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初中地理老师大炮是个单身,那个时候和我们一起住宿舍。他单身宿舍和我们一趟房,挨着我们寝室。每个月末发工资,都会叫上我们寝室几个下面连队来的孩子,一起去吃豆腐脑和烧饼,打牙祭。
大炮老师很穷,还抽烟,还经常买书,月底工资所剩不多,所以,经常是发工资才领着我们去。
吃豆腐脑有几个理由:
1、相对包子饺子,烧饼性价比高,实惠,大家能吃饱
2、那个时候,吃顿豆腐脑也叫下馆子。汤汤水水,浑身热乎。
3、最重要的一点,豆腐脑小店里的辣椒油我们可劲造,豆腐脑汤不要钱,随便喝。
那是个周六中午,大炮去宿舍叫我们起床,知道我们早上没吃饭,他也没吃呢。一顿豆腐脑就全解决了。
刚进豆腐脑店,大炮就发现了一个眼熟的人,好像也是老师,但看样子,应该是小学的一个女领导。大炮点头客气了一下。
我们围在一张大桌子上,一起吃。那个女老师穿着素雅,呢子大衣,秀发可人,带着一个金边眼镜,眼镜两侧还垂下个金链子,那时候流行。
看她皮肤白皙,蒯豆腐脑的手势雅致,应该是个学校的大领导,旁边坐着个不省心的皮孩子,像是上幼儿园的小朋友。
桌子正中间,是酱油,和满满一大罐子辣椒油。我们所有的豆腐脑和烧饼上桌了。那个呢子大衣去加汤去了。那个呢子大衣女老师晃着眼镜链子,格外的刺眼!呢子大衣后背上,还沾着一个洁白无瑕,可爱的羽绒毛猴儿。
大炮老师刚要拿桌子中间的辣椒油,那个小孩子就站起来,站在凳子上,一把把辣椒油夺了过去,然后撒在自己面前的小盘子里,拿筷子划拉,玩耍。大炮老师小声要哄下来,孩子就是不听,拿瓶子不断地往盘子里倒。
这时候,那个呢子大衣回来了,发现了孩子在那霍霍,也没说啥。只是掏出了自己兜里的梅花手绢,把孩子身上的汤汁擦擦。把汤碗放在孩子面前,然后就直接去前台结账了。
大炮老师还是和孩子不停地商量,孩子就是倔强不听,依然在嚯嚯辣椒油。然后,大炮老师靠近孩子,抚了抚孩子脑瓜壳,笑了笑,拿勺子给孩子往碗里,不断地加辣椒油。一勺,两勺,孩子乐得嘎嘎的。
我们一会就造完了。要撤。那个孩子皱着眉毛,喝着呛人的辣椒油汤。大炮老师还提醒,要是太辣可以放一些酱油。孩子点点头。
孩子妈妈回来了,孩子辣得嗷嗷直哭。大炮老师说,你家孩子可真能吃辣的!呢子大衣:啥呀,他就是瞎嚯嚯!
大炮结账,然后领着我们大部队绝尘而去。身后传来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呢子大衣大声斥责,不停地抽打:这个不懂事的!孩子不懂事,大人还不懂事!
大炮挑着塞在牙缝里的香菜叶:什么东西!麻辣隔壁的!
这个镜头停留在我脑海里多年。那个呢子大衣女老师晃着眼镜链子,格外的刺眼,呢子大衣后背上,还沾着一个可恶邪恶的毛猴儿。
那个毛猴儿,就像大炮老师大门牙上贴着的那颗香菜叶一样。怎么抠,也抠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