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画师|柠檬夏天 文|刘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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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恋嫂子13年，同居3个月后，下场太惨了。
我在网上，当了6个月小三，结局惊呆了！
01
许楠楠上学比同龄人晚了两年。
初中毕业时，别人16，她都已经18了。农村的女孩子，考不上只有打工一条路。
恰好邻居家的城里亲戚，想找个知根打底的住家保姆，邻居一看工资还不错，许楠楠年纪也够，就和许楠楠妈提了下。
许楠楠的妈妈是后妈，除了给口饭吃，从不管许楠楠的事，她大概说了下当保姆的事，让许楠楠自己看着办。
那个时候，村里有个家境不错的男孩子正在追许楠楠，说不上喜欢吧，可也不反感，但许楠楠总觉得缺点什么。
所以，她一听是住家保姆，可以暂时逃离这个地方，也没细问就赶紧答应下来。
可谁知，她一去就傻眼了，她要照顾的居然是个26岁的大男人，得的是渐冻症。
许楠楠在书上看到过这个词，大概就是说人像被冰冻住一样，动弹不了，完全冻住以后呢，她就不知道了。
但一想到以后要给这个男人洗手擦脸喂饭，她就觉得难为情，更何况，洗澡怎么办，穿衣呢，上厕所呢……许楠楠的脸烫起来。
她低着头，绞尽脑汁想找个借口临阵脱逃。
心思百转，无意间她抬头，却发现那个叫赵放的男人，正坐在明亮的阳光里看她。
只对视了一眼，许楠楠的目光就收不回来了，赵放的眼神柔软又清亮，是她从未见过的一种眼神。
那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哀伤，许楠楠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02
日子就这么忐忐忑忑地开始了。
很快，许楠楠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有点儿多余，因为赵放虽坐着轮椅，手脚几乎都不能动，但他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房间里，吃饭按摩洗澡上厕所也都是赵爸在做，不用她插手。
她每天做的，除了日常家务，就是在赵妈的指挥下给赵放做营养餐，然后敲开门端给赵爸，下午赵爸把赵放推出来，老两口回房休息，她就接替赵爸，推着他在房间阳台到处转转。
赵爸赵妈是有文化的人，耐心细致，他们把赵放照顾得特别好，衣服整洁头发干净，没有病人身上那种颓下去的劲。
也正因为这样，赵妈的腰不太好了，就请了许楠楠来搭把手。
许楠楠爱唱歌，经常一边干活一边哼，有一次，她把赵放推到阳台上晒太阳，然后就哼着那首烂大街的嘻唰唰去收拾桌子。
极具喜感的节奏，她哼着哼着就甩开手里的抹布舞起来，正扭得起劲，突然听到赵放在阳台上一字一顿地说：“跑调了。”
她有种做坏事突然被人发现的羞赧，就跑到阳台上心虚虚地问他：“哪儿跑了？”
赵放大概没想过她会跑来追问，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许楠楠最讨厌这种不痛快的劲，一激动就忘了他病人的身份，她抬手挡了挡午后浓烈的阳光，盯着他问：“到底哪儿跑了呀？”
赵放垂下眼说：“我房间的书架上有mp3，你拿过来听一下就知道。”
许楠楠有点儿犹豫，赵放从不让人进他的房间，就连送饭，也是端到门口赵爸出来取。
赵放看她半天没动，又简短地说了句，去拿没事。
赵放的房间让许楠楠惊叹，整面墙的书架排得满满当当，书架上还有很多照片，照片里的赵放是不可一世意气风发的样子，笑得很灿烂。
许楠楠找到mp3拿到阳台上，搬了把椅子挨着赵放坐下来，她把一只耳机塞进了赵放的耳朵，另一只塞在自己的耳朵里。
她不会用这东西，赵放就指挥她，她跟着他缓慢的声音按那些小小的按钮，开关调音，一首一首地找歌。
音乐声骤然响起，安静的时光一下子就闹腾起来，赵放指出了许楠楠跑调的那几句，许楠楠认真地像小学生，跟着音乐不停重复。
夕阳斜斜地照在阳台上，浓墨重彩的，像一幅油画。
03
他们就这么熟悉起来了。
赵放和许楠楠聊天，讲他小时候的糗事，大学的生活，他说这些的时候，许楠楠就想起了他书架上的照片，如果不是这场病，他该是人群里最耀眼的那个吧。
