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画师|柠檬夏天 文|刘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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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花18万娶保姆，7年后，全家都傻眼了。
大年三十，我去了趟云南后，换了个老婆。
01
姚倩发现她妈最近有点儿奇怪。
以前姚妈买菜总是就近去家门口的超市，那个超市比较大，想买什么基本上都可以一站式解决。
但现在呢，她几乎每天都坐着公交，去几公里外的另一个社区的小菜市场。而且每次买菜回来，她都脚步轻快，眉开眼笑。
有一次，姚倩在小区门口碰到买菜回来的姚妈，她的脸红扑扑的，嘴里居然还哼着老家的秧歌。
那几天，恰好姚倩同事独身多年的母亲再嫁，婚礼上姚倩去帮过忙。
所以，她看她妈这模样，也就不由地犯了嘀咕，难道她妈也有了对眼的人？
姚妈今年虽然已64岁了，但她精干利索，这两年跟着姚倩住在城里，皮肤养白了，打扮一下，站同龄人里还是挺打眼的。
姚倩爸八年前去世，姚倩的哥哥定居国外，兄妹俩一早就商定，哥哥按月出钱，让姚妈跟着姚倩生活。
但姚妈当时死活都不肯离开老家，姚倩只能隔段时间回去看看。
02
就这么过了两年，姚倩老公调去外地，姚倩一个人又带孩子又工作，忙得分身乏术，回去的也就少了。
有一回，姚倩公司出新品天天加班焦头烂额，又赶上女儿朵朵生病，姚妈给她打视频时看她俩病恹恹的，第二天连招呼都没打，就坐车到了姚倩家。
姚倩永远都记得，那个冬日，下班后她在小区门口看到大包小裹的姚妈时，那种难以言表的惊喜。
而且，明明是成年人了，一见到老妈，马上就变成小孩似的委屈起来。
尤其是晚上的那一碗手擀面，姚倩吃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姚妈在姚倩家住了几天，朵朵病好后她直呼住不惯，赶紧就回去了。
谁知，她回去没两天，又火急火燎地来了，这次连行李也带着，她说怕姚倩带着孩子吃不上饭，不放心，还是来给姚倩搭把手。
一晃就是两年，有姚妈这个稳固的大后方在，姚倩总算在这个城市里站稳了脚。
所以，姚倩想，如果她妈真有了意中人，想开始新生活的话，她一定会全力支持的。
晚上，姚倩和老公在微信上聊天说了这事，老公也马上表示支持，但也善意地提醒姚倩：
“不过，你得先侧面了解一下情况，看看这人到底靠不靠谱，咱妈善良单纯，这几年你哥给的钱也不少，别让人惦记了钱伤咱妈的心。”
03
人老了，伤了心才要命。
姚倩一个激灵，网上整天曝光的老人被诈骗后，寻死觅活的案件立刻浮在脑海里。
她还突然想起，前不久小区附近被查封的养生馆，据说骗了好多老年人的棺材本。
有次姚倩路过，正好赶上被骗的老人维权，老泪纵横，看着都让人心酸，有几个情绪激动，当下就晕倒被送到了医院。
姚倩不敢含糊，她悄悄地留意起了姚妈。
很快，姚倩就发现，姚妈每天做饭洗衣拖地，除了每天下午去买菜，她好像连楼都很少下。她的活动范围，就只有家里的客厅卧室和厨房。
好几次，姚倩回去拿东西，看到姚妈不是在沉默着做家务，就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人声鼎沸，但姚妈却面无表情地枯坐着，阳光照在她身上，影子落在地上，孤零零的。
平时姚倩忙工作忙孩子，对姚妈从没有留心过，现在，她看她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坐在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心里顿时就像被针扎过一样疼。
她的家很大，姚妈的世界却似乎很小。
她唯一的热闹就只有姚倩和朵朵，每天只有她俩一进门，她才好像被搁浅许久的鱼见了河水，迅速鲜活过来。
