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小伙为报答瑞士房东为其送终,2012年老人去世:想长眠于中国


常言道:“树高千丈,叶落归根”,可是在2013年,一位瑞士籍老人长眠在了中国河南郑州,这位名叫汉斯的瑞士老人在去世前留下遗愿,想要永远地留在郑州,于是,汉斯成为了唯一一位去世后在中国安葬的瑞士人。
仅仅来中国生活了5年的汉斯并不是个中国通,但这五年,是他在这个世界的最后时光;

汉斯也不像许多中国通那般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他只有一个汉字的发音最为标准:“宋”。
“宋”是宋扬,地道的中国河南郑州人,比汉斯年轻47岁,在郑州市卫生学校工作,身材比较厚实,脸圆圆的。
五年前,就是脸圆圆的宋扬把瑞士老人汉斯接到中国来养老,并陪伴他走完最后的生命旅程。他们之间发生的故事,比电影还要更电影。

老人与少年
让我们把影片倒退回1999年的伦敦,第三天了,来到异国他乡的中国小伙宋扬终于遇到了第一个主动和他打招呼说话的当地人——是个提了一大堆东西的老人,他说他叫汉斯。
“我就坐在那儿等地铁来,等了几分钟过来一位老人,提着很多东西坐在我旁边,又过了几分钟,他就主动给我打招呼。”
“你是日本人吗?还是韩国人?”
“我是中国人。”

这一天,小伙宋扬其实挺倒霉的,为了接下来的留学生活,他急着租一间房子安顿下来,原本准备去城东看房,结果他坐反了车跑去到城西。
还好,竟然有人主动和自己说话,并没有糟糕到头,宋扬的心头涌起了一阵暖意来。老人似乎对小伙的回答很感兴趣,他问了小伙一些中国的情况,为什么要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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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了没有几分钟,老人掏出一个手表来,请小伙帮他调一调时间,英国改冬令时间了,老人并不会弄,宋扬像在家时给爷爷奶奶调手表那样帮老人调好时间,把手表交到老人的手里。

接回手表的老人忽然开口说:“你到我家做客吧,我一会就到家。”
宋扬接到老人的邀请后还有些不好意思,他当然有着少年对世界的好奇,想知道英国人的家中是什么模样,但觉得自己可能应付不了老人的一大家子家人。
宋扬在郑州就是一大家子人,过年合影都要站三排,是典型的热闹的中国大家庭。一到周末,叔叔阿姨们就全过来吃饭,十多二十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像是过年的炮仗,噼里啪啦一个接一个,仿佛每个周末都在过年。

“我一推开门,进去了一看,里面非常昏暗的感觉,灯也不是太亮,屋子里面很陈旧,很小的一个房子,一室一厅的。我感觉好像是那种停留在几十年前那种状态,像是七八十年代初期的感觉。”
宋扬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连电视机都灰灰的小小的,还没有旁边的绿植高,完全的出乎意料,和他从前的生活形成相当大的反差。
老人汉斯不是英国人而是瑞典人,汉斯的母亲在他3岁时就去世了,他20多岁离家,去过美国、埃及、以色列,做过汽车销售、开过酒吧;他终身未婚,没有子女,只有一个常年不来往的哥哥。

照片上,青年时的汉斯也像宋扬心中的英国人那样,一副绅士打扮,穿着笔挺的西装、打着讲究的领带,头发梳得齐整精致,和眼前的老头完全是两幅面貌。
汉斯在这个世界打了个滚后定居英国伦敦,于皇家歌剧院做秘书直到退休。
九十年代初,汉斯退休了,他在那间昏暗的一室一厅里给这个来自遥远国度的小伙讲述着自己的经历。
他滔滔不绝一口气也不愿意停下来,讲了两个多小时,直到晚上六点多。老人一直主动地和宋扬说话,就是说话,不管说什么,说什么他都很高兴。

他很愿意陪着这个老人说话,让孤独这个离老人远一点,离家三天的宋扬想起了自己的爷爷奶奶。
汉斯这个年纪的老人宋扬并不陌生,小时候他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四年前爷爷去世后宋扬又再次搬回去陪伴奶奶,那种孤独和落寞,他在奶奶身上也曾见过,但从未这样的赤裸裸。
言语之间,时针转动到了数字10上,小伙有些抱歉地打断老人:“我得走了,再不走地铁就没有了。”12点地铁就停运了。

