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i 大家好!
n 久不见!
好多朋友还在问我有声书出让的事,
朋友们,出版签约肯定包圆啊,虽然我没拿到钱。
时过经年,大家无恙,岁月有你们才好。
现实是大幸,也可能不幸。
国家进盛世,有人狂欢,也有人哀叹。
见过很多人。
有人想颠覆我的键盘,
有人曾动摇我的幻想,
给个视频让你持续傻。
真金不怕火炼,只是需要检验。
给我们每个人留点时间,
新时代还你个无比的璀璨!
新思路,很有感,基本复刻,带你回到那个岁月。
不夸张,卸掉虚浮,那个外卖能送爹的时代!
不知在哪里发,明白的朋友帮我支个招!
十章奉上!
一、不情之命
四月初的一个傍晚,随着校门的打开,汹涌的自行车大潮立刻拥挤而出,四向如归巢嫩鸟般向家而去。
不过这只是他们一天中的第二次短暂归巢觅食,是成群赶着回家吃晚饭的高中生们。
在整体一个半小时晚饭时间后,他们还要匆忙回返连续上三个小时的晚自习,相比起来鸟儿倒比他们幸福不少。
这里面有一辆陈旧的二八大杠,正向西狂奔着,一步一咯碐,显然是车轮有了毛病,但它毫不停留,依旧是行进飞快,如同不顾一切夺路狂奔一般。
骑车的少年面色焦虑,随着车子的咯噔,每几下他就要回头张望一番,直到半晌确认无人跟随后,他才略略放宽心,可脚下却依旧不敢松懈。
他当然知道车子被拔了气门芯,而且内外胎都被撬出来一块儿,这已经是三天以来的第四回了,一次比一次恶劣。现在前圈显然瓢了,而且裸漏出来的车轮钢圈在快速地行进中,不时地与粗粝的石混路面摩擦冒出火星,远远望去,犹如一人踩着个时而断火的风火轮狂奔。
他知道这样蹬起来不比跑路省多少劲儿,但至少还省点力气。
邓小平的南巡后,新一轮更汹涌的改革大潮蓬勃而发,改革春风再次席卷全国,各地改革形势更是年年攀高。
可四月初的北方大地依旧春寒料峭,本地忽起的大风也是呼呼狂吹,还是会吹得人脸如沙蹭,目难视物。
如果大口呼吸,一不留神,大风扬起的早春沙尘就会灌个一嘴一喉,可这依旧没法阻挡他因卖力踩着瓢了圈冒着火星的大二八,而费力的大口呼吸着。
路上不是没有修车的,他家也不是远到进家门吃几个包子,就要迅速返回的地步,可他就是不敢停。
因为他害怕被殴打,侮辱和跟踪。
如果再有一次,那他就是三天里的第三回了。
他此刻心中有点懊悔,悔自己虑事不够周全,在接了这个开始时毫无一丝情愿,热血时却义不容辞的倒霉差事—班长时,没有面面俱到考虑,或者说没有想到有人会如此没有底线,结果凶徒缠身了。
他叫吴烊,原本是咨原市高级中学九三级高一九班的学习委员。
因为班级里出现了一件轰动校园的大事,所以四天前他鬼使神差接受了班长,这个他噩梦里都不愿意出现的倒霉差事。
当时的高中校园,改革对学生显然仅仅是个陌生而遥远的词汇而已,家长的工资涨得慢,学生的物质条件提高的就慢,岁月似乎依旧,时光依然轮回。
所以他们的关注焦点,往往围绕着校园的闹剧、情感剧、悲喜剧和滑稽剧转圈。
这件轰动事件的起因是,原班长兼体育委员孙伟光与文艺委员赵思洋,持续数月之久的秘密恋情突然由地下转为公开。
就在两周前,当二人于校内花园中毫不避讳地唇舌缠绵,上下其手之际,被教导主任撞了个正着。
这下都不用侦查,直接破案了。
市高可是全市乃至全省的重点高中,学风一贯优良,风纪一向严明。
连高三学生搞地下情都叫早恋,你个高一生,初中味儿都没去净,竟然就敢舌吻乱摸,且还明火执仗。
这是置校风校纪于何地,视师长训诫于无物。
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接到报告的校长立刻下令要严肃处理。
校园各处告示栏都贴出了事件通告,要他们做出深刻检讨,以告诫全体同学。
其实事情到了这一步依然有缓,尤其在博览群书的吴烊眼里。
什么叫博览群书呢?在同龄人看小人书的时候,他已经查着字典粗看了四大名著。
在同学还在为背几首唐诗宋词苦恼的时候,他已经粗览了明清白话经典。
在同班被老师要求看四大名著时,他已经在看古文典籍经典了。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清楚记得,一位考进过名牌大学的远亲说过。
博览群书就是要在小学初中高一,因为到了高二就要准备着千军万马挤独木桥了。
而到了大学,难的专业根本没时间看杂书,闲的专业根本没心思看杂书。
对此言论,随着年龄越长,吴烊越觉得有理。
小学初中那点东西不需要费脑筋学,与其与别人无意义的疯玩,还不如看书。
至于看书的道理不知多少人说了多少,也不管前人说了多少。
只从最朴素的原因来说,能给人带来乐趣的事就叫爱好。
当然不能包括违法乱纪的事了,你不能说打人有乐趣就爱打人。
健康的方式,艺术的表达,音乐,美术,舞蹈,书法,读书,体育等等,无论哪样只要有乐趣,就是爱好。
读书能给吴烊乐趣,这爱好造就了他博览群书,不,准确说是粗览群书。
不过在吴烊的内心里,沉溺书海,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话说回来,为什么在他眼里这事有缓呢?
因为要是真处分,直接给出处理结果就好了。
高学校园有两大忌,一是打架,二是早恋,这就是所谓的红线。
吴烊还记得刚来那会儿,就看到公示栏里有通报,两名高二学生早恋的处理结果都是记过。
可为何到他们这里,却变成了深刻检讨,这种不痛不痒的意见呢?这算什么处理?这可能就要与他们的家世有关了。
孙伟光的父亲是位官商,这是改革开放吸引外资阶段的独特产物。
所谓官商就是在外事招商等部门有个体面的虚职,而后为政府到处招商引资,同时自己也会入股或经营公司。
这可是当时最热门的官职,确实官利双收。
校方傍上了,最少可以解决一部分教育资金匮乏的问题。
而赵思洋的父母都是区里的干部,父亲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实权职务,也算是名副其实的官宦小姐。
所以才有了这份不痛不痒的通告,明眼人一看便知。
这就像古时当官的处理犯了错的亲信一样,通骂一顿回去反省,过一段就风平浪静了。
这应该是所谓的深刻检讨真正含义,无非就是各写一份千字检讨,痛哭流涕台上一读,表示猪油蒙了心,并保证永不再犯。
而此事影响过坏,校方必须要有个处理姿态。
至于是什么处理结果都无所谓,等风头一过,日子久了,时间会淡化一切。
到时只要处分不计入档案,不过就是个过场闹剧罢了。
以二人的家世,应该明白这些道理。
谁知这两位官宦子弟的脾气一下被憋上来了,愣是做出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
二人以慷慨气魄纷纷表示,爱有错吗?如果有,为了爱,毋宁死。
于是校各级领导们走马灯式轮番劝说,可无一不碰了硬石头。
就偷听的八卦名嘴包打听回来透露,这二人是一番强论。
没看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哪个不是爱的表率。
这两个例子把领导们都听懵了,拿文学人物和传说人物来比喻,可真有点升华感。
有个工农兵出身的政工领导直接提问,那个罗米鸥是个啥鸟。
双方家长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竟然置之不理,而学校出于二人家世显然束手无策,这一下子就立刻杠成了僵局。
于是这件本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校园事件开始逐步升级至轰动。
班级对二人熟悉的八卦名嘴包打听表示,他们家长之所以置之不理,是两家人对学校此次处理方式十分不满。
人两家人本就交好,双方对对方子女本就十分满意。
而且据说孙伟光早已经是成年人了,赵思洋据说也快了。
你说人家家长都同意的事,用得着你学校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僵局的破局据说还是教导主任,不有句话吗,不想当校长的教导主任不是老司机。
这件事直接被他捅到了,教委一位主管中学生思想教育的老领导那里。
老领导一听,震怒得差点心脏病发。
这还了得,早恋都发展到肆无忌惮了,那下一步是不是要高中校园摆酒开订婚宴呐?
于是由上至下发文,要求校方对此事件当事人做出严厉惩处,以儆效尤。
两个人的早恋致使教委发出红头文件,这也算是破天荒的轰动事件了。
于是一纸留校察看的处理结果,就为本次轰动事件来了个盖棺定论。
而同班同学们,却对这二人的遭遇,有了几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同样官宦商贾家庭出身的同学,普遍持愤懑态度还有点同仇敌忾。
人家很小就认识,家里都赞同,有都差不多都是成年人了,这就叫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情相悦,自由恋爱。
就算两人现在住一起……,哦,当然,这个有点过了。
那就算人俩天天手拉手上下学,那也是人俩小手拉小手,又关你校方鸟事。
轮得着你们学校棒打小鸳鸯,还当众羞辱。
一些义务教育学区内普通人家的同学,则是一派的幸灾乐祸,击掌相庆。
让你们天天在班里腻腻歪歪,炫足了优越感。
现在咋样?还不照样被学校收拾了。
这才叫蹦跶的有多欢,摔的就有多惨。
而排名最后的每日除了上课睡觉就是自习扯淡的同学们,则是一派漠然。
有睡蒙的到现在还一脸懵逼,到底发生了啥事?
要说最复杂的要数女生群体,对事件态度那是相当多元。
要知道孙伟光长得那是:高个,苗条,大长腿;白皙,小头,单眼皮。
这可是不少女生眼中的标准帅哥,而且这标准至少还要持续很多年。
不得不说,很多女生的颜控远超男生,这不是什么风气,而是动物基因本能。
你看动物界,那些长得最漂亮最炫的雄性最容易得到交配机会,这就是雌性选择的动物本能。并无例外。
所以很多男生对此酸溜溜,那完全是对人原本是动物这一事实本身的无知。
加上孙冬天都是锃亮的皮靴,细腻的毛呢大衣皮毛外套,四季不断的名牌旅游鞋运动套装,精致的发型。
这在其它当双回力鞋为奢饰品,常年军绿臭胶鞋,一冬棉鞋军绿大衣,整天蓬头灰面的其他男生中无异于鹤立鸡群,显然奕奕贵公子。
且还跳得漂亮的霹雳舞,焉能不受些心思已经萌动的女生欢迎?
孙赵二人从地下直接华丽亮相之际,伤了超半数孙迷女生的心。
本来还以为可能是自己的白马,现在却被确认由赵牵走独享,这让人如何能忍得住这口恶气?
于是东窗事发后,便一味地冷嘲热讽,落井下石,甚至对曾经的偶像也不乏嗤之以鼻。
另几位善良合理孙迷,还是持同情态度,明面不好讲,就偷偷传小纸条,送加油啊,送祝福啊,送爱心啊,送温暖啊。
还有很多不同的等等,这搅和的乱的呀。
吴烊对此却有自己的看法。
首先要从人品看,这二人都不是什么坏人。
孙虽然一身纨绔气,傲慢加无礼。
但在做班长期间,却并未欺凌、侮辱过穷苦人家或长相猥琐的同学。
而赵虽也目空一切,但也是大大咧咧,嘻嘻哈哈,没个心计。
这也说回去了,这二人但凡有一个稍微有点头脑,也办不出这蠢事。
而且这二人家境优越平时也算爽快,虽多数都便宜了身边的狐朋狗党和曲意逢迎之辈,但也不介意穷苦同学沾点小光。
这也是孙明明成绩低下,长期六十名左右徘徊,在这个成绩为王的高中校园,却能一直坐稳班长的原因。
一是校方高层为了利益交换的授意,二是孙迷声援团的支持,三是靠爽快维持了一帮狐朋狗友。
其次,从本次事件就可清晰看出,二人就是一对笑的傻傻的恩爱小企鹅。
你说都板上钉钉的事儿了,等法定年龄一到就领证,还非要时时刻刻眉目传情,恨不得分分秒秒全身黏在一起?就等不了那么几年?准确地说,两年多以后,你们就爱干啥干啥去了。
对此当时的吴烊是完全不理解的,难道恋爱是这个样子的?难道这就叫如胶似漆?
只能说二人生不逢时,这要放在封建旧社会,俩人现在都能带娃了。
这就叫:真情偏被时代误,徒增煎熬生坎坷。
再次就是,此二人确实不仅不学无术,而且对基本常识都懵然无知。
从小学开始,学校就经常包场看革命题材影片,就算不看书,难道也一点儿没学到?
革命先驱经历过最黑暗岁月,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太高调。
吴烊才不相信自己的班主任王老师看不出二人的猫腻,那可是经验丰富的老班主任了,看过的小情人儿如四季花开。
就你们地下时期那点小伎俩,在她眼里如同看小儿嬉戏。
她为什么不管,是对你们家庭背景充分了解,知道你们这不是乱来,所以睁一眼闭一眼。
可这不应该成为你们,蹦出来挑战国家教育机构规章制度的底气。
国家教育机构的规章制度,是保护正常秩序和大多数学生的。
你们在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儿咋来都行,可面对国家教育机构你们可纯粹弱如蝼蚁。
二位家长这官儿当的也很蹊跷,小的不明白,大的难道也不清楚?
你们家庭再好,也无非小官僚,还想和国家教育机构叫板?
由此可见,二人其情可悯,其为愚蠢。
处理结果一出,二人终于消停了。
差一步就开除学籍了,任你迷你版霸王虞姬都要掂量掂量。
两人现在全都心怀忐忑了,他们应该也感觉到了处理结果只是第一步。
吴烊相信,从现在开始会有更多暴雨狂风等着他们,对爱情真正的考验也刚刚开始。
当学校贴出处理结果的当天下午,班主任王老师就在班级重新宣布了留校察看的处理结果,并解除孙赵二人的班内职务,还要二人必须就此事做出深刻的检讨。
绕了这么一大圈,受了这么重的处分,闹得满校风雨,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结果还要做检讨。
二人在最后还是展现出了官宦纨绔的不屑一顾,孙伟光叫着座位在对角尽头的赵思洋,二人收拾书包就扬长而去。
王老师并未阻拦,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幕,一言未发。
去吧,再骄横一回,然后俩儿苦命小情人儿找个地方抱头痛哭去吧。
吴烊看着二人背影,暗暗叹气。
爱情啊,真是苦难的开端,一如他正要看的《安娜卡列林娜》。
其实这是他不久前,从市图书馆借出来的托尔斯泰巨著中的一本,还没开始看。
为了弄张市图书馆的成人借书证,他算是煞费了苦心。
小时候家里,他爸爸买了不少书,他自己这些年的零花钱也全交给了书店,但那与图书馆比就是斗米望粮仓。
所以在上学期期末的家长会上,他与现任市图书馆馆长江有道,也就是同学江晓卉的爸爸深切攀谈,一改平时话不过三的作风。
在表达了一番由衷的敬佩和热切的盼望后,终于让对方被打动,并为他特批了一张成人借书证。
所以上个冬日假期,吴烊过得简直如同身处仙境。
外面风雪漫漫,冰封路险,屋内书香为伴,墨沁于心。他快乐得如同存了满满一窝松塔的小松鼠。
班主任还在讲台上就此事大讲纪律校规什么的,吴烊已经在桌上架起一本教科书,而在下面的书包格上打开了那本《安娜卡列林娜》。
这是八三年版的,书虽陈旧,但保持的不错,而且一般版本越老越完整真实。
他从扉页饶有兴致的慢慢翻开,遥想着每位借书人打开此书的心情。
至于台上讲的什么,他是一耳朵都没听进去,反正都是什么严肃,坚持等等的老生常谈。
就在他读到本书第一句:“高尔基说:‘开头好像音乐里定调一样,往往要费好长的时间才找到它。’”的时候。
就听见王老师那严厉的声音突然叫道:“吴烊。”
吴烊被这四下安静里的出乎意料吓得一哆嗦,书差点掉地上。
他脑子飞快的过着,这怎么了?不准他看课外书?不应该啊?
他班上所有同学都知道,他是班里唯一一个被所有任课老师,默许上课看课外书的。甚至语文张老师还是明许。
当时刚上学,有些人还不服气,直接报告老师他看课外书。
语文张当时微笑着,让吴烊背上两段,给大家听听。
他也没太想太难的,就背了一段《韩非子·五蠹》中的一段,还有曹植的《洛神赋》。
班上的大多数同学们听都没听过,这完全超纲啊!当时全傻眼了。
语文张说:“吴烊已经把高中语文要学的都全学完了,写的作文可以直接参加高考了!他不看书干什么?”
从此他就课上十分钟完成当日作业,剩下时间全部看书,没有一个老师再管。
那这个,就不是班主任王突然叫他的理由。
可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是今日心里有气找发泄?
更不应该呀!所有老师对他一贯和颜悦色,哪怕前面还凶脸训人,转脸就会微笑对他说话。
这就是所有科目稳定前三的优待。
那到底是什么?随着他慢慢站起,一个恐惧的念头瞬间冲入他的脑海。
他不禁浑身微微发抖,暗暗祈祷着:佛祖道尊,耶稣基督,圣母玛利亚,王母娘娘,诸天神佛,遍地仙道,土地爷,保佑我,可千万不要是……
就听班主任王字字清晰无比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九班的班长。”
吴烊咬着牙,烧香拜佛果然都是骗人的,毛用都没有。
其实天天拜有没用不知道,但临时抱佛脚一定没用。
吴烊立刻道:“老师,其实我……”,这是要当面找理由推拒。
“你不用说了,老师知道你热爱学习,可你也是班级一份子,为班级做贡献也是应该的。况且以你的成绩,影响不了的。”
一步封死,这个理由说不下去了。
“但是我……”
“这个你也不用说了,你的能力老师知道,以前你不愿意做,老师没逼你,你看,结果闹出这么个事,让班级蒙羞。”
她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吴烊心道。
“可是还……”
“这个你更不用说了,咱们班里就属你最合适了。老师这不是自己独断,也是同学们的希望,对不对?”
班主任王的眼神扫过前四排,这是全班尖子生团队,也是升学率的保证。
果然很多人已经朝着吴烊虚拍起巴掌来,其余也都是坚定的微笑。
吴烊心道:没良心!我平日待你们不薄,关键时候竟然把我往火坑里推!
吴烊搜索枯肠,正待寻找下一个推脱的理由。
班主任王道:“吴烊你跟我出来一下,其他人自习!”
吴烊垂头耷脸出了座位,步履沉重迟缓,眼神怨尤地扫过前几排热切的目光。
等班主任王的身形一出教室门,教室中顿时嗡地一阵如蜂群齐出。
尤其是后三排,顿时议论纷纷。
“原来他叫吴烊啊?不是大课代表的吗?”
“他会说话呀?”“他说话的时候你都在睡觉。”
“不就是个收发作业的吗?……”“人家还借你抄过作业呢?”
就在吴烊三拖两慢,快要不情愿地挪出教室之际,就听一人道:“怎么吴烊好像不高兴似的呢?当班长不好吗?”
“他不想接这个烂摊子!”
听到这句话,吴烊猛地回头,眼神迅速扫视,想从人群中找到这个知己。
可他这一回头,全班很快就一片静默了。哪里还找得到说话的人呢?
