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官一任】长篇反腐题材小说

  又翻页了,祝贺一下
  鲁希楠和李保华等村两委干部忙着给各家各户划分地块,定木桩、打灰眼,详细规划每一座作坊的位置。
  钱工又在村委会专门开课,讲解简易房的搭建要点,如何选择材料、如何防静电、如何通风。掌握要领之后,一些心急的村民开始着手购置材料搭建简易房。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跟进,半月时间,整齐划一的简易房已经初具规模。
  ……
  另一边,李凯的抓捕工作已经结束。这家伙可能听到了风声,躲到了外省一家民房。公安机关循着蛛丝马迹千里追击,顺利将李凯抓捕归案。
  经过审讯,李凯交待了一些犯罪细节。正如崔丽华所言,两人系男女朋友关系,阴错阳差结交上吕怀朝以后,崔丽华便投入了吕怀朝的怀抱。但是暗地里两人仍然保持着关系,只是瞒着吕怀朝而已。李凯很为失去崔丽华而懊恼,但是又想通过吕怀朝的关系捞一些好处,于是就处心积虑地寻求做一笔大的,然后远走高飞。
  县棉纺厂进入李凯的视线也属偶然,当时房地产行业刚起步不久,人们对地皮还没那么敏感,绝大多数人还没意识到地皮这东西以后会飞上天。李凯结识了长衡房地产公司的一个经理,这个经理很有眼光,说了一套地皮升值的大道理。李凯虽然文化不高,但是脑子灵光,认为这个经理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就开始在怀王县物色地皮。很快,县棉纺厂进入了他的视野,这是一家濒临倒闭的厂子,工人们人心涣散,厂子一派凋敝,选择这个目标下手再好不过。跟那个经理商议之后,一双针对棉纺厂的黑手悄然张开。
  那个经理从长衡公司倒出了300万资金,开启了借款模式。300万资金除了购置了3辆帕萨特以外,又通过崔丽华之手重新流回了长衡公司,完成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好戏。
  要说这个李凯还真够有耐心的,在棉纺厂的事上一等就是八年,吕怀朝调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始着手操作。棉纺厂职工的上访迫使李凯走了一步险棋,制造了一场火灾把财务室的账目化为灰烬。满以为这样就死无对证,偏偏又出了个苏小红。当崔丽华把苏小红的事情告诉李凯之后,他当时就动了杀机,事情紧急,当晚就买通凶手把苏小红推下了楼顶,制造了坠楼的假象。
  苏小红的死达到了杀人灭口的目的,却也引起了调查组的注意。李凯怕东窗事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杀害苏小红的凶手也干掉了。
  当办案人员问及周品正的时候,李凯说不是他干的。一个苏小红已经是他焦头烂额,根本没顾及到周品正。况且李凯对周品正这个人不熟悉,不知道他到底掌握着多少关于棉纺厂的信息,根本没想过对他下手。这就意味着周品正的死大概率真的是一场意外,其上山采集盆景素材时失足跌落的可能性很大。
  李凯的归案意味着惊动全县的棉纺厂大案告一段落,犯罪嫌疑人悉数归案。一场蓄谋已久的侵吞国有资产的阴谋最终没有得逞。
  ……
  刘海从繁忙的工作中挣脱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丝袜泛滥的季节,柳絮飞舞、花红柳绿。远处的山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绿、变得有生机。
  兔子沟的改造已接近尾声,大部分制炮作坊的搬迁已经结束。刘海开启了另一种工作模式,喝茶、看报,看着隔壁秘书科的人们加班……
  那天临下班的时候,鲁希楠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办公室。
  刘海有些意外,问她怎么来了?
  鲁希楠说她今天请了假,来县城做头发,正好县委办有份文件,她顺便带回乡里去。
  刘海仔细看了看,也没发现鲁希楠的头发跟以前有什么不同。稍有不同的是她今天穿了一身休闲式的蓝黑色西装,束腰的设计把身体线条勾勒的层次分明,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职业女性的气质。
  鲁希楠见刘海这么看着自己,没有恼,反倒摆了一个俏皮的姿势。
  刘海赶紧把眼神收回来,让对方坐下,给她倒了杯水,接着又问起柳河沟的情况。
  鲁希楠说一切顺利,你没去的这几天小桥也开通了,事情比预想的还要顺利。
  刘海满足地点点头,这项艰巨的工作总算完成了。
  鲁希楠说你当初可是有过承诺的,事情办成之后好好请一次客,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正好有时间,不如就定在今天。
  刘海说行,地点任你选。
  下班后,刘海开车带着鲁希楠在大街上慢吞吞地走着,正是下班的点,路上稍微有些堵车。他虽然在县城住了小半年,还真没闲逛过,哪家饭店比较有特色更不知晓。还是鲁希楠指挥着他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家餐厅门口。
  刘海进去一瞧,感觉环境还不错,暖色的壁纸配上卡通式的桌椅,在略显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很温馨。每一张桌子都是用隔板隔开的,使每一桌食客都有一个半私密的空间。古典的不知名的音乐在耳边回荡,使人的心情很快舒缓下来。
  鲁希楠问环境怎么样。
  刘海说环境是不错,但是氛围有些不太合适吧。
  鲁希楠却感觉氛围挺好,找了一个座位坐下。刘海也只好跟着坐下。
  鲁希楠点的菜不多,但是很精致,每一道菜都似经过精雕细琢。刘海能做的就是“入乡随俗”,他渐渐地也适应了这种氛围,身心难得的放松下来。
  刘海问鲁希楠,为什么取了这么一个略显怪异的名字。后者说她祖爷是一名解放军的连长,在攻打定陶的战役中壮烈牺牲,留下了三个不满十岁的孩子。由于当时的条件限制,死后就地安葬在了战场附近。直到若干年后,后代家属才根据线索找到了老人家的埋葬地。然后将遗骸运回老家进行了安葬。那一年鲁希楠刚好降生,父亲便给她取名鲁希楠,用来纪念当年那场鲁西南战役,也为了纪念牺牲的祖爷爷。
  刘海听完不住地点头,原来你还是烈士的后代。
  鲁希楠说当年牺牲的战士太多太多了,像她祖爷爷这样最终魂归故里的只有一部分,另外很大一部分只能埋骨他乡永远守护着自己用热血浇灌的那片土地,永远不能再跟亲人团聚。
  鲁希楠的话让刘海的情绪低落了不少,共和国从血雨腥风中一路走来,历经多少磨难才有了今天的幸福生活,为什么有些人偏偏不知足呢?生活越好蛀虫越多,为什么?
