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西域研究》2021年第4期
内容提要
阿波罗型钱币是塞琉古王朝的主要钱币类型,其源头可以追溯到马其顿阿吉德王朝钱币。因为在腓力二世和亚历山大三世发行的钱币上,阿波罗神开始与王权政治联系起来。从塞琉古一世到安条克一世,塞琉古王朝经历了宙斯崇拜向阿波罗崇拜的转变。塞琉古家族杜撰了塞琉古一世与阿波罗父子关系的神话。安条克一世时期,塞琉古王朝的四德拉克马钱币上出现了两种阿波罗形象:坐在肚脐石上的阿波罗弓箭手以及站在祭祀三脚架旁的阿波罗弓箭手。塞琉古王朝的阿波罗型钱币还进一步影响了巴克特里亚希腊人、印度—希腊人、印度—斯基泰人以及帕提亚人王国的类似钱币类型。包括阿波罗型钱币在内的希腊化王国钱币,反映的是希腊—马其顿人在异族地区建立希腊化王国的宣传手段。阿波罗型钱币的起源与发展,是希腊化王权政治的缩影。
希腊化时期,阿波罗神被塞琉古王朝奉为保护神,其形象也是塞琉古王朝的重要钱币主题。有学者认为,阿波罗神并非塞琉古王朝选定的唯一保护神,塞琉古王朝也并没有形成一个被整个王朝所接受的固定宗教形象。[2]事实上,从塞琉古一世(Seleucus I Nicator)到安条克一世(Antiochus I Soter),再到安条克四世(Antiochus IV Epiphanes),塞琉古王朝保护神经历了“宙斯—阿波罗—宙斯”的转变过程。[3]但是,这种转变并没有否定阿波罗神在塞琉古王朝中的主导地位。比之于古典时期的阿波罗形象,塞琉古王朝钱币上的阿波罗神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这种变化与希腊化王权政治紧密相关。而且,虽然塞琉古王朝的统治在公元前3世纪中期就开始从远东地区萎缩、后撤,但是阿波罗型钱币的影响还是在当地留下了深刻的印记。本文将以前人的研究为基础,以马其顿、塞琉古、巴克特里亚和帕提亚的相关钱币币图为主要研究对象,并结合文献、铭文和雕塑等相关资料,分析塞琉古王朝阿波罗型钱币的起源、发展、特点和影响。其中,塞琉古一世到安条克一世期间,由宙斯崇拜向阿波罗崇拜的转变及其原因是本文讨论的重点。[4]
一
塞琉古王朝采纳阿波罗型钱币的政治原因和神话基础
塞琉古一世发行的阿波罗型钱币,从样式上看,可以追溯到马其顿阿吉德王朝腓力二世(Philip II)发行的金币“腓力斯塔德”(Philippian Stater)。[5]公元前348年,腓力二世推行金银双本位钱币制度,发行阿提卡重量标准的金币。钱币正面是戴桂冠的阿波罗侧面头像,背面是二马战车,马蹄下方有希腊语铭文ΦΙΛΙΠΠΟΥ(属于腓力的)。[6]对于阿吉德王朝而言,这是一种全新的钱币类型。这种类型得以产生的历史背景可能有如下两个原因。
首先,腓力二世的扩张。公元前348年,腓力二世获得了奥林托斯(Olynthus)的统治权。它的陷落一方面宣告了以其为中心的恰尔基迪亚同盟(the Chalcidian League)的最终解体,另一方面也意味着整个恰尔基迪亚半岛都被阿吉德王朝收入囊中。恰尔基迪亚同盟成立于公元前432年,并于公元前379年前后统一发行希腊—小亚细亚重量标准的四德拉克马(tetradrachm)同盟银币。银币的正面是头戴橄榄枝桂冠的阿波罗侧面头像,背面是七弦里拉琴以及代表着城市联盟的铭文ΧΑΛΚΙΔΕΩΝ。[7]其次,在第三次神圣战争(Third Sacred War)期间,腓力二世以阿波罗的名义在克罗库平原战役上对抗奥诺马尔库斯(Onomarchus)。腓力二世令手下兵卒头戴象征着阿波罗的橄榄枝桂冠,营造出天神降临的氛围,有力地震摄了敌军,赢得了最终的胜利。[8]第三次神圣战争激活了马其顿的希腊身份,[9]使腓力二世成为阿波罗神的代言人,取得了近邻同盟(Amphictyonic League)的实际控制权,进而更深入地染指希腊城邦的事务。战争结束以后,腓力二世还以主持人的身份出席了向阿波罗献祭的皮提亚赛会(Pythian Games)。[10]总而言之,腓力利用阿波罗神,对内增强新征服地区对王国统治的认同感,对外树立马其顿人的希腊身份,使腓力斯塔德成为腓力二世最具代表性的钱币之一。作为马其顿雇佣军的军饷,腓力斯塔德被外籍士兵们带到阿吉德王朝以外的地区。[11]钱币成为有效的对外宣传媒介,强化了阿吉德王朝与阿波罗神的关系。
