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画师|柠檬夏天 文|简一
错过前两天故事的宝宝，点这里哦：
我跟理发小哥恋爱5年，不敢开房，结局太惨了。
我是小镇姑娘，嫁27岁富二代后，想出轨3次。
01
这一夜，周嘉过得并不安稳。
快十二点的时候，处理完一个醉酒导致的胃出血病人后，急诊室终于恢复了短暂的宁静。她回到值班室将山药粥放入微波炉中加热，还没喝上几口便听到外面纷沓的脚步声。
片刻后护士小张跑了进来：“周医生，送来一个药物中毒的病人。”
周嘉将保温盒盖子草草阖上，迅速出了值班室。
外面早就忙成一团了，患者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此刻正满脸惶恐地看着医护人员。
周嘉接过护士递来的入院资料，显示姓名林妮，二十岁，入院原因是喝掉敌草快农药。
“医生，请救救我，我听别人说除草剂只要喝得不多，就没多大问题。”女孩说着开始落泪，“她们告诉我不严重，但是……”说这话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看旁边站着的男人，仿佛有些害怕，话语很快归于一片沉默。
周嘉迅速测量了生命体征，安排护士准备洗胃、导泻等抢救措施。拉隔断帘的时候她无意间瞥到了那个穿着灰色睡袍的男人，嘴角紧抿，淡漠旁观。这样的午夜时分与尴尬穿着，不外乎是感情纠纷。
好在所喝数量不多，且就医及时，林妮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终于捡回来半条命。
周嘉完成救治已接近凌晨两点，她离开时看见林妮梨花带雨地哭着，那男人依旧站得很远。
周嘉心中长叹一口气，年轻轻轻，何苦如此想不开，连以死相逼都引不起对方的波澜。
忙完此遭，周嘉只觉浑身疲惫。
山药粥又凝固成一团，让人胃口全无。距离天亮换班还有好几个小时，又一个平凡而忙碌的夜晚即将迎来黎明。
02
上大学的时候，周嘉就知道当医生意味着责任和承担，但当她真正成为一名急诊科医生，才知道其中忙碌和辛酸程度，与导师所讲，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周后她下完夜班，未到傍晚便被周母从床上拉起，收拾妥当，赶往约定餐厅赴约。
这种认识新朋友的聚会，在周嘉二十八岁这年，发生次数已不少。她几度反驳，最终扛不住母命只能妥协。
约好的地方是在一家音乐餐厅，氛围浪漫，可对于他们这种初次见面的男女未免暧昧过度。
周嘉在看到对方已经开始后移的发际线时，暗道母亲审美水平简直日益下降。
特色菜味道不错，但生硬的谈话有些倒胃口。周嘉埋头吃柠檬鱼的时候听见：“周小姐结婚之后会不会考虑换个工作？”
她险些被鱼刺卡住，抬头见对方表情郑重，还是有礼貌地回答：“暂时没这个想法。”
那男子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医院环境不好，以后对孩子发育什么的都有影响……”
周嘉想说，这都是哪里来的结论，还没开口忽然见餐桌上出现了热腾腾的披萨。“不好意思，我们没点这个。”
“我知道，这是我送给周医生的。”
周嘉认出这是几天前夜班时，陪林妮去医院的那个年轻男人，今天他没有穿睡袍，藏蓝色衬衫俊朗好看。
周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今晚相亲的男士说道：“既然认识，那就谢谢了。”
她差点心肌梗塞，他们三人，还没熟到这份上吧？
纪泽将水果披萨放下，又招呼服务员送来鸡尾酒。“你们尽情享用，这都算我的，感谢周医生的救命之恩。”言毕，姿态翩然地离去。