  鲁希楠说这个很好理解,如果只有一粒米,会有蛀虫吗?如果是一缸米,蛀虫会少吗?
  刘海点点头,又摇摇头,米多米少都不是蛀虫存在的理由,对待蛀虫就应该发现一只灭掉一只。
  鲁希楠说咱今天不谈蛀虫的问题,那是一个社会问题,不是某个人的某次谈话就能解决的。还是谈点比较实际的吧,听说你还没有结婚?
  刘海差点被噎住,赶紧喝了一口饮料把嗓子里的食物压下去,心说话题转变够快啊。还没等他回答,手机响了,是钱阿姨打来的。
  钱阿姨问他怎么还没回家吃饭。刘海这才想起来,自己不回去吃晚饭这事儿忘了告诉钱阿姨了。这些天来刘海一直准时上下班,钱阿姨那边一直也是准时等他吃饭,双方形成了一种默契,今天确实忘了。
  刘海挂断电话之后,鲁希楠没有追问刚才的问题,似乎只是无意中问了一句。两人又谈了一些网上的热门话题,在温柔的音乐中进行了一次愉快的晚餐。
  从餐厅出来已是万家灯火,鲁希楠提议去网吧消遣一会儿。刘海说时间不早了,还是送她回乡里吧。
  崎岖的山路上没有路灯,在这种路况复杂又漆黑的环境下开车,刘海把车速降到了最慢。尽管如此,还是在一个拐弯的地方跟一辆对向来的车辆发生了剐蹭。说是剐蹭,其实就是双方的外后视镜在剐蹭下折了回去。
  刘海赶紧刹住车,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放下车窗查看后视镜的损坏情况。剐蹭的那辆车也停了下来,并开始慢慢往回倒,在刘海车窗的位置停住。车窗玻璃放下,对方探出了头,竟然是胡玉来。
  刘海心说真是冤家路窄啊,看来今天的事情不能善了了。
  胡玉来也看见了刘海,四目相对,胡玉来的眼睛里显出一股异色,随即又平静了下去,他把目光从刘海身上转移到副驾驶座位上,看了鲁希楠几眼,然后徐徐关闭车窗,大奔发出几声猛烈的轰鸣声,扬长而去。
  就这么走了?不像胡氏兄弟的风格啊。刘海重新把后视镜掰正,他的车不像胡玉来的大奔,得手动把后视镜掰过来。
  “那不是胡玉来吗?”鲁希楠说道。
  “是他。我跟胡氏兄弟之间的事情你也听说了?”
  “当然,莫说五七坟乡,整个怀王县都知道吧。”
  刘海重新上路,把鲁希楠送到了乡机关。
  鲁希楠看看表,晚上十点半,她说时间很晚了,不如就住在这里,明天再回去。
  刚刚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最早回帖的那些朋友都销声匿迹了,回帖的都是新朋友,是不是说明一个问题:一部分读者流失了?是不是越写越糟了?
  刘海说十点多也不算太晚,他路上小心一点就是。
  鲁希楠劝他还是不要走了,深更半夜的行车不方便。
  刘海执意不肯,他很长时间没来乡里了,自己的宿舍被马可为分配给了别人,毕竟乡里办公用房十分紧张,不能总闲着。
  鲁希楠说可以在她的宿舍凑合一晚,她跟别人挤一间,反正乡里的女宿舍不止一间。
  刘海没有答应,让鲁希楠赶紧休息,自己开车出了乡机关。他一边开车一边寻思着胡玉来刚才的表现,这家伙似乎是忍让了,不过很不符合他的风格。莫非要暗地里使绊子?他一边想着一边加起了小心,车速又慢了几分。
  鲁希楠来了电话,让他路上小心一点,到家后报个平安。
  刘海简短的回应了几句就挂了,开车打电话很容易分心。小心翼翼驶出山区之后,眼前豁然开朗,怀王县城成片的灯火依稀可见。刘海心里踏实了一些,车速也快了几分。回到家正好半夜十二点,他轻手轻脚打开房门,又轻手轻脚地反锁好,然后轻手轻脚地去卫生间洗漱。所有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钱阿姨母女,她们早上还要开店做买卖,晚上必须得休息好。
  自从钱阿姨和二妮搬来以后,刘海在生活上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吃饭刷碗、拖地搞卫生,甚至洗衣服都不用他动手,就像家里雇了个保姆一样,要多方便有多方便。唯一不方便的地方就是去厕所,这栋房子年代太久了,厕所的门锁早已坏了不知多少年,刘海起初打算把锁安上,但是这扇门实在太破了,门锁根本安不上。要想安装门锁的话得重新换一扇门,换门的话得把一部分墙体拆掉,可以说工程浩大,弄得他始终下不了决心。现在他上厕所的时候都是一边蹲着,一边腾出一只手拉住门把手,防止钱阿姨和二妮误入。他自己上厕所的时候都是先敲门,再三确认没人后才敢进入。或者干脆在家时少上厕所,留着去单位解决。
  另一个让刘海尴尬的地方就是面对二妮的时候,那次意外之后,他每次见到二妮都有做贼心虚的感觉,不敢对视二妮的目光。有好几次刘海都想跟二妮好好解释一下,那天雾气很大,他真的什么也没看见。可是转念一想,还是不解释的好。二妮一开始确实受了惊吓,见到刘海总那么不自然,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慢慢的也就变得自然了。
  ……
  怀王县县委大楼二楼会议室,县委常委扩大会议正在进行,会议只扩大到了公安局长肖福林一个人身上,十三个常委中只有鲁振乾缺席,知情人都知道,鲁振乾永远不会再出席了。
  县委书记武双辰首先说道:“同志们,今天召开这次县委常委会扩大会议,议题只有一个:深入总结县棉纺厂经济诈骗案背后的反思和教训。这起振动全县乃至全市的经济案件目前已基本尘埃落定,犯罪嫌疑人悉数落网,上千万的国有资产得以保全,等待那些犯罪分子的将是法律的严惩!犯罪分子难逃法网,那么我们在座的各位呢,是不是有需要总结和反思的地方?”
