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卓开源优惠的是用户,但可能苦了开发商
或许看了Epic与苹果之间因《堡垒之夜》爆发的冲突,不少人会感叹,苹果用户的钱真好赚,但事实可能并非如此。
8月25日消息,美国联邦法官伊冯·冈萨雷斯·罗杰斯(Yvonne Gonzalez Rogers),就苹果与Epic之间的诉讼作出了初步评价,苹果不能限制开发者在其平台上使用虚幻引擎,同时亦支持苹果下架《堡垒之夜》。
看似各打五十大板,苹果和Epic皆未讨到多少好处,但就事件本身而言,维持现状可能是对双方乃至行业最为稳妥的选择。目前法院尚未对这一诉讼做出最终裁决,苹果和Epic拥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提交诉讼材料,全面听证会预定于9月28日举行。
8月26日,苹果就这一事件进行表态,除了强调Epic应承担《堡垒之夜》被下架的全部责任外,同时表示只要Epic遵守《堡垒之夜》与App Store之间的抽成协议、移除独立充值渠道,即可重新上架。目前Epic尚未对此事做出进一步回应。
当然,在这次事件中,被Epic告上法庭的除了苹果外,还有习惯性被大众忽视的谷歌。而所有矛盾爆发的原因,在于平台方对第三方收取的高额抽成。在iOS平台,这一抽成被形象地形容为“苹果税”。
众所周知,iOS是苹果100%控制的闭源移动操作系统,第三方App想要在iOS平台上架,都必须通过App Store。而任何提供电子服务的第三方想要在iOS上运营,就必须向苹果支付30%的收入分成。
以《堡垒之夜》为例,玩家想要购买1000游戏币,需要在App Store中支付9.99美元,其中一部分钱被苹果抽走,而非全部进入Epic的腰包。对此,Epic提供了额外的充值渠道,只要支付7.99美元,即可获得1000游戏币,直接令玩家获利。
根据游戏市场调研机构Sensor Tower发布的数据,截止到2020年4月,《堡垒之夜》手游版已经累计获得超过10亿美元的收入。由于谷歌版上线时间较短,只获得93.7万美元收入,绝大多数收入都来自iOS平台。以30%的分成估算,苹果仅从《堡垒之夜》,就获得了将近3亿美元收入,真正是躺着把钱挣了。
抽成是iOS主要盈利模式之一,尤其是在手机游戏兴起后,苹果仅仅通过抽成,即可赚得盆满钵满。由此也就不难理解,苹果会对Epic的行为产生如此之大的反应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一旦Epic的行为被默许,苹果的营收将遭受巨大影响。
而在中国,同样有不少案件,可以佐证苹果税的存在。
今年5月4日,一则“南京小学生玩吃鸡14分钟花掉4万”的新闻甚嚣尘上,巧合的是,这位小学生所用的手机就是苹果,所玩的游戏就是《和平精英》。在后续发酵中,腾讯表示可以退还70%的充值费用,而剩下的30%需要找苹果协商。不过遗憾的是,苹果拒绝进行退款。
由此可见,不管是来自海外的游戏公司(如腾讯),还是美国本土,只要在iOS平台运营游戏,就必须向苹果交付30%的服务费用。
在Epic之前,玩家对于30%的充值抽成,可能并没有直观的感受,毕竟这部分钱由游戏运营方承担。但在Epic之后,当玩家看到没有了中间商赚差价,可以享受更多优惠时,即便是安卓平台的玩家,还能对此无动于衷吗?