二、循序善诱
为什么吴烊一听要当班长,吓得如堕冰窟。
那就要先从这个班的构成状况说起。
全班共八十一人,快赶上一个连了。远超其它班最多六十人的构成。
八人一排共十排,最后一个被硬塞进来的,只能永远孤单地坐在黑板下面吃粉笔灰。
班级同学家庭背景极度复杂,官僚,商人,教师,军人,普通百姓,痞混犯等等不一而足。
而造成这些简单表象的一切成因,就是因为班主任数学老师王爰(yuan)云。
王老师是本市高中里唯一一个全国特级教师,并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老师。
在本省高中教师队伍里全国特级教师不罕见,但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是凤毛麟角。
王老师在文革前就已经在市高做过两届班主任,下放十年里从未停止在偏远农村教书育人。
回归后,她放弃奉上的校长职务,依旧做回市高班主任,在连带四届学生后光荣退休。这情怀令人感动。
在恢复中高考制度后,她所带班级一直保持着超45%的全市最高的,高考本科录取率,令同行望尘莫及。
别看这只是个比率,学问可大了。吴烊考上市高的1993年,全国高考本专科录取率为32%,而把本专科全加上,王老师当年的毕业班高考录取率超过85%,是名符其实的全市高考第一悍师。
退休后,她立刻被学校高薪返聘,吴烊所在班就是其返聘后的第一个班。
王老师以严厉认真著称,一丝不苟的教学理念,无私奉献的教学精神更是业界楷模。
王爰云老师教育生涯培养学生何止逾千,可谓:
桃李芬芳满天下,一片丹心映天红。
以上说辞,可以作为官方对她的统一宣传口径。
但仅凭上述最多也就做个全国特级教师,是享受不了国务院特殊津贴殊荣的,真正让她在全国名声大噪的是一件核爆般的事件。
某年高考,作为监考的王老师向教育部实名举报教师联手考场舞弊,一下将她推至全国的风口浪尖。
由此自本市开始,蔓延至全省,迅速波及到全国的高考监考彻查全面展开。
因此失去教职的教师何止百人,一时间王爰云成了让业界闻风丧胆的名字。
而此后推动的高考监考机制改革,王老师功不可没,这才是特级教师,国务院特殊津贴的由来。
这世上无论贪官污吏,奸商恶霸,哪怕是十恶不赦的,大多也希望他的孩子能做个清清白白的好人。
从班主任王的经历可以看出,这是个十足赤金的正派老师,她带的又是反聘老师的特招班,那她的班还不被挤爆头。
从这也可以看出,走歪路的不能全怨父母,毕竟他们的初衷很多也是好的。
看影视里,黑老大一边砍人,一边骂自己孩子,怎么不去学习,就是这个道理。
刚开始校领导拍屁股空想,为这个空前的班级起了个挺短的名:特级特例特招实验班。瞧瞧这个恶俗。
而且领导又拍了屁股,将班规模订为112人,那是个加强连了,可发现除了小礼堂没有那么大教室。
此后领导们就挖空脑筋,不断缩编,并把主教学楼内小图书馆腾出来,改为96人。
可实验发现这样坐,学生下课只能双手抬着桌子双腿夹着椅子进出。
于是再缩编,直到最后定版的八十人。
就这样,在开学后还被硬塞进来一个坐在黑板底下。
班主任王就那么冷眼看着官僚们平衡关系,瞎折腾。
毕竟经历过苦难的人,再正直,也对人情交换社会无可奈何。
其实之前的市高每年级只有六个班,人数最多也不到350人。
可吴烊入学这一年开始疯狂扩大规模,将新的一年级班级数扩大到十个班,人数近600人。
其实正经按照初高中正常中考升学的人数,照往年并没有多少增长。
而按照这些年高考录取人数和录取率来说,增长也不大。
突然巨幅扩容的原因,是学校发现了‘借读生’这条财路。
以吴烊所在九班为例,正常按照中考过线进班的仅有42人,其余全部是门子生和借读生。
王老师当然不是傻子,她知道学校高薪返聘她,带一个巨大班级的真正目的。
所以也就倚老卖老,向校方提出高考升学保障团队自己挑选的要求。
毕竟高考本科录取率是她的第一考量,总不能临了砸了自己的招牌。
她从周遭四所重点中学和两县重点中学过线的考生中,亲自挑选人三十二人,作为她的本科保底升学团队。
但考虑到其他老师的感受,她并没有一网打尽,而是根据她教的科目数学,和综合素质出发挑选的。
当时同学一听进了九班,几乎都乐得蹦高。吴烊就是这样被选进来的。
他本来想考实验高中,因为那里设施新,有室内公厕,还有室内体育馆。
而当时他们中考填报时有一条特别变态的设计,除了所填报学校外,还加上了‘以家庭住址远近接受录取分配。’
更可气的是,这条不是选择项,而是强制项。
那时中考招生,名师都愿意挑优秀学生,毕竟多少学生能考进名牌大学,对王爰云老师这样的,已经荣誉等身的返聘老师来说才最重要。
就这样,他架不住班主任王给的画饼,就到了市高。
可一进教室就傻了,哪里见过这么大的班级。
老师上课虽然要声嘶力竭,但心中肯定是自豪的,这简直跟室内阅兵一般。
不过班主任王兑现了她的允诺,将自己挑进来的三十二个,按大小个放在前四排,严密保护。
而五六七排呢,包括剩下的十名被分配来的过线生,和考分相对较高的借读生,这些在她眼中都不算坏的学生们,作为隔绝八排以后防火墙般的存在。
至于其他借读生,暂读生,包括门子生,全被扔到了八排以后,按大小个排列。孙伟光就是这样坐到了最后一排。
所以本班会看到第八排有站起来都看不到黑板的小家伙,和第四排的大高个。
吴烊开始认为这样三六九等的划分很不公平,可当他看到后面那些门子官宦子弟的嘴脸后,也只有一声叹息。
很多门子家长不服气,来告。
班主任王的回应很简单,考试呀,我们班绩优者坐前。
一考结果几乎与班主任王的划分如出一辙,立刻让对方闭嘴,不得不佩服王老师的经验和眼光。
就这么个一上来就分三六九等的班级,未开学就有了重大隐患。
原普通高中十七中和二十九中,涉及拆迁并校,由于新校区要两年才能完工,所以两校的普高学生按比例,就被分配了一批来市高暂读,就被分来了九班,这就是暂读生的由来。
看看这两个学校的所在地,一是东八里,二是东四条。
东八里,那是刑满释放重刑犯的集中居住区。
七八十年代的严打,那可叫铁腕法制,严打之残酷不亚于现在的惊悚片。
那时的重刑犯都被剥夺公房,随后慢慢减刑出狱人员就被统一安置在东八里,渐渐地,那里集中的各色人等素质可想而知。
最起码在普通人眼中,那里是禁区,不幸,十七中恰好身处其中。
而东四条,那可是传统的痞混集中居住地,市精神病院和同样悲哀的二十九中就被围在其间。
不过九班也有高教家庭的子弟,因为本市一所没有自己附中的部属高校,按强制性的就近分配原则,他们的教师适龄子女中考过线,同样也要进入市高。
还有就是本校教工子女,市高前身是市一中的高中部,八十年代为了扩大高中规模才被分拆出去,一墙隔为两校。
可一衣带水的情感依旧,所以一中和本校的教工子女也不算个小数,但他们却可以选择任意班级就读。
不用说了,优秀一些的子女不少也都被挑进了九班。
现在这班级的复杂性已在眼前,那真是:岭子小,山头多。庙不小,妖风大。池子浅,王八多。
这些只是吴烊在刚开学初期考虑到的问题,所以两次婉拒班长职务,宁愿做个半隐身状态、不显山不露水的学习委员。
而现在的问题更加复杂,简单说就是烂摊子,没法收拾的烂摊子。
孙伟光任职时,前四排尖子生里除了几个女生没人买他的帐。
他除了在后面拿小恩小惠拢络狐朋狗党,别无它法。
所以一到大扫除,前面的根本不干活,全班超半数消极怠工。他的跟班们只会吆五喝六。
那时的大扫除可叫集体劳动,绝对是天翻地覆,全班不绝大多数动手,根本别想彻底弄干净。
所以九班成了全校劳动评比最差班级,这让一生珍视荣誉的班主任王脸绿了好几天。
还有后三排官宦子女和暂读生都在纪律性上很差,满地纸屑食品袋是常态,所以大半年卫生评比倒数第一。
任何一个团体,如果不是绝大多数人都参与其中,集体努力,靠任何少数派都别想取得任何进展。
学期文艺演出,由赵思洋拉出的女子小合唱,那高低飘忽的旋律,参差不齐的声部,让全校笑掉大牙。
按理说纨绔群体营养好,高个多,体育应该不成问题吧?
篮球比赛又是倒数第一,被全校嘲笑为白猪队。
现在又出了轰动全校的丑闻,德、智、体、美、卫,劳,除了班主任王精挑细选的尖子生团队还能撑住一项,其它全面垫底。
这还不是烂摊子?只能说没有比这更烂的摊子!
吴烊跟着班主任王慢慢地走着,心里在盘算着说辞。
就见王老师慢慢地走下楼梯,吴烊纳闷,她办公室不就在同层嘛,这是要去哪儿?
不过也不能问,只能一路跟着。
就这样,他像是身材矮小班主任高瘦的大尾巴般,一路跟随直接来到了主教学楼前的小花园。
市高里一共有大小花园三座,里面凉亭假山流水一应俱全,花草满园。
这可能是市高在硬件上唯一超过市实验的地方,五十年代初建设起来的老校,八十年代扩建加大绿化,才有这个历史积淀,那时的土地成本可以忽略不计。
而实验高中这几年为了扩建,建室内体育馆,土地益发紧张,校园里连棵像样的树都看不到。
再看看自家主教学楼前一排排粗壮的白杨,繁茂的青槐,成荫的绿柳,这景色市实验的同学是享受不到的。
吴烊见沉默这么久,有点憋不住道:“老师,你看我这人又不会说话,根本做不了班长。”
“骗老师呀?不会说话你那演讲赛得的奖哪里来的?”
吴烊一听露馅了,那是去年元旦前,市电视台举办的一个市高中生演讲大赛,可以以个人名义报名参加,前提讲演稿要是原创的。
他当时一时兴起,偷偷报了名,洋洋洒洒写了一篇讲稿,虽然最后只拿了个优秀奖,没拿到名次,但他还觉得挺好玩的。
没想到老王太后连这隐秘的事都知道,还真是耳目遍布啊。
他哪里知道,电视台台长就是班主任王的学生,瞒得过谁也瞒不了她。
王老师看看他叹口气,又慢慢地走着,忽然停下来道:“这大半年,我到处开会交流,班级没管好。”
吴烊暗道:您老还知道啊,您大忙人,在外时间远超在班级时间,大多数时间全班都在自我放羊。
不过吴烊也知道,就算这年老体衰的老太后天天盯着,天天吼着,情况也不见得好多少,毕竟人心从开始就是散的。
“你说说咱们班的害群之马是什么人?”
“老师您都一清九楚,就没必要问我了吧。”
明知故问,吴烊发现老太后越来越爱绕弯,你绕我也绕。
“那李朗他们呢?”
“他们?相比起来,他们要强多了。”
吴烊这是实话,李朗,原二十九中的暂读生,是东四条里精神病院李院长的儿子,诨号‘老狼’。
并不是因为他的名字谐音,而是长得就像头恶狼。
他哥当年可是东四条响当当的痞混头,诨号‘头狼’,小团体叫‘星狼’。就是到了现在还有不少混子自称‘星狼’的人。
那可是横扫过东四条的狠角色,最多时管过六家台球厅,四家录像厅,三家游戏厅,一家歌舞厅。
后来头狼不知怎么顿悟了,终于明白这些小打小闹不过笑话,遂率骨干群狼南下广东,据说混的不错。
那个时候南方也是靠拳头争强,一帮瘦小的南人一般架不住北方的狼群。
而他哥从崛起到南下正好卡在了两次严打中间,完美地避开了法制的重拳打击,这也算是有狗屎运的人。
所以当初,一进班级老师一走,李朗就吼:“老子上完这他妈鬼高中就他妈走,谁他妈也别烦我!”
说来也怪,班主任常常不在,自习时孙伟光和赵思洋都经常出去混,可李朗却一次自 括正课都未缺席,宁睡觉也要睡在班里。
而且也不像其它混球儿那样胡闹,反而很安静。
只不过就是在晚自习,他会偶尔发疯似的嚎叫两声,经常吓得前面的尖子女生心惊胆战。
不过慢慢习惯也就好了,不是疯狗恶狼进来了,只是李朗间歇性精神错乱又发作啦,不伤人只是叫。
虽然李朗有着不可思议的貌似温顺,但却是后三排名符其实的制霸。
何止后三排,就是片区痞混见了他都绕着走。
所谓老狼怒三吼,市高抖一抖。老狼操场站,痞混靠边看。
校内谁不知道头狼的恶名,都有着内心深处的恐惧。
就连那些官宦纨绔们,见了老狼都要客客气气叫哥。
谁不知道民怕官,官怕匪,现在这号巨痞跟匪有啥区别。
李朗的两个常备小弟,余小冬和盖四时皆是来自东八里原普高十七中的暂读生,平时看人都是一副贼特兮兮的奸笑,眼里总冒着色迷迷的光,让人看了就退避三舍。
不过也没听说两人对班上女生有啥不轨举动,要知道在外班眼中:
九班奖状不多就美女多,啥都不行就女生行。
多侮辱人,有种来拼考试呀!
此二人对李朗算得上是相当服从,经常性不离左右。
“同学对孙伟光和赵思洋这事怎么看?”
“挺不好说的,看法挺多的,有叫好的,有报冤的,有懒得理的,什么都有。”
“那你怎么看?”
吴烊一听下驴的机会来了,立刻道:“其实他俩只是有点蠢,都不算坏。”
反正也被拆穿不会说的谎言,还不如多说,他接着道:“我倒是觉得班级维持原来的班委最好,最起码保持稳定啊。”
“而且呀老师你要是给他们个机会,重新来过,他们可不得感恩戴德,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好好吸取教训,认真对待班级。”
“总之,给他们个机会绝对是好事。子都曰过的,错能改之,善莫大焉。……”巴拉巴拉一大通,全是给二人说好话。
就差说臣请太后收回成命,重令二人复职了。
“说完啦?”班主任王冷冷地抬头看他。
吴烊马上无辜的双眼回看回去道:“说完了。”
因为老师个子矮,吴烊每次面对她说话都要弯点腰低着头,就像一直在认错一样。
班主任王轻叹了一声道:“吴烊啊,吴烊。”
吴烊低着头,心里咯噔咯噔的。
“当时入学,你知道我为什么安排两次考试吗?”
吴烊摇头,他当时也纳闷,其实只要一次排座就够了,只是没细想。
“我就是要你当两次男生第一!”
吴烊觉得很奇怪,想问却欲言又止。
“当时校领导硬要孙伟光做班长,我是不同意的,但又没什么说辞,毕竟大家都是刚来。”
“所以我安排两次考试,让你两次男生第一,就是为了堵领导的嘴!”
“我们一中成绩为王!这是几十年不变的宗旨!”
“而班长都由男生出任,也是本校传统。”
“你各方面都很优秀,正是我心中班长的理想人选!就跟我被下放前那届班长一样!是我又等了二十多年的班长人选!”
吴烊顿时吃了一惊,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渊源。
“其实我完全不需要跟你商量,直接任命你!刚来的时候你懂得拒绝吗?”
吴烊点头,的确,那时自己还很懵懂,还不是老师一声吼,只能跟着走。
“可我要像二十多年前对那位班长一样!要跟你民主,跟你商量,这就是我二十多年前对他曾经做过的!”
吴烊真没想到,那个年代,现在看起来凶狠无比的王老师,竟还有那样尊重学生的岁月。
“所以我尊重你,跟你谈了两次。但现在不同于以往,现在的学生也没那时纯粹。所以我仍然可以采用铁腕手段,可我还是最终没有,知道为什么吗?”
吴烊却是有些迷惑了,他以为当时逃出一劫的原因现在看起来都那么可笑,可其根源到底何在呢?
王老师看着他迷惑的眼神道:“因为我看出了你的胆怯!”
“做一个平庸的人容易,可做一个让人记得住的人却很难!”
“同样,做一个平平无奇班级的平庸班长容易,可做一个能大放异彩,让所有同学一生引以为傲班级的班长却很难!”
“那需要你不畏任何艰难险阻,带领大家勇敢地克服一道道难关!”
“到时你们共同经历的磨难,将会是你们一生的共同记忆!会成为你们今后,克服任何艰难困苦的动力和勇气!”
“这才是一个班集体存在的意义!这才是一个优秀班长的使命!”
这番话听得吴烊是心潮澎湃,眼眶都有些湿润,喉头都有些哽咽。
“想想一个人一生能经历多少班级,小学一个,初高中各一个,大学一个,研究生不算,太松散了,算算,也就四个班级!“
“小学都是纯粹胡闹的,初中生年纪也小不定性,胡闹迷蒙还是占了上风。而高中虽然涉及分科,但我们班就是理科底子,绝大多数人都会留在九班。所以真正在人一生中,班级真正算得上一个集体的,也就是在高中和大学!”
王老师看着吴烊闪动着星光的眼眸,轻轻笑道:“你知道我说的九十多年前和你一样的班长现在做什么?”
吴烊摇头,“他现在已经是北师大的一个系主任了!”
吴烊眼睛一跳,不得了不得了,王老师桃李满天下果然没错。
王老师深沉道:“吴烊,现在对你来说即是一个际遇也是一个挑战,把握住它克服它!我相信你未来的舞台会比他更广阔更精彩!”
吴烊深吸一口长气,目视远方,我答应了四个字眼看着就要喷出来。
这时就听身后一个温和的声音说:“哎,老王,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吴烊一回头,原来是一班班主任语文老师张云瑛。
只见张老师迈着四平八稳的小碎步,挺着圆圆滚滚的身躯慢慢踱来。
张老师同样是返聘老师,只不过是国家一级教师,毕竟特级和特殊津贴这机遇和勇气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她和班主任张同期同届,同时参加工作,同在一个学校,同教一样的班,同时退休,同时返聘,是一对几十年真正的老姐妹。
她二位被称为市高两朵云,一朵火烧云,一朵棉花云。
有同学戏称张老师为熊猫,差点惹恼一向脾气好的吴烊。
人老师不就富态点嘛,竟敢如此污蔑!大胆!
不过张老师却是富态的有点过了,每次进班级门都要略略侧身。
不过胖有胖的好处啊,那就是脾气好。
她和我们王老师经常是红白脸同上场,一如部队上的团长和政委。
九班已经扎营在了主楼小图书馆,与一班那就是一东一西两头。而且九班还是全校唯一一个座位南北向的班。
一贯口不择言的物理裘老师曾说过:这家伙,坐北朝南,帝王气象啊。
张老师晚自习每次慢悠悠从一班出发,到九班转一圈,再返回一班,一节自习就过去了。倒是很惬意的晚散步。
吴烊一看这是天降棉花云救兵,赶忙对班主任王道:“您们二位老师先聊着,我回去自习了。”
“王老师,我明天一早一准给您最后答复。”
班主任王长叹口气道:“好吧。但你记住,吴烊。老师绝不会亏待勇于挑战的好学生的。”
吴烊心里一下突突开了,哎呀,这里面信息量太大了。
他赶忙向两位老师鞠了个躬,向主楼小跑着回去了。
看着吴烊的背影,王爰云朝张云瑛扫了一眼,嗔怪道:“你来的真是时候,就差那么一步!”
“这小子怎么还没答应啊?”张云瑛不紧不慢惊讶道。
“你看他表面温和,骨子里刚硬地很,劝服他很难,可一旦做上了不成也绝不罢手!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力挽狂澜。”
“说的也是。”张云瑛慢悠悠道。
“你可下了重愿,”张云瑛想起对方最后一句话,不无担忧的道,“到时候别办不成伤了人孩子心,你班那可是海陆大杂烩……”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了?我掐住的谁也别想抢去!”王爰云想起自己班级的家长们,有些气得心疼。
“别生气,别生气,小心你这心!”张云瑛忙劝着。
不过她接着道:“这小子一手好字,不学文可惜了。我就爱听他背诗……”
“你就是自私,他理科就差了?而且你觉得能鼓动他几个月后选文科,好进你班,是吧?那你以后就可以天天让他背诗写字是吧?休想!”
“哎呀,你跟我翻什么脸?我就随口一说,再说以后语文还不是我教他?”
“先说眼巴前,他会不会反悔?要真反悔了,你这身体……”张云瑛无论说什么都语气平和。
王爰云摆摆手:“他会答应的。我这事一定要保密,别口不择言给漏了!”
“我你还信不过……”
小花园里,两位老姐妹互相搀扶慢慢聊着走着。
此时季节花虽未开,可是早春月季已经含苞,正待怒放。
三、似有波澜
吴烊一溜小跑回到了教室,路上心里那叫一个七上八下,像是随着跑动的步伐要蹦出来一样。
班主任王的最后一句话隐含信息的确很强,这是在给自己暗示赏格?
他脑中浮现着各色各级奖状,各式各样的领奖,同学的掌声,家人的笑中带泪。
他以前曾听人说过,只要能拿到省级奖励,那就不用考试直接保送了。
不过他旋即又想,靠自己完全可以考的上,要那拼死拼活换来的奖励干嘛?
想到此处,他的心跳慢慢地缓和下来。
本来靠着王老师那番人间大道的激励宏论,他差一点就热血上头答应了。
君子喻于义,君子亦可献于义。虽在此和平年代,此生看来无缘报效国家,但能为一地一班抛洒血汗,亦可接受,也算不负少年。
这就是义,是他愿意遵从的。
张老师从天而降的打断,暂时压住了他的热血。
而此刻他却是越想越觉得蹊跷,‘以大义说我,那是抓住了我的脉门;而以我不屑之利诱我,那又是什么意思?’
想及此处,他不禁心中暗叹,这还是着急忙慌,要把烂摊子甩给他呀。
明是明白了,但王老师那番诛心之论却像是种进了他心里一般。
人一生要有多少风雨,多少春秋,他不知道。
但人一生,又能有多少次无怨无悔、无欲无求的拼搏呢?
他只知道,成人的世界,无非就是名利嗔贪痴。
而他们这些同学,也正在逐渐远离纯粹的世界。
老师说的没错,这可能是他们九班所有人,在纯净的精神世界里最后一次共同经历,那这共同记忆就弥足珍贵。
他又开始举棋不定了,进可能是万丈深渊,退可能是追悔一生。
这样的两难之选,让他再次踯躅不前。
如果什么都不明白,糊里糊涂可能就趟过去了。
可偏偏他读了这么多书,很多东西看的透。
那这事岂不是有点明知被卖,还要帮人数钱的感觉。
王老师倒是看得准,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气他没有,明知有虎偏上虎山的勇气他也没有,而早知有雷偏往里趟的傻气他更没有。
吴烊想:
‘做个平庸的人有啥不好?过平凡的一生有啥不对?
理想的人生有很多:凭栏壶酒,渔樵放歌,温馨小家,贤妻良子,吃喝玩乐,三……
不对不对,后面的想错了,罪过罪过。’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他已经到了班级门口。
在门外他就听到里面像马蜂窝一样嗡嗡嗡,就连以前经常听到的叫驴声也变成了嗡嗡嗡。
他一进去,嗡嗡声稍微顿了一下,接着后三排继续嗡嗡嗡。
而前四排的热切目光,让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头刚刚上桌热气腾腾的烤全羊。
刚一坐定,下课铃声即响,后面的人蜂拥而出,而前面的一大片起身将吴烊团团围在中间,那可真有点刀叉齐上要分羊的感觉。
各色问题连珠炮似的抛出:
“吴烊,你跟老师出去这么久,说什么了?是老师给你什么嘱咐了?”
“对呀,对呀。”
“吴烊,我看你出去时老大一副不情愿,你不愿意做我们班长?”
“对呀,对呀。”
“吴烊,你就做我们班长吧,你看这大半年咱们九班都什么样了?”
“对呀,对呀。”
“可不是,以前我跟曾经的同学说我是市高九班的,不知多骄傲,现在都快成笑话了!”
“对呀,对呀。”
“那纨绔四加一帮把咱班都弄得乌烟瘴气了!”
