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淡淡地道:“不用谢,我只是不愿意见到人间的悲剧。”
他仰天长叹道:“这样的悲剧我已经看了许多,我救他,只因为我知道蝼蚁尚且知道偷生,何况是人!”
朱猛忽然道:“我知道吴婉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是太爱司马了,已爱到了极致,爱的极致便是毁灭,她毁了她自己,也毁了她爱的人儿,司马人虽活着,也不过是具行尸走肉!”
卓东来也已明白这点儿,但是至少他的朋友还活着,能活着总比死了强。
即便他只剩下没有灵魂的肉体,但是他已不在乎,吴婉已死,所有能阻碍他与司马友谊的人都已除去,现在的司马已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这就已经够了!
即便李寻欢救了司马一命,但是卓东来知道他们之间的帐早晚还是要算的。
卓东来知道接下来还要有场激战,他要杀几个人,而有李寻欢在场,以他的性情必然不会坐视不理,有他小李飞刀多管闲事,他的江湖恩怨永远也结束不了,小李飞刀自然是要除的,但是眼下,卓东来选的对象却不是他。
他将目光转向司马超群,瞧见他仍死死地半跪在地上,抱着吴婉已凉了许久的尸首死也不肯放手,就像是已和吴婉溶在了一起,溶成了樽雕像般。
卓东来叹了口气,知道司马超群在这里也已是碍眼和多余,他并不想他的敌人将趁人之危,将他作人质来威胁到自己,所以司马超群和李寻欢都必须走。
想着,他人已挥了挥手,已有人牵了马车过来,司马超群和吴婉已被人抬入了车厢内,卓东来掀开帘子,瞧着司马超群已躺在了吴婉的死尸的身边,闭上了眼,就像死人一般,卓东来心中无不沉痛,他毕生造就出的英雄,如今居然会落得如此的下场,他这个样子与死又有何意?
看着看着,卓东来的眼角处已凝结了泪珠,他闭上眼,掸去那泪珠,轻轻地一挥手,帘子已放下,转身,对李寻欢道:“李兄,你也该上车了!”
李寻欢身子并未动,冷冷地盯着他道:“她在哪儿?”
卓东来也瞧着他道:“你很快就会见到她的。”
说完,他人竟然走了过去,用力地拍了拍李寻欢的肩膀,他的声音很温柔,像哄小孩一样道:“你先上车,等我解决完这里的事情,我就会带你去见她!”
李寻欢点点头,乖乖地上了车。
就见卓东来对郑成道:“送司马大爷夫人和李公子回大镖局!”
“是!”
马车远去。
卓东来又目送了很久,这才转过身来,目中已动了杀机!
他盯着朱猛道:“朱堂主,现在我们把我们之间的帐给了结吧。”
朱猛声音嘶哑着道:”现在只剩下我们俩个,要解决也很方便,不知你要用何种方法如何解决?”
“不”卓东来道“不光我们两个,还有一个。”
继而他回转身,高声道:“知音老人家你还不出来吗?”
这时从草丛后走出一个瞎眼老人,他的身后还跟着个瞎眼丫头,竟会是昔日的小莲,她面上全无表情,紧紧地抱着琵琶。
从知音老人带着瞎眼丫头自树后走出时,卓东来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知道这一战是必不可少的。
这一战已是他等了许久的,已等得目光灰暗,现在他的眼却突然间亮起!
只听他道:“知音,你让吴婉作蝶舞之舞,在一瞬间之内将雄狮堂的朱堂主和司马超群的斗志全毁了,这一招高啊!”
“你说得对”知音竹木点地,走上前道“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卓东来冷冷地盯着他,声音也极为冰冷,不带半点儿感情的色彩,他冷冷地,目光闪动着道:“老人家是位人才,是位了不起的人才!我一直都很佩服,但是你把绝户针交给吴婉,这点你做错了
知音点头承认着道:“我承认是我错了,我虽然没想让吴婉用它去对付司马,可是司马的手臂必竟是因为它而失的,我早该想到,卓先生会把这笔账算在我的身上!”
卓东来竟替他解释同时也提醒他道:“可能当时你只是想着要别人的命,却忘了,那也是你自己防身护命的利器!”
知音听了,笑了,他走近卓东来,他的脸皮几乎贴在了卓东来的脸皮上,悄声道:“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该把那筒针交给别人,唉,幸好我手里还有几筒针。”
话音将落,他的手已伸出,系在手腕上的竹筒已露,同时他的人已跃起踢向了卓东来的胸膛,卓东来的手立即抓住泪痕剑,身躯却如鱼般向后滑出,知音一招落空,他人已凌空翻身,落在地上,脚刚触地的瞬间,绝户针已出,几道银光已闪电般击向卓东来的面门。
卓东来脸色阴沉着,神色却保持不变,头已向后仰去,绝户针已打空,但是另一拨又出。
卓东来不断地向后急退着,突地,他的脚已磐石般定在地上,手中的泪痕剑已操起,横在面前,举剑,劈下!
银针打在上面,却被这股巨大的力量全部给挡了回来,纷纷落地。
荡起的浪风将二人的发吹起,两人立于原地不动,突然间知音与卓东来同时向前冲去,知音拔出竹剑的同时,卓东来已挥下泪痕剑,立即将他击来的招数化解。
漫天的剑雨纷纷落下,瞬间,万籁俱寂!
