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5月16日,国民党的精锐部队——整编74师在孟良崮被我军歼灭。师长张灵甫战死,而此时,张灵甫的家人还不知道这一情况。
他的长子张居礼,当时还只是一个11岁的孩子。十一年里,张居礼对父亲的印象是模糊的,直到看到张灵甫的遗像,他才知道父亲的样貌。
此后的几十年人生中,张居礼对父亲绝口不提,有人来问他,他也总是岔开话题,这其中有何缘故?
直到晚年,张居礼面对媒体采访,终于吐露实情。
(一)“杀”出来的名声
张灵甫娶的第一个女人名叫邢凤英,他对这桩婚姻没有任何感觉,两人甚至都不曾见面,但是,在旧社会,婚姻大事全由父母做主,张灵甫没有办法,只好娶了她。
虽然奉命成亲,但张灵甫的心一点不在她身上,面对当时动荡不安的局势,张灵甫决定,他要去部队当兵。
1925年,张灵甫如愿以偿,成为黄埔军校的学员,他从一个排长干起,一直升到高位。
地位高了,眼界自然也就不一样了。在张灵甫的心里,娶邢凤英那一次根本不算结婚,他的夫人必须是一位既端庄又漂亮的人,当然,更重要的是,人选要由自己来定。
以张灵甫这样的地位,自然不愁没人给他张罗对象,很快,经人介绍,张灵甫认识了一个姑娘。
姑娘名叫吴海兰,她是四川人,天府之国自古出美女,再加上她家境优越,因此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气质十分出众。
在当地,有很多人想娶到这位吴小姐,吴海兰都看不上,予以回绝,直到张灵甫的出现。
张灵甫样貌不错,他本人又是个军人,这些都让吴海兰心生好感,而张灵甫对吴海兰也很满意,两人相识之后不久,就在当地拜堂成亲。
对于这一切,张灵甫的原配夫人邢凤英心知肚明,但她没有任何怨言,这一方面是由于两人之间没有感情,另一方面,当时女子地位低下,军人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情,因此,邢凤英选择了忍耐。
张灵甫与吴海兰结婚后,日子过得非常幸福,吴海兰给他生了一个女儿,如果日子继续这样下去,张灵甫的人生轨迹很有可能会改变。
然而,由于局势的变化,张灵甫不得不告别新婚妻子,指挥部队进行战斗,两人过上了聚少离多的生活。
吴海兰的悲剧,由此注定。
1935年,久不归家的张灵甫回到了住处,他对吴海兰说起,想吃韭菜馅的饺子,丈夫有这样的要求,作为妻子的吴海兰自然要尽力满足,她跑去地里摘韭菜,准备亲手给张灵甫包饺子吃。
然而,张灵甫却在她背后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掏出手枪,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一声枪响过后,吴海兰倒在了地上。
有人说,张灵甫是因为怀疑吴海兰另结新欢,为了维护自己的声誉,才做出这样的举动,还有人说,吴海兰接近张灵甫另有目的。
然而,无论人们如何议论,张灵甫用他自己的手枪,杀害了妻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张灵甫不慌不忙,他居然回了一趟老家——此时,他又想起家里还有一个邢凤英,想要和她好好过日子了。
面对丈夫的回归,邢凤英很是开心,她以为日子就此可以平稳下来,这一次,她给张灵甫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张居礼。
儿子出生后,张灵甫只见过他一面,当时张居礼还是一个娃娃,自然不会对父亲有什么记忆。
正在此时,吴海兰的家属找到上层,控诉张灵甫的行为,状子一直递到了蒋介石夫人宋美龄手中。
消息传出,举国震惊。张灵甫的“名声”从此为众人所知,蒋介石无奈,只得下令把他关进监狱,如果不是抗日战争的爆发,张灵甫有可能一辈子终老狱中。
1937年,面对日军的进犯,蒋介石把张灵甫放了出来,让他戴罪立功,在抗日战争期间,张灵甫参加了一些重要战役。
每当年幼的张居礼问起父亲的下落,邢凤英总会告诉儿子:“你爸在前线打鬼子”张居礼这才乖乖听话,在后方等着父亲归来。
不过,在抗日战争时期,张灵甫的职位升得很慢,直到解放战争时期,他才获得蒋介石的重用,成为74师的师长。也正是这个职位,将他带上了不归路。
(二)解放战争:蒋介石的急先锋
抗战结束之后,蒋介石野心极具膨胀,从表面上看起来,他确实有“膨胀”的资本。
当时蒋介石拥有四百万装备精良的陆军、健全的空军与海军,其中的一些精锐部队更是在美国的支持下换装美械(全部按照美军标准培养),张灵甫的部队,正是这样一支精锐。
有了美国人撑腰,蒋介石底气十足,面对在重庆谈判的周恩来,他提出许多苛刻条件。之后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话:告诉润之,能和,就按这个条件来和,不能和,就带兵来打。
周恩来当即向毛主席汇报,对蒋介石的谈话,已经“无话可谈了”。既然蒋介石决定要打,我党别无选择,只有应战。
其实,不同于蒋介石的气势汹汹,许多国军将领在私底下都表现出悲观的态度。
1946年,为了力争和平,陈毅将军前往徐州,与蒋介石的心腹顾祝同谈事,顾祝同设宴招待陈毅,酒过三巡,陈老总向顾祝同问道:“和平民主可还有希望?”
顾祝同直言不讳,他告诉陈老总,蒋介石的背后是美国人,如果美国人不想打,蒋介石就算再想打,战争也打不起来。反之,便只剩下兵戎相见一条路了。
最后,顾祝同更是语出惊人:老头子(蒋)能顶什么事!