“民不聊生!”
“对呀,对呀。”
“你就会说个对呀对呀,闭嘴一边呆着去!”
“再这么下去咱班就完了,大伙都等着你出来做班长呢!大家说对不对!”
“对呀!”一众人齐声。
“你怎么不说话,不和大伙一头儿?”
“你不是让我闭嘴吗?”
“该说不说,不该说全废话……”
一人清清嗓朗声道:“天下苦秦久矣!”吴烊一听看来大家学习都没闲着,《史记》都开始看了,下面就不对味儿了。
“殷鉴不远,在夏之后啊。”
大伙愣了一下,一个听明白的女生骂道:“看也看不懂,就知道胡说八道。”
这时人群里钻出一个猴头猴脑的小孩儿,边扒拉人边道:“给我留个缝儿,我都看不着。”
这小家伙叫孔令郗,是正宗的孔家传人,据说孔庙族谱上都给他留了位置。
这小子天赋异禀,小学接连跳级只念了三年,初中从未出过年级前十,被王老师挑进来后一直都是第五,而且天天偷摸看课外书。
不过与吴烊不同,他是被老师严控不准看的,因为他看的都是怎么玩儿的。
由于长得猴头猴脑,大家都叫他小猴子。反正孔夫子尊容也不太体面,那就随便了。
小猴子进来嗖地往桌子上一坐,照别人还矮了一大截,所以没人在意。
他对吴烊恳求状说:“哥,你就当班长吧!”
“理由呢?”
“我想像你一样可以自由看课外书!你当上照顾我点儿……”
“滚,滚……”一帮人轰出小猴子。
就在小猴子被轰出去,人群分开的瞬间,吴烊看到一个女生正倚靠着课桌,冷静且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她是团支书辛可澄,也是市高教导主任的女儿。
一头干练短发的辛可澄,在美女遍布的九班说不上漂不漂亮,但相当有气质。
她说话办事老道圆熟,让人感觉就是个成年人,可能受其母亲影响的吧。
二人坐的远,平时除班委开会极少说话。
吴烊心想以前孙伟光的班底要是没她早就一锅粥了,所以自己以后真选择当班长,定要她做自己的最强帮手。
于是吴烊向她微笑点头致意,对方亦报以点头会心一笑。
跟高手不必解释亦不必废话,一切尽在不言。
就这么短暂一会儿,缺口又被后面人堵上了,两人目光的交汇被隔断。
这时吴烊身后飘来一句:“你就当班长吧。”
吴烊回头,惊奇地发现说这话的是佟瞳。
他实在是半隐世太久了,竟然都忘了全校公认校花佟瞳就坐在他身后。
九班开班第一次出操,佟瞳就把所有年级的男生看了个目瞪口呆,立刻被公认为空前绝后无二校花。
但却没人口水流一地,为什么?因为她身上的飘飘仙气。
曹植形容的洛神是成年女性,带有妩媚气息,而佟瞳的气质是冰纯仙子。
吴烊自认没这个笔力形容她,或许曹植再世见到她会写一篇《仙子赋》吧,可一句仙子还不够吗?
佟瞳钢琴小提琴精通,歌声优美仙灵,英德语俱佳,所以还是本校外交名片。
两次外宾来访她都参与接待,见了后对方也都惊为天人。
看来说中外对东方审美不同,也不尽然,那还是没有仙到极致。
这是只有传说中的王子才配得上的女孩,别人只是仰望都够不上欣赏。
但也可能是吴烊他们当时的男孩子们,大多都骨子里善良。
在猎艳色狼眼中,她可能也就是高级猎物,但佟瞳也并非一般人渣招惹得起。
就有那不自量力的,普高七中高二的一个有名痞混,对佟瞳死缠烂打,最后终于搂了一下佟瞳的腰。
据说当时佟瞳只是瞪着他,一言不发,那货就撒手眼睁睁看着佟瞳恼怒而去。
之后那混球竟然自断一指谢罪!天天在九班窗户下面,举着那只切下的手指,不停地嚎:佟瞳我错啦!
看到没有,佟瞳是九班的大杀器,搂一下一根手指。
不过佟瞳的父亲是驻外工作人员,据说现在全家好像正在准备移民德国。
吴烊有仙子护体,胡里马虎尚不自知的日子不多了。
吴烊看着她清如甘泉的眼睛,微笑道:“如果你想为的国内学生生涯留下点值得回忆的,我愿意效劳。”这是他第一次跟佟瞳说话。
佟瞳没说话,微微点头,眼眸里层云金阁,舞乐飘飘,奇珍异景,欢声永续,仿似让吴烊看到了灵动的仙境图。
见课间休息的时间不多了,而众人还在七嘴八舌,吴烊起身道:“首先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说完鞠了个绕圈躬。
“我何德何能,能得到大家如此厚爱,感激不尽,也惶恐不尽。”
所有人都静静地站着听着,无人插话。
“我们九班的现状大家都看到了,我也很痛心。”
“我曾经想过,当我们上了大学,就会各奔东西,而后四处飘荡,到时候,我们很多人可能再见一面的机会都很渺茫了。”
“所以我希望在我们人生最纯粹最简单的岁月里,留给大家的是最难忘的共同记忆!”
“当我们以后回想起九班时,全是一张张温暖的笑脸,全是一件件温馨的回忆,希望这些会伴随我们的一生,希望这些会是我们人生道路上无尽的勇气!”
吴烊现学现卖,他看到很多人的眼中都已晶光闪烁。
“可是,现在的九班已经不是我一个人能挽回的,是需要大家共同努力才能走出低谷走向灿烂的。只有我们心在一起,力在一起,才能将这艘高中届最大的船重新拖回正常的航道!”
“既然大家相信我,那就请大家跟随我帮助我,让我们抛却成见,亲如一家,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块儿使。”
“让大家心中的九班、梦想的九班成为现实的就班,成为大家值得骄傲的九班!让大家无悔作为九班的一员!让大家的记忆里永远都有九班!”
说完在众人的掌声叫好声中,吴烊又鞠了个环形躬。
众人掌声不断,吴烊起身跟着一起鼓掌四下偷瞄,周遭掌声都很响,佟瞳也站起来掌鼓的很响,远处的辛可澄也起身鼓掌。
现在前七排留在教师中的三十多人几乎都在起身鼓掌,最后角落里的李朗在望着天花板发呆,他的两个小弟在趴着睡觉。
一个女生回来了,看到这一幕,疑惑地走到辛可澄身边说着悄悄话,那是本班的生活委员叶静秋,也是本校教工子弟。
这时上课铃声响了,吴烊道:“大家先回去,毕竟学习才是第一要务。我们可不是躺着就有人把饭碗送上来的人。”大家哄笑着各回各座。
辛可澄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回到座位。
这时就听到雷霆般的一声怒吼:“你给我滚下来!”
吴烊放眼望去,只见一肤白貌美翘嘴的女生,正指着一坐在课桌上傻笑的男生吼着。
那男生吓得差点儿没从课桌上真滚下去,等他七扭八歪站定后,原来是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大高个儿,不过站着佝偻着腰,看起来像个大虾。
男生叫齐宇,成绩一直七八名,因身材高,被叫做大齐。
女生则是江晓卉,十几名的成绩,没人敢给她起外号。
就听江晓卉骂道:“给脸了是不是,敢坐我桌子!”
齐宇被吓得动都不敢动,忙解释:“不是坐,这不是听班……”
“听谁也不能坐我桌子,给脸就赛脸!找抽是不是!”
齐宇吓得忙求饶,“给我擦干净了!”
齐宇忙用袖子狠蹭课桌:“真不脏!”
“再顶嘴我让你给我舔干净了!”江晓卉恶狠狠道。
齐宇吓得再不敢说话,开始从上到下用袖子擦课桌。
这时外面又回来一个,大长脸笑起来傻呵呵,经过他们身边看到这一幕,呵呵傻笑道:“大齐,咋又挨母老虎欺负啦?”
“也给你脸了是不是?”说罢,江晓卉举脚就踢。
男生蹭一下蹿出两三米远,呵呵傻笑道:“踢不着,踢不着。”这段蹿出的距离之远让吴烊颇为吃惊。
这男生叫卢有亮,因脸长能跑,被叫野驴。成绩四十左右,坐在第六排。
而江晓卉却让他眼前一亮,没想到文化修养那么高的儒雅馆长,竟然有如此泼辣凶狠的朝天椒女儿。
吴烊之所以对每个人都看得如此仔细,是因为之前太过封闭,只因为是学习委员,知道他们的名字绰号成绩,其它诸如性格行为等等几乎全部漠视,差不多一无所知,所以现在必须要恶补。
因为他必须要找对合适的人,来组建自己的班委团队。
如果要带领一支队伍,班底不是自己信任的人,或班底根本不听号令,那就是场灾难。
就算是聪明绝顶、机关算尽如诸葛孔明,领着非自己班底也只能败走博望坡。
所以这就是他明天要跟班主任王提的第一个条件,必须要是自己选择的班委成员,否则这活儿谁爱干谁干。
就在吴烊思考的时候,同桌回来了,她坐定后忽然说了一句:“吴烊,这个班长你应该做。”
吴烊侧头看了她一眼,同桌叫林美姝,听名字就知道是个江南美人喽,她是部属高校教师子弟。
但同桌大半年,吴烊甚至都没有看过她几眼,无它,唯绝对尊重耳。
同桌将相伴三年,是离自己最近的人,如果看来看去看对眼儿了,或者看来看去两相厌了,那也是绝对灾难。
兔子不吃窝边草,同桌再美不能找,明不明白?
由于当时都是两人共用一桌,很多桌都是沿用传统画中间线,楚河汉界,互不侵犯。
但大多数划分了国境的同桌,往往却交火不断。
越弄面墙就越要有人翻墙,吴烊觉得这很可笑。
于是从最开始他就主动退让三舍,让出十厘米左右,这叫以礼相待。
没想到林美姝家教不是一般的好,也让出了差不多同样距离,这叫还之以礼。
于是他俩中间就出现了其他桌从未有过的,二十厘米左右中空地带。
当时人多,桌子很小,二人写作业都要一边悬空。
不过吴烊写的贼快,剩下都是在书包架看书,所以他多次对同桌说,你看这桌子我也不用,你就请随意吧。
可林美姝就是坚定信念,毫不动摇。有此同桌幸甚。
听她有此一说,吴烊问道:“理由呢?”
谁想到林美姝却突然对他嫣然一笑,开玩笑口气道:“因为,因为,你当了班长就要到处走,课桌就是我的了。”
吴烊看着她开玩笑时的如花笑靥,心中突然有了些懊悔。
身后一仙子,身边一朵花,可恨读书郎,只为读书忙。
今天吴烊是说什么也看不下去书了,他倒是很想和从未聊过天的同桌聊聊。
高等教育口出来的孩子,见识应该不一样。
他倒是很想取取经,兼听则明嘛。
谁知还没开口,门口就传来几个人的怪笑声,前四排同学几乎是同时低头,谁也不看。
外面离了歪斜进来三个大个子男生,身高差不多都有一米八开外,长相嘛也都不赖,一身名牌运动装束,边走边肆无忌惮的大笑。
前排很多女生都立刻停笔,用手指塞住耳洞。
他们就是之前曾与孙伟光合称纨绔四的:汪唯仁,范逸桐和陈佳迪。
在纨绔四人之中,原来孙伟光为头,现在他倒了,就轮到老二汪唯仁了。同学们以极快速度为三人命名:三害。
此前孙伟光当班长时,他就天天说,哪天老大玩够了不愿意当班长了,就让他来过过瘾。
他玩够了,就让给老三老四接着玩儿。
之前吴烊曾想想王老师提出的接班人就是他,可是班主任王怎容得吴烊继续这么懦弱?
所以现在宣布吴烊做班长,恨得牙最痒的就应该是他。
这三人边走还不停调笑:“哎呀,大齐,看你那窝囊样,又挨欺负了吧?”
“小猴子,没出去耍猴呀?”
这两个在前四排最好捏把,只是无奈苦笑。
这三人走到吴烊跟前时,忽然停住。
汪唯仁低头挑衅似的看着吴烊,吴烊只得轻叹一声,以平静地眼光回看过去,来而不往非礼也嘛。
对方突然奸笑道:“一个书呆子带着一群书呆子,能干点什么呢?”
后面范逸桐接话道:“还能干啥?啃书呗。”几人放肆大笑。
吴烊的怒火突然燃烧起来,他不勇敢,结果同学们受尽了恶霸的欺凌!
他还要再继续这样下去吗?想着刚才同学们的目光,他顿觉豪气丛生!大丈夫当做则做,作则作矣!
于是他轻笑一声道:“那也总比叫一声干一桶饭强吧?”
前四排很多人都立时听懂了,都在那里爽朗地笑了起来,没当时懂的,很快也反应过来,大家哄笑一片。
可面前这三位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陈佳迪在那朝着众人叫嚣着:“笑什么,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都闭嘴。”
看看吧,这就是孙伟光的团伙,这班级不沉底都天理难容了。
汪唯仁对吴烊冷笑道:“人前乐的欢,人后哭的惨。小心着点儿,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说完带着二人大摇大摆走了。
这是大半年来,有人第一次对纨绔四进行正面反击,前四排很多人都回头向吴烊伸出大拇指。
吴烊双手合十还礼,事已至此,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这班长他做定了!
刚才那一幕幕确实感动到他了,他不能枉费同学对他的信任和期望。
这时后面有人捅了捅他,吴烊回头,佟瞳趴书桌上拿着笔:“班长,你现在已经彻底把他们得罪了,你打算怎么办?”
吴烊喘口粗气,看看佟瞳和林美姝道:“我又没做过坏人,怎么知道该怎么办?见招拆招吧。”
佟瞳轻抿了一下嘴:“要不……”
吴烊知道她要说什么。以前那个为佟瞳断指的高二痞混,现在已彻底沦为她的遥控看门狗,只要佟瞳用手一指电线杆子,他都会毫不犹豫动嘴啃下去。
据说那货在外已为佟瞳打了不下几十架,谁敢提佟瞳这俩儿字,他就带人上去干,现在已遍体鳞伤,依旧无怨无悔,不过倒是博得了个威名‘佟犬’。
要不然以佟瞳的仙姿,在痞混遍街的外面,每天骑个自行车,仙飘飘地来去自如,毫发无损,怎么做到的?那是有护仙犬!
看到没,仙女儿不好惹吧?一不留神就物种变异了。
吴烊道:“谢谢你的好意,心领,感激。但我要自己来,对付这种渣要靠智慧。”
佟瞳和林美姝都颇以为意的点头,林美姝道:“希望这天早点儿来,看着这几头猪就恶心,吃不下晚饭。”
吴烊心道,怪不得你这么瘦,林妹妹。
他刚想宽慰两句,就听后面范逸桐突然叫道:“我靠,这他妈王八蛋刚才骂我!”
前面又是笑声一片,大哥你这反射弧都绕地球一圈了吧。
佟瞳和林美姝也都趴桌子上笑,笑吧,大家好久没这么快乐过了,愿以后能天天给你们带来快乐的笑声。
这时班主任王和张老师前后脚进来了,二人看前排的几乎都笑抽了,都很愕然。
但想了想,看了看平静微笑的吴烊,又互相看了看,似乎又有些释然。
语文张还是按惯例巡视一圈,她边侧身行进着边温和地说:“同学们,晚上我就不过来了,马上就期中考试了,大家要好好复习不要分心,有什么问题就问。”
这狭窄的过道对她的身躯来说,每走一次都异常艰难,转个身都要费上洪荒之力,可她从未间断过,这就是那时的师德,想想都让人温暖。
班主任王却盯着吴烊,吴烊同样以谦逊的眼神回敬之。
二人仿佛在说:现在就答应了吧。
说好明天就明天吧。
还差这一晚上了?
言而有信嘛,你说开战,说好哪天,如果一方提前了,那不糟了。
不一样吧。
还是明天吧,老师。
班主任王忽然叹了口气,看到王老师还在费力向里面行进,忙叫道:“老张,干嘛呢?马上开会了。”
一向脾气极佳的张老师忽然出离愤怒一般道:“这是哪个做事儿精,这时候开会,折腾人呐。”
等二人出了教室,同学们又爆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这从进高中来从未出现过的连绵欢笑,似乎为吴烊的班长之旅开了个好头。
可吴烊并未回头,自然也没有看到汪唯仁嘴角奸邪的冷笑。
下课铃响,晚饭时间到,同学们一涌而出,奔向车棚骑车回家吃饭,吴烊把《安娜卡列林娜》收起来仔细装好准备拿回家去,以后恐怕看不了杂书了。
因为走的慢了一些,教室中已经只剩下最后排几人。
吴烊见汪唯仁三个,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奸笑。
吴烊心念虽动,但不明就里,只得走了。
取了他那辆陈旧独特的大二八,一推车便觉得不对,仔细一看,前后气门芯全被拔了。
怪不得笑得那么奸,原来在这儿。
没事,门口就有修车的。
他推车刚出校门,三个痞子迎面上前,还没等吴烊反应,为首一人上前猛甩了他两个大嘴巴,而后当胸一脚把他踹出几米远,随后上前在他身上连踢好多脚,嘴里叫骂着:“小崽子,你他妈给我小心着点儿。”
五、慧眼识人
晚上放学回家的路上,吴烊确实没有受到袭扰,不过气门芯又被拔了,幸亏他准备在先。
看来狗真是改不了吃屎呀,今天晚上他们就这点小动作,不代表他们服气了。
也许明天有更多的花招变数等着他,没办法。
如果你不是个坏人,那坏人要对你做什么,你永远也猜不到。
你不理解他们的思维,就不可能猜测他们的行为。
还是那话,只能见招拆招,也许终极解决方式,就在那么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出现。
到了家里,妈妈已经回家,给他熬了粥热了包子。
她不住埋怨吴烊怎么晚上就吃那么点,包子还没热。吴烊只得回答有点吃不下。
妈妈看吴烊晃晃荡荡的,埋怨他吃得少,都累晕了,吴烊只得说可能是风大吹的,其实是吴烊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挨了揍受了伤。
吴烊单薄的让妈妈心疼,因为比爸爸高上一些,这大半年一直穿爸爸的旧军装,爸爸就够瘦了,可衣服吴烊穿在身上是空空荡荡的。
为安慰妈妈,吴烊打趣到一个人一辈子的体重总量是差不多相同的,现在瘦,老年可能就是个大胖子,就像他们语文张老师棉花云一样。
妈妈笑了,可告诫他不能拿老师开玩笑。
家里座机响了,爸爸打来的,电话里妈妈又是一顿吵,气得妈妈最后摔了电话。
爸爸今天,又不会回来了。
其实成人的世界烦恼和痛苦会更多,这是爸爸终于调回部队总部两年后,吴烊每天看他们吵架得出的结论。
所以吴烊绝不给他们添麻烦,从不提要求,给什么是什么。
从不给他们添堵,我考试永远扛小红旗。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长个的原因,他也感觉自己是越来越瘦了。
都快瘦成瓜子脸了,挺让女生羡慕的哈。
爸爸极度心灵手巧,可是他没赶上好时代,要不肯定是中国最好的外科大夫。
母亲极度强势但聪颖过人,不过也没赶上好时代,要不早是一流女富商。
吴烊遗传了他们俩的共同特点,聪慧而善良。
他们吵架是归于理解世界的方式不同,妈妈认为是爸爸的懦弱造成了处处的被动,家里没法更上一层楼。
不过吴烊觉得很不错了,比那些普通百姓不是强多了。
有的时候更进一步的成功靠的更多是机遇,无论你90%做的有多好,没有那10%也是徒劳。
可是妈妈不读书,这道理她不懂。
因为她认为这是迷信是任命,她信人定胜天。真是 的好学生。
不过看着妈妈今天的气愤沮丧,吴烊决定给她个好消息高兴一下。
“妈,我答应当班长了。”
“挺好,不过你王老师以前说你不愿意当啊。”
“现在可以了,因为期中后的家长会,我会给大家介绍我的班委会。”
“什么叫你的?”妈妈很疑惑。
“就是所有委员都将是我挑选的。”吴烊很平静。
“那你的成绩……”这是妈妈最引以为傲的,同事朋友都不愿意再问你儿子考第几呀,因为得到的答案永远让人羡慕。
“放心,那是常规工作,不会出错,最起码今年不会。”吴烊平静道。
第二天一大早,吴烊就蹬着破车到了学校。也不知是佟瞳的药好用,还是因为是佟瞳买的药,加上林美姝的冰袋,今天果真没那么剧痛了。
他要把思索构思了一晚上的草案写个报告出来,其中包括一份完整的三位一体计划,和施行的必要条件。
没有计划其事不成,没有条件其事亦不成,二者缺一不可。
不要疑惑吴烊小大人似的还写计划?太夸张了。
自小他家里就有大量的部队文件草案计划等各类文书,吴烊小时候没书看了,就翻那些过期的红头文件看。有时看到一些文件次序乱了,或者几类归属错了,吴烊还要动手调整一番,这也是他孤独童年的一种乐趣。
所以日复一日的整理查看,让吴烊在行文上有些官方术语说的,比班主任王都纯熟。
笔走龙蛇,值日生到的时候,他已经写完了草稿,正拿尺子压住一行行下移检查错别字。
一般正式的文稿,吴烊不允许自己出现错别字。
检查完毕,开始柳体标楷誊抄,有时思维闪动一下,还会加上一句。
抄写完毕,写上名字日期,放下笔一看手指染了一片蓝,这破笔又开始漏墨水了。
正要找纸擦手,面前已经递过来一张。吴烊一抬头,把他吓了一跳,就见佟瞳和林美姝,就拄着腮坐在他面前盯着他看,纸就是林美姝递过来的。
吴烊做事极度认真忘我,身外事几乎没有感觉,所以完全不知道这两人就在面前。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吴烊接过纸谢后问道。
“早就到了,你开始抄的时候就到了。”林美姝道。
“我怎么没感觉?”吴烊疑惑。
“你做事,除非天塌地陷都不会有感觉。”林美姝道,同桌最了解他。
“你们怎么这么早?”