看到此,朱猛都被这一剑惊到了,不由得赞道:“好剑法!这一剑好快,这的确是把好剑,杀人的好剑!”
卓东来盯着他的那颗大好头颅,目光依旧闪动着,附道:“不错,这柄泪痕剑的确可以削铁如泥,锋利无比,相信割人头就像割豆腐一样容易!”
他话锋忽然一转,已转向对面站着的知音,知音此刻已恢复了平静,竹剑已归鞘,他就这样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听卓东来道:“我刚才说话的时候也是个好机会,你为何不趁此机会把你剩下的那筒针也打出来呢?”
知音面色有些惊愕,不由得道:“你是说我还有一筒针,你连我有几筒针都知道?”
“我知道。”卓东来盯着他,冷冷地道“我知道的,好像比你想象的还要多一点儿!”
知音惊叹的同时人已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他手握着竹剑,连连点头说道:“卓先生,你确实比我强,比所有的人都强,你应该成功啊,从此以后我绝不再难为你!”
他说出这段话后是十分地诚心,他真的已决定松手,已决定不再与卓东来作对,可是他忘记了卓东来是个有仇必报之人,他绝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放过算计过他的任何人儿的。
只听他的声音更加地阴冷,已冷入了骨髓。
他一字字冷冷地故意拉起长调道:“从今以后,你难道真的认为你还有以后吗?”
“卓东来”知音老人握住手中的竹剑,脸色已变,恨恨地道:“如果我没有以后的话,你将永远不会知道你的身世!”说着,他人已长天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这个秘密只有你义父知道,他只告诉了我一个人!”
卓东来淡淡地道:“我不想让你告诉我是什么,我只想让你去做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这件事情人人都会做!”
听到这话,知音似已察觉出什么,握住竹剑的手掌已开,继而又紧握住,声音极沉道:“你想让我去做什么事啊?”
卓东来首微颔,已倾吐出三个字:“去死吧!”
说完这话,他人已自原地旋转一周,手中的剑已自上挥下,地上的落叶被剑气卷起,急速地击向知音的面门,知音也不甘示弱,他的竹剑已出鞘,迎面击下,将落叶击散!
突然间他的耳动了动,听风辨位,他的眼睛虽瞎,但是耳朵未聋。
他已感觉到有一股子杀气正朝自己胸前重重地击来,他人立即将手中的竹剑横在胸前,用力地往前一扫。
与此同时,卓东来已鱼跃腾空而起,泪痕剑已扫下,立即被知音的竹剑给化开,他的身子也不停顿,立即自如地向后退去,落地,但是他的手也不停歇。
就见他的人上下翻飞,手中的剑舞得赫赫声风,招招逼近知音的要害之处。
知音自然不会让他轻易得手,他利用他那敏锐的听力辨出对方出手的方位、力度,一面不甘示弱地迎了上去,左右招架,一面在脑子中急速地思考着下招出手的方位。
就见他手中的竹剑轻轻往回一弹,已将卓东来的身子逼退,同时在卓东来的泪痕剑往他的脖颈的部位扫去时,他的头颅已及时地后仰,躲过。
这两个人打得甚是热闹,只到是惊心动魄,日月无光。
杀气满天,地上的散去的落叶都已纷纷地随同这杀气卷起,又散去。
这时知音已觉察了什么,他感到对方的空门已露,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将对方致命的机会,所以他手中的竹剑已顺势送出,直入卓东来的空门处,他已算出这一剑必能要了卓东来的命,但是这一次他却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
那空门自然是卓东来故意露出来,故意让知音上当,目的就是为了要他上钩,以此来要了他的命!
知音本是江湖经验极为丰富之人,若是换了以前,他绝不会上这种低级的当,但是现在他已是个老人。
纵使他的武功仍不弱,气势不减,但是已大不如从前。
他人已不是从前,岁月终是不饶人的!
所以他上当了。
卓东来只不过是用了一个极为简单的计策,就轻易地要了知音的命!
知音手中的竹剑已准确无误地刺入了卓东来露出的空门,卓东来早已算出了他会这样做,所以他已将泪痕剑及时地横在胸前,竹剑自泪痕中间缝隙中穿出,死死地夹住,知音用力地一抽手,竹剑已折。
随即他自己的空门已露出。
卓东来的泪痕剑已顺势刺入了他的小腹。
知音的脸色大变,等他发现招式已老,再想收手却已是来不及了。
因为此时死神已经毫不犹豫地向他伸出手,狠狠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知音手已下意识地握住了剑锋,他还想将它给推出去,但那剑却如磐石动也不动,同时卓东来手中的力道已到。
就见他用力地往前一推,泪痕剑已直穿入腹,又从他的背脊穿出,同时知音的身子已被那可怕的力道给向后退了去,直到一株枯树前,剑锋已没入树干,将知音钉在了树上。
知音原本红润的脸骤然收缩,只剩下张干皮,他连声音都未发出一声,头一低,已绝气身亡!
