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盯上的交易
2018年4月26日,来自广东的杨东把车开进深圳一家宾馆旁的停车位里,四处观察没有异常后,谨慎的拿着一个黑色的背包走到了宾馆前。
宾馆里出来两个小伙,三人全程没有交流,仅仅几个眼神就完成了一场交易。杨东从包里拿出一个玫红色的奇怪盒子,交给对方收到钱后,刚想跑回车上逃走,就被埋伏在四周的一群壮汉按倒在地。
“不许动,趴下,警察。”民警掏出身上的证件,拼命反抗的三人立马停止了挣扎,乖乖束手就范。
身穿蓝色毛衣的杨东被民警押到车前,打开车门后,车后座零散杂乱地堆满了一盒盒白色包装的药物,后备厢也码放了三大个未开封的奇怪纸箱。
民警随手拿起一个药盒打开,白色瓶子上写满了看不懂的字母和说明,杨东的背包里也搜到了同款药物和一张银行卡,民警仔细的盘点了数量,现场这些药物达到了五百盒之多。
“这是什么东西?”民警拿着其中一个盒子凑到杨东眼前。
“这里面,就是药。”杨东面对质问语气慌乱,眼神不停地闪躲着,在民警强大的气场下,他心虚的说出了药物的来源:“我不知道是什么药?是他们从孟加拉带过来的。”
民警按照包装上的字一搜,果然都是孟加拉文,而在刚刚两个小伙所居住的宾馆里,也找到了两张从深圳飞往印度的机票,证实了杨东所说的话。
一个星期前,民警成功找到他工作的窝点后,就一直寻找机会对他展开抓捕,现在终于手握证据,可以去他租下的房子中一探究竟。
别墅变成制药小作坊
民警带着杨东驱车来到东莞的一个僻静村庄,轻车熟路地站在了他所租下的别墅前,此时杨东平静的脸才有了变化,一路上他都矢口否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如今证据直接将放到他的面前,他才开始害怕的双腿颤抖。
但是不死心的杨东还想做最后的挣扎,等民警叫他拿出钥匙打开房门时,杨东一开始说钥匙丢了,后来又改口钥匙放在了朋友家。
不想与他过多废话的民警与房东商量后,直接搬来梯子翻墙而入,打开了别墅的大门,里面还有一道紧锁的铁门,在开锁师傅的操作下几人终于进入了屋内。
房间里的气味异常刺鼻,很多东西都乱七八糟地摆放在地上,虽然之前已经了解别墅外况,但是第一次进入看到内部状况也是让大家惊讶不已。
他们没预料到杨东的制药环境居然如此的脏乱差,现场的工具都蒙上了一层灰尘,甚至连原料的配制都是在厕所完成,与正规制药厂的卫生天差地别。
除了设备和成品药外,随处可见包装盒、说明书和装药的瓶瓶罐罐,还有很多袋装的未知粉末,这些药片都是用这些东西制成的。
“这是什么。”民警指着其中一台制药机器。
“这个是压片机,这个是药片上色机。”杨东指着设备一台一台的介绍完毕,额头紧张的汗水也滴落在地上。
除了设备和成品药外,随处可见包装盒、说明书和装药的瓶瓶罐罐,还有很多袋装的未知粉末,这些药片都是用这些东西制成的。
可是奇怪的是,民警对杨东进行过调查,发现他只有小学学历,他是怎么做到如此轻易地调配出这么复杂且极具专业性的化学原料?难道不怕患者吃出人命吗?