  县长张进发接过了话茬:“棉纺厂这件事一直是政府这边在主抓,我作为政府一把手,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郑重地向县委做出检讨,在处理棉纺厂这件事上,我们政府部门存在严重的形式主义和息事宁人的心态,归根结底是我这个县长的失职。我不仅要向县委检讨,还要向市委市政府做出检讨,另外,我会写一份详细的报告递交县人大,接受人大的质询和监督。”
  “张县长,你先不要大包大揽,也不要急于做检讨。其实我们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一直是鲁振乾在主抓,你当时并没有过多的干预。”武双辰说道,他的话很好地缓解了现场压抑的气氛。作为一场总结会和反思会,气氛一开始就过于压抑不利于总结和反思。
  张进发摇摇头:“我是政府班子的班长,鲁振乾的失职我这个班长当然有责任,是我没有监督好啊,也是我被他的假象给蒙蔽了。但凡深入基层、深入职工内部走访了解一下,也不至于出现这么大的失误,也不会任由鲁振乾牵着鼻子走,教训啊。若不是刘海和谭立秋等同志深入基层、紧抓疑点不放松,案子恐怕不会发生这么大的转折,后果不敢想象啊……”
  会场暂时陷入了沉默,张进发刚才说的很客观,没有刘海和谭立秋的明察秋毫、百折不挠,棉纺厂要案的最终走向真不敢想。
  “作为县长,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你们呢?有没有责任?肖局长,你有没有责任?”张进发把目光落在了公安局长肖福林身上。
  肖福林坐在会议室的最末端,本来县委常委会他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是这次是常委扩大会议,他才有了参加的资格,不过所谓的扩大会议也只扩大到了他一个人。肖福林知道会议的议题,也知道参加这次会议就是为挨批和检讨而来的,但是他没有怨言,公安局经侦大队在这次参与调查中确实表现十分不好,险些误了大事。
  张进发指着鼻子问话的时候,肖福林没有躲闪,主动承揽了责任。“我们公安局在这次调查中有重大失职,我作为局长,向各位领导作出深刻检讨。”
  “像王强这样的饭桶、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蠢蛋,你们公安局还有多少?回去以后马上给我查清,一个不留,坚决清除出去!不管是谁,不管他有多大的面子、多大的后台!”张进发严厉的说道。
  “我回去就办。”肖福林回应道。
  “别的部门有几个饭桶、养几个吃闲饭的也就罢了,你们公安局不行。你们肩负的是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国家的长治久安,那是饭桶待的地方吗?还有一件事要给我查清楚,是谁把王强安排进公安系统的,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我要当面问问他,把一个饭桶安排进公安局是安得什么心?还有没有一点良知!”张进发越说越激动,忍不住啪啪拍起桌子。
  那么大一个公安局长,就一直低着头听着,大气都不敢出。
  武双辰冲张进发摆了摆手,示意他冷静,然后说道:“棉纺厂这个案子复杂吗?不复杂,为什么一波三折才调查清楚呢?我看就是一个责任心的问题,我们的干部责任心不到位,有事不关己的心态、有唯命是从的心态、有得过且过的心态,就是没有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心态。在这样的心态下,调查怎么能顺利呢?真相怎么会出来呢?真相埋的并不深,关键是没有人去挖,它会自己蹦出来吗?本来经侦大队一两天就能查出来的问题,为什么一直查不出来?这就是用人失当的问题,关键部门、关键岗位不能稀里糊涂用人啊。肖局长,这就是你的问题了,因为你的用人不当,险些令整个案子停滞不前,这个责任有多大你想过吗?张县长刚才说的很对,像王强这样的,要坚决清除出公安队伍,那不是饭桶该待的地方。你们公安局是垂直管理,我们地方上没有任免权,但是我们有建议权,如果哪个公安局领导不称职,县委可以建议市公安局将其调离。所以你不用有顾虑,不管王强的后台是谁,要坚决给办了。”
  肖福林低着头,刚才挨了县长一顿狠批,现在又挨书记一顿狠批,从没像今天这么尴尬过。
  “我们党在干部任用上一向坚持唯才是举,怎么能让王强这种人出现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同志们,我们在干部任用问题上出了问题啊,而且是很大的问题。”张进发说道。
  武双辰打断了他的话:“张县长,我们今天的会议议题是关于棉纺厂案件的反思与总结,延伸出的干部任用问题还是以后再说吧。”
