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官一任】长篇反腐题材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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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进发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刚开完常委扩大会议,现场观摩会就排上了日程。他让陈庄镇的党委书记纪金宝抓紧准备,五一前后县委班子就要去陈庄镇观摩农业生产示范园。
  纪金宝说一定抓紧准备,但是有一件事县里得给办了,陈庄镇通往国道的公路得给修了,这条公路也是农业产业示范园的一部分,起着交通大动脉的作用。
  张进发说这个没问题,他早给交通局发话了,那边给留了专款。
  等张进发向交通局长要钱修路的时候,局长说这笔钱去年就已经花了。
  张进发大发雷霆,差点没直接骂姥姥。他特别交代过,这笔钱谁也不能动,怎么就偷偷动用了呢?
  局长也很委屈,说是刘县长亲自发的话,让把这笔钱先用在五七坟乡的公路建设上,如果有谁问起来,他兜着。
  “你没跟刘县长说明白吗?那笔钱是我亲自预留的专项资金,谁也不能动。”张进发怒道。
  “说了,可是刘县长非要动用不可,他是县长,我不敢不听啊。刘县长还说,他会当面向你解释。我是实在没办法才动了这笔资金的。”交通局长在电话那头解释道。
  “好,我现在就听他刘县长的解释!另外你给我听好了,如果再有下一次,你这个局长就算干到头了!”张进发怒气冲冲的说道,一边说话一边挂断电话。他靠在椅背上,浑身的肌肉突突直跳,身体里有一股气流在四处乱串着寻找发泄点。自从当上县委书记以后,还没有谁敢违背自己的意思,今天是第一次,由不得他不发火。
  张进发怒气冲冲地摁着电话上的一连串的数字,每摁一下都使了十足的力道,那是刘海的手机号码。
  “喂,刘县长,你现在忙吗,我跟你说件事。”张进发的语气有些不善,这是他的一贯作风,强势惯了,眼里揉不得半粒砂子,尤其是当了县委书记以后更是把这种性格发挥到了极致。
  刘海听出了张进发带着火药味的语气,一边应答着一边飞速地转动着大脑,寻找着对方火药味的来源,“我不忙张书记,有话你说。”
  “交通局那边有一笔我预留下的专项资金,听说你动用了?”张进发问道。
  其实在张进发问话之前,刘海已经想到了这件事,他爽快地承认了:“有这么回事,七公主坟的文旅项目就差一条路了,投资方马上要来考察,事关这个项目的成败,我就自作主张动用了这笔资金。本想着今年给补上,这不还没来得及从别处筹钱嘛。”
  张进发本想冲刘海发飙,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满腹的火气在即将爆发之际又硬压了回去。“好吧,用也就用了,反正手心手背都是肉。以后这种事跟我打个招呼,大家坐下来商量,我又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
  “好的张书记,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向你检讨。”刘海尽量把语气放到最诚恳。
  听刘海这么说,张进发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半,又跟刘海谈了一些别的才挂了电话。
  ……
  陈庄镇公路上发生的重大交通事故已经查明原因,经过交警大队的认真调查,认定这是一起司机酒后驾驶引起的意外事故。小轿车司机左汉杰酒后驾驶机动车与迎面驶来的渣土车正面相撞,造成小轿车严重变形,司机左汉杰和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乘员左来福当场死亡,坐在后排的两个乘员头部、颈椎、胸部等受伤严重,经过几天抢救仍然没有脱离危险并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目前仍在重症监护室抢救。
  由于是政府办挂牌督办的案子,所以交警大队把调查报告递到公安局以后,公安局抄送给了政府办一份。由于这起交通事故发生在3月11日,交警大队称其为311事故。
  吴广田接到事故调查报告后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事故被认定为酒后驾驶引起的意外事故,这样一来县政府方面的压力就小多了,如果被认定为安全责任事故,处理起来还挺麻烦。他把消息告诉了刘海,后者也长出了一口气,嘱咐吴广田再去医院看望一下伤员,不惜一切代价展开救治,对死伤者的家属也要做好安抚。
  吴广田说他下午就去,现在距离事故发生还没有七天,他也很不放心,伤者千万不能在这几天发生意外,他得再嘱咐院长一遍。
  吴广田到了医院先找院长嘱咐了一遍,全力救治伤者。院长一再保证会尽力。然后吴广田又去了重症监护室询问病人情况。当然,监护室肯定是不让他进的,不过监护室主任亲自跟他介绍了伤者的伤情,伤者的第一个危险期算是过了,生命体征也比较平稳,但是距离完全脱离生命危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其实吴广田真正关心的是伤者能不能坚持到第七天,但是这话他没法跟别人明说,看目前的状况,坚持过七天应该问题不大。就在吴广田准备离开的时候,事故死伤者的家属知道了他的身份,马上围住他不让走,又哭又闹又打滚非让他给主持公道。听口音,这些人都不是本地人,好像四川重庆一带的。
  吴广田是干信访出身,这种又哭又闹又打滚的情况对他来说不算稀罕,他简单发挥了一下信访干部的主观能动性就把家属的激动情绪给平息了,然后问他们有什么诉求。按吴广田的理解,家属无非就是要求肇事者赔偿治疗费、损失费等等。但是当家属们真正说出诉求之后,吴广田不禁深感意外,潜意识里还有种不安的感觉,这件事似乎并不那么容易平息。
  家属们明确表示不要钱,他们不缺钱,唯一的要求就是严惩肇事者,把肇事的渣土车司机绳之于法。另外就是要求重新调查事故原因,他们对现有的调查报告表示不服。
  吴广田说交警队的事故报告已经出了,渣土车司机没有责任,因为小轿车司机属于酒后驾驶,要负事故全部责任。不过轿车司机已经在事故中死亡,所以免于追究其刑事责任。至于民事赔偿的事宜,可以另行起诉。
  对于吴广田的解释,家属们并不买账,他们怀疑事故认定有问题,交警队在偏袒本地人,欺负他们外地人。
  吴广田说这怎么可能,事故调查报告上附有血液酒精浓度检测报告,从轿车司机的血液中检出了很高的酒精成分,足以说明其酒后驾驶。
  家属们并不同意这个观点,司机左汉杰他们很熟悉,那是个有着二十多年驾龄的老司机,早年开大货车跑运输,从来没出过事故,这么稳重的人怎么可能酒后驾驶呢?
