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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知道,《西游记》是一部神怪小说,其中多数情节都是想象式的文学创作,本来跟历史是很难沾上边的。不过《西游记》比较特殊的一点是,它虽然是神怪小说,但它的背景却是基于一个真实的历史事件,也就是唐朝时的高僧玄奘西行印度的经历以及以他西行见闻写成的《大唐西域记》。所以虽然《西游记》早已脱离了历史真实,但其中却有一些非常重要的概念、人物或是情节在《大唐西域记》等严肃史料里也多少有些影子。那么今天我们就来讲讲这些真实历史上的影子都有哪些,分别都是什么,以及《大唐西域记》在近代又发挥过什么作用。
唐僧原型是什么人?
唐僧的原型是唐朝时的高僧玄奘,这恐怕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识。小说里唐僧的俗家姓氏陈,法号玄奘以及西行经历都和历史上的玄奘相符。在真实历史上,真实的玄奘俗家姓氏也是陈,俗名叫陈祎(yī)。在小说里,唐僧的父亲陈光蕊中了状元,之后被任命为江州知州,却在上任的路上被盗贼杀害,使唐僧成为了遗腹子。而真实玄奘的父亲名叫陈惠,在隋朝的时候曾经做过江陵(大致在今湖北荆州周边)县令,但后来辞官隐居,而且家境可能还曾一度陷入困难。所以小说里的设定可以说也在一定程度上也符合玄奘父亲本该做官,仕途却中途夭折,玄奘自小家境艰难的现实了。
古典画作里的唐僧
但在真实历史上,玄奘出家的原因应该是因为他家本来就有比较深厚的佛教背景。玄奘的二哥其实也是很早就出家为僧,到离自己的家乡(玄奘的家乡是今天河南省洛阳偃师市)不远的洛阳净土寺出家,后来还以讲经说法闻名于世。
所以玄奘很小的时候也被家里送到了净土寺,跟二哥一起学习佛经。而玄奘从小就悟性极好,而且记忆力奇佳,很快就熟读了许多佛教经典。因此他在13岁的时候就得到破格剃度,正式成为了出家人。而在公元618到624年之间,在玄奘主动建议下,他和二哥曾先后前往唐朝首都长安以及蜀地的成都居住。在此期间,玄奘声名大起,成为了比较有名的僧人。
玄奘为何西行?为啥说《大唐西域记》在当时也另有深义?
公元627年,玄奘重返长安,除了继续研修佛学之外,也开始跟随一些当时居住在长安的西域僧人学习外语。而这些经历,也为他日后深入研究佛经以及西行印度打下了坚实基础。而玄奘在研修佛法的过程中,感到各地对于佛经的说法有很多相互矛盾,所以就萌生了前往印度求法的愿望。
西安大雁塔的唐僧塑像
但在当时,普通人想出国可绝对不是容易的事,玄奘当时也遇到了巨大的困难,一直无法获得唐朝官方颁发的过所,也就是护照。而已经铁了心要去印度求法的玄奘最终选择了偷渡,他在公元629年在没有护照的情况下自行出发,前往西域。而玄奘要去印度却绕道西域一是因为这边的路稍微好走一些,二则是因为他还需要进修外语。玄奘在位于今天克什米尔地区的迦湿弥罗国又进修了一段梵语之后,才从那里南下印度,最终抵达了位于印度东北部的佛教中心那烂陀寺。
玄奘西行的路线图
在那烂陀寺,玄奘跟随跟随高僧戒贤(又译尸罗跋陀罗,Silabhadra)学习《瑜珈师地论》等经典,并很快在辩经和讲经过程中声名鹊起,在印度佛教界拥有了很高声望,被称为了“大乘天”。公元643年,已经成为一代高僧的玄奘启程返回中原,两年之后抵达长安并受到了唐太宗的热烈欢迎。
敦煌石窟的玄奘取经画像
因为玄奘前往印度的主要目的是取经,而他回国时也带回了657部佛经,所以他回国之后主要做的事其实是翻译经文。但在玄奘回国之后,当时正在积极用兵,巩固多民族国家的唐太宗李世民也急于加深了解西域和印度地区的政经军事地理等各方面情况,所以在接见玄奘的时候,李世民曾当面表示:
佛国遐远,灵迹法教,前史不能委详,师既亲睹,宜修一传,以未示闻。
也就是说西域和印度距离中原距离遥远,之前中原文献对其记载不够丰富,您既然亲自都去过了,那么最好是能写一本传记,详细介绍一下当地的情况,让我们也能更好地了解一下这些地区。所以可以说《大唐西域记》是玄奘奉唐太宗李世民的亲口要求,在弘扬佛法的同时,也是站在唐朝国家利益和战略高度,创作出了这本游记。所以玄奘也对创作这本书高度重视,只用时不到一年就写作完成了。
孙悟空有原型吗?