宋扬敏锐地捕捉到老人幽蓝的眼睛里一下子就蒙上失落的情绪,同时老人还很是愧疚,对小伙说:“我送你,我送你。”
说着从兜里一个十分破旧的小钱包里掏了钱给小伙,要小伙打出租车回去,现在已经赶不上地铁了。
宋扬看到,老人把钱包里仅有的5万英镑全掏给了自己。宋扬推辞不要,老人非是塞在他的手里,和他说:“你有机会再来看我吧。”
经历这段奇遇的当下,宋扬还依旧懵懂着,并没有感知到这将是他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日后,当他再回想这一幕幕电影般的画面时,情绪一次比一次波澜,一次比一次伤感。

“你照顾我,我照顾你”
八年,宋扬从19岁到伦敦一直念到硕士毕业,在这座城市一待就是八年,异国他乡那么大的城市,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与自己肤色、发色、眼睛的颜色都不相同,就算在街上大吼一句家乡话,也得不到回应。
被家人呵护长大的宋扬品尝到了那种从未有过的滋味,他并没有想到自己能够在这待八年。
他更没想到的是自己会和老人汉斯结下深深的羁绊,这八年他们生活在一起,“其实为了想帮助对方,另外想把自己的生活也改善一些,实际上就是这样。大家在一起会更好的互相关照。”

宋扬觉得,按照那时的经济状况,说是相依为命也不过分,怕是还要更准确一些。
第一次相遇后,宋扬从忙碌的留学生活中挤出了一些时间去看望过老人,陪着他像初见那日一样聊天,去逛了他从没到访过的公园,回到汉斯家中帮他做些家务。有一天,汉斯突然向他提议,要宋扬搬过来住在他家,房租全免。
“你照顾我,我照顾你。”汉斯紧紧握着宋扬的手重复着这句话。
“我看他很好,就说你过来跟我住。我问他能做饭不能,他说能。那太好了!”

汉斯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像个孩子似的拍起手来,因为汉斯并不会做饭,并为此很是苦恼。
宋扬极快地答应他,说好。
汉斯欣喜若狂,要把家里全交给这个19岁的中国小伙,家里的做饭、打扫卫生都由宋扬包下。
年轻人是冲动的,他也不知道顿顿做饭意味着什么,结果与这个比他还小孩子气的老头,越说越兴奋,觉得自己能做出个满汉全席来。

宋扬是家里的独生子,以前都是被照顾的角色,现在世界全颠倒过来,自己要去照顾一个老人了,一老一少,老的那个倒是个孩子模样,小的那个立马就说自己要肩负起责任来。
他把这事给父母汇报了,宋扬的父母没有阻拦他,反而和儿子说,千万不要把老人的家当成一个旅店住了,自己要承担起这个责任来。
宋扬自己给自己排了重点:照顾老人是第一位,求学要排在其后,打工第三。
有人觉得宋扬本末倒置了,他说:“老人给我提供了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这对求学是最大的保障。”

异国他乡八年,一定是辛苦的要比别人眼中的光鲜多得多。
有一次宋扬骑车去买东西,在路上被公交车撞上,满嘴满脸都是血,身子骨折了,舌头在嘴里搅一搅,牙也掉了好多颗。
汉斯带他去专门的牙医诊所看病,也是汉斯帮他联系与巴士公司打官司,历时三年,宋扬终于得到了应有的赔偿,而汉斯始终陪在他身边。

“我跟汉斯的情感,其实甚至连我父母也不一定能百分之百去理解这件事。因为在国外,包括出事故,包括很多危难时刻就是我们两个人,没有其他人。
如果说人在一个大环境里边,都有亲戚朋友来帮助你的时候,你可能心里边很快就淡忘了,但是在你最危难的时候,有一个人在一直跟着你、陪伴你的时候,你心里会永远记住这个人。”