姚倩惭愧极了，细想一下，她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陪姚妈聊天说话是什么时候。
貌似她每天都回家和姚妈一起吃饭的，但饭桌上，她的话题中心永远围绕着孩子和家。
她从没问过，每天她带着朵朵出门后，姚妈一个人待在这空荡荡的家里干些什么。
她记得，在老家时，姚妈最喜欢和她的一帮老姐妹跳广场舞扭秧歌，那个时候的姚妈，虽然皮肤黝黑，但笑容灿烂，神采飞扬。
现在，她穿的好了富态了，可那些简单的，发自内心的快乐，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04
周日，姚倩把朵朵所有课都换到了上午，下午专门带着孩子陪姚妈去买菜。
到了菜场，姚妈轻车熟路地带着她们进了一家店。店不大，蔬菜水果摆的整整齐齐。
姚倩眼尖，她看到店里那个叫老周的，有些胖胖的中年男人，胳膊上居然戴着姚妈的袖套。
曾有段时间，姚妈让姚倩给她买了刺绣的材料包，每天都绣到半夜，然后她把家里所有能绣的东西都绣了个遍。
姚妈单名一个兰字，所以围裙和袖套上绣的是都是兰花。
老周热情地招呼她们，一开口，就是熟悉亲切的老家方言。
姚倩这才知道，老周的老家和姚家隔着一个村，他也是来给儿子带孩子的，送完孩子上学后没事干觉得无聊，就出来开了个小店。
他笑着和姚倩说：“人家现在不是有什么北漂沪漂吗？我和你妈这叫老漂，就这把老骨头喽，再帮你们出最后一点力。”
乡音亲切，姚倩却瞬间心酸破防。
她想起了在冷冷清清的客厅看电视的姚妈，大概天下的父母都是这样吧，只要儿女需要，他们就能瞬间变成战士，义无反顾抛开自己自由自在的晚年生活，背井离乡地来这个陌生的城市帮我们一把。
店里的音响里唱着老家的秧歌戏，姚妈一边挑菜一边和老周唠嗑，因为是邻村，彼此熟悉的人多，话题也就多。
看得出来，姚妈很开心，姚倩也偶尔搭句话，心思却不由自主地跑偏了。
老周笑眯眯的，人也看起来很实在，又是老乡也算知根知底，但他只有五十多岁，而姚妈已经六十四了，就算她再不介意姚妈找老伴，可这差距也太大了点吧。
05
回去的路上，姚倩偷偷地从后视镜里瞅姚妈。
看了两次，姚妈就发现了：“你一直看我干啥，我脸上有字啊？”
姚倩心虚地说：“没呀，我看朵朵呢。”
姚妈从后视镜上回瞄了她一眼：“我又没瞎，有事你就说，是不是又要出差了？唉，钱赚到啥时候是个够，你那小身板天天跑，真怕你吃不消。”
姚倩的眼睛有点湿，别人只管她飞的高不高，只有姚妈，永远关心的是她飞的累不累。
她想好了，年纪差点儿就差点儿吧，人生这么短，姚妈能开开心心是最重要的。
于是，她就直截了当的和姚妈说：“妈，我觉得那个周叔不错，我爸也去世这么多年了，您要是真喜欢的话，咱们商量看看啥时候大家再见个面，我是没啥意见。”
姚妈好像被这句话突然吓到了，她嘴巴张了老大，隔了半晌才捂住脸，哭笑不得地回答姚倩：
“你在瞎说啥呀，你不会以为我和老周在谈对象吧，这把年纪了，谈啥对象哟，再说了我比老周大多少呀，他是管我叫姐的，他大姑的表嫂是我的表舅妈。”
一下子变成了弯弯绕绕的远亲，这下轮到姚倩错愕了：“啥？我看您这几天高高兴兴的，他又戴着您的袖套……”
姚妈说：“我那段时间不是睡不着嘛，绣了那么多东西，扔着也是扔着，他的袖套破了，就顺手给了一双。
我跑他那儿，就是想和他随便唠唠，你们这边人说话我听不太懂，不然这一天天的，你们一走，我在家空落落的怪难待的，我怕把自己憋出病来，现在不是流行什么抑郁嘛，本来是给你来帮忙，别最后变成帮倒忙……”
姚妈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姚倩却越听越难受，她的心像被人突然狠狠地掐了一把。
原来，姚妈不停地绣花是因为失眠，原来，姚妈之所以跑那么远买菜，不过就是想找个人和她说说话！
姚倩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为了不给她添麻烦，姚妈还隐藏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06
