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关前的大清是什么样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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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文老档》是用满文编写的一部史书,写这本书的时候,清朝还没入关,还没有受到太多汉文化的影响,所以完全没有入关后官修史书的那种修饰。尤其是其中的很多史料《清史稿》甚至《清实录》都没有收录,所以就显得特别真实。
01
1621年三月,努尔哈赤攻克辽东首府辽阳,并迁都于此。
从女真搬到汉人聚集区,62岁的努尔哈赤一下子无法适应。
加上敏感、多疑、年老,开始走上了排挤、猜忌汉人的错误道路。

辽阳天佑门遗址,这里是努尔哈赤建立的东京城的主城门
1622年刚过完大年初一,努尔哈赤就给了投降过来的原明朝官员们一个下马威:
“你们这些人太不地道了!我看在李永芳(明朝第一位投降后金的边将,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的面子上,给你们这些人很好的待遇,给你们各种赏赐,还免你们的赋税徭役,结果你们还贪心不足,到处损公肥私,对我颁布的各种命令阳奉阴违。我的儿子们的家里都已经没有草料了,你们个个家里都草料几堆,草料还能看到,看不见的金银不知道还有多少!你们不想着为我们效力,只想着搂钱,我从今往后已经不相信你们了!”

《满洲实录》中的抚顺游击李永芳降清插画
随后下令,停止所有汉官征收赋税的权力。
 
平心而论,这些在明朝腐败环境中熏陶出来的官员投降了后金之后,必然还带着那种腐败习惯。
努尔哈赤愤怒也是正常的。
 
努尔哈赤觉得还不够,过了几天再次谕令:
“我们强大,靠的就是法度严明,遇到事情都秉公处理。你们汉人当中,贪污受贿的歪风邪气盛行,现在成了我们的臣民,别再给我玩明朝的那一套腐败玩意儿。发了案子,必须先由下面的牛录额真、甲喇额真、固山额真一级级审讯,然后报到八贝勒那里,小案子由八贝勒最终决断,大案子必须交到我这里,由我来亲自决断。谁要是贪赃枉法,自己随意断案,必严惩不贷!”
 

沈阳故宫大政殿广场,体现了后金八贝勒议政的体制特点
这里的所谓八贝勒,就是努尔哈赤的六个儿子:代善、莽古尔泰、皇太极、阿济格、多尔衮、多铎。
和两个侄子:阿敏、济尔哈朗。
八贝勒共议制度,是努尔哈赤为挑选合适接班人的一个丈量,但他没想到,这却成为后金封建化道路上的一个大坑。
02
 
1623年后金进入辽沈后,强迫汉人与女真人混居,普通汉人百姓或被劫财或被凌辱,加上徭役繁重、民不聊生。
许多汉人逃往山中,不愿与女真人混居。
不肯接受后金统治,就是敌人。
三月,努尔哈赤颁布谕令说:
“明朝万历帝昏庸无道,所以遭受上天的惩罚,上天把辽东的土地赐予了我。既然我是受命于天,统治辽东的人,你们就要接受天命,服从我的统治。现在遇到饥荒,粮食紧张。凡是不肯与女真人混居的人,从今往后不准卖粮给他们。家里粮食多的人,必须献给我,我可以给你们钱,要是窝藏粮食不交,一旦被人举报,抄家杀头,绝不宽恕!”
 

后金统治辽沈后,汉人被强迫迁居,和女真人混居一处
努尔哈赤晚年,已被巨大的军事胜利冲昏了头脑,真认为自己是受命于天的辽东之主。
既有上天佑护,当然可以为所欲为,这就引起了汉人的强烈反抗。
03
1623年三至四月间,后金各地连续发生了明朝皮岛主将毛文龙派出的间谍联络汉人出逃的事件。
辽南岫岩地区的后金守将乔邦魁,也暗中联络毛文龙,准备叛金投明,结果被人举报。

位于辽宁长山县的大鹿岛毛文龙石碑,毛文龙一直是努尔哈赤非常头痛的一个对手
努尔哈赤极为震怒,训斥众汉将:
“你们这些人,一半是被明朝判刑蹲大牢的,一半是被废黜罢官的,是我给了你们待遇,给了你们官职,结果你们居然还要背叛我!毛文龙派来的奸细这么多,各地总共才查出了几个?那么多汉人叛逃,又抓回来几个?你们就这么为我效力吗?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由此,他对汉官的不信任进一步加剧。
04
1623年四月,辽南复州地区的汉人秘密联络明朝登莱巡抚袁可立,准备叛金投明。