“我们天天这么早,只是你个书呆子从来都不知道。”佟瞳笑道。
“那怎么会一起?”
“我们住的近,天天一起,你个书呆子也从来都不知道。”林美姝也笑。
“不过呢……”佟瞳道。
“你认真工作的样子……”林美姝接到。
“真的很无聊!”两人几乎同声,而后哈哈大笑回到座位。
“你们二位可以演双簧了,还有绕口令的才华。”吴烊被逗笑。
这时吴烊才觉得,这么久自己错过浪费了身边多么有趣的世界!
“你知道我们两个自习时都聊什么吗?”林美姝问道。
“你们两个自习聊天?”吴烊惊疑道。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他完全不知道。”佟瞳道,而后两人又哈哈大笑。
“不过以前聊天,从来没有昨天晚上以来这么快乐!”林美姝眼睛闪闪道。
“对呀,以前就觉得你是个书呆子……”佟瞳眨眼道。
“那现在呢?”吴烊好奇。
“更呆了!”两人又几乎异口同声,接着又哈哈大笑。
吴烊见她们笑得那么灿烂,也觉得无比快乐。
“那你们两个以前都聊什么呀?”吴烊倒是好奇了。
“不告诉你。”
“就不告诉你。”
“就不告诉你。”两个人还唱上了。嘿,拿小神龙搪塞我。
怪不得老夫子曰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近则不逊远则怨。
‘熟点儿就拿我寻开心了,’不过吴烊又觉得,好像一早就遇到两个顽皮漂亮的邻家小妹,和他打趣聊天。这一整天的美好,都在被她们慢慢打开。那感觉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愉悦。
班主任王排座采用的是非常独特的男女交叉排座方式,简单说就是前男后女,倒过来也一样。一列下来就是,男女男女男女男女男男,或女男女男女男女男男男,后面没女生了。
这是她在市高一直坚持的排座方式,据说是她根据长期的早恋统计结果选出的最优做法。
一般高中会按同性别同桌,而前后桌不同性别最常见。本年级也算重点班的一班就采取这种方式,不过按班主任王的统计,这样早恋率超过20%。
而有些个性老师,比如物理裘老师的重点班五班,则采取半男半女法,女生近墙,男生靠窗,放眼左女右男,就像是磁铁的正负极一般,泾渭分明。不过这种严酷到类似部队的做法,并没有降低早恋率,按王老师的统计,从未低于25%。
最奇葩的当属化学岑老师的重点班六班,一直沿用女前男后法,如果把她的班级立起来,简直就是个上下两层不同颜色的大玻璃罐。不过早恋率却从未低于30%。
但王老师的这种方法,据说连续四届,早恋率从未超过15%。
不过吴烊心中从不认同,就说这统计结果,按比率算人头都有小数点后,那人是怎么半个半个恋上的?难道都会分身,脚踏两只船?
而且孙赵爆的这个大雷可太轰动了,几乎让全校师生都怀疑高一九班是恋爱天堂了,始料不及吧?
吴烊这个计划的报告倒是写完了,不过思索也跟着来了。
无论什么事规划的再仔细,想的再全面,都可能面临结果的变数。
所以说吴烊这份报告也只是个方案,具体要依照实际操作变化。
现在吴烊要做的就是仔细观察,他忽略了大半年的同学们。
陆陆续续开始上人了,先来的都是些就近的学生,多数蔫头巴脑,唯唯诺诺,暂时用不上。
倒是包祖德让他的眼光一路跟随,此人学习嘛一塌糊涂,但消息极为灵通,绰号‘包打听’,孙伟光和赵思洋那点事都是他爆出来的。
肯定有用,但还是那句,暂时用不上。
过不多会儿,齐宇,卢有亮和孔令郗吵吵吧伙进来了,没想到这三个原来住的近,可随后又进来几个,这都是五六七排里的高个子。
其中的谭林把一个篮球嗖地抛向齐宇,齐宇起跳飞身接住,而后猝不及防传给卢有亮,卢有亮接住后顺势往孔令郗头上一扣。
小猴子大骂滚蛋,几人哈哈大笑。
球技不错嘛,这几人有用。
这时齐宇看向了坐势随意,正在略有深意看着他的吴烊,突然来了个美式飞手军礼:“班长好。”
吴烊愣了一下,他哪里知道这货昨天被江晓卉刺激到了,感觉出乎意料,只得回礼:“大家好。”
等几个人回到座位,吴烊才看到江晓卉已经在座位上了。
结合昨天那顿骂,吴烊明白这是表现给泼辣俏佳人看呢。
‘齐宇很积极,又有队伍,此人可用。’吴烊心道。
这时林美姝敲敲他的背问道:“你在那看什么呢?”
吴烊怔了一下道:“看完跟你说。”
这时后面的佟瞳凑到林美姝的跟前小声道:“当上官儿都神神秘秘的。”两人又吃吃笑。
这两个小丫头,看来是老相识,配合默契呀,自己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接着进来的是以邵光为首的十六中被挑选上来的几位,除邵光一直第四外,其余都十到二十,全书呆子,其中一个眼镜片足有啤酒瓶底厚,基本用不上。
但奇怪的是邵光看见他,朝他猛点头。
吴烊只得点头回礼,这是要暗示什么吗?
再接着片区批发商子弟胡仲强和同桌欧一波进来了,边走边计较着什么。
等经过吴烊身边时,胡仲强先来一句:“班长好。”
“胡商好。”
“哎,你怎么知道我叫胡商?”
“啥胡商,奸商。”欧一波补刀。
“找死。”胡仲强恶狠狠道。
“我以前天天收你们作业,这还不知道。”吴烊道。
“班长真是体察民情。”胡商就是胡商,马屁转眼跟上。
“切,昨天还说……”欧一波还想补刀。
“你给我闭上臭嘴,信不信我拿袜厂回收的臭线把你臭嘴缝上!”胡仲强恼羞成怒。
“说我什么,说来听听没关系,我最民主。”吴烊鼓励。
“没有,就是说班长及两位美女简直是神仙组合。”胡商一本正经,一脸真诚地说,把林美姝和佟瞳逗地捂嘴直笑。
“还有佟瞳美女,你昨天药买贵了。”
“你怎么知道?”佟瞳惊得美凤眼睁得老大。
“校门口就那一家药店,怎么会不知道。往西去民族街转个弯,至少便宜两成。”佟瞳惊得张大了嘴巴。
“班长我走了。”说完胡仲强推着欧一波,口中念叨:“胡说八道,找揍。”
吴烊看着此人背影,也是扑哧一笑。
小毛病不少,但优点也很多,可用。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小女生的叽叽喳喳,像是小云雀般进来三个小女生。
这是安静,孟静,和肖静,三静身高体型发型几乎完全一致,要不是长相穿着不同,都会让人误以为三胞胎。安静孟静一直一二名,成绩一流,但有用吗?
正思索间,三人朝吴烊方向纷纷摆手:“嗨”。
吴烊忙挥手‘嗨’回去,转头一瞧,却见佟瞳正热烈地和她们嗨着。
糟了,误会了,吴烊赶紧放手转身低头。
林美姝问:“怎么了?”
“表错情了,尴尬。”佟瞳和林美姝继续伏桌大笑。
就凭这一点,三静不可用。
林美姝捂着肚子道:“不行,肚子笑抽抽了。”
“我也是。”佟瞳颤抖地道。
“你到底在干嘛呢?”林美姝道。
“找可用之人,建自己班底。”吴烊正色。
“那王老师能同意吗?”佟瞳疑惑。
“既然太后不想管事儿,那就请交权逊位。”两人继续捂着肚子笑作一团。
‘有那么好笑吗?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可笑呢?’吴烊心道。
“我先不跟你们说话了,要不等会儿要叫救护车了。”两人捂着肚子笑岔气似的摆手。
这时侯玉鑫来了,看此情此景疑道:“难道我错过什么了吗?”
佟瞳捂着肚子抽抽道:“隐身,消失。”
‘对了嘛。这句才可笑。’吴烊暗笑。
这时辛可澄和叶静秋耳语着进来了,瞧瞧啥叫教工子女,说个话都悄无声息。
她们住校后家属区,近水楼台,别人出门时她们起床就行了,这叫无可比拟的优势。
辛可澄看吴烊看她们,眼睛眨眨比划了一下胸口。
吴烊摆摆手,合十双手拜了一下。
接着吴烊把拟好的计划拿起做了个请阅的手势,对方摆手,做了个我听你的的手势。
这样交流非常轻松,吴烊惬意,正在二人相视微笑间,门外唔嗷喊叫。
大家都是神情紧张,三害来了!
还是汪唯仁打头,后面哼哈二将跟着。吴烊冷冷的看着。
经过吴烊时,汪唯仁给了个威胁的手势,而后哼哼冷笑而过。
范逸桐照抄老大的,倒是陈佳迪紧锁双眉,面无表情。
‘完蛋,今天还不知怎么整我呢!见招拆招吧。’吴烊暗叹道。
‘不过那个陈佳迪怎么那副表情呢?莫非……’
这时就听外面远远就有人呵斥:“让开点,边儿去。”两个小弟开路,压轴人物李朗出场了!
就见他依旧面无表情,一副仿似刻在脸上的凶相让人不敢出大气。
经过吴烊平行位置时,他定了一下,但没看过来,就又走了。
吴烊心道:‘这个人可真要好好琢磨琢磨,他可能就是绝对的棋眼!’
上课铃声叮铃铃响起,众人开始收声,班主任王以万年不变的昂扬步伐步入教室登上讲台。
在她鹰隼般目光的环视下,人人都噤若寒蝉,全班鸦雀无声,这才叫霸气!
吴烊刚要站起来喊起立,这是学委的必备工作,现在还得他喊。
没想到班主任王向下压压手道:“明天就是期中考试,今天所有课程全停,给大家时间好好准备,所有科任老师都会过来,给大家答疑解惑。”
“不过大家要记住,期中考试之后就是家长会。这次家长会非常重要,大家回去通知家长,下周三下午两点,我不希望看到任何家长缺席或者迟到。”
“好了,大家自习吧。”
什么叫威严,这特么才是!不把一帮小鬼吓哆嗦才怪!
“吴烊,你想好了?”
“是的,王老师。”吴烊起身温和微笑,扬了扬手中的方案。
“你来吧。”吴烊起身昂首阔步跟随班主任王而去,这是他故意给三害看的。
范逸桐想想对另外两个道:“听这意思,昨天书呆子还没答应当班长?”
陈佳迪面有忧色道:“我就劝你别那么冲动,别那么冲动,搞不好昨天他还没想当,结果把那小子给打毛了,这回还非当不可了。”
“这帮书呆子别看都是弱鸡,但轴劲一上来,也是烦死人。”
汪唯仁哼道:“打都打了,还能道歉啊?别天真了。”
“既然仇都做了,只能一条道到黑,扰得他服软,最后干不下去辞职。”
陈佳迪神色不悦无语,汪唯仁对范逸桐道:“你去告诉那几个,今天千万别动手,就是羞辱他,折磨他,让他神经紧张,明白吗?”
范逸桐刚刚起身,想想坐下道:“这他么是你找的人,我他么哪儿认识?”
“蠢货!”汪唯仁哼了一声,起身大摇大摆出了教室。
那边李朗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一咬牙,眼神中似乎有凶光一闪。
佟瞳此时坐到了吴烊的位置上,和林美姝也在悄悄私语,二人都不无忧色。
“这个呆子真要硬碰硬了,可怎么办呢?”佟瞳担忧地搓手。
“别着急,他不会轻易被打倒!”林美姝劝慰。
“那要真出个事儿,就他那身子骨吃不消!”
“你真当他呆子呀,我们在他身边这么久了,就昨天那两番话,你相信是他说出来的吗?”林美姝倒是镇定。
“那倒也是,不过狗急了乱咬人呐!要不我……”佟瞳犹疑道。
“千万别,他聪明着呢,帮手一上来,他就知道怎么回事。”
“他这人看似柔和,骨子里极刚强,这是有骨勇的人,他不想让人帮的事就绝不要帮,要不他不高兴。”林美姝道。
“什么叫骨勇啊?”佟瞳疑惑。
“从家里一本书上看的,哎呀,反正千万别用那招。”
“那就眼睁睁看着?”佟瞳忧色更甚。
“你放心,他有办法,你看那胸有成竹的劲儿。”林美姝强自镇定道。
“他不一直那样儿?挨打了也还是一个样儿!要不是昨天为恐吓三害,我们根本都不知道!”佟瞳无奈道。
“说的也是,我俩儿一直以为他就像个古书里的谦谦君子温润书生,谁想到内里还藏了个将军侠士,这人真让人看不透……”林美姝也是叹气。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另一端的辛可澄在不住地偷瞟着这对小美人儿。
她心道:‘吴烊这小子可够钝的,到现在还傻乎乎的,不过傻着也挺好。’
‘看来不用我一个人替他操心,不过能有什么办法呢?这家伙太刚了,实在是无计可施……’想到这儿,她也是愁眉紧锁。
“这一整套的重振方案细则,老师都可以在文案中看到,我就不一一复述。”二十分钟过去了,吴烊刚把前期铺排讲完,文案在老师手里,他就背着手来回踱步说。
“但这里面有几个要点我并没有写明:第一,时间问题。让已经快沉底的大船飞速航行,除非是潜水艇,否则办不到。”
“所以我的规划是本学期基本实现人心凝聚,基本实现触底反弹,但不要过份指望有飞跃式的提升,很多事情还要看机遇。”
“规划在下个学期打几个漂亮的翻身仗,在数个方面重拔头筹,让人心凝聚似铁!让自豪感重新回归!让九班成为大家心中骄傲的家园。”
“第二,用人问题。之所以没写,是因为我觉得这份方案可以作为九班的资料存档,这用人问题是档案之外的。我需要王老师授权拥有自主用人选拔权。当然是要在老师您对选拔人员首肯的前提下。”
“试想聪明盖世如诸葛孔明,没有自己的班底都要兵败博望坡,何况我呢?没有自己的班底,我将举步维艰。”
“但有两个人我建议保留。”
“哪两个?”王老师戴着老花镜边看边问,心里还琢磨,‘这老张真没错,这字写的跟印刷的似的。’
“第一就是团支书辛可澄。”
“说说原因。”
“辛可澄做事沉稳老道,为人不疾不徐,是九班班委的稳定基石,之前也就是靠她撑着,九班才没彻底沦陷。所以她应该继续留任。”
“第二,生活委员叶静秋。”
“哦?”班主任王低头,透过眼睛上面的空隙看着吴烊。
“昨天她来找我说,班费竟然一分没动,让我十分吃惊。不得不说王老师您真是慧眼如炬,用人如神!有此谨慎的大管家,我九班后勤就不愁了!”
这马屁该拍就得拍,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吴烊懂得,但要拍的有水平。
吴烊偷瞄,发现王老师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知道拍对了。
“所以请老师准许我这两点。”
“按你说的来。”王老师这次确实也急了。
“还有个不情之请,但也是本次二班复兴的必要条件。”
“说来听听。”
“我要用一个老师不一定会喜欢的人。李朗。”
王爰云老师果然很吃惊,随口道:“说说原因。”
“九班的问题一半在后三排在纨绔四及其一伙,如果不能把害群之马给铲除,那任何振兴方案都是空话。而目前只有李朗能够起到震慑他们的目的。”
“既然他们赶也赶不走,说又说不得,打又打不得,那就必须要以大巫治小巫。所以我说这叫必要条件。”
“而且这两天据我观察,李朗不是表面那样的人,需要有人给他打开心门,如果把他用对了,就相当于棋眼活了,整盘棋都活了。”
王老师盯着吴烊看了半天,问道:“你确信你能控制住他?”
“对这种人怎么能用控制呢?我相信此心换彼心,我相信以真诚换义气。为了九班,我不惜一试。”
这又有点肝脑涂地的感觉了,吴烊为这番话可是想了良久。
王老师又盯着吴烊看了半天,叹气道:“听你的。”
“呃,老师,这里还有个问题,我需要一点诚意来打动他。”
“用我出面?”
“不,都要我自己来,他好像上学期全部垫底……”
王老师突然笑了:“吴烊啊,吴烊,我还真没看错你。”
“老师,如果有些东西用对了,即伤害不了任何读书的同学,又能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呢?”
“第二得是什么?”
“给三害第一次打击!”
“而后我会在家长会上做一场大戏,旨在打击三害,您权当不知道就行。”
“我要对害群之马三连击,至少打得他们一年内不敢再兴风作浪!”
等了好半晌,吴烊都没听到王老师的答复,他不禁有点冒汗。
“我认为,对恶人的平等善念,那就是对好人的最大伤害!”
却听王老师一拍桌子道:“好!定了!吴烊你真长进了!”
吴烊松了口气,却听王老师道:“听说你挨打了,重不重。”
“还好。”吴烊知道肯定瞒不过她。
“搞不好今天还要来一次,要不要我……”
“不,为了掩饰所有意图,为了打个措手不及,为了九班的将来,我愿坦然受之。”吴烊诚恳道。
王老师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她想起了二十多年前那位班长。
恍惚间,眼前的吴烊和记忆中那人的身影,似乎重合在了一起。
她心中暗道:‘好小子,忍辱负重方英雄!你不负九班,我不负你!’
四、但为卿故
吴烊被这猝然发难,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尤其是当胸那一踹,疼地他胸闷气阻,痛彻骨髓,躺在地上半天都动不了。
那人还要上来再动手时,却被旁边两人赶紧拉住:“别打了,说好就是教训教训,就这弱鸡,再打出事了。”
于是二人拉着动手的赶紧回撤,那人还在叫嚣着:“你记着,给我老实点,要不见一回打一回。”
吴烊在地上蜷了几分钟,才能慢慢爬起来。
他身子特别单薄,都一米七五了,体重才刚到一百斤。
刚才那几脚踢踹,都直接招呼到了骨头上,现在是疼得浑身发抖。
他掸掸身上的土,扶起倒在地上的自行车,平静地到了门侧的修车摊前,在摊主诧异地注视下,装上新气门芯,请摊主帮忙打好气,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手捂胸,单手骑车回家。
摊主老头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这是什么世道啊!老实孩子被小流氓欺负完,没人管,孩子连句话都不敢说,旧社会恐怕都不会吧。”
吴烊不是不敢说,而是痛得已经说不出了。
此刻他的肺都快被气炸了,真没想到,汪唯仁那帮子能这么下作!
他之前认为那帮子纨绔,无非就是在后面每天作事,给他添堵,给同学捣乱,破坏可能产生的良好局面,谁想到竟会勾结校外痞混直接打他!
不能是别人吗?绝对不会。
吴烊平时与人为善,话不过三,看不过一,与任何女生更是没有任何交往。
谁还会把他当眼中钉肉中刺,除了那三害外没别人!
这痞混估计是花钱雇来的,纨绔不就爱用这一招吗?
不过不管他多愤恨,现在的情况他也是没办法。
打都打了,人都跑了,还能报警?况且报警也没用。
吴烊知道,现在是公安系统新一轮严打期,要不然小痞混们这么猖狂?
怎么严打反而痞混猖狂呢?这说不通啊?
到了家里吴烊捂着胸啃着冷包子,拿包子的手都因剧烈的疼痛发抖,他也没法热包子了。
现在就一个问题,晚上他还要不要去,去了放学会不会有下一轮袭击。
看来掌声和期许的背后立刻就是艰辛,就是这苦难来得也有点太快。
等他吃完,决心就已经下定,必须要去。
要不然刚刚在群体里建立起的那么一点点信心,立刻就会消弭干净。
而自己只要软了一次,以后就再也硬不起来了。
找了几片跌打膏,往胸口一贴,拿出《安娜卡列林娜》在自己卧室放好,心道:‘别了,我的安娜卡列林娜!’
又从工具箱里找了两个气门芯,万一这几个人渣又拔怎么办?修车铺买还挺贵的。
书包一挎,眼一瞪,心一横,气一鼓,陈旧的二八大杠迎着风声呼呼上路。
进了教室,此时休息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教室里只有后面几个睡觉的,李朗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
这架势就好像从回家前看到他后,他就没动过一般。
入定了?这是要看穿宇宙奥秘,还是要看透三界?
此刻把李朗以前的言行联系在一起,吴烊觉得李朗这人很有趣。
他一定心里有什么东西绊住了,自己没办法走出来,可外力又找不到。
吴烊心念一动,不过这念头太过模糊,他还需要再仔细思索思索。
反正不看书了,也没作业可写,期中考试亦不需要准备,思索的时间就被无限放大。
吴烊轻轻地揉着还在阵阵巨痛的胸口,陷入了思维的游离之中。
就这时,一个声音道:“班长,有个事跟你说一下。”
吴烊收回思绪,一看是叶静秋,同样之前也没说超过十句话。
他忙指着前面空着的课椅道:“坐着说呗。你来的挺早嘛。”
“我家就在后面家属区。”叶静秋朴实一笑,这女生可不像班里其它那些,大风一吹都要杨柳飘摆的小女生一样,给人一种敦厚朴实的感觉。
五号头,小圆脸,气质上倒是与辛可澄相近,只是没后者那么强烈而独特。
“别客气,有什么指教请说。”
“什么指教,就是跟你汇报一下班费使用情况。”
哦?看来下午她是和辛可澄沟通过了。这二人一个战壕,应该是同进退。
果不其然,叶静秋四下看看小声道:“这大半年呐,一分钱班费都没花。”
本班班费由生活委员管理,开班订下的制度,班长可以支取,但要班委半数通过。
“这怎么可能?上学期不还打了场球赛,不是买了不少汽水零食吗?”这的确让吴烊难以置信。
“那是他们自己掏的钱,他们虽然占多数,通过了。但我就是拖着不给,最后他们自己买的。”叶静秋有点小得意。
“那事后就没找你报销吗?”