  吴广田对此不以为然,酒后驾驶这种事得用化验结果说话,只看人品和习惯是行不通的。他跟家属们讲了很多道理,但是对方基本没听进去,一口咬定事故有问题,执意要求严惩渣土车司机。
  吴广田手头上事挺多,没工夫跟家属们打嘴仗,见伤者情况暂时稳定,心里总算踏实了,他借口上厕所摆脱了家属们的纠缠,直接回了单位。他跟刘海汇报了一下伤者的情况,但是没有提起家属们围攻他的事儿,这种小插曲没必要跟一县之长去汇报。
  ……
  天响集团的陈总实地到七公主坟考察,高耸而完整的坟丘使他对这处遗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关于七位公主的唯美的爱情故事更使他兴趣盎然。当来到七公主坟村的时候,该村残存的遗迹和保留下来的传说更印证了那个唯美的爱情故事的真实性,令他赞叹不已。仿佛一段埋藏在土丘下的历史正等待着人们去挖掘、去考证,七公主坟村残存的遗迹和传说也成了那段被掩埋的历史残存下来的一鳞半爪。
  马可为筹划了整个接待工作,刘海和张进发则轮番陪着这位陈总考察谈判,整个考察下来效果不错。
  陈总当即拍板,表示七公主坟这个文旅项目可以搞,连七公主坟村包括在内,搞一个遗迹探寻和乡村旅游项目。五七坟乡处在半山区,自然风光还是不错的,人文历史和自然风光结合起来,大有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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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进发很高兴,这是怀王县乃至汉唐市第一个以第三产业为发力点的投资项目,如果搞成的话影响巨大。他特意找来了市视电台和市报社的记者全程报道了这次考察活动,可谓声势浩大。项目签约那一天,整个活动达到了潮高,连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樊彬都亲自参加了签约仪式。
  这位天响集团的陈总也算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签约后,马上开始了对七公主坟以及七公主坟村的改造,争取国庆节接待第一批游客。
  ……
  311交通事故发生七天以后,两个伤者还在救治,本次交通事故的死亡人数正式定格在2人,从死亡人数上计算的话属于一般事故(死亡3人以上属于较大事故、10人以上属于重大事故、30人以上属于特别重大事故)。按照事故处理的要求,一般事故由县级部门处理,较大事故由市级部门处理,重大事故和特别重大事故分别由省和国院务相关部门处理。所以本次交通事故由怀王县相关部门自行处理,这样一来吴广田彻底放心了。
  然而,令吴广田没想到的是这起交通事故竟然登上了汉唐日报。一起交通事故登上报纸在汉唐日报的历史上非常罕见,冥冥之中又把怀王县推上了风口浪尖。
  吴广田气得直拍桌子,心说谁这么不嫌事大!一起交通事故而已,你登什么报?他看了看报道上的署名:棱镜。又是她,这个棱镜看来是跟怀王县干上了,怎么哪里也有她呀!
  吴广田越想越生气,拿着报纸让刘海去看,“刘县长,这个棱镜算是跟咱干上了。”
  刘海今天比较忙,还没来得及看当天的报纸。他拿过吴广田手里的报纸看了一遍,抬头问吴广田:“死者和伤者家属的安抚工作做好了吗?”
  “做了,但是效果不大。家属们意见出奇的一致,不要赔偿,要求严惩渣土车司机。我当时就跟他们解释了,酒后驾驶负全责,人家渣土车司机没有责任,凭什么惩罚人家?可家属们就是不听,这不,闹到报社记者那里去了。这个记者也真是的,什么事情也往报上登,弄得咱们多被动。”吴广田气呼呼地说道。
  刘海沉吟不语,又重新把报纸看了一遍。
  “要不要通知交警大队,发个案件公告澄清一下。”吴广田征求刘海的意见。
  刘海依旧沉吟不语,注意力都放在了报纸上。
  “刘县,你表态吧,咱总不能坐以待毙呀。”吴广田用催促的语气说道。
  刘海把报纸放在了办公桌上,“发公告就不必了,记者嘛,有报道的权利,言论自由嘛。一些事情不能总由政府层面去干预,媒体的监督作用能发挥出来也是好事。政府跟媒体一般见识,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再说人家的报道也没说什么过头的话,更没有偏袒谁,还是顺其自然吧。”
  吴广田有些想不通,“咱不闻不问,就任由这个棱镜去折腾?”
