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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新读史札记：
确证景教不是基督教聂派
——读《大秦景教宣元至本经》
《大秦景教宣元至本经》经幢，2006年因唐墓被盗在洛阳出土。出土经幢底部残损，但大部经文尚完好。经幢为一石灰岩质青石制成的八棱石柱。
石柱刻有景教经文和经幢记，以及十字架和飞天神像。
《大秦景教宣元至本经》唐景净所撰，是继明朝中期西安出土《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之后，有关唐代景教经文的重大考古发现。《景教宣元至本经》此经亦见于敦煌写本（残本），可互补。
大秦景教宣元至本经
经幢年代:唐元和九年（西元814年）十二月
出土时间：2006年
出土地点：洛阳李楼乡城角村东北
收藏：洛阳市博物馆，国家一级文物，墓主为“安国安氏太夫人”。
主持并参与、见证此事的景教神职人员，有：“大秦寺寺主法和玄应——俗姓米”氏、“威仪大德玄庆——俗姓米”氏、“九阶大德志通——俗姓康”氏等。
（按照当时惯例，中亚、西亚的来华胡人，均以本国汉字国名的第一个字为姓，而康、安、米等都是西域粟特人建立的城邦的名字，可见当时洛阳景教信士多为西域来洛的粟特人。）
其中“大秦寺寺主”的出现，印证了史料上有关唐时洛阳确有景教“波斯胡寺”的记载。
经文与幢记上雕刻两组以十字架为中心的四尊天神像。造型与敦煌佛教造像中的“飞天”接近。
经幢是我国佛教石刻的一种，是仿照佛塔形式做成的多角形石柱，上面多刊刻佛教经咒等，主要置于寺庙中或墓葬旁，超度死者。
此景教经幢显然是仿照佛塔的形式制作，主体为八角形(八面体)石柱。
【何新读后按】
一、景教与基督教无关
景教在隋唐时代通过丝绸之路进入中原。景教目前有两种解释：
1、说叙利亚基督教之聂斯脱里教派（耶稣会士说）。
2、说即唐代经教，波斯拜火教之别门，与摩尼教有关。
此经文开端云：
“清净阿罗诃、清净大威力、清净口口（下残）”，此所祝显然是景教三大主神。
经文又云：
“时景通法王，在大秦国那萨罗城，和明宫宝法云座，将与二见，了决真源。
应乐咸通，七方云集。有诸明净士，一切神天等妙法王，无量觉众，及三百六十五种异见中民。如是族类，无边无极，自嗟空昧（昧字残半字），久失真源，罄集明宫，普心至仰。”
从以上经文看，“景通法王”，“明宫宝法云座”，“诸明净士”，“一切神天等妙法王”，“罄集明宫，普心至仰。”
——这些神座属于景教诸神，显然与基督教的神主耶和华及先知救世主耶稣无关。
基督教是一神教。景教是多神教，显然不属于同一系统。景教属于明教、拜火教、摩尼教。
二、关于阿罗诃
此经文中反复出现“阿罗诃”神名，乃景教至尊神，此名号亦见于《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
“总玄枢而造化，妙众圣以元尊者；其唯我三一妙身，无（天）元真主阿罗诃。”
我曾经考释曰：所谓“三一妙身、无（天）元真主阿罗诃”，乃景教之至尊神。阿罗诃叙利亚文Alaha，应出自梵文及波斯文，其原名之初义及来源待考。
但阿罗诃绝非天主教之上帝耶和华也，而与佛语阿罗汉音通。