卓东来人足尖一点地,人已站在枯树前,用力地一拔,已将泪痕剑抽出,知音的死尸立即瘫软下来。
卓东来很满意地瞧着自己手中的泪痕剑,上面的血迹很快地干涸,他持着剑,将头转向朱猛,剑尖已指向他,冷冷地道:“现在该轮到你了!”
朱猛脸上绝无半点儿惧色,只听他道:“我早就想把我的这颗人头送出去,只可惜别人不要,我没想到会死在你的手里,我真是不甘心!”
“你死不了的!谁要杀了他,就先杀了我!”一个人突然出现,大声地道,竟是高渐飞。
卓东来瞧着他道:“你信不信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
高渐飞道:“你的武功之高,当今天下已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可是你就算杀了我也没有用,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动朱猛,何况我还有一股气在,只要我这股气还在,你就未必胜得了我。”
卓东来道:“我承认你的确有一股气在,可是你的剑在哪儿?”
高渐飞目光一转,又立即收回道:”在你手里。“
卓东来举起手中的泪痕剑,轻抚着剑锋道:“在我手里就是我的剑!你没有剑吗?”
高渐飞淡淡地道:“没有。”
卓东来神色立即又得意起来,像个胜者,他将剑锋随随便便地指向了高渐飞的咽喉处,盯着他,一字字地道:“你没有,我有!”
第三十九章 破剑之术
卓东来又道:“既然你想做,就去做吧,这也许就是你的命运,一个人的命运是谁也无法改变的!”
朱猛道:“大丈夫生有何欢,死有何惧!”
他向前逼上一步,卓东来目光始终不离他的面,不过他的手中的泪痕剑此刻已在缓缓地向后收回。
只听朱猛继续道:“直到今日我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意,让我用这条命来换小高的命!”
他话音刚落,萧泪血竟出现了,他的手里依旧提着那口箱子,慢慢地踱步走来,冷冷地道:”一命换一命不是个好办法!”
卓东来看到萧泪血,他的眉头立即皱起,他一向不喜欢萧泪血,因为他总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萧泪血瞧也不瞧他,直接走到高渐飞的面前问道:高渐飞,你的剑还在吗?”
高渐飞道:“不在了,我没有,他有!”
他自然是指卓东来。
这本是种危机。
因为对方有可以杀人的兵器,而高渐飞却是赤手空拳的,这样一来胜算已不大,气势已减半,随之萧泪血却道:“这就是你的灵机,你失去了你的剑,是你的运气,截断了你的剑,是你的灵机!”
高渐飞目光闪烁着,道:“灵机!为什么是我的灵机?我不懂!”
萧泪血淡淡地道:“因为我只肯将破剑之术传给手里没有剑的人。
如果你手里还有剑,如果你没有截断那把剑,我也不会传授给你。”
高渐飞问道:“破剑之术,什么是破剑之术?”
“天下没有破不了的剑法,也没有截不断的剑,更没有打不断的剑客!”萧泪血淡淡地道“只要你用的兵器剑术得当,你又会用剑的话。”他顿了顿,余光已瞟向举着剑的卓东来,卓东来的神色已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显然听到这一席话,对他来说也是受用的。
萧泪血嘴角淡淡翘起,依旧不咸不淡地道:“你就可以破其法,折其剑,杀其人,这就叫破剑之术!二十年前我将天下使剑的名家都视为蛇蝎猛兽,可是现在我已视他们如粪土,现在他们在我的心目中早已不堪一击了!”
“高渐飞!”他忽然问道“你的灵机还在不在?”
“好像还在!”
“那就跟我来!”
萧泪血站在一片空地上,偌大的空地只有他和高渐飞两个人。
就见萧泪血顿住足,手中自箱子上用力一拍,箱子已开,里面的铁器立即腾空飞出,瞬息间组装成了一柄波浪剑形武器。
萧泪血伸手接住,目光中带着种特有的之色,这是人与剑之间特殊的沟通。
此时卓东来静静地等在原地,他并没有拦他,因为他相信就算是有破剑之术,高渐飞绝不会在瞬间练成。
高渐飞看到这柄剑的时候,神色很是惊讶,不由得迎上前去,盯着这柄剑道:“这就是那个神奇的波浪剑武器啊!”
萧泪血盯着它,叹道:“它一点都不神奇,而且不完美,箱子里的铁器少了一块,它顶多就是一个有缺陷的武器。”接着,他将手中的武器递给了高渐飞,高渐飞伸手持住,只听萧泪血道:“拿去吧,去把卓东来的命拿回来,这把武器残缺的地方就是能够要卓东来命的地方!”
高渐飞问道:“这是只能用一次的武器?”
“对。”萧泪血淡淡地道“上天要我创造这种武器就是用来对付卓东来的,它的出现就是卓东来的死期,不管它再谁的手里都一样,都一样能要卓东来的命!”
高渐飞只觉得有股力量冲向了他的臂弯,他人已用力地高高举起波形剑武器!
高渐飞与萧泪血走了出来,卓东来闭着的眼已张开,精光四射,看到高渐飞的同时,他人也已看到了高渐飞手中波浪剑武器,他的神色不变,不过瞳孔已有些收缩!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动也不动,四目相对,迸出一串火花!
