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拼爹,不拼娘,不拼工作,不拼钱,我们打工人只拼命!
这个突然爆火的梗比起曾经流行的“社畜”一词,在自嘲的意味上增添了一种化被动为主动的乐观心态。
但是,作为庸庸碌碌的“打工人”,我们深知,无论如何笑对人生,也无法忽视来自生活的苦闷,所以我们总是习惯性感慨“人间不值得”。
但你是否幻想过,如果真的存在另一个世界,那里会不会比人间好一些?
余华的小说《第七天》就给我们描绘了一个那样的世界。
来自殡仪馆的电话
我叫杨飞,今天是我死去的第一天。
早上殡仪馆打来电话,让我九点之前赶到那里去火化,可是我还没有净身,也没有殓衣,我只好穿上前妻当年买给我的睡衣,匆匆前往殡仪馆。
到了之后,我发现自己迟到了,只好重新排号。
这时走过来一个老者,他对我说:
“你家里人太马虎了,没给你整容,也没给你化妆。”
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脸有问题:
鼻子在鼻子的旁边,下巴在下巴的下面,它们在我的脸上转移了。
唉,没有办法,谁让我是孤零零一个人呢。
我的养父杨金彪一年多前身患癌症,为了不拖累我,他选择不辞而别,至今我也没找到他。
我听到其他“候烧者”在聊自己的骨灰盒和墓地价格,我才意识到,我没有骨灰盒也没有墓地,那我火化完的骨灰去哪儿?
于是我决定离开殡仪馆,跟着身体漫无目的在这个城市游走。
什么,你问我是怎么死的?
我只记得当时我在常去的一家饭馆吃饭,一边吃面一边看报纸,突然发现报纸上有我前妻的名字,上面说这位名叫李青的女富豪卷入某位高官的腐败案,昨天在家中的浴缸里割腕自杀......
正当我艰难地读着这些文字,饭馆的厨房突然起火了,浓烟滚滚大家都往外跑,我却什么都没意识到,还在读那些文字,直到一声轰然巨响,我的记忆就到头了。
我继续游荡在早晨和晚上之间。
直到一个看上去也在游荡的年轻女子从我身边走过。
我们同时回头并询问对方:
“我在哪里见过你?”
然后她提醒我:
“出租屋。”
从五十八楼跳下的女人
我叫刘梅,我的QQ名叫“鼠妹”,因为我和男朋友从出租屋搬到了城市的防空洞,住在这里的人被称为鼠族:
白天像老鼠一样从地下出来,工作一天后又回到地下。
我和男朋友都在一家理发店打工,日子虽然苦,但我觉得总有一天我们能过上好日子。
也许二十多天前你在报纸上看过我的故事:
一个名叫刘梅的年轻女子因为男朋友送给她的礼物是山寨iPhone4S,而不是真正的iPhone4S,伤心欲绝跳楼自杀。
没错,我已经自杀二十多天了。
在那之前,我刚过完生日,我男朋友花五千多给我买了新出的iPhone4S,我真的很开心!
可是第二天,我看见一个小姐妹用的手机也是4S,但我的手机上被咬掉一口的苹果明显比她的大一些,手机重量也不一样,我才知道我被男朋友骗了。
你们以为我真是那么虚荣的人吗?
我生气的不是他给我送了山寨货,而是他竟然要骗我!
不巧的是他因为父亲生病赶回老家去了,所以我给他打电话,发QQ,却怎么都联系不到他。
整整五天,他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一直不出现,一气之下我宣布自己不想活了。
很多网友看见我要自杀,都给我出谋划策,我斟酌再三,选择爬上这个城市的地标——五十八层的鹏飞大厦。
我在楼顶站了两个多小时,警察和消防车都来了,警察对我说我男朋友就在楼下。
我其实不想死的,我看见警察向我伸出手,我想抓住他的手,结果因为冻僵了,脚下一滑,好像踩着一块冰......