宋普润法云《翻译名义集》引《观经》疏云：“天竺三名相近，阿罗诃，翻应供；阿罗汉，翻无生；阿卢汉，翻杀贼。”（《佛学词典》）查佛典，净土宗有阿罗訶帝，号大觉王。
秦（语）云应供。《大论》云：应受一切天地众生供养。”
“阿罗诃帝是梵语，译为应供，就是应该受人天的供养。”则在佛教中，阿罗诃也是至尊天神之一号也。”
《大秦景教宣元至本经幢》合校本
祝曰：
清净阿罗诃、清净大威力、清净口口（下残）
《大秦景教宣元至本经》
时景通法王，在大秦国那萨罗城，和明宫宝法云座，将与二见，了决真源。
应乐咸通，七方云集。有诸明净士，一切神天等妙法王，无量觉众，及三百六十五种异见中民。
如是族类，无边无极，自嗟空昧（昧字残半字），久失真源。罄集明宫，普心至仰。
时景通法王，端严进念，上观空皇，亲承印旨（经幢缺此句），告诸众曰：
善来法众，至至无来。今可（李本作“柯”）通常，启生灭死，各圆（李本作“图”）其分，静谛我众。
如了无元，碍当随散。即宣玄化，匠（何按：通降）帝真常旨：（经幢此处空三字）
无元，无言（经幢“言”字泐大半），无道，无缘，妙有，非有，湛寂常（李本无“常”字）然。
吾闻因（李本作囙，按即因字）太阿罗诃，（经幢“诃”字残半）
开无开异，生无心浼，藏化自然浑元。
发无发，无性，无动，灵虚空置（李本作“买”），因缘机轴。自然著为象本，因缘配为感乘。
剖判叅罗，三生七位，浼诸名数，无力任持；各使相成，教了返元真体。
夫为匠无作，以为应旨，顺成不待而变，合无成有，破有成无，诸所造化，靡不依（依泐半字）由，故号玄化匠帝无觉空皇。
隐现生灵，感之善应：异哉灵嗣，虔仰造化，迷本匠王，未晓阿罗诃，功无所炫，施无所仁，包浩（李本作“洁”）察（察字泐半）微，育众如一。
观诸浼有若之一尘，况是一尘亦非尘。米心（李本无“米心”字）见非见，悉见见故，无界非听，悉听听故；无界无力，尽持力故。
无界无（经幢本缺“无”字）向，无像无法，所观无界无边，独唯自在；善治无方，镇位无际；妙制周临，物象咸揩（李本作“楷”）。
唯灵惑（李本作“或”）异，积昧亡途。是故，以善（李本作“若”）教之，以平治之，以慈救之。夫知改者，罪无不舍。
是谓匠帝能成众化，不自化成，是化终迁。唯匠帝不亏，不盈、不浊、不清、保任（李本作“住”）真空，常存不易。
（李藏敦煌写本至此止。以下全为洛阳出土经幢上石刻经文，经幢下端残损文字已无可补。）
弥施诃应大庆原灵，故慧圆悟之，空有不空，无于空不滞口（下残）
卢诃那体，究竟真凝，常乐生命，是知匠帝为无境，逐不土口（下残）
数晓人大晤，了皆成益，民滞识是，见将违盖，灵本浑口（下残）
且容焉了已，终亡焉，听为主故，通灵伏识，不遂识迁、土口（下残）
下备八境，闻生三常，灭死八境之度，长省深悔警慎。口（下残）
景通法王说至既已，普观众晤于其会，中诠以慧口（下残）诸界，但有人受持，读诵，信解，勤行，当知其人德超。口（下残）
如海溢坳平，日升暗灭，各证太寂，晓自在，常喜涤口。（下残）
【以上为《宣元本经》或《宣元至本经》迄今最完整的经文。】
立《大秦景教宣元至本经幢记》
夫至圣应现，利洽无方。我无元真主匠帝口（下残）海而畜众类，日月辉照，五星运行。即散有终亡者，通灵伏识，了会无遗，咸超口（下残）海。
窅窅冥冥，道不名，子不语，世莫得而也，善口（下残）。无始未来之境，则我匠帝阿罗诃也口（下残）。
有能讽持者，皆获景福，况书写于幢铭口（下残）。承家嗣嫡，恨未展孝诚，奄违庭训，高堂之口（下残）。森沉感因，卑情蓬心。建兹幢记，镌经刻石。用口（下残）尉亡妣安国安氏太夫人神道及亡师伯和口（下残）。