刚刚还红日当空的天气骤然地变了,天开始阴下,狂风卷起枯叶,漫天飞舞,刮起的黄土迷入人眼。
这时密布阴云黑压压的一片,似乎随时都能压了下来,细雨已开始淅沥沥地下起。
两个人都很明白,高手之战,稍有差池,便会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就在这时高渐飞的手中突然有了动作,他高高举起了波浪剑武器,而卓东来也不肯放松,他一手搭在另一只持剑的手腕上,剑尖已指向了高渐飞的空门处。
呀!他低吼了声,人已抢先冲了上去,一剑横扫了过去。
高渐飞身子向后翻起,躲过这一招,武器已自他的足下扫去,卓东来跃起,手中的剑自高渐飞的脖颈上横扫了过去。
高渐飞急步后退着,连连躲过卓东来发来的招式。
将波浪剑武器舞得虎虎生风,卓东来的招数逼得虽紧,但是高渐飞也丝毫不差。
面对生死,他自然是当仁不让!
他必竟是个年轻人,有大好的年华,有大把子力气,即便是经验不足,但是已占了两样,多少与经验丰富的卓东来打个平手。
两人不分上下,突然就见卓东来飞身跃起,朝高渐飞的胸膛上踹去,高渐飞脚跟不稳,往后退了步,但是很快就稳下来,又迎了上去,他是越战越勇,急于要取胜,波浪剑武器不慎卡在了泪痕剑上,顿时脱手,好在只是自他身侧了一圈,便立即被高渐飞伸手接住!
看到这一幕,朱猛眼神有些闪烁,面露担忧之色,可是萧泪血却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仿佛已胜算在握。
两人杀得日月无光之处,就见卓东来手中剑用力砍下,高渐飞急忙挥武器迎上,接住,那股子力道自对方的臂弯上不断地涌下,似有千斤之力,高渐飞的脸有些发白,汗水开始沿着他的额和鬓角不断地淌下,他已有些受不住,已及时地收了力,却又不甘心地再一次发起了进攻,这一次泪痕剑刚好卡在了波浪剑武器的缺口处,卓东来稍微一挑,波浪剑武器已彻底脱手,卓东来伸手接住。
高渐飞后退了两步,面色已变!
卓东来也不知道被什么鬼给迷了心窍,居然将手中的泪痕剑给抛了出去,高渐飞身子毽一般地飞起,伸手接住泪痕剑。
卓东来神色微一变,但很快却又稳下来,他毫不犹豫地再次冲了上去。
高渐飞自然不甘示弱,泪痕剑在他的手中似有了灵魂般,左右迎战,气势似乎比卓东来的还要强些。
可是渐渐地高渐飞已感到有些力不从心,所以他准备随时逃跑,他的脚步已不自主地向后退去,突然转身,纵身跃向了身后的那株枯树之上。
卓东来自然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他,让他轻易地逃脱,所以他很快便追了上去,完全不给对方丝毫能够喘息的空间。
他足下轻轻一点地,人也已跟着跃上了枝头,这样子两个人的距离立即拉近了,他手中的波浪剑武器便毫不迟疑地刺向高渐飞的胸膛,就在这电火擦过之际,高渐飞的手中的泪痕剑已准确无误地刺入了卓东来的心脏。
“啊!“卓东来在宝剑刺入的瞬间,并没有感到疼痛,他的眼里充满了惊讶与不信,更多的却是怀疑!
他不敢相信高渐飞居然会用泪痕剑杀了自己,他觉得一切都显得太不真实,他的脑子在完全地空白之前他人已用尽最后的气力双掌拍在了高渐飞的胸膛上,高渐飞如只断了线的指筝从枝头跌下,幸好朱猛及时地奔来,接住了他!
卓东来似乎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他的身子直直地坠下,他满是绝望的眼睛始终盯着胸膛上插着的那柄泪痕剑上,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一切都如梦如幻,显得极为不真实。
他真的要死了吗?自己难道就真的要这样子死去?司马怎么办,谁来照顾他日后的生活?
只在这瞬间,卓东来已想了许多,又似什么都没有想起。
他人已站在了地上,用波浪剑武器支撑着自己的身躯,他已感到呼吸有些窒息与急促,他拼命地喘息着,用尽气力将新鲜的空气吸入肺中,他不想死,也绝不能死!
李寻欢还未除,司马还需要他的照顾,大镖局的事业正在蒸蒸日上,他死了,群龙无首,镖局势必会大乱,以现在司马超群的心智完全控制不了混乱的局势,更何况,他自己几乎付出一生的心血绝不能就这样地断送!
所以卓东来试着用手握住泪痕剑的剑柄,他要将它拔出来,他绝不能让它再这样继续地停在自己的胸膛上,威胁着自己的生命!
但是他稍微一用力,就感到巨大的疼痛侵袭着他,鲜血开始沿着他的嘴角不断地淌下。
卓东来的这一生中从来不愿意在别人的面前表现出狼狈态,可是现在,他已经别无选择!
萧泪血这时走了上来,瞧着他,语气中不带有丝毫的感情色彩,他还是那么地冷冷地说道:“这个就是特意用来对付你的武器,只有你卓东来才能在那片刻间看出这件武器的构造,只有你才会用手中的剑去换这件武器,别的人非但做不到,连想都想不到!”