事实上,早在Epic之前,已经有不少从业者,对“苹果税”说No了。
2019年3月,流媒体音乐服务平台Spotify,以苹果强制收取Spotify会员费用为由,将苹果告到欧盟委员会。这起案件特殊的地方在于,Spotify的直接竞争对手,就是苹果自家的Apple Music。由于30%的抽成,令Spotify在竞争中处于劣势。
2020年3月,乐天Kobo电子书因不满苹果收取30%抽成,向欧盟委员会提起诉讼。无独有偶,苹果研发的电子书Apple Books,同样在App Store销售,和Kobo形成了直接竞争。但Apple Books并不需要向“自己”支付额外的30%抽成。
值得注意的是,在苹果发布的2020年第三季度财报中,服务业务收入达到了132亿美元,较去年同期增长14.8%。而在2019年,Apple Music的市场份额已经达到了全球第二,仅次于Spotify。
在中国,“苹果税”同样正在被越来越多的消费者所关注。
2017年4月,因微信打赏功能,苹果和腾讯闹得不可开交,读者直接打赏给作者的“小费”,苹果也要收取30%的过路费。为此,腾讯直接取消了苹果版微信的打赏功能。直到2018年6月,经过双方协商,打赏功能才得以重新上线,而苹果最终放弃了从打赏费中抽成。
同样是在2017年,北京达晓律师事务所受众多开发者委托,向国家发改委和国家工商总局提交了对苹果的反垄断举报,而这是苹果首次在中国遭到反垄断举报。
在众多类似案件中,并非没有消费者的身影。根据网络资料显示,2013年的时候,美国消费者就曾向当地法院提起诉讼,指责苹果的30%抽成损害了消费者的利益,当时负责这一案件的法官正是罗杰斯。但在这起案件中,支付额外抽成的主体并非消费者,因此消费者被判定无权发起该诉讼。
不管怎样,面对来自各行各业的反垄断诉讼,苹果依然处于不败之地。
时至今日,随着安卓平台市场份额的不断扩大,智能手机App大多会选择同时登录iOS与安卓双平台。和苹果不同,谷歌主导的安卓系统为开源系统,虽然深度内嵌了“谷歌全家桶”,但在App分发上,第三方完全可以绕过Google Play,甚至直接从网页端下载安装。
得益于此,虽然《堡垒之夜》被谷歌从Google Play下架,但玩家依然可以在其它安卓应用商店或者游戏官网,下载到安卓版《堡垒之夜》。而苹果用户却无这一途径。
尤其是对于中国市场,在华为、小米等手机厂商深度定制的安卓系统中,皆搭载了自家应用商店。同时鉴于谷歌全面退出内地市场,Google Play的抽成对内地用户毫无影响。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价格歧视现象在苹果与安卓两个平台间更为显眼。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得益于不同地区汇率及退款服务等可以利用的漏洞,不少苹果用户都会选择代充,以获得更大的优惠。所以在某些灰色地带,苹果玩家实际花费的钱,可能反而比安卓玩家更低。这些灰色产业至少证明了一件事,苹果用户并没有真的心甘情愿被宰,谁不愿意享受更多的优惠呢?