  这时候纪委书记杨广进说话了:“说到责任,我想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有责任。我们没有做好对鲁振乾同志的监督,没有让批评与自我批评成为一种常态。作为纪委的主要负责人,我对鲁振乾同志的堕落负有一定责任,没有履行好同级监督的职责。”
  “我们今天不单单是谈责任的问题,追责是必要的,但是比追责更重要的是总结与反思,从中得到经验教训,为以后的工作少走弯路提供宝贵经验。”武双辰再次强调会议主题。
  “是啊,该总结与反思的地方太多了,记得棉纺厂第一次出现群体事件的时候就曾经成立过调查组,为什么没查出真相?这就很值得反思嘛。”县委副书记陆志铭说道。
  这个陆志铭是新调来的,虽然是新进常委,但是在常委班子里的地位很高。干部制度改革以后,各级党委只设一正两副三个书记,两个副书记当中有一个由政府一把手兼任,另一个为专职副书记。拿怀王县委为例,武双辰为县委书记,张进发为县委副书记兼县长,陆志铭为县委专职副书记。单按党内职务排序的话,陆志铭是名副其实的“三把手”,在县委常委中的排名还在人大主任和政协 之前。马可为原来在五七坟乡也是专职副书记,所以他当时也是乡里公认的“三把手”。
  陆志铭接着说道:“说来说去还是一个责任心的问题,当然除了责任心之外,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让一个信访局长做调查组组长,这本身就很不妥当。专业人干专业事,让一个信访局长搞案件调查,本身就很不专业。再说两个副组长,史胜龙是政府办副主任,刘海是政法委副书记,配置不可谓不高,但是发挥作用了吗?史胜龙唯上级之命是从,刘海干脆就是挂职,明显是形式大于实质啊。试问这样的调查组能查出什么问题?”
  “在这个问题上我有责任,犯了形式主义的错误。对案件的认识不够、重视不够,造成了第一次调查的失败。”政法委书记张刚说道。
  陆志铭又问第一个调查组是谁主导成立的,大家说是鲁振乾。陆志铭没有再说什么,因为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
  组织部长李向东说话了:“这起案件很复杂吗?一点都不复杂,只要查清楚借款的来龙去脉就算成功了一大半,为什么迟迟查不清呢?除了王强耽误办案以外,银行部门的拒不配合怎么解释?说明既得利益者还在心存侥幸,企图阻挠办案掩盖真相。并且这个既得利益者是一个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从客观上增加了我们办案的难度。所以在日后的办案中有必要加强管办分离,避免行政干预司法。”
  宣传部长郑洁则谈到了办案的保密问题,像史胜龙这种唯上级之命是从,不顾保密原则向调查组以外的人透露调查内容的行为,要坚决制止,并且严厉打击。史胜龙虽然没有犯法,但是违反了党的组织纪律,一定要严肃查办。
  人大主任李星辉则提到了另外一个保密问题:苏小红的死都跟保密措施失效有直接关系,如果连证人的保密工作都做不好,谁还敢作证?但凡答应作证的,都是有良知有正义感的人,不能让好人受到威胁。这一点都做不好的话,政府的公信力会大打折扣。
  郑洁又提到了刘海,认为刘海在这次案件侦办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没有他的坚持,案件恐怕永远不会真相大白。这样的干部应该加以重用。
  张刚说刘海虽然功不可没,但是在苏小红的问题上保密意识不强,给证人和证人家属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巨大损失,理应记大过一次,功过相抵也就是了。
  郑洁笑了,说张书记今天有些保守了。
  李向东也说张刚今天不对劲儿,平时可是经常夸奖刘海的,今天怎么反常了。
  张刚摇摇头不置可否。
  武双辰说今天开的是总结与反思会,奖惩问题不在讨论之列。
  政协 王秋菊则谈到了鲁振乾的问题,像鲁振乾这种一心搞政治攀附、一心往上爬,而不顾国家利益的干部,绝不仅仅他一个。这就需要在加强党性教育、提高党性认识上下功夫,引导广大干部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不是官越大越好,要时刻保持一颗为人民服务的心。没有了这颗初心,无论爬上多高的位置,最后都会摔得粉身碎骨。
  杨广进则引用了鲁振乾那句话:仕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看着一起出道的人都升职了,就自己不升,岂不成了笑话?这句话其实还是挺有道理的,比方说吧,在座的诸位都升成了正处,甚至正厅,就我自己还是副处,我心里会不会着急?会不会搞政治攀附?
  大家纷纷点头,扪心自问,真发生这种情况,谁能坦然处之?
