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2月22日,浙江省温州市鹿城区的一家宾馆里,七名女孩正兴奋地围坐在一起讨论着这几天的“战绩”。
在众人决定动身前往酒吧放松的时候,19岁的蹇连却看到了一条坏消息,她大好的心情也瞬间跌落谷底。
刚刚有人发私信告诉她,她的男朋友昨晚和一个叫吴某的女孩去了酒吧,两人搂搂抱抱,看上去异常亲密。
感觉受到背叛的蹇连骂了一句脏话,怒气冲冲的就要打车找女孩算账,身旁的同伴赶紧拉住她,随即七嘴八舌的商讨出一个报复的计划。
当天晚上吴某被成功地约到了宾馆里,她刚踏进房间就被蹇连揪住头发踹倒在地。
“你干嘛呀?我又不认识你。”吴某愤怒地捂住肚子,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被揪住挨了好几个巴掌。
蹇连和几名伙伴打停手后,叫站在一旁的王芬动手,从没有打过架的她有些心虚,轻轻扇了女孩两个耳光后,看到吴某不敢反抗,扬起的手臂幅度也越来越大。
这几天积压的情绪也得到了释放,王芬也变得大胆起来,殴打结束吴某被关在厕所里,姐妹团几人也累得趴在床上欣赏起刚刚拍的打人小视频。
直至半夜,伤痕累累的吴某才被放出来,落魄的她在遭到暴力对待的第二天,被老师发现胳膊淤青,才在陪同下匆匆跑去公安局报了警。
这七名女孩为何如此嚣张?她们打人背后又隐藏着什么秘密?警方调查发现吴某不是唯一的受害者,而几人的举动也比想象中还要疯狂。
祸从天降
温州鹿城分局听完吴某的描述,便立即查询了蹇连等几人的信息,结果发现她们当中最大的只有19岁,其中四人年龄都在18周岁以下。
在没深入调查前,大家都以为只是矛盾产生的一次争吵,可把几名女孩带回公安局审问时,警方却从中发现了惊人的事情。
在她们几个的微信中,都共同拥有一个叫“伐木累”的群,群里一共九名成员,她们七个都参与了此次的暴力。
最关键的是,警方在查看她们拍下的小视频时,发现除了吴某外,还有好几名女性受害人被殴打过。
特别是在30个小时之内,欺凌事件先后就发生了四次,这些小视频详细地记录了全部过程,几名看上去无辜的女孩在画面中仿佛恶魔附身。
2016年2月18日,也就是案发前四天,当中六名女孩哄笑着殴打了17岁的郭某,瘦弱的女孩不知所措地站在角落,任凭她们几人拳打脚踢。
“一个一个来。”蹇连用力踹了好几脚后,把位置让给了下一个人:“该你了,赶紧的。”她使个眼色示意同伴下手再重点。
一顿操作下来,郭某痛苦地倒在地上,她与几人素不相识,今天过来酒吧也只是单纯过来娱乐的。
没想到却被莫名其妙地喊到楼梯间,遭到了几人的毒打,仔细回想下来,自己也没有得罪过她们,不明白为何苦苦跪地求饶,换来的却是更加恐怖的暴力相向。
霸凌近一个小时,郭某声音哭到嘶哑,可是蹇连等人还没打算放过她,一场拳打脚踢也逐渐升级成了人格侮辱。
情绪激动的伐木累姐妹要求郭某掀起上衣跳舞,直至几人满意拍好视频后,又叫郭某把衣服脱光,继续对她实施辱骂和殴打。
事后回忆起来,蹇连也不知道为何要殴打她,只记得自己的姐妹慧静说心情不好,看女孩不顺眼,成员们起哄说揍她一顿,就把她拖出了酒吧。
为帮助姐妹出气,蹇连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而女孩们也把怨愤全都撒到了一个陌生人的身上。
“主要还是还是对家里人不满。”慧静被捕后又说出那天看人不爽的原因。
她从小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因为父母对她爱管不管,也没有办理婚姻登记,所以多年来她都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
可以说慧静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她甚至连母亲的长相都记不得,更别提从未陪伴过她的父亲,家庭关系一直都是她心中的一个痛。
前段时间一向对她很好的爷爷去世了,可她的伯伯以及一些亲戚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仓促地办完葬礼就一哄而散。
“我爷爷没了好像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一样。”慧静看着一张张丑恶的嘴脸,气不打一处来,刚好蹇连叫姐妹去喝酒,她就借酒消愁喝得晕头转向的。
无意中瞅到旁边女孩开怀大笑,慧静感觉受到嘲讽,就萌生了打人的想法,她们这个小团体自2015年6月建群以来,打人次数已经超过了一定的范畴。
暴力成了家常便饭,选人也是随机的,只要看人不爽,集结伐木累的小伙伴,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围殴,所以打人也成了慧静的一种宣泄。
而郭某因为害怕遭到报复,只能狼狈地穿上衣服匆匆逃离现场,面对朋友的关心,她也不敢将实情告诉任何人。
当晚殴打结束后女孩们重新回到酒吧放肆玩乐,一直喝到半夜三更,才尽兴地回了家,并相约第二天继续过来放松。
结果距离郭某被打之后不到二十个小时,第二次暴力事件如约而至。
