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玦拱手,算是谢过,然后抱起阿启,塞到上古怀里,道:“你先带阿启回去,我去西边看看,天启怕是遇到麻烦了。”
上古稳稳的接住阿启,仿似没听见白玦方才的话,笑眯眯地对东华道:“谢过上君,他日琼浆盛宴,还望上君勿要缺席。”
琼浆盛宴,上古界众神才有资格参加,如今自己仅一介上君,能有幸参加,已是莫大荣耀,现下上古真神还亲自邀请,真神哪,您这是折老夫的寿呦……
东华忙行下大礼,回答:“此乃小仙之幸,届时,定上上古界拜谒各位神君。”诚诚恳恳,战战兢兢。
听见东华的答复,上古好心情地招来祥云,向西掠去。
白玦见状,忙追了过去,好容易追上了,有些气愤地说:“天启此番,怕是遇到了大麻烦,你快带着阿启回去。”
“白玦,若我们不去,万一日后后悔怎么办?”上古抬头,定定地看着白玦,眼里有无法隐藏的担忧“我们相识千万载,少有让我们色变之事,你刚刚归来,一身神力未完全复原……放心,待会儿我自会解开阿启的封印。”
白玦见她神色坚定,知她已下定决心,也不再劝,走到上古身边,一只手抱过阿启,另一只手握住上古的。
上古见他这番动作,露出微笑,悄悄地回握了白玦的手。白玦,所有的事,我不会再让你一人面对……而且,亏欠天启的,从来不只是你。
行进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西荒之地,上古皱了皱眉,奇怪,怎么还没感觉到天启的气息?她偏头,看着白玦。
白玦也感到疑惑,虽说人世万年,沧海桑田,但这西荒之地,似乎变化太大了些,日月进出的三界福地,如何变成了……草木不生的死地?
白玦怀里的阿启有些受不住这遮天的死气,不安地动了动,白玦这才想起,要设出结界。刚要施法,却听得阿启兴奋的声音:“父君,母亲,紫毛叔叔……在那边山上”说着,用手指着极西之山。
那是方山,日月栖息之地。
想来是天启留在阿启身上的灵力感知到了天启,还好,没有急着将阿启的封印除去。
白玦,上古立即向方山赶去。
甫落到方山地界,就听到散漫含笑的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事,竟让你们巴巴的赶来了。”话音落下,不多时,紫发真神从迷雾中走出,脸上带着熟悉的笑。
“紫毛大叔”阿启见天启无事,很是高兴,想要到天启那里去,可是想想,又怕伤了白玦的心,只好窝在白玦怀里,傻笑。
白玦怎么会察觉不到阿启的想法,他摸了摸阿启的头,这孩子……过了一会儿,收了思绪,有些气恼地讲:“这还不是大事?西荒……”上古捏了捏白玦,结果话,“西荒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你也不通知我们,自己就来了,这不是平白让我们担心吗?”阿启也从白玦怀里抬起头,很是一本正经的点头。
天启摸了摸鼻子,笑得有些讪讪,回“这不是没来得及通知你们吗?”走上前,面对着白玦,笑着给了他一拳,“想我还为你担心了几十年,你倒好,回来第一句话就教训我。”
白玦盯着他,眼里有些了然,开口:“天启,你莫转移话题,西荒的事,不是谁可以凭一己之力可以压下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忙着释放混沌之力,恢复西荒生机的上古闻言,也停下了手中动作,直晃晃地盯着他。
天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坦白“就是一只鸟做了不该做的事,遭受天罚,死了,然后一不小心祸害了西荒。我感觉到不妙,就先赶来了。”
鸟?阿启看看这灰蒙蒙的地方,在心里思索,一只鸟,也能有这么大的破坏力!以后要好好对待碧波了。
白玦与上古对视一眼,竟然,会是这样!鸟?天地衍生的金乌,灵力至纯,一息之间,可焚万物,若不是这西荒四周环海,只怕……仙妖福地已焚毁殆尽。天启虽司职真火,只怕这一次,也是讨不到什么好的。
天启看着他们的表情,暗暗压下心里的酸涩,早就决定放弃了,祝福他们啊,天启!调整着自己的心情,突然听到一声鸣叫,凄厉惨痛。天启惊讶回头,只看见巨大的火红鸟影一点一点地消失,最后不见。
没想到,他竟选择了这样的方式,与那雌乌永生。天启不自觉地红了眼,再转回来,装出语气轻快的样子,“好了,现在什么事都没了,我们回去吧。”却听得阿启欢喜的声音“紫毛叔叔怀里跑出了一颗蛋!”
