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花弦月


第十二章希望与感动

醉半倚着门廊,透过半支的窗,看到窗下榻中的女子。自洛奇走后,她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半歪着长枕,长发半掩,微垂眼敛,无喜无嗔。她颊边带出一丝淡淡的红晕,与她的苍白,如此的分明。青色的长裙,一直覆上她的脚面,裙袂上绣的团云,层层叠叠,因透入的阳光,而明明灭灭。纤细的颈脖上,没有半点花印。她曾经不是口口声声要见洛奇,见到了,为什么情绪如此平静?见到老友,不是该快乐吗?痴心错负,白白交给一个不男不女的,不是该失望恼怒吗?为什么,他什么也看不到?
他终是忍不住,隔着窗开口:“你在那坐了两个时辰了,你到底在想什么?”没有办法,与她比耐心,他总是输。因为他想要的东西,在她的身上。
迎舞半扬了眼:“别说我没提醒你,花再开的时候,记得吸血。”
醉微微怔愣,她继续说:“别太贪婪了,得到一次的力量也是好的。不然,你真的一无所有。”她重新垂下眼去,妄图去医治她的身体,让她在花开之时,失血而不毙命,这样可以获取更多次花种的力量。
“不是想见她吗?因为她不是男人吗?你看上的男人,居然是那个人妖?你的品味还很特别。”他微抿着薄唇,眼半眯着,阳光之下肤莹若瓷。
“不错,我品味特别。所以。可以活着见她,一直是我的希望。因这希望而坚持,也同样,因希望地破灭而无需坚持。”迎舞半仰着脸看着他,原来他们把她们说的都听了去。不过也无所谓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如何做到?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一向是个很会控制情绪的人。只要我想,我就可以不喜不怒。同样,我也深知何事可以让自己崩溃。诸如,假想自己被人污辱,只要往绝望里想,心自然难受压迫!”
她眼神清亮,声音也是平静:“其实只是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她轻笑:“别人有好身体,心死不至身死。而我不同。心死自然身死!千波醉,你是治不好我的。因为我没有希望了!”她轻叹了一口气,重新蜷回身体去,偎在枕头里:“我不会刻意把自己往死亡里带,这点你可以放心。现在我不想说话了,花开的时候,你再来吧。”
说着,她垂下眼睑,再不言语。窗上罩着软纱。绣花因光而印在她的脸上,身上。她身体缩成一个小团,长长的发几乎铺满她地全身。.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手指一抬,一个东西径自丢到她身上去了。迎舞动也不想动,但那声熟悉的吱吱细响让她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微凉?”她哼着,张开了眼睛,正看到一只小小的龙牙在扭摆着,从她的腰侧挣扎着想攀向她的怀中。龙牙,以前她从没见过这种生物,头长得像狗。前肢已经和翅膀连在一起,展开像蝙蝠。后肢强健而有力,长尾在成年之后布满尖刺。她不太清楚这东西最后会长得多大,但看着它们满嘴尖牙,就知道日后必须是猛兽。但是醉前一阵子出门远行。这院里就多了这种东西。好多只,但都很小。大的也不过只及她膝。小的只有一个多巴掌那么大。开始她怕的很,后来见它们都毛绒绒,一对黑黑的大眼睛也颇是讨喜。她闲着也是无聊,偶而就抱来一只玩。时间长地,这个小东西似是认清她的气息,常常半夜顶开窗子飞到她的床边,拱进她的被窝。它是里面最小的一只了,圆滚滚,在地上走的时候,半张着翅膀,微腆着肚子。让迎舞忍俊不禁,它的温度凉凉的,比小狗可凉多了,甚至比她的体温还要低一些。
所以她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微凉。微凉,微凉,后来它似听懂一般,一叫就来,常常在她身边。飞起地时候会淡裹黑雾,一对大眼常常执着的盯着她看,看得迎舞对它不舍而怜惜。她也不知它吃什么,经常把奴仆送来的饭菜给它吃。结果发现,它只拣里面地肉来吃,有时它也吃点白饭。或者它以后是凶猛的野兽,但迎舞倒是觉着,跟它在一起反倒觉得开怀。
他今天才刚回来,居然已经知道,这些龙牙里,有一只跟她特别亲近。现在竟然把它给扔进来了!何苦来?这小东西还很小,何必为了逼迫她的情绪再来旧招?
她伸手把它抱过来,收拢它依旧软软的翅,用袖覆着它的头:“你就是捏死它,我现在也没办法让花开!”她没有看他,背抵着窗轻语。
他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突然哼了一声:“不是说没希望了吗?现在在干什么?”她背抵着窗,用身体把那只小龙牙罩的密不透风。虽然她的人肉罩子,就跟纸糊地没两样。她怀里头那个,都顶上她成百上千。不过这东西让他微微扬了唇,真是没希望的人,还管别的东西干什么?
迎舞微怔,低头看着它,它正仰着头盯着她看。眼睛乌溜溜的全黑,它陪她两个月,她怎么也不舍得把它直接往外一扔,虽然这才是表明她对什么也不在意的最好办法。
“明天开始扎针,你最好乞求老天我能把你这纸灯笼给糊好了。不然,你那个愿意跟你同年同月同日死地,我就成全她!”他这话让她猛地扭过头来,瞪着他:“她没这么说过!”