  李星辉说这就涉及到了一个为官的目的问题,我们的各级干部为官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为人民服务还是谋取私利?有些干部升了,是为了更好地为人民服务;有些干部升了,是为了更好的谋取私利;有些干部干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升职,只是看见别人升了,自己不升会被笑话。对于这方面的教育是否要加强。
  武双辰见话题又扯远了,不得不再次发言把话题拉回来……
  ……
  张刚把刘海叫进自己的办公室,让他好好总结这次事件,之所以现在才让他总结,是因为前段时间太忙了,忙完棉纺厂又忙柳河沟。张刚心疼刘海,不忍心给他施加太多压力,如今各项事情都已完成,刘海也休息了一段时间,是总结经验教训的时候了。
  张刚首先肯定了刘海在棉纺厂事件中的作用,他的作用可以说是决定性的,没有他的坚持,也不会有后来的峰回路转。这一点已经得到了县委常委会的肯定。但是在苏小红的问题上,刘海又显示出了极不成熟的一面。
  提到苏小红,刘海脸上浮现出无尽的悲伤,苏小红的死跟他有直接关系,他的大意葬送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包括周品正,这个一生谨慎、不愿招惹麻烦的老干部还是没能安度晚年。虽然事后证明周品正的死跟此案无关,但是谁敢保证他上山采集盆景素材不是为了躲避刘海的纠缠。刘海仔细回忆过那天发生的一切,那天的天气并不好,气温偏低、风比较大,不是上山的好时机,周品正偏偏就去了,至少存在故意躲开刘海的可行性。
  每想到此,刘海的心里都似针扎,他不止一次问自己,自己调查真相没有错,人家想过平静的生活有错吗?至今他都不敢面对苏小红和周品正的家属,两个残破的家庭从此失去了平静的生活和欢声笑语,他们有什么错?他们惹谁了?尤其是苏小红一家,如今留下一个失业的丈夫和两个未成年的孩子,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也许他们的后半生都无法在失去妻子、失去母亲的阴影中走出来。
  张刚说我们是政法干部,跟一般的党员干部相比有其特殊性。一方面我们要团结周围的同志、信任周围的同志,另一方面还要保持高度的警惕性。政法部门是一个特殊的部门,既要配合党委政府搞好政治建设和经济建设,又要排除政治和经济发展中的不利因素,为其保驾护航。
  张刚还说,常委会上有人提出对你进行表彰,我没同意,我认为那样对你的成长是不利的。你的仕途一年来十分顺利,当然这是你用努力和汗水换来的,但是你要知道,有时候太顺利了也未必是好事。经历一些挫折对你的成长有好处。我们做工作不要太理想主义,个人心里有阳光,不代表整个世界都一片光明,谨慎行事永远都不过时。
  “张书记我记住了。”刘海很认真地点点头。
  “你利用这几天好好写个总结,交到我这来。”
  “好的张书记,我一定认真总结。”
  “对了,柳河沟改造工程的竣工典礼武书记要亲自参加,你准备一下,务必要搞得隆重一些。”张刚最后说道。
  从张刚办公室出来,刘海寻思着竣工典礼这么大的事仅凭柳河沟村委会肯定干不漂亮,还是得跟五七坟乡的范占奎和马可为商议。对,就这么办。
  范占奎听说县委书记亲自参加柳河沟的竣工典礼,顿时来了精神,他不敢怠慢,立刻组织召开了全体机关干部大会,研究部署典礼事宜。
  经过认真研究,很快拿出了一套方案。这套方案很具体,从路线的规划到剪彩的时间,从演讲的稿子到后勤的保障,都做了详尽的部署。有人估算了一下,整套活动下来开销不会太少,没两万块钱下不来。范占奎当即拍板,拿出三万块钱进行筹备。
  刘海有些不理解了,心说这个范占奎,改造柳河沟的时候一直哭穷,一分钱都不愿拿。办个典礼张口就是三万,眼睛都不眨一下。真不知道这老哥心里咋想的。
  春夏之交,群山环绕的柳河沟一片翠绿,跨过小桥,一条笔直的水泥公路贯穿整个兔子沟,两旁是整齐划一的简易房,从空中鸟瞰,宛若列队整齐的士兵。
  竣工典礼很隆重,在效果图和平面图前,鲁希楠作为解说员给武双辰等领导进行了详细讲解。然后是剪彩和领导讲话,后面还有放飞气球和秧歌队表演。走在平整的水泥路上,看着两旁整齐划一的简易房,武双辰很满意,说五七坟乡给全县做了一件大事实,值得通报表扬。
  范占奎咧着嘴嘿嘿直乐,不断介绍着乡里下一步的工作计划。
  马可为和刘海在后面跟着,听到范占奎夸夸其谈的介绍,马可为暗地里直翻白眼,时不时冲刘海努努嘴。
  刘海微笑着摇摇头,他不想挣功,也不想在领导面前显摆,只要柳河沟的问题能解决,把悬在全县头上的火药桶给摘除,就算完成了自己的心愿,也算给了张书记和李大锤一个交待。
  ……
  棉纺厂大案尘埃落定,但是棉纺厂职工的安置问题仍是悬而未决。经县委研究决定,任命刘海为棉纺厂党支部书记,协调解决棉纺厂的善后事宜。当然他这个厂书记是兼职,主要工作还在政法委那边。
