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史的长河里,她一直是一个清瘦孤单的身影。
她是丈夫后两任续妻的媒人,福芝芳提出“两头大”的要求,她通通答应,福芝芳跟梅兰芳成婚后,她索性让福芝芳管家,她甘愿跟着梅兰芳打点杂。
梅党人士有意撮合“梅孟”,孟小冬的家人不同意她做妾。在天津住院的她,不仅将婚戒摘给了孟小冬,就连自己的正室名份都让给了孟小冬。
她将家产给福芝芳,婚戒给孟小冬,很多人都说她一生都为别人活着,活得不仅卑微还很可怜。
其实在“福孟”争名夺分的背后,她一点也不也不可怜。
01 从优渥少奶奶到孤独妇人
王明华与梅兰芳结婚时,梅兰芳16岁,王明华18岁,她嫁给梅兰芳的时候,梅兰芳还一无所有,她是典型的糟糠之妻。
婚后,她相继生下了儿子大永和女儿五十,正值梅兰芳打拼事业的时候,她就草草做了结扎,孩子交给奶妈来管。
那时日子拮据,梅兰芳的一件过冬的羊皮袍,穿了太久,皮子都磨破了,她补了又补。
她一个人兼任梅兰芳的“经纪人”和“造型师”。她精明能干,又能吃苦。
生活上她包揽了所有的琐碎活,工作中她默默在背后支持着梅兰芳。
1914年冬,梅兰芳第二次赴上海演出,王明华只能带着年幼的儿子一同去,一边照顾儿子,一边照顾梅兰芳。
因为梅兰芳唱的是旦角,他需要假发来装扮。王明华就为他准备了各式各样的假发片,她每天都会用梳子梳好那些假发片,用一个精致的木质盒子装好,梅兰芳唱戏的时候,就只要拿出来一戴便可以了。
后来她索性去后台帮梅兰芳梳头,后台原本是不允许女性进入的,她就是个特例。
她为了让梅兰芳的装扮更灵动,开始学化妆,在她的帮助下,梅兰芳的每一个装扮都精致入微。不得不说,梅兰芳蒸蒸日上的事业背后,她有着很大的功劳。
随着梅兰芳的名气越来越大,为了舞台效果上留给观众的印象更深刻,她在戏服、化妆、造型等细节方面不断改进,梅兰芳演出头上佩戴的绢花,她都是亲自设计去定制。
梅兰芳成为梅老板,赚得越来越多,社交活动也越来越多,每次社交活动基本上都会带上她。
她为了适应各种外交场面,也开始注重自己的打扮,她去前门外有名的绫罗绸缎店定制衣裳,比如瑞蚨祥、谦祥益两大绸缎庄就是她经常光顾的两家店。
她穿着高跟鞋,穿着最新设计的镶着各式花边的芘芭式小袄和露脚踝的裙子。戴着天宝首饰楼最新出的耳环、别针、项链。
当时梅兰芳声名鹊起时,有外国人来到梅宅,对”梅家菜“赞不绝口,而女主人王明华的仪态大方也受到对方称赞。
她儿女双全、夫妻恩爱、丈夫事业有成,这是多少女人都艳羡的生活。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正在梅兰芳事业如日中天时,王明华的一双儿女染上疾病,相继夭折。
王明华突然从生活优渥的少奶奶沦为孤独妇人,她经常以泪洗面,茶饭不思,身体也越来越瘦弱。为了让梅兰芳专心演戏,王明华每次都微笑着对梅兰芳说:“忙你的去吧,不用担心我。”
她一惯的风格是:与其两个人一起放大伤悲,还不如让另一个人解脱。
02 亲自做媒, 将自己一手打拼的家业拱手让给福芝芳
梅兰芳3岁父亲离开了他,12岁母亲去世。他的伯父梅雨田没有儿子,刚好就将梅兰芳过继到自己家。
梅兰芳在这个家里既要传递父亲梅竹芬的香火,又要继承伯父梅雨田的香火。
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时代,王明华和梅兰芳承受了巨大压力。王明华的娘家人很是为王明华担忧,她的母亲建议将她的侄儿王少楼过继给梅兰芳,可是梅兰芳却拒绝了。王明华也顶不住让梅家无后的压力,只能考虑帮丈夫续娶。
一天,福芝芳在梅兰芳的师傅吴菱仙的带领下来梅兰芳家里取《武家坡》的剧本,福芝芳的乖巧文静以及简单的家庭关系,让王明华相中了她,于是她跟梅兰芳商量将她娶过来。
梅兰芳和福芝芳结为伉俪后,第二年就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福芝芳命人将他抱到王明华房里,过继给她,王明华专门给他做了一顶小虎头帽子。
经历过丧子之痛的她对孩子格外重视,她对福芝芳说:“妹妹身体年轻,可以和伯母留在家里照顾孩子,为梅家保护好这根独苗。”
于是福芝芳在家相夫教子,她就跟着梅兰芳帮他打杂。
福芝芳识字不多,王明华专门为她请了先生,教她识字、读书。
后来王明华感染了肺痨,她怕传染给孩子和家人,就跟梅兰芳和福芝芳征求意见去天津看病。
梅兰芳劝她留在北京看病,还能有个照应,可王明华却执意要去外地。我们无法臆测她当时的想法,但是从她的一贯作风来看,她很倔强,她是个不愿意用消耗别人来成全自己的人。
她将整理、修改剧本、化妆的事务交给了福芝芳。
随着福芝芳参与梅兰芳的事情越来越多,梅党人士冯六爷也将福芝芳视为眼中钉。