腓力二世去世之后,亚历山大三世继位。他在东征之前,继续发行腓力式钱币。在这一时期,金币斯塔德上的阿波罗的容貌酷似亚历山大(见图一)。这或许说明年轻的新君主巧借阿波罗形象,宣扬自己的统治受到阿波罗神的庇佑。[12]亚历山大去世以后,塞琉古一世在亚洲发行的阿波罗类型钱币,其样式虽然仿照了腓力斯塔德,但是做了因地制宜的改变,将钱币背面的马其顿战马替换成亚洲战象。[13]需要注意的是,塞琉古一世时期的钱币以宙斯类型为主,只有少量的铜币和金币出现了阿波罗类型。安条克一世继位后,塞琉古王朝由宙斯崇拜转变为阿波罗崇拜。宙斯钱币的重要性下降,并逐渐消失;阿波罗钱币的重要性得到凸显,并且在安条克二世时期成为最主要的钱币类型。发生这种变化的具体原因可以归纳为以下四点。
图一
其一,宙斯与阿波罗象征着塞琉古一世和安条克一世的父子关系。塞琉古一世与他的儿子安条克一世于公元前294~前281年间联合执政。[14]有研究认为,安条克一世在联合执政的时候就开始发行阿波罗类型的钱币。[15]所以希腊神的父子关系与君王的父子关系形成一种完美的呼应。当塞琉古一世去世、安条克一世正式继位后,阿波罗崇拜取代了宙斯崇拜,这意味着安条克一世对塞琉古一世统治政策的背离。塞琉古一世是亚历山大的主要继业者之一,他对宙斯的崇拜主要源于亚历山大。亚历山大称宙斯是自己的父亲,这一点在他发行的钱币上也有体现。[16]亚历山大银币的正面是赫拉克勒斯,背面是宙斯座像;亚历山大金币的正面是雅典娜头像,背面是胜利女神尼科。对于希腊人而言,宙斯是胜利的化身,但这种胜利往往是雅典娜与尼科带来的。所以宙斯、雅典娜和尼科总是相伴出现。[17]塞琉古一世沿用了亚历山大钱币的宙斯类型以及尼科类型,但安条克一世背弃了亚历山大和塞琉古一世的钱币政策,开始发行个人特征明显的全新钱币类型。[18]此举也许意味着塞琉古王朝已经足够强大,不再需要借助亚历山大来证明统治的合法性。
其二,希腊的宙斯与阿波罗,可以分别对应两河流域地区的父子神马尔都克(Marduk)和纳布(Nabû)。[19]相关研究认为,“阿波罗不一定被帝国的所有阶层视为一个纯粹的希腊人物。相反,阿波罗可能被不同的主体人群以不同的方式解释。”[20]塞琉古钱币上的阿波罗形象兼具希腊与东方的双重属性,这种模糊性使他成为了代表多民族统治家族的理想人物,有助于巩固塞琉古王室对帝国统治的合法性,提高他们在异族民众中的权威。最终使塞琉古王朝成为一个多文化、多中心的统一帝国。[21]
其三,阿波罗类型有利于安条克一世巩固希腊—马其顿人对亚洲的合法统治,尤其有助于安抚刚刚收归塞琉古王朝所有的小亚地区。塞琉古一世在公元前305年正式使用国王头衔,定都底格里斯河畔的塞琉西亚。但是塞琉古在军事上的野心不仅仅是占有两河流域,而是收复马其顿,重建亚历山大帝国。通过公元前301年的伊普苏斯战役(Battle of Ipsus)和公元前281年的库鲁佩迪安战役(Battle of Corupedium),塞琉古一世在亚洲取得了一系列的军事胜利。当他进军马其顿的时候,却被雷电托勒密(Ptolemy Ceraunus)暗杀。安条克一世虽然继承了父亲的江山,却没有继承父亲的遗志,转而重点经营亚洲领土。安条克一世继位之初,小亚刚刚归属塞琉古,统治的根基末稳,巩固新领土成了当务之急。[22]位于米利都(Miletus)附近的迪迪马(Didyma)圣所信奉阿波罗,在爱奥尼亚(Ionia)极负盛名。[23]早在塞琉古追随亚历山大时,迪迪马圣所就预言塞琉古将在亚洲取得最终的胜利,成为亚洲的统治者。[24]塞琉古一世对迪迪马圣所也礼遇有加。据保萨尼阿斯(Pausanias)记载,塞琉古是最虔诚的国王,他曾将一尊被薛西斯掠到波斯的阿波罗铜像送还给迪迪马神庙的祭司。[25]有迪迪马圣所神谕的认可,塞琉古家族就会更加容易地在小亚地区站稳脚跟。由此可见,迪迪马神谕对塞琉古的意义不亚于西瓦(Siwah)绿洲神谕对亚历山大的意义。[26]