愿景日长悬，朗朗暗府，真姓不迷即景性也。夫求口（下残），幽魂见在，支属亦愿无诸鄣难。命等松筠，长幼口（下残）次叙，立茔买兆之由，所管即洛阳县感德乡柏仁口（下残）。之始，即元和九年十二月八日，于崔行本处，买保人（下残）戚，岁时奠酹，天地志同。买南山之石，磨龚（砻）莹澈，刻勒书经（残半字）于陵。
文翼自惭猥拙，抽毫述文，将来君子，无见哂焉。时口（下残）
敕东都右羽林军，押衙陪戎校尉，守左威卫汝州梁川府口（下残），中外亲族题字如后。弟景僧清素，从兄少诚，舅安少连口（下残），义叔上都左龙武军散将，兼押衙宁远将军，守左武卫大将军置同政员口（残半字，下残）。
大秦寺，寺主法和玄应，俗姓米。威仪大德玄庆，俗姓米。九阶大德志通，俗姓康口。捡校茔及庄家人昌儿。故题记之。
【流传始末】
龙门石窟研究院副研究员张乃翥说，晚清时期，洛阳曾出土过景教传教士阿罗憾的墓志。
《大秦景教宣元至本经》抄本于1900年在敦煌发现（后称《敦煌》本）。但后来下落不明，可能现仍然藏于日本，或者在梵蒂冈。
日本京都1958年出版《羽田博士史学论文集》，该书下卷曾经刊出此经文照片。
20世纪40年代，日本人小岛靖氏称其获得敦煌写经二卷，其一便是《大秦景教宣元至本经》，此本被称为“小岛文书”。
2006年7月，洛阳豫深文博城出现了一件唐元和九年（814）十二月的《大秦景教宣元至本经》经幢。据了解，这是前不久在洛阳李楼乡城角村东北盗墓出土的。经幢底部已残损，但大部完好，残存经幢最高部份81公分。最短部分59公分，八棱，周围112公分。残存部份字迹清晰，字口生辣，未经捶拓，存经文19行，《经幢记》21行，左上端有大和三年迁举题记二行。经文前有“祝曰”二行。计存经文431字，《经幢记》348字，题记16字，祝词14字，共计存字809字。
冯其庸对洛阳出土的《大秦景教宣元至本经》（《洛阳本》）经幢经文与敦煌写本照片及小岛本进行仔细核校后，判定“小岛文书”为伪经。
冯其庸说：
“洛阳《大秦景教宣元至本经》经幢的发现，使敦煌写本《大秦景教宣元本经》可以与洛阳出土经幢本合校，证明《大秦景教宣元本经》与《大秦景教宣元至本经》为同一部经，也使我们获得了《大秦景教宣元至本经》的真经全文（稍有残损）。
此外，348字的《大秦景教宣元至本经幢记》，记述了经幢刻制的原因、时间、过程及迁葬的时间，提供了大量研究线索，其重要的学术价值不言而喻。同时，经过合校之后可以肯定地说，‘小岛文书’是一件伪经！”
【附录】
冯其庸：洛阳出土《大秦景教宣元至本经》经幢经文与李藏敦煌《宣元本经》合校
【本经合校】
祝曰：
清净阿罗诃，清净大威力，清净口口（下残）
大秦景教宣元至本经
时景通法王，在大秦国那萨罗城，和明宫宝法云座，将与二见，了决真源。┘
应乐咸通，七方云集。有诸明净士，一切神天等妙法王，无量觉众，及三百六十五种异见中民。如是族类，无边无极，自嗟空昧（昧字残半字）┘
久失真源，罄集明宫，普心至仰。时景通法王，端严进念，上观空皇，亲承印旨（经幢缺此句），告诸众曰：善来法众，至至无来。今可（李本作“柯”）通常，启生灭死，各圆（李本作“图”）┘
其分，静谛我众。如了无元，碍当随散。即宣玄化，匠帝真常旨：（经幢此处空三字）无元，无言（经幢“言”字泐大半），无道，无缘，妙有，非有，湛寂常（李本无“常”字）然。吾闻因（李本作囙，按即因字）太阿罗诃，（经幢“诃”字残半）┘