恶魔女孩
这次殴打的导火索是伐木累姐妹当中一个叫施萌的女孩挑起的,与慧静不同,施萌想要打人的原因是她的男朋友出轨。
据听说出轨的姑娘叫冰冰,长得十分好看,她生气地叫上蹇连,把冰冰带到了温州的一家快捷酒店里。
被胁迫带进房间后,冰冰就被几人轮流殴打,施萌坐在床上,傲慢地看着满地打滚的女孩,心中的愤怒也到达顶点。
宾馆殴打冰冰留下的洞
“错了没有?错了没有?赶紧道歉”蹇连一巴掌一巴掌地打在冰冰脸上,冰冰跪下低着头,却怎么也不肯张口说出“对不起”三个字。
看着她不说话,女孩们密集的拳头又往冰冰身上招呼,打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没有力气的几人才停下手中动作。
虽然冰冰最后道了歉,但是施萌还是感觉不高兴,由于此时大家都已精疲力尽,决定暂时先放过她。
伐木累姐妹兵分几路离开酒店,各自寻找朋友去狂欢,冰冰也被施萌带去了KTV,担心她回去告状,所以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并不停进行言语威胁。
事态刚刚稳定,KTV的几人正玩的兴起,感觉心情还不舒畅的慧静在群里提议再继续殴打冰冰。
没想到其他人也立即附和着,同意慧静的想法,施萌看着有些可怜的冰冰有些于心不忍,可是一想到被男友出轨,咬咬牙又把冰冰带回了酒店。
这次的暴风雨比上次还要猛烈,几名女孩早已在群里商量好折磨人的方法,你一句我一句,几百条语音全是满满的罪恶。
当晚的女孩们就像一头头失控的野兽,不仅一次次地殴打冰冰,还在这个南方寒冷的冬天,把她推搡进厕所,用冷热水交替淋湿她的全身。
没过瘾的慧静拿起门口的扫把,大笑着往冰冰头上打去,虽然在其他人的阻挡下她没使太大力,冰冰还是吃痛地捂住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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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殴打冰冰的间隙,几名女孩又抽空制造了另一起打人事件,这次被打的就是开头提到殴打过吴某的王芬。
当时王芬也不认识她们,因为和伐木累姐妹当中娄钰的男神互动过多,看不顺眼的她和蹇连等人说了这件事后,就留下看守的人气势冲冲的出了门。
王芬和闺蜜小茵走在回家的路上,就被女孩们截住带到一个偏僻的地方,两人的手机直接当场就被砸碎。
近两个小时的拳打脚踢,从两点打到四点,两人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无辜的小茵也受到了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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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于混迹社会已久的她们来说还是第一次遇到,可也就是这一次的暴力,彻底改变了王芬的生活。
与群里伐木累姐妹还在读书的境况不同,王芬早早地就辍学来到温州打工,为了给自己制造更好的生活条件,她开始是在一家制鞋厂辛勤的打工。
差不多一天能够挣个七八十块钱,这些钱虽然不多,但对于农村出生的她已经心满意足,毕竟以后再也不用伸手向家里要钱。
可是来到这边三个月,她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朋友的带领下,她第一次看到了大城市的风光,也渐渐迷上了灯红酒绿的喧嚣。
见过市面的王芬开始放纵,她换掉了以前又土又丑的衣服,经常在酒吧里流连忘返,因此也结识了一群狐朋狗友。
父母多次进行劝阻,仍然无法挽回疯狂的心,甚至最后不堪其烦的王芬直接与家人断绝关系,还花光了打工攒下来的辛苦钱。
100块钱就像10块钱一样哗啦啦的就消费出去了,基本上别人在睡觉,她和朋友在夜场嗨玩,别人在工作,她们就回到出租房休息。
这次被打娄钰也是有原因的,仗着有几分姿色,她和娄钰的男神说了一些不堪入目的话语,但她没想到招来这样的横祸。
娄钰等人没力气后,她们叫王芬殴打自己的闺蜜小茵,如果不打就威胁要继续殴打王芬,王芬被吓得抬起了手臂。
就这样,在她们的唆使下,王芬闭着眼睛听从她们的指挥,一个拳头一个拳头落在昔日的好友身上。
看着她非常听话,蹇连把王芬拉进了伐木累姐妹群中,叫她跟着大家一起混,保准没人敢再惹她,在胁迫和氛围下,受害者也变成了一个施暴者。
事后无论是郭某,冰冰,王芬,小茵都没选择报警,担心招惹报复和受到更严重的伤害,她们也不敢向任何人提起,极力掩饰着身上的伤痕。
如果不是之后被打吴某手上的淤青被老师发现,很难想象还会有多少女孩落入她们的手中。
六个残缺的家庭
与普通的校园暴力不同,这次所有的暴力都是在校外发生的,受害女孩并未向家长说明,也没和学校老师反映。
这也助长了蹇连等人的嚣张气焰,可是在这样一个花一般的年纪,女孩们为何会走上打人的道路?她们又遭遇了什么样的打击?