其四,除了上述的政治原因以外,塞琉古家族神话也为采用阿波罗型钱币提供了神意基础。根据史料记载,阿波罗被视为塞琉古一世真正的父亲。在希腊世界,神主要通过神谕和梦境这两种方式向凡人传达意愿和指示。[27]阿波罗与塞琉古一世建立联系的过程中,这两种方式都得到了体现。其一是迪迪马的阿波罗圣所预言塞琉古将统治亚洲;其二是塞琉古母亲劳迪斯(Laodice)有关阿波罗以及锚形戒指的梦境显灵。综合阿庇安(Appian)和查士丁(Justin)的记载,劳迪斯在梦中与阿波罗结合后怀孕,并从阿波罗那里得到一枚刻有锚的铁戒指。塞琉古出生时,大腿上也带有锚形的胎记。塞琉古随亚历山大远征之时,在幼发拉底河畔附近将这枚锚形戒指遗失了,说明他日后将在这里称王。[28]虽然所有的记载都强调塞琉古一世与阿波罗的关系,但是学者们在分析了锚形戒指的最初源头以及迪迪马神谕真实性之后认为,安条克一世才是塞琉古家族神话的缔造者。[29]记载塞琉古是阿波罗之子的石刻碑文最早可以追溯到塞琉古二世时期,说明这一时期家族神话已经正式形成。[30]
二
塞琉古王朝对阿波罗型钱币的改造与创新
公元前5世纪左右,阿波罗型钱币广泛分布在希腊以及与希腊有商贸往来和文化交流的地区。阿波罗在钱币上的表现形式主要有侧面头像和全身像两种。头戴橄榄枝桂冠的无须青年侧面头像是阿波罗型钱币的一种固定样式,艺术风格会根据钱币发行地的不同而有所差异。阿波罗全身像则通过阿波罗手中的物品,更具体地表现了阿波罗作为音乐神、牧神和德尔斐(Delphi)保护神的形象。比如大希腊地区的塔兰托(Tarenrum)发行了音乐神阿波罗的钱币。阿波罗单膝跪地,左手怀抱四弦里拉琴,右手捏着风信子花,缅怀已故挚友雅辛托斯(Hyacinth)。同为大希腊地区的考洛尼亚(Caulonia)的钱币刻画了手持橄榄枝,与一头雄鹿相伴的牧神阿波罗。在希腊本土的德尔斐钱币上,阿波罗怀抱橄榄枝,侧身坐在肚脐石(Omphalos)上,象征着阿波罗的祭祀三脚架(tripod)和里拉琴也围绕在阿波罗的前后(见图二)。[31]
图二
比起古典时期钱币上的阿波罗神,塞琉古王朝钱币上的阿波罗无论是形象还是功能,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首先,阿波罗全身像样式的重要性远远高于阿波罗侧面头像样式。比之于侧面头像,全身像可以塑造更完整的希腊神形象,传递更丰富的信息。戴桂冠的阿波罗侧面头像样式只出现在塞琉古王朝地方性的铜币上,而阿波罗全身像则成为四德拉克马银币的重要类型。众所周知,四德拉克马银币是地中海贸易的主要交易货币,具有广泛的流通性,是希腊化王国进行政治宣传的重要媒介。安条克一世时期开始发行肚脐石上的阿波罗坐像样式(图三),[32]阿波罗坐在肚脐石上,正在仔细地察看他右手上的箭,左手在身后扶着弓,弓倚靠在肚脐石上。其样式与德尔斐的阿波罗坐像类型有所相似,不同之处在于,阿波罗手中的橄榄枝被弓箭所替代,阿波罗的乐器里拉琴也消失了。
不容忽视的是,安条克一世时期,与阿波罗坐像类型同时出现的还有赫拉克勒斯坐像类型和雅典娜坐像类型[33](图四和图五)。赫拉克勒斯坐在石头上,右手前伸,将木棒拄在地上,左手向后扶在石头上,支撑着身体。雅典娜坐在王座上,右手前伸,扶着印有戈尔工的盾牌,将它立在地上。她的左手肘向后倚靠着座椅上的斯芬克斯扶手,有一支长枪靠在她的左肩上。这三种类型钱币的正面都是安条克一世头戴王带的侧面肖像,但是钱币背面的铭文有所不同。阿波罗与赫拉克勒斯类型的铭文都是ΒΑΣΙΛΕΩΣΑΝΤΙΟΧΟΥ(属于安条克国王的),而雅典娜钱币类型的铭文是ΦΙΛΕΤΑΙΡΟΥ(属于菲莱泰罗斯的)。菲莱泰罗斯(Philetaerus)是帕加马王朝的奠基者,并宣示臣服于塞琉古王朝。
图三(左) 图四(中) 图五(右)
三位希腊神手持武器的坐像具有高度相似的动作,应该是出自于相同的艺术题材,即“赫拉克勒斯的休憩”(Herakles Epitrapezios)。这是一种桌面铜摆件,由希腊雕塑家吕西波斯(Lysippos)设计而成。[34]雕像表现的是赫拉克勒斯经历了一番艰辛的劳作之后坐下来休息。此时他已取得了伟大的成就,于是手举酒杯来庆祝。然而他的武器木棒并没有离手,有一种枕戈待旦、蓄势待发之感。这是一尊献给亚历山大三世的礼物,寓意亚历山大经历了一系列军事活动之后,得以坐享天下。希腊化国王都是通过武力征服来建立国家,并且都以亚历山大的继承者自居。所以安条克一世选择借用“赫拉克勒斯的休憩”艺术形象来设计他的个人钱币,无疑是想利用这种雕像主题所传达的军事与政治喻意,证明塞琉古家族是叙利亚的合法继承者。[35]