“当然找啦。我说你买的这个和提出的那个不一样,还有实际报价也不同,就没给报。”
“那他们就没异议?”
“就他们衙内哪儿知道实际报价,就算了。”
吴烊听了哑然失笑,这衙内称呼太大了,他们顶多小纨绔。不过孙伟光遇上这样管钱的,是他的不幸,却是班级的大幸。
吴烊道:“二班有你真是幸运,被折腾这么久,一点儿筋骨没伤着。这都是你的功劳,二班应该谢谢你呀。”
叶静秋眼睛忽闪着问道:“那以后呢?”
吴烊一想,哦她看出自己得民心,怕班费管理出问题。
于是他想想回道:“静秋,我希望以后依然制度管理。这是大家的钱,非公事不能乱动。我不敢承诺,但我更希望,咱班同学以后再也不需要交班费了。都是父母的血汗钱,能省则省。反正有你管家我放心。”
叶静秋得到了她想得到的满意答复,哎了一声,差不多蹦蹦跳跳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吴烊心道王老太看人有术,这么个大管家的确难得。自己要好好学一学这用人有术。
当时班费开学一人交五十,全班共4050。相当于普通家庭一方九、十个月的收入。
这时,汪唯仁那三害哈哈狂笑着进了教室,当他们看到吴烊端坐着一动不动盯着他们时,显然是吃了一惊,顿时都没声了。
他们显然没料到经过一番教训的吴烊晚上还敢来,本以为打一顿会把这小书生吓破胆,吓尿了,没想到他就那么稳稳地坐着,还盯着他们看。
三人交换眼色,慢慢地走到吴烊桌前,而吴烊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
汪唯仁冷笑道:“身子骨挺硬实啊?胆也挺大呀?”
吴烊平静道:“你错了,我身子骨不硬。但我这里硬,这里也硬。”他指指自己的心和头。
他慢慢提高着声音道:“我胆子也不大,看到只疯狗我都害怕。”
“以前我总觉得人和狗是有区别的,但现在看来,狗的确能变成人。”
“不过就算他是人形疯狗我却不怕了,因为最起码他还要维持着这张人皮。”
汪唯仁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低着头,恶狠狠地盯着一动不动的吴烊道:“你说谁是狗呢?”
吴烊不知哪来的勇气,异常平静对视着那张几乎快贴上自己的脸。
“谁以为就是谁喽。不过我相信有张人皮披着,他最起码不会在大庭广众乱咬人。你说我说的对吗?”
汪唯仁拳头握的嘎嘎直响一下锤到课桌上凶狠地说:“你再说一遍!”
“我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有人喜欢听人说话,对号入座反复自受其辱。我只是讲个现象,又是白话,听不懂我可以给你解释一下。”
汪唯仁拳头马上就要挥向吴烊,后面的范逸桐和陈佳迪马上把他拉开,不住劝道:“消消气,消消气,这是教室,绝对不能动手。”
吴烊此时蹭地站了起来,眼睛一瞪厉声道:“找几个小痞子打我踹我踢我,就想让我怂包了?太幼稚了!告诉你们,我身子弱,底子薄,粘一下就伤,碰一下就骨折。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让你们几个全都给我陪葬!”
汪唯仁盛怒之下还要冲上来,那两个连忙拖拽着把他拉出了教室,而你等着的声音不绝于耳。
吴烊这时才看到教室门前已经聚集了一大片人,连讲台上都站满了,此时所有人都在静默而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吴烊刚才用气过度,抻的胸口一阵阵剧烈疼痛,疼得他浑身颤抖冒汗,只好捂着胸缓慢坐下。
这时人群才好像反应过来,潮水般涌向吴烊,再次将他团团围住。
而就在刚才的间隙,他好像看到同桌林美姝的身影从门口一闪而过。
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
“太牛叉了,班长,尤其那句全给我陪葬。”
“不,是那句,狗的确能变成人。”
“对呀,对呀。”
吴烊心道,这帮家伙,那时候就进来了,都没人想来帮一下。想想就悲凉,这班长当得到底值不值呀?
“班长,真被你折服了,以后鞍前马后。”假话。
“班长,你就是我的神啊。”虚伪。
“班长,你就收了我这小弟吧。”市侩。
“班长,你一站起来那气势啊,震慑宵小。”马屁精。
当吴烊知道他们早就进来却无一帮手时,心中厌恶感顿生,甚觉为这些蝼蚁牺牲不值。
之前说话的全是男生,而女生却几乎一言未发,全都悲切地看着他,有的还悄悄抹抹眼角。
吴烊暗叹:果然都是喏喏草民,畏缩少年,说我懦弱,我懦弱时都比他们强过百倍。于是更觉不值,便一言不发。
这时一个声音道:“都回自己座位去,班长需要空气流通,都快回去,别让班长捂着。快点。”
人群渐去,吴烊才看到说话的是辛可澄。
她坐到了同桌的位子上,对眼色愧疚对他轻声道:“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吴烊疑道。
“我在我妈办公室听保卫科汇报说主门有痞子打人,我想了半天才想可能是你,赶去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那能怪你吗?想多了,你能去看一下,我就很感激了。”
“现在你知道,你要带领的都是什么人了吧?”辛可澄脸现苦涩。
吴烊脸色更苦,叹口气一言不发。
“我很佩服你,但你真要想想值不值。”辛可澄言语真诚。
“可以跟你交个朋友吗?你好,我叫辛可澄。”说完伸出小手。
吴烊轻笑:“荣幸之至,你好,我叫吴烊。”伸手握了一下,这算是他第一次握女孩的手,很柔软,很滑腻。
总不能握太久感受吧,要不太下作了。所以吴烊很快松开。
“做不做都不会有人怪你,尊重你自己的选择吧。反正我都会支持你。”辛可澄目光中充满了坚定。
“有卿一言,足慰平生。”吴烊道。
辛可澄眼中流光一闪,微笑道:“别动,我去给你找点儿药。”
她刚起身出门,林美姝就风风火火进来了,手里拿了个手绢包的四四方方的东西,完全不似以前江南女孩的摇曳风姿。
一坐定,她马上就把那包东西往吴烊手里一塞道:“临时拿冰棍做了个冰袋,敷一会儿会好受很多。”
吴烊把手绢包裹的冰袋敷在胸口,一阵凉意,果然巨痛感不再那么强烈。
他看林美姝不住地朝双手哈着气搓着手,那手显然已经冻红了。
这才四月上旬,外面还是很冷,吴烊一阵感动翻涌上来,一时间却无话可说。
他感觉眼眶泛酸,只好低着头不住地嚅嚅道:“谢谢,谢谢,谢谢。”
“还跟我客气,不把我当同桌了?”林美姝轻笑。
“不,”吴烊也笑笑道,“你是我的拯救天使。”
林美姝捂嘴,笑得很开心,“你还有一个拯救天使呢!”
“嗯?”正疑惑,就见佟瞳也急急忙忙跑了进来,手里拿着几个小瓶子和一瓶水。
“快点,这是止痛片,这是三七伤药,这是云南白药,呀?怎么都是粉,我看看说明书啊,先把那两种吃了……”
看着佟瞳在那忙乎,吴烊突然觉得自己好傻,整天看书寻求什么美好,这世上最美好的不就在身边吗?
林美姝看着他的两个眼眶都发红了,轻叹道:“现在我倒是不想让你当班长了。“说完抽抽鼻子。
吴烊看着搓着手的林美姝,看着忙乎倒药的佟瞳,突然豪气丛生道:“哪怕只为了美姝你能吃的下晚饭,为了佟瞳你能有个美好的回忆,我也会去做,不震慑住宵小绝不罢手!”
她二人听后,互望一眼,都甜甜的笑了。
这时佟瞳同桌侯玉鑫突然冒出一句:“你们是不是都当我不存在呀?”
吴烊心道,倒把这蔫货给忘了,自打和佟瞳一桌后,这家伙越来越蔫,还真容易让人当空气。
‘看来平凡男人是不能和仙女同桌的,靠近就要被光芒烧干的。’吴烊心道,‘可是我也挺近,咋没事呢?’
他说:“你不说话,我也不好问那?”
“班长你不知道,那三个可不好惹……”
“继续不存在。消失。”佟瞳看也不看他道。
林美姝笑的趴桌子上了,佟瞳也跟着吃吃地笑了起来。
侯玉鑫一捂脸道:“妈呀。”
佟瞳不抬头:“你妈不在。消失。”说完两个女孩哈哈大笑。
吴烊笑着不经意向后面看了一眼,却发现李朗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很多人都害怕李朗那狼一样的眼睛,可吴烊从没觉得怕过。
反而他未曾从那双貌似残暴的眼睛中,看到一丝凶恶,反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这让他很疑惑。
李朗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看吴烊朝他微笑,便转开了目光,继续看天花板。
第四排的另一端,齐宇正枕着头,看着吴烊那边,看着看着叹气道:“啥时候,我也能有那待遇呀?”
前排的江晓卉嗤了一声头也不回道:“你?大虾米,做梦吧!那是英雄才能享受的礼遇。”
“骂骂人也叫英雄?”
“怎么不是英雄?”江晓卉回头,眼光凶狠道:“班长身子那么单薄,却宁肯挨揍,也要以一敌三毫无畏惧,还能痛骂猪狗。”
“这才是纯爷们儿,是英雄!哪个女孩不喜欢英雄?你们呢?畏畏缩缩,没一个敢上去帮忙。”
她回过头去嗤道:“反正以后班长要是用到我,二话不说,让干啥干啥。”
“我也能啊!”齐宇一挺腰不服气了。
“你?你能干什么?吃的比猪多,睡得比猫勤,除了胡叻叻,还能干点啥?”
“别瞧不起人啊?班长让我干啥我也干啥!”
“你,有那本事再说吧。”江晓卉不屑。
“等着瞧,我让你看看,我毛遂自荐。”齐宇气得不轻。
“猴头猴脑的就当自己孙悟空啊?切!”江晓卉继续嗤之以鼻。
第一排孔令郗一双大耳朵超灵,听一耳朵回头猴头猴脑的四下张望:“谁叫我呢?”
这时,齐宇的脑袋突然被什么砸了一下,捡起来一看,是个足有排球大小的纸团,他当即回头骂道:“野驴,你咋不弄块石头砸死我呢?”
六排的卢有亮傻呵呵地笑:“又挨收拾了?”
“你他么才挨收拾呢?”齐宇憋一肚子气,正好发泄。
“哥们儿要干件大事儿,支持我不?”齐宇气道。
“啥事儿呀?反攻母老虎啊?”卢有亮继续傻笑。
“你个傻叉,吃的比猪多,睡得比猫勤,除了胡叻叻,还能干点啥?”现学现卖很流行。
“那干啥呀?”卢有亮傻了吧唧问道。
“答不答应?”齐宇急了。
“答应,答应,除了反攻母老虎,其它都行。”卢有亮继续傻了吧唧。
五六七排不少人起哄,反攻也答应,这都是齐宇的一帮球友。
“一群傻叉,到时候都帮我啊。”齐宇愤恨道,说完回头抖着腿盯着江晓卉的后脑勺哼哼着。
江晓卉哼了一声道:“你就一点没说错。”
“什么?”齐宇疑道。
江晓卉回头一字一顿道:“你们是一群傻叉。”
气得齐宇都快上房了,可就是不敢拿江晓卉怎么着。
吴烊身后第七排,一个人正在念念叨叨算着佟瞳买的那些东西。
算完了,他道:“一共十九块一,佟瞳小丫头挺有钱呐。”
这位叫胡仲强,家里是开批发门市部的,人称‘胡商’,也有叫奸商的。
“你个老奸商,还想抢人家啊?”同桌欧一波道。
“放屁!佟瞳是人能碰的吗?也就咱们新班长了。”胡仲强道。
“哎也怪了,我从这儿看他们清楚儿的,平时没见新班长跟俩美女说过话呀?咋才半天仨人就这么热乎了呢?还一带二!”
“看人家当班长了呗!”
“不是那回事儿!”
“那就是班长长得帅!”
“帅倒是有,可也不那么回事儿?”
“那啥事儿?你个奸商当卖东西呢?跟我这儿绕乎?”欧一波急了。
“说不上来,反正有点儿意思。你没看他骂三害,那家伙,让人捏把汗。”
“本以为肯定挨揍了呗,就那小体格,肯定就得进医院。”
“哎,结果啥事儿没有!两大美女还服侍上了。”
“你说这玩意儿哈,因祸得福?”胡仲强疑惑不解。
“咱这新班头有点儿意思。”胡仲强喃喃自语,眼睛骨碌碌乱转。
这时去拿药的辛可澄也回来了,当她到了医务室,马校医已经关门回家吃饭了,她只好到她妈办公室打电话找,这一等人来,也就回来晚了。
她把药都给分小药袋装好,一次一袋吴烊吃药就省心了,临走还拿了瓶葡萄糖,开瓶又耽误了点时间。
等她一进教室,就看到吴烊胸口捂个冰袋,身前一堆药瓶水瓶,佟瞳和林美姝在那里和他说说笑笑。
辛可澄顿觉心里紧了一下,忙把手上的东西往身后藏好,悄无声息地回到座位。
她又偷偷瞟了一眼,就见吴烊已然正襟危坐,闭着双眼,神情凝重。
她明白了,他肯定会接下这班长了。
她也知道此人聪明透顶,不会看不透吉凶祸福,这是要背水一战了。
她隐隐感觉到,以后将会有很多人喜欢这个男孩子,无论女生男生。
但他将会失去自己的名字,之后他只会有一个称呼——班长。
五、慧眼识人
晚上放学回家的路上,吴烊确实没有受到袭扰,不过气门芯又被拔了,幸亏他准备在先。
看来狗真是改不了吃屎呀,今天晚上他们就这点小动作,不代表他们服气了。
也许明天有更多的花招变数等着他,没办法。
如果你不是个坏人,那坏人要对你做什么,你永远也猜不到。
你不理解他们的思维,就不可能猜测他们的行为。
还是那话,只能见招拆招,也许终极解决方式,就在那么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出现。
到了家里,妈妈已经回家,给他熬了粥热了包子。
她不住埋怨吴烊怎么晚上就吃那么点,包子还没热。吴烊只得回答有点吃不下。
妈妈看吴烊晃晃荡荡的,埋怨他吃得少,都累晕了,吴烊只得说可能是风大吹的,其实是吴烊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挨了揍受了伤。
吴烊单薄的让妈妈心疼,因为比爸爸高上一些,这大半年一直穿爸爸的旧军装,爸爸就够瘦了,可衣服吴烊穿在身上是空空荡荡的。
为安慰妈妈,吴烊打趣到一个人一辈子的体重总量是差不多相同的,现在瘦,老年可能就是个大胖子,就像他们语文张老师棉花云一样。
妈妈笑了,可告诫他不能拿老师开玩笑。
家里座机响了,爸爸打来的,电话里妈妈又是一顿吵,气得妈妈最后摔了电话。
爸爸今天,又不会回来了。
其实成人的世界烦恼和痛苦会更多,这是爸爸终于调回部队总部两年后,吴烊每天看他们吵架得出的结论。
所以吴烊绝不给他们添麻烦,从不提要求,给什么是什么。
从不给他们添堵,我考试永远扛小红旗。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长个的原因,他也感觉自己是越来越瘦了。
都快瘦成瓜子脸了,挺让女生羡慕的哈。
爸爸极度心灵手巧,可是他没赶上好时代,要不肯定是中国最好的外科大夫。
母亲极度强势但聪颖过人,不过也没赶上好时代,要不早是一流女富商。
吴烊遗传了他们俩的共同特点,聪慧而善良。
他们吵架是归于理解世界的方式不同,妈妈认为是爸爸的懦弱造成了处处的被动,家里没法更上一层楼。
不过吴烊觉得很不错了,比那些普通百姓不是强多了。
有的时候更进一步的成功靠的更多是机遇,无论你90%做的有多好,没有那10%也是徒劳。
可是妈妈不读书,这道理她不懂。
因为她认为这是迷信是任命,她信人定胜天。真是 的好学生。
不过看着妈妈今天的气愤沮丧,吴烊决定给她个好消息高兴一下。
“妈,我答应当班长了。”
“挺好,不过你王老师以前说你不愿意当啊。”
“现在可以了,因为期中后的家长会,我会给大家介绍我的班委会。”
“什么叫你的?”妈妈很疑惑。
“就是所有委员都将是我挑选的。”吴烊很平静。
“那你的成绩……”这是妈妈最引以为傲的,同事朋友都不愿意再问你儿子考第几呀,因为得到的答案永远让人羡慕。
“放心,那是常规工作,不会出错,最起码今年不会。”吴烊平静道。
第二天一大早,吴烊就蹬着破车到了学校。也不知是佟瞳的药好用,还是因为是佟瞳买的药,加上林美姝的冰袋,今天果真没那么剧痛了。
他要把思索构思了一晚上的草案写个报告出来,其中包括一份完整的三位一体计划,和施行的必要条件。
没有计划其事不成,没有条件其事亦不成,二者缺一不可。
不要疑惑吴烊小大人似的还写计划?太夸张了。
自小他家里就有大量的部队文件草案计划等各类文书,吴烊小时候没书看了,就翻那些过期的红头文件看。有时看到一些文件次序乱了,或者几类归属错了,吴烊还要动手调整一番,这也是他孤独童年的一种乐趣。
所以日复一日的整理查看,让吴烊在行文上有些官方术语说的,比班主任王都纯熟。
笔走龙蛇,值日生到的时候,他已经写完了草稿,正拿尺子压住一行行下移检查错别字。
一般正式的文稿,吴烊不允许自己出现错别字。
检查完毕,开始柳体标楷誊抄,有时思维闪动一下,还会加上一句。
抄写完毕,写上名字日期,放下笔一看手指染了一片蓝,这破笔又开始漏墨水了。
正要找纸擦手,面前已经递过来一张。吴烊一抬头,把他吓了一跳,就见佟瞳和林美姝,就拄着腮坐在他面前盯着他看,纸就是林美姝递过来的。
吴烊做事极度认真忘我,身外事几乎没有感觉,所以完全不知道这两人就在面前。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吴烊接过纸谢后问道。
“早就到了,你开始抄的时候就到了。”林美姝道。
“我怎么没感觉?”吴烊疑惑。
“你做事,除非天塌地陷都不会有感觉。”林美姝道,同桌最了解他。
“你们怎么这么早?”
“我们天天这么早,只是你个书呆子从来都不知道。”佟瞳笑道。
“那怎么会一起?”
“我们住的近,天天一起,你个书呆子也从来都不知道。”林美姝也笑。
“不过呢……”佟瞳道。
“你认真工作的样子……”林美姝接到。
“真的很无聊!”两人几乎同声,而后哈哈大笑回到座位。
“你们二位可以演双簧了,还有绕口令的才华。”吴烊被逗笑。
这时吴烊才觉得,这么久自己错过浪费了身边多么有趣的世界!
“你知道我们两个自习时都聊什么吗?”林美姝问道。
“你们两个自习聊天?”吴烊惊疑道。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他完全不知道。”佟瞳道,而后两人又哈哈大笑。
“不过以前聊天,从来没有昨天晚上以来这么快乐!”林美姝眼睛闪闪道。
“对呀,以前就觉得你是个书呆子……”佟瞳眨眼道。
“那现在呢?”吴烊好奇。
“更呆了!”两人又几乎异口同声,接着又哈哈大笑。
吴烊见她们笑得那么灿烂,也觉得无比快乐。
“那你们两个以前都聊什么呀?”吴烊倒是好奇了。
“不告诉你。”
“就不告诉你。”
“就不告诉你。”两个人还唱上了。嘿,拿小神龙搪塞我。
怪不得老夫子曰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近则不逊远则怨。
‘熟点儿就拿我寻开心了,’不过吴烊又觉得,好像一早就遇到两个顽皮漂亮的邻家小妹,和他打趣聊天。这一整天的美好,都在被她们慢慢打开。那感觉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愉悦。
班主任王排座采用的是非常独特的男女交叉排座方式,简单说就是前男后女,倒过来也一样。一列下来就是,男女男女男女男女男男,或女男女男女男女男男男,后面没女生了。
这是她在市高一直坚持的排座方式,据说是她根据长期的早恋统计结果选出的最优做法。
一般高中会按同性别同桌,而前后桌不同性别最常见。本年级也算重点班的一班就采取这种方式,不过按班主任王的统计,这样早恋率超过20%。
而有些个性老师,比如物理裘老师的重点班五班,则采取半男半女法,女生近墙,男生靠窗,放眼左女右男,就像是磁铁的正负极一般,泾渭分明。不过这种严酷到类似部队的做法,并没有降低早恋率,按王老师的统计,从未低于25%。
最奇葩的当属化学岑老师的重点班六班,一直沿用女前男后法,如果把她的班级立起来,简直就是个上下两层不同颜色的大玻璃罐。不过早恋率却从未低于30%。
但王老师的这种方法,据说连续四届,早恋率从未超过15%。
不过吴烊心中从不认同,就说这统计结果,按比率算人头都有小数点后,那人是怎么半个半个恋上的?难道都会分身,脚踏两只船?
而且孙赵爆的这个大雷可太轰动了,几乎让全校师生都怀疑高一九班是恋爱天堂了,始料不及吧?