  棉纺厂已停产数年,支部的组织生活也已中断了很长时间,可以说厂支部已是名存实亡。刘海兼任棉纺厂支部书记之后,首先恢复了厂子的组织生活,召集全厂党员定期召开支部会议。厂长何桂荣被抓,刘海实际上行使了支部书记和厂长两项职权。通过召开全厂职工大会,刘海向职工们做了保证,安置问题一定会得到妥善解决。但是厂子卖掉也好,复产也好,都得需要时间,所以希望职工们不要太着急,给县委县政府一个操作的时间。即便是卖掉,也得卖个高价不是,卖家越高职工们的利益才会越有保证。
  职工们纷纷点头,认为刘海说的有道理。刚刚落幕的棉纺厂大案谁不知道,刘海在其中起得作用大家多少也有耳闻,因而他在职工心目中的威信很高。刘海让大家耐心等待,谁也没有怨言,职工们的情绪暂时稳定住了。
  ……
  两个月后,县委常委中多了一个新面孔:胡立强。鲁振乾被市纪委双规以后,常务副县长的位置一直空着。本来以胡立强的年纪,再干一届副县长就要退居二线了,常务副县长无论如何轮不打他。鲁振乾的意外落马使胡立强有了机会,他在四个副县长中排名第二,鲁振乾落马,他顺理成章顶了上去,从一个普通的副县长一跃成为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
  怀王宾馆,十楼某豪华房间。
  “大哥,恭喜你高升了。”胡玉来带着讨好的语气对胡立强说道。
  胡立强瞥了对方一眼,淡淡地说道:“有什么好恭喜的?我这个常务能干几年?一换届还不是得退居二线。”
  胡玉来咧嘴一乐:“行啦大哥,别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能干到常务这个位置的,哪一个不弄个人大或政协的一把手?你啊,至少还能在人大或者政协干一届正处。”
  “那个不用你操心。官场啊,其实都是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倒回半年,你能想到我有这一步?”胡立强透过落地窗看着满城的万家灯火,颇有一览众山小的气势。
  “想不到,绝对想不到。不过大哥,你都是常务了,还不给刘海那小子一点颜色看看吗?”提到刘海,胡玉来牙齿咬得咯咯响。
  “我能当上常务,说起来也有刘海一份功劳。”
  “你还要谢谢他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现在最好不要动他。他现在是县委的红人,你要是敢乱来,没人救你!我也不会。”
  “我没乱来,那天我跟他的车剐蹭了,我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这就对了。你现在得认怂,得夹着尾巴做人。”
  “认怂到什么时候?总不能一辈子夹着尾巴吧?”
  “谁跟你说一辈子?时机一到,我教他身败名裂!”
  ……
  那天刘海正在单位上班,丁毅突然来了,他说下午要回家给老父亲过生日,想带点怀王县的土特产做寿礼,让刘海给参谋参谋。丁毅还说他虽然来怀王县将近一年了,但是也没去过几次县城,也不知道怀王县有什么特产,所以这个忙请刘海一定要帮。
  刘海有些犯难,他虽然在县城居住,但平时真没有闲逛过,怀王县有什么土特产他也不知道。他问身边的同事们,怀王县什么吃的比较有名气?
  同事们基本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但是说起本地的特产,他们也说不清,或者说根本没什么特产。有的同事说怀王县这个地方属于穷乡僻壤,哪来的什么特产,如果非要跟特产挂上钩,竹笋算一个,但是季节不对。还有同事说东关的公主街上有一家烧鹅店,人称东关烧鹅,可算是一个特色。另有同事说东关烧鹅现在没落了,味道大不如以前,还不如幸福街上新开的那家卤味店,那里的卤猪手真是棒极了。
  说到卤猪手,不少同事都表示赞同,七嘴八舌的发表着各自的看法:别看店是新开的,味道真的不错,香酥软烂、色泽红润、回味无穷,假以时日,作为怀王县的地方特色美食的代表也不为过啊。最特别的是这家店铺每天只做五十只卤猪手,一般下午四点钟左右就卖完关门,想买得趁早,每天都有人去晚了买不到货。还有更特别的,开店的是一对母女,母亲负责过称收钱,女儿负责卤制猪手,那个女孩别看穿着朴实一身的卤肉味,但是长得那叫一个俊俏,五官身材挑不出一点瑕疵,背地里有人起了个外号叫“猪手西施”。
  刘海见众人越说越离谱,拉着丁毅出了办公室。同事们所说的卤味店就是钱阿姨和赵二妮母女开的那家卤猪手小店。有时候到了周末,刘海还会过去帮忙。毕竟钱阿姨像保姆一样打理着刘海,他不过去帮帮忙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
  钱阿姨的卤味店货品单一,只做卤猪手一样,而且每天只做五十只,从上午十一点开始售卖,一般下午四点以前就会售卖一空,然后关门回家。第二天凌晨五点准时起床,去县城最大的菜市场挑选上好的猪手,运回店里卤制,上午十一点左右开锅售卖。一天的流程就是这样。
  刘海曾经问过钱阿姨,为什么不多做一些?五十只的数量是不是少了?每天都不够卖的。
  钱阿姨只是笑,从来不说为什么。有时候刘海一直追着问,她就说这是个秘密,等合适的时候再告诉他。弄得刘海现在都不知道原因。
  “喂,想什么呢?”丁毅见刘海直发愣,伸手捅了他一下。
  “没……没什么。”刘海从猪手店的思绪中回过神儿来。
  “你说选烧鹅好呢,还是选猪手好呢?”