“生气了?”他看着她的颈上攀爬地花印,看她气吁急喘的样子,突然轻轻笑了起来:“你的弱点,我也找到了!”说着,他突然一个伸手一拍,赶在那花印攀上之前让她一下晕厥过去。他动作极快,窗只是拉了半开。他们中间墙壁相隔。但一放一收之间他拿捏准确,此时心脉已经无力,再气下去,花种之力又要白白浪费一次。她一下软倒在榻上,怀里的微凉还吱吱地叫起来,醉看着那龙牙扭摆着在她身边扭来扭去。微凉?她居然还给它取个名字!
洛奇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手肘支着石桌。盯着那个绿玉的镯子。这东西是曾经迎舞给她的,到了太康之后,她自己藏了一个百宝箱,一直放在里面。今天是她头回拿出来看,看着看着,她当初的面容不由得便浮现在眼前。如果自己是个男人就好了,现在小舞一定很难过。但偏偏的,自认巧舌如簧的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月坐在堂室里,远远看着她对着镯子长吁短叹。第一次见她如此长时间在某一处发呆。以往偶而也会发发呆,感叹一番。但是今天,时间好像太长了些。长得,让他觉得有些不妙。她不会又去拨算盘吧?在魔岩,他听到里面迎舞说洛奇,我喜欢你。他并是不刻意要去听她们说什么,而是醉地院里太安静,声音很容易传出来。于敏锐至此的他们,就算再走远些。也能听到。洛奇,我喜欢你。这句话进到心里,让他的眼不由自主的就开始追逐她的身影。这句话原来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可以让她一直在这里发呆!是因为这句话吧?因为当时,他听到她声音里的哽咽。
紫竹和一众丫头在院里忙碌,谁也没敢打扰她。直到院内飘起饭菜香气,才唤回洛奇的神志。丰然资源有限,他们也没吃什么好的。回来她就直接去了魔岩,迎舞那副样子,她心里也不好受。况且就算她心里好受,醉也压根不会招呼他们吃饭。所以当院里飘香。刺激了她的胃,让她再没办法接着长吁短叹下去。
她把镯子揣回到腰里,看着桌上不知何时已经摆好地菜,今天丰盛的很,用两张长桌拼出来一长溜。摆满了各式的菜肴。精巧别致的也有。大盆大炖也有,红红绿绿煞是好看。她一眼便看到边上一盘寿桃。笑起来:“原来今天你做生日啊?多大了?”她根本就是随口一说,眼皮也不带抬一下的,伸手就向着最顶上一个抓去:“我喜欢带馅的。”说着,阿呜一口,去了小半拉,果然有馅,而且是她很喜欢的糖心。
她一口咬下去,一抬眼,正看他盯着她瞧。她塞了一嘴,突然觉得有些不妥。今天他做生日,好像自己太着急了。这寿桃不好自己先吃吧?她怔了一口,塞着一嘴还含糊不清的说着:“对,对不起啊。您,您请!”看她满嘴快喷了还在说敬语,让月又生出捏她的念头了。他生生地压下去,转过脸不理她。洛奇翻个白眼,至于嘛,不过就是先吃了一口。小心眼的!想着,她自己赌气坐下去,背冲着他。嫌我难看嘛,大不了不让你看到好了。
他眼角余光看到她的肩一耸一耸地,今天已经初八了,她的生日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他是听了她与迎舞的对话,才知道,原来她生在五月初一。反正路上他也受了不少的罪,就当补给她吧。她吃胖了,也对自己有好处么!
“主人,您自己的生日您不记得了?”紫竹一边帮她布菜一边悄悄声说:“月君说的,正日子过了。回来怎么也得补一顿,所以才吩咐厨房做的呢。”
洛奇正大口泄愤般的咬寿桃,愣了半晌,她地生日吗?老天爷啊,她有多少年没人给她过过生日了?其实这日子于她也不过是个数字,根本没意义。这一年又过得昏天黑地不知时光。之前一去又快两月,难不成,现在已经五月了?难怪在丰然觉得热呢。只不过现在回到太康又太冷,实在是过得已经稀里胡涂。却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人给她补生日。虽然那个某人现在还是一脸死像,而且根本别指望他能说一句象样的话来恭祝你。但是洛奇突然觉得好感动啊。就连因为迎舞而沮丧的心,好像也重新活过来了!她转过身,汪着一对大眼睛看着月,鼻尖一抽一抽的。突然含糊不清的说:“老大,我下回还帮你压床板!”
喀巴,月生生把手中地杯子碾成了渣!

第十三章血河纷争

这两个月来的奔波,餐风宿露,漫卷尘沙,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到了丰然,只睡了一小会,吃了顿饭就走了。因此晚上洛奇倒头便睡,一夜无梦。直到一阵喧嚣声让她不得不睁开眼睛。声音是从院子外面传来的,先是一阵杯盘掼地的声音,然后是铜盆咣咣而震耳的嗡鸣声,伴随着尖叫声。洛奇先是掀着被子捂着头,听了一会觉得不太对。呼的一下翻身而起,衣服也不披,直接穿着一身小衣便冲了出去。
紫竹倒在石阶边,边上的大铜盆翻扣着,水撒了一地。边上站着几个小丫头,一脸怔吓的表情,杯盘碗盏都摞在地上,碎了一地的渣子。冯鸢半歪着靠着拱门,一副懒洋洋的看热闹。而那个,正横眉立目的瞪着紫竹,嘴里哼着:“你给不给?”说着,伸着手就去揪紫竹的头发。
洛奇一见这情景顿时火冒三丈,冲上前去二话不说就一把摁住的手腕,她力气用足十成,捏得脸色泛着青红,瞪着眼向着洛奇:“小贱货,你……”她话没说完,洛奇已经一脚踹出去,正踢到她的小腹上。这一脚又快又狠,踢得跳了两跳,洛奇手一搡,她跌跌撞撞的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这番一闹,真是吓坏了边上的奴才,欲扶又怕洛奇恼,不扶又怕恼,进退维谷,面如死灰。
“你骂谁?”洛奇怒不可遏,踱了两步就想再补上一脚。这边紫竹突然一把抱住她的腿。一脸惊惶地低声说:“主,主人,别,别……”
被那一脚踢的不轻,一时间竟然站不起来,她瞪着洛奇:“你敢踢我?”
