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画师|柠檬夏天 文|铃小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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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那晚，我跟17岁老公太尴尬了。
老公去了一趟广州后，我们离婚了，真相太恶心。
01
黄昏时，郑家苗望着窗外出神。
窗外是小区新建的篮球场，几个少年正在挥汗如雨，她呆呆地望着他们，心里一片凄凉。
她想，如果小宇还在她身边，也是这个年纪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打篮球？
正在她想着这些时，手机忽然响了。
看到杨惠文的名字，她愣了愣，接听后，她却告诉她。
小宇不见了。
02
小宇是郑家苗的亲儿子。
在小宇三岁那年冬天，郑家苗的人生彻底颠覆。
小宇的爸爸生意失败欠下30来万债，承受不了打击，选择了自杀，原本衣食无忧的她带着小宇苦撑着，像样的工作找不着，吃的有上一顿没了下一顿，她父母早逝，两个哥哥都有了家庭，自顾不暇，有娘家等于没娘家。
终于在一次债主砸了家的夜晚，她崩溃了，抱着小宇打算跳楼，小宇一句“妈妈我不要”拉回了她的理智。
是啊，孩子又有什么错？她又凭什么替孩子做生死选择。
郑家苗清醒过来，用衣袖狠狠擦了一把泪。
好死不如赖活着。
知道她一个人带孩子日子过得苦，朋友杨惠文夫妻赶来看她，见小宇跟着吃硬邦邦的馒头心生怜悯，杨惠文试探着问要不把孩子过给他们，好过跟着她吃苦。
杨惠文老公身体有问题，这辈子都无法有孩子，他们保证一定会待小宇视如己出。
郑家苗考虑了很久，在小宇肺炎她却交不起住院费的那天，下了决定。
她犹犹豫豫，在医院门口的打电话给杨惠文，他们夫妻很快赶来，眼里都是藏不住的喜悦，去交了住院费。
母子分离的那天晚上，小宇吸着手指睡着了，她一遍遍撩起孩子额前长了的头发，一遍遍抚着他的额头，亲了一遍又一遍，一会帮他盖盖被子，一会痴痴看着他。
眼泪已经流干了，她一夜无眠。
第二天，她哄着小宇跟杨惠文去买吃的，小宇犹豫片刻开心地跟去了，稚嫩地说给妈妈带好吃的。
她强挤出一个好字，转过身没敢再看小宇一眼，她怕自己忍不住回头把他拉回来。
她跌坐在门后泪如雨下，心如刀绞。
孩子与其跟着她颠沛流离，不如让他安稳度日，这是当时的她能作出的最好的选择。
杨惠文与郑家苗约定，孩子此后她不能再要回，不过答应每年都会寄孩子的照片给她。
郑家苗加了一条约定：如果他们虐待小宇，她有权利要回孩子。
就这样，她把小宇送人了。
因为这件事，她跟杨惠文夫妻也渐渐疏远了，她怕自己忍不住想孩子，杨惠文夫妻怕小宇见她不肯走。
与小宇分开三年后，实在受不住思念孩子的苦，郑家苗跟着来到小宇所在的城市，但是不曾打扰，只是远远看着。
这样一晃就是十来年。
03
可是，没想到他们竟把小宇弄丢了。
郑家苗找遍小宇家附近的网吧都一无所获，一般不爱回家的孩子，不都喜欢上网吧吗？
郑家苗脑中不由地浮现，各种这个年龄段孩子早出晚归会干的事，要是新闻上的那种惨剧发生在小宇身上……
她摇了摇头不敢想下去。
当初与小宇被迫分开，现在想想这心都能被刺得一颤一颤的，小宇平安顺遂是对她最大的安慰，可这慰藉她的“良药”忽地不见了，她真想冲到杨惠文夫妇面前大骂一通，要走孩子怎么就不能保护好他呢？