塞琉古二世(Seleucus II Callinicus)发行过另外一种阿波罗型的四德拉克马银币。阿波罗站在祭祀三脚架旁边,左手肘向后靠在三脚架上,右手前伸,握着一支箭(图六)。[36]这两种阿波罗全身像所表现的不再是阿波罗牧神与音乐神的形象。由于阿波罗化身为希腊化王权的庇护者,在塞琉古王朝钱币上,与阿波罗相伴的物品是肚脐石、祭祀三脚架和弓箭。这三个符号经过了塞琉古王朝精心的选择,具有极强的政治指向,将神权与王权紧密地结合在一起。肚脐石与祭祀三脚架不仅代表德尔斐的阿波罗神谕所,同时也流传到希腊以外的其他地区,成为阿波罗的象征。比如爱奥尼亚地区的阿波罗运动会就曾经使用祭祀三脚架来做为胜利者的奖品。[37]因此塞琉古阿波罗型钱币上的肚脐石与祭祀三脚架代表了阿波罗神谕对塞琉古王国的护佑,主要暗指小亚地区的迪迪马圣所对塞琉古统治权的承认与支持。在希腊神话中,弓箭也是阿波罗的武器。比如牧神阿波罗使用弓箭驱赶野狼来保护羊群,[38]《荷马史诗》也提到阿波罗弓箭射出的金雨可以带来瘟疫。[39]阿波罗在寻找建立圣所的地点时,在德尔斐用弓箭杀死了地母该亚(Gaia)的儿子巨蟒皮同(Python)。[40]但是阿波罗在希腊城邦时期的形象都相对平和,很少会携带武器。[41]有研究认为,塞琉古钱币上的阿波罗弓箭手主要借鉴的是波斯的王室弓箭手形象。[42]对于波斯人而言,弓箭是王权的象征,阿黑门尼王朝的银币与金币类型都是国王手持弓箭的形象。因此,塞琉古钱币上的阿波罗弓箭手自然会令波斯民众联想到昔日的阿黑门尼国王。
图六
三
塞琉古王朝阿波罗型钱币的延续与影响
安条克四世在位期间,位于地中海东岸的安条克城的造币厂发行了奥林匹亚的宙斯(Zeusat Olympia)坐像类型银币,阿波罗类型的重要性有所下降。不过,塞琉古王国东部依然发行阿波罗类型的银币,并且影响了亚洲腹地的巴克特里亚人、印度—希腊人、印度—斯基泰人和帕提亚人的相关钱币类型。这些王国的建立者,有的是从塞琉古王国独立出来自立门户的希腊—马其顿人,有的是间接受到希腊文化影响的游牧民族。这些王国的钱币上依然保留着塞琉古钱币的部分传统。祭祀三脚架旁的阿波罗弓箭手站像类型主要出现在巴克特里亚王国以及继它之后而起的印度—希腊人王国和印度—斯基泰人王国的钱币上,肚脐石上的阿波罗弓箭手坐像类型则被认为是帕提亚王国弓箭手坐像钱币的源头。
公元前3世纪中期,借塞琉古王朝内外交困之机,时任巴克特里亚地区总督的狄奥多图斯(Diodotus I)在辖区内自立为王,巴克特里亚王国成立。在第二个王朝欧泰德姆斯家族(House of Euthydemus)统治之时,德米特里一世(Demetrius I)在公元前2世纪初年入侵印度北部。这是继亚历山大东征之后,希腊—马其顿人再一次涉足这片陌生的土地,并且在此处建立了政权。欧泰德姆斯二世(Euthydemus II)在印度西北部发行了正面是阿波罗头像、背面是祭祀三脚架的铜镍合金钱币。[43]阿波罗多托斯一世(Apollodotus I)的统治之地从犍陀罗到西旁遮普,是第一位真正仅统治印度地区的印度—希腊人国王。他在位期间发行了带有印度特征的阿波罗类型方形铜币。钱币正面是头上带有放射状光线的阿波罗站像,左手倚弓,右手持箭,背面是祭祀三脚架(图七)。[44]这种放射状光线是另外一位希腊太阳神赫利奥斯(Helios)的代表符号,这说明由于职能的相似性,两位太阳神的形象逐渐融合,成为阿波罗形象的新特征。从斯塔同(Straton I)开始,正面是手持弓箭的阿波罗站像类型,背面是祭祀三脚架的铜币一直是印度—希腊人王国铜币的重要类型,直至王朝末期。而阿波罗类型的银币仅出现在欧克拉提德二世(Eucratides II)在位期间。银币正面是统治者的胸像,背面是阿波罗站像,很明显是沿用了阿波罗多特斯一世的钱币类型。[45]
图七
约公元前100年到前80年间,塞人开始侵入印度—希腊人王国。约公元前80年,印度—斯基泰人(Indo-Scythian)王国建立,此后印度—希腊人只能退居旁遮普西部。公元10年左右,最后一位印度—希腊人君主被印度—斯基泰人灭亡。出身于游牧民族的印度—斯基泰人在定居以前没有发行钱币的传统,所以他们对印度—希腊人钱币采取“拿来主义”的态度,直接为其所用。印度—斯基泰人的第一位君主毛伊斯(Maues)从印度—希腊人那里继承了阿波罗类型的方形铜币。钱币正面是手持弓箭的阿波罗站像,钱币背面是祭祀三脚架。同时仿照印度—希腊人的作法,将国王的称谓和名字用希腊文“ΒΑΣΙΛΕΩΣΜΑΥΟΥ”和佉卢文“Maharagasa Moasa”来表述,分别印在钱币的正反两面。[46]