  “怎么能叫折腾呢,人家报道这件事过分吗?好啦,就这样吧。你去准备一下下午的县长办公会,把议题和会议内容打印出来,提前发给各位副县长。”
  “好吧。”吴广田悻悻地走出了刘海的办公室。
  当天中午,怀王县交警大队还是公开发布了关于陈庄镇311交通事故的警情通报,通报中转发了311交通事故的调查报告,并附上了相关的检验报告扫描件,通报最后要求大家不传谣、不信谣,相关结论以警方发布的通报为准。
  刘海看到这则警情通报后有些气恼,心说这个吴广田,不是告诉你不发了吗,到底还是发了,这不等于跟媒体杠上了吗。
  这时候吴广田打来了电话,第一句话就是澄清自己没有给交警大队提出过任何要求,包括发布警情通报。看来交警大队发布通报不是吴广田要求的,而是他们自作主张。
  刘海的火气更大了,他让吴广田转告交警大队,不要跟媒体对着干,也不要急着澄清自己,心里没鬼还怕媒体报道吗?他让吴广田明确地告诉交警大队,赶紧把警情通报撤了,别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
  吴广田满口应承。
  下午在召开县长办公会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号码不断给刘海打电话,刘海不便接听,就把手机关机了。等他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门口站着一位年轻的女人,正略带焦急的等着他。
  “你就是刘县长?”女人一边打量刘海一边问道。
  “我是。”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女人用质问的语气说道。
  “刚才在开县长办公会,不便接听。”
  “现在呢,有没有时间?我得跟你谈一件事。对了,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冯秦楚,汉唐日报上署名棱镜的记者就是我。”
  刘海点了点头,“冯记者,久仰啊。你找我是为了311交通事故?”
  “对,一些事情必须得跟你讲清楚。我知道你是一个好领导好干部,但是再好的干部也有被假象蒙蔽的时候,我就是来专门提醒你的,给你敲敲警钟,你应该感谢我。”冯秦楚涂着淡淡的口红的小嘴像爆豆一样对刘海说道。不愧是干记者的,话音干净利落,中间没有任何停顿,也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话如其人,干练而干脆。
  刘海笑了笑,未知可否。
  “怎么,不欢迎我进去吗?”冯秦楚指了指办公室的门。
  “欢迎,十分地欢迎。”刘海做了个请的手势。
  进屋之后,刘海给冯秦楚倒了杯水。
  冯秦楚似乎没心情喝水,把水杯推到一边,说道:“警情通报都发了,我想问问刘县长,这则通报是你的意思还是交警队的意思?”
  “冯记者,我可以负责人的告诉你,政府这边没有给交警队下达过任何指使,这则公告我也是中午才看见。我当时就让人给交警队下了通知,让他们把公告撤了。”刘海正色道。
  冯秦楚笑着看了看刘海,“可是他们撤了吗?据我所知,这则公告现在还在官网上挂着呢。好了,我找你不是谈公告的事情的,媒体有媒体的报道权,官方有官方的公告权,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争论。我找你谈的是另一件事。”
  “请讲。”
  “关于311交通事故,我认为疑点重重,有必要重新调查。还死伤者及其家属一个公道,还公众一个真相。”
  “哦?说说你的理由。”
  “我刊登的那篇报道已经提出过一些疑问,但是没有细说,因为一些细节是不便公开披露的。通过这几天的走访调查,我认为一些疑点是无论如何解释不通的,需要你们政府层面给警方施加压力,令其补充调查。其疑点有三:其一,小轿车是在上午九点多从陈庄镇驶往县城的,试问上午九点多谁会喝那么多酒?其二,小轿车上的四个人都有驾驶证,而且都是具有多年驾龄的老司机,他们为什么偏偏让一个喝酒的人去开车?其三,交警大队出具的酒精检测报告显示,驾驶员血液中的酒精含量高达215mg/100ml,一个人大早起喝这么多酒是不是很反常?”冯秦楚接连抛出了三个疑点。
  刘海竟然无言以对,人家抛出的这三个疑点个个致命,的确值得深思。
  冯秦楚见刘海不说话,又接着说道:“不搞清这三个疑点就草草结案,是不是草率了?交警大队急着澄清自己,是不是又说明了一个问题,他们在急于掩盖什么。人命关天啊县长大人,你不能坐视不理,更不能揣着明白当糊涂啊!”
  刘海郑重地点点头:“好,我这就通知交警大队重新调查。”说着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就要拨打号码。
  冯秦楚见状赶紧过去摁住了刘海的手,“你认为再让同一批人去调查他们自己曾经下过结论的案子合适吗?”