赵放是在研二时发的病，莫名其妙又来势凶狠，一开始只是手脚发软，很快上下楼摔起了跤，再然后辗转了几个大医院确诊，紧接着就坐在了轮椅上。
他和许楠楠说，他现在是为父母活着，他怕他不在了，他们太伤心，所以只要他在一天，就要精精神神的让他们开心一天。
他说起自己的病，总是很平静。
许楠楠听得又佩服又心酸，她太年轻，不会安慰人，只好把耳机塞到他耳朵里，让赵放继续教她唱歌。
她故意唱不准，一首歌唱十几遍依然不在调上，赵放笑得前仰后合，说她唱歌像看小品。
赵放唱歌的声音很特别，温柔又很有力量。
许楠楠像个小迷妹，她说，真好听，等你好了，我给你报名去参加歌唱比赛。
“我好不了的。”赵放像在说别人的事。
许楠楠嘁了一声，一脸地不相信。
那时的许楠楠，天真而无畏，总以为医学发达，什么都不在话下。
她以为赵放所说的好不了，最多也就是像这样永远困在轮椅里吧，那还是事儿吗？大不了这一辈子她都照顾他。
许楠楠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偷偷地瞄了身边的赵放一眼，脸红得像天边的晚霞。
许楠楠借了赵放的电脑，开始从网上了解渐冻症。
了解得越多，她心里的狂风暴雨越猛烈。
渐冻，冻住的不止是赵放的手脚，凡是他身上任何能动的部位，舌，唇，就连脸上的肌肉，都会渐渐地被生命的坚冰冻起来。
而最残忍的，是他的大脑不受影响，所有的一切都将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一想到将来的的某一天，赵放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不会笑不会哭没了表情，甚至连喝水吃饭这样最平常最基本的事都做不了，再想起他说那句好不了时平静如水的表情，许楠楠瞬间心如刀绞。
她的人生才区区十几年，她说不清自己那一刻的感觉是怜悯还是喜欢，她只知道，她想对他好，用尽全力的好。
赵放喜欢看书，她怕他太累，就读给他听，她只有初中学历，读两段就有理解不了的，赵放就返回来教她。
他本来就是师范专业，给她讲解的时候，眼底有星星在闪。
但有一次，她听着听着居然趴在小桌上睡着了，醒来时已是傍晚，赵放在边上陪着她，她自责得要死，而他的嘴角，却一晚上都扬着。
她还接替赵爸的工作，给他洗头洗脸。
她把洗发水打出沫揉进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很短，她调皮地用手一下一下按那些硬硬的发茬。
他的眉眼里都是笑。
04
时间过得很快，有一天，许楠楠的爸爸突然来了，还带着从前追过许楠楠的男孩子。
原来，男方到许家提亲了，彩礼很丰厚，许爸收了礼，就带着人来了，想让许楠楠回去订婚。
其实许爸前面打过几次电话的，许楠楠不肯回去，这才直接找上门来。
许楠楠怕在别人家里起争执不好，就让许爸到楼下说。
她出门的时候，突然听到赵放在房间里喊她，她进去，赵放眼里的急切一目了然，他看着桌上的手机示意她拿着，说你有事就打家里的电话。
下了楼，许楠楠直接表明了态度，说自己不想结婚。
眼瞅着到嘴的彩礼要飞，许爸突然就发飙了，他扑上来想打许楠楠。
许楠楠扬起了手机，她说，你敢打我，我马上报警，警察可不管谁是老子谁是女儿，打人就是犯法。
这是赵放教过她的，他大概是怕她将来会没依靠，怕她被别人欺负，就不停地教了她很多保护自己的方法。
许爸的手停在半空不敢落下，可嘴里的骂骂咧咧没停，他骂许楠楠是自不量力，说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人家再生病也是研究生，你一个初中毕业的农村人，就是让人家白睡的，等人家病好了，第一个踹的就是你。
话难听极了，许楠楠被气得失了理智，她脱口而出：“我就是喜欢他，踹八百遍我也乐意！”
喊完这话，一直跟在许爸身后的男孩子，恶狠狠地瞪了许楠楠一眼走了，许爸气得跳脚，但也只能追着去了。
许楠楠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回头，看到赵爸正推着从不下楼的赵放站在她身后。
许楠楠的脸瞬间像着了火，大概是楼下的风太大了，赵放的脸比她的还要红。
但赵放眼底，还有一丝难以形容的悲伤。
家里的气氛变得微妙的尴尬，许楠楠陪赵放和赵爸下象棋，这本来是他们每天固定的节目，赵放用眼神和说话指挥许楠楠出棋，两个人一直都配合的天衣无缝。
但那天，赵放的眼神像风一样定不下来，一盘棋输得惨不忍睹。
下完棋，赵爸说要去休息，许楠楠就和赵放坐在阳台上看远处的江，天上的云。