帕提亚王国也是从塞琉古王朝中独立出来的新王国,统治区域主要是昔日波斯阿黑门尼帝国的领土。因此,帕提亚有意识地从塞琉古王朝钱币、阿黑门尼王朝钱币,甚至是小亚行省总督钱币上汲取灵感。在帕提亚钱币上,神像相对少见。钱币的正面是戴风帽的国王侧面头像,钱币的背面是身着波斯服饰的国王弓箭手坐像,坐椅分为王座(throne)和肚脐石两种(图八和图九)。阿尔萨息一世(Araces I)被视为王国的建立者,阿尔萨息的名字成了皇室的尊称。所有的帕提亚钱币都以阿尔萨息的名义发行,全部使用铭文ΑΡΣΑΚΟΥ(属于阿尔萨息的)。[47]这一现象为帕提亚钱币的时间定位问题带来了很大的难度。比如对于王座样式与肚脐石样式的时间排序,早期的研究认为肚脐石样式的时间要先于王座样式。随着研究的深入,学者们修订了帕提亚国王世系,也纠正了帕提亚王国钱币的谱系顺序,认为王座类型的国王坐像要早于肚脐石类型的国王坐像。[48]
图八(左) 图九(右)
这种国王坐像与塞琉古的阿波罗型钱币有着极高的相似性。而且,帕提亚确实曾发行过很少量的肚脐石上的阿波罗弓箭手坐像类型钱币,暗示了帕提亚钱币与塞琉古钱币的关联性。[49]帕提亚国王借用阿波罗神的形象,仿佛国王就是神本人,肚脐石也不再代表德尔斐神谕所,而是成为了王座的象征。[50]与塞琉古王朝的阿波罗型钱币不同的是,帕提亚钱币表现的是一位波斯国王的形象。塞琉古钱币上的阿波罗通常是向前伸出的手里握着一支箭,弓立在身后。在帕提亚的钱币上,国王在向前伸出的手里握着弓,箭则消失了。[51]与波斯人一样,弓箭也是帕提亚战士的代表物。帕提亚西有塞琉古王国为敌,东北有斯基泰人虎视眈眈。到了弗拉特斯四世(Phraates IV)时期,帕提亚面对日益强大的罗马,凭借战争与谈判换来了一段和平时期。所以,保持强大的王权和军事力量关系到王国的生死存亡。帕提亚发行的钱币以国王射手类型钱币为主,反映了帕提亚武力建国以及对外战争不断的实际情况。
综观塞琉古王朝钱币上的阿波罗形象,虽然初期有头戴橄榄枝桂冠的阿波罗侧面头像的样式,但是最典型的是伴有肚脐石、祭祀三脚架和弓箭的阿波罗全身像样式。塞琉古王朝钱币上的阿波罗,其源头可以追溯到希腊古典时期的阿波罗形象,尤其是腓力二世的阿波罗钱币类型。阿波罗形象与马其顿王权政治紧密结合的传统继续在塞琉古王国发扬光大。塞琉古王朝初期是阿波罗形象发生转变的重要时期,安条克一世利用阿波罗崇拜取代父亲塞琉古一世的宙斯崇拜,标明他本人对父亲重建亚历山大帝国政策的抛弃,转而全力经营亚洲的领土。在这片多民族聚居的土地上,阿波罗成为了联系希腊—马其顿人、爱奥尼亚希腊人、小亚当地民族以及波斯人的重要纽带,有助于塞琉古王朝的稳定与发展。阿波罗神的肚脐石和祭祀三脚架代表了阿波罗神谕对塞琉古家族统治权的认可与支持,表达了一种君权神授的含义。阿波罗弓箭手形象则体现了希腊化时代以武力建国的传统,塑造了塞琉古国王英勇善战的形象。这也是为什么阿波罗弓箭手类型的塞琉古钱币能够在从东地中海到印度的广阔区域内广泛传播,并且被后来丝路沿线其他受希腊化文化影响的国家和地区所采纳的根本原因。
滑动查阅
[1]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希腊化文明与丝绸之路”(项目编号:15ZDB059)的阶段性成果之一。项目首席专家、导师杨巨平教授为本文提出很多宝贵的修改意见,特此感谢。
[2] J.Zahle,“Religious Motifs in Seleucid Coins”,in P.Bilde,T.Engberg-Pedersen,L.Hannestad and J.Zahle,eds.,Religion and Religious Practice in the Seleucid Kingdom,Aarhus:Aarhus University Press,1990,pp.125-139.
[3] Kyle Erickson,“Zeus to Apollo and Back Again:Shifts in Seleukid Policy and Iconography”,in N.T.Elkins and S.Krmnicek,eds.,Art in the Round:New Approaches to Ancient Coin Iconography,Tübinger Archäologische Forschungen 16,Rahden/Westf:Marie Leidorf,2014,pp.97-108.