很快,在一个抽屉里,民警也找到了答案,他们拿出一本废旧的笔记本,里面简单地记录很多制药公式。
字虽然不多,但是一粒药片的重量克数,每种辅药和主药的比例都清清楚楚地记载在上面,只要依葫芦画瓢,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完成假药生产,感觉就像炒菜做饭一样简单。
民警询问这个药物的作用和药效,杨东支支吾吾不敢开口,而桌上一个银色包装袋里的残留的制药原料也引起了民警的注意。
这是一袋名为AZD-9291的化学原料,是治疗肺癌抗癌药的主要成分,因为此前杨东制药时配置失败次数很多,所以这一袋原料也没剩下多少。
目前根据现场情况来看,这个别墅就是制作假抗癌药的小作坊,而杨东就是制假售假的关键性人物,而他明知这种假药伤害性很大,为何还要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神秘的幕后指使人
“我是被逼的。”杨东坐在监狱的椅子上,缓缓说出了自己怎么做的原因:“是老板彭子德让我做的。”
原来杨东的妻子因为患上脑肿瘤,急需一大笔的治疗费用,他已经借遍了所有的亲朋好友,实在拿不出钱再进行救治,这也导致病重的妻子可能随时面临着死亡。
杨东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为了挽救妻子的性命,不知所措的他想到了印度结识的好友彭子德,想从他这边先借钱应急。
在他被抓之前,彭子德给他打了八十万,其中五十万是用来购买制药设备的,而剩下的三十万是给他的报酬。
但是他有一个条件,要求彭子德与他合作,帮他在国内生产假的抗癌药,因为他此前涉嫌诈骗也被国内的警方通缉,不能和这边的商家直接签合同,只能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替他去做这件事情。
杨东当然知道这是违法的,他犹豫的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合作申请,彭子德就旁敲侧击的说起脑肿瘤的危险程度,最后又以拿不出钱来要挟杨东,见杨东不为所动,又打起了感情牌。
先是吐槽了两人的兄弟情,又满口谎言的说自己的悲惨遭遇,杨东听完内心纠结无比,随后彭子德直接坦白说出贩药途径:“我又不在中国卖,我直接拿到印度在印度卖,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
眼下也没有好的办法,家中妻子等着救命,彭子德也非常诚恳地发了誓,他只能抱着侥幸心理,替老板做起了制假药的事情。
在他被抓之前,彭子德给他打了八十万,其中五十万是用来购买制药设备的,而剩下的三十万是给他的报酬。
民警搜到的那张银行卡也印证了杨东的说法,卡里的流水记录也的确清清楚楚的能看到杨东购买设备的时间。
“这样的话,我们公安机关或者药监部门没法再往下查。”民警对案件进行了分析,这些药销往印度,还打上了正规标签进入印度正规药店销售,想要调查这批药的去向难上加难。
但是不能让这些犯罪分子就这样为所欲为,要想彻底消灭他们,就得连根拔起,民警又对杨东进行了审问,得知设备是在广东购买的,原料是在山东一个名叫刘杰的手里购买的,而包装是在广州的罗某手中购买的,民警也立即对这些相关人员进行了通缉。
在把几人抓捕归案后,民警也找到了一个此前疏忽的细节,正是这个重大发现,又牵出了不少的犯罪嫌疑人。
拔起萝卜带出泥
民警发现,给杨东打钱的人并不是远在印度的彭子德,而是一个名叫张微的女人,张微今年37岁,是江苏的一个无业游民,虽说整天无所事事,但是她的生活质量却出奇的高。
不仅有一辆三十多万的车子,还有一栋一百多万的房子,每天大鱼大肉胡吃海喝,作为一个没有收入来源的人来说,这些钱究竟是哪里来的?难道她的父母或者丈夫是有钱人吗?
民警就此展开调查,发现这个张微正是彭子德前妻,两人育有两个孩子,离婚十年孩子一直都是张微带着,从通话记录来看他们的关系相当密切。
彭子德
民警蹲守林某制药作坊
但是这种小把戏岂能难倒经验丰富的民警,民警在张微的朋友圈里找到了她买卖假药的证据,而她给杨东打款也是受彭子德委托,当然,张微也能从这其中捞到不少好处。
张微
警方通过朋友圈里的广告,继续顺藤摸瓜,又找到了一个新线索,张微所售卖的假药并非全部出自彭子德,还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一个姓林的微商。
而且这个老林似乎来头不小,警方感觉老林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微商,便立即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对他展开了秘密侦查。
现在案件走向越来越复杂,牵扯人员也越来越多,民警只能更加谨慎小心,不漏放错放任何一个嫌疑人,势必要将这个特大假药案快速侦破。
几天的蹲守下来,民警信息整合也摸清了老林的情况,与民警想象的出入不大,这个老林不光是像杨东一样为彭子德提供货源,也有自己的生产基地,这个生产基地的相关负责人都是老林的家庭成员。