“我怎么不敢?”洛奇没使劲从紫竹手中拔腿,经过一个晚上的充足睡眠。此时她精神百倍:“我不管你要什么,你打她我就打你!”
“我早说过姐姐脾气不好,惹恼了她可是得棍棒夹身。总是不信,大早上起来挨窝心脚!”冯鸢淡淡笑着,话语却更是让紫竹心惊肉跳:“总是客,离首_发.洛奇看她头发蓬乱。吓得已经快站不住,心下一紧:“她们要什么?干什么整你?你手怎么成这样了,那两个女人怎么也不该有这种力气。”一脚就躺下的主儿。怎么可能把她掐成这样?而且也不像是掐的。
“她要出城牌,要奴婢现在就问主人,奴婢刚说一句……”紫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突然给洛奇跪下了:“主人救救奴婢吧!”
洛奇有点蒙了,出城牌,三个令牌都给了冯鸢了呀?她受伤地时候已经让小竹给了,这会子还要什么要?
“当时月君…….只让给……调银的,别的没给。冯姑娘知道的。但昨天主人才回来。今天早上便过来讨。奴婢就说找主人问问,搪塞一下也就是了,但她们…….”紫竹吭吭哧哧把话说全了,洛奇心里一凛,没的说。故意找碴。
那个就是个笨蛋。让冯鸢怂着当刀使。借着自己是借住的,别人不敢拿她怎么样。冯鸢不方便出头。就让她来。看这架势,月和离都不在,不知道去哪了。她们就借着这个当口,故意拿小竹开刀,随便什么借口行。只要把她逼出来,冲着一动手。就全成了她的不是了!
她看着紫竹吓的样子,不知道手腕上究竟是怎么搞的。她有点怕,冯鸢会下毒,万一真是,小竹真的完了。这里人心皆是凉薄,她死无人可怜。会白白成了洛奇与她们之间地牺牲品。
“她们对你下药了?”洛奇拉起她来,慢慢往屋里走,她凝了凝神问:“令牌呢?给我。”
“月君不让给她们,若是给了。月君会责下来……还是……”紫竹一脸恐惧,满心满身都是恐惧。
“你先给我,换了解药再说。”洛奇看着她的手:“你怎么也不会是让她们捏成这样,先保住命,下面再说别的。”洛奇放柔了声音安慰着,她现在也心里一团怒火,但是总得一步步来。她一向自认自己也不算是好人,但比起这些所谓的良血之人而言,简直品格高尚至极!良血?根本就是冷血。
“主人……”紫竹满脸泪痕,洛奇看着她:“小竹,你刚才跪我,也是想活对吧?求生是人的本能。照着本能的意思去吧,别想太多了!”
月和离一早去了太康山,七君齐聚太康。两界石已得,冥界冥门一开,锁于地狱的妖鬼将会出来,人间即将大乱,黑境眼中的人间册亦落在魔宗手中。以冥隐气将人间册封于蛊漠眼中,会令他搜魂之力大增。宗主自然需要下一步的安排。
他们回去地时候已经是黄昏,刚进府里,便看到来迎的官员一脸的灰白。月不知何故,突然觉得心一阵乱跳。急匆匆地就往里面走,过了中庭,已经看到一大堆的人围在中间的穿院里,有侍卫也有内务的官员。但一个两个皆是呆若木鸡,没人动更没人出声。就跟让离制了人偶一样。洛奇呆呆坐在花池边地一块青石台上,面白如纸,一副吓傻的样子。在她边上不远处,躺着一具干尸,五官已经无法辨认,但从衣着打扮看来,正是!那把名为夜意心的刀。正插在她的肩头,幽幽地闪着黑红的光!冯鸢被几个小丫头扶着,软的跟面条一样,头发半散,眼神涣散。
月一见她好好地,那阵急惶心跳霎时定了下来。再一见她那一脸吓傻的样子,又没来由地心中一紧。他没时间去分析自己多变地情绪,因为离以及同来的止已经跟了过来。诸人一见他们到了,齐刷刷地开散让路。血河之间的纷争原本就不是他们可以处理的事,所以他们甚至连尸体都没有移动。害怕是肯定的。但害怕之后首先想到的是自家地安危。因此这些人虽然呆怔,但或多或少见他们来了都有种松口气的感觉,还好自己没掺乎进来,不关自己的事!而那些第一时间在场的丫头们,反倒是一脸绝死之色,有些人松了口气,而有些人,却觉得死亡已经来到面前!
