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画师：如月 文：五味子
公司聚会上，女同事携带的家属，竟然是我男友，真相太意外......错过这篇故事的宝宝，点这里哦：公司聚会，女同事带的家属竟是我男友！
01
我从小命运多舛，还好有奶奶的庇护，我才磕磕绊绊着也长大成人了。
然而我做梦也想不到，25岁的我准备嫁人的时候，亲爱的奶奶竟然成了我幸福路上的绊脚石。
一开始，奶奶要求我男友买房，我举双手表示赞成，因为我也太想有一个自己的家了。
应我的要求，男友在他父母的帮助下付了个首付款买了套新房子，并加上了我的名字，以后一起还房贷。
可奶奶还要二十万块钱的彩礼。
我倒抽一口凉气。
男友周海和我一样，工作时间没有多长，并没有什么积蓄。
他家条件也不是特别好，父母做点小生意，虽说赚了点钱，但在此这前，周海的哥哥结婚他们花了也不少，再拿二十万出来，显然有些吃力。
周海让我做做奶奶的思想工作，毕竟在我们这，普通人家的也就八万左右的彩礼。
“奶奶，我知道你养大我不容易，我肯定会好好孝顺您的。只是你能不能通融一点，周海他们家也挺不容易的……”
奶奶立马打断了我要说的话，“他们不容易，我养大你就容易了吗？你这还没嫁人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我要是不弄点钱傍身，指望谁给我养老？”
我还来不及辩解，奶奶又说，“我都打听过了，周海家娶嫂子的时候就花了十万彩礼，现在都过去好几年了，你要是不多要一点，到时人家还说你不值钱。所以，二十万，一分不能少。你不是说周海很爱你吗？爱就拿点诚意出来。”
“可人家周海的嫂子陪嫁了一辆车啊。”我轻轻顶嘴，声音低得像蚊子叫。
没想到奶奶听到了，“她陪嫁了一辆车是因为她娘家条件好，你娘家啥条件？难道你还要我这老太太给你陪嫁一辆车吗？那你倒是投个好胎啊。”
“不是的，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急急地解释，可奶奶始终没有松口。
我咬着嘴唇望了望天，为的是不让眼泪掉下来。
02
我确实不会投胎。
我是一个弃婴，我的养父也就是奶奶的二儿子，结婚好几年了没有生养，奶奶托人找到我，想让我能像药引子一样给他们家引来孩子，并给我取了个小名叫带带。
意为带来弟弟妹妹，也带来好运。
在一家人的宠溺下，我很快长大了。
我六岁的时候，养母怀孕倒是怀孕了，家里却因此吵翻了天。
原来没有生育能力的是养父，他自己心里其实是知道的，因为面子不敢说出来。
后来，在奶奶的劝说下，养父原谅了养母，可养母却不愿意跟着养父过日子，还是要离婚。
养母走的时候，我拉着她的衣襟不让她走，她低下头来抱了抱我，哭了，但还是决绝地把我推到了奶奶怀里。
再后来，养父另娶了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
显然，我在家里是多余的了。
后养母要求把我送人，她自己有女儿，家里为啥还要留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呢？
但把我送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已经六岁了，根本就养不熟了，没人想要。
后养母把我送给了村东头一个卖烧饼的哑巴。
后养母让我叫哑巴爸爸，说以后我的衣食住行就靠他了。可说不清为什么，我对那个哑巴爸爸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恐惧感，但后养母头也不回地走了，任我哭天喊地也无济于事。
哑巴爸爸家也有一个奶奶，说在他们家冷不着饿不着的，有啥好哭的？再哭把我扔深山里去喂狼。
我不敢再哭。
只有到了晚上，躲在被窝里的时候，我才敢尽情地哭。我想之前的养父母，也想之前的奶奶。
没想到之前的奶奶真的来了。
那天傍晚，哑巴爸爸要给我洗澡，我不让他给我洗，哑巴家的奶奶就大声喝斥我，正好让来看我的奶奶遇见了。
奶奶对哑巴家奶奶说，“你怎么能让他给带带洗澡呢？那么大个女孩子。”
哑巴家奶奶说，“这有啥？他们现在是父女关系。”
“那也男女有别啊，再说，哑巴又没有媳妇。”
