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呆蛙
我叫小,我叫呆,我叫蛙,至今,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我的家在洛阳,我的家在长安,我的家在南京,我的家在北京,至今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家;我要去天堂,我要去苏杭,我要跨过长江,我要越过黄河,至今,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好像我是一个傻瓜,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出生的,不知道有没有爸爸妈妈,不知道有没有兄弟姐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哦,不,我好像能记起些什么,是的,那时候有一场很大的水。很大的水是不是就是洪水呢?洪水很大,那时候好像我还有一只尾巴。“噗嗵”一声,也许我形容得有点小气,应该是巨雷滚滚,我就被洪水冲向了远方。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悲伤地哭泣,洪水实在太大了,让我忘却了悲伤,也许那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什么是悲伤,跟我一起被洪水卷走的还有很多很多小伙伴,有红树苗啊,荷花啊,蝌蚪啊——
啊,我可怜的蝌蚪哦,最起码我还是比蝌蚪幸运吧,我变成了一只小呆蛙。小呆蛙啊小呆蛙,我每天都可以看到洪水周围的变化,虽然那浑浊的洪水打进我的眼睛让我一阵刺痛,可是我还是看见了啊,那令我多么荣耀。
后来洪水退去了,把我扔在了一个浅水滩,我“呱呱”叫了两句,好像洪水都没有听见我的申诉。申诉?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向洪水先生申诉什么,是申诉他把我扔在了浅水滩?还是申诉他让我离开了家让我见不到我的小伙伴呢?
可是洪水哪里会调转头来把我送回家呢?我还听见洪水先生虚弱的喘息之声呢,他太虚弱了,因为他奔跑了很久,他需要休息休息。我很理解他,我想某个时候他还是会记起曾经被他抛弃的一只小呆蛙吧,那时候也许洪水先生就会欣然把我接走呢。
我蹲坐在浅水滩看着前方,至于那是不是前方,只是我的眼睛看着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是前方还是后方,或者左方还是右方。方向似乎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站在这无边无尽的世界不知所措。
小时候
妈妈会给我唱歌
妈妈会给我唱歌
妈妈说乌云背后有阳光
打雷下雨不要怕
孩子呀孩子呀
妈妈永远在身边
我好像听到了远方的歌声,这歌声很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好像自己曾经也唱过。歌声由远及近,好像是从自己肚皮子里蹦出来的一样,我的肚皮真能唱歌吗?
我低下头,才看见地上躺着一条快要被太阳晒干的小鱼儿,由于缺水和暴晒,小鱼儿脸色干枯,泥巴与鱼鳞黏在一起,撕扯着她的肉体,让她痛苦不堪。她看起来就快要死了,可是这快要死的小鱼儿却依然能把歌唱的这么好听。
“不,你不应该唱歌,你应该呼喊救命的。”
我慌忙从地上站起来,也许是被洪水冲太久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刚刚从蝌蚪变成青蛙还带尾巴的缘故,腿脚并不利索,虽然站起来了,但是摇摇晃晃。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平衡,用自己短小的手抱起小鱼儿,或许是因为我的笨手笨脚,小鱼儿一声尖叫,歌声戛然而止。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能一边说着抱歉,一边抱着她不停地奔跑,我不敢有丝毫停留,我很害怕小鱼儿坚持不了,我想我一定要在她死之前——不对,我想我一定不能让她死在我的手里,我还听她唱歌,不知为什么,她的歌声总是那么熟悉。