  “那要看你家老爷子喜欢吃什么了。”
  “那就两样都要。”
  刘海说这里距离猪手店不远,就先去拿猪手。他还说也许店里今天搞活动,免费赠送也说不定。
  丁毅觉得不可能,人家每天只做五十只,根本不愁卖,怎么会搞活动促销呢。
  刘海说凡事不能绝对,万一真搞活动呢。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开车走进了幸福街。这是一条有年份的老街道,陈旧的商铺一间挨着一间,石子都被打磨圆滑的水泥路诉说着这条街道的沧桑。街道分成了东西两段,东段以服装鞋袜商店为主,西段以小吃店为主。钱阿姨的卤味店就在幸福街的西段。
  刘海把车找地方停好,领着丁毅朝卤味店走去。两人离着小店还挺远就听到了争吵声,钱阿姨正在跟人吵架。刘海直皱眉,不禁加快了脚步。
  一个身材魁梧的大胖子正在堵着店门口怒骂,嘴里飚着脏话,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大胖子身后还跟着两个小混混,不停地在后面帮腔,时不时扬言把小店给砸了。
  钱阿姨脸色煞白,面对大胖子的咄咄逼人,毫无反抗的余地,气得浑身上下直哆嗦。二妮也是面色惨白,看着母亲被人欺负,自己又帮不上忙,咬着嘴唇干着急没办法,眼泪围着眼圈打着转。
  刘海分开人群挤到最前面,伸手抓住大胖子的一只胳膊用力往旁边一拽。大胖子没料到有人敢动他,被刘海一下拽出去两三步。
  大胖子回头看了看刘海,怒道:“你特么谁啊,找死是不是?”
  “你一个大男人,光天化日欺负一个女人,还要不要脸?”刘海质问道。
  大胖子的眼神里流露出一股凶色:“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老子把你撂在这!”说着抡起肉呼呼的拳头砸向刘海的脑袋。
  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托住了大胖子的胳膊,那只手用力往外一顶,大胖子倒退出好几步。是丁毅,他及时出手护住了刘海。
  旁边的两个小混混不干了,一左一右把丁毅夹在了中间,“怎么,打群架吗?”其中一个小混混说道。
  丁毅冷笑了一声:“呵,打群架,你也配!”
  刘海见丁毅出手了,自己转身进了店里,他知道丁毅的身手,对付几个小混混还是不费劲儿的。他问钱阿姨怎么回事,钱阿姨说这些人故意找茬,昨天就来了,拿了几个猪手说是保护费,没想到今天又来了,这次他们不是奔着白拿猪手来的,而是没安好心,总想进店招惹二妮。
  刘海冲着丁毅喊了一句:“这三个都不是好人,别客气!”
  “好嘞。”丁毅应了一声。
  大胖子冷哼了一声:“哼,我们不是好人,你们算特么什么好人,仨鼻子眼多出这口气!上,弄死他!”
  见大哥发话,两个小混混同时冲了上来,一左一右冲着丁毅抡拳便打。
  丁毅侧开身,拉开与其中一个小混混的距离,同时腾出手对付另一个小混混。也就比划了两下,冰冷的手铐便拷住了小混混的手腕。
  谁都知道手铐意味着什么。另一个小混混见到手铐顿时矮了三分,“你……是什么人?”
  “派出所长!”丁毅一边说话一边使了一个“通天炮”,坚硬的拳头结结实实砸在对方鼻梁上。
  鼻血马上流淌下来,小混混用手抹了一把,看看手上的血,愣是没敢动地方。
  大胖子看出了苗头不对,转身要跑。
  “你敢跑一步我就开枪!”丁毅厉声说道。
  大胖子真就没敢动。
  丁毅把工作证在大胖子面前晃晃,“派出所长,专门捉拿你们这些小混混!你跑一个试试,看我开枪打断你的腿!”说着做了一个拔枪的动作。
  大胖子赶紧服软:“不敢跑,不敢跑。”
  “老实在这呆着,谁跑把谁送进局子去!”丁毅一边说一边走进店里。
  三个混混蹲在地上谁也没敢动。正是下班的点,来幸福街上买小吃的人特别多,看热闹的人很快围了一层又一层,整条街道都被堵了。
  丁毅问刘海怎么回事。后者把经过简单介绍了一下。丁毅直皱眉,说这件事不能轻易了结,得狠狠地惩治这三个家伙,杀一儆百,否则日后恐怕还会有人来找麻烦。
  刘海认为有道理,拿出手机要给怀王镇派出所打电话。丁毅说这个电话还是我来打,毕竟一个系统的好说话,我直接跟所长通话,让他严肃处理这件事。
  “老丁,你说的这三个人我知道,也算是惯犯了。但是他们属于那种小错不断、大错不犯的那种,所里也拿他们没办法,而且他们上面有关系,即便拘起来,不出两天也得放了。”怀王镇派出所所长在电话那头说道。
  “我说孙所,这三个家伙有什么后台我不管,但是他们聚众闹事、打架斗殴我是亲眼所见,你要是不依法办理恐怕难以平民愤,这里可有一大群人围观呢。知道他们要打的人是谁吗?县政法委副书记刘海。怎么处理你看着办吧。”丁毅说完挂了电话,也不管孙所那边什么反应。
  时间不长两辆警车赶到,几个派出所民警把三个家伙拷好,押进了警车。围观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中午人们都忙,人群很快散去了。
  眼见事情平息,钱阿姨压抑的情绪突然爆发出来,趴在刘海肩上哇一声哭了出来。二妮也蹲在地上呜呜的哭泣。
  丁毅这才看出来,原来刘海跟这对母女认识,而且很熟。他跟刘海一起给母女二人进行心理疏导,劝她们不要难过,坏人不是已经被抓了吗。以后遇到这种事不能忍让,第一时间报警,实在不行还有刘海做后盾。
  好半天母女二人的心情才平复下来。刘海让母女二人先回家,剩下的猪手他来卖。
  发生这样的事,钱阿姨根本没心情继续做生意,就把小店交给了刘海,自己带着二妮回家去了。
