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7月7号,山东省德州市社会福利院的一个晴朗上午,正在带孩子们玩耍的儿童部护理员陈静接到主任安增莉的电话。
“待会儿派出所要送一个小孩过来,这个小孩身体特殊,脸部有巨大肿瘤,是被遗弃在医院的,你准备一下接收工作。”
陈静立马布置了一张小儿童床,又联系医务室做好查体准备。不一会儿,派出所的车开进了福利院,民警从车上抱下来一个两岁多的小男孩。
只见这个小男孩左脸长得很俊秀,可是右脸却高高肿起,肿块有成年人两个拳头那么大。因为太大,肿块有点下垂,拽得右眼角也跟着下拉,嘴巴难以合拢,不断往外流着口水。受肿块的影响,右侧的牙齿全部没有长在该长的位置上。
福利院里的儿童大多是弃儿,都患有脑瘫、肢体残疾等,可是像这个样子的,工作人员们从来没见过,都纷纷围上来,询问这小孩的情况。
通过民警解释,大家才得知,今早在德州市人民医院化验室里,有人放下了一个红色的编织袋后悄悄离开,人来人往中,一直没有人对它多做留意。直到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引起了医护人员的注意,上前查看,吓了护士一大跳,编织袋里居然卷缩着一个两岁多的小男孩。
而且小孩脸上有巨大肿块,医护人员大声问是谁家的小孩,一直没有人回答,周围的群众都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议论。因为一直无人认领,大家都觉得应该是被遗弃了,于是报了警。
民警赶到后,看到编织袋里只有一罐奶粉和几件换洗的儿童衣服,没有其他东西,孩子一直在哭。民警在周边询问排查无果后,也判断小孩是被遗弃了,在调查清楚之前,应该给小孩找一个容身之所,于是联系了当地的福利院。
福利院工作人员们看着小男孩眼泪汪汪的眼睛和那看着都让人难受的脸颊,都心疼地试图接近,逗他玩。小孩对周遭的陌生很不习惯,那张合不拢的小嘴一咧一咧的,只想哭。
经过医务室的查体,除了脸部的疾病,身体其他地方暂时没有发现什么缺陷,智力也是正常的。
“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家在哪里呀?”“你妈妈叫什么呀?”安增莉边逗边问。
旁边民警说:“我们也这样问过,但小孩什么都说不出来,太小了,还不记事。”
检查完毕后,陈静抱着小孩去洗澡。可能因为每天跟小孩打交道,身上流露的气质不一样,小孩让陈静抱着,并不抗拒,还安静了下来。
正在给小孩洗澡的陈静,突然叫道:“主任,你过来看一下。”
安增莉跑过去一看,陈静说:“你看,小孩的脚上有字。”只见右小腿上写了两个字:“伟卫。”
安增莉判断这很可能就是小孩的名字,于是试着喊了几遍“伟卫”,可是小孩对这两个字并没有任何异常反应,护理人员们不禁一阵失望。
安增莉打电话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了派出所,便于派出所追查小孩的身世。
然后就以脚上的这两个字,给小孩起了名字,因为福利院的小孩都姓鲁,便把小男孩叫做“鲁伟卫”。
洗完澡,起完名字,小伟卫就在福利院安顿了下来。稍微熟悉了点环境之后,小家伙不再哭闹了,让人抱,小眼睛东看看西望望,对周围的小朋友们充满了好奇。
在福利院的第一天晚上,小伟卫一直哭闹着不肯睡觉。护理员陈静只好整晚地守在小儿童床边,一会儿抱,一会儿放下。这应该是他第一次离开爸爸妈妈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过夜吧。