她浑浑噩噩带着沮丧茫茫然停在一个路口，抬眼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没一个是她要找的。
整整一夜，到凌晨三四点时，她路过一家酒吧。
尽管脑海里不敢去想，脚还是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
没想到，小宇真就在里面。
她一眼就看到小宇与一个吊儿郎当的人勾肩搭背，郑家苗冲上前，要拉走小宇，嘴上还不忘教育：“学生不该来这种地方，回家吧，别耽误了学习。”
小宇看到她有些吃惊，随后冷哼了一声：“你是谁啊？要你管！”
她被呛得说不出半句话，喉间似有物堵着，一路向下堵到心口。
那个身份早在多年前就被她亲手放弃了，她失去了资格，酒吧忽明忽暗的灯闪晕了她，她一时难受得有些站不住脚。
她怎么也说不出“我是你妈”这句话来。
眼见着那个人要拉走小宇，她慌得只好报了警。
杨惠文赶到派出所后，劈头盖脸对着小宇一通骂：“你长本事了是吧！不回家你跑酒吧去干嘛，怎么这么不懂事，我都快忙得不成人样了！”
小宇倔强地吼了声：“你别管。”
郑家苗眼见着杨惠文要动手了，她忙挡着反驳：“怎么就怪孩子呢？孩子做错事还不是家长没管好吗？你忙就不管他了吗？我不忙，我可以……”
忽然她就说不下去了，郑家苗尴尬地别过眼，杨惠文似有些心虚也不再多言。
接受批评教育后，杨惠文领着小宇回了家。
郑家苗回到家中瘫坐在沙发上，还好有惊无险，她按了按额头，脑袋里的那个声音快炸了一样。
“你是谁？要你管！”
郑家苗在黑暗之中，一遍遍说：“我是你妈妈，我是你妈妈啊……”
04
郑家苗一夜未睡安稳。
第二天大早，她索性顶着熊猫眼去找杨惠文，商讨怎么把小宇拉回正途。
到了杨惠文家楼下，她觉着这么大早出现不大合适，一直徘徊在单元楼下。
有两个大妈八卦着下楼来，正聊着6楼那家女人骂孩子骂得可凶了，她知道，6楼正是小宇家。
郑家苗一口气冲上了6楼，砰砰敲着门，杨惠文开了门，她脱口而出：“杨惠文！”
正说着对门传来一阵怒骂声，紧接着一阵哭声伴随。
她瞬间住嘴憋红了脸，杨惠文请她进门。
小宇正端着一碗粥喝，他似乎没饱，眼睛瞄了下桌子，除了他刚剥下的蛋壳和一个空碗再没别的了，他疑惑地看了一眼郑家苗，就进了自己房间。
杨惠文对小宇的态度甚是尴尬，小声问她来干什么。
她没说话，此刻冲击她的是小宇那条松得变形，裤脚都短得快到他小腿的运动裤。
杨惠文招呼她坐在陈旧的沙发上，这张沙发她在小宇5岁的照片中就看见过，一屁股下去，沙发立刻凹陷了下去。
这个家过于简单的陈设，小宇的穿着都在告诉她，这些年杨惠文家的经济条件并不好。
几十年前比起自己那已经是天堂，现在这房子跟她的精装修房子没法比，经商这几年她早已摆脱贫穷。
她不知道，为什么杨惠文家的条件会一下子变成了这样。
当妈的就见不得孩子过得不好，那条不符合小宇身高的裤子，扎着郑家苗的心。
当初狠心送走孩子，是自己确实没有能力为他遮风挡雨，她现在有了条件，恨不得把自己所有好的一切都给他，却连正大光明宠爱他的资格都没有。
05
杨惠文倒了一杯水给她，还问了来意，正当郑家苗吞吞吐吐表明，想认回小宇，当然只是认亲，她不会要走孩子。
可是，话还没说完，杨惠文接了电话脸色骤变，忙喊小宇换衣服一起去医院。
难怪郑家苗觉得这个家少了点什么，原来小宇爸爸重病住了院，她连忙开车送两人去医院。
去了医院才知道，小宇爸爸已经被送进去抢救了。
手术室外，杨惠文坐不住，哭哭唧唧对着小宇反复问会不会有事，小宇搂着她的肩，坚定地说：“放心吧，妈，我爸一定没事的。”
郑家苗有些酸涩，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小小的人儿已经长高，那高个子也可以给人依靠了。