梅党人士冯六爷是中国银行的总裁,他在中国银行给梅兰芳开了一个帐户,帮梅兰芳办理了特殊储蓄帐户,冯六爷的意思是,这样以来,梅兰芳就可以享受更高级别的利息。当然也有一个弊端就是,梅兰芳若一次性取的钱多,都要冯六爷批准。
这一点福芝芳就特别不乐意,私下经常抱怨梅兰芳,感觉自己家被别人掌控着似的。梅兰芳人比较随意,就觉得如果没有梅党冯六爷,就没有叫座的他,所以也不计较这些。
但是福芝芳不愿意,她对冯六爷怨气很大。久而久之,她的那些怨言就传到了冯六爷那里,冯六爷知道王明华已去天津养病,可能时日也不多了,就想着帮梅兰芳再务色一个人选,用来制衡福芝芳。
在这个家庭里,王明华总是人畜无害的退让。亦或者她就像个隐形人,她的存在与否都不会对她人构成威胁。
03 成全丈夫最爱,摘下婚戒送给孟小冬
随着孟小冬的出现,以及成为北京名噪一时的“冬皇”。
冯六爷的目标锁定了孟小冬,再加上梅兰芳和孟小冬也合作过几场戏,梅兰芳是戏中楚楚动人的旦角,孟小冬是戏中威风凛凛的坤角,很多戏迷们入戏太深,希望他们现实中也是对真夫妻。
于是冯六爷开始撮合孟小冬跟梅兰芳,他认为孟小冬进了梅宅,一定能够制衡福芝芳。
当然,孟小冬是个倔脾气,她不爱的,谁也别想撮合。
可当时的情形是戏里戏外,孟小冬也对梅兰芳产生了好感,梅兰芳也痴狂地爱上了孟小冬。
然而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婚姻却是两个家庭的事。
孟小冬当时签约在仇月祥门下,她要出嫁,一则要经过父母同意,还要经过孟小冬的舅父兼东家仇月祥的同意。
孟小冬的父母虽然看好梅兰芳,但是不同意孟小冬做妾。孟小冬的舅父兼东家也不同意,孟小冬刚出名就要息影。
于是冯六爷直接甩给仇月祥3000块钱的解约费用。至于不做妾,眼下还是个棘手的事情。
冯六爷和梅党其他重量级人士齐如山、李释戡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要从王明华处下手。
1926年的农历十月份,空气中带着寒意,冯六爷委派齐如山和李释戡这两位大媒人,带着梅兰芳、孟小冬不远千里来到天津。
第二天中午时分,他们泱泱来到王明华所在的病房,王明华刚从午睡中醒来,正吃着医生为她拿过来的药。
梅兰芳急步走到病床前,帮她递了一杯水,喊了一声:“明华。”
王明华看了一眼梅兰芳,细细打量了一眼梅兰芳身后那位年轻貌美的姑娘。
梅兰芳连忙介绍道:“这是孟小冬。”
王明华微笑着看着孟小冬说:“可算见着真人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谢谢你来看我。”
孟小冬也上前问候了王明华,她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只问了声好。王明华见这阵势,会意地将自己左手上的戒指摘下来,放在孟小冬的手上说:“你要是不嫌弃,这个就当作你们的订婚礼,可惜我身体状态很差,不能参加你们的婚礼了。我也是将走之人,我正室的位置就留给你。今后由你来照顾梅郎,我很放心。”
孟小冬被王明华感动,看着她那瘦弱的样子,孟小冬上前拉着她的手说:“姐,要多保重身体才行!”
王明华从此安心养病,不再介入福芝芳和孟小冬的任何纷争。梅孟之恋破裂两年后,37岁的王明华因医治无效去世了。临终时的她虽然饱经病痛折磨,但是走得很安详。
除了临死前她对孟小冬的嘱托,她没有留下任何遗言。
04 妥协让步不是软弱,是看开
在生活中,王明华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直在妥协让步。
自己陪梅兰芳辛苦打下的家业,也拱手让给了福芝芳。就连梅兰芳正妻这个仅有的名份也给了孟小冬,唯一的婚戒也摘给了孟小冬。
在别人看来,王明华就是一个顺从于丈夫,一味付出的傻女人。她不懂拒绝,像个蜗牛似的蜷缩在自己的甲壳里,让自己成为一边缘而又无害的人。
其实不然,在她这短暂的人生中,她已经历了各种起落,该看的风景也看了,也再没有什么留恋,何必再去计较付出的值不值当。
在她的忍让付出下,成就了福芝芳和梅兰芳的美好姻缘,有了”福芝芳让子“的美好品德。成全了梅兰芳和孟小冬的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
所以,她虽然命运凄惨,但是她活得坦荡。不用去挤进别人热闹的生活中,清清静静地离开,不留下任何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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