[4]研究者们虽然注意到塞琉古王朝初期发生了由宙斯崇拜向阿波罗崇拜的转变,但是并没有过多地就这种转变的原因展开更为详尽的论述。有的学者认为塞琉古一世与安条克一世建立王朝时,对亚洲的东方宗教崇拜善加利用,使宙斯与阿波罗成为巴比伦太阳神的化身。参见Eva Anagnostou-Laoutides,Zeus and Apollo in the Religious Program of the Seleucids,Australasian Society for Classical Studies (33rd:2012) - Hellenic Museum,Melbourne,pp.1-23;John R.Holton,“The Ideology of Seleukid Joint Kingship:The Case of Seleukos,Son of Antiochos I”,in Kyle Erickson,ed.,The Seleukid Empire,281-222 BC,War Within the Family,Swansea:The Classical Press of Wales,2018,pp.101-128.有关塞琉古一世的宙斯崇拜研究参见Kyle Erickson,“Seleucus I,Zeus and Alexander”,in L.Mitchell and C.Melville,eds.,Every Inch a King:Comparative Studies in Kings and Kingship in the Ancient and Medieval Worlds,Leiden:Brill,2012,pp.109-128;Nicholas L.Wright,“Seleukos,Zeus and the Dynastic Cult at Seleukeia in Pieria”,in Kyle Erickson,ed.,The Seleukid Empire,281-222 BC,War Within the Family,Swansea:The Classical Press of Wales,2018,pp.83-99.有关安条克一世的阿波罗崇拜研究参见Kyle Erickson and Nicholas L.Wright,“The ‘Royal Archer’ and Apollo in the East:Greco-Persian Iconography in the Seleukid Empire”,in Nicholas Holmes,ed.,Proceedings of the XIVth International Numismatic Congress,Glasgow:International Numismatic Council,2009,pp.163-169;Paul-Alain Beaulieu,“Nabû and Apollo:The Two Faces of Seleucid Religious Policy”,in F.Hoffmann and K.S.Schmidt,eds.,Orient und Okzident in hellenistischer Zeit,Vaterstetten:Verlag Patrick Brose,2014,pp.13-30;Kyle Erickson,“Apollo-Nabû:The Babylonian Policy of Antiochus I”,in K.Erickson and G.Ramsey,eds.,Seleucid Dissolution:The Sinking of the Anchor,Wiesbaden:Harrassowitz,2011,pp.51-65.还有的研究者从历史文献入手,认为阿波罗神成为塞琉古王朝的祖先神是几代统治者的人为过程。Panagiotis P.Iossif,“Apollo Toxotes and the Seleukids:Comme un Air de Famille”,in Panagiotis P. Iossif,Andrzej S.Chankowski,and Catharine C.Lorber,eds.,More Than Men,Less Than Gods,Studies on Royal Cult and Imperial Worship,Leuven:Peeters,2011,pp.229-292.
[5]希腊化王国钱币上的希腊神基本都与亚历山大三世(Alexander the Great)的马其顿故土有关。相关研究参见奥斯蒙德·波比拉赫奇著;杨巨平,王杨译:《亚历山大大帝与印度—希腊君主们的钱币肖像》,《四川大学学报》2018年第3期,第87~95页。
[6] Georges le Rider,Le Monnayage d’Argent et d’Or de Philippe II,Frappé en Macédoine de 359 à 294,Paris:Bourgey,1977,p.129.
[7] Barclay V.Head,A Catalogue of the Greek Coins in the British Museum,Macedonia,Etc.,London:Order of the Trustees,1879,p.66.
[8] Justin,Epitome of the Philippic History of Pompeius Trogus,8.2,translated by J.C.Yardley,with introduction and explanatory notes by R.Develin,Atlanta,GA:Scholars Press,1994;Ian Worthington,Philip II of Macedonia,London:Yale University Press,2008,p.61.
[9] Kate Mower,Creating Greek Identity:How Philip II of Macedon Used the Third Sacred War to Infiltrate Greek Politics and Establish Macedonia as a Greek State,Salt Lake City:The University of Utah,2016,p.3.
[10] Ian Worthington,Philip II of Macedonia,London:Yale University Press,2008,pp.53-73.
[11]腓力二世发行的金币斯塔德用以支付雇佣军的军饷。其中凯尔特地区的雇佣军将钱币带回故乡,从而对当地的钱币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参见 Sylvia Nieto,Julien Oliver,“Les Statères aux Types de Philippe II de Macédoine:de l’Égée à la Gaule,des originaux aux Imitations”,in Société de Numismatique,Revue Numismatique,6e série,tome 173,années 2016,Paris,pp.171-229.
[12] Peter R.Franke and Max Hirmer,La Monnaie Grecque,Paris:Flammarion,1966,pl.18.
[13] Kyle Glenn Erickson,The Early Seleucids,Their Gods and Their Coins,Volume 1 of 2,Exeter:University of Exeter,2009,p.48;Arthur Houghton and Catharine Lorber,Seleucid Coins a Comprehensive Catalogue,Part I Seleucus I through Antiochus III,Volume II,New York:The American Numismatic Society,2002,pl.15,No.257-AV.
[14] Nicholas L.Wright,“Seleukos,Zeus and the Dynastic Cult at Seleukeia in Pieria”,in Kyle Erickson,ed.,The Seleukid Empire,281-222 BC,War Within the Family,Swansea:The Classical Press of Wales,2018,pp.83-99.
[15] Kyle Erickson,“Apollo-Nab:the Babylonian Policy of Antiochus I”,in K.Erickson and G.Ramsey,eds.,Seleucid Dissolution:The Sinking of the Anchor,Wiesbaden:Harrassowitz,2011,pp.51-65.