卓东来声音已嘶哑,可是他还是极力地侧头,瞪着萧泪血,嘶声道:“这件武器是你早就设下的陷阱,让我一脚踏进来!”
萧泪血道:“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讲过,这件武器无论在谁的手里,都可以要你的命,就算在你自己手里也一样。”
卓东来的脸越来越白,眼睛却已通红。
萧泪血继续道:“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卓东来瞧着他,呼吸虽已困难,但他还是努力地发出笑,这凄凉的笑声未绝,他的伤口已被牵动,他的脸上的肌肉瞬间扭曲变形,同时自他身体中流出的血不断地沿着剑锋滑入到了泪痕中,瞬息间,剑痕已经消失不见了!
卓东来也看到了这一现象,他瞪大了双眼,发出惊愕而嘶哑的声音:“泪痕怎么不见了,难道,难道我是…”
他话未尽,萧泪血也已看出了什么,他的语气也充满了惊讶,霍然抬头瞧着卓东来发白的脸,愕然道:“难道你是我弟弟…”
卓东来的神色一阵激动,面上的肌肉一阵痉挛,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自己几乎花了一生的时间才获取答案的秘密终于破解开了,却是在他临死的时候。
真是造化弄人!
自己的哥哥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弟弟!
他的眼圈已发红了,喉咙间发出呜呜声,似在呜咽,却已吐不出半个字,他的目光始终盯着面前的萧泪血,终于不甘心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萧泪血眼也渐渐发红,他杀了自己的亲人,自己唯一的弟弟。
这无疑是手与足的相残。
这种残忍的事件怎么会发生在他萧泪血的身上,难道这柄泪痕剑生来就是为了让这种事发生的吗?
萧泪血的心情已无法再用语言表达,他轻轻地将手自卓东来的面上拂去,把他那双死死瞪着自己的眼给合上。
他决定取出泪痕剑,带着卓东来从此离开这里,远离江湖的纷争,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见到他萧泪血了。
卓东来本来已经咽气,这是三个人都看在眼里的,可是没有想到就在萧泪血刚刚伸手拔出插在他胸膛的泪痕剑时,卓东来的眼竟然突然睁开了,紧接着不等萧泪血反应过来,他的脚轻轻地自萧泪血的手腕上踢去,泪痕剑已脱手,而卓东来的人却腾空而起,等到他人再次落下时,泪痕剑重新地持在他的手中。
现在泪痕剑不但在他的手里,而且还架在了朱猛的脖颈上。
这本是既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是现在却偏偏发生了。
一天之中发生了两件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且就发生在高渐飞、朱猛和萧泪血的面前!
这三个人都为之动容!
由其是萧泪血,他定定地瞧着死而复生的卓东来,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破剑之术绝不会失手的,他亲眼见到泪痕剑刺入卓东来的心脏,亲眼见到卓东来站在自己的面前咽下最后的一口气,现在他的突然复活,让他都开始怀疑这世上当真存在鬼神之说。
高渐飞狠命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在确定眼前这个人却是卓东来时,他才明白自己的眼睛却是没有毛病,不管卓东来到底是怎么样从死神的眼皮底下逃脱出来的,总之他是活过来了,而且还成功地挟持了朱猛!
朱猛也是条铁铮铮的汉子,这种离奇而可怖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他虽然有些汗毛直立,但是他还是极力地使自己放松下来,他目光闪烁着冷声问道:“卓东来,你居然敢诈死,还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不觉得有违光明吗?”
卓东来冷笑道:“朱堂主,高渐飞,萧泪血还有李寻欢,你们几个还未死,我卓东来怎敢轻易地去死!你们以为用破剑之术来对付我,将我置之于死地,又亲眼见着我断气,我就真的死了吗?”
高渐飞上前迈了一步,动容道:“难道你的身上穿着护体的东西…血也是假的?”
他话未完,卓东来已揪住朱猛的胳膊扬长而去,但是他的狂笑声不断地传过来,同时他的一段很恶毒的话语也夹在了当中:“萧泪血,我的哥哥,你可真的是我的好哥哥,居然来设计来陷害你的亲弟弟,幸好我留了你一手,才没有着了你的道!你放心这笔账我早晚会与你算,现在我要带着朱猛走,去找李寻欢,我要亲手毁掉这天下第一可怕的武器,之后等我再归来时,便是你们的死期!”
直到卓东来的狂笑声远去,高渐飞这才将目光转向萧泪血,他发现萧泪血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恐慌,反而有的只是一抹平静。
他对这件事已感到匪夷所思,所以他必须要问,要问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可!
高渐飞道:“你说这武器是破剑之术,我们也已经验证了,不过我们明明眼见着泪痕剑捅入了卓东来的心脏,为何卓东来没有死,而且成功地逃脱了,用朱猛为人质,这本来决不可能的事怎么会就这样发生了呢,这到底是为什么?”
萧泪血慢慢地道:“不,你错了,卓东来的肉身已死,但是精气犹在,他死得不甘心,他的心中想必还有件未了解的事,所以他的肉身虽死,仍能够被精气所控制住,只有这件事完全地了结后他才能够真正地离开!”
高渐飞不解地问:“为何他执意要与李寻欢一战?”