张灵甫的态度,与顾祝同有些类似。
在解放战争初期,由于敌我实力悬殊,我军不得不主动放弃一些地方,还有一些地方在坚守之后,被张灵甫攻下。
面对这样的局面,张灵甫志得意满,然而当他发现我军的战斗力越来越强时,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将来,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后来的事实证明,张灵甫多虑了,我军不仅给了他“葬身之地“还给了他一身新军装。
(三)孟良崮
1947年五月,张灵甫率领着他的部队上了孟良崮。
孟良崮是一座石头山,山上没有水源,只有山脚下有一些泉水——此地乃是绝地,稍有军事常识的人,都不会选择在这种地方决战。
那么,身经百战的张灵甫,为何选择了这一条路?原来,他另有打算。
自从解放战争开始以来,虽然蒋介石的部队占领了一些地方,但他们始终找不到我军的主力,这一次,张灵甫妄想想用自己做诱饵,吸引我军来攻,他就能为蒋介石立功。
蒋介石深知此点,当他听说,张灵甫在孟良崮被围,立刻给张灵甫发了一封电报,称赞张灵甫为国军寻找到了一个“大好机会”。
然而张灵甫与蒋介石失算了,我军经过四天的血战,挡住了敌军的援兵,张灵甫最终战死。
张灵甫死去之后,陈老总接见了74师被俘的人,而我军更是花一千块大洋,给张灵甫买了一口上好的棺材。
上级指示,对待张灵甫,要让他“有个军人的样子”。不过,新的难题又来了,由于战场环境复杂,我军找不到敌军的军服。
上级沉思片刻:“那就换上我军军服吧。”
就这样,张灵甫被我军妥善安葬,组织上还特别准许,那些被俘的74师官兵来送他们的师长最后一程。
(四)平凡的老师
消息传回南京,当即有人报告给了邢凤英母子,十一岁的张居礼没有想到,再次见到父亲,竟只看到遗像。
此前,张灵甫已经娶了年轻貌美的王玉玲,就连遗书都是写给她的,孟良崮激战时,张灵甫提笔写下八个大字:“玉玲吾妻,今永诀矣。”
在张灵甫的心中,只有王玉玲是他的妻子,对于邢凤英,即便是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张灵甫也不曾有过只言片语的留恋。
年幼的张居礼只好与母亲相依为命。1949年,国民党在大陆的统治已经崩溃,老蒋要放弃大陆,前往台湾。张居礼留了下来。
两年之后,也就是1951年的时候,有人为张居礼说亲,当时的他只有十五岁,还是一个懵懂的少年。
一开始并不愿意接受这门亲事,直到那人说起,娶亲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照顾邢凤英时,他才终于点头同意。
1957年 ,张居礼考入师范学校,从这里出去的人,将来都能成为一名教师。其实,他原本是汽车学校毕业的,之所以上了师范学校,完全是生活所迫。
当时,母亲因为患病,双目失明,上师范大学已经是最好的选择。张居礼一面上学,一面照顾自己的母亲,生活过得非常艰难。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随着特殊时代的到来,张居礼的身世被好事者发掘出来,他遭到了谩骂,几次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幸运的是,他坚持了下来,特殊时代结束之后,他重新回到学校,开始教书育人。
然而,1977年,邢凤英病逝,这让张居礼悲痛欲绝。
打击还没完,进入八十年代后,他的夫人刘佩霞也突然去世。自从嫁给张居礼,在三十多年的时间里,家务活全由刘佩霞一手操办,这个女人太累了。
在一次洗澡的过程中,她突然昏厥,医生进行了全力的救治,也没能挽回她的生命。
妻子走后,张居礼一个人带着女儿,还好,这个女儿很听话,她非常体贴。
女儿知道,由于母亲的去世,张居礼陷入了悲痛之中,她一直希望父亲能走出来,重新面对人生。
正在这时,有人寄来一封信件,此时的张居礼没有想到,他的后半生会因为这封信而彻底改写。
写信的人告诉张居礼,自己是他当年的学生,一直想来探望老师,近日就会拜访。张居礼注意到,信件的落款处,写着“杜五灵”三个字,他绞尽脑汁,却想不起来,此人到底是谁。
过了一段时间,杜五灵出现在了张居礼面前,她先是嘘寒问暖,寒暄几句之后,便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原来,杜五灵考上了北京师范,即将和张居礼一样,成为一名老师,此番前来,正是为了当面和老师道谢,感谢他的培养。
张居礼勉励了他几句,两人随后拉起了家常。杜五灵告诉老师,自己结过一次婚,还有了一个儿子,但是因为夫妻感情不合,现在已经离婚了。
张居礼心生感慨,便将自己的经历与杜五灵说了一番,杜五灵听完之后,久久不语,相似的命运,让两人有了很多共同语言。
杜五灵告辞而去,张居礼也只当成一个普通客人的来访,根本没想过进一步发展。然而,她的女儿却动了心,对自己的父亲说:“爸,杜老师挺好的”。
张居礼吓了一跳,以为她只是信口一说,没想到自此以后,在女儿的邀请下,杜五灵频频来访,两人的关系也就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结为夫妻。
转眼,二十多年过去。张居礼从教师的岗位上退了下来。
他从来不像任何人提及自己的身份,也不曾对历史有什么评价,当有人问起的时候,他总是会说:“是非功过,交给历史去评价吧”
2005年,他代表父亲,接受了上级颁发的抗日勋章,这也意味着,上级给了张灵甫更客观的评价。
在退休之后,有媒体采访他,当被问及如何看待张灵甫时,他回答说:“在我心里,他是一个有民族血性的人。”说完这句话,他还不忘向在场的记者展示抗日勋章,似乎在他的内心深处,父亲得到认可,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
张灵甫只见过他一次,然而记者却注意到在他家里,却一直摆放着父亲的遗像,看样子,张居礼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记住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