院里依旧是静静,离的眼瞳微缩。盯着的尸首看了一会。不发一言,手指已经三指合凝,突然间向洛奇探了过去!月早料到她会如此。手肘微抬,轻而易举的架住她的动作。离半侧着脸,眼神微睨:“以血良莠而定,时间长短而断,她该死。”
在这里呆久的人都明白,血河是为了弥补冥隐气地缺陷而于魔宗特有的一群人。血河身份特殊,所以境遇也与其他人不同。他们同样是没有自由,生存的决定权是握在主人手中。但是他们在魔宗可以享受极高地待遇。
各人的血河以血质良莠。饲育年限而分。如果血河品质相当,而血河之间起了纷争,为了保证七君的利益。失去血河的一方有权索取对方的血河。如果对方提出的条件可以弥补,失去血河的一方也可以接受,那么和解。而失去血河的一方所拥有地血河品质高于对方。同样为了保证七君的利益。失去良等血河的一方可先行将对方血河之血收干,为自己招募新任血河取得时间上的保证。
一切利益都以七君为先。他们皆是无情无感之人。不为他人的性命而产生其它不良情绪。之前与清源之争,是最后胜利者。两人血质相当,离君便以四个血河以及人偶作为补偿,月君当时接受了。而现在,与洛奇相争,洛奇是最终存活地一方。洛奇在时间上不如,自然受到良药辅剂地烘培时间也不够,因此为七君利益着想。当由离君收干洛奇之血,再为自己招募新的血河。
原因是什么?过程是什么?于他们而言是根本不必要知道地锁事,离也并非是为而争短长,他们只要结果。
“她是极品,血质不输。”月轻声说着:“我把冯鸢赔给你,同她一起的皆交由你处置,此事作罢!”这话一出,冯鸢更加是面如死灰。原本看到他们的时候眼中掠过光芒,她正是利用血河这种规则来除掉洛奇。但没有想到,月竟然会如此了事。
“是我以七宝八叶,循养不绝而成。我不认为一个连一年都不到,中间还逃跑过数次,身有伤患的可与其相比。”离看着月:“处理了她,也是为了血河之间的安宁。否则人人作乱,岂不增添麻烦。”麻烦,没错,这些对于七君而言,只是麻烦!
“她是极品,我可以作证。”一直站在他们身止突然开口,眼睛却盯着此时还没缓过来的洛奇看:“血沸而不燥,于霜气敏感而加速。身体灵活矫健更胜,血质天成,算是极品!”
止突然开口,让离微怔,不由缩了去势:“既然月和止都说她是极品,那便如此好了。”冯鸢也是四年以上的良血。
过错方的确是月的血河,但现在月和止皆说她是极品。七君从不扯谎,更不维护他人。照例是该放血一试再定论,但连止君都说是极品,也不用再麻烦来试。既然她的血质与相当,当然她可以直接要求过寄来,不过现在大战大即,宗主已经委派新任务。月是先锋,强行要他的血河过寄只会影响他此时功力的续继,既而影响宗主的安排。以大利益为前提,而小利自己尚可接受。此事当然作罢!


第十四章良心的不安

洛奇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只觉得脚底踩棉花,浑身都僵麻无感了。她以前经历过战乱,甚至曾经杀过人。但这一次,完完全全超出她所想的范围,的死相一直在她眼底,她脑中一直充斥着那恐怖画面,让她的大脑完全失控。
她原本只是想去换小竹的解药,她拿了令牌给她们。她知道她们是故意找个碴然后想闹事,但是她并不了解她们究竟是闹什么事,因为洛奇忽略了一点,就是血河之间的游戏规则。
冯鸢与的最初计划,是随便找个事情激怒她,引她来院里。然后处理掉她,她们熟知血河规则,洛奇血质差,死了也是白死。离随便补偿一下也就是了,这样冯鸢便可以入主太康。给的好处就是可以长期借住太康,因为离自己没有掌城。之所以接受这个条件,是因为她权衡了利弊。冯鸢曾经跟洛奇正面交过一次手,冯鸢不够谨慎失了手,栽在那个家伙手里。自此洛奇便对冯鸢加倍小心,冯鸢再想动手就难了。其二,冯鸢如果自己动手,与便毫无关系,她不能从中获得任何好处。而让选择,这两个血河当然以先除洛奇为上。因为洛奇是血河之中,第一个敢擅自逃亡又生还而归的。用冯鸢的话说,就是月的心绪有了变化。趁现在还浅,自然要扼杀在摇篮里。与冯鸢之间,当然也有不能共容的理由。但是。如果洛奇占了先机,在月死活不肯进院,非让她们出来拿解药来换。见她们不肯,洛奇反头就用令牌去调侍卫,要令他们来强行搜院。令牌在她手中。自然可以号令内府。这样一来,计划便败。心急,趁侍卫未到之际便出来。袖袋里藏了暗器。交替之时突然发难,洛奇一直有备,加之并非武者。只是削伤了洛奇地手腕,冯鸢手快,扬了把石灰,痛得洛奇登时急眼,拔刀便刺,这一刀只是刺到的后肩。而且根本未深。但是接下来的一幕,便让众人肝胆俱裂。刀头饮血,刀体即深,刀身灼出红光,既而开始干枯。她嘶叫暴吼。扭头要拔。撕扯之间便看她渐渐萎缩,吼间已成僵干!侍卫到来。一见闹出人命。而且死的,竟然是离君的血河。除了发呆发傻,再无任何措举,只是将现场团团围住,只待月君回来处置。
月见她也没受什么伤,眼圈有点发红,估计是石灰子渗进去烧的。给她上了点眼药,将手上的擦上涂了点药。她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他见她一时半会缓不过来。就着人给她洗洗换换早早安置了,现在紫竹躺到药楼那边,没个十天八天回不来。平日里常跟着的小三凉和小叶子还都在,就由着她们伺候,没再另调掌事的丫头过来。
入夜,月又听到从正厢那边传来悉悉索索地声音,像是洛奇又从床上爬下来了。他正诧异间,洛奇已经缩着肩膀蹭过来了。二话不说,掀了被子就往里挤。月睁眼看着她:“下去,回自己床上去。”
“我给你当暖炉。”她玩命往里挤,眼睛红通通的,一半是因为被灼的,一半是因为内心的恐惧。曾经他要求她当暖炉,她格外厌恶。甚至为了给自己争取单间的权利而愤而睡在地上。但是现在,她实在需要有人在身边。她要自动来当暖炉的时候,他又不肯了!