说完了玄奘和《大唐西域记》,我们再来说一说孙悟空。《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当然是一个虚构的神怪人物,但在唐朝以及玄奘相关的一些记载里,其实也曾经有过一些有孙悟空影子的人物。
清朝人画的孙悟空
首先,在玄奘从印度回国100多年之后的唐玄宗时期,曾经向西域派出过一个使团。这个使团由中使张韬光率领,在抵达今天巴基斯坦的白沙瓦之后,使团里的一位名叫车奉朝的年轻使节因为生病,所以没有跟随使团继续行程。而他在当地养病痊愈之后,也没有马上回到中原,而是首先来到了克什米尔南部的迦温弥罗国,学习佛法。之后又进入印度地区游历学习,后来还拜了一个当地僧人,被称为三藏法师的舍利越魔为师,正式剃度为僧。
后来车奉朝因为思念故乡,所以也携带了一些佛经,绕道瓦罕走廊、唐朝安西四镇和北庭都护府等地,历尽各种艰辛,在公元790年回到了长安。而车奉朝在回国之后,也受到了高度礼遇,当时的唐朝皇帝唐德宗还亲自赐给了他一个法号,而这个法号就是“悟空”。所以历史上的这个悟空其实也是一个曾经前往印度取经的僧人,而他也曾拜一位“三藏法师”为师,有些学者认为他就是孙悟空原型,这在逻辑上也说得过去。
哈奴曼陶土塑像
但小说里的孙悟空出身于石猴,所以其实很明显这肯定也是借鉴了一些神话传说的成份。近代有些学者认为,《西游记》里孙悟空的形象,可能跟印度史诗《罗摩衍那》里的神猴哈奴曼也有一定关系。因为《罗摩衍那》里的哈奴曼也会腾云驾雾,书中大闹无忧园的情节似乎跟大闹天宫也有一点类似的地方。但《罗摩衍那》并不是佛教著作,而是印度教著作,所以古代在中国并没有流行过,因此许多学者对此也持怀疑态度。另外有些学者认为,孙悟空这个形象的灵感也可能来源于福建地区曾经流行的猴神传说或者河南、安徽等地曾经流行的水神无支祁传说。
不过虽然孙悟空出身于石猴而且拥有神通这些元素肯定是来源于一些神话传说,但《西游记》里对他的另外一些描述,却跟相对严肃的记载里一个曾经陪伴玄奘西行的人也有类似之处。
公元九世纪敦煌壁画里的玄奘
在玄奘去世之后,他的弟子慧立曾经以玄奘的生平创作了一部《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这部书是由玄奘的身边人在玄奘去世之后不久写成,来源可以说就是玄奘的口述,所以当然也具有一定的可信性。
而在这本书里曾经提到,当时想偷渡去印度的玄奘在直到甘肃瓜州时遇到了困难。他虽然买了一匹壮马,却不认识继续西行的道路。但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他遇到了一位到当地礼佛的胡人石槃陀。这个石槃陀应该是笃信佛教,所以对玄奘非常尊重。而因为他是来自西域,认识前往西域的道路,所以玄奘就请他给自己带路,帮助自己前往西域。之后在石槃陀的引领下,玄奘成功从小路渡河穿越了玉门关。
但出了玉门关之后不久,玄奘就察觉到了石槃陀有些不对劲。当时石槃陀看到玄奘躺下要睡觉,很快悄悄抽出短刀,走向玄奘。但走了大概十步之后又折返了回去。但玄奘并没有睡着,而是看到了这一切,感受到危险的他立即起身,念诵观世音菩萨的名号。而笃信佛教的石槃陀看到此情此景,似乎受到触动,回到自己的位置躺下了。
北京颐和园里一幅描绘唐僧念紧箍咒的画作
而这段描述,就跟《西游记》里唐僧刚刚收孙悟空为徒之后,因为斥责孙悟空杀死歹徒,引发孙悟空不快,以至于一度想要攻击唐僧,最后被唐僧念观音菩萨教的紧箍咒制服的情节就非常类似了,很有可能《西游记》的作者受到了这段记载的启发。
而在这段记载中,第二天石槃陀说前路危险太多,要求玄奘立即返回中原。玄奘当然不听,而石槃陀竟曾一度拔刀威胁,但玄奘不为所动。这时石槃陀说出实情,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实在不敢违背唐朝政府的法律。最后玄奘同意让他离去,并答应他即使自己以后被唐朝官府逮捕,也绝不供出石槃陀给自己带路的事。而这段记载,其实也跟孙悟空曾一度离开唐僧有些相像了。当然,无论是车奉朝还是石槃陀乃至其它的神话形象,可以说最多也只是孙悟空形象的灵感来源,孙悟空这个文学形象,基本上还是《西游记》里原创的文学形象了。
女儿国主竟是男儿身?《大唐西域记》近代又起过什么作用?