周嘉是从服务员口中才得知，纪泽是这家音乐餐厅的老板。呵，多金又薄情，还长了副好皮囊，难怪有女孩子为其所困。
结账的时候又出插曲，相亲对象建议周嘉去结账，美名曰认识老板，自然能有不少折扣，然后两人再AA制。周嘉摆摆手，说：“我直接请了。”
那男人忙道：“那下次我请周小姐看电影。”
周嘉哭笑不得，倘若再有下次，就请老天给她日日上夜班的惩罚。
03
忙碌不停直至这月下旬，周嘉一个关系不错的高中同学过生日，几位朋友张罗晚宴。
那日她难得按时下班，提着蛋糕搭顺风车前去，走到店门口顿觉头大。
“别愁眉苦脸的，这里环境和菜品都挺不错，我们快进去。”同学看她神色不算欢喜，赶紧拉她进店。
这晚没有相亲任务，再加上都是同学插科打诨，周嘉情绪放松，看着音乐餐厅都觉得顺眼了三分。
灯光昏黄，驻场歌手轻唱民谣，让人不觉间就沉浸在舒缓的氛围中。
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这原本是个很美好的夜晚。
周嘉邻桌约是一家四口聚餐，母亲忙于照料婴儿椅上的孩子，分身乏术去照顾另外一个调皮小男孩。
那男童在不算宽阔的过道上来回跑动，看得人心惊胆战。周嘉坐在过道一侧，那孩子撞了她两三次，但其家长未做任何劝阻。
同学点的铁板烤鱼送上来时，男孩猛然间冲过来，服务员没端稳，热气腾腾的铁盘刹那间落地。
男孩被热油溅到少许，或许也意识到自己犯了错，瞬间大哭出声。他的母亲揽住孩子，大声质问是怎么端菜的。
服务员急忙道歉，眼眶发红。周嘉的衣裤上也被泼到，但她注意到服务员的手被烫伤了，看起来还很严重，忙起身说道：“先去冲洗一下吧。”
男孩母亲依旧不依不饶，要老板来处理问题。周嘉冷声道：“刚好让老板调一下监控，究竟是怎么泼洒的，服务员受伤了，也得有人赔付医疗费。”
那妇人立即噤声，想必是目睹了自家孩子的所作所为。
流动清水缓慢冲洗，直至伤口疼痛减轻。纪泽过来的时候，便看见周嘉正在纱布缠住伤口：“这只是紧急处理，你最好请假去趟医院。”
服务员不甚感激，转过头看见纪泽，说话时语带哽咽。他摆手：“事情我来处理，你现在去医院看看。”
得益于周嘉的助人为乐，这顿饭纪泽给他们免了单。
04
周嘉是在第三个夜班发现不对劲的，这晚她忙完一个骨折的病人，在护理站写病历的时候，纪泽笑意盈盈地来了。
搭班护士张俐俐朝周嘉努嘴，笑说：“周医生，送夜宵的又来了。”
她瞥上一眼，简直无语，将签完字的病历合上，转身朝医生办公室走去。
纪泽将一份小粥放到护理站，在护士饱含鼓励的眼神中充满勇气。
“不是说好不要来了。“周嘉没好气，“忙起来哪有时间吃饭，再说大半夜你不睡觉，老朝医院跑什么。”
纪泽也不恼：“我来感谢你的救店之恩。”那天幸好她见义勇为，服务员的伤势处理及时，餐厅也没有被不讲理的顾客纠缠。
她再次强调：“你的感谢已经很到位了，纪先生，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你何苦这么执着？”
纪泽还想说什么，但外面的急救铃忽然划破宁静，周嘉在将口罩戴上的前一秒迅速说道：“别再来了。”
他人虽没有到场，但收买了科室吃货张俐俐，若逢两人搭班，张护士总会若无其事地告诉周嘉外卖订多了。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周嘉照单全收，只是给张俐俐买零食做回礼时，对方如烫手山芋般扔给周嘉，扯出一句双方都不信的减肥借口。
05
不久后科室户外团建，定的是去爬山，可携家属同行。纪泽应张俐俐的邀请而来，但目光始终落在周嘉身上。
周嘉只做没看见，暗自思忖一定要和科室这小姑娘长谈一番，不要被男人的外貌和经济所骗，这明显的脚踏两条船。
再则那晚女孩为纪泽喝药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张俐俐怎么能明知是火坑还硬往里跳？