“不需要,下去!”他一把摁住她,开始把她往外推。她一贴,他的触觉便给他传递火热的灼意。令他有些难以自制,他接近谁也不会如此,但现在一接近她,总是有些神飞意荡。
“老大,老大,你以前不是让我当暖炉吗?别让我下去,我害怕!”她径直让他给推出去,险些闪下床去,她的背已经出了床,现在玩命用腿勾他地腰。她感觉他微凉的手在掰她的腿,急得叫起来:“我做恶梦了,我梦到他们来找我!”地死状太恐怖,让她直接想到去年五月,在大新看到四海死掉的那一瞬。但比他还要恐怖,她一直在嘶叫,那呼号的声音一直在撕扯洛奇的神经。她那瞪着的眼珠,在随着血液的流失变得快要突出眼眶,但是,那仇恨与恐惧依旧牢牢的固守着。是她让干枯,嘶吼,让的血,一滴滴地被刀吸干。曾经她也杀过人,战场之上,分外眼红。刀劈下来,无仇无怨,眨眼便是生死。她从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因为那样她就会恶梦缠身。
所以现在,她甚至觉得,像七君这样的也好。无痛无觉,无喜无悲,不会爱也不会恨,更不会害怕。就算他们鲜血满手,就算无数憎恶的目光勾入骨肠,他们亦不会有丝毫的动摇。却不像是她,眼一闭,便是梦魇纠缠,无法宁静。
“怕什么?”他看她满脸急惶,额头冷汗密布。面色青白,于床头珠光莹莹映下,更显得惨然。见她半边身子都快出了床,突然又有些不忍起来。伸手一拉她地胳膊,把她拽回来。
“这里说是没错,我做地对。”她摁着自己的脑袋轻声说,忽然又摁向自己地胸口:“但这里又不安宁!我恶梦缠身,是因为我良心不安。她睁大眼看着他,一脸乞求,突然开始往他腰上骑:“老大你让我睡这里吧?要不,我可以帮你.....
“闭嘴。”他伸手去捂她的嘴,堵住那要命的三个字!一把将她掀翻在怀里。在触到她面颊的时候有些微颤,冰凉冰凉的。他手臂绕到她背后,把被角给她掖紧:“是你自己胡思乱想。”他轻声说着:“睡觉吧。”他的意志想推开她,手臂却是去拢搂她。将她压进自己的怀里,当感觉到她的颤抖的时候,声音就不由自主的变得更加轻柔。
“你怎么都不问我发生什么事?”她不敢闭眼睛,其实她经历过不少。但事实上,鬼刀夜意心如此杀人的方式一下激起她于去年那极恐惧的回忆。有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无数的场景串连在一起,令她一直压抑的恐惧释放。
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人打拼厮混,靠着坚持,靠着一点信念,害怕也要压,紧张也要压,一定定的战场征杀,装死逃亡都要强制自己适应。一次又一次,一点又一点。终是积郁!她才刚刚回来,经历了归栖岭,那个鬼魂眠死之地让她想到黑白无常和别人口中的地狱。结果刚回来第二天,便一刀捅死了,良心的责备,让她不停的想到了地狱!
“麻烦已经解决,就没必要再想着。”他抱紧她,当忽略了其它,便开始平静下来。他一向如此,麻烦解决之后,马上会自动摒弃一边,很快就会忘记。过程是什么,根本不是他想知道的,他要的只是结果。他要的结果就是,洛奇安然无恙!况且夜意心离开寒潭,早晚是要饮血的,与其去捅普通人,捅良血之人当然更好。若水从夜意心里逃过一劫,至于,根本就是自找。
有时事情真是有趣,曾经杀过他的血河,而终究,要死在他的血河手里。洛奇如果知道鬼刀夜意心是如此的杀人方法,她未必会去捅。但还是这样,麻烦才解决的彻底!