萧泪血凝望着远处的苍窘,想了很久才道:“或许这就是天意,或许我真的错了,这件波浪剑武器只能够杀死卓东来的肉身,但是真正能够杀掉他的精气的武器,恐怕当今世上只有一个人,便是小李飞刀!”
说完话,他已默默地提起箱子,朝前走去,高渐飞一见,急忙上前拦住了他,道:”你不留下来等卓东来回来吗?”
萧泪血顿住足,道:“恐怕卓东来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留下来又有何用?”
不等高渐飞再次开口,他的人已远去,落寞地走出了长安城 。
第四十章 卓东来之死
碉堡铁牢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朱猛一个是卓东来。
朱猛此时已失去了斗志,跟随他多年的宝刀都似乎随着它主人斗志的消失而顿时失去光泽,无奈地被丢在地上,他的风华已逝去,人已走到末路,而卓东来却恰恰相反,他风华正茂,人处在鼎盛时期,只见他将束带慢慢抽掉,一头棕卷发瞬间膨胀,自风中愉悦地摆舞。一双眸子兴奋地发光,他已有些迫不及待推开那扇门。
“你最好还是别进去招惹那个人。”朱猛看出他的心思,好心劝道“你不是他的对手。”
“怎么,你认为我会输?”卓东来皱着眉盯着他道。
多少年来他都没说过输字早已忘记它的含义,方才脱口而出,总显得格外地别扭,输就代表着死。
他有些后悔,有些不安,他总觉得这个字,多少是不吉利的。
朱猛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道:“你看过那只手吗?只要那只手能动,飞刀即出,必有一人的灵魂被夺走封在刀锋里。”
听了这话,之前所有的阴霾一扫而光,卓东来重新恢复了自信,他高昂着头,轻蔑地回敬道:“如果有,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话毕,他不愿再多看这胆小多事的朱猛一眼,大步走入地牢。
李寻欢终于又见到这个眉心正中刺有一只蓝色蝴蝶的女子,却是在阴暗幽深的地牢里,他自己也刚被用完刑,像狗一样地拖了出来扔在满是杂草破絮的床上,他修长的手指正紧紧地扣在双膝处,却仍难止住从指间不断渗出的殷红,伤口不时地抽动痉挛。豆大的汗珠沿着凌乱的鬓发滑入脖领,双唇如同久已失水的旱地,尽管如此,李寻欢依旧死死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再残酷的刑法都不能使他的信念动摇,令他真正地屈服。
对方的目的很明显,威逼利诱,无非是想得到那本奇书。
李寻欢将头微微后仰,半瞌着眼深深吸着气,他尽量地放松身心,使双腿伸直,这样多少可以减轻他的痛苦。
这时他听到一声低吟,竟无胜痛苦。
他努力张开双目,寻声源望去便瞧见角落里蜷缩着一人。
那人娇小羸弱,浑身颤抖不已,不知是冷是怕。
只见他双手抱膝,头深深埋在里面,无法辨别面目,但李寻欢还是一眼认出他来。
“蝶舞”他轻轻唤道。
许久蝶舞才总算有了反应,慢慢地抬起头,太过苍白的脸上挂满了泪痕,双唇微动着,竟是如此楚楚可怜。
李寻欢没来由地心痛了一下,对此人他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痛,自打刑场第一次见到她,便产生一种很奇妙的情愫。
先开始他以为只是单纯的同情,后来才发现竟是另一种感情,只能对诗音才有的感情。
所以李寻欢拼命地想要忘记她,可偏偏老天总是爱将两人的弦往一块凑,剪不断理还乱。
李寻欢别无选择,只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高渐飞满面是泪,冲到一座新坟前将十指深深地插入坚硬潮湿的泥土中,拼命地挖着。
他的手已磨出了血,但他并没有因此停下来,反而越挖越快。
他人已疯狂。
血红的眼映衬着白皙的面,是那样可怕,仿佛是一头嗜血的兽,他已不顾一切,多耽误片刻,棺内的人就会多一分危险。
那个他这一生最珍视的女人竟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封在棺内而自己则是亲手掘土,亲手埋葬的罪魁祸首,他无法原谅自己的当初疏忽,竟然亲信卓东来那条老狐狸的话,最后酿成的苦果只能自己吞。
泥土正在一点点减少,高渐飞的心却在发凉,棺内又黑又闷,她到底还能坚持多久,终于棺内一角露了出来。
高渐飞迫不及待地撬开了它,蝶舞正静静地躺在里面,她双眼紧闭,脸色发白,四肢冰冷,她的口鼻四肢俱被布带死死勒住。
高渐飞的心好似撕裂一般,他扑上去褪去布带的束缚,将蝶舞轻轻抱出棺,放在树荫下,轻轻探过鼻息,居然还有丝心跳。
高渐飞黯淡的目光一下子亮起,经过无水无食的漫长一夜,她居然还活着。