山间风景如画，久不运动的后果是，不久后便觉疲惫不堪。中午他们定在一家农家乐吃饭，纪泽主动申请坐到周嘉旁边。
他长得好，性格又开朗，一路上更是多有帮助，大家对这请求也乐得成全。
明眼人一看便知张俐俐是接近周嘉的幌子，然而奈何当局者迷，周嘉始终板着脸对纪泽的服务视而不见。
下山时乘坐景区的观光车，纪泽照旧死皮赖脸地缠着周嘉。急转弯时，他们差点与迎面越线的车子擦边，司机猛打方向盘，周嘉也被晃得头晕，因惯性几乎要撞上车边栏杆，危急时刻纪泽伸手抱住她，才避免了受伤。
观光车重归稳定后，周嘉听见自己明显跳动过速的心脏，正砰砰作响。
在纪泽的道歉声中，她不争气地红了脸。
06
接下来科室极为繁忙，救护车外出的次数也明显增加，他们累得天昏地暗。急诊室就是这样，作为医院的第一道防线，速度意味生死。
周嘉又忙着升职称，日常除了上班就是备考。周母看得心疼不已，想尽办法给她食疗。
吃晚饭时，周母旧事重提，让她不要只顾工作，忽略了人生大事。又提及一起跳广场舞的阿姨想把儿子介绍给她，周嘉食不知味，半晌后无奈道：“不去。”
周母看她兴趣乏乏，精神不济，劝说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进厨房又盛了碗鸡汤。
周嘉坐在餐桌前，难得的静下心思考，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过纪泽了。
她叹道，果然是心血来潮地玩玩而已，倘若没有回应，许是又换了目标。
这时代不过是如此，就像她那个为了新欢，抛妻弃女的父亲一般，人情淡薄，不可依靠。幸好还有工作安顿身心，哪怕问题也不在少数。
急诊科是个浓缩的社会，意外层出不穷，生死司空见惯，众生纷纭，藏着善亦潜伏着恶。
周三一大早，科里送来一个腹部被捅伤的患者，周嘉接治了这个病人。
她在清理伤口的时候，听到走廊上吵闹不停，然后有人闯进来，手里拿着把水果刀就朝病人冲去。
周嘉被撞到一旁，带动医疗器械呼啦掉了一地。科室里当值的男医生试图劝阻，但那人毫不听劝，还刺伤了男医生的左臂。
保安迅速赶到，不久后警察也来处理，他们才知道是经济纠纷，行凶者被拖欠了好几年的工钱，万般无奈出此下策。围观者唏嘘不已，更多的是后怕。
周嘉受了轻撞伤，主任让她暂时休息，另喊了其他同事值班。
纪泽急匆匆赶来时，周嘉正思维放空地坐在医院后面的花园里。他走过去坐下，问：“你受伤了吗？”
周嘉回过神，喉咙发涩：“没有，但我同事手臂肌腱损伤，治疗漫长，人又受罪。”
她沉默许久，又说，“开餐厅好吗，也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纪泽大吐口水：“相信我，不比你做医生轻松。”他犹豫了片刻，实话实说，“但我们这一行没有生命危险。”
她一听眉目松动，许是觉得这话的确在理。纪泽看她情绪有所缓解，起身说道：“今天请周医生赏面，出去约个会吧，改善一下心情。”
07
看电影的时候，周嘉睡着了。
屏幕闪烁的光影下，她的眉头还在皱着。
纪泽想起两个多小时前，他接到张俐俐电话，她说朋友圈里都是急诊科有人闹事，这天周嘉帮同事顶了白班，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他顾不得今天还得和朋友敲定新店装修的墙纸设计，扔下手头上的事，急匆匆朝医院赶，万幸她平安无事。
工作日电影院人少，更何况还是缓慢的文艺影片，角落里坐了一对情侣窃窃私语。他多希望这世界静寂无声，能够让她好好睡一觉。
周嘉曾经草草恋爱过两遭，她用了心，却还是落得个被分手。
她是个扑在工作中的人，否则也不会在进医院不久后，医术和口碑并存。可对方觉得她工作忙碌，性格又坚强，哪里有半丝需要人照顾陪伴的模样。久而久之，投入感情的心也淡了。