“谢谢哦。”他忽然听她闷闷的从他的怀里出声,她说完之后就再不开口,他知道她也没睡着,身体还是僵僵的,气息也很急促。但凉意已经让被子和他的怀抱驱散,虽然他的体温要比她低一些。
他微怔了一下,更紧的抱住她。她其实真是一个小暖炉,血之温意,源源不绝,以致于她内心的不安一直传递过来。
“你究竟在怕什么?”他突然轻轻开口,怕,这种感觉她曾经也让他体会过。在鬼杀那一刻,虽然那时他不知道这就是怕。但事后再回想,每一触及,便有瑟缩。这种滋味,实在不想再体会。
“没什么。”她吸了吸鼻子,轻声哼着。他不懂的,她是怕报应,这点无情无觉更不会怕的人是不会知道的。她怕报应,更怕,这报应降临到她最亲最亲的人身上!比如,她心心念的父亲!明知怕也没有用,但总是会怕。控制不了,更不能挥却。这章是自动发布,今天不在。没办法去评论区给大家加精,明天一并补上!顺便求票票-

第十五章自私的执愿

后半夜,洛奇再不能成眠。这几年,她见多生死,以为自己早已经麻木。其实不然,遇到不平事,依旧心中愤懑,而自己的良心,依旧在心中鲜活。她知道自己如此,不过是徒增烦恼,但她无法抑制。不过令洛奇不解的是,为什么在自己因恶梦纠缠而心生恐惧的时候,会想也不想的到他这里来寻求安慰。他是无法安慰她的,因为他根本不了解内心这诸多情感的滋味。他不会觉得内疚,更不会因杀人而不安或者恐惧。他自己体会不到,又如何去安慰别人?但是,她还是只想到他。他的怀抱对她产生了安抚的作用,即便他不懂,也没有关系。他的存在,可以让她觉得安全。
“小竹怎么样了?”洛奇突然想起来,白天的时候,她换了衣服拎了刀就走了。当时小竹紫胀着脸还要跟着,她怕再有事,就让小竹留在院里。结果后来出了事,洛奇直接吓蒙了,忘记问她的情况了:“这事跟她没关系,不要牵扯上她。”
“她在配府的药楼里,大夫在帮她解毒。好了就让她回来。”他听她声音渐定,也觉得安生起来。
“哦。”她一听放下心下,转念一想,突然一推他抬起脸来:“那为什么之前我受伤了,你都不舍得找大夫?当时我流了那么多血,都快死了。也算是重伤了吧?”她咕囔着,他看着她的表情:“事实上,你当时地情况要比她糟糕。”他看她一副又要翻脸的样子:“怎么?你又对你的生活不满意了?”
“没。没有。”她此时就是有一万个不满意也不敢表现出来,如果他一脚把她踢下床怎么办?她现在实在没胆回去自己躺。但她实在想纠正一下他总用她试药的错误行为,她并不是说自己比小竹矜贵,她只是想要求同等待遇,比如生病了可以看下大夫什么的。再说了,她身体好了,对他也有好处么!
“你就是病的快死了。我也不给你找大夫!”他这话说得她直翻白眼,他重新把她兜过来。是她自己害怕跑过来让他抱的,现在就不要随便推开他。
“不想吃我配地药,唯一的方法就是别生病。”他轻声哼着,声音微微带出鼻音,似有昏昏欲睡般的慵懒,却是带出别样的诱惑味道:“还有就是,不要让自己的血质有变化。不然,我把药罐子排在你面前,你就天天给我往嘴里倒!”他玩味的腔调听得她发怔。她暗啐了一口。好吧,她要加倍煅炼身体,让自己连个头疼脑热的都没有。她才不要天天吃药,吃得身体青麻麻的。像冯鸢那样,好像随时就会一头栽到鬼门关去。
“你有近一个月的时间调养,六月初三我们要远行。而且这一次,不会太快回来!”他替她掖紧被角说着。其实她说的没错,他地确只不过是一台只为执行任务的机器。他不会恐惧,亦不会退缩。收或者放,皆由身后的人做主。而必要的时候,他甚至将自身变成花火。只为那成功的一瞬,粉身碎骨也不惜。并不是他心中存有必胜的信念,而是因任务的需要。死或者生,都不重要,因为于他看来,生命全无分别。
但是这一次,有些不同,甚至于出门前已经开始有点不安。或者说,是恐惧。为了填补这种恐惧,他迫切需要提升她的力量,因为一次又一次的证明,他无法令她万无一失。但他不知该如何下手。所以今天。当他知道她用刀捅了地时候。他当时甚至是有些愉快的,鬼刀饮血之后。力量会有所提高。而这第一股热血就至关重要!是的血而非他人,这点让他有些愉快。也许有一天,力量也无法填补内心地不安与恐惧,但目前而言,他的确希望她能有更安全的保障。希望,他也有希望了!虽然这种希望,比起他日渐纷乱的心而言不值一提,但至少,他不再是无痛无觉,无喜无悲的木偶!“从明天开始,把你的会的拳法一样一样的打出来给。合章法地也好,你自己乱来的也好,通通给我使出来!”他开口,既然有了这种希望,再无从下手他也要下手。哪怕效果微不足道也没关系,比起以前,因他想得更多,条理自然分明。把她挂在裤腰带上也不见得安全,安全是需要全方位的考量,更细致的布划。而这一点,正是他曾经所欠缺的,那么从这一个月开始弥补。早或者晚都不重要,重要在于他地内心。
“啊?我是什么水平你还不知道么?我那套伏虎拳是我自己胡编地,根本打不死老虎。”洛奇一听呆住了,她最高明的就是能在林子里荡来荡去,眼一瞅就知道能不能跳过去,或者哪根树枝可以支撑住她地冲力。
“我要知道更详细的,一个月之内,你必须给我变成高手!”他虽然一向蛮不讲理,但不会说这么蛮不讲理的话。洛奇无言以对,高手?她何尝不想,只不过这东西不是说变就变的吧?她又不是巴梁山的猪精,一会变猪一会变人。但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估计是一个月之后他又要去什么鬼地方,搞不好比归栖岭还要恐怖。一想这个,洛奇哆嗦起来:“我就算变成高手也打不过妖怪,不是一个级别的好不好?你别异想天开了,要我说…….”
