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亿探长”吕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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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鸦片战争后,清政府割地赔款,英国强占香港岛。香 港人口激增,治安需要维持。最早的香 港警察,从英国海军中抽调。英国人不懂中文,香 港岛民又不懂英语,鸡同鸭讲沟通吃力。香港警队就征招了些印度人和华人警员。人以群分,当时的英警地位高待遇好,走起路也趾高气昂;印警次之,至少有枪可配;华警地位最低,只有木棍拿。

随着北方的连年战事,大量难民为了吃顿饱饭涌入港岛,香 港成为中国人的避难所。吕乐,1920年出生于广东省海丰县,后随家人偷渡到香 港。吕乐家族里有位黑社会背景的叔祖父,吕六。吕六有个女儿叫吕杏华,后来嫁给了新义安的龙头向华炎。吕乐日后发迹,成为香港四大华人探长(吕乐、颜雄、蓝刚和韩森)之首的人物,跟他这位姑姑多少有些干系。

初到香 港,人生地不熟的吕乐做过茶馆跑堂、派过报,在三角码头拉过人力车。头脑灵活的吕乐,1940年加入警队之后,从巡街的小警察开始做起。日晒雨淋,每天在街上走动,吕乐少不了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香港黑帮的主要派系,主要是新义安、14K、义和、和胜和。其中“新义安”跟“义和”又称潮汕帮,“14K”(广州市西关宝华路14号,是帮会创立的根据地;K是国民党英文名称KuoMinTang首字母,也指K金(Karat),喻意组织强大) 跟“和胜和”又叫广府帮。各帮派都有其势力范围,比如旺角地区由“和安乐”控制,深水埗是“和胜和”的地盘,中环归“和合图”…

1955年,百余名“14K”黑社会成员在钻石山一所学校内开“群英大会”,探目吕乐得到消息,不动声色地带着警队将其一网打尽。因反黑有功,吕乐被荣升为铜锣湾的高级探目,离探长只一步之遥。当时香港港岛、九龙、新界三区共设十个分区,每个分区设一名华探长,尽管每个探长上面还有警司、帮办,但由于探长是直接负责整个区域侦缉事务的,所以权力很大,黑白两道都要“讨好”探长。

10月10日,是中华民 国的国庆日,又称双十节。1956年,庆祝双十的饮宴结束,大批亲国民党的黑帮分子,从九龙开始闹事,后来蔓延到大半个香港。这场“双十暴动”导致死伤400多人,300多家工厂、商店、学校被捣毁,直接经济损失高达3000多万美元,港英政府急成立“反黑调查科”。吕乐因之前反黑有功,在“反黑调查科”里扮演了有些话语权。结果,14K 等帮派遭受重创,“新义安”却涉险过关,吕乐则顺利地当上了九龙区探长,兼新界探长。

1962年,香 港警队重设华人总探长一职,简称总华探长。在港英政府,很少有华人能在政府中担任要职,总华探长已是当时华人在警察队伍中最大的官职了。吕乐和蓝刚的声望都差不多,为了不得罪任何一方,港英政府将二人一同晋升为总华探长,前者驻守于香 港区,后者驻守于九龙区兼及新界区。
吕乐管辖下的港岛和九龙区,是香 港最繁华的两个地区。有了权力的吕乐,制定了一套完整的贪污受贿的制度,他既向上司行贿,也向下级收贿。从警队警员到黑帮成员,大家都墨守成规,井水不犯河水。彼时的香 港,有着“警察管黑帮,黑帮管治安”的说法,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发生纠纷人们不是报警求助,而是先干一架,用拳头说话。各级行政机关贪污成风,事事都得靠关系走后门塞红包,住院护士要收钱,消防员灭火也要塞红包。

有了上级支持的吕乐,从黑帮那权利寻租捞了不少的好处。1959至1968年期间,光吕乐父母就先后在尖沙嘴、筲箕湾、观塘、沙田、港岛半山及湾仔区,购入共计三百多万的物业。据说,吕乐买楼非常的豪气,看中的物业,一口气购入几个单位或几层楼,甚至一口气买下整幢楼。
吕乐将香 港的黄赌毒高利贷等全部统一划区,公司化运营管理。黑 警充当保护伞,黑道看场子当打手。香港犯罪率直线下降,平日几乎看不到黑社会火拼,有事就找堂口老大要人。但整个香 港社会风平浪静只是表象,现实中弥漫着贪污腐败气息,民怨沸腾时而上街游行,港英政府也意识到,这些问题已危及根本,到了不得不管的地步。
1967年,警队为了遏制猖獗的贪污腐败,对调了吕乐与蓝刚的辖区。1968年,48岁的吕乐嗅到事情不妙,决定提前退休。次年,49岁的蓝刚也主动退休离岗。1971年11月,香 港第25任总督麦理浩上任,也发现了香 港社会的顽疾。香 港警察队伍那时普遍贪腐,可总不可能将整个香 港警察连根拔起吧?
结果,香港总警司葛柏最先被查涉嫌巨额贪污。这边还没起诉,葛柏已畏罪潜逃,吕乐、蓝刚、韩森、颜雄等至少42名华探,闻风后又陆续潜逃国外。1974年2月15日,港英政府才在民意重压之下,宣布成立了廉 政 公 署(ICAC),彻查到底。

1977年10月,廉 政 公 署 以集体贪污罪拘捕了140名九龙区警员,后来又拘捕了30多名九龙区警官。香 港 警 队 人心惶惶,接着以罢工、暴力的方式对抗阻止 廉 政 公 署的执法。一时间,香港社会治安陷入瘫痪状态。无奈之下,港 督麦理浩颁下特赦令,不再追究大部分在1977年以前的贪污案,这才平息警队的暴乱(因韩德指吕乐有近五亿元身家,从此吕乐被媒体冠上“五亿元探长”的称号)。
吕乐安顿好了家人,又躲藏到了台湾。港台两地没有引渡条例,香 港 廉 署 只能望洋兴叹,仅冻结了吕乐价值上亿的资产和上千万现金。但只要通缉令不取消,这也就意味着,吕乐从此不能踏足与香港签有引渡条约的地方半步。2010年5月13日,已罹患胃癌末期的吕乐,在加拿大温哥华病逝,终年90岁。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利益的地方就有黑帮。凭拳头说话的时代已经过去,今日的 香 港 早已告别了那个最“黑暗年代”,自“廉洁度指数”1995年首次公布以来, 香 港 一直保持在全球最廉洁的二十个经济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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