民警蹲守林某制药作坊
进口药的价格会比他制作的假药价格更贵,大概需要好几万块钱,但是他们生产的假药成本低廉,没有进口药的效果,很多吃了后对身体还有损伤。
踩点清楚后,2018年11月,警方雷霆出击派出三支队伍,对林家展开了收网行动,在把三个窝点的相关人员一网打尽,民警在制药现场也有了新发现。
林家制作的假药不仅只有一个种类,民警一共搜到了五种抗癌药,合计有两万多盒,难以想象这些药物一旦出口,将会造成多大的危害。
在一个箱子里民警翻出了好几包未包装的药片,上面都写好了药片的名字,旁边还散落着大量的药盒,一个民警随手拿起一个黑盒子,对其他办案人员说道:“这一盒市场价应该在六千左右。”
进口药的价格会比他制作的假药价格更贵,大概需要好几万块钱,但是他们生产的假药成本低廉,没有进口药的效果,很多吃了后对身体还有损伤。
老林被抓捕后,他对自己的错误没有悔改之意,一直狡辩着自己是现代版“药神”,是在为癌症群体谋福利,自己生产的药里有治病的化学成分,是真真正正可以治愈癌症的良药。
这些话从一个假药贩子的口中说出,也是让人笑掉大牙,他和徐峥扮演的药神有很多区别,别人是在救命,而他是在谋财害命。
出口转内销
据林某描述,他之所以会走上制假售假的道路,与彭子德也脱不了关系,自从两年前两人在印度认识,他就与彭子德干起了狼狈为奸的事情。
彭子德有原料,就叫老林回到国内开起作坊,两人吃着人血馒头,赚得盆满钵满。
虽然老林已被抓获,但是横亘在警方面前的,还有提供包装、提供药物添加成分、提供化学原料等人还在逍遥法外。
民警继续侦查,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终于在老林的朋友圈里又发现蹊跷,他们一直坚称药物出口到了印度,彭子德也是在印度药店进行售卖。
可是民警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老林在国内也建立了销售网络,通过一些病友群,微信群,将药卖给了国内的更多患者,除此之外,很多印度药品代购也是从他这里拿药。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这些小作坊制药时间还有一定的规律,在国内放小长假的时候他们的出口量会比平时更加频繁,如果只是单纯卖给外国人,为何会与我们的节假日扯上关系?
经过不断的努力,民警抓捕了与本案相关的17个嫌疑人,而在2019年5月,提供假药原料的张晓宏也被民警逮捕。
民警立即对老林的销售轨迹展开调查,发现患者满心期待等着带回的救命药,大部分是他们出口到印度的假药又回到国内患者的手中,出口转内销,这个真相让所有人都为之愤怒。
癌症患者的每一天都相当宝贵,他们拼尽全力地活着,哪怕有一丝生的希望都要牢牢抓住,而这些假药的出现就是占用他们的求生通道,浪费患者的时间和精力,换句话说,制作假药的人就是谋杀,这也让民警更加坚定打掉这个团伙的决心。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经过不断的努力,民警抓捕了与本案相关的17个嫌疑人,而在2019年5月,提供假药原料的张晓宏也被民警逮捕。
在警方的审讯下,他也交代原料的来源,卖给老林等人的原料并非来自印度,而是在一个销售化工原料的网站上购买的。
他作为一个生物学家自然对这些东西都了如指掌,在2017年的时候他就曾因为涉嫌销售假药被上海警方调查过,出来后丢了工作又在肺癌群里认识了彭子德,才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被问到害不害怕病人吃了他们的药后出现生命危险,李晓宏居然大言不惭地推脱责任:“很多医院都放弃他们了,他除了吃药,没有办法,回去只能等死。”
这也是所有涉案人员都有的侥幸心理,癌症在他们看来本就是不治不症,就算药物有问题,患者也不会联想在他们头上,所以他们才如此胆大包天。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在民警的努力下,这个国内特大制作假药的团伙依次被民警抓捕,杨东等人也分别被涉嫌生产销售假药罪,被移送起诉,彭子德也在进一步的侦破中,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就是法律严厉惩罚和狱中无尽的悔恨。
回顾《我不是药神》,老林杨东觉得自己就是患者应该感谢的人,但是他们真的不是药神,药神可以给人带去希望,而他们带来的只有无尽失望,昧着良心赚取的黑心钱,就算买瓶水喝也会塞牙。
真正的药神应该是我们的国家,相信在各方的努力下,国家会给更多癌症患者带来好政策,减轻病人购买正品药的负担,让所有癌症患者都能够“吃得起药”,让他们拥有长期生存的希望。
参考资料:
央视网:男子在厕所配置“外国抗癌新药”市价上千元,之后“销往印度”最终被中国患者吃进肚里
央视网:《今日说法》20190818 假抗癌药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