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初的一天,在湖南省嘉禾县广发乡政府40平米的职工宿舍里,55岁的职员李享知坐在椅子上,桌上摆着一个大蛋糕,三个女儿齐刷刷地站成一排,给面前的老父亲祝寿。
大女儿名叫李小玲,前两天从广州返回的湖南;二女儿名叫李小玉,从大洋彼岸的美国飞了回来;小女儿名叫李冬冬,昨天下午才从北京师范大学的校园里回到老家。
望着父亲沧桑的面容和斑白的头发,三个女儿端起酒杯,向父亲敬了一杯充满爱的寿酒,并用温情的语气异口同声地喊道:
“爸,您辛苦了!生日快乐!”
这的确是一个父慈女孝的场景,但你不知道的是:三个女儿和父亲是继女与继父的关系。
23年前,因为经济困难和生父的家暴,李小玲和李小玉在爷爷的带领下,前去投奔已经改嫁的生母,继父李享知含泪收留了她们。
为了养活一家9口人、供6个子女读书,李享知吃苦受累,靠种地将3个继女全部培养成名校研究生,而自己亲生的两儿一女在初中毕业后就辍学外出打工了。
这份厚重的父爱赢得了子女们的感恩,李享知的坚韧和善良也受到了社会的赞誉,他们的大家庭被评选为“全国最美家庭”。
爷爷带着两孙女投奔前儿媳,继父含泪接纳收留
李享知是湖南省嘉禾县广发镇新元坊村人,早年结婚,与妻子育有两儿一女,。
妻子病逝后,李享知独自照顾三个小孩和一位聋哑大哥,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1993年,经同村熟人介绍,李享知同离婚的李水英组成了新的家庭,李水英带来了她和前夫所生下的最小女儿李冬冬。
五口之家变为七口,李享知肩上的担子更加重了。
1999年4月下旬的一个傍晚,李享知去田里侍弄庄稼还没有回家,妻子李水英正坐在院子里择菜准备晚饭,突然间院门被推开,三张六年没见过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李水英抬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前公公封芑志和两个女儿李小玲、李小玉拎着包裹站在院门口,模样显得十分狼狈。
找到了多年没见面的前儿媳,82岁的封芑志满含歉意地断断续续说道:
“水英啊,小玲和小玉……他们实在没有活路了,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你……你也知道,现在我只好腆着老脸来拜托你了。”
原来,自从李水英和前夫离婚后,前夫的坏习惯不仅没有改变反而变本加厉。
他游手好闲、好逸恶劳、痴迷赌博、经常酗酒,一旦输了钱或者喝醉了,回家就对乖巧的李小玲姐妹一顿毒打。
几年下来,家里的经济状况越来越糟糕,如今已经困难得要揭不开锅了,姐妹俩学也上不成,身心健康成长还受到严重影响。
为了给两个孙女找一条活路,封芑志打听到了前儿媳改嫁的人家,收拾简单的行李,舍下面子带领两姐妹前来投奔。
知道三人的来意后,李水英的心里也十分矛盾:
小玲和小玉是她的亲生女儿,如今过得不好、面黄肌瘦的,作为母亲的她当然心疼,尤其是两姐妹发自内心地喊“妈妈”,更是让李水英湿了眼眶。
但是自己和丈夫李享知组成的家庭里已经有了4个孩子,还有一位聋哑大哥要照顾,日子过得十分清贫辛苦,全靠丈夫勤劳种地勉强支撑维持着。
此时,若是再多养两个女儿,生活的处境会更加艰难,丈夫也不一定同意收留接纳。
就在李水英左右为难的时候,李享知扛着锄头、满身泥污,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了,他一见到自己家院子里的阵势,瞬间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没等自己开口,在爷爷的示意下,李小玲和李小玉姐妹怯生生地跑到李享知跟前,用紧张的语气叫了一声“爸爸”。
这时候,小妹李冬冬也跑了过来,他拉住爸爸粗糙且沾有泥土的大手恳求道:
“爸爸,我求求您了,你们就让姐姐她们留下来吧!”