  刘海承担起了摊主的角色,给丁毅打包了四个猪手,算是给他家老爷子的贺礼了。丁毅没客气,把猪手放进了车里。他给刘海提了两个建议,猪手的包装袋最好专门定制,一来卫生,二来可以起到宣传的效果。还有就是在店铺里安装上摄像头,防止有人捣乱。
  刘海不住点头,认为主意很好。他问丁毅还去不去公主街买烧鹅。对方说发生这种事还烧个屁鹅,以后再说吧。
  送走丁毅,刘海做起了掌柜的。今天的买卖出奇的好,时间不长便把剩余的猪手全部卖出。刘海看看表,不耽误下午上班,他关好店门直接去了单位……
  从此以后刘海又多了一项任务,凌晨五点起床陪着钱阿姨去菜市场进货,五十只猪手不算很重,主要是为了安全。进完货以后距离上班的时间还早,刘海就到县城唯一的公园人民公园去跑步锻炼,有时候也看几个老者打拳,后来便学着老者的样子一起打。早上七点回家,二妮已经把早饭做好了,吃完早饭开开心心上班去。
  虽然每天要早起,身体却得到了很好的锻炼,跑跑步,练练拳,生活很惬意。
  惬意的日子总是过得那么飞快,公园里的垂柳叶子长了又落,落了又长,一年多的光阴转瞬即逝。
  刘海过的很惬意,比前段时间可以说轻松了多少倍。他分管的棉纺厂的职工安置问题虽然一直未能解决,但是却也没有闹出什么事情。那段时间全国的房价蹭蹭往上涨,怀王县的房价也跟着节节攀升,地价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如今棉纺厂的地皮保守估计也在二千五百万以上,比当初足足升值了一千万。
  家中有粮心中不慌,职工们看着地价蹭蹭往上涨,也就不着急了,大家心里明镜似的,只要棉纺厂出售,换回来的资金足够安置他们这些人了。
  张刚有意无意中把本单位的事让刘海分担了不少,有时候出差,还让他主持政法委的日常工作。资格最老的政法委副书记袁伟国还得配合刘海开展工作,弄得刘海挺不好意思。总的来说,刘海这段时间过得挺惬意。
  但是他妈那边却无论如何惬意不起来,自从去了怀王县,宝贝儿子一年也回不来几次,婚姻问题更是遥遥无期。刘妈妈实在等不了了,给刘海下了最后通牒,周末一定得回家,她给物色了一个好女孩,周末见见面,没有太大问题就定下来,争取年前结婚。
  老妈的话刘海不敢不听,答应周末一定回家。
  ……
  那天临下班,张刚把刘海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说自己快退休了,很快就会调到市人大出任一个闲职。在走之前,他希望能从本单位内部选一个接班人,目前政法委只有两个副书记,袁伟国年纪已经不允许了,只有刘海一个人可供选择。
  刘海连连摇头,说自己从来没想过身居如此要职。他不是客气,是真没想过,政法委书记一般都是县委常委,整个县里权力的最中心,位高权重。他无论如何没想过会走到那一步。
  张刚说很看好刘海,说他身上有一股拼劲儿和一股闯劲儿,敢干事敢担当,有魄力有能力,是一棵好苗子。自己退休之前能把他推上来,算是为怀王县做的最后一件事。张刚说他跟武书记和张县长都提过这件事,两个领导都没有意见,尤其是武书记,不仅没意见,而且很赞同。对于柳河沟的事,武书记一直没有忘,说刘海是一个有想法而且敢于把想法变成现实的干部,棉纺厂的事更不用说,敢于顶住压力深挖线索,表现出了一名党员的责任和担当,这两点都很难得,是棵好苗子。
  刘海仍旧持拒绝态度,认为自己磨炼的还不够,还不足以担当如此重任。
  张刚说成长需要过程不假,但是一边挑担一边成长未尝不是一种方式。他语重心长地对刘海说道:“这件事目前已有了眉目,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按部就班地开展工作就行。有一点一定要记住了,这段时间属于极度敏感期,千万要稳住了,不要出岔子,更不要捅娄子,平平安安把这个敏感期渡过就算成了九成。武书记的推荐信很快就会递交给市委,市委组织部会对你有个考察,考察期就是敏感期,一定不能出乱子,明白吗?”
  “我明白,张书记。”刘海用力点点头,感觉心里热乎乎的。
  ……
  周五下班以后,刘海开车直奔省城。刚进家门老妈就开始唠叨,谁家的孩子结婚了,谁家添孙子了,谁家准备要二胎了……
  刘海把几个色泽诱人的猪蹄放在桌上,说这是怀王县特产,你们尝尝。
  老妈有些不高兴,你去怀王县都快三年了,才想起带回点特产,早干什么去了?
  刘海也不解释,抓紧时间洗澡换衣服,好好放松放松。跟钱阿姨她们住一起有时候真不方便,尤其是夏天,刘海都不敢光着膀子在客厅里走动。
  老妈一开始还喋喋不休,后来逐渐没了声音,光顾啃猪蹄了,暂时放过了刘海。一直很少说话的老爸反倒话多了,一个劲儿夸赞猪蹄做的好,说省城里都没有这么好吃的猪蹄。
  老妈说你拉倒吧,省城这么大,你才去过多少地方,别动不动就乱下结论。
  弄得老爸闭口不再言语。
  第二天老妈拉着刘海直奔公园。公园的角落里有几个大妈正在唠嗑,见刘海妈来了,其中一位大妈马上迎了上去,两人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刘海妈才领着刘海去了公园旁边的一家快餐厅,谈话的那个大妈也领着一个女孩儿进了快餐厅。
  “你们慢慢谈,我们老姐们儿去别处逛逛。”刘海妈扔下话就跟那位大妈一起走了。
  刘海点了饮料和炸鸡,跟女孩面对面坐着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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