吴烊这个计划的报告倒是写完了,不过思索也跟着来了。
无论什么事规划的再仔细,想的再全面,都可能面临结果的变数。
所以说吴烊这份报告也只是个方案,具体要依照实际操作变化。
现在吴烊要做的就是仔细观察,他忽略了大半年的同学们。
陆陆续续开始上人了,先来的都是些就近的学生,多数蔫头巴脑,唯唯诺诺,暂时用不上。
倒是包祖德让他的眼光一路跟随,此人学习嘛一塌糊涂,但消息极为灵通,绰号‘包打听’,孙伟光和赵思洋那点事都是他爆出来的。
肯定有用,但还是那句,暂时用不上。
过不多会儿,齐宇,卢有亮和孔令郗吵吵吧伙进来了,没想到这三个原来住的近,可随后又进来几个,这都是五六七排里的高个子。
其中的谭林把一个篮球嗖地抛向齐宇,齐宇起跳飞身接住,而后猝不及防传给卢有亮,卢有亮接住后顺势往孔令郗头上一扣。
小猴子大骂滚蛋,几人哈哈大笑。
球技不错嘛,这几人有用。
这时齐宇看向了坐势随意,正在略有深意看着他的吴烊,突然来了个美式飞手军礼:“班长好。”
吴烊愣了一下,他哪里知道这货昨天被江晓卉刺激到了,感觉出乎意料,只得回礼:“大家好。”
等几个人回到座位,吴烊才看到江晓卉已经在座位上了。
结合昨天那顿骂,吴烊明白这是表现给泼辣俏佳人看呢。
‘齐宇很积极,又有队伍,此人可用。’吴烊心道。
这时林美姝敲敲他的背问道:“你在那看什么呢?”
吴烊怔了一下道:“看完跟你说。”
这时后面的佟瞳凑到林美姝的跟前小声道:“当上官儿都神神秘秘的。”两人又吃吃笑。
这两个小丫头,看来是老相识,配合默契呀,自己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接着进来的是以邵光为首的十六中被挑选上来的几位,除邵光一直第四外,其余都十到二十,全书呆子,其中一个眼镜片足有啤酒瓶底厚,基本用不上。
但奇怪的是邵光看见他,朝他猛点头。
吴烊只得点头回礼,这是要暗示什么吗?
再接着片区批发商子弟胡仲强和同桌欧一波进来了,边走边计较着什么。
等经过吴烊身边时,胡仲强先来一句:“班长好。”
“胡商好。”
“哎,你怎么知道我叫胡商?”
“啥胡商,奸商。”欧一波补刀。
“找死。”胡仲强恶狠狠道。
“我以前天天收你们作业,这还不知道。”吴烊道。
“班长真是体察民情。”胡商就是胡商,马屁转眼跟上。
“切,昨天还说……”欧一波还想补刀。
“你给我闭上臭嘴,信不信我拿袜厂回收的臭线把你臭嘴缝上!”胡仲强恼羞成怒。
“说我什么,说来听听没关系,我最民主。”吴烊鼓励。
“没有,就是说班长及两位美女简直是神仙组合。”胡商一本正经,一脸真诚地说,把林美姝和佟瞳逗地捂嘴直笑。
“还有佟瞳美女,你昨天药买贵了。”
“你怎么知道?”佟瞳惊得美凤眼睁得老大。
“校门口就那一家药店,怎么会不知道。往西去民族街转个弯,至少便宜两成。”佟瞳惊得张大了嘴巴。
“班长我走了。”说完胡仲强推着欧一波,口中念叨:“胡说八道,找揍。”
吴烊看着此人背影,也是扑哧一笑。
小毛病不少,但优点也很多,可用。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小女生的叽叽喳喳,像是小云雀般进来三个小女生。
这是安静,孟静,和肖静,三静身高体型发型几乎完全一致,要不是长相穿着不同,都会让人误以为三胞胎。安静孟静一直一二名,成绩一流,但有用吗?
正思索间,三人朝吴烊方向纷纷摆手:“嗨”。
吴烊忙挥手‘嗨’回去,转头一瞧,却见佟瞳正热烈地和她们嗨着。
糟了,误会了,吴烊赶紧放手转身低头。
林美姝问:“怎么了?”
“表错情了,尴尬。”佟瞳和林美姝继续伏桌大笑。
就凭这一点,三静不可用。
林美姝捂着肚子道:“不行,肚子笑抽抽了。”
“我也是。”佟瞳颤抖地道。
“你到底在干嘛呢?”林美姝道。
“找可用之人,建自己班底。”吴烊正色。
“那王老师能同意吗?”佟瞳疑惑。
“既然太后不想管事儿,那就请交权逊位。”两人继续捂着肚子笑作一团。
‘有那么好笑吗?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可笑呢?’吴烊心道。
“我先不跟你们说话了,要不等会儿要叫救护车了。”两人捂着肚子笑岔气似的摆手。
这时侯玉鑫来了,看此情此景疑道:“难道我错过什么了吗?”
佟瞳捂着肚子抽抽道:“隐身,消失。”
‘对了嘛。这句才可笑。’吴烊暗笑。
这时辛可澄和叶静秋耳语着进来了,瞧瞧啥叫教工子女,说个话都悄无声息。
她们住校后家属区,近水楼台,别人出门时她们起床就行了,这叫无可比拟的优势。
辛可澄看吴烊看她们,眼睛眨眨比划了一下胸口。
吴烊摆摆手,合十双手拜了一下。
接着吴烊把拟好的计划拿起做了个请阅的手势,对方摆手,做了个我听你的的手势。
这样交流非常轻松,吴烊惬意,正在二人相视微笑间,门外唔嗷喊叫。
大家都是神情紧张,三害来了!
还是汪唯仁打头,后面哼哈二将跟着。吴烊冷冷的看着。
经过吴烊时,汪唯仁给了个威胁的手势,而后哼哼冷笑而过。
范逸桐照抄老大的,倒是陈佳迪紧锁双眉,面无表情。
‘完蛋,今天还不知怎么整我呢!见招拆招吧。’吴烊暗叹道。
‘不过那个陈佳迪怎么那副表情呢?莫非……’
这时就听外面远远就有人呵斥:“让开点,边儿去。”两个小弟开路,压轴人物李朗出场了!
就见他依旧面无表情,一副仿似刻在脸上的凶相让人不敢出大气。
经过吴烊平行位置时,他定了一下,但没看过来,就又走了。
吴烊心道:‘这个人可真要好好琢磨琢磨,他可能就是绝对的棋眼!’
上课铃声叮铃铃响起,众人开始收声,班主任王以万年不变的昂扬步伐步入教室登上讲台。
在她鹰隼般目光的环视下,人人都噤若寒蝉,全班鸦雀无声,这才叫霸气!
吴烊刚要站起来喊起立,这是学委的必备工作,现在还得他喊。
没想到班主任王向下压压手道:“明天就是期中考试,今天所有课程全停,给大家时间好好准备,所有科任老师都会过来,给大家答疑解惑。”
“不过大家要记住,期中考试之后就是家长会。这次家长会非常重要,大家回去通知家长,下周三下午两点,我不希望看到任何家长缺席或者迟到。”
“好了,大家自习吧。”
什么叫威严,这特么才是!不把一帮小鬼吓哆嗦才怪!
“吴烊,你想好了?”
“是的,王老师。”吴烊起身温和微笑,扬了扬手中的方案。
“你来吧。”吴烊起身昂首阔步跟随班主任王而去,这是他故意给三害看的。
范逸桐想想对另外两个道:“听这意思,昨天书呆子还没答应当班长?”
陈佳迪面有忧色道:“我就劝你别那么冲动,别那么冲动,搞不好昨天他还没想当,结果把那小子给打毛了,这回还非当不可了。”
“这帮书呆子别看都是弱鸡,但轴劲一上来,也是烦死人。”
汪唯仁哼道:“打都打了,还能道歉啊?别天真了。”
“既然仇都做了,只能一条道到黑,扰得他服软,最后干不下去辞职。”
陈佳迪神色不悦无语,汪唯仁对范逸桐道:“你去告诉那几个,今天千万别动手,就是羞辱他,折磨他,让他神经紧张,明白吗?”
范逸桐刚刚起身,想想坐下道:“这他么是你找的人,我他么哪儿认识?”
“蠢货!”汪唯仁哼了一声,起身大摇大摆出了教室。
那边李朗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一咬牙,眼神中似乎有凶光一闪。
佟瞳此时坐到了吴烊的位置上,和林美姝也在悄悄私语,二人都不无忧色。
“这个呆子真要硬碰硬了,可怎么办呢?”佟瞳担忧地搓手。
“别着急,他不会轻易被打倒!”林美姝劝慰。
“那要真出个事儿,就他那身子骨吃不消!”
“你真当他呆子呀,我们在他身边这么久了,就昨天那两番话,你相信是他说出来的吗?”林美姝倒是镇定。
“那倒也是,不过狗急了乱咬人呐!要不我……”佟瞳犹疑道。
“千万别,他聪明着呢,帮手一上来,他就知道怎么回事。”
“他这人看似柔和,骨子里极刚强,这是有骨勇的人,他不想让人帮的事就绝不要帮,要不他不高兴。”林美姝道。
“什么叫骨勇啊?”佟瞳疑惑。
“从家里一本书上看的,哎呀,反正千万别用那招。”
“那就眼睁睁看着?”佟瞳忧色更甚。
“你放心,他有办法,你看那胸有成竹的劲儿。”林美姝强自镇定道。
“他不一直那样儿?挨打了也还是一个样儿!要不是昨天为恐吓三害,我们根本都不知道!”佟瞳无奈道。
“说的也是,我俩儿一直以为他就像个古书里的谦谦君子温润书生,谁想到内里还藏了个将军侠士,这人真让人看不透……”林美姝也是叹气。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另一端的辛可澄在不住地偷瞟着这对小美人儿。
她心道:‘吴烊这小子可够钝的,到现在还傻乎乎的,不过傻着也挺好。’
‘看来不用我一个人替他操心,不过能有什么办法呢?这家伙太刚了,实在是无计可施……’想到这儿,她也是愁眉紧锁。
“这一整套的重振方案细则,老师都可以在文案中看到,我就不一一复述。”二十分钟过去了,吴烊刚把前期铺排讲完,文案在老师手里,他就背着手来回踱步说。
“但这里面有几个要点我并没有写明:第一,时间问题。让已经快沉底的大船飞速航行,除非是潜水艇,否则办不到。”
“所以我的规划是本学期基本实现人心凝聚,基本实现触底反弹,但不要过份指望有飞跃式的提升,很多事情还要看机遇。”
“规划在下个学期打几个漂亮的翻身仗,在数个方面重拔头筹,让人心凝聚似铁!让自豪感重新回归!让九班成为大家心中骄傲的家园。”
“第二,用人问题。之所以没写,是因为我觉得这份方案可以作为九班的资料存档,这用人问题是档案之外的。我需要王老师授权拥有自主用人选拔权。当然是要在老师您对选拔人员首肯的前提下。”
“试想聪明盖世如诸葛孔明,没有自己的班底都要兵败博望坡,何况我呢?没有自己的班底,我将举步维艰。”
“但有两个人我建议保留。”
“哪两个?”王老师戴着老花镜边看边问,心里还琢磨,‘这老张真没错,这字写的跟印刷的似的。’
“第一就是团支书辛可澄。”
“说说原因。”
“辛可澄做事沉稳老道,为人不疾不徐,是九班班委的稳定基石,之前也就是靠她撑着,九班才没彻底沦陷。所以她应该继续留任。”
“第二,生活委员叶静秋。”
“哦?”班主任王低头,透过眼睛上面的空隙看着吴烊。
“昨天她来找我说,班费竟然一分没动,让我十分吃惊。不得不说王老师您真是慧眼如炬,用人如神!有此谨慎的大管家,我九班后勤就不愁了!”
这马屁该拍就得拍,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吴烊懂得,但要拍的有水平。
吴烊偷瞄,发现王老师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知道拍对了。
“所以请老师准许我这两点。”
“按你说的来。”王老师这次确实也急了。
“还有个不情之请,但也是本次二班复兴的必要条件。”
“说来听听。”
“我要用一个老师不一定会喜欢的人。李朗。”
王爰云老师果然很吃惊,随口道:“说说原因。”
“九班的问题一半在后三排在纨绔四及其一伙,如果不能把害群之马给铲除,那任何振兴方案都是空话。而目前只有李朗能够起到震慑他们的目的。”
“既然他们赶也赶不走,说又说不得,打又打不得,那就必须要以大巫治小巫。所以我说这叫必要条件。”
“而且这两天据我观察,李朗不是表面那样的人,需要有人给他打开心门,如果把他用对了,就相当于棋眼活了,整盘棋都活了。”
王老师盯着吴烊看了半天,问道:“你确信你能控制住他?”
“对这种人怎么能用控制呢?我相信此心换彼心,我相信以真诚换义气。为了九班,我不惜一试。”
这又有点肝脑涂地的感觉了,吴烊为这番话可是想了良久。
王老师又盯着吴烊看了半天,叹气道:“听你的。”
“呃,老师,这里还有个问题,我需要一点诚意来打动他。”
“用我出面?”
“不,都要我自己来,他好像上学期全部垫底……”
王老师突然笑了:“吴烊啊,吴烊,我还真没看错你。”
“老师,如果有些东西用对了,即伤害不了任何读书的同学,又能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呢?”
“第二得是什么?”
“给三害第一次打击!”
“而后我会在家长会上做一场大戏,旨在打击三害,您权当不知道就行。”
“我要对害群之马三连击,至少打得他们一年内不敢再兴风作浪!”
等了好半晌,吴烊都没听到王老师的答复,他不禁有点冒汗。
“我认为,对恶人的平等善念,那就是对好人的最大伤害!”
却听王老师一拍桌子道:“好!定了!吴烊你真长进了!”
吴烊松了口气,却听王老师道:“听说你挨打了,重不重。”
“还好。”吴烊知道肯定瞒不过她。
“搞不好今天还要来一次,要不要我……”
“不,为了掩饰所有意图,为了打个措手不及,为了九班的将来,我愿坦然受之。”吴烊诚恳道。
王老师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她想起了二十多年前那位班长。
恍惚间,眼前的吴烊和记忆中那人的身影,似乎重合在了一起。
她心中暗道:‘好小子,忍辱负重方英雄!你不负九班,我不负你!’
六、我们不想
吴烊和王老师再回到教室,距离下课不过五分钟了。
王老师往讲台正中一站,吴烊在右侧后方背手恭立。
他看见佟瞳和林美姝正在焦虑不已的看着他,不禁回以一个不易察觉的轻松的微笑。
二人不禁轻拍着胸口,似乎出了一口长气。
辛可澄似乎注意到了吴烊的细节,侧目看二女孩,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王老师道:“同学们,有了新的班长,就要有新的起色。班长建议改组班委会的计划,我全部同意。”
“这件事从选拔到任命就由班长全权负责,剩下的吴烊你来讲吧。”
下边顿时嗡声四起,全是小声议论。
“怎么新班长有了用人大权?从未听说过。”
“不会吧?是不是早就内定好了,来这儿作秀?”
“这怎么可能?这不是班长代替班主任的工作了吗?”
“要是真的,这吴烊可不得了了!”
……
而林美姝回头看佟瞳,则是相视愕然,他真做到了!
就连辛可澄都相当吃惊,‘他是怎么说服王老师的呢?’
侧前的林静秋有点焦急地看着她,她给了个稍安勿躁,要相信他的手势。
“同学们,静一静,静一静。”
“我知道大家心里都很激动,毕竟嘛头一次。能做出这样决定的人,必然是有大胸襟,大气魄,和高瞻远瞩的智者。让我们先向班主任王老师致以崇高的敬意!”
同学们掌声雷动,佟瞳和林美姝都憋着笑,刚还叫太后现在就智者了,这家伙果然没想的那么简单!
辛可澄也憋着笑,这个吴烊,有的事情精似鬼,有的事情蠢如猪。
“王老师说改组,请同学们不要歧义理解。对于曾经在九班的困苦期,本着对九班负责的精神,依然能一丝不苟坚持本职工作,且坚守岗位的同学,我们就要留任。因为她们的能力和对集体的忠诚已经得到了印证。”
“不能伤好人心,好人伤不起。而对于那些从不为九班着想,同学着想的人,我们也不留。毕竟九班再大,也只是个小庙,容不下大菩萨作威作福。”
“好,”不知谁来了一句,下面又是一阵掌声。
而坐在第八排的富家女戚薇儿,就有些坐不住了,她是原任卫生委员,她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禁冷汗直流。
后面的陈佳迪脸也绿了,他是原劳动委员。
“所以我们选拔标准的第一条就是忠于九班,为九班的荣誉工作。这是原则。”
“第二条就是能力,什么叫能力,你说我学习好,可是除了学习好其它什么都不会,这就不叫作为班委学生干部的能力。你的能力必须要能为九班的建设添砖加瓦,为整体的进步作出贡献,这才是作为九班班委成员的条件。”
“那什么算是对九班复兴有用的能力呢?我能打球,算。我会乐器,算。我能管住人,算。我有经营思维,算。我有美妙的歌声,算。等等,只要能在学生时期,能为九班赢得荣誉,促进九班内部更融洽的都算。甚至你说我讲义气,能保护九班同学的安宁平安,这都是非常宝贵的能力。”
“还有如果,你说我家里有门路,能给九班直接弄回个全国优秀班集体来,我直接让位给你。”
下面一阵笑声,王老师却有些面色凝重,这孩子还真是为九班能舍得自己,也够敢说的,还是和以前那位很像。
“所以请自认有能力的同学,无论何种,也请觉得有能力的同学,但还不知道的,都可以来报名。”
“因为王老师再慧眼,也不可能看穿八十多人,还有很多不说话的。我再努力挖掘,也不可能尽知你们的能力。”
“今天因为老师不上课,报名表等下我会放在讲台上,请想为九班出份力的同学把名字留在上面,我会在晚自习一一约谈。”
“虽然这次选拔你不一定入围,但至少你让我知道了你的能力。我相信,天生我能必有用!只要有能者,迟早会有你发光发热的那一天!”
“请大家积极参与,谢谢大家!”话毕吴烊深深鞠躬,下面掌声雷动。
吴烊向大家致谢后看向王老师,就见她笑容欣慰,点点头就要走,可突然又停住了,回头道:“吴烊,明天晚自习前到办公室来找我。”
这消息让吴烊欣喜若狂,终于能盘活整盘棋了!他向老师深深鞠躬。
而此时下课铃声响起!
吴烊回到座位,已经有人跑来问:“班长,表呢,表呢?”
“讲台上呢!别给弄皱了。”
吴烊到处找,水杯呢?连续说了四十五分钟,嗓子都冒烟了。
“你找什么呢?”“水杯呀!嗓子冒烟了。”
“这不都给你备好了。”林美姝笑道。
转头一看,佟瞳正趴桌子手拿着一瓶水在那儿催着:“快点儿,快点儿,拿不动了。”
吴烊心下感激,谢过接过,“自己拧开我们拧不动。”佟瞳又变成了小猫趴胳膊的姿势。
当时的瓶装水不多,而且价格不菲,佟瞳这是真心对他好呀。
他咕咚咕咚灌了半瓶,却看这二位都目不转睛盯着他,他往身上看了半天,怎么了?没什么呀?
佟瞳翘起眼睛道:“吴烊,你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对呀,招来!”林美姝假意凶恶。
“我们前后这么久,我每天什么样那不尽收你眼底吗?”
“那你怎么会演讲啊?还脱稿,讲的人魔鬼道的,平时话都不说三句,你好会伪装啊!”佟瞳流露出被骗的表情。
哦,吴烊就把参加演讲大赛的事说了一下,“那时我就觉得好玩,又没拿名次,没什么好吹的,怎么算伪装呢。”
“你看这个就算是我没有向你们汇报,其它我就是看书多,提前上学小两年,提早自学一两年,所以高一我不用备考,也就这么多了。”
“要不要向两位交代一下家里基本状况,个人身体状况什么的呀?”
“我们要听个人身体状况!”两人又差点异口同声很凶的感觉。
唉,女孩疯起来都有江晓卉趋势。
“好吧,身高175厘米,体重50公斤……”
“等会儿,你体重多少?”
“五十公斤,100斤呐!”吴烊心想你们不会变异成江晓卉吧?
“你只有100斤?”林美姝不可思议。
“你故意减肥还是家人虐待你?”佟瞳道。
“怎么可能!就是我爸住部队,我妈上班远,我就是回家呢,有剩饭吃剩饭,没剩饭就煮个面吃,一天跑三回,估计路上都消耗了。不过晚上我妈回家还是会给我做吃的。”
“可能还长个呢,这不就得消耗吗?还有我可能不太爱吃饭吧?”
“对吧?这些都合理吧?”
她们二人以一种异常凄苦的表情看着吴烊,看得他身上发毛。
这时有人在讲台喊:“班长,请过来一下可以吗?”
“好的。”“我先去啦。”借着由头,吴烊赶忙话遁。
“真没想到,他才一百斤。”佟瞳凄苦一叹。
“我还一百二呢。”侯玉鑫涎着脸道。
“你个土行孙,土遁,消失。”佟瞳不悦道。
“你不能班长说什么都是对的,我连句话都不能说吧?”侯玉鑫委屈。
“你能跟他比吗?他用一百斤的身体,能撑住一个班。你呢?除了吃,就会睡。”佟瞳骂道。
“你多高?他多高!你就是个肉墩子,还好意思说。”林美姝也骂。
侯玉鑫一看形势不对,赶紧跑了。
“你说他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单薄的身躯,能爆发这么大的力量?”佟瞳眼光迷离。
“我听我爸说,有些人精神力量异常强大,好像,好像那些历经艰苦的伟人。”林美姝道。
“啊?他不会是那样的人吧?那就惨了。”佟瞳失望地倒在课桌上。
“我就是个比方,我看,他就想给我们出口恶气。”林美姝分析道。
“所见略同。”佟瞳煞有介事点头。
“可他为什么吃那么少,眼睛还那么亮呢?”佟瞳望着虚空不解。
“这就是有精神力量的人呗。”林美姝终于找到答案,长吁口气。
“你说咱们能帮他做点什么?”佟瞳想问题时人是空的。
“咱们又能帮他做点什么呢?……”林美姝也似乎望着虚空。
辛可澄此刻看着正在讲台上跟同学微笑解释一些问题的吴烊,心下也是疑惑满满。
他简直是太让人吃惊了,还不到一天时间,相当于做了三次演讲,一次比一次震撼。
辛可澄以前就以为吴烊是个百人难逢的谦谦君子温润书生,甩那奕奕贵公子不知几十条街,可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高招!