虽然自己肩上的负担很重,已经快要被压垮了,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既然和妻子结为了夫妻,那么她的女儿就是自己的女儿。两姐妹蓬头垢面、瘦弱不堪,我若不收留接纳,她们的人生还长,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呢?
本着这样的想法,善良的李享知放下农具,走上前去将李小玲和李小玉揽在怀里,轻声说道:
“只要你们不嫌跟着我受苦,那就留下来一起过吧!”
李享知接纳了姐妹俩,在场的所有人都十分开心和欣慰,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李享知是含泪收留的。
这眼泪中有对姐妹俩的怜惜、有对妻子的爱和包容、还有对未来重担压肩的迷茫与担忧。
家里又添了两位继女,从那以后,一家9口人挤在几间低矮破旧的砖房里,吃饭要煮满满一大锅,盛饭要排队,睡觉是在长木板铺成的大通铺上。
李水英在家照顾孩子、做家务,偌大的一个家庭几乎全部由李享知一个人撑着,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李小玲怕继父嫌弃她和二妹,每天总是抢着干活,然而从继父看她们的眼神中,姐妹俩读到了温暖和怜爱,这让她们的心里踏实不少。
在之前,李小玲和李小玉的学习成绩很好,好好读书考大学,将来出人头地,一直是姐妹俩的心愿。
所以在被继父收留后,姐妹俩梦想着能够继续读书,可是她们不敢提出来,家中有6个孩子,经济状况捉襟见肘,她们害怕被拒绝并且受到继父的责骂。
也许是姐妹俩的心思被李享知猜透,亦或许他本身就十分注重子女们的教育,不久后的一天早上,继父让姐妹俩收拾书包,告诉她们已经联系好学校了,让她们马上去上学读书,好好努力,改变命运。
6个孩子读书,每年的学杂费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为了能够赚更多的钱,李享知承包了别人不种的12亩水田,利用自己过硬的种田技术和吃苦耐劳的可贵精神,在水田里种粮食、蔬菜,既保证口粮,又换取收入。
他一年四季泡在水田里,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即使是刮风下雨,他也会披上蓑衣、戴着斗笠,侍弄着那些“命根子”。
有一天中午,李小玲去田里给继父送饭,偶然间听到了他和一位老乡在闲谈。只听那位老乡说道:
“你留下了那两个女伢子,已经是行善积德了,干嘛还要供她们读书呢?家里那么困难,你就不怕把自己给累病、累死吗?”
李享知长长叹了一口气,回答道:
“孩子是无辜的,就是因为困难,她们不读书,将来就没有前途,我不忍心看到子女们再重复我的老路啊!”
继父的话让李小玲非常感动,心里想通过读书改变命运和家庭困境的想法,也更加坚定、强烈。
还有一天晚上,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李享知还没有回家,李小玲和李小玉姐妹一起去田里寻找,却发现继父坐在田埂上,佝偻着腰,用手撑地,汗珠从额头渗出,表情十分痛苦。
原来,持久的劳作让李享知累得直不起腰,只好坐在田埂上休息,缓解一下腰部的疼痛。
姐妹俩小心翼翼地将他搀扶起来,三人一起慢慢走回家中,因为心疼,李小玲眼眶泛红,心里有很多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时候,李享知乐呵呵地对姐妹俩说道:
“咱们国家政策越来越好了,你们只要肯努力,一定会有出路的,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学习,钱和家里的事你们不用操心,我们这个家也一定会好起来的!”