我一定要找到水,尽快找到水,让她活着,一定要活着。我不停地奔跑,不停地奔跑,我的尾巴也好像甩掉了,我的腿部也有了力量,我的小肚腩——抱歉,我的小肚腩好像甩不掉似的,我的婴儿肥——还在。我好像突然变成了另外一只有力量的青蛙了,当然,这一些都是我以后才发现的。
或者我的执着,或者我的笨拙,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水池,我把小鱼儿轻轻放入水中,果然如鱼得水,小鱼儿身上那一块块的干泥巴渐渐脱落,那鱼鳞重新展现活力,原来她是一条那么美丽的红色的小鱼儿啊。她的睫毛那么长,眼睛那么大,嘴唇那么温润。她就像一只小天使,让小呆蛙看得早已忘记了还要不要回家。也许这座小水池就是他们未来永远的家吧。
“谢谢你救了我,小呆蛙。”
看着这只婴儿肥还有小肚腩的有点儿呆萌的小呆蛙,小鱼儿好生崇拜,这应该就是她心目中英雄的形象吧。小呆蛙用自己短小的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第一次还没够着,第二次也差点。他这两个滑稽的动作惹得小鱼儿哈哈大笑。
小呆蛙脸上有些发热,怪不好意思的,他低下头,正想说出说一句“没什么啦”的时候,小鱼儿已经游走了一段。
小水池的水比洪水清澈多了,一眼就能看见池子底下的淤泥,淤泥上面还有几块石头几个小孔,小孔里面也会冒着气泡,小水池也比洪水安静多了,洪水动不动就咆哮,那多让人胆战心惊啊——也许有一天小水池也会像洪水那般发狂吧?小呆蛙想,不知道为什么,小呆蛙总是往最悲观的那一方面想,可是,亲爱的朋友们,毕竟小呆蛙是受过伤害的人啊,在他的心里,他还有很多的阴影。
小水池里面有很多荷叶很多水藻,那些水藻可舒适了,他们的样子懒洋洋的,就好像你看见的在门口晒太阳的老大爷一样,哼唧哼唧慢条斯理的享受时光的日晷。岸边还有几棵高大的树,那树叶遮住了大片的骄阳。
“在池子里好舒服啊!”小鱼儿在水里游了两个来回,望着还蹲坐在岸边的小呆蛙,说道:“我想你真应该跳下来享受一下。”
小呆蛙点点头,然后跳进了水里,在水里面钻来钻去,和小鱼儿嬉戏在一起。
“小鱼儿,你是哪里人啊?”小呆蛙问。
“我也不知道。”小鱼儿才懒得思考这个问题呢,因为那一点也不重要,只要有水的地方,就可以活下来,可以活下来,就不会去思考哪里人这个无聊的问题了。
“嗯,那你和我一样,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人。”小呆蛙说。
“我们是一家人。”小鱼儿笑着说。
“是,我们就是一家人,以后这块小水池就是我们共同的家园。”小呆蛙说。
“好啊,我们就把家安在这里,我还会建造一栋属于我们自己的皇宫,属于我们自己的厨房,属于我们自己的卧室,属于我们自己的所有,哈哈!”小鱼儿对未来充满希望。
然后他们游入水中,寻寻觅觅,觅觅寻寻,来到了一片水草浓密的地方,这儿安静且隐秘,于是他们决定就在这儿建立属于自己的皇宫。
他们找来了小石头和小石块,圆滑的碎石垫底,小石头做墙壁,石块做屋顶,很快一座他们眼中豪华的皇宫就这么建立起来了,但是小鱼儿觉得皇宫还缺点什么,琢磨着,琢磨着,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思路。
“我觉得皇宫的屋顶少一颗彩色的石头,院子前面少了一些花儿。”
小呆蛙的话让小鱼儿为之兴奋,小鱼儿做了一个“耶”的姿势,说:“太对了,我们就缺花儿和彩色的石头,有了这些装饰品才能看得出来我们的皇宫高端大气雄伟啊!”
“那好吧,我马上把彩色的石头和鲜艳的花儿带回来!”
小呆蛙两腿用力向上一蹬,游向了水面,然后跳上了岸。因为他记得陆地上好像有他想要的彩色石头和鲜艳的花朵。
他跳啊跳啊,突然被眼前那片金黄的玉米地深深吸引了,那一粒粒金黄的玉米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至此,他非常确定,那就是他想要的彩色石头。于是他兴奋地跳到了玉米地,仅仅只要拿到一颗玉米粒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