“这次出行的周期长,不可能把你留在太康。其次,留在太康你也不见得会乖乖等我回来。再次,就算你肯乖乖等我回来,待得妖鬼出冥你也不见得安全。总之这一个月你哪也别想去,除非你通过我给你的测试。如果你真是一个提不起地废物,我只好打断你的腿。用五鬼锁魂的方法把你封在寒潭等我回来!”他的话让她不寒而栗,她不由自主的挣扎起来:“寂隐月,你把我打成残废我不是死的更快?那寒潭扔进去我还能活吗?你什么意思?再说了,我手断脚断你还吸个屁血!”她急头白脸,这家伙现在语无伦次了。
“用冥隐气罩封你的全身,你感觉不到冷。至多五感受到败坏,断手断脚。血行受阻,才能在寒潭里生存。你这样活蹦乱跳地才死的快!”他伸手捏她的脸:“顾不了全部,只好先顾住你的命。不想变成残废,就要通过测试,向我证明,你拉出去照样可以活下去。”他声音淡淡,她却听得倒抽一口气。这厮不是一般的钻牛角,他偏执的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听他的口气,魔宗要发生大事,所以他不肯让她留下。但他又没把握把她带到身边也能安全无失。所以他有点偏执起来了。如果他觉得她水平太次,就想了个法子让她既不会跑掉又能活命。那法子他刚才说了,她听一听就快吐了。什么魂什么气的她听不懂,但她听明白一点,就是要把她往那寒潭里藏。但是藏在里面的下场就是,活着也跟死了没区别,无非就是多口气!但他就是要她这口气。连血都可以不要,气得留着。这家伙够狠,找到最重要的东西之后。其它地都可以放弃。当然保全最好,不行就全扔一边去!她正胡思乱想着,最重要的……等等。她不是血河吗?最重要的,该是一腔热血才对。但是现在,他显然把血也放弃了,断手断脚,气封全身,血质肯定差到极点。她就算活着,也是个废人了,还有什么用?五感都败坏了。不会哭不会笑的活死人,只有一口气了还有什么用?
“你怕我死呀?比起我的血来,你更怕我死翘翘对不对?”洛奇看着他那一脸的面无表情,虽然精致如故,莹润如月。蒙光之间。更带妖媚。但此时看来,却似是与曾经不同。那眼中深幽,凭添颜色,有如牵挂。
“也怕你跑掉。”他坦然而言,自私,的确是。他怕她死,也怕她跑。他或者还不了解当中的复杂,但他知道是自私。现在让他选择,便只有一个,要留住她,而且是活的。
“我不跑,答应过你地,就不跑。”她低语,他这样会把别人都吓跑,就算有感动也得先吓跑。但她看着他,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巴巴。虽然她也同样因他的话心惊肉跳,但她说的话却是真地。她不跑了!
太康山主殿峰后,更有数座险峰。凌绝万丈,与云天雾渺相连。断肠峰,天刀峰,诡奇峰,天荡峰,层层于后。以半环状相拱,环谷之下,幽潭彻彻,只见苍黑。谷底皆是玄冰,将山体衬得铁黑,枯木连连,没有哪种耐冻的植物可在此等阴寒之下存生。除非,并非为天地所恩养的妖鬼之木。巨大的盘根,将玄冰团围,汲取冥寒之气幽幽而生,在谷地如蛇一般的蔓延,形成巨大玄冰之界。
此时,四峰围拱之下的深谷,黑色的蟒迷树正勃然的生长,说是树,却不昂然向上,而是横向出枝,枝干有如触臂,万千攀爬,黑森森之下,是玄冰地幽蓝。蓝色的深处,隐隐可以看到一些影子。他们有些还很小,似是婴孩,有些已经成年。有些蜷曲,有些笔直。有些,像是人,有些,似是半人半兽。他们在这蓝色之下沉睡,或者说,在这蓝色之下暗长。
一个玄衣的身影,立在这巨大的触枝一节,他身形修长,黑色的大氅将他团团包裹。在他身周,有两个圆圆地莹石不停地兜转掠飞,时而碰撞,时而又散开。
“想让我回去吗?”他的声音冷冷,干枯而半扬。似是戏谑,又像是嗟叹。斗蓬遮住他地脸,只看到团团的黑气:“这个身体也快不行了,不知何年,我的肉身才能拿回。”他慢慢伸出手,手指苍白而干枯,微微的发着黑蓝,皮肤像是打磨过一般的光滑,却不见莹润的柔光。他动作有些僵直,像是在摆弄一件快要坏掉的器具。
“冥界的冰狱,汲取了世间的怨恨。同样流连人世而化身成妖鬼,冥罗玄冰,你的叹息,我同样可以听到!”他慢慢的平展手臂,两颗莹石绕动越急,带出妖异的光圈,将四周的景,变得扭曲。
“魔是什么?是心中的怨愤,贪婪的执望,不休的挣扎,堕落的快意?若只是如此,受到惩罚的,该是衍生他们的世人,妖怪。并不该是已经化形成鬼的我们!他们摒弃便可以成神,驱散我们就能悟真。那我们该如何?在这世间,为天地不容,人人得而诛之?笑话!”他的声音惨惨,喉间却发出轻笑:“孤檀忧刹母,你魂体合一,人间无法诛你,冥界不能分魂。将你拉入九幽忏悟道,你悔了吗?你悟了吗?”他说话之间,双石已经渐渐融于空,景物开始扭曲,巨触发出颤鸣,混合了他的声音,在山谷之间悠荡回响。并非只有归栖岭,是两界的出入口。冥界玄冰化为妖鬼的地方,同样可以连接两界,以两界石,通开这扇已经锈重的门,直达鬼界三千域,将那些已经分魂的妖鬼重新唤回人间,将那魅眼血族的元祖,魂体无法相离的孤檀忧刹母,再度的唤醒!