‘他怎么说服王老师的?王老师我可认识好几年了,从没听说有人说服过她!还有他怎么突然就会演讲了?’
‘看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以前以为是做个姿态,现在看他一定有了完整的计划,你看他先安抚我和静秋,接着又侧面敲打纨绔们,再说的那些能力,肯定是有所指。’
‘甚至就像是为某些人量身定做似的,可到底是哪些呢?’
‘他每天跟个隐士似的,跟谁都没有交往,又怎么知道那么多呢?’
层层疑惑像团团迷雾把她罩在其中,怎么也看不清吴烊这个人。
她现在有些后悔,早上吴烊曾客气地要给她看方案,可她没当回事。
现在要看恐怕要到王老师办公室偷偷看了,直接问他又有点扯不下脸面。
要是当时看了,至少还能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现在倒好,一头雾水了。
她一抬头,叶静秋正侧脸跟她憨厚笑着,挑起大拇指指向讲台上的吴烊。
‘这小子太高招了,当众抬了静秋一下,静秋都服气了。’
她只得依法也挑大拇指指向吴烊,点头轻笑。
讲台上吴烊正和前四排很多人解释这个选拔制度,没办法他们是基石不能动摇,而不认死理不可能成为书呆子,但他倚着讲桌依旧淡定从容。
可下面的班级里,很多人都不淡定了。
这能力说怎么感觉说的就是自己呢?像是给自己量身定制准备的呢?
江晓卉和齐宇前后半天都没说话,江晓卉猛一回头,正和齐宇撞了个对眼儿。
两人差点异口同声:“我觉得班长想用我!”“就你?”
江晓卉先嗤了一声:“你个傻叉有什么能力?”
“我有支队伍能打球!”齐宇立码腰杆一挺。
“你的能力我倒是没看出。”齐宇仿似有点儿扬眉吐气。
“我能管住人呐。”江晓卉恶狠狠地道。
“管住人?呵呵呵。”
“咋滴,我还管不了你啦?找不自在呀!你把你们那帮傻叉都拎过来,看看谁敢不服管!”江晓卉凶相毕露。
齐宇顿时被震慑地低头不语。
此刻踌躇的还有胡仲强,他喃喃自语道:“经营思维能力,这说的不是我吗?可我能为班级做点啥呢?”
同桌欧一波分析道:“或许班长想让咱班做点小买卖。”
“放屁!就咱班长那气势,要做也是大买卖!”胡仲强骂道。
“那用你这奸商还能做点什么呢?”欧一波寻思着。
“都是你,到处说我奸商,还在班长那儿说,败坏我的形象。”说罢掐着欧一波的脖子。
“你哪儿还有什么形象,班长那才叫形象!轻点儿……”欧一波被掐的满脸通红,胡仲强还是怒不可遏。
踌躇的怎会只有这么几个,李朗在后面静静地不时看着讲台上谈笑风生的吴烊。
但只要对方眼光一转,他就立刻将目光移到别处。
真的只要讲义气就行吗?自己可扛榜扛了整个一学期呀,全是白卷!
他看看书桌上那支孤零零的笔,好像自打放在那就没动过。
再看看书桌里崭新的课本,出去卖这叫一手书。
接着看看头顶那一小块他看了不知多少时间的天花板,上面有大白裂痕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包括位置和形态。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自己到底要干什么?自己到底能干什么?
三问之后,他又混沌了,又倚靠着着墙,看起那块他熟悉无比的天花板。
此刻也有人是狐疑的,第三排的邵光看着讲台上的吴烊,几次想上去发问,但都忍住了。
‘什么叫学习能力不是作为班委学生干部的能力,他以前不就是学习委员吗?他不就是具备学习能力才当学委的吗?这不太矛盾了吗?’
‘不过仅仅过了个半天,他的确展现出了超一般的能力,这是什么能力?演讲动员,说服老师交权,和同学迅速打成一片,他一日之间就像换了个人,完全看不懂了。’
他侧头看了看,只见佟瞳和林美姝都趴在桌子上,痴痴地看着讲台上的吴烊。
回过头来接着想,‘还有从路人状态转变迅速拿下两大美女。这都是什么能力?’
他越想越糊涂,只是憋口气暗道:‘晚自习我确实要向这位班长好好请教一下。’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下午放学,吴烊不出意料地在校门口受到了当众侮辱。
还是昨天踹他踢他打他的那个,领着另外两个没见过的,不过这次没打他,只是像调戏一样轻抽着他的耳光扒了他的上衣用脚踩吐口水,如果人少他们都会尿在上面。
抽了他的腰带,掐了他的档。
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因为吴烊为图安全,今天是和大溜一同出来的。
但气门芯被拔,只能推车出来,所以还是被按住了。
这样就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他受到了奇耻大辱。
这一幕恰好被佟瞳和林美姝看到了,佟瞳怒不可遏地想冲上去,却被林美姝死死地抱住。
她轻声说:“我们要相信他,别乱了他的计划。忍辱负重才是英雄!要相信他!”
佟瞳挣扎道:“我不要他做什么英雄!就要他做我的呆子!”说着都快哭了。
“听我的,相信他,他一定会最猛烈的反击,为了他,也为我们出口恶气!”林美姝劝慰道。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呀!”佟瞳气得跺脚。
“晚上你问他不就行了。”林美姝擦擦佟瞳的眼角。
佟瞳气哼哼地蹬着车子,横冲直撞,扬长而去。
林美姝在后面一边赶,一边叫:“佟瞳,等等我。”
吴烊好像听到了这个叫声,觉得心中一刺,但还是平静地问那三人:“可以了吗?”
当中那人又往他衣服上啐了两口道:“滚吧,弱鸡。”
“几位,我能问问你们老大是哪位吗?”吴烊平静问道。
“卧槽,我们平南虎头的名号也是他么你能打听的,找打是不是?”中间人说罢又要扑上去。
旁边两人已经上前把他拉开拽走,“靠,你个傻叉,全特么说漏了。”
“有么?”此人傻傻地想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再看吴烊已经给车子打好气,一溜烟飞奔出去。
“追他!看他么住哪儿!”几人上车便追。
修车摊老头儿边叹边摇头:“这是什么世道啊!老实孩子被小流氓欺负侮辱完,没人管,孩子还要被人追到家里去,旧社会恐怕都不会吧。”
不过他看着前面那辆破二八就像条灵蛇一样在车流中穿梭,似乎不久就把后面的追兵甩了,这才缓了口气。
吴烊确认没被跟上才敢进大院,进家锁好院门才敢进屋。
他可不想把这龌蹉懊糟事带回家里,让父母知道,给父母添堵。
今天这场当众受辱,虽然气得肺都要炸,但却激发了他无比的斗志。
他被连兴奋带疼痛刺激地浑身发抖,连晚上的开场白他都想好了。
妈的,笨蛋们,你们玩得越凶,就简直是在助我上青天!
今天他吃得尤其多,四个冷包子,灌了两大杯凉白开。洗洗脸擦擦头,换了身衣服,揣上两个气门芯,跨上他的老战马,准备好了吴烊,要准备开战了!
老马识途,嗖嗖一阵风,他就返回了校园。
这回连门卫都认识他了,这小子还真邪性了!
吴烊甚至有些兴奋地进入了教室,今天教室人倒是不少,也奇怪了。
见他进来,全班鸦雀无声。
他笑盈盈地慢慢走过人群,用微笑和挥手迎向每一双情感不同的眼神,有同情,有询问,有安慰,……
‘没关系,有什么都行,过一会儿,我会让你们只有一个表情!’
吴烊咬着牙笑着,正想着,忽然被一股力拖着按到了座位上,是愤恨不已的佟瞳。
“快说,你到底要干什么?”她的声音都发颤了。
“我有我的计划。”吴烊苦笑。
“滚蛋计划!你快说,你必须要告诉我,现在!要不,信不信我让你消失!”佟瞳声音颤抖,眼眶通红,泪珠眼见着就要在眼眶里打转了。
“好好好,对不起,佟瞳,别哭,别哭,我错了,还不行嘛。”吴烊低三下四。
“不行!快点说!”佟瞳从没这么生气过。
“好,你附耳过来……”林美姝也赶忙凑了过来。
“真的?你别骗我。”佟瞳瞪大美凤眼,气息稍缓。
吴烊摊开双手以示清白,“你要敢骗我……”佟瞳气急咚咚咚擂了吴烊三拳,那小拳头软飘飘的。
“哎呀,我身上都骨头,再把你手打疼了。”
佟瞳转怒而笑,接着忽又正色:“就知道逗我笑,掩盖事实真相,给我个时间。”
吴烊只好把头又凑过去:“下周一第一击。”
“真的?我告诉你,你要敢骗我……”说着又捶了吴烊两拳。
“哎呀,手疼,手疼,就不爱惜手,那是弹琴的手,爱惜着,哦。”又把佟瞳听得转怒为笑。
吴烊闭目养神,越到大战前夕越要冷静,这是战争的第一法门,尤其是一个人对一群人的战争。
这时门外浪笑声传来,吴烊猛地睁开双眼,来了。
三害进来,这时前排人并没有向往常那样都低着头,有些人已经用愤怒的眼神看着他们,不过依旧沉默。
汪唯仁看见吴烊依旧平静地坐在那儿,冷静的看着他。
他几个大跨步走向吴烊,举起手,真想一巴掌扇死这个打不死的书呆子。
后面的陈佳迪赶紧把他推着向后疾走,而范逸桐也没来得及做出恐吓的眼神手势便紧跟了过去。
晚自习铃声打响,吴烊起身,捋了一把头发,平整了一下衣袖,大步向讲台走去。
佟瞳和林美姝诧异地对望着,‘这个坏蛋,这又是要干什么?怎么没告诉我?’
吴烊往讲台上一站,长出口气道:“刚才放学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幕,相信在座的很多同学都看到了。”
下面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见,连三害都没发出怪声。
“几百人围观呐,咱班的同学很多也在场吧?声势壮观地在围观几个流氓在侮辱一个中学生。竟无一伸出援手!”吴烊突然加重口气,下面很多男生都低下了头。
“但我不怪任何人,真的。因为对恶的恐惧是人的天性,人见到饿虎豺狼疯狗,谁不害怕,趋利避害,天性使然,难道会有人蠢到去埋怨天性?”
低着头的又狐疑地抬起头。
“不过人类在进化的过程中,战胜了食物链顶尖的残暴肉食动物,并成为世界的主宰,哪位能告诉我为什么?”
下面一位怯生生答:“是因为人类学会使用工具。”“不够准确。”
“是因为人类开始团结,共同……”
“说对了!是人类开始团结,开始共同抵御猛兽,才使人类最终摆脱了被逐一吞噬的命运!”说到这儿,吴烊挥了一下手。
“如果下一次,下面的某位同学遭受了我同样的悲剧,你会否向我一样淡定从容,不怨天尤人?”下面人全是思索的表情。
“不过只要我见到了,尤其是看到我们九班的同学,遭受着这样的痛苦,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因为我知道被殴打,被羞辱的痛苦,我不想让任何人重复我这样悲惨的遭遇,你们想不想?”
没料到,下边这时会突然全体沉默,遭了,没想到这帮怂包的懦弱突破了吴烊的底线,这下要凉。
可此刻却听佟瞳站起来大喊:“不想!”‘接着林美姝也大喊“不想”!
那边辛可澄也站起来叫道:“不想!”接着是叶静秋。
江晓卉回头和齐宇对望一眼,一起站起:“不想!”
老奸商胡仲强也站起来:“不想!”
好了这就是我的班委队伍,就差一个人!
这时吴烊又在前面挥舞着拳头大叫:“我们不想!”
这些站着的齐声高叫:“我们不想!”胡商拖着欧一波,齐宇叫起了卢有亮等球友,连孔令郗都站了起来。
第二遍高呼我们不想时,已经由不少人跟着喊了起来。
第三遍高呼时,已经超过半数跟着大声叫喊。
到了第四遍第五遍,呼叫的声浪已经一波接一波。
到最后,全班除了最后三排的人外,几乎全部站起来高叫,我们不想!
讲台上的吴烊终于从所有人的脸上,看到了同一个表情!
一个违禁字词逗没有,还被限制。
至于写的畏畏缩缩,谨小慎微嘛。
请公布禁忌词汇表。
八、大戏开幕
本来他以为一轮就结束了,没想到变生肘腋。
幸亏上一轮结束时正好下课,要不前后衔接不好,岂不伤了表上同学的心。
他边喝汽水边看着上面的六个人名,说实在的,这些他一个都没说过话,只能记得脸。
一路看下去,‘顾巧倩,音乐。从没听她唱过歌,弄过乐器,难道是被纨绔们埋没的人才吗?’就从她开始。
等到快打上课铃,吴烊才慢悠悠踱回班级,打了铃后,他才现身叫了声:“顾巧倩同学,请出来一下。”
班里包括顾巧倩都以为选拔结束了,被叫出的都在到处邀人庆祝了,这怎么还在继续?班长好像都把工作分派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出去过的齐宇,江晓卉,胡仲强又开始心中忐忑,没底了。
刚才下课辛可澄从叶静秋处得知,吴烊竟把小财权全权放给他们两个人了,心中更是无比吃惊。
她现在算是相信了什么叫一心为公,也明白了什么叫用人高招。
心中稍存的那一点怨气,立刻一扫而空,以后除了无条件信任他还能做什么呢?虽然心中还是有点不甘。
她不甘什么呢?她或许在想吴烊像听佟瞳话那般听她的。
可哪个男生能拒绝佟瞳呢?看来吴烊也不例外,无论多优秀的男生,哪怕是英雄气如吴烊也免不了俗套。
这不就是,她早就看到吴烊向佟瞳伸手,那表示他已经确定了文艺委员佟瞳,上节课所有人选都谈完了。现在重开,一定是佟瞳反悔了。
可聪明透顶,大气开明,善御人心如吴烊,也照样无计可施。
吴烊呀,吴烊,之前你呆到不知道后面总看你的佟瞳。
现在你又呆到,靠近你一直努力定心保持距离的佟瞳。
你不知道佟瞳呆不了多久了吗?而且走了就不再回来了吗?
你和她走的越近,到时你就会越伤。
吴烊在前,顾巧倩在后跟着,两人慢步来到了小花园。
因为实在是一句话都没说过,吴烊想选一处轻松的地方慢慢交流。
“顾巧倩,你写了音乐两字,不知是哪方面?”
“钢琴呀,独唱啊,合唱编排指挥呀,都行。”顾巧倩微微低着头,她身形纤细,清清丽丽的。
“舞蹈也学过一段时间,但只算一般。”顾巧倩抬头又补充。
吴烊看到她的眼眸似乎很华丽,有点流彩通明的感觉,也可能是灯光造成的错觉。
但这说法吴烊可不敢轻易相信,他还记得当时那个官宦女赵思洋介绍自己的时候也说:“钢琴呀,独唱啊,合唱编排指挥呀,都精通。”结果全是车祸现场。
难道让她在儿这唱一段,那也太失礼了。
正在吴烊犹豫不决的时候,就听软绵绵柔和的声音道:“这不是巧倩吗?你怎么在这儿?”
“噢,张阿姨。这不班长找我谈话呢吗?”
阿姨?这是什么关系?莫非也是教工子弟?可没人提起过呀?
“吴烊啊,巧倩的母亲以前就是我们一中的音乐老师,都老熟人,这不前些年一中市高分拆,她就下海了吗?巧倩,你妈妈现在好吗?”
“还好,就是忙。”
“忙点好,忙点儿好。”
“你们这是谈什么呢?”
“张老师您知道的。我在选班委成员呢,要和候选人挨个谈话。”
“刚才我就想着顾巧倩可以胜任文艺委员,你说这不巧了吗?原来巧倩同学的母亲竟然曾是我们老校的音乐老师!”
“这叫什么,这就叫天作之缘了,都可以叫薪火相承了。”
“这样吧,我现在就任命你做新班委的文艺委员。下周一正式宣布。你可是第一个我正式任命的班委委员。回去先不要说。”
顾巧倩没想到这面试这么快,相当惊讶。
“哎呀,你还愣着干什么,谢谢班长啊。”
“谢谢班长。”
“你要谢你的能力,记住忠于九班,为九班做贡献,我要你对我的决定绝对信任。我相信,有了你,九班更精彩。”
“放心吧,班长。我会做到的。”
“好,回去复习,准备明天考试吧。”
“谢谢班长,再见,张阿姨。”
“稍等,麻烦你帮我叫一下陈晓汀过来,我就在这等他。”
看着顾巧倩蹦蹦跳跳远去的身影,张云瑛老师笑道:“你这小子,顺水人情送的漂亮。”
吴烊知道自己这嫩鸟怎瞒得住老鹰,哪怕是超重老鹰?
于是笑回:“张老师,我是看重能力的,有其母必有其女,没错吧?”
“你这小子呀,既会安抚良善,又能直斥凶恶;既会收买人心,又会送送人情。出类拔萃呀,再过几年,前程无量啊。”
“张老师抬举了,我只想着现在怎么斗倒害群之马,只想着怎么让九班翻身起来。”
“这就是你的大气之处了:一心为公,毫无私利。”
吴烊被夸得晕头涨脑,不知棉花云所谓何事呢?
“吴烊,有没有想过学文学理呀?”
“这还有日子吧,我现在还真没心思想,心全在九班这艘快沉底的破船上。”
“听说你这两天没少受罪,忍辱负重真英雄!”
“哪里,您不知道,尤其是今天当众受辱,当时我都快气炸了,可过后就有一种奇怪的力量慢慢升腾起来,甚至让我兴奋。”当着棉花云他愿意吐露心声。
“你这就是二十多年难遇的奇才呀!行,记得,有什么困难,来找我,毕竟这么多年,我哪里都能说上话。我先走了。”
“老师慢走。”
“多吃点饭,看你瘦的。”
‘难道我瘦的这么明显吗?还有为什么让我有事找她呢?找班主任王不行吗?’吴烊心中很多疑问,一时算是解不开了。
这时陈晓汀小跑着来了,吴烊找处廊椅一坐道:“抱歉啊,陈晓汀,我今天太累了,坐一会儿不介意吧,要不你也来坐,我们都没说过话,你既然毛遂自荐,那我就要对你有个了解……
剩下的五个人就在这样的氛围下,一一进行着,直到下课铃响才算结束。
直到上课铃响后,吴烊才拖着疲惫疼痛的身体回到班级,一眼就扫到齐宇,江晓卉,和胡仲强都焦急地站了起来。
让他们急一急也好,最起码会懂得珍惜。
他做了个坐下的手势,而后给了个平静的微笑。
吴烊走上讲台道:“打扰一下同学们的复习,就几句话。
第一,明天期中考试,周一放榜,榜这次在这个位置。”他指着黑板旁边最显眼的空地。
“那块儿地方是全班仅次于黑板最显眼的地方,本应是用来悬挂奖状锦旗等荣誉的,现在空空如也。我希望用我们的努力把那面墙挂满。不给榜单任何空间。”
下面很多人在笑,很多人忧愁,吴烊无时无刻不在激发群体荣誉感。
“第二,周一,同时会公布本届班委会成员名单,并让新班委在全体同学面前亮相,接受同学们的监督。”
“第三,周三下午两点家长会,王老师刚才跟我又特意强调,本次家长会极为重要。请所有家长务必准时到达。”
“届时不到者,老师们希望这位同学下次上学,要有家长陪同一起前来。”
这完全是假传圣旨,不过吴烊此次就是针对的就是三害,所以就要来狠的。
吴烊向教室门那看了一眼,却发现王老师正在拐角处看着他,那位置只有讲台上的吴烊能看到。
他刚一吃惊,王老师却给了他一个鼓励的手势加点头。
“那家长万一都不在家怎么办?”问话的果然是陈佳迪。
“所以王老师才要我这么早通知呀!提前告诉家长准备呀!”
“那家长都脱不开身怎么办?”这次问的是范逸桐。
“据我所知,除了单位的主要领导,其它人等都能因为家长会请下假来。你家长都是单位主要领导啊?”
“那要都是呢?”这次挑刺的是一脸阴险的汪唯仁。
“好办呐,等家长有空再带你来学校上课,领导人也没天天那么忙。”下边又大笑。
他说完了,王老师才珊珊进来,“哦,吴烊你都说完啦?都听到了啊,吴烊要说的就是我要说的。这次家长会一点也不能马虎。届时不到者,老师们希望这位同学下次上学,要有家长陪同一起前来。”
“哦,王老师您最后一句我忘说了,只能是父母,只要父母健在,一方必须出席。”
“对,这也是我要说的。”王老师看到了吴烊感激的目光。
后面的三位此刻脸上已经渐渐暗淡,头埋到了桌下。
“同学们谁也别想找人冒充父母,班级备档里都有你们父母签名。家长会不进门就签到,除非你能找到和你父母签名一模一样的人来啊。而且绝大多数同学父母的照片我们也有存档的啊,到时我们会一一核对的啊,不要抱任何侥幸心理。”
“没错,这也是我要说的,我们有的是办法查出来的是不是真的父母,来假的后果更严重。”
“哦,王老师我先下去了。”
“我也不多说了,班长说的就是我要说的,一定记住。都自习吧。”说完转身就走。
吴烊死死盯着后面的三害,无一人再敢抬头,到了座位边,又被一把按坐在椅子上,又是佟瞳。
“快吃点东西吧,看把你耗的,走路都飘了。”佟瞳心急地往他嘴里塞巧克力。
“要不是你放我鸽子,至于多耗一节自习吗?”吴烊控诉。
“我这不赔罪吗?”佟瞳赶紧又剥一块,塞了进去。
吴烊确实觉得嚼巧克力的力气都没了,疼痛加疲劳,他第一次有了偎着坐的感觉。
佟瞳再塞了一块,看他有气无力地嚼,就给他灌水。
等吴烊好不容易咽下三块巧克力,又呆坐了一会儿, 这才慢慢缓过劲儿来。
“这脑力高速运转连带体力,实在是太累了。”吴烊喘气道。
“早知这样,我就不劝你了。”佟瞳懊丧道。
“事已至此,你就别埋怨自己了。”林美姝道。
“对,佟瞳,你别气恼自己啊,现在已经是场小规模战争了,与你无关。”
“只是我一个人战一群,太累而已,放心,倒不了。”吴烊大喘气渐渐平复。
“都是我不好。”佟瞳还是撅着嘴,这样子怎么也那么可爱呢?