一番争论下来，奶奶气得说不出话来，不由分说把我带回了家。
03
后养母看到我兜兜转转又回了家，脸都变绿了，对奶奶吼道，“你要养你就自己养着，我们家可不要。”
大伯妈见我回来了，也出来数落奶奶，“你也不替老二想想，这娃都六岁了，总得上学吧，养下来负担多重啊。”
大伯妈强调我曾是养父家的孩子，意思就是后养母不要我，她也不愿意增加负担。
本来自打爷爷去世后，奶奶就按农村的风俗在俩儿子家吃轮饭，在哪家吃饭就给哪家干活。
因为我的到来，谁家也不愿意多增加一张嘴，大伯妈和后养母强烈要求把我送回哑巴家去。
奶奶说，“既然你们都不愿意，那我自己养。”
此话一出，后养母和大伯妈同时冷哼。
“看你拿什么养？”
一个农村老妇女，连力气都变小了，在土里刨的食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拿什么养一个要上学的小丫头呢？
没人要的孩子格外懂事，我揉搓着衣角说，“奶奶，我不上学，只要你不送走我就行了。”
奶奶说，“傻孩子，怎么能不上学呢？我能把你再要回来，我就会想办法好好养活你。”
04
九月份开学的时候，奶奶把我送进了学堂。
自打我上学后，奶奶从来就是早早帮我把学费钱备好了，从来没让我在学校难堪过。
奶奶是靠什么给我赚学费的呢？
我是后来长大了些才明白，奶奶是靠给人哭丧挣的钱。
我们老家死了人不能叫死，得说老。老了人孝家的子女得哭，但年轻人很多不会哭，就请人替代，就有了哭丧的这个职业。
哭丧是个技术活，收了孝家的钱，就得哭出孝家子女的真情。词儿得根据每个亡人的特征现编，如此，要力气也要文化。
奶奶不是文化人，但她小时候是河边长大的，父亲在河边开了个缆铺，在水上跟着喊号子练就了大嗓门，也因此学会了很多唱腔。
但哭丧绝对不是一个体面的工作，若不是因为生活所迫，谁愿意对着和自己八杆子打不着的人情真意切地喊爹叫娘？
我上初中的时候，才算真正见识过奶奶的职业。
有一回，家门口的一个女人过世了，那个女人论年龄比奶奶还小，可奶奶一进门就声泪俱下：“我——的——娘——啊，我——来——迟——了！”
听得我心里怪不是个滋味。
为了给我赚学费，奶奶真的是豁出去了。她狡辩说她喜欢哭丧，历数亡人点点滴滴的功劳，让亲友感动，她很有成就感。
奶奶明明是为了安慰我。
因为哭丧，奶奶受够了家里人的闲气。家里人对奶奶的成见越大，我对奶奶的愧疚越多。
05
我初中毕业那年，奶奶哭完丧回来的路上，可能是太困了，奶奶一边走路一边打盹，走在田埂上摔了一跤，摔了个小腿骨折。
奶奶为了省钱，坚决不去医院，就在村里那个土医生那儿保守治疗。大伯娘和后养母说奶奶是因为养我受伤的，她们才不伺候呢。
我只能抽空照顾奶奶。奶奶为了不耽误我学习，她都是忍着痛，尽量不麻烦我。
我哭着说我不上学了，奶奶发脾气，“你不上学，我这腿不白摔了吗？你对得起我这张老脸啊？”
高中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奶奶又是欢喜又是愁。喜的是我以非常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高中；忧的是我上高中的费用更高了。
奶奶的腿还没有好利索，她又去哭丧了。她还打趣道，“没办法，谁让那些人还没等我的腿好利索，就要去见阎王爷了呢？”
也不知道是土医生的医术问题，还是奶奶没有休息好的原因，奶奶的脚痊愈后有一点瘸。
她倒很看得开，“脚跛有啥呢？又不影响哭丧。”
我考上大学的时候，奶奶都七十岁了，一个七十岁的跛脚老人还要熬夜哭丧，也怪不得家里人都厌恶我。
为了减轻奶奶的负担，上大学我一直在勤工俭学。
大学毕业的时候，我本来是可以保研的。但我算了算，靠勤工俭学的话我只能赚到生活费，学费的话要么贷款要么只能靠奶奶继续哭丧。
贷款的话奶奶肯定是不干的，可我再也不愿意奶奶哭丧了。我再念下去，奶奶真的享不到我的福了。
以前拿了奖状奖学金啥的，和奶奶分享，她都特别开心，但保研的事我瞒了奶奶。
我工作后的第一份工资交到奶奶手里的时候，奶奶笑得眼里都是泪，但她没要我的钱，“我一个老太太，要钱干啥？”
此后，奶奶再也没有去哭丧了，我逗她，“你不是说你喜欢哭丧吗？”
奶奶不好意思地咧着嘴笑。
奶奶靠着哭丧养儿，不只是招致家里人反对，也遭受了外头很多的冷嘲热讽。