于是我成了这个城市的游魂,没有骨灰盒,也没有墓地。
也许我男朋友想给我买墓地,可是他没有钱,他的朋友也和他一样穷,他去哪里弄钱给我买呢?
我打算去一个地方,那里的人都和我一样无“家”可归。
路上我遇见以前我们出租屋隔壁住的杨飞,他也没有墓地,于是我和他结伴同行。
到了那里,他竟碰见了一个老熟人,准确地说,是他的“养母”李月珍。
消失的二十七个死婴
我叫李月珍,我从小看着杨飞长大。
他父亲杨金彪把他从火车轨道上捡回来的时候,我刚生下我女儿,所以是我的奶水救活了这个可怜的孩子,我也一直把他当自己的儿子看待。
我女儿和杨飞差不多大,她现在在美国结婚生子了,最近让我和丈夫也过去。
只是没想到,我在出发之前摊上了件大事!
有一天我买完菜回家,路上经过一座桥,一低头竟看见河里飘浮着几具死婴,于是我直接去报社告诉了记者。
整整一个上午,记者和市民们找到了二十七个死婴!
其中八个死婴的脚上有我们市医院的脚牌。
记者去医院采访,医院声称这二十七个死婴是正常的医疗垃圾。
这样的称谓激怒了网友,大家的谴责像弹片一样飞来,事情越闹越大,直到政府出面说会给这些医疗垃圾以人的待遇,火化后埋葬。
那些死婴还没火化呢,我就在晚上过马路时被一辆超速的宝马撞了......
后来我和那二十七个死婴一起待在太平间的一个小房子里,没想到太平间突然塌了。
据说当晚这个城市发生了地质塌陷,太平间没了,那里成了一个圆坑,检测地质环境的工作人员没有看见我和那些死婴。
我和那二十七个死婴失踪的消息传遍了网络。
有人怀疑事情有不可告人的原因,为了扭转舆论,民政局和医院的代表声称我们在地质塌陷之前就已经被火化了。
他们还用别人的骨灰冒充我的并交给我家人,于是现在墓地里埋的是别人的骨灰,我成了一个无处可去的游魂!
好在我还能去一个地方,听说那里青草遍地,树木茂盛,没有贫贱也没有富贵,没有悲伤也没有疼痛,没有仇也没有恨,那里人人死而平等。
等我到了那里,没过几天,杨飞也来了。
他问:“这是什么地方?”
我说:“死无葬身之地。”
离现实最近的一次写作
《第七天》是余华2013年的作品,这一次,他没有讲如何“活着”,而是用亡灵的视角,讲了人死后如何。
这本书延续了他以往作品质朴简洁的语言风格,没有浓墨重彩的苦情戏,有的只是荒诞离奇的设定和辛辣讽刺的黑色幽默。
谁能想到,现实里带有诅咒色彩的“死无葬身之地”,在这本书里竟成了让人流连忘返的“桃花源”呢?
自1993年出版《活着》之后,这本书是他的第五部长篇小说,距离他上次发表《兄弟》已经过了七年。
此前他写的都是过去年代的故事,这次头一回写当下,却带来了不少争议。
有人说这本书是“微博新闻串烧”,有人说这本书“太不余华了”,甚至还有人忍不住发文怒斥《懒惰的余华让人愤怒》......
面对这样的争议,余华坦言这是他距离现实最近的一次写作:
“以后可能不会有这么近了,因为我觉得不会再找到这样既近又远的方式。”
在《活着》中文版自序中,余华说,他的作品都是源于和现实的那一层紧张关系,不知《第七天》不被一些读者接受,是否就是因为它离现实太近?
不过无论距离远近,都不得不承认在他的作品中能看到一种对中国社会和人情冷暖的洞察。
看到那些来自现实的影子,你是否和老万一样突然意识到:
它们曾经的确轰动一时,但不知何时早已被我们遗忘。
好在还有余华这样的作家,他们记录时代,为沉默的大多数发声,坚持承担着作为一个作家的社会责任。
至少在这一点上,《第七天》没有让人失望。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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