其实在打人的七名女孩中,就有六名女孩生活在一个残缺的家庭中,不止慧静是家庭的“受害者”,群成员多多少少都有心灵的创伤。
就拿伐木累姐妹的组织者和群主的蹇连来说,19岁的她与母亲关系一直不好,多年来她都备受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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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地地道道的温州人,十二岁之前她一直和年幼的妹妹呆在四川与老人生活,之后条件好了才被父亲接到温州。
刚到这个地方她极其不习惯,加上方言不通被同学嘲笑,她只能默默地忍受着一切,还要保护妹妹不受欺负。
蹇连明白父亲的艰辛,母亲抛家弃女消失在这个家庭后,父亲努力地拉扯着姐妹长大,还好她也相当争气,之后考上了当地一所不错的中学。
就在生活越来越好,她也逐渐放下很多沉重的东西时,带给她伤痛的母亲自顾自地回到家中,原本平静的生活也被打破。
这些年母亲离家出走的原因蹇连心知肚明,如今突然回来蹇连也知道肯定是遭到情夫抛弃,蹇连觉得无所谓,反正在她看来母亲和陌生人没有区别。
可是蹇母的态度却不尽人意,不知为何,回来后她开始管教起蹇连姐妹两人,有的时候还会无缘无故地咒骂蹇连,蹇连自然无法心平气和的与她相处。
这个家中时常充满争吵,蹇母仿佛是为了证明家庭地位,不停地挑战着蹇连的底线,蹇连写作业,她叫蹇连洗碗,蹇连不洗,她就指桑骂槐的怒吼妹妹。
“你自己从小生下来就没管过,你凭什么骂她?”这是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爆发,蹇连和母亲闹到最后还打了架。
虽然事后蹇连向父亲告状,父亲骂了妻子,可蹇连还是感觉气不过,就在这样的氛围中,积怨已久的蹇连一边保护妹妹,一边与母亲抗争。
后来有一次无意被陌生校友拦在外面打了一顿,她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鼻青脸肿的她决定自己要强大起来。
这种信念成了她的方向,所有加入的成员她都像保护妹妹一样保护她们,只要有人生病或是有事,第一个出头的人都是她。
陈云就是这样被伐木累姐妹感动的,17岁的她在外人眼中一直都是乖乖女,此前在学校担任的都是班长的职务。
但是在高一的时候,因为离婚的父母先后再婚,陈云就开始混迹夜场,认识蹇连后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陈云自述
高烧生病都是这几个姐妹跑后跑后,自己父亲的忽视,新妈妈的挑拨离间,陈云逐渐信任蹇连等人,并经常逃课去找她们玩。
时间久了老师发现了不对劲,当看见陈云的黑眼圈和上课状态,便立即打电话给她的父亲,询问孩子晚上的状况,陈云父亲居然还帮孩子打“马虎眼”,借口陈云去了小姨家暂住。
在父亲的帮助下,陈云更加放肆,成绩下滑严重,上课也心不在焉,曾经她只想博得家人的关注,现在她完全就是沉浸其中。
伐木累几名女孩因为残缺的家庭走在一起,互相找到了依靠,但却也在这条路上越走越偏,脱离了最初保护自己的初心。
她们多多少少都受到过别人的暴力相向,可最后女孩们都成了施暴者,她们担心失去这几个朋友,所以日常都会做到随叫随到。
花季少女的忏悔
陈云亦是如此,她住的是寄宿学校,出一次校门很费力,她还是寻找各种机会溜出来。
虽然在伐木累的微信群中,并未找到陈云动手打人的画面,可经过核实,基本她都参与了后面的每一次事件。
她的心理是不认同暴力的,感觉与别人无冤无仇,根本没必要闹到这种地步,然而在小伙伴的教唆下她还是挥起了拳头。
几名女孩均被抓捕归案,2016年12月13日,温州市鹿城区人民法院对这起校外欺凌案件进行宣判,蹇连被判有期徒刑六年零六个月,慧静被判有期徒刑五年,娄钰被判有期徒刑四年,陈云被判三年零六个月,王芬被判有期徒刑十个月,其他人被判8个月至9个月,缓刑一年不等的刑罚。
这次欺凌案件相比普通欺凌案判得还要重,主要原因还是存在故意伤害,非法拘禁,强制侮辱等罪名,而且人数众多,行为恶劣。
在某种程度上,她们也算受害者,只是在家庭关爱的缺失下,她们没能得到健康的引导,才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七名女孩被判刑,能够从三个不同方面引发思考,首先就是警醒所有的父母,孩子的教育与自己的私生活应该做好区分,不要只顾自己的感受忘记了孩子的心灵疏解,在她们的成长道路上,家长的角色应当是指路人,而不是拦路的枷锁。
其次作为被霸凌的受害者,第一时间要做的,是赶紧找到老师或者警察寻求帮助,施暴者都是纸老虎,相信正义一定会战胜邪恶。
最后是参与施暴的人在挥起拳头的时候,记得好好想想值不值得,这记重锤后面面临的法律的严惩,切不可因小失大,后悔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