站在玩家的立场,支持的声音似乎更加偏向Epic。但在开发者的角度,苹果30%的过路费,可能反而是一种“优惠”。
从安卓开源中获利最大的,往往是消费者,开发商的日子,可能并没有那么好过。开源导致的渠道不统一,令腾讯应用宝、360手机助手、硬核联盟等渠道,掌握了巨大的话语权。2014年以前,盛传腾讯分发渠道分成比例为九一分,腾讯占九。当然,这一传言并未得到证实。
2014年,阿里游戏强势入局手游分发平台,并提出了二八分成,渠道占二。这一举动引起了多方连锁反应,众多平台纷纷调整分成比例,让利给游戏开发商。但即便如此,第三方在安卓平台发行游戏,需要支付给渠道的分成比例,往往高达50%甚至更多。
这一情况在近年来有所改善。2019年,由腾讯牵头的应用商店分成模式,采用了行业惯用的三七分,渠道三,游戏开发商七,中小开发商在安卓平台盈利困难的问题得到缓解。而腾讯运营的WEGAME平台,分成比例也是国际惯例的三七分。曾经的恶龙变成了如今的执剑少年,堪称世事无常。
和游戏运营的抽成方式不同,对更多服务性质的App而言,抽成的费用相当于直接由消费者承担。
以爱奇艺、腾讯视频、优酷等平台提供的vip服务为例,由于苹果需要抽取额外的过路费,为了获取相同的vip服务,苹果用户需要比安卓用户支付更多的费用,这一费用通常在20%以上。在安卓平台,一年爱奇艺vip服务的价格为178元,而在iOS平台需要218元(原价248元)。
不患寡而患不均,随着两大移动平台上的价格歧视现象逐渐浮出水面,消费者对价格的敏感程度正在逐年升高。而Epic的“壮举”,也令更多的游戏玩家注意到了这一问题。如果此次《堡垒之夜》事件可以向着有利于Epic的方向发展,那么获得好处的将不只是苹果玩家,安卓玩家也将从中获益。当然,获益的还有Epic本身。
苹果最终是否会做出让步,我们不得而知。但Epic与Steam之间的竞争,或许可以为此提供借鉴。
Steam平台最初设定的抽成比例,同样是30%。对此,众多游戏大厂纷纷表达了不满。EA推出了Origin平台,并拒绝自家的游戏登录Steam;育碧推出了Uplay,并经常提供大力度的折扣活动;CDPR同样在努力搭建GOG平台,并限时独占《巫师之昆特牌:王权的陨落》。而在Steam的众多挑战者中,Epic平台声势最为显赫。时至今日,《堡垒之夜》PC版仍未登录Steam平台。
在分成比例上,Epic向Steam发起了猛烈攻击。登录Epic平台的游戏,只需支付12%的服务费,远低于Steam的30%。在此基础上,如果游戏使用了虚幻引擎,还将减免5%的引擎授权费用。
而在玩家能够切实享受到的优惠方面,Epic平台和Steam各有千秋。Steam平台在充值卡、低价区等服务的加持下,给予玩家的优惠力度并不小,这一点和苹果平台颇为相似。而Epic作为追赶者,不仅免费赠送《GTA5》《全面战争传奇:特洛伊》等游戏大作,还推出了购买游戏赠送10美元优惠券的活动。2019年,Epic将中国列为低价区,与Steam的竞争愈加激烈,短期之内难见分晓。
无可否认,现在的高端智能手机市场,仍然牢牢掌控在苹果手里,这是其坚不可破的护城河。消费者愿意花费更多的资金,购买价格相对高昂的苹果手机,享受iOS系统带来的便利。
根据市场调研机构Counterpoint发布的数据,在2020年第一季度,400美元以上的智能手机中,排名前四的苹果手机占据52%的市场份额,排名第五的华为Mate30 Pro 5G只占据3%。在全球智能手机市场,苹果占据了70%的总利润。
而在早些时候,Sensor Tower发布的数据中显示,2020年上半年,全球手机游戏收入超过350亿美元,同一款App在App Store获得的收入,比Google Play高64%。这一结论并非两个平台间的对比,鉴于安卓开放分发权,就实际收入而言,App Store在2020年上半年的收入为116亿美元,安卓平台整体高于苹果平台。
就智能手机市场占有率来说,虽然相较去年同期,苹果市场占有率上涨到了13.5%,排在第三,但无可否认,安卓机占据了绝大部分智能手机市场,苹果面临的挑战越来越大。
苹果需要一直让具备高消费能力的用户相信,苹果手机值得付出更高的价格,并且在面对和安卓市场的价格差异时,始终让苹果用户相信,自己额外支出的“苹果税”是值得的。
拥有强势市场份额的苹果,仍然牢牢掌控着话语权。它的竞争对手们,正在向“苹果税”发起猛烈冲击。围绕《堡垒之夜》与苹果税产生的诉讼,或许将对智能手机行业产生更为深远的影响。
不论结果如何,期望玩家能够从中获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