  刘海愣了一下,缓缓地把握着电话的手从冯秦楚的小手下面抽出来,陷入了短暂的思考中。
  “刘县长,你曾经也是干政法的,有一点你可能比我清楚,手握生杀大权的政法干部如果腐败了,其危害性远远超过其他干部的腐败,对一方社会的影响和政治生态将是摧毁性的,政府的公信力会受到巨大破坏。所以请你三思而行。以我的直觉,如果这起交通事故真存在错判的话,就不仅仅是错判那么简单了,背后可能存在一个巨大的未知的腐败。”冯秦楚一字一板地说道,很难想象,这个打扮时髦装束新潮的女人政治敏锐性会这么高,从刚才这番话就能看出来,这个女人不简单。
  “好,我听你的,一定慎重对待这件事。”刘海终于表态。
  冯秦楚用凌厉的目光盯着刘海,语气却又轻描淡写地说道:“希望刘县长不要让老百姓失望。”
  送走了冯秦楚,刘海马上给丁毅打了电话,让他马上过来。丁毅倒也迅速,一刻钟不到便来到刘海的办公室。
  刘海把发生在陈庄镇的311交通事故以及冯秦楚刚才所说的话跟丁毅重复了一遍,问他下一步怎么办,是不是重新调查,如果重新调查,还用不用交警队的人。
  丁毅沉吟了一会儿,说确实有重新调查的必要,因为按冯秦楚所言,疑点确实很多,不过这只是冯秦楚一家之言,具体是不是如她所说,还得重新调查取证。不过,重新调查是否还由交警大队负责,丁毅也拿不定主意。因为一旦启用其他部门调查,恐怕会寒了交警大队干警们的心,但是仍然由交警队调查的话,谁也不敢排除会出现冯秦楚预言的那种情况。
  刘海想了想,对丁毅说道:“可不可以由刑警大队立案调查?”
  丁毅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不可以,现在没有刑事立案的理由。而且刑警和交警是两个不同的警种,办案手段和方法区别很大。”
  “那怎么办?难不成请市交警队异地办案?”
  丁毅摇摇头:“目前来看没这个必要。”
  刘海彻底没辙了,靠在椅子上看着丁毅,等着他拿主意。
  丁毅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看不如这样,既然争议的焦点在司机是否饮过酒的问题上,那么就请公安局技术科重新鉴定驾驶员血液内的酒精含量,人虽然已经死亡很多天了,但是以现在的科学鉴定手段,检测酒精含量应该不成问题。只要把尸体内的酒精含量搞清楚了,最关键的疑点就能解开。必要的话,可以请第三方鉴定机构检测,请死伤者家属和媒体在现场见证。”
  刘海表示赞同:“这个提议好,就按这个思路办,请第三方检测机构介入。具体事宜你亲自办,必要时请冯记者也参加。”
  “好,我马上安排。”
  丁毅回到公安局之后,马上去了技术科,询问了在尸体身上重新采集血样检测酒精浓度的可能性。技术科说那要看尸体的保存程度和死亡时间,血液里含有的营养物质很丰富,所以非常容易变质,常温下暴露时间过久的话很难再提取和检测,如果冷藏保存的话,以现在的技术是可以检测的,虽然跟正常值相比会有偏差,但是也不会太多。
  丁毅说那就好,尸体现在在太平间里存放,最大限度保留了完整性。
  得到技术科肯定的答复之后,丁毅开始着手联系第三方检测机构,同时也联系了冯记者。但是死伤者家属他没有联系方式,就让下面的警员去负责联系了。一切安排就绪,检测机构回复说得两天后才能去,因为这两天人手不够用,有好几项检测需要到外地去采样,实在忙不过来。
  丁毅说不行,最好今天就能来。
  对方说现在都下午四点了,无论如何去不了。
  丁毅说那就明天上午九点前,迟一分钟也不行,因为事关重大。
  几经协商,对方总算勉强答应下来,说今晚上就组织人手,明天一早就出发,争取九点钟以前到达。
  安排完以后,丁毅又跟冯记者约了时间,对方说她就住在怀王县,事情没查清之前她是不会走的。丁毅又问安排下去的警员,联系到死伤者家属没有,警员说联系到了,家属们的情绪比较激动,这几天一直在堵着交警大队门口讨要说法,他是在交警大队门口见到家属们的。
  一切安排好之后,丁毅又跟刘海做了一个汇报,后者说按计划办就行了,不用事事汇报。
  冯秦楚暂时住在怀王县招待所,当天晚上,她准备完第二天的稿子之后正准备休息,手机突然响了。是311事故的一个死者家属打来的,对方说话的语气非常急切,说晚上突然来了一伙人,要偷偷把保存在太平间的尸体运走。目前事故家属们和这伙人正在对峙着,尸体已经被移到了医院的大院里,双方正在对尸体展开激烈争夺,随时有可能爆发致命的冲突。
  冯秦楚思维何其敏锐,马上意识到了这伙人想干什么,她不敢耽搁,马上赶奔县医院。