[16]奥斯蒙德·波比拉赫奇著;杨巨平,王杨译:《亚历山大大帝与印度—希腊君主们的钱币肖像》,《四川大学学报》2018年第3期,第87~95页。
[17] Eva Anagnostou-Laoutides,In the Garden of the Gods,Models of Kingship from the Sumerians to the Seleucids,London:Routledge,2017,p.172.
[18] Krzysztof Nawotka,“Apollo,the Tutelary God of the Seleucids,and Demodamas of Miletus”,in Zosia Archibald and Jan Haywood,eds.,The Power of Individual and Community in Ancient Athens and Beyond,Essays in Honour of John K.Davies,Swansea:Classical Press of Wales,2019,pp.261-284.
[19] Eva Anagnostou-Laoutides,In the Garden of the Gods,Models of Kingship from the Sumerians to the Seleucids,London:Routledge,2017,p.150.
[20] Kyle Glenn Erickson,The Early Seleucids,Their Gods and Their Coins,Volume 1 of 2,Exeter:University of Exeter,2009,p.2.
[21]早期的希腊化国王利用希腊神与东方神的双重形象来稳定政权,在非希腊人居住的土地上成为合法的统治者。相关论述参见Kyle Glenn Erickson,The Early Seleucids,Their Gods and Their Coins,Volume 1 of 2,Exeter:University of Exeter,2009,p.2;Panagiotis P.Iossif and Catharine C.Lorber,“More Than Men,Less Than Gods:Concluding Thoughts and New Perspectives,” in Panagiotis P.Iossif,Andrzej S.Chankowski,and Catharine C.Lorber,eds.,More Than Men,Less Than Gods,Studies on Royal Cult and Imperial Worship,Leuven:Peeters,2011,pp.691-710.
[22] John D.Grainger,A Seleukid Prosopography and Gazetteer,Leiden:Brill,1997,pp.55-56.
[23] Pausanias,Description of Greece,8.46.3,Loeb Classical Library,translated by W.H.S.Jones,Cambridge,MA: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35.
[24] Appian,Roman History,“The Syrian Wars”,56,Loeb Classical Library,Cambridge,translated by Brian McGing,MA: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99;Diodorus of Siculus,The Library of History,19.90.4,translated by Russel M.Geer,Cambridge,MA: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54.
[25] Pausanias,Description of Greece,1.16.3,Loeb Classical Library,translated by W.H.S.Jones,Cambridge,MA: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04.
[26] Krzysztof Nawotka,“Apollo,the Tutelary God of the Seleucids,and Demodamas of Miletus”,in Zosia Archibald and Jan Haywood,eds.,The Power of Individual and Community in Ancient Athens and Beyond,Essays in Honour of John K.Davies,Swansea:Classical Press of Wales,2019,pp.261-284.
[27] Panagiotis P.Iossif and Catharine C.Lorber,“More Than Men,Less Than Gods:Concluding Thoughts and New Perspectives”,in Panagiotis P.Iossif,Andrzej S.Chankowski,and Catharine C.Lorber,eds.,More Than Men,Less Than Gods,Studies on Royal Cult and Imperial Worship,Leuven:Peeters,2011,pp.691-710.
[28] Justin,Epitome of the Philippic History of Pompeius Trogus,xv,4.3,translated by J.C.Yardley,with introduction and explanatory notes by R.Develin,Atlanta,GA:Scholars Press,1994;Appian,Roman History,“The Syrian wars”,56.288-291,Loeb Classical Library,translated by Brian McGing,Cambridge,MA: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99.
[29]在塞琉古之前,并没有其他记载提到锚是阿波罗的象征物。因此学者们纷纷质疑锚的最初来源和原始含义,认为阿波罗与锚的关系可能是在塞琉古王朝构建家族神话时人为建立起来的。主要观点如下:1.锚与阿波罗崇拜可能并无直接的联系。塞琉古王朝最初可能是受到黑海西岸的城市钱币的启发,将阿波罗与锚联系起来。2.塞琉古之所以要发行印有锚的钱币,很可能因为锚代表他曾在托勒密军中担任海军将领一职。参见Krzysztof Nawotka,“Apollo,the Tutelary God of the Seleucids,and Demodamas of Miletus”,in Zosia Archibald and Jan Haywood,eds.,The Power of Individual and Community in Ancient Athens and Beyond,Essays in Honour of John K.Davies,Swansea:Classical Press of Wales,2019,p.261-284;Evgeni Paunov,“The Tetradrachm Coinage of Apollonia Pontica:Iconography,Issues and Magistrates”,in Dilyana Boteva,ed.,Studies in Ancient Unmismatics in Honour of Dimitar Draganov,Sofia:Bobokov Bros Foundation,2017,pp.59-88.
[30] Panagiotis P.Iossif,“Apollo Toxotes and the Seleukids:Comme un air de famille”,in Panagiotis P.Iossif,Andrzej S.Chankowski,and Catharine C.Lorber,eds.,More Than Men,Less Than Gods,Studies on Royal Cult and Imperial Worship,Leuven:Peeters,2011,pp.229-292.
[31] Peter R.Franke and Max Hirmer,La Monnaie Grecque,Paris:Flammarion,1966,pl.90,102;G.K.Jenkins and M.Castro Hipolito,A Catalogue of the Calouste Gulbenkian Collection of Greek Coins,Part II Creece to East,Lisboa:Fundacao Calouste Gulbenkian,1989,p.36;Philip Kinns,“The Amphictionic Coinage Reconsidered”,in Royal Numismatic Socitety,The Numismatic Chronicle (1966-),Vol.143 (1983),London,pp.1-22.