第十六章孤檀忧刹母

  景致开始扭曲,山与山之间的分隙似是在交叠错乱,空中显出倒斗状,气流加快,却不带起衣袂。层层叠叠的浓烟,似是沉重而无法飞散,凝结成一道道旋涡,一层层的交摞。烟雾之中显出人脸,一张张,昏暗之间,便又扭曲分裂。天空开始黑了下来,只有莹石双旋带出光耀,在他周身翻转,引出巨旋的口径,一个巨大倒斗,要将他吞没一般,将这一片山谷,完全的遮掩。
  他的黑雾越加的浓炽,脚下巨大的寒冰发出低呜,似是招唤,又在叹息。无数的脸型,不停的聚合,然后弥散,散在这虚空,化为乌有。在那倒斗的最深处,隐隐看到绵绵细丝,倏然伸出,是发,无数长长发丝翩然,在黑云之中,却分明。明明都是黑,依旧可以看到那千丝万缕如墨染,更似血浸。
  “夜魔罗。”他听到有人低语,似轻歌,似呜咽。他动也不动,忽然扬声而起:“千波醉!”他的声音虽然不高扬,却似利刃,直穿云天。随着他的声音,自万丈巅峰之顶,一个黑点自远而近,倏的直坠而下。是人,除了那双眸子还能看出惊恐,浑身竟然动弹不得。他的魂魄已经呼之欲出,即将与身体相离。便是那一霎之间,千丝已经绕至,直将掠坠半空,直砸下来的人裹卷了过去。依旧是静静,却看到鲜血的颜色!
  两界石可通三道冥门。忏悟道便在冥门之后,鬼域三千界地道首。在人魂体相分的瞬间取其鲜血,让那幽禁已久的孤檀再度尝到人间的滋味。便可冲出这虚空之口,回归人界!黑雾瞬间开散。两界石嗡地一声,嗖然相合,继而化成一道光。直入倒斗的尖端,在那黑雾散尽的霎那,被虚空反汲了回去!速度之快,有如流星过眼,玄冥地力量已经不能再留住它们。而事实上,也不再需要它们!
  黑雾一去,那无数妖鬼的魂体业已经消散。但它们没有回去。而是留在人世间,被玄冰不停的汲收,冰体开始发黑,黑中带蓝,让那巨大的妖鬼之木。更加茁壮而扭曲。巨大的木节开始拱起,萌出大大的疙瘩,更像是,暗夜之花。那冰中所封的躯体,也在隐隐生变,很微小。它们只是魂体,需要肉身,需要妖体,这些。玄冰已经为它们准备好了!
  但是,这玄冰之上,多了一个实实在在地人。女子!长发及足踝,包裹着她的全身,黑雾腾蕴之间。露出她的脸来。她有如暗黑之中的明珠。双眼红彻如血,额面直至眉间。绽开了黑色妖娆的花纹,随着黑雾地渐散,红色与黑色在慢慢的褪却,露出她本来那苍白却又夺魂的容颜!美丽,的确,五官精美绝伦,但比美丽更震摄人心的,是那双如星一般的眼眸。褪去血红,焕出黑亮的珍彩。一眼之间,万种风情,更似年华固远,神魂相移。一眼之间,便可达心底,掠通情怀,喜与哀,皆因那一眼的顾望。比美丽更动魂,比芳华更耐持!自山顶又兜下东西,飘摇之间,竟然是一件黑色缀红花的袍衣,从如此之高坠下这轻飘之处。却依旧游游荡荡,不相远离。她慢慢抬头,忽然身体一动,长发掠舞之间,白影一闪,她已经兜进这袍内。如何穿上,并不重要,重要地是她飘摇的身姿,轻舞若夏蝶。
  随着这袍衫一下,千波醉的身影业已经随之而轻落。面容苍白的少年,黑色结绒的长绦在风中轻摇,开散地袍襟因他掠飞而鼓风。华丽地容颜,漠淡的神情,但他地眼中,却意外的带出一丝热烈。他飘摇而下,身体开始慢慢伏倒:“元祖!”就算因冥隐气,让他的回忆日渐的破碎,隔离了他的触觉,渐渐让他对感觉也开始陌生。但体内缓流的血,在此时让他的神经微微的颤抖。
  “你是…..”女子的声音微微低吟,低垂眼眸,眼波流芳。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带出光晕一样。从她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年龄几何。
  “他现在叫千波醉。入玄冰之前,有一个名字,叫孤檀千陨。”夜魔罗掩在黑氅之下,黑雾不停的发散,隐隐看到他的双眼,有如两个漆黑的洞。惨白的肌肤,在黑雾之下,若隐若现。
  “千陨……”她轻声叹息,似是在回忆里搜寻这个名字。许他也姓孤檀,必是由她亲自发展的继者。千陨……恍恍惚惚之间,像是有这样一个少年。美貌而持重,优雅而华贵。
  孤檀一族,于美丽都有一种特别的偏好。转换了血族的血,美丽会更灿烂,直至生命的终结,都不会有垂老苍溃的一日。魂与体,会渐渐的相合,就算冥界的鬼差,也休想让他们魂体相离!
  “姓孤檀的,只剩你了?”她的叹息,像是哀歌,因这世