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内外忙得热火朝天。剪秋在太医的指导下领着侍婢们忙进忙出,内殿和外殿用几扇屏风和布幔牢牢的隔开,内殿的人只许出不许进,有什么需要只要隔着屏风唤声,外头就有人备好递进去。廊下绘春生了个炉子,将剪刀针线等物放在锅子里不停的煮着。
准备的差不多,剪秋便进入内室,朱宜修躺在床上,等着产道张开,不时发出哼哼。
“娘娘,皇上和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都来了,在外头等着您。”剪秋站在床边,看着朱宜修紧皱的眉头,额头不断冒出豆大的汗珠,也为主子焦急。
朱宜修吃力的应了句,“知道了。”旁的话她也没力气再多说。
稳婆拿了热毛巾给朱宜修捂热身体,道,“娴妃娘娘,别慌,只管留着力气待会儿再使劲儿,娘娘的胎位又正,定能顺利产下皇子。”
朱宜修尽力放松,可频繁的抽筋还是让她不由自主的神经紧绷,“啊——”突然感到一阵比之前任何疼痛都要剧烈的痛感,不由得她尖叫出声。
“要生了,娘娘快用力!”几个稳婆马上围过来。
“啊!!!”朱宜修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快被挤垮了,放声尖叫。一边的剪秋吓得发抖,双手捂住嘴,不敢哭出声来。
一旁的产婆喜道:“已经露出头了!娘娘,再用力些,就快出来了。”
这话犹如一剂良药,让痛苦的朱宜修再次鼓足了力气,拼命把孩子推出去,额上的发丝都被汗水打湿了,汗水滑进她的眼内,让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和物。唯独有一个念头始终清晰:
她的孩子不能再有事,绝对不可以!
“娘娘,再用点力,最后一次了,用力……”稳婆催促道。
朱宜修死死咬住下唇,都尝到了甜腥味,终于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同时,传来了一声宛如籁般的“哇——”声。
清脆洪亮的声音连外殿也听得一听二楚,玄凌激动得难以自持,几乎想冲进去亲眼见见孩子。
稳婆从里头出来,给玄凌跪拜,道,“恭喜皇上,娴妃娘娘生了个小皇子,母子平安。”
整座昭阳殿内所有的宫人齐齐向玄凌跪拜,“恭喜皇上和娴妃娘娘喜得皇子。”
玄凌欣喜若狂,道,“传旨,赏赐昭阳殿所有宫人三个月的月例。”
过后,玄凌才想起朱宜修,急忙问道,“娴妃如何了?”
太医回禀,“皇上放心,娴妃娘娘只是过于劳累,睡着了,等醒来后便可无虞。”
“好,好。朕进去看看她。”玄凌待里头收拾干净了,迈步进入内殿。
朱宜修梦见她又变回了一无所有的冷宫废后,而柔则却怀抱着一个襁褓,露出一小片,是个还未睁开眼的婴孩。柔则走向她,露出昔日施舍她时那种高高在上的笑容,“妹妹,你安心的去吧,这个孩子我会视如己出。”
“不,凭什么抢我的孩子?!把我的儿子还给我!”朱宜修发疯似的抢夺襁褓,可怎么也抓不到柔则,她仿佛会飞一般,宜修连她的衣角也摸不到。宜修拼命往前扑去,忽然一脚踏空掉落万丈深渊,不停的往下坠去——
朱宜修被惊醒了,眼睛猛然睁大,什么都看不清,过了一会儿方才慢慢恢复了视野,侧头见到玄凌,他年轻英俊的脸庞洋溢着怜惜与关怀,见她醒了,“爱妃,朕在这里。”
长发散落于枕畔的朱宜修望了他一眼,眸子中清冷无比,不见丝毫情愫,叫玄凌的心头一寒,再看去,已然消失无踪,只剩下睡后才醒的微红和平静。
“皇上。”久睡才醒,连嗓子都是沙哑的,朱宜修便不再开口了。
玄凌自顾自的说道,“爱妃,你辛苦了。为朕生下了一个皇子。”
朱宜修抿唇浅笑。
“瞧朕高兴的都忘了,你还没见过孩子呢。剪秋,去把孩子抱来。”
剪秋得令即刻便带了乳母来,皇子已经洗清干净裹在襁褓中,朱宜修按捺不住,急切的想要看看,双手无力支撑着起来,玄凌见状,亲自把她扶起,绘春忙加了软垫在床头让她倚靠着。
乳母走上前,玄凌掀开襁褓,小东西红嫩嫩的一团,眉眼还没有张开,嘴角还残留着口水。
尽管刚出世的孩子都是皱巴巴的模样,但在朱宜修眼中,自己的儿子是最好的,满心满眼的尽是爱怜,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好好的怎么哭了,快抱下去吧。”玄凌挥手命乳母退下,回头安慰朱宜修。
“臣妾只是想到生产时怕自己没福看到这孩子一眼,刚才见了,一时感慨。”
玄凌听后笑道,“说什么傻话,皇儿很好,你也很好,母子均安,朕高兴还来不及呢。”
朱宜修虽然酸痛乏力,但看到儿子健康的模样比吃了蜜糖还甜。
这时,李长前来禀告,“皇上,西南作战的慕容将军有消息了。”
“爱妃先休息吧,晚些时候正再来看你。”玄凌掸了掸袍子起身离去。
待御驾离开,朱宜修唤了剪秋到床边,“太后那边见过孩子了么?”
“回娘娘,竹息姑姑见过皇子就回去禀告太后了,太后还赏赐了好些东西给您呢。”
朱宜修听后闭上眼睛,道,“不过是些身外之物,乳母那边你要多留神,切不可出差错。”
剪秋福了福身,道,“奴婢明白,请娘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