小伟卫脸颊的疾病非同寻常,福利院不敢大意,第二天就和民警一起,带小伟卫到人民医院去看病。
经过了全面系统的检查后,医生确诊小伟卫患的是血管瘤,又叫血管畸形,这种病多见于婴儿出生时或出生后不久。瘤内血管自成系统,不与周围血管相连,瘤体由大量交织的毛细血管组成。
本来这种病的常用治疗方法是手术切除和注射治疗,可是小伟卫的肿瘤实在是太大了,而且是在脸部,如果切除,就要切去皮肤以下的所有组织,这样孩子就相当于毁容了,这是其一。
其二,因为孩子年龄太小,而切除过程中大量失血容易造成生命危险。所以,不能进行手术,只能选择注射治疗。
注射的药物叫做平阳霉素,直接注射在肿瘤上,平阳霉素是抗肿瘤的药物,可以使血管瘤内的血管发生破损和凝血,从而让瘤体萎缩,达到治疗的效果。
住院期间,医院里的医护人员及病人家属们看到小伟卫的情况,都骂小孩的父母太过狠心,不顾自己亲生儿子的死活,无不扼腕谴责。
住院一个星期后,小伟卫又回到了福利院,这里暂时成了他的家。住院期间,一直没有他父母的线索,民警跑了多家医院,也没有发现小伟卫的治疗记录。
好不容易稍微熟悉了点医院的环境,白天不再找爸爸妈妈,晚上也不太哭闹了,回到福利院,小伟卫又不适应了,晚上陈静又只好守在他的床边,实在困了,就在旁边躺椅上眯一会儿。
日常起居的照顾,都由陈静负责。洗澡,睡觉,吃饭等等。关于吃饭,因为肿瘤已经严重影响了口腔,可怜的小伟卫只能吃流食,比如牛奶、鸡蛋羹、虾仁稀饭等。
一连过了五六天,在陈静的耐心照顾和呵护下,小伟卫心情有了很大好转,不再想爸爸妈妈而哭了,有时候还会被陈静逗得哈哈直笑。
他再也离不开陈静阿姨了,晚上睡觉也不再淘气,只需要陈静在床边拍拍他的小身体,哼哼儿歌,小伟卫很快就可以安心入睡,直至天亮。
小伟卫很快融入了福利院的生活,之前想必是一个活泼好伴的小孩,又或者是因为生病从小缺少玩伴,在福利院里他特别喜欢和小伙伴们一起玩。小伙伴们也没有因为他奇怪的脸颊嫌弃他,很愿意带他做游戏、玩玩具。
而陈静最要注意的,就是不能让小伟卫摔倒或撞到,因为医生嘱咐,脸颊的肿瘤有碰撞破裂的风险,一旦破裂的话会造成大量失血,危及生命。
每个星期,小伟卫都要到医院进行一次注射治疗,每次针头扎进脸颊,小伟卫都哭得撕心裂肺。
小伟卫的父母,想必能看到报道的吧,可是一段时间过去了,派出所、医院和福利院都没有收到他父母的联系。看来是铁了心的遗弃了。
治疗三个星期后,小伟卫的肿瘤并没有缩小的迹象,大伙商量后,决定带小伟卫到济南军区总医院找专家看看,也许那里的医疗条件可以给小伟卫做手术。
可是,因为父母一直没有出现,小伟卫的治疗费用都由福利院支付,让本就经费紧张的福利院有点难以应对,这次去济南,预计的费用将近两万,让福利院的院长犯起难来。
恰在这时,媒体报道了小伟卫被遗弃的事件,社会各界的爱心人士纷纷伸出爱心之手,有到福利院看望的,有捐款的,有热心的帮忙联系咨询肿瘤专家的。小伟卫的治疗费用总算得到了解决。
8月9号,陈静和安增莉带着小伟卫来到济南军区总医院,做好B超及核磁共振后,医生诊断也是血管瘤。更不好的消息是,肿瘤比外表看到的要大,通过片子可以看到,眼眶和眼球里都已经发展到了,靠近呼吸道的地方也有扩散,几乎就要压迫到呼吸道了,所以治疗一定要尽快。
遗憾的是,在这里,医生也不建议做手术,因为做手术要冒很大的生命危险。这么大的小孩,全身血量也就一瓶盐水的量,手术切除中大量失血在所难免,危险性很大。医生建议,先尽量控制,等小孩长大一些,再考虑手术切除。
更糟的是,在一次洗澡时,陈静发现小伟卫脚趾和肩头有黑色的小斑点。让军区医院的医生一看,医生说这是血管瘤的初期表现。很可能,脸上的瘤体还没有治愈,其他部位的肿瘤又长起来了。
