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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子湾“最美公租房”之后,我们还可以期待什么?


前段时间,由MAD建筑事务所设计的百子湾公租房(燕保·百湾家园)引发热议,屡次被媒体和网友称为“最美公租房”。
这也是MAD建筑事务所的第一个社会住宅项目,设计团队表示:“希望能够在具体实践中突破常规,用设计推动中国社会住宅创新,让空间和建筑服务于人,庞大的社区消融于城市和居民的生活,唤醒住宅的社会性,解决目前中国城市快速发展中关于居住的一系列具体问题。”


百子湾公租房 / 摄影:存在建筑-建筑摄影
而就在11月23日,#上海计划新增47万套间保障租赁住房#话题上了热搜。事实上,今年6月国务院办公厅就正式发布《关于加快发展保障性租赁住房的意见》,指出“新市民、青年人等群体住房困难问题仍然比较突出,需加快完善以公租房、保障性租赁住房和共有产权住房为主体的住房保障体系。”
很显然,“最美”的百子湾公租房不会是个例,而更像是一个趋势的开始,而我们也似乎也有理由去期待更多......


保障性住房
一定会形成“低端社区”吗?
所谓的“保障性住房”在世界各国有不同的诞生背景和政策法规。比如法国在工业革命之后,城市人口快速膨胀而基础设施建设滞后,城市居住条件堪忧。于是,法国在1894年创立了“廉价住房委员会”,政府提供一定财政资助,建设集合式住宅,解决工人阶级的住房问题。
又比如英国的Council House政策,最早是一战之后,英国政府为了犒赏战争英雄,修建了一批质量很好的住宅,叫“homes fit for heroes”英雄之家。二战之后,城市被毁,无数老百姓无家可归,住房成了巨大的社会问题。于是政府主导,大规模修建Council house,并扩大了惠及范围,不限于提供给战争英雄,知识分子、工人都可以申请。资料显示,普及率最高的时候,英国有42%的家庭都住在Council House里。


英国典型的council House,多为集合式住宅建筑 / 图源网络
到了上世纪60年代,Council House的巨大支出让英国财政喘不过气。“铁娘子”撒切尔夫人上任,不仅大量减少Council House的建设量,还鼓励有能力的居民将自己租住的Council House买下来,不靠政府养着。
演变到现在,如今还租住在Council House里的人基本上都是那些超低收入、生活极其困难的人。房租一般是市场价的1/3到1/2,对于生活特别困难的,比如单身无收入的妈妈、瘾君子、残疾人等,政府还会提供租房补贴。也就是说,英国的Council House,已经从最初的“光荣之家”演变为了弱势群体的廉租房。
这当然是社会福利体系的重要举措,但也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居住隔离现象”。

因为Council House住的多为低收入人群,Council House聚集的地区,往往会比较脏乱,住户素质不高,治安也可能不好,在英国有能力的市民在租房或买房时会尽量避开 / 图源网络
事实上,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由于经济能力的差异,不同人群在城市分区居住,导致弱势群体居住的社区被主流社会排斥,加速衰退,甚至“贫民窟化”——这种居住隔离现象,成为全球普遍面临的城市问题。


被主流社会排斥、疏于照料的城市区域往往会带来“恶性循环”——租不出去的店铺、无人管理的乱拉乱扯的电线,布满广告的楼道,无人清理的生活垃圾等等,会导致人们的精神焦虑和持久的情绪抑郁。
而为了消除居住隔离,各国政府也纷纷采取了不同的措施。比如从上世纪80年代末开始,荷兰就开始推动社会保障性住宅和商品住宅的混合开发,最典型的例子就是GWL-terrein小区。

GWL-terrein小区 / 图片©DRO Vorm
GWL-terrein小区利用原有的自来水厂用地重建住宅小区,混合建设了300套面向中低收入家庭的社会(租赁)住宅,150套面向中高收入群体的政府补贴(出售)商品住宅和150套面向中高收入群体的完全商品住宅。
设计师保留了水塔等历史遗迹,形成了一个环保的、无车的、开放的公园式居住社区,有人形容它为城市里的“一片平静绿洲”。同时,将旧厂房改造为了社区服务设施和商业办公用房,使小区真正成为城市生活的一部分,也让富裕阶层和中低收入家庭都能享用共同的公共空间和基础设施。合理的规划设计,富有活力和吸引力的多元文化社区,促进了社会融合。