[32] Arthur Houghton and Catharine Lorber,Seleucid Coins a Comprehensive Catalogue,Part I Seleucus I through Antiochus III,Volume II,New York:The American Numismatic Society,2002,pl.17.
[33] Arthur Houghton and Catharine Lorber,Seleucid Coins,a Comprehensive Catalogue,Part I Seleucus I through Antiochus III,Volume II,New York:The American Numismatic Society,2002,pl.17.
[34] A.S.Murray,“Herakles Epitrapezios”,in The Society for the Promotion of Hellenic Studies,The Journal of Hellenic Studies,1882,Vol.3 (1882),pp.240-243;Panagiotis P.Iossif,“Apollo Toxotes and the Seleukids:Comme un air de famille”,in Panagiotis P.Iossif,Andrzej S.Chankowski,and Catharine C.Lorber,eds.,More Than Men,Less Than Gods,Studies on Royal Cult and Imperial Worship,Leuven:Peeters,2011,pp.229-292.
[35] Panagiotis P.Iossif,“Apollo Toxotes and the Seleukids:Comme un air de famille”,in Panagiotis P.Iossif,Andrzej S.Chankowski,and Catharine C.Lorber,ends.,More Than Men,Less Than Gods,Studies on Royal Cult and Imperial Worship,Leuven:Peeters,2011,pp.229-292.
[36] Arthur Houghton and Catharine Lorber,Seleucid Coins a Comprehensive Catalogue,Part I Seleucus I through Antiochus III,Volume II,New York:The American Numismatic Society,2002,pl.30-38.
[37] Herodotus,The Persian Wars,1.144,Loeb Classical Library,translated by A.D.Godley,Cambridge,MA: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20.
[38]李永斌,郭小凌:《阿波罗崇拜的起源与传播路线》,《历史研究》2011年第3期,第166~180页。
[39] Homer,Iliad,Book 1,Lines 43-52,Loeb Classical Library,translated by A.T.Murray,Cambridge,MA: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24;唐卉:《阿波罗形象的演变系谱——古希腊神话研究之一》,《文艺理论研究》2012年第2期,第44~50页。
[40] Pierre Grimal,The Concise Dictionary of Classical Mythology,translated by A.R.Maxwell-Hyslop,Oxford:Basil Blackwell,1990,p.383.
[41]李永斌提到,阿波罗多数情况下被刻画成无须的青年,形象平和,很少持有武器。在早期的希腊艺术作品中,雅典市政广场考古遗址发现的一个公元前5世纪的陶罐残片上的图案描述了勒托遭到提梯俄斯(Tityos)的非礼,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前来解救她。阿波罗很少见地长有胡须,还武装了铠甲和头盔。这与阿波罗通常所呈现的平和姿态有很大不同。但是,到了公元前6世纪,阿波罗的塑像开始变成无须的裸体青年,这一倾向随后逐渐成为阿波罗的主流艺术形象。参见,李永斌:《阿波罗崇拜研究》, 商务印书馆,2015年,第232页。
[42] Panagiotis P.Iossif,“Apollo Toxotes and the Seleukids:Comme un Air de Famille”,in Panagiotis P.Iossif,Andrzej S.Chankowski,and Catharine C.Lorber,eds.,More Than Men,Less Than Gods,Studies on Royal Cult and Imperial Worship,Leuven:Peeters,2011,pp.229-292.
[43] Osmund Bopearachchi,Monnaies Gréco-Bactriennes et Indo-Grecques,Paris:Bibliothèque Nationale de France,1991,p.169.
[44] Osmund Bopearachchi,Monnaies Gréco-Bactriennes et Indo-Grecques,Paris:Bibliothèque Nationale de France,1991,p.192.
[45] Osmund Bopearachchi,Monnaies Gréco-Bactriennes et Indo-Grecques,Paris:Bibliothèque Nationale de France,1991,p.217.
[46] Michael Mitchiner,Indo-Greek and Indo-Scythian Coinage,volume 5,London:Hawkins Publications,1976,p.478.
47] Khodadad Rezakhani,“Arsacid,Elymaean,and Persid Coinage”,in Daniel T.Potts,ed.,The Oxford Handbook Ancient Iran,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3,pp.766-777.
[48]早期的帕提亚钱币图录可以参考Warwick Wroth,A Catalogue of the Greek Coins in the British Museum,Parthia,London:Order of the Trustees,1903.然而,现在最具参考价值的帕提亚钱币图录是David Sellwood,An Introduction to the Coinage of Parthia,London:Spink,1980.另外可参考Michael Mitchiner,Indo-Greek and Indo-Scythian Coinage,volume 5,London:Hawkins Publications,1976.
[49] Warwick Wroth,A Catalogue of the Greek Coins in the British Museum,Parthia,London:Order of the Trustees,1903,p.16.
[50] Warwick Wroth,A Catalogue of the Greek Coins in the British Museum,Parthia,London:Order of the Trustees,1903,p.lxix.
[51] Warwick Wroth,A Catalogue of the Greek Coins in the British Museum,Parthia,London:Order of the Trustees,1903,p.xviii.
(作者系南开大学历史学院博士研究生)
编排:杨春红
审核:陈 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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