因为做不成手术,小伟卫又回到了德州市福利院,每星期一次地接受平阳霉素注射治疗。一段时间的相处,大家都有感情了,看着小伟卫顶着大肿瘤乖巧的和小伙伴们玩耍,护理人员们都忍不住心酸。
慢慢适应和融入后,小卫伟开始慢慢跟人交流了,虽然他的声音因为口腔手瘤体影响,说得不清晰,但是并不影响交流,护理员和小伙伴们都能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他也听得懂别人说得话。
为了让小伟卫获得更多的开心,陈静有时候会带他到动物园去玩。小伟卫似乎从来没有去过动物园,看到孔雀、小猴子这些可爱的小动物,小眼睛直溜溜地露出十足的好奇,面对豹子老虎之类的大型动物时,会显得十分害怕,直往陈静阿姨的怀里钻,搂着陈静的脖子不肯松手。
当小伟卫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看到身边那些父母带着小孩走过时,他的目光就会追随着,久久不挪开。“他肯定是想爸爸妈妈了。”陈静这样想,心里一股莫名的难受。
动物园里,好多看到他的市民都会好奇地过来关心,当得知小伟卫是被父母遗弃的之后,没有不痛骂的,一些自家也有小孩的母亲听完小伟卫的遭遇,大都触动落泪。
好多父母还把自家小孩的玩具送给小伟卫,或者买好吃的东西给他吃。小伟卫可高兴了,出来玩真的对治愈他内心的创伤大有好处。
派出所户籍科对全国电子户籍进行筛查,都没有发现叫伟卫或卫伟的两三岁小孩,发音相似的记录中,年龄都差距太大,没有找到。
本来好不容易发现一个河北的小孩叫卫韦,考虑到德州市与河北相连,河北那边也确实经常有人来这边看病,大家都激动起来,说不定真就是这个了,可是打电话过去一查,并不是。
根据国家相关规定,新生儿有身体缺陷的,是要登记的。于是民警和福利院又去了德州市卫生局查询,遗憾的是,依然没有消息,之后又查了德州市县市所有医院,还是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直到2012年,依然没有查到小伟卫的亲生父母。已经四岁多的小伟卫,已经完全融入了福利院,变成了这个大家庭的一员。
两年来,小伟卫从没有间断过治疗,但是瘤体并没有减小,脸颊上的瘤体依然占据了他整个脸部的二分之一,但所幸的是没有继续增长。
期间也去过一些医院,得到的答复都是一样的——不适宜手术。而平阳霉素瘤体注射治疗的效果又不理想,再这样下去,对小伟卫的健康甚至生命十分不利。
以前瘤体没有向口腔内扩张,现在口腔内明显增大了,一旦被小伟卫不小心咬破的话,会导致大量流血,将危及孩子生命。所以,虽然危险,但手术必须进行。
就在不久前,北京一家权威医院终于有了可以进行手术的回音,4月份,福利院将带小伟卫去北京进行首次手术。虽然说能不能治愈,北京的医院也没有给明确的答复,但小伟卫的状况不能再拖,只要有一线希望,福利院都会尽全力!
手术的前提是身体各项指标要达到要求,而小伟卫因为病痛的影响,身高比同龄人矮了半头,身材也比较瘦小。为了应对手术,小伟卫不得不在医院接受输血,力求让各项指标能达到手术要求。
年幼的伟卫,小小的身躯所承受的,不仅是巨大的肿瘤带来的常人难以想象的疼痛,还有因亲生父母的残忍遗弃,内心所形成的伤害及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
让人欣慰的是,人间自有真情在,在社会各界爱心人士的关怀下,在福利院护理人员的呵护中,小伟卫的人生仍然充满着希望!
参考资料:
齐鲁网:关注“大头”男孩:孩子成功实施第一次治疗;
大众数字报:小伟卫今赴济南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