  冯秦楚赶到县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一点多,大院里冷冷清清,极少有人走动。在住院部西边的一个跨院里,两伙人正在激烈对峙着。挡住跨院院门的是311事故死伤者的家属,约莫有十来个人,男女老少都有。另一边人数更多,至少有十五六个人,他们控制着从太平间推出来的两具尸体,但是想出跨院的院门并不容易。这些人从衣着上看好像是警察,但是仔细看的话又不是,因为衣服上没有警号,顶多算是协警。
  两具尸体被放在了两辆特制的长条形移动推车上,上面盖着白布。在惨白的灯光映衬下显得有些瘆人。不过略显恐怖的气氛被浓烈的火药味冲散了。十几个协警样子的人占据了主动,不仅控制了尸体,而且在人数上和力量上也远超死伤者家属。家属们虽然死死堵住了院门,但是力量终究太小,随时有被冲垮的可能。
  家属们力量不够就用吼声来凑,不断哭喊着指责对方偷盗尸体,有两个年老的家属直接躺在了地上,哭喊着让对方从自己身上踏过去。
  协警样子的人虽然人数多力量足,行动起来却有些畏首畏尾,尤其是家属们大声哭喊叫嚷的时候,这些人便下意识放缓了动作。看样子他们不想把动静闹大,毕竟这里是医院重地,住院的病人很多,深更半夜里哭喊声会传出去很远,一旦惊动了住院的病人和家属们,影响极大。所以这些人有些投鼠忌器,行动被延缓了很多,造成了现在的对峙局面。
  冯秦楚风风火火赶到现场,她让家属们退后,自己直面抢尸体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盗窃尸体?你们这是犯法知道吗?”冯秦楚开口便是质问的口气。
  很快对面的人群中有人回应,“我们在执行任务,没必要跟你解释,请你让开,妨碍执行公务才是犯法。”说话的这人站在最前面,应该是这伙人的头目,或者说是队长。
  冯秦楚冷笑了一声:“执行公务?有三更半夜把偷盗尸体当成公务的吗?”
  “请你说话注意言辞,什么叫偷盗?我们转移尸体是经过上级允许的,也经过了医院的允许。这是医院出具的同意书,你可以看看。”那位队长说着递到了冯秦楚面前一张纸。
  冯秦楚看了一眼,颇有些不以为然,“医院出具的同意书?它有什么资格出具?太平间是出租给死者家属使用的,院方负责保存尸体,家属支付保存费用,双方是一种合同关系。医院有什么资格处理家属保存在太平间的尸体?谁给它的权力?”
  “死去的是我们的亲人,凭什么交给你们,我们自己还不能做主了?”有家属哭着质问。
  “你们算干什么的,凭什么抢我们的亲人?”又有家属质问。
  那位队长迟滞了一下,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你们走不走,再不走我们报警了!”有家属说道。
  这句话反倒给了那位队长一些底气,“你们报吧,我等着,不过尸体一定得带走。”
  伴随着队长的这句话,十几个队员重新打起了精神,架起推车往外硬闯。家属们再次死死堵住门口,拼命地阻拦着。七八个队员冲了上去,架起家属们的胳膊往门外拖拽。几个年老和年少的家属首先被拖拽到了旁边。剩下的几个力量比较足的家属仍在拼命挡着,更多的队员冲了上来,把剩下的几个家属七手八脚控制住。有两个年轻力壮的男家属在拼命挣脱的过程中跟协警队员扭打在了一起,更多的队员一拥而上,把两个男家属死死地摁在地上。冲上来两个队员各自推着一辆推车,把尸体往外推。
  眼见尸体要被抢走,冯秦楚大吼了一声“住手”。也许是现场太混乱了,也许是没人把她当回事,她的叫声没有起一丁点作用。情急之下,她从挎包里掏出了单反相机,啪啪啪开始对着人群拍照。相机啪啪闪烁的灯光犹如一道道闪电撕裂着小院里的黑暗。
  “你是干什么的?不要拍照!”这次轮到那位队长大吼了。
  “我是汉唐日报的记者,既然报警都不好使,只有我这个媒体人来曝光了!”
  “我劝你把相机交出来,不然后果很严重,你出不了这个大门!”那位队长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冯秦楚根本没拿对方的警告当回事,“哦?你在威胁我吗?实话告诉你,我们跟踪报道这件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以为我是一个人来的吗?连交警队我都敢质疑,何况是你们。你信不信,你胆敢抢夺我的相机,这件事明天就能见报,不信可以试试。”
  队长愣住了,思索了半天真就没敢动。
  冯秦楚趁热打铁继续说道:“你们公安局的丁局长跟我很熟,我报警也许没用,不过要是给丁局打电话未必没用。让他过来看看你们的威武形象?”