而在《西游记》的配角里,女儿国国王也绝对是让大家印象最深的一位。在小说里,女儿国国王对唐僧万分爱慕,曾想以身相许,把他留在国中,帮助自己治理国家。那么这个情节难道在真实历史中也有影子吗?
说实话还真是有一点,但却和普通人的想像非常不同。首先,在《大唐西域记》里,其实是确实记载了女儿国的,而且还记载了东方和西方两个女儿国,其中的东女国是以女子为王,但国中有男性。而西女国是个海岛,只有女性,她们凭借和拂懔国(在中国古籍中通常指东罗马)男子婚配繁衍后代。
所以西游记里的女儿国其实有一点把这两个女国结合起来的意味。但这两个女国都只是玄奘的地理和文化见闻,他自己并没有直接和她们发生过任何瓜葛。但在玄奘西行的路上,却也确实有过被强行挽留的经历。
高昌从北魏时期存在到了唐朝时
而这个政权就是今天新疆吐鲁番的高昌国。在玄奘抵达高昌国之时,高昌国的国王名叫麹文泰。根据一些史料记载,他出身于一个在王莽时期西迁到当地的汉人家族。而这个麹文泰在见到玄奘之后,非常敬仰,给予了他最高礼遇,要求他不再西行,留在高昌作为自己的国师辅佐自己治国。
而在被玄奘拒绝之后,麹文泰竟然把玄奘强行拘禁,不让他离开。而玄奘则干脆绝食绝水,以死抗争。就这样僵持了3天之后,麹文泰明白如果自己再不退让,玄奘真有可能绝食而亡。所以他心生愧疚和恐惧,不再强行挽留玄奘,而是在自己母亲的见证下,和玄奘结拜成了兄弟,就这样玄奘才得以从高昌脱身,继续西行。而在玄奘从印度返回的路上,又被麹文泰热情挽留,以至于又在高昌国停留了三年之久。玄奘的这段经历,如果把麹文泰的性别换成女性,就和《西游记》里唐僧在女儿国的经历非常类似了,而玄奘与麹文泰结拜兄弟,又跟小说里唐僧和唐太宗结拜有类似之处,所以在某种意义,这两个小说情节很可能也都受到了玄奘在高昌国经历的相关启发了。
所以大家看到这里也就知道,玄奘西行和《大唐西域记》可以说在当时就都具有了非常重要的意义,因此才能在后世催生出《西游记》这样的经典。而《大唐西域记》除了对唐朝来说是一部具有战略意义的西域和南亚信息书籍之外,在后世也曾发挥过非常重要的作用。
西安大雁塔玄奘塑像
《大唐西域记》记载了西域和南亚140多个政权的相关情况,并提供了大量印度历史相关和佛教相关的记载。这些记载不但填补了印度历史记载的空白,而且在近代对印度佛教相关考古活动也形成过极大助益。比如在公元19世纪,英国考古学家亚历山大·卡宁厄姆就曾经基于《大唐西域记》前往印度实地考察,最终他依照玄奘的记载,成功发掘出了鹿野苑、那烂陀寺和菩提伽耶阿育王大塔等等著名的佛教遗址。而这些发现,也从另外一个角度再次体现了玄奘西行的重要意义了。(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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