万幸，杨惠文的老公抢救回来了。
手术挺成功，高兴之余，杨惠文愁眉不展，手术费还没交，最近一直在凑钱等着手术，现在提前做了，手术费拖不得了，可还差个万把块钱，后期保养还得花不少，这钱哪里来？杨惠文左右为难。
这时，小宇从包里拿出一沓钱塞给杨惠文，足足有5000块。
杨惠文呆愣下后，瞬间明白了，泪不自觉流下来，一把抱过小宇，拍打着孩子的背：“这些天你早出晚归是去赚钱了吗？你得干多少活呀，再也不许去了，妈会想办法的。”
小宇背脊有些僵硬，一听那话瞬间哽咽，眼眶也红了。
小宇才说，他本来是去做服务员的，第一次去应聘服务员时足足在店外站了半小时，才鼓起勇气进去。
当服务员钱来的少，他想着做别的，可是他才15岁，酒吧不要他，他就借了同学哥哥的身份进去的，还好他长的高，没被人发现……
小宇此刻卸下了一身的防备与不安，窝在妈妈的肩头，尽情宣泄着委屈。
郑家苗的眼前似有了个屏障，她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这一幕，说不出的滋味。
只有眼泪，无穷无尽地涌出来。
06
母子情深本该是属于自己的剧情，此刻她却成了局外人。
说不嫉妒是假的。
其实，郑家苗刚得知小宇爸病需要钱的时候，她内心有一丝雀跃油然而生。
小宇未成年偷偷去酒吧，可以算是他们没教好，可能是唯一的一次理由，可以正大光明要回孩子，再加上一个急需钱的病人，她可以帮忙出医药费，甚至还可以给他们一笔钱作为补偿，杨惠文应该会答应放弃小宇。
她内心是有些激动的，她愿意用所有的钱换回小宇。
可是谁知道，小宇偷偷去打工只是为了多凑些医药费，没有所谓的叛逆，有的只是难能可贵的孝心。
郑家苗被震住了，要回孩子的心也崩塌了。
她当然知道，要回孩子是自私的，可是每天深夜到家，面对着没有半点人气的房子，她孤寂难耐，每当看到母子情深，她羡慕至极，她也是有孩子的呀，她也该享受这样的温情。
郑家苗犹豫了，现在的小宇健康平安，与爸爸妈妈相处融洽，这正是她送走小宇时的初心。
眼前的母子情深，家庭和睦，让她心酸不已。
她庆幸杨惠文对小宇视如己出，小宇对杨惠文依赖孝顺，更庆幸小宇长成了她所期盼的样子。
人生本就有得有失，也许她这一生注定与孩子缘浅，小宇的世界里已没有她的位置，小宇的脆弱委屈注定不会在她的怀里得到抚慰，那何不再次放手。
郑家苗一个人，悄悄退出了病房，走到医院外，她给杨惠文转了一笔钱，并附上：往后，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会尽力。
谢谢你们，把小宇教得这么好。
07
再有小宇的消息，是三个月后了。
郑家苗在自己店里加班，杨惠文忽然来了，她说，小宇爸爸已经出院了。
寒暄过后，话题落到了小宇身世，杨惠文说，她跟小宇说了他的身世，他还不能接受……
郑家苗一听，眼泪就涌出来了，捂着脸眼泪也从指缝里流出来。
哭了好久好久，郑家苗才冷静下来。
“谢谢你，谢谢……”
最后，杨惠文拿了一些钱给她，说是上次没用完剩下的，还有一些是她这俩月打工攒的，小宇爸爸身体好了也能去上班了，一定把钱给她还上。
郑家苗摇摇头，没收钱。
最后，杨惠文红着眼眶：“之后，就看小宇怎么选择了……”
郑家苗说：“不，不用选择，你们永远是他的父母，能让我一起照顾他，我就知足了……”
杨惠文哭了，郑家苗也哭了。
两个女人紧紧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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