她低低地问姚妈：“您有事可以和我说呀，我以为这么久了，您应该能听懂了。”
姚妈把朵朵搂进了怀里：“说啥，你每天又上班还得管孩子学这学那的，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我再给你说这些，这不是添乱呢吗？再说我有你和朵朵呢，天天和你俩说几句，我就挺开心的。”
朵朵听到了姚倩和姚妈的对话，双手攀上了姚妈的脖子：“姥姥，你不懂我教你，你跟着我念……”
一老一少的声音自车后座响起来，沧桑与稚嫩交叠，一下子就把姚倩的回忆拉到了小时候。
那个时候，姚爸的身体不好，姚妈就一个人种了几亩梨树，供姚倩和哥哥上学。
梨树冬天要剪枝，姚妈的手每年都冻得像胡萝卜又疼又痒。春天打农药，用那种人工的压力喷壶，几十斤的水背在背上，一天下来，姚妈肩膀疼的抬都抬不起。
即便是这样，好多次大姨她们看她太累，劝她说姚倩成绩普通，上也是瞎上，不如让回来给家里帮忙，姚妈都坚决不答应。
姚倩第一次高考落榜，她看姚妈太累，就不想去复读了，姚妈几乎是撵着她去学校。
她返校的前一天晚上，睡在姚妈的身旁，姚妈用树枝一样坚硬的胳膊搂住了她，农村的妈妈都不大会表达感情，即使亲如母女，那个拥抱也有些别别扭扭的。
但姚倩永远都记得，后来，夜深了，姚妈以为她睡着了，就偷偷地把她的头搂紧了，然后亲了一下。
那个吻，是姚倩披荆斩棘的力量。
后来，她上了大学参加了工作，她总想着一定要姚妈接到身边好好孝顺，可现在，姚妈在她身边了，她却让她一个人孤独寂寞。
她想用物质的富足来弥补姚妈过往生活的艰难，却不知，姚妈要的，不过就是寻常的温暖相伴。
07
姚倩调整了工作时间，工作没完没了，赚钱永无止境，她的日子还长，但姚妈一天天老去了，她陪她长大，她也要陪她变老。
她买了扇子舞蹈衣舞蹈鞋，每天早起陪姚妈跟着小区的老太太跳广场舞。
一开始姚妈不好意思不敢去，说城里的老太太洋气，自己跟不上怕人家笑话，而且，她也怕自己听不懂领舞说话，走错步子。
姚倩就也一起上了场，拉着她的手一起跳，姚倩方向感奇差，转圈的时候，人家向右她向左，好几次，她转过去正好和姚妈脸对脸，母女俩就笑得绷不住了，姚妈的眼睛里像有星星在闪。
小区花池边的长椅上，是老太太们的大本营，姚倩每天晚饭后，都会带着姚妈下去转转，有时她也会让朵朵参与进来给姚妈当翻译，稚声稚气的童音常常能逗笑一片人，笑声能融解一切，姚妈也就不尴尬了。
周日，姚倩在家教姚妈使用智能家居，以前姚妈总怕弄坏这些洋玩意还得花钱修，姚倩不在家她根本不敢用，但现在，当姚倩一步一步教会她用手机控制洗衣机时，她试了一遍又一遍，兴奋得像个小孩子。
老了的人最怕自己没用，姚倩就把满心的感激和对姚妈的肯定，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她经常当着外人的面说：
“多亏了我妈，不然我一个人可搞不定。”
“不怕，我有我妈呢，我妈就是我们家最大的宝。”
姚妈虽然嘴上嫌弃姚倩肉麻，可她的眼角眉梢分明喜气洋洋。
渐渐的，姚妈在小区有了新朋友，脸上的笑了越来越多了，心情好了，睡眠也好了。
她甚至还参与组织了小区的舞蹈队，每天一吃完饭，就跑下去训练，偶尔周末，她要出去比赛，姚倩就带着相机去给她摄影加油。
看着镜头里的老太太一把扇子上下翻飞，舞得红红火火，姚倩感慨又庆幸。
她感慨时光飞逝，好像只是一眨眼，姚妈就老了，她也庆幸自己醒悟的早，还有机会在姚妈身体尚可的情况下，陪着她快快乐乐地走这一段。
其实父母对我们的要求真的很低啊，一个温暖的拥抱，一句贴心的问候，他们就甘之如饴。
姚妈下场了，姚倩赶紧跑过去，把她揽进怀里，又是自拍发朋友圈，又像鼓励朵朵一样鼓励她：“妈你真棒！”
阳光里，姚妈笑着脸红了，眼圈也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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