继父吃苦耐劳的坚韧品格和积极面对生活的乐观心态,给姐妹俩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她们觉得眼前的这位父亲不仅是她们的恩人,更是指引着自己人生路上的灯塔,引领着她们向光明未来发奋前行。
小事显大爱、暴雪见真情
随着经济的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周围的村民在20世纪90年代初就吃上了大米,结束了红薯拌饭的艰苦日子。
可李小玲和继父一家人口众多、劳动力少,吃红薯拌饭一直延续到了2002年。
在那个拼尽全力,刚刚能够解决温饱的艰难时期,无论日子多么苦,李享知对于孩子们在学习上的要求从来没有含糊过。
上初二的时候,因为家里穷,李小玲不忍心向继父要钱买文具,她平时用的笔记本、铅笔、圆珠笔、橡皮擦等都特别省,有时候还偷偷去捡其他同学丢弃的、只剩一点点笔油的圆珠笔芯。
那一次,李小玲在家写作业,圆珠笔没油了,妹妹也没有多余的笔可以使用,她愁眉苦脸,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继父进来了,看到她愁眉苦脸,问清楚了是什么情况。
接着,他转身去里屋的抽屉里拿出两元钱让小玲去买笔,并且承诺以后家里再困难,买文具的钱也绝不会少她们的,学生没有文具,就像战士没有枪。
此后的每个月里,李享知会拿出五元钱给孩子们买文具。
对于孩子们来说,父亲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只有读书才是走出农村的唯一出路,只有好好学习才能够改变命运。
这俨然成为了家里不成文的家规!
只要孩子们顺利考入高中,不管是哪一个,放学或者放假在家都不准再做家务或去田地里干活,只能专心致志地看书学习。
几个继女都懂得继父的用心良苦,她们制定了严格的学习计划,相互学习、比学赶超,每次都能把优异的成绩和金灿灿的奖状捧回家中。
李小玲读高一时是在县城里,学习忙、路途遥远,很少回到家中,每次都是由继父定期给她送伙食费。
那一次继父准时到来,破旧的衣服上沾满了泥土,他笑着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递给了小玲,并嘱咐她不要太省,买点好吃的给自己补充营养。
后来她放暑假回家才从母亲那里得知,当时继父送钱时家里没有钱,是他向别人借了一百元,及时送去学校的。
李享知默默将所有的苦扛了下来。
有一年夏天,他在田里侍弄庄稼,突然下起了雷雨,他没有带伞,浑身淋得透湿,回到家中当晚就发烧感冒了。
因为舍不得钱去医院打针吃药,同时又放不下田里的农活,李享知硬是凭着一股韧劲撑了大半个月,才将这次感冒给压了下来。
2008年元月中旬,史无前例的低温和大暴雪袭击了南方,湖南郴州成为了雪灾最为严重的地区。
当时的李冬冬在郴州明星学校复读,正值学校放假时期,郴州断水断电、通讯中断,看着其他同学陆陆续续被家人接走,在郴州无亲无朋的李冬冬感到十分的恐惧。
她一个人蜷缩在宿舍里,气温异常寒冷、没有电灯照明、也没有温热的食物可吃,无助恐慌压在心头,她觉得每一秒都在煎熬。
就在李冬冬愁眉不展、茫然无措的时候,第三天早上,宿舍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一件军大衣、鼻子冻得通红的人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李冬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来的那个人正是自己的继父李享知,愣了一会儿后,她扑过去,在继父的怀里嚎啕大哭,抒发自己内心积满的委屈。
父女俩离开学校,车辆根本无法通行,他们只好用稻草捆着鞋,手牵着手,在冰上一步步挪。
李冬冬的小脸冻得通红,鼻涕也时不时流了出来,但她的心被捂得暖融融的,那场景永生难忘!
和继父回到家后,李冬冬得知这一次继父为了去接她,花光了家里仅有的、用来过年的钱,她感到十分自责和内疚。
可是李享知却平静地安慰道:
“过年嘛,一家人平平安安吃团圆饭才是最好的,只不过今年没法买好菜给你们改善伙食了。”
厚重的父爱,让3个继女相继成才
李享知虽然种了一辈子地,但年轻时候他却是村里为数不多的高中生,思想开明,深深懂得文化的重要性。
在过去几十年里,他先后当过村里的文书、村主任、乡镇人大代表等,心胸豁达、与人为善的可贵品质深受村民们的好评。
在三姐妹成长的道路上,因为家庭的不幸,她们的内心有自卑和创伤,每当在学校受到委屈时,李享知总会劝慰几个继女:
“多做点事情是好事,能培养能力;
吃亏是福,年轻人不要怕吃亏;
对待他人要宽容,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可以用行动去感动、感染别人。”
除了种地养家、供子女读书外,李享知还是乡亲们公认的大好人。
每当村里出工修水沟、筑田埂、造水井的时候,别人都不愿意干的脏活累活,他都揽过去做。村里偶尔集体分东西时,他分的是最差、最后的那一个。
能用一颗平常心对待任何事情,十分的难得和可贵!