“忘记我”
2007年,汉斯第七次来到中国,八年时间里,宋扬放假回国探亲时有6次都把汉斯带上了,带他见识中国的风土人情,他的家人们也热情招待了这个外国亲戚。
这次,他们在长城上留影纪念,硕大的北京奥运标志在身后注视着这即将面对分别的一老一少;这次,宋扬要留在中国定居工作了,而汉斯得回伦敦。
宋扬早早地就有了这个顾虑,老人身体越来越不好,越来越离不开自己的照顾,04年宋扬就给汉斯安排做了比较大的手术,一个多月的住院时间,宋扬下课就去陪他,晚了才回家睡觉。

越想,就越沉重,自己走后老人怎么办呢?宋扬想,也对老人说了,要接他去中国住,但具体怎么操作,他人没回到国内实在只能算纸上谈兵。
“宋,我是你人生路上的一块石头,现在也帮不了你了,也走不动了,还碍你的事。你以后要是学成了,你回去开始你的新生活,你会参加工作、会结婚、会生子,你也会忘记我。”

在北京的分别并没有想象中伤感,汉斯天真得令宋扬很是无语,他半开玩笑地和宋说,你在中国工作一个月,回英国照顾我一个月。
宋扬回国后分到医院工作,他甚至真去和单位说,自己家里有个老人,可能要请假回去照顾老人,单位当然不可能同意频繁地请假,建议他去学校工作,学校每年有几个假期,但工资要少,宋扬也就真去了学校工作。

从北京分别后的7个月,每天凌晨三四点,一通跨洋电话就打到宋扬这里来,老人常在电话中说:“宋,我要去中国找你。”
宋扬放心不下,找朋友去照顾他,但依旧效果不佳。
2008年6月,北京奥运还没有开幕,汉斯就来到了中国,他这次来不是为了观光或者观看奥运盛会,而是宋扬把旧病复发、瘫痪在床的汉斯接到郑州来治病养伤。
一是担心汉斯的手术在英国安排不上,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二是忧心术后独身一人的汉斯无人照顾,影响术后恢复。

“我看他第一面的时候,我搂着他哭了半个小时我们真是,我平常是很坚强的一个人,但是我觉得这个半年没见他,变化实在太大了。
留学的时候是汉斯陪伴了我,也是我陪伴他度过了一段很孤独的、冷清、清贫的生活,我是很难忘这些的。现在我的生活都改善了,变得好了,我希望汉斯能分享这些生活的成果。”
治好病后,汉斯就在郑州住下了,和宋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一有时间宋扬就带着他游山玩水,还弹古筝打麻将,为了让他和家里的老人住的舒服,宋扬把房子由楼梯房换成了电梯房。

这些年,宋扬有了妻子、孩子,父母以及奶奶也搬过来和他同住,汉斯依旧住在这里。汉斯说:“宋在哪,我就在哪。”
这样一过就是五年,宋扬的肩膀一天天健壮宽厚,汉斯的背脊一天天弯曲佝偻,每一天宋扬都要去房间看望汉斯两次,早一次晚一次,早上6点多扶汉斯去上厕所,汉斯继续躺回去睡着他就该到学校上班了。
只是宋扬没想到那一天来得如此突然,他还和汉斯说着晚上要看电影出去吃饭,学校快要放假咱们出去走走看看,结果人就躺在了医院抢救室的床单上。

2013年12月2日,在瑞士出生的老人汉斯于中国郑州走完他生命的最后一程。
这一天,宋扬不是没有想过,但真的到来那一刻,他依旧觉得不真实,他并没有做好最终告别的准备。
老人走得太急,连遗照都是宋扬从过往照片里截取的,他喜欢这张照片里汉斯的表情。
“我想起来他高兴那一刻了,他特别高兴。他看见猪圈了,没见过,他非要去照张相,纯洁得像个孩子一样,我给他照了好几张。”

“这个房子就空了。”宋扬深深地叹了口气,挠着自己的头,眼神里还是伤感与不舍、还是不忍相信和深深的思念。
汉斯生前说,希望以中国的习俗安葬在中国的土地上,以此感谢宋扬的照顾之恩,于是与瑞士大使馆商议后,汉斯长眠在了宋扬的故乡。

他们从前也谈过死亡的问题:
“有一天你不在了,我怎么办?”
“那你就给我忘了,就行了。你就开始你的生活,你不用管我。”
“忘得了吗?”
“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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