  “我们不是公安局的,不要随便扣帽子。”那位队长说道。
  冯秦楚微微点了点头:“好,就算你们跟公安局没关系,我把丁局叫来,或许你们还认识呢。”
  那位队长脸色变了变,让队员们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你说的丁局长是谁?我们不认识。”
  “你们不认识没关系,或许他认识你们,我现在就给丁毅打电话。”冯秦楚说着掏出了手机。
  那位队长似乎是心虚了,带领队员们灰溜溜撤走了,把冯秦楚晾在了一边,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联系了丁毅。
  看着这帮不速之客消失在医院大门外,冯秦楚长出了一口气,其实她根本不知道丁毅的手机号,只存着一个座机号,大半夜打座机电话肯定是没人接。不管怎么说吧,丁毅的名号还算管用,把对方吓唬走了。这帮人不怕报警怕丁毅,从这一点来看,这帮人十有八九跟公安局有莫大关系。
  冯秦楚看了看惊魂未定的家属们,告诉他们现在还不是发呆的时候,很显然有人盯上了遇难者的遗体,很大可能性是要毁尸灭迹,因为明天就要重新检验尸体内的酒精含量,一些人害怕了,不惜铤而走险毁尸灭迹。
  家属们闻听更加紧张,一个老妇人搂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呜呜地哭泣。其他人也唉声叹气,人都死了还要面临这样的横祸,还有没有讲理的地方?!有几个人被老妇人的哭声所感染也低声抽泣起来,气氛凄凉而悲壮。他们都操着外地口音,异地他乡家破人亡,哭声更令人心碎。也有几个家属还算冷静的,问冯秦楚下一步怎么办。
  此时的冯秦楚也是气愤填膺,不过很快就被一股惊愕取代,记者的敏锐性告诉她这件事不简单,背后有一股势力在阻挠调查真相。她前脚刚找到县长办公室去讨要说法,后脚就有人偷运尸体,足以证明背后这股势力来头不小。会不会跟县长有关呢?冯秦楚出了一身冷汗,真要这样的话,整个怀王县的天都要塌了。转念一想不可能,刘海在老百姓心中的地位很高,这一点毋容置疑,街头巷尾谁人不知。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刘海的为人怎么样骗不了老百姓,所以这个县长还是可以信赖的。那么抢尸体的人又是谁呢?重新验尸是今天下午才做的决定,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人得到了消息,不得不令人生疑啊,只能说明丁毅身边的人出了问题。如果是这样的话,背后这股势力来头不小,已经渗透到了公安局的核心部门。情况严峻,对于查找真相来说绝对不是好兆头……
  家属们见冯秦楚直愣愣地发呆,有人就小声地提醒她,“冯记者,你说话啊。”
  冯秦楚从思绪中缓过来,告诉大家一定要振作起来,熬过今天晚上曙光就会到来。
  这时候医院方面有人来了,他们听到了动静,拿着手电筒过来查看情况。这个跨院是太平间和储存医疗垃圾的地方,平时很少有人来,晚上更没有人进来,连医院的保安也不愿靠近这里。
  医院的人把尸体重新推进了太平间,然后锁好门,让家属们都散了。
  冯秦楚跟家属们做了特别交待,这一夜特别重要,真相能不能查到就看今晚了,所以大家得辛苦辛苦,不能再睡觉了,得在跨院的门口守上一晚,无论如何要把尸体守住。明天上午第三方检测机构到来以后就好了,那时候距离真相也就不远了。有了公正的酒精检测报告,相信真相很快会查出来。
  交代完以后,冯秦楚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了当中几个比较年轻的家属,而后返回了招待所。她躺在床上睡意全无,脑海里不停地回放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一种不好的预感总在心头萦绕,几个外地人能守得住尸体吗?她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三点,只要再坚持三个小时天就亮了,医院里的人会渐渐多起来,那时候谁还敢明目张胆硬抢?她又给其中一个家属打了电话,问情况怎么样,家属说一切正常。
  冯秦楚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一些,后来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早晨六点。她再次给其中一个家属打电话,对方的手机一直处在无人接听的状态,一连打了三次都是如此。冯秦楚沉不住气了,赶紧起床赶奔医院。太平间所在的跨院冷冷清清没有半个人影,死伤者的家属们一个都没在。
  冯秦楚预感到情况不妙,不过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四下寻找,也许家属们吃饭去了?整个医院找了一遍,没有找到。最后一丝侥幸随之破灭。冯秦楚靠在病房的墙角,抬头仰望着东方发白的天空,寻思着下一步怎么办。
  清晨的天空灰蒙蒙的,太阳还没有出来,偶有几颗星斗在灰暗的天空闪烁,它们的力量很弱,驱散不了阴沉的霾气。
  冯秦楚的表情有些落寂,也有一些刚毅,她不想就此认输,必须得做点什么,认输不是她的性格。尸体的去向她大概有了路数,她坚定地甩了一下短发,朝目标的方向走去。刚走到医院门口,一个年轻人拦住了她。
  “你是冯记者吗?”年轻人焦急地问道。
  冯秦楚马上认出来了,这个年轻人是其中一个死伤者的家属。“家属们呢?去哪了?”她赶紧问道。
  “抓起来了……都让警察给抓起来了……”年轻人的眼神里满是惶恐。
  “别着急,慢慢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一定会帮你们讨回公道。”冯秦楚把这个年轻人拉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让对方先定定神,稳定一下情绪。