最让3个继女们佩服的是:
李享知这个久远的老高中生喜欢读书、非常上进,2011年,乡农技站面向全乡招聘站长,51岁的他参加了招考,从200多人中脱颖而出,顺利拿下了该岗位。
2004年,李小玲参加高考,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湘潭大学,在2010年又考取了中国科学院南海海洋研究所硕士;
2005年,李小玉考取了武汉大学外语系,5年后顺利考入美国林肯大学攻读硕士研究生;
2008年,李冬冬考取了北京师范大学,本科毕业后,又攻读了母校的在职研究生。
三个孩子读完大学本科,又相继考上名校研究生,这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可对于三姐妹继续深造的选择,母亲李水英当初很是反对,她认为家里经济太过困难,女儿们念完大学后去工作挣钱才是好的选择。
对此,继父坚定地鼓励女儿读研,他说服了妻子,说当初那么困难的时候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两三年,只有书读得足够多,才能够真正改变命运。
李小玉前往美国读书时,要到北京去坐国际航班,李享知坐火车一路送她到机场。
在北京,为了省下200元的打车费,他扛着女儿的大行李箱,被北京拥挤的地铁挤得喘不过气来,兜兜转转到达机场后,身上的短袖被汗水湿透,都能够拧出水来了。
李小玲硕士毕业后,参加了事业单位的招考面试,她信心不足,有些紧张。
李享知得知后,便拿自己51岁参加乡农技站站长招聘面试一事鼓励她,让她放宽心态,说年轻人更应该接受锻炼和挑战。
为了减少继女的压力,更加针对性地备考,李享知还模拟考官,并用春晚小品“老人摔倒扶不扶?”为题,让李小玲作答。
让人感到惊奇的是,李享知出的这道模拟题,正是李小玲参加面试的面试题目。
如今,三个继女都有了各自的事业:李小玲在一家事业单位上班、李小玉在美国硅谷当工程师、李冬冬成为了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
虽然三个继女学习都出类拔萃、事业有成,但对于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和女儿,李享知却有些遗憾。
亲生的三个孩子学习成绩一直不好,初中毕业后,他们都辍学外出打工了。
但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如果孩子们想继续读书,李享知说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供的。
三姐妹研究生毕业、事业有成后,她们从未忘记继父的如山父爱和养育之恩,平时轮番打电话问候继父,逢年过节的时候会约在一起前去看望。
让她们心酸的是:自己成人成才了,继父却老了,脸上的皱纹加深,多年来埋头种地压弯了背脊,连头发也变得斑白了。
2022年3月19日是李享知62岁生日,因为疫情和工作原因,三姐妹不能回家给老父亲祝寿。
她们相约通过视频给继父过网络生日,身处异地的一家人围着几部手机有说有笑,那份幸福,让彼此的心里都十分温暖和甘甜……
结语
在自己顺境的时候帮助他人,这是锦上添花;在自己困难的时候帮助他人,这是雪中送炭。
李享知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收留接纳两个继女,勤恳劳作让她们丰衣足食,坚持不懈让她们读书考研、改变命运,这份善良和坚守让人钦佩。
更加难得的是,李享知思想的开明与高度,成了继女们在求学道路上默默前行的指路明灯,这份在心灵上的关怀和精神上的引领,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如今苦尽甘来、父慈女孝,愿他们今后的每一天都过得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