她想，心动就像是躺在检查台上，被插上心电图仪，无论自己如何否认，每一丝细微变化，根本不给人有撒谎的机会。这些年，她忙于求学、工作，身披一身盔甲。
遇见纪泽后，她多次告诉自己人生短暂，不必匆忙赶路，就遵循内心去喜欢一个人。
他们在一起，其实很合拍。
若逢上夜班，纪泽从店里出来后总会来探望，连带着张俐俐每晚夜宵丰盛，体重直增。
白天休息时，他们像普通情侣那样去逛街、探店，纪泽对吃的挑剔，周嘉也乐得陪他去其他餐厅尝鲜。
周嘉随身携带的急救药包，更是引得纪泽大笑不止，但他不像前男友那般嘲笑，只连夸她考虑周全。
他们相处得很好，有相似爱好，也尊重对方不同的兴趣。彼此脾气都有不完美之处，却甘愿为了对方收起伤人的锋芒。
华灯初上的街头，周嘉牵着他的手，提着刚买的红豆沙面包，一起散步回家。她想，岁月静好，或许也就是这样了。
08
偶尔她还是会想起初次见面的那个夜晚，纪泽送喝农药的年轻女孩送医院，一身浴袍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她认定他冷漠、薄情、对生死都无动于衷。可真正接触后，发现他周到贴心，连她这块硬石头也能够焐热。
关于那夜的细枝末节，她从未问过纪泽。他的过去，她并未参与，也不打算给自己发言和谴责的机会。
纪泽和朋友的新店开业一段时间后，周嘉去了一趟。还没有到饭点，餐厅里人不多，只放着轻柔动听的音乐。纪泽去厨房中和师傅交流新菜，她坐在靠窗一边慢慢喝着柠檬茶。
“哎，真的是你。”周嘉看着眼前的女孩愣住，“就那晚，你帮我处理烫伤。”女孩边伸出手比划边说。
周嘉认出是曾帮助过的服务员，笑道：“现在在这边工作？”
女孩点头：“那时候太匆忙，还没来得及正式向你道谢。”她添满水杯，“店里都说老板谈了个女朋友，应该就是你啦，他很少单独带女孩子来店里。”说着吐吐舌头，“我是不是太八卦了？”
周嘉被她逗笑，落落大方地承认了。
趁着还没上班，两人闲谈起来，周嘉看她手上的伤处已经痊愈，应该抹了些药膏，只有淡淡的疤痕存在。
女孩见她热心帮忙，不住感叹：“这才是正常的恋情，哪像有人单恋，还用喝农药恐吓！”
周嘉问道：“是什么事情？”
女孩见她不知情，也不做遮掩：“不是什么秘密，夏天的时候，老店招了批新服务员。和我同时进来的一个，许是看老板条件不错，不断示好。”
说到这样的时候，她看周嘉表情没有不悦，便继续说道：“我们都劝她实际一些，暗恋就好，别弄得人尽皆知。可谁也没料到，老是被拒绝后，她听人怂恿，晚班后揣了一瓶农药上门，说不接受自己就去死……”
“呵，好在捡回来一条命，但人也折腾得不轻，连住院费都是老板出的。”说完后，她很真诚地说道，“我看得出来，你们都是很善良的人。可能说得有些多了，反正就是祝愿你们啦。”
这时，有人站在吧台里喊了一声，女孩给周嘉添了一杯水后便匆匆走了。
周嘉坐在窗边，又用了良久时间才消化了这些讯息。事实与猜想的大相径庭，她这才相信，先入为主竟会产生这么多的误解。
不多时，纪泽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是周嘉喜欢的红糖糍粑。“快尝尝我的手艺。”
她笑着问道：“你还会做这个？”
纪泽一副受伤的表情：“你吃的那些夜宵，大部分都是我做的。”
周嘉乐不可支，甜甜的红糖点缀糍粑酥脆的外皮，一口的软糯清甜。
此刻店里正放着那首周嘉听过很多次的歌，谭维维缓缓唱着《晚婚》：我不会逃避，我会很认真，那爱来敲门，回声的确好深。我从来不想独身，却有预感晚婚。我在等，世上唯一契合灵魂……
周嘉想，她可能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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