开无开异，生无心浼，藏化自然浑元。发无发，无性，无动，灵虚空置（李本作“買”），因缘机轴。自然著为象本，因缘配为感乘。剖判叅罗，三生七位，浼┘
诸名数，无力任持；各使相成，教了返元真体。夫为匠无作，以为应旨，顺成不待而变，合无成有，破有成无，诸所造化，靡不依（依泐半字）┘
由，故号玄化匠帝无觉空皇。隐现生灵，感之善应：异哉灵嗣，虔仰造化，迷本匠王，未晓阿罗诃，功无所衒，施无所仁，包浩（李本作“洁”）察（察字泐半）┘
微，育众如一。观诸浼有若之一尘，况是一尘亦非尘。（李本无“”字）见非见，悉见见故，无界非听，悉听听故；无界无力，尽持力故。无界无（经幢本缺“无”字）嚮，无┘像无法，所观无界无边，独唯自在；善治无方，镇位无际；妙制周临，物象咸揩（李本作“楷”）。唯灵惑（李本作“或”）异，积昧亡途。是故，以善（李本作“若”）教之，以平治之，┘
以慈救之。夫知改者，罪无不舍。是谓匠帝能成众化，不自化成，是化终迁。唯匠帝不亏，不盈、不浊、不清、保任（李本作“住”）真空，常存不易。┘
（李藏敦煌写本至此止，合校亦至此止。以下全为洛阳出土经幢上石刻经文，经幢下端残损文字已无可补，馀文亦难句读，故即以原文实录）弥施诃应大庆原灵故慧圆悟之空有不空无于空不滞┘（下残）
卢诃那体究竟真凝常乐生命是知匠帝为无境逐不┘（下残）
数晓人大晤了皆成益民滞识是见将违盖灵本浑┘（下残）
且容焉了已终亡焉听为主故通灵伏识不遂识迁┘（下残）
下备八境闻生三常灭死八境之度长省深悔警慎┘（下残）
景通法王说至既已普观众晤于其会中诠以慧┘（下残）
诸界但有人受持读诵信解勤行当知其人德超┘（下残）
如海溢坳平日升暗灭各证太寂晓自在常喜涤┘（下残）
（以上为两经合校后的全文，亦为《宣元本经》或《宣元至本经》迄今最完整的经文。）
大秦景教宣元至本经幢记
夫至圣应现，利洽无方，我无元真主匠帝┘（下残）
海而畜众类，日月辉照，五星运行，即（下空转行）散有终亡者，通灵伏识，了会无遗，咸超┘（下残）
海窅窅冥冥，道不名，子不语，世莫得而也，善┘（下残）
无始未来之境，则我匠帝阿罗诃也┘（下残）
有能讽持者，皆获景福，况书写于幢铭┘（下残）
承家嗣嫡，恨未展孝诚，奄违庭训，高堂之┘（下残）
森沉感因，卑情蓬心，建兹幢记，镌经刻石，用┘（下残）
尉亡妣安国安氏太夫人神道及亡师伯和┘（下残）
愿景日长悬，朗朗暗府，真姓不迷即景性也。夫求（下残）幽魂见在，支属亦愿无诸鄣难。命等松筠，长幼（下残）次叙，立茔买兆之由，所管即洛阳县感德乡柏仁（下残）之始，即元和九年十二月八日于崔行本处，买保人（下残）戚，岁时奠酹，天地志同，买南山之石，磨龚（砻）莹澈，刻勒书经（残半字）于陵，文翼自惭猥拙，抽毫述文，将来君子，无见哂焉。时┘（下残）
敕东都右羽林军押衙陪戎校尉守左威卫汝州梁川府┘（下残），
中外亲族题字如后。
弟景僧清素，从兄少诚，舅安少连┘（下残），
义叔上都左龙武军散将兼押衙宁远将军守左武卫大将军置同政员（残半字，下残）┘。
大秦寺，寺主法和玄应俗姓米威仪大德玄庆俗姓米九阶大德志通俗姓康┘
捡校茔及庄家人昌儿。故题记之。
（2021-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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