GWL-terrein小区 / 图片©Jan Bitter
而用艺术文化来凝聚不同背景和阶层的人群,似乎也是解决“居住隔离”的一种做法,比如英国伦敦的Barbican社区。
Barbican Estate最早由City of London*主导建设,主要是面向在金融城工作的人群。从1952年开始规划到1982年最后一座建筑——巴比肯艺术中心全部竣工,整个社区的设计建设过程历经了整整30年。
*City of London(伦敦金融城)是位于伦敦的心脏地带,拥有独立行政体系的区域。占地大约2.6平方公里,汇聚了数百家全球知名银行、国际证券交易中心、世界500强企业等。


从当年的宣传册可以看出,Barbican Estate主要是面向对生活品质有要求的中高收入人群 / 图片©barbicanliving.co.uk
尽管Barbican Estate并非是面向弱势群体的保障性住房,但仍是二战之后政府为了解决城市居住问题采取的重要举措。由英国事务所Chamberlin, Powell and Bon规划设计。典型的粗野主义建筑风格,让它一度被认为是与伦敦格格不入的丑陋建筑,“a dehumanised concrete jungle(没有人性的混凝土丛林)”。

GWL-terrein小区 / 摄影:Morley Von Sternberg




Barbican Estate / 摄影:Luke Hayes
事实上,整个社区除了高层和多层居住用房外,规划者很超前地在这片区域规划了包括学校、博物馆、青年会设施、消防站、诊所、音乐学院、图书馆、美术馆和大型表演艺术场所——后三项构成巴比肯艺术中心。
设计师还在建筑群设置了许多绿色植物、湖景和许多能观景的阳台。建筑群内部的道路也给予行人以优先权,建筑中也有小型广场,为居民提供社交、工作和放松的场所。

图片©themodernhouse.com
如今巴比肯艺术中心已经成为英国乃至全球的艺术文化地标,多元文化在此汇聚碰撞,不同背景的人们在这里“混居”,管理者还尤其重视吸引年轻人群——时至今日,这片在1951年只有48个人居住的“边缘地带”,已经成为全世界最令人向往的社区之一。


图片©themodernhouse.com
当然,居住隔离现象产生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混合居住的安排在具体实施中也会面临一系列现实的问题;混合居住无法全面解决居住隔离,而保持一个多元而融洽的社区注定是一个持久和困难的过程。
但不可否认的是,好的城市规划和空间设计能帮助人们以积极的、富有成效的、快乐的方式生活在一起。
那么什么是好的设计呢?

关于保障性住房
我们还可以期待更多吗?
如我们所知,很长一段时间保障性住房都是为了解决住房短缺等社会问题,大多为区位条件不佳、低成本、高密度的集中式住房,旨在满足最基本的居住需求。
英国城市设计与精神健康中心(Centre for Urban Design and Mental Health)专家认为居住空间对人的精神健康的影响是巨大的,“以空间设计促进良好的精神健康,去帮助人们解决精神问题,是建造可持续城市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良好的精神状态能够令我们享受生活的乐趣,促进我们的职业技能,更好地处理人际关系,也会提升教育成就、就业、住房与经济潜力,帮助减少健康问题,减少人们对医疗保健与社会护理的需求,促进社会资本的积累......”

Barbican社区 / 图源网络
当然,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规划者和建筑师,致力于为城市解决问题,为更多人提供更公平、更有尊严的居所。
比如第43届普利兹克获奖者:法国建筑师安妮·拉卡顿和让-菲利普·瓦萨尔(Anne Lacaton& Jean-Philippe Vassal)。评审团在致辞中写道:“他们的作品向世人展示了建筑的谦逊,以及背后的哲思、尊重和责任,他们证明了建筑能对人类社群产生巨大的影响。”
拉卡顿和瓦萨尔总是使用经济和生态的材料,并优先考虑空间的宽敞度和使用的自由度。同时,他们对社会公正和可持续性的倡导也体现在作品中。而在设计社会保障性住房的时候,也总是优先考虑建筑使用者的福利,在有限的条件下,尽可能保障他们拥有美好和舒适的空间。




530公寓 / 摄影©Laurian Ghinitoiu 
比如他们的作品“530公寓”,原建筑是始建于20世纪60年代的集中式住宅,共包括530套公寓。拉卡顿和瓦萨尔以最小的干预,彻底改变原有的居住环境。通过移除建筑立面并将室内向外扩展以创造新的空间,形成随气候变换的冬季花园或阳光露台,空间的品质感与舒适感得以达成,改造后某些单元的面积几近翻倍。