沉默了一会儿，赵放突然说：“楠楠，你不应该待在这儿了，你得回去上学。”
才几个字，他却说的磕磕巴巴，许楠楠一下子惊醒了，她顾不得想他说这话的意思，因为她突然想起，刚才下棋时，赵放也曾把“将军”说成了“脏军”。
答案是什么，不言而喻。
05
赵放丧失了语言功能，那些说不出来的话，争先恐后地从他眼睛里急急地涌出来。
许楠楠看一眼就明白了，他是想让她走，想让她回去读书。
许楠楠的泪湿了，她任性又倔强地说，我不走，不管怎样，反正我不走。
她越这样，赵放越急，他说不出又动不了，只有眼里不停地冒出泪来。
后来，他无声地抗议，他待在房间里不出来，不肯再见许楠楠。
有一天，许楠楠正在厨房里做饭，突然，赵爸在赵放的房间里惊呼，许楠楠想都没想，扔掉锅铲就跑了进去。
病情发展太快了，赵放的脖子也动不了了，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却再也抬不起来，要不是赵爸及时发现，他就已经窒息了。
赵放缓过来了，他看到房间里的许楠楠，眼神有温柔有怜惜，有被命运的风浪摧残后的无奈和荒芜。
许楠楠的眼对上他的，他抚过她的头，她的脸，来自他内心的声音无比苍凉：“楠楠，走吧。”
许楠楠受不了了，她跑回厨房，锅里正煮着排骨炖土豆，因为赵放的吞咽功能也正在消失，所以菜煮得很烂。
她咬紧牙，用锅铲使劲戳着那些排骨，她多希望，就是这样的饭，她也能给他做一辈子啊。
后来，赵妈进来了，她说：“楠楠，赵放让你走就走吧，我们都明白，可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
许楠楠蹲在地上，捂起了脸，泪水还是止不住。
人生十几年，她从未如此伤心过，不是怜悯，不是同情，是她明知不可能，却依然义无反顾一腔孤勇，是她只是想到要离开，一颗心就已经完全碎掉了。
最终，许楠楠还是走了。
走之前，她站在赵放的房间前和他告别，她能感觉到，他的眼睛穿透厚厚的门落在她身上，他也在和她告别。
许楠楠再没有见过赵放，也强迫自己不去打探他的任何消息。
她回去后就重返学校去复读，许爸不肯给她出学费，她就自己在学校的食堂里打零工赚钱，后来又接受了陌生人的捐款，这才顺利读下来。
考上高中后，捐款也相应的增加了，条件也加了，说不允许她打工，好好念书就行。
她就一门心思读书，学校里总有不爱学的男孩子来追她，可她的心也像被冻住了，谁都不理。
她每年都会写一封信寄给捐助人，详细汇报自己的情况，在每次写信的时候，她才会放纵自己去想赵放，那封信与其说是写给捐助人，倒不如说是写给赵放的吧。
上大学后，大家都不怎么写信了，但许楠楠还继续写，大二时，她写出去的信被退了回来，说是查无此人。
她去找辅导员要新地址，想着应该亲自登门拜访，结果，辅导员到处查了一通，问了很多人，这才发现这些年一直资助许楠楠的，居然是赵放的爸爸。
06
他一直资助许楠楠，用的是假名。
地址也留的是旧单位的地址，后来单位搬迁，他忘了通知学校改地址，阴差阳错的就暴露了。
许楠楠忍着泪，照着辅导员找到的新地址把信寄了出去。
考研时，许楠楠特意挑了赵放曾经读过的学校考，既然无法同行，但吹他吹过的风，走他走过的路，也算是相逢吧。
研一那年，学校的足球社搞了小型的展览，许楠楠也去了。
意外的，她看到很多赵放的照片，有肆意大笑的他，奔跑的他，跳跃的他，只不过，那些照片都是黑白的。
下面有他的介绍，说他曾经是优秀的足球队长，但前几年因为渐冻症去世了。
许楠楠瞬间泪如泉涌，她自动屏蔽了多年的消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犹如一场突如其来的海啸。
她不知道在最后的日子里，赵放有没有想过她，有没有回味过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那几个月，是他短暂的一生的结束，却是她漫长的一生的开始。
那一段交错重叠的时空，惊鸿一瞥的感情，虽昙花一现，但却成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铠甲。
尽管他们没有正式交往过，但他是她这辈子，第一个爱过的人。
也因为一开始就知道结果，所以她没有勇气直面他离开。
只要她不知道，他也许就永远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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