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地下苦苦挣扎了多久死神才肯放过她。
一丝清凉润过她将枯死的双唇,蝶舞的眼皮微微动了动,又过了许久才吃力地睁开眼,便看见高渐飞温暖如春的笑魇。
她虽然全身脱力虚弱得几乎奄奄一息,但是僵硬的面颊正逐渐融化,极力地牵出一丝美丽的笑容。
被卓东来亲手封在棺中时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再也无法见到这笑魇,那种绝望,濒死的心情,令她终生难忘。
“蝶舞,你还好吧。”出于那奇异的情感作祟,李寻欢柔声地问道。
无论是他身心还是肉体饱受多少困苦与折磨,他仍能够无私地去关怀别人,温暖别人,这就是小李飞刀李寻欢。
他的力量来源于爱,以前固然没有,以后也不再有。
又是那温和的声音,又是那无微不至的关怀,李寻欢你到底有多少精力,多少条命来关怀别人,忘记自己。
林诗音想着忽用力地晃了晃头,她实在不想再继续连累他,心安理得地继续接受他的关怀,她实在已连累他太多,别人总是能够揪住他心中唯一的羁绊,来利用他,伤害他。
既然自己已经成为了蝶舞,那么就继续装下去吧,最好永远都不要让他认出自己,这样或许太过残忍,却是唯一能让他活得长久的办法。
林诗音几乎将棱唇咬破,一言不发,将头重新埋在膝间,等了许久都没了动静,这样也好,他不再关心自己,就不会再受到伤害,自己已作他妇已不配再得到他的任何关怀。
林诗音心如刀绞合上双眸,泪水无声地落下,娇弱的肩头轻轻抽动着,她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既渴望得到大人的关怀,却又畏惧来自掌心中的温暖。
这种矛盾复杂的心情好似一把锁将她的心结给牢牢锁住,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一把钥匙。
这时耳边似乎传来阵窸窣声,一只手掌轻轻按在了她正不停耸动着的柔肩上,一股暖流自对方的掌心流入她的心田。
林诗音浑身颤抖骤然紧绷了一下,紧接着却又剧烈地颤动了起来,她好似受惊的兔儿,被这突如其来闯入的温暖惊到,猛地抬头便对上一双平静似水的眼睛。
李寻欢不知何时从床上爬了下来,他的下肢早已痛得麻木,上身勉强用胳膊支撑着,他的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血线。
林诗音心痛得也好似麻木,她的精神防线即将崩溃,突然她针刺般跳了起来,瞪圆杏眼极力地大声道:“拿开你的手莫要碰我,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来管我的事,难道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若是被卓东来瞧见了,你我谁都活不了。”
她的脸色是如此地苍白,如此地美丽,眼波中充满了激动也充满了痛苦,她从来都没有在别人面前如此地失常过,这一切难道只不过是为了卓东来?
李寻欢没有在说话,只是静静地瞧着她,一股猩红突然自嘴角婉然而下,喉咙中充斥着浓重的铁锈味。
他忽然想起了林诗音,他那鲜血染红的楞唇微启着,似乎想说什么,还未等出口,一个冷彻骨髓的声音突然闯了进来,“可惜我已经看到了。”
听到这个声音,林诗音和李寻欢的脸色全都变了。
林诗音僵硬地扭过头,惊恐地瞧着面前的男人,双唇颤抖着,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李寻欢也扬起头,目光平静地瞧着卓东来,他没有说话,不管遇到什么状况,哪怕是上銮殿面圣,他都能如此地波澜不惊。
卓东来也瞧着他,他突然感到面前的这个男人有些可怕,平静的可怕。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神色,视死如归。
一只猛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负伤的兽,因为伤痛往往会激发它潜在的兽性。
猛然间一股杀气扑面而来,令卓东来感到有些莫名的窒息。
他几乎已忍不住转身想逃,但他并不动,他死死地盯着李寻欢的手,朱猛的话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何况卓东来本是个多疑的人。
他这一生决不允许输,输就是死。
小李飞刀本就不所不在,它早已成为天地之间的魔刀。
卓东来甚至能感觉到只要此时一动,那把神出鬼没的飞刀,便会射入他的心窝。
“李寻欢”卓东来眼冷,话更冷,“想不到你竟敢去碰我的女人,莫非你吃的苦头还不够,受的苦还不够,还想尝尝我大镖局的手段?”