23 Semi-collective Housing Units / 摄影©Philippe Ruault
拉卡顿和瓦萨尔总是巧妙地运用材料,为居住者创造更大、更通透的生活空间。在他们看来,只有当人们在其中感觉良好,室内光线优美,空气宜人,室内外流动畅通无阻时,建筑物才会变得美丽——“这是一个关于的理解和同理心的问题”。



Ourcq Jaures Student & Social Housing / 图片©DRO Vorm
而MAD建筑事务所设计的百子湾公租房同样重视阳光和绿植给人带来的幸福感。
设计师强调平等的“阳光权”,在较高容积率同时户型较小的前提下,尽可能使每个房间满足东西南各向的日照,设计采用三岔式的楼型,将走廊设置在北边,保证每家每户都有阳光照射,同时走廊也提供了保暖功能。

百子湾公租房 / 摄影:夏至
同时,MAD在首层、建筑各个错层、半开放灰空间以及屋顶都留有不同尺度的景观,在城市中心较高密度的保障性住房的设计中,也保证绿化率达到47%,让在这里居住的人们能享受更舒适的生活,更加贴近自然。

百子湾公租房二层平台 / 摄影:CreatAR Images

郁郁葱葱的二层平台 /  摄影:田方方
除此之外,“开放和交往”也是MAD看重的,他们力图创造一个鼓励交往的温情社区,同时注重社区与城市的关联,消解大城市疏离的人际关系和封闭空间给人的“孤岛感”。
在百子湾公租房,设计师打开社区围墙,引入城市道路。12栋住宅楼分成六个组团,一个大地块被拆分成六个小街区。首层临街空间作为生活服务配套,将引入便利店、咖啡店、餐厅、幼儿园、便民诊所、书店、养老机构等一系列丰富的功能,社区生活融入城市,城市尺度更加宜人。

开放式街区组成城市肌理,尺度更加宜居  / 摄影:田方方
首层功能还给城市后,MAD将二层留给社区居民内部使用,形成一系列立体的屋顶绿化,一条环形跑步道将六个街区再重新环抱成一个整体,变成一个巨大的公园,串联着健身房、羽毛球场、儿童游乐场、生态农场、社区服务中心等多种面向住户的社区功能。

空中健身房 / 摄影:CreatAR Images
在我国的台湾地区,保障性住房也有不错的案例。比如位于台北市松山区的“妇联新村”设立于1961年,是由妇联会募款筹建,主要为安置军人及眷属。原有的妇联四、五、六村,自1988年开始改建为国民住宅社区*。
*台湾的国民住宅由政府出资兴建,符合条件的人群如无房、低收入等可以申请参与抽签。

妇联五村社会住宅 / 摄影:揅空间工作室 Studio Millspace
这片新社会住宅由台北市政府出资兴建,采取“只租不卖”的模式,提供给本市市民、在地里民、青年团体及特殊身分者承租。符合资格者的租期为一次3年,最长可达6年。
建筑的前身为“妇联五村”的12栋老屋,由Bio-architecture Formosana操刀设计,延续历史脉络,将眷村元素适当地融入造型及空间。1楼沿街面为便利商店、小吃店、老人照顾中心、托婴中心等店铺设施,能与周边邻里共享。

设计手稿 ©tBio-architecture Formosana
2至16楼为住宅空间,除此之外,设计师还规划了屋顶农园、多功能空间等公共设施,让人们能享受实作、交流的乐趣。设计师表示:“我们认为社会住宅不只是居住的地方,更承载着个人及群体对于家的想像。期待不同住户们能持续经营空间,进而提升整体环境的品质。”




妇联五村社会住宅 / 摄影:揅空间工作室 Studio Millsp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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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种迹象表明,未来我国将大力推动保障性住房的发展,百子湾公租房就是一个令人欣喜的信号,相信未来还会有更多有才华、有见地的设计团队和组织投身其中。
而我们也可以期待未来有更多便利、宜居、多元融合、鼓励交往、消减隔阂的社会住宅出现。
从更美的公租房,到更好的城市、更可负担的理想生活......


主编:牧之、鹤鹤
编辑:hh
撰稿:hh
摄影:详见图注
校对:慧莹
设计:阿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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