  在冯秦楚的安抚下,年轻人的情绪稳定了不少,开始讲述凌晨的遭遇:大概在凌晨五点半左右,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大街上的清洁工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劳动,卖早点的摊位也开始烧火做饭。家属们有些放松了警惕,认为天都亮了,一切意外都不会再发生了。就在他们认为一切都过去了的时候,意外突然就来了。几辆警车从医院外面呼啸而至,其中还包括两辆依维柯,二十几个警察一拥而上把家属们全部控制住,不由分说就往车上带。有家属质问为什么抓人,他们犯了什么法?为首的警察说他们违反了治安管理条例,要给予行政拘留的处罚。家属们争着辩解,但是警察们没有给机会,干净利落地把家属们全部带上警车。有几个年轻的家属试图反抗,马上被拷上了手铐。眼见家属们都被关进了警车,几辆警车调转车头呼啸而去,从抓人到离开不到三分钟。绝大多数住院的病人和陪床的家属还没觉察出发生了什么事,警车已经悄然离开,医院的大院里瞬间又恢复了应有的安静状态。
  清晨的天空灰蒙蒙的,太阳还没有出来,偶有几颗星斗在灰暗的天空闪烁,它们的力量很弱,驱散不了阴沉的霾气。
  冯秦楚的表情有些落寂,也有一些刚毅,她不想就此认输,必须得做点什么,认输不是她的性格。尸体的去向她大概有了路数,她坚定地甩了一下短发,朝目标的方向走去。刚走到医院门口,一个年轻人拦住了她。
  “你是冯记者吗?”年轻人焦急地问道。
  冯秦楚马上认出来了,这个年轻人是其中一个死伤者的家属。“家属们呢?去哪了?”她赶紧问道。
  “抓起来了……都让警察给抓起来了……”年轻人的眼神里满是惶恐。
  “别着急,慢慢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一定会帮你们讨回公道。”冯秦楚把这个年轻人拉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让对方先定定神,稳定一下情绪。
  在冯秦楚的安抚下,年轻人的情绪稳定了不少,开始讲述凌晨的遭遇:大概在凌晨五点半左右,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大街上的清洁工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劳动,卖早点的摊位也开始烧火做饭。家属们有些放松了警惕,认为天都亮了,一切意外都不会再发生了。就在他们认为一切都过去了的时候,意外突然就来了。几辆警车从医院外面呼啸而至,其中还包括两辆依维柯,二十几个警察一拥而上把家属们全部控制住,不由分说就往车上带。有家属质问为什么抓人,他们犯了什么法?为首的警察说他们违反了治安管理条例,要给予行政拘留的处罚。家属们争着辩解,但是警察们没有给机会,干净利落地把家属们全部带上警车。有几个年轻的家属试图反抗,马上被拷上了手铐。眼见家属们都被关进了警车,几辆警车调转车头呼啸而去,从抓人到离开不到三分钟。绝大多数住院的病人和陪床的家属还没觉察出发生了什么事,警车已经悄然离开,医院的大院里瞬间又恢复了应有的安静状态。
  其中一个死难者家属侥幸成为“漏网之鱼”,他在暗地里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这个时间段里他刚好去了趟厕所,侥幸逃过了抓捕。看着家属们一个个被抓,他的双眼呼呼地冒火,恨不能冲上去拼命,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那么干,拼命的结果只能是同样被抓,那样就没有人再联系冯记者了。他强忍住内心的激愤没有冲出去,眼睁睁看着家属们被带上警车。这个人就是冯秦楚在医院门口遇到的年轻人。
  听到这个消息,冯秦楚既意外又不意外。意外的是竟然真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干出这种事情,甚至是动用了警方的力量,足见背后这股势力能量之大。不意外的是她对这个局面早有预感,既然昨天晚上能发生那种事,事态再升级一些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后来呢?有没有谁去过太平间?”冯秦楚问道,这才是她目前所关心的。
  “有,在警车开走之后,不到十分钟就来了两辆殡葬车,我爸和来福叔的遗体都被抬进了殡葬车。”这个年轻人所说的他爸指的就是车祸中丧生的司机左汉杰,来福叔指的是车祸中死亡的左来福。
  “殡葬车去哪了?”冯秦楚问道。
  年轻人摇摇头:“不知道。”
  “殡葬车走了多长时间了?”冯秦楚又问。
  “有十分钟了吧。”年轻人说道。
  冯秦楚感觉现在追过去时间还来得及,至于目的地嘛,她早已有了目标。她偷偷告诉了年轻人一件事,让他马上去办,年轻人愣了一下,不知道冯秦楚在搞什么,但是还是照办去了。看着年轻人远去,冯秦楚赶紧开车出了医院,以最快的速度朝着目标的方向追了过去……
  火葬场在县城的北郊,距离县城六公里。冯秦楚驾车一路飞奔,终于在出县城两公里的地方发现了两辆殡葬车。这两辆殡葬车比较特殊,前面有两辆警车开道,能享受这种待遇的殡葬车并不多见。
  冯秦楚一脚油门冲过去,顺势一打方向盘,用自己的轿车把警车和殡葬车别停。然后开门下车站在了警车前面。
  与此同时警车上也下来了两名警察,其中一个对冯秦楚说道:“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挡住道路?你在妨碍执行公务知道吗?”
  冯秦楚不卑不亢,从衣兜里拿出了自己的证件,“我是汉唐日报社的记者,这是我的记者证。”她一边介绍一边把证件递到了对方跟前。
  警察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外的神色,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没有接冯秦楚递过来的证件,而是很严肃地说道:“记者也不能妨碍执行公务啊,请你赶紧让开。”
  冯秦楚轻笑了一声,“执行公务,我倒要看看你们在执行什么公务?”