我终于让奶奶扬眉吐气了，奶奶逢人说话就要往我身上扯，我成了奶奶最大的骄傲。
06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奶奶会用多要彩礼的方式要求回报。
她说女人一旦结婚了，眼里就只有老公孩子了，哪里还会把她一个老太婆放眼里。
她说她后半生所有的精力都投入给我了，指望其他人孝顺我是不可能的了，万一指望不上我，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不知道如何和奶奶解释，只得让周海多准备彩礼。
“你奶奶真有你说的那么爱你？”
“你也不想一想，我奶奶要是不好，我一个弃婴能有机会上大学吗？”我虽有些心虚，但我还是不允许周海怀疑奶奶。
只是我真的不明白奶奶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二十万就能保障她的晚年生活了？
好在周海最后想尽一切办法凑了二十万块钱彩礼。
把钱交到奶奶手上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很快也释然了。
也好吧，奶奶养了我一场，她自己手上有点钱心里也有安全感一点。毕竟成家后，亲生子女靠不住的都太多了，更何况我这个捡来的孙女，就当是报恩吧。
奶奶接过彩礼，久违的笑容又在她脸上绽放了，我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以前，每到周末，我肯定会赶回去看奶奶。可婚后，我有了自己的小家，事业和生活都忙得焦头烂额，所以我回家看奶奶的次数自然少了。
后来，我想着还是把奶奶接到我身边来吧，尽管因为彩礼和她有了些隔阂，但到底也是没有奶奶就没有我啊。
但回到家，也没有多久时间啊，我发现奶奶瘦了很多，时不时捂着腹部，奶奶这明显是病了。
我要带着奶奶去看病，奶奶却说没事，就有点胃疼，老毛病了。
说话间，奶奶递给了我一张存折，“这是二十万的彩礼钱，你偷偷拿着不要告诉周海。”
我愣住：“你把钱给我，那你要那么多彩礼干嘛？”我把卡给推了回去。
“我一个老太婆要那么多钱干嘛？我多要一点彩礼，就是为了给你傍身啊，万一生娃没人带，也能用来应应急请个保姆啥的。我才不要你辞职，万一不挣钱了，男人对你不好呢？
别人还有娘家撑腰，你没有啊，我这把老骨头一走，就没有疼你的亲人了啊。你不要觉得因为我要了20万，就觉得对他们家愧疚，我早就打听了他的家境，这20万也不算太为难他们……如果他这样也愿意娶你，一定会更珍惜你吧……”
奶奶强行把卡塞给了我。
那一刻，眼泪湿了我的眼眶。
07
奶奶说什么也不肯跟我去城里。
过了没多久，我就接到养父的电话，他让我赶紧回去，奶奶已经不行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奶奶身边的。
奶奶看着我笑，“我把你捡回来，总算是没有耽误你。”
我泪如雨下。
奶奶得的是肝癌。
其实她在我准备结婚的时候就查出来了，她知道这个病治不了，她怕我倾尽所能要给她治病，所以忍着疼痛瞒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就想着多要一点彩礼给我一点庇护。
我哭着喊着要带奶奶去医院，奶奶说，“我才不想去插管子呢，你好好陪我几天就够了。”
为了减轻奶奶的痛苦，我唯一能帮她的就想尽办法给她弄止疼药。
奶奶到底还是在害冷的冬天里，走了。
奶奶为了养活我靠哭丧生活了二十年，她走了，不用请人哭，我自己会：
北风寒，北风冷，北风寒冷在今辰。
雪花飘，雪花落，雪花飘落在何处？
我——的——奶奶——啊，你——终究离开我了——你怎么就舍得？
我听奶奶这么哭过，只不过她是替人哭的，而我哭的是自己，不需要哀乐催泪，我的眼泪却再也收不住。
我只是一个弃婴，却得到了人间最真挚的爱，可惜，奶奶还没有等到我的回报就走了。
我想：如果真的有往生，奶奶一定要投胎做我的孩子。
奶奶，你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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