“什么呀?就算你是海伦,我也没带兵抢你,不怪你啊。”
佟瞳一听乐了,但随后问:“谁是海伦?”
“就是一个绝世美女,是古希腊一个城邦的王后,一次另一个城邦的君主被她迷住了,就带兵把她抢走了。前一个城邦国王当时就疯了,带兵势要抢回海伦,就爆发了古希腊神话史上最大规模的战争—特洛伊战争,又叫海伦战争。天神参战,神鬼恶号,尸横遍野。”
“你那说的是神话。”佟瞳有点小郁闷。
“现实也有呀。吴三桂为了陈圆圆放清兵入关,结果改朝换代了,这就叫‘冲冠一怒为红颜’”。
“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佟瞳眼睛闪闪亮。
“看的书多呗。”吴烊回看佟瞳眼光亮闪闪。
“哎,你做的这么绝肯定另有目的,说说看到底为什么?”林美姝问道。
这女孩脑子太好也是烦恼,看出点又不懂就问题多多。
佟瞳也缠上来:“说嘛,说嘛,你不是什么都告诉我嘛。”
吴烊故作很疲惫的样子,佟瞳忙在后面给他一顿乱捶,没一处正地方。
“好好好,可真言不过六耳。”说完瞟瞟侯玉鑫。
佟瞳道:“起来,消失。”
“我趴着都不行啊?”
“这回是真消失,恭喜你,提前放学了。”说完把他的书本胡乱塞进他的书包。
侯玉鑫郁闷地走了,看到没,普通人可千万别离仙女太近。
“脑袋凑过来哈,说好了真言不过六耳。”
“我就两个耳”,“我说咱们三个加一起。”“哦,明白。”
吴烊一番耳语之后,那两人脑袋离开了一段距离,都张着嘴喃喃道:“真狠。”
“本来我也就想略施惩戒,可那场侮辱竟然把佟瞳气着了,我越想越气,我都没气过的人,你敢气,那我就要来狠的了。
“你辱我佟瞳,你遭殃一年;你踢我十脚,我断你小脚。”
佟瞳听着小脸有点发烧,痴痴地看着吴烊。
这话半真半假,金含量超过一半就不叫造假,所以这话吴烊说的坦然。
“看来谁要得罪你呀,那后果很悲惨。”林美姝叹道。
“得罪我?平时他们根本得罪不到我,勒索也不会针对班长书记和学委,就算真哪天我被揍了,我家部队的,连我都可以随时借一个班的兵出来撒气。当兵的揍他们,就跟我们打小学生一样,所以他们得罪不了我。”
“我是看他们得罪了佟瞳,得罪了你,得罪那帮弱兮兮的书呆子,得罪了不敢还手的善良人,我忍他们两天做局,就是要连环三击把他们打得至少一年都别想翻身,这才是给你们出气!”吴烊正义凛然道。
佟瞳看他的眼神更痴了,一度目不转睛。
“这次事发过于突然,时间太仓促了,要不然局可以更大,也没这么咄咄逼人。但至少从今天开始,他们别想睡好觉了。”吴烊突然轻松。
“你怎么会这么厉害呢?”佟瞳又趴桌上看着他,只是靠的更近了。
“读书啊,虽然书中没有黄金屋,也没有颜如玉,但有的是智慧。”
“谁说没有颜如玉呢?”佟瞳呢喃道。
“你说什么?”吴烊好似没听清楚。
“你讨厌,呆子!”说完佟瞳又捶了他几拳。
“手疼,手疼,我心疼。”佟瞳咬嘴唇笑。
“可惜不能在现场,看到他们父母既愤怒又丢人的糗样!”林美姝有些失望。
“本来佟瞳有机会的,班委负责接待呀!”
“那现在呢?给我们两个也弄个接待名额怎么样?”佟瞳突然兴奋了。
“你们不是两个弱女子,不能抛头露面吗?”吴烊故作失望。
“这个事绝对能行,好嘛,好嘛……”佟瞳来了磨人大法,抓住吴烊胳膊晃。
这谁受得了啊!“好好好,你们谁能记得班里同学都坐什么位置?”
佟瞳摇头道:“前四排都记不全。”平时心都哪儿去了?
“我差不多能七七八八。”林美姝还是有心。
“那等考试结束,美姝你呢下周记住一溜的位置,记熟,到时我就给你安排咱们这一溜。”
“我呢?我呢?”佟瞳急火。
“你就负责带每个进来的家长看榜!一定要让每个人找到自己的孩子!”
这天晚上,无人骚扰。
第二天期中考试,上午最后一科排数学,吴烊提前四十分钟交卷,然后飞一般跑了。
班主任王心中有点不快,这小子又耍什么飙呢?这么快就做好了?
仔细一看,还全都对,她暗暗叹气:他这是要打高一数学还算不难的空档啊,把大事都办了。等我回来,要好好给他收收心。
吴烊骑着破铁驴风驰电掣到了公安医院,幸好离医院午休还差二十分钟。
他直冲上院长室,敲门进入,一眼镜白大褂中年男正喝茶看报纸,看他进来,诧异一下问道:“吴烊,你怎么来了?”
“秦舅舅,麻烦帮我做个伤情鉴定。”
“行啊,受害人呢?”
“就是我。”吴烊在秦院长的诧异下平静说道。
而下午的考试,吴烊却熬到了最后一刻,跟大家一起交卷。
林美姝见他不住地握紧手,就知道他有事。便回头手势提醒刚要捅吴烊的佟瞳,不要打扰他。
不出吴烊所料,气门芯又被拔了,而且前轮内外胎都被撬出来一块儿,这已经是三天以来的第四回了,一次比一次恶劣。
不过这次吴烊不想浪费任何时间,狠命蹬出一段,前圈显然就已瓢了,而且裸漏出来的车轮钢圈在快速地行进中,不时地与粗粝的石混路面摩擦冒出火星,远远望去,犹如一人踩着个时而断火的风火轮狂奔。
随着车子的咯噔,每几下他就要回头张望一番,直到半晌确认无人跟随后,他才略略放宽心,可脚下却依旧不敢松懈。
四月初的北方大地春寒料峭,本地忽起的大风也是呼呼狂吹,还是会吹得人脸如沙蹭,目难视物。
如果大口呼吸,一不留神,大风扬起的早春沙尘就会灌个一嘴一喉,可这依旧没法阻挡他因卖力踩着瓢了圈的大二八,而费力的大口呼吸着。
懊悔吗?当然。悔自己虑事不够周全,在接了这个开始时毫无一丝情愿,热血时却义不容辞的倒霉差事—班长时,没有面面俱到考虑,或者说没有想到有人会如此没有底线,结果凶徒缠身了。
悔恨吗?绝对不会。虽然那些同学的懦弱和淡漠让他失望,曾想过放弃。可他也发现了一些很有趣,又热血的人,虽然是受他的激发鼓励,但这不就是希望吗?
他发现了美丽而善解人意的同桌,发现了迟来的美好。
更重要的是他终于看见了佟瞳眼中的自己,感受到了佟瞳心中的自己。
在过了大半年有眼无珠,有脑无心的半隐世岁月之后。
他发现他错过了太多,佟瞳对他这两天的关心绝非是突然产生的,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完全不知道,他真是个呆子。
这世界什么都可以辜负,唯仙子的真心不可。
这真心就像千年雪莲,是无价的宝藏。
她要走了又怎么样?能给她留下一生难以忘怀的少年记忆有什么不好吗?
他要还以她一生都再难见到的热血,真诚,无畏,智慧,震惊和炽热,这是他能为她的真心做到的最好的回报。
他要为她做一场完美的惩奸除恶的大戏,而最后的制裁权会交到她手上。
他胸口又开始隐隐巨痛,疼得他发抖,再忍四天,压轴高潮段落就要开幕。
他把伤情鉴定和片子藏好,周三他家人绝不会去,他早想好了对策。
这是一场他一对多的完美战争,他不需要家人的大呼小叫,其他人都是跑龙套,只为你的最终裁决权,佟瞳。别着急,等着。
他给破二八复原胎打了气,虽然瓢了,但骑的也能风驰电掣。
吴烊一阵风般回到了学校,先到教室,门口偷偷一看,李朗果然在看天花板,再一瞄,佟瞳竟然也回来了。
这就是担心他呀,不过他现在不能进去,今天晚上是最重要一步,绵羊能否战胜狼群,将在今晚决定。
他依王老师吩咐,来到了她的教研室,敲门而进。
特级教师就是有排面,自己一间小办公室。
就见王老师正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看着他。
吴烊想起昨天假传圣旨,一下子不知怎么开口了,只好打了招呼规矩的站着。
“行啊,你。什么招都想遍了,咱们哪有人家家长照片呢?就签名也只有一方家长的。”
“这不是为了把他们路都堵死吗?做贼者心虚,我相信他们这回不敢欺瞒。”
“而且老师,打蛇不死,到时候,反咬我一口,我麻烦了,九班就没机会了。难道这两天您还没看清楚,哪里还有可托付的人呢?”吴烊真诚道。
“所以我才会答应你这么多无理要求!告诉你,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王老师严肃地道。
吴烊马上喏喏称是。
接着王老师把一摞卷子给他:“这都是没改的,看看是不是你要的。”
吴烊马上接过一翻,果然全在,立刻谢道:“老师果然深知吴烊,感激不尽。”
“行了,别做的太明显,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还做得到。”王老师淡淡道。
吴烊感动地都快哭了,甚至有点抽噎,这是发自真心。
“行了,行了,老师知道你一心为公,要不能这么容忍你胡闹,只要你好好做,老师不介意违背一次师德。”王老师第一次语现柔声。
“嗯,那答案呢?”
“用你的卷子不就行了。”
“噢。”这就是选择题全对了的意思呗。
“那边是语文张老师刚送过来的,我嘱咐他低分的都没打分,明白了吧?”
吴烊感激地要再次落泪,“不许哭,做大事的人血都流了,剩下的就要把想做的做成。”王老师又有点严厉了。
“我走了,钥匙留给你,晚上你给可澄或静秋,让她们明天一早就到各科任那里取卷子合分上榜,一分钟都不耽搁,对得起你了吧?”
吴烊低头不住致谢,王老师突然笑了:“你和他真很像,方法有点不同,但一个路子,不过你没时间,否则也不会出此下策。”
吴烊只得继续点头致谢。
王老师突然笑道:“吴烊啊,吴烊。好。”说罢开门走了。
吴烊马上翻看语文卷子,果然他想要的人都没上分,万事俱备。
他锁了门,来到班级,进门喊了一句:“李朗,班主任找你。”
九、借力打力
李朗一听,把眼光从天花板上抽开,盯着他,足足迟疑了有二十秒,才缓缓起身,向僵尸一样向他走来。
吴烊侧眼一瞧,佟瞳已经站起来了,焦虑地看着他,似乎马上就要奔向他。
他立刻做了个坐下的手势,而后给林美姝使了个眼色。
林美姝果然善解人意,立刻就把焦躁的佟瞳拉到身边坐下,两人悄悄耳语着。
等李朗到了,吴烊带着他到了王老师办公室,用钥匙开门。
他见李朗眼中突然充满了疑虑,笑问道:“班主任的办公室都不记得啦?你太久没动了。”
开门后说:“进来吧,顺道关门。”
李朗又迟疑了几秒,才跨步进屋。
‘此人戒心太强,说话要极度小心。’吴烊嘱咐自己。
“坐。”吴烊指着对面的座位。
“老师呢?”
“老师把办公室都交给我了,找老师还有什么意义吗?”吴烊轻松自信。
“坐。”吴烊又说了一遍。
此刻李朗的脑袋已经开了锅,这两天吴烊的表现实在让他震惊。
第一天他挨揍,李朗认识揍他那几个,知道他们下手有多重,没想到晚上这小子跟没事人一样回来声色俱厉地跟三害对战。
这已经让他从心里,不得不正视这个,他曾经以为的书呆子了。
第二天,连续的煽动鼓舞,调动全班情绪,还真让一盘散沙的班级有了团结的迹象,这又让他震惊了一次。
到了晚上,受了奇耻大辱的吴烊竟然又没事人一样回来了,这回来了个更大的煽动,几乎调动了全班,这简直不可思议。
放学前,那通话,步步封死三害家长会作弊,而老师竟还顶他,这更让他无比惊诧。
现在呢?老师办公室的钥匙在他手上,他还大咧咧地坐到了老师的座位?
这一切的一切,到底因为什么?
见李朗依旧迟疑,吴烊接着道:“坐呀,担心椅子上有钉板啊?要不咱俩儿换椅子坐?”
“不用了。“李朗一屁股坐下。
“这就对了嘛,当大哥大,成天教室倒着,站久了多累。”吴烊轻打趣试探,见他没发怒,松了口气。
“说吧,叫我来干什么?”李朗没一点感情色彩。
“没别的,想跟你交个朋友。”吴烊坐正真诚道。
“第三和倒数第一交朋友?呵呵?我们中间隔着七十八人呢?”李朗嗤笑。
“实际是七十七,可谁说第三和倒数第一不能交朋友?”
“难道你的朋友只能是古惑仔?”
吴烊本想借古说今,可一想说远了,对方也不一定知道,就道:“伟人知道吧?学问多高,大诗人,文章都能压死人。”
“可他在推翻旧中国时期交的朋友很多都是文盲,字都不认识,可后来并没妨碍他们建国后都成了大将军,这你应该知道吧?”
看李朗似乎还是无动于衷,吴烊接着道:“朋友有好多种,有一见如故,有惺惺相惜,有知音难觅,还有我知你心。”
“至少我知道,你赫赫有名的老狼在市高没有一个朋友。不孤单吗?”
吴烊望向眼神中跳动着压抑,愤怒,不解,迷惑等各种元素的李朗,开始心里有点害怕,毕竟没交流过,万一发狂,他半条命就没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李朗眼神开始有了凶光。
“没别的,因为我也一个朋友都没有。”吴烊继续真诚地看着他。
“别看我这两天面上好多人捧,可我知道他们都是为什么,也从没把他们当成朋友。”
“那你为什么要交我这个朋友?”李朗态度稍缓。
“因为我看到了你心里和我同样的孤独,只是表现形式不同。”吴烊试图用真诚融化对方。
果然李朗的眼神里,只剩下狐疑和一闪而过的孤苦。
吴烊迅速加码:“我排遣孤独的方式是看书,咱俩类似,你看天花板。”吴烊真诚微笑,李朗也有了微微尴尬笑意。
“怎么,看透宇宙奥妙没有,或者参透三界没有?”吴烊继续真诚微笑。
“滚蛋!”李朗骂道。
吴烊暗中长吁一口气,对方的心门终于开了一条缝。
“那就算我滚蛋,你也照样在那看宇宙参三界呀?还得有透视眼!来帮我看看,我骨折没有?”继续真诚微笑。
“你话很多知道吗?”
“这几天说话都把我嗓子说哑了,说得我都元气大伤了。”吴烊苦笑。
“那你不会闭会儿嘴。”李朗话终于多了。
“不行啊,为了拯救这个快沉了底的破班,我不得不天天说,其实我最不爱说。我答应班主任的,就要做到。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呀。”
李朗听他说完,叹了口气道:“那你可能也是白忙活。”
“就算白忙活也得做呀,不做一定没戏,做了可能有戏。人生总要积极一点,奋进一点,不是吗?”
李朗摇摇头,淡淡说:“不过你还算个爷们儿!就是弱了点。”
“既然你是个爷们儿,我也是个爷们儿,那我们为什么不能交个朋友,就因为身体弱了点儿,可我其它方面可不弱呀?”
“朋友可是互补的呀!”
李朗苦笑叹口气道:“说不过你。”
“这就没意思了吧?以后你想让我去跟谁斗嘴,保准一个脏字没有或全是脏话把他骂趴下。”吴烊呵呵真诚笑。
李朗也笑道:“我认识的可都是街头过日,拳头说话。”
“搞不齐哪个古惑仔干腻了,就想转行说相声呢?肌肉相声,也是个新门类。”吴烊接着呵呵笑。
李朗也笑,这次笑得一点也不勉强。
“你看,我说的有道理吧?人生路漫漫,我们刚开个头。小学都是撒尿和泥巴扯淡,初中迷糊不定性,所以我想人生第一个真正的朋友该是从高中开始。”
“你说对吧。”吴烊故意把话说得很糙。
李朗笑道:“扯蛋!你的第一个朋友不是那个女的班委那个……”
“哎呀,你看见啦!哎,我问问你,男女之间有朋友吗?还不都是奔着那点事先找个由头,再继续发展。她都不信,你还信啦?”吴烊大笑。
李朗也跟着大笑:“你这臭嘴呀!”
“我说的对不对吧?你说。”吴烊继续大笑。
“对,是那么回事儿。”李朗也跟着大笑。
“所以我想在高中交的第一个真朋友就是你!”吴烊慢慢收起笑容,真诚注视。
“可我能为你做什么?”李朗也恢复冷静。
“听你这话就仗义,古风之人!我吴烊也是。”
“我交朋友会付出十二万分的真诚,换你十分信任。”吴烊继续真诚。
看看你面前这两摞卷子,吴烊把没有批改的数学,和语文推到李朗面前。
“我交朋友都是先付出诚意,找找你的。”
李朗狐疑地翻着,看到自己的果然都没打分,也没判。
因为都是白卷,当然没什么好判的。
“这是什么意思?”李朗震惊而狐疑。
“我知道你的心结,本来做老大的,却天天每节课都不缺。我都做不到。”
“那还不太明显了吗?”
“明显什么?”李朗声音有些发颤。
“朋友之间,有些事,你知我知,何必说出来?”
“我可以让你不会出现在第二张榜单上,你看怎么样?”吴烊真诚问道。
“这,这……”李朗声音颤抖不知所措。
“不能提高太多,要不太明显,不进入后十,让你在家长会有个交代。”
“而且只要在市高,我会让你一直有个交代,大学我没招儿啊,不过我相信你也不想上。对吧?”吴烊笑,李朗苦笑。
“那我能为你做什么?”
“很简单,绝对你几句话的事,让后面那三害,和外面那痞混永远别再搞我,可以吗?”吴烊很真诚。
“就这么简单?”“对,就这么简单。”
李朗想想点头:“成交。”
吴烊哎道:“朋友怎么能用成交,叫合作愉快。”
“对,合作愉快。”
“那事不宜迟,你拿我语文卷子,抄客观题,就抄那些短的,我可是标楷写的跟印刷的一样,别说看不清,不认识也一笔一划抄,记住,短的,或字简单的。”
吴烊递过只笔,李朗手忙脚乱接过,开始乱七八糟找。
“别把我卷子弄脏弄破,语文张老师会不高兴的,那是她的收藏品。”
李朗吃惊地抬头看他,“不相信吗?”吴烊笑问。
“我信,我信。”都能做到这一步了,还怎么让人不信。
“你太慢了,我来帮你填数学。”说完吴烊也拿支笔找出卷子对着自己的写起来。
他边写边问:“你那两个小弟嘴严吗?跟你一条心吗?”
“严,绝对一条心。”李朗回道。
“不掺水?”“绝不会。”
“好,把他们的也找出来,帮他们也脱离后三名扛榜的。”
“这是?”李朗不解了。
“大哥进步,小弟也该跟着往上走一走,不是吗?要不你这大哥不太脱离兄弟了。”吴烊笑道。
“真有你的,行!”李朗笑道。
“这就对嘛,朋友兄弟,要共同进步,哪怕你吃肉他喝汤,也要逐渐上台阶,你吃牛肉,他们就喝肉汤,这才能保持忠诚一致嘛,对不对?”
“你说的都对!”李朗笑道。
吴烊看看表,笑道:“你要加点快,你要在下课铃响后回去。”
“别人问你干啥去这么久?你怎么回答?”
李朗一愣,想不出所以然来。
“你说老师先夸我有点儿进步,然后让你帮她搬东西。”
“这么说合适吗?”李朗有点心怀惴惴。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天塌下来我顶着,别怕,就这么说!”吴烊坚定道。
“那好,听你的。”李朗坚定的心一横。
“还有你那俩儿小弟,找时间偷摸告诉他们,别说细节,就说有朋友帮你提了分,你顺带帮了帮他们?”
“好!”“记住了吗?”“记住了。”
“一定记住,此事只能你知我知。漏出去不是你就是我,你说我会漏吗?”吴烊突然起身按桌子盯住李朗双眼。
“放心,背叛兄弟的事,我老狼绝对做不出。”李朗回以坚定目光。
“以后的事情我慢慢教你,保准让你轻松快乐渡过三年,哪像现在半死不活,让人看了都揪心。”吴烊痛心道。
李朗突然停了笔,愣愣地盯着吴烊。
吴烊笔走如飞,边盘算着后面几位的排名。
猛一抬头,看见李朗如被点穴的模样。
他笑道:“咋了,被点穴了?知道自己写得慢,还不快点儿写。”
“好,好,我加快。”李朗低着头,眼神中似有晶光闪动。
下课铃响后,李朗终于手忙脚乱抄完三份卷子,已经累得他头晕眼花。
他轻轻地把吴烊的卷子抚平,放在语文卷子的第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