  警察也轻笑了一声,“这个用得着向你汇报吗?请你赶紧让开,不然我们将要采取强制措施!”
  “你们大清早从医院里偷出来两具遗体也算执行公务?作为一名人民警察,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是在为人民服务?”
  “这位同志,你是记者也好,其他什么身份也好,你请注意自己的言辞,我们执行什么公务用不着跟你汇报,你也无权过问。我们只是在执行命令,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去上面问。”
  “警察连火化遗体都管,你不认为很可疑吗?”
  “该说的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再重申一点,请你不要妨碍执行公务!”
  或许是耽搁的时间长了一些,后面那辆警车也下来了两个警察。四个人简单商议了一下,同时走到冯秦楚跟前,还是刚才说话的那个警察出面交涉:“请你马上移开车辆,不然我们要采取强制措施了!”
  “我能不能给你们丁局长打个电话,让他跟你们说。”冯秦楚尽量拖延时间。
  “给谁打电话是你的权利,但是现在必须马上移车。”
  冯秦楚只好回身上了自己的汽车,重新启动,然后慢吞吞地挪车。为了尽量拖延时间,她倒车的时候来回把方向盘打死后再归正、再打死再归正,如此反复了几次,仍然没有把车移开。
  几个警察沉不住气了,只得再次从警车里下来,催促冯秦楚快点,如果她倒车技术不行,有人帮她倒。
  此时这条公路已经有些堵车了,冯秦楚的车和殡葬车占据了一整条车道,来往车辆只能从另外一条车道往返,这样一来双向车道变成了单项车道,车辆通行速度变得很慢,积累下了不少车辆无法通行。偏赶上这时候从县城方向来了一支出租车队,足有十几辆,把进县城的道路堵了个严严实实。往县城方向去的车辆过不去,从县城方向出来的车辆也过不来,整条道路越来越堵……
  冯秦楚感觉差不多了,把自己的车横在路中间停下,自己麻利地从车里下来,一溜小跑直奔后面的出租车队。
  眼见到了上班的时间,来往的车辆不断涌入,道路被堵得连条狗都钻不过去。有的司机开始下车查看情况,没有发生交通事故,怎么就堵车了呢?有脾气不好的司机开始嘟嘟囔囔骂街。
  冯秦楚可不管那些人骂街不骂街,她急匆匆绕到了堵车区域的最后面。这时候从其中一辆出租车里下来了一个年轻人,就是在医院门口分手的那个死难者的家属。冯秦楚让他办的事就是多找几辆出租车把道路给堵了。
  对方小声问冯秦楚下一步怎么办。
  冯秦楚说没什么别的办法,就是让对方尽量拖延时间,她去县城搬救兵。简单说了两句话,冯秦楚拦下了最后面的一辆出租车,让司机掉头直奔县城……
  ……
  刘海来到单位,前脚刚走进办公室,后脚冯秦楚就来了,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往外走。
  “冯记者,你这是?”
  “出大事了,赶紧跟我走吧,这件事只有你能管。”冯秦楚一边说话一边死死地拽着刘海不松手。
  “什么事?慢慢说。”
  “尸体……尸体被人抢走了!”冯秦楚急切地说道。
  “尸体?什么尸体?”
  “就是311车祸中死亡的两个人,尸体一直在医院的太平间里存放着,就在今天早上,尸体被抢走了,家属们也被抓了!”
  “谁抢的?他们抢尸体干什么?”
  “我的刘县长,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赶紧想办法吧,尸体现在正被拉进火葬场,一旦付之一炬什么证据都没了!”
  冯秦楚的话虽然不多,但是刘海连听带猜也知道了怎么回事。他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这才一天都不到,调查计划就被泄露出去了,居然还采取如此极端的手段对抗调查,甚至连警方都参与其中,由不得他不震惊。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丁毅的手机号,“你问一下治安大队,他们为什么在医院抓人,还有,他们把尸体拉到火葬场想干什么,命令他们马上停止一切行动,马上!”
  电话那头传回丁毅的声音:“我这个副局长是主管刑警大队的,治安大队不归我管。”
  “那你就跟局长董智慧去说。”
  “人家是正局长,我是副局长,我去命令人家合适吗?”
  “好吧,我给他打电话。”刘海有些窝火,但是又发泄不出来。
  原公安局长肖福林已于一年多以前调走,现任局长是董智慧,从其他县平调过来的。
  “喂,董局长吗,我是刘海。”
  “你好刘县长。”
  “你们局治安大队在县医院强行拘禁了十几个311事故的家属,还强行运走了两具遗体,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啦,情况紧急,我不跟你多讲,事后咱们再细谈。我跟你说啊,现在你们公安局有两辆警车带领着两辆殡葬车正在赶往火葬场的路上,我不管你采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警车和殡葬车停在路边待命,没有我的话不准再前进一步。”
  “好的刘县长,我马上办。”
  刘海还觉得不放心,重新拨通了丁毅的手机,“老丁,还得辛苦你一趟,亲自带人去火葬场走一遭,把门给我堵住,暂时不允许任何殡葬车进去,能办到吗?”
  “好啦刘县长,我现在已经出发了。”丁毅回应道。
  刘海闻听不住地点头,还是丁毅办事麻利,他要是正局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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