袁可立策动辽南汉人叛逃后金,使后金在辽南的控制范围不断缩小
努尔哈赤得到消息后,马上出兵镇压。
出兵之前,李永芳说:
“我看所谓复州百姓要叛逃的消息是假的,应该是明朝方面为了搞乱人心而搞的反间计,我们要是真派兵去了,正中其计。”
努尔哈赤一听,怒不可遏地训斥了这位资历最老的汉官:
“李永芳!你在抚顺投降我之后,我对你何其优待?!不但让你身居高位,还把孙女嫁给你,让你当了额附。可你对我如何?每次汉人同明朝方面各种书信来往、暗通曲款,你都熟视无睹。我每次派兵去镇压叛逃之人,你就处处阻拦,你到底什么居心?!你是不是认为我起自山林,是个草莽,必不会长久?你们汉人的刘邦也不过一个亭长出身,赵匡胤是一个街面上的混混,朱元璋更是要饭的出身,他们都能建立享国长久的王朝,难道我就不行么?看在你是我额附的份儿上,我不治你的罪,但我警告你,如果你敢有二心,我一定让你死得很难看!”
 
复州事件被镇压下去以后,李永芳的儿子因为知情不报和处置不力的罪名,被努尔哈赤下狱审讯,差点开刀问斩。
李永芳跪地哭,一把鼻涕一把泪,表忠心,总算将儿子保了下来。
由此也可见,连李永芳都已不被努尔哈赤信任,后金的政治隔阂和裂痕已经到了何等严重的地步。
而此时在后金蔓延的饥荒,进一步加剧了政治上的危机。
05
1623年五月,皇太极等人报告,后金缺粮情况非常严重,各地“庄稼矮小,耕种迟误,食粮不足,缺盐。”
之所以出现饥荒,一方面是自然灾害所致,一方面则是因为“拖克索”制度的强制推行。
也就是把汉人强行编为地位低下的农奴,导致了汉人大量逃亡。

努尔哈赤画像
努尔哈赤却没有考虑制度缺陷,而是认为汉人抗命,隐瞒粮食,因此需要严加征缴。
1624年正月,努尔哈赤要对汉人所居的村屯一一进行粮食清理,并下达谕令:
“所有村屯必须把地窖里的粮食全部拿出来,交予前来清理的官员计量,谁要是隐瞒不交,全都抓起来。至于没粮的,都以仇敌相待。我已经下令不准给那些不与女真人混居的汉人卖粮,这些人既无粮食,肯定都不是良民,统抓起来。还有那些不耕田、不放牧、没有粮食、没有房子、到处游荡的乞丐、光棍,这些人都是破坏分子,潜在敌人。浪费粮食的人,也一律抓起来!”
 
努尔哈赤的做法,不但没有缓解后金的饥荒,反而进一步激化了满汉矛盾。
很多汉人准备了棍棒,埋伏在路边,看到后金官员去征粮,就一顿痛打,再把粮食夺走。
这类事情越来越多,努尔哈赤恼羞成怒,1625年十月下达了一道谕令:
“我们恩养汉人,汉人却不停制备棍棒要打我们的人。现在各级官员全部带兵下去,到各个村屯对所有汉人进行甄别。凡是煽动人心、反抗的,都是奸细,全部正法;还有,原来的明朝官员,后来被革职的书生等人,也全部正法;为我们筑城、出劳力的汉人给予优待,没老婆的给老婆,另给牲畜和房子以成家,其余的独身者也进行正法。对外地迁入盛京居住的汉人,也要进行全面甄别。”
 
谕令下达后,八贝勒奉命率兵分头前往各地严格执行命令。
这次屠杀,“使贤良之书生亦被杀绝”,这让当时还是八贝勒之一的皇太极非常痛惜。
但他无法违逆老爹的命令,只能等自己掌权再来做纠正。

努尔哈赤的这次清洗,没有解决后金的问题,反而让矛盾更为激化。
06
面对困境,已经步入生命尾声的努尔哈赤决定铤而走险,对明朝大举用兵,企图以军事上的胜利来缓解政治、经济矛盾。
1626年正月,努尔哈赤率领后金大军进攻辽西,却在宁远城下遭到挫败,遭受了其43年的军事生涯中唯一的一次失败。
宁远之战的失败,说明后金危机已经十分严重,不但政治上矛盾激烈、经济上日趋破产,就连过去一直强悍的军事力量也出现了衰退的迹象——
悍不畏死的八旗军也出现了贪生怕死的现象。
面对明军坚城利炮的防御模式,后金传统的盾车、藤牌、重甲战术也已经不再适用。

宁远之战是努尔哈赤军事生涯中唯一的一次失败
 
时代变了,努尔哈赤过去数十年无往不胜的理政、治军的经验越发显得不再符合形势的变化了。
1626年八月,努尔哈赤带着遗憾走完了一生,他的时代也跟着结束了。

沈阳东陵,努尔哈赤即埋葬于此
 
随着皇太极继承汗位,后金的历史翻开了新的篇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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