“不是的。”林诗音极力地辩解道“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他只是安慰我。”
“滚开!”卓东来面上带着一丝温怒,他反手轻轻那么一挥,林诗音却已痛得弯下腰去,冷汗噼啪落下,双膝一软,人已滚到角落里,口中不住呻吟着,同时四肢也不停地痉挛。
“你没事吧。”李寻欢大声地问道。
林诗音此时已连回答的气力都没有了。
“卓东来!”李寻欢面沉如水,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逼人的杀气更加地浓烈直逼向卓东来的眉心。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雄狮发出的咆哮。
也许此时的李寻欢才是真正的李寻欢。
此时他已象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的手中忽然多了一柄小刀。
他的双腿虽已失去了知觉,无法动弹,上身直直地上挺如同一座坚不可摧的宝塔,为林诗音遮住所有即将到来的所有风雨。
卓东来目光始终离不开那把刀,嘴角慢慢地牵出一丝冷笑。
终于等到这一刻,今天一切都将做个了结,他相信在那柄飞刀飞出前,自己手中的剑一定会先将李寻欢劈成两截,让小李飞刀从此在江湖上成为永远的绝响。
他的右手不动,左手慢慢拔出泪痕剑,剑尖倒拖着,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鸣叫。
它等人血已等了很久,今日总算是重见天日。
它的锐利无人能挡,它可以轻易地将地上的江湖名侠劈成两半,它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它的主人将它高举却始终未能劈下。
再见卓东来瞳骤缩,脸色死灰,他仿佛已看到死神正抱着臂冷瞧着,他又感到一阵窒息,竟是如此地真实。
卓东来的咽喉处竟插着柄小刀,谁也没有看清李寻欢是如何发刀的,也没人能形容那一道的光辉。
连一旁的林诗音似乎都被这道光辉镇住,一时间竟浑然忘记了疼痛。
此时李寻欢正伏在地上不停地咳着,已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苍白的面上泛起病态的嫣红。
卓东来并没有倒下,临死前他挣扎着用泪痕剑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一双死鱼般的眼仍死死地瞪向李寻欢,恐怕他死也不信,这世上竟真的还有比泪痕剑还要快的刀。
他这个算无遗策,永远不败的卓东来今日竟败了。
失魂落魄。
曾经就在这间屋子,他手举着蜡烛,目睹妻儿的尸首,他只觉得天晕地转,骤然伏倒,颤抖不已。
曾经也是在这间屋子,他与卓东来面对面站着,他指着妻儿的尸首,瞪着卓东来,他双眼中的泪已鲜红欲滴,咬紧牙关,将一字字挤出:“你就是这样照顾他们的,你实在是把他们照顾得很好,我实在是应该好好地感谢你才是。”
卓东来当时已隐隐感觉出,他和司马超群数十年的兄弟之情,将会因为梁上的这个女人瞬间瓦解,灰飞烟灭。
司马超群还记得卓东来曾问过他,“我若也死在这里呢?”他道。
“你若也死在这里,那么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就都死在这里了。”
卓东来听完这句话,眼睛居然湿润了,只见他慢慢点了点头,凄凉中带着许欣慰“我很高兴能听到你说这句话。”他道。
卓东来是个枭雄,一向冷漠无情,外界任何情感都打动不了他,唯有这兄弟之情他格外珍视,英雄也好,枭雄也好,都一向流血不流泪,他们的泪一向很珍贵,然而他居然会因为司马超群的一句话落泪。
可见他并非真的冷酷无情,他毕竟是一个人,总有人性的一面。
那次司马超群与他决裂,他亲手打败了司马超群,打败了自己一手塑造的英雄,可他一直都不想知道这个答案。
现在司马超群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全都死在这里了,他才真正发觉自己竟是如此的孤独寂寞,自己的人生已经失败,他终于尝到失败的滋味,长胜不败的司马超群竟然败了,打败他的正是他自己。
司马超群忽然仰天大笑,笑声直冲九霄,恍惚中他似乎看到年轻时的卓东来朝自己跑来,年轻的自己正皱着眉,站在阶上等着,已等得有些不耐烦,见他过来,眉头微展急忙迎上去。
“怎么才来?”“我得检查一下还有没有活口,三十八口一口都不留。”“这样做会不会太狠了?”他皱眉问“这样才能永绝后患,以后才不会有人来找你寻仇。” “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他闻言兴奋得一巴掌拍在卓东来的臂上,卓东来也显得 很兴奋,紧握住司马超群的手,大声道:“我们永远都是兄弟,一辈子的兄弟。”
“ 东来。”司马超群叫道,晃了晃头,眼前的只有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司马超群挣扎着扑上去,奋力地抓住泪痕剑,好似抓住他的命一样, 凝视了许久,突然反手一挥,剑呼啸着,朝他的脖颈划了过去。
当朱猛,高渐飞,蝶舞,李寻欢和林诗音站在屋子里,地上多出那串血粒还未干透,泪痕剑静静躺在地上,司马超群和卓东来尸首都不见了。
朱猛拾起地上的剑,他忽然发现剑上的泪痕已不见了,“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有人回答,因为他们当中没有人知道这间屋子里到底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泪痕为什么会不见了,司马超群带着卓东来去了哪儿里?
看样子除非这柄剑开口,不然永远也找不到答案。
沉默许久,小高忽然开口道:“司马超群走了,带着卓东来一起走了,这世上恐怕大概再也见不到司马超群了。”
李寻欢正凝视着身边的这个蝶舞,两个蝶舞终于见面了,真假已无需辨别。
李寻欢已感觉到那久别重逢的熟腻感,“其实她一直都在我身边,只等我去发现。”
话语到了此时已是多余,李寻欢紧握着林诗音的柔痍,满眼的温柔,“诗音”他终是忍不住唤了一声“嗯。”林诗音浅浅点了下头。
接着她的身子自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燃烧,她的面上竟全无半分痛苦,连黛眉都未皱下,她只是深情地望着李寻欢,多争取些时间来记住这张疲惫憔悴却温暖如春的脸。
李寻欢面无表情地眼睁睁地瞧着,林诗音化作金粉,奇怪地是他并没有阻止。
也许他觉得这所发生的一切绝非人力所能控制,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也该走了,最后环顾四周。
这时耳边响起了一段凄婉,悠长的曲子:宝髻匆匆梳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紫雾罩轻盈,飞雪又似浮萍。相见不如不见,有情恰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庭院月斜人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