白玦,上古看去,竟是一颗周身环着炙火的火红的蛋。这,怕是,那对金乌的孩子吧。
“雄乌遭受天罚,接近不了这枚蛋,所以……”天启解释,他可不想被阿启误会,自己能从怀里生出蛋来。
“太好了,那紫毛叔叔把它孵出来,碧波就有玩伴了!”阿启高兴的说着自己的想法,完全没有注意到因为他的用词,已经郁卒的天启。
白玦听着,拍了拍阿启的头,纠正“这蛋不是凡间的蛋,不用孵,把它用灵力养着就好了。”
“哦!”阿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地“我得叫碧波好好照顾它,就像当初照顾我一样。”
上古听了,哭笑不得,儿子啊,碧波是只水凝兽,你有混沌之力,它自然亲近你,你叫它照顾这只小金乌,只怕,过会儿,你就得照顾碧波了。不过,生只小金乌就引来了天罚,我倒是不知,这天规何时这么严苛了。上古思考着,没有看到白玦突然向后望去的凌厉的一眼。
上古界门开启,白玦将怀里的阿启交给上古,解释道:“方才感觉到了红日的气息,想必他还在瞭望山,我去接他,你们先回。”
天启转着手中的火红的蛋,笑着,“红日要知道你抛下我们,特地去寻他,指不定要在你的苍穹殿怎样欢腾!”一副我已经准备好看热闹了的表情。上古抱着阿启,想了想说:“也好,顺便去天宫瞧瞧,把凤染也带回来。”说完,也不待白玦应答,抱着阿启就走。
天启想说句什么,却听到白玦依然平和温润的声音,“天启,你手里头的,是个孩子。”要好好对他。等天启回味过来,白玦已没了影踪, 摸了摸鼻子, “不就是个蛋吗?”话是这么说,却还是没再转它,仔细地把它放在衣袖里。
白玦,你有什么好愧疚的,你和上古都有无尽的岁月可以陪伴阿启,以前所有的遗憾,最终都可以被弥补。
天启转身踏进上古界。
瞭望山,上古布下的结界尚未撤去,白玦以神力所筑的阵法已自动开启。红日将竹屋里里外外重新又打扫一遍,只觉得这山间灵气似乎莫名的愈发充裕起来。他转了转眼,莫不是上古真神又准备到这里来怀念一下主人?嗯,得把茶备好,还有主人常看的那几本书,在哪儿来着?哦!得快去翻。
白玦解开上古的结界,一步一步走到竹屋前时,就看到屋前空地上的竹桌,摆着一个淡青的茶壶,一个杯子,尚冒着热气。他推开篱笆,走过去,坐在上古常坐的那个竹椅上,拿起茶杯,细细品味。
一两百年了,这里的竹到是除了青茂些,倒也没什么变化。只是,上古千万年不变的口味,竟然却改了!白玦心里有些酸涩。“上古真神,这几本书是我家……”红日捧着一沓书,从屋里出来,喜滋滋地大声喊,在看清来人以后,很不争气地红了眼“主人!”
白玦走到红日跟前,接过他怀里的书,盯着他,真挚道:“红日,这几万年,你辛苦了。”
红日恭恭敬敬行下古礼,欢喜道:“能见主人无恙归来,红日不觉得辛苦。”又往白玦后瞅瞅,“上古真神她……”怎么没来?
“上古带着阿启先回上古界了。”白玦看他一直往外瞅。
“哦!”红日听到白玦这样说,放了心,想了想,汇报说:“古君现在已经化为幼龙了,北海龙王也很照顾他,主人可以放心。”白玦点头,向屋里走去,红日跟在后面,继续说自己这些年来和瞭望山的精怪们的趣事,白玦走到竹屋门口,停下转身,“若是千百年以后,上古求来的四海之神不是我,红日,你难道就一直守着这瞭望山?”声音里有一些沉重。
红日显然没想到白玦会这样问自己,过了好久,才笑着回答,“主人,不算什么守着不守着,红日在这里待了几万年,这里也算是红日的家了。”顿了顿,很是认真地继续“而且,若您真的不能再临世间,三界六道里,好歹还有个瞭望山,让上古真神凭吊缅怀不是。”青年认认真真地回答,却不小心红了眼,还好,不管以前现在,四海之神还是您。
白玦将竹屋的门一扇一扇关好,走到红日跟前,拍拍他的肩,“走吧。”
“去哪?”红日跟上,又笑嘻嘻的问。
“接凤染,回上古界。”白玦在前走着,待红日出来,又在竹屋外加设了一道结界。
白玦在云上,看着一心驾云的红日,心中酸涩,在这六万多年生死不知的岁月里,他的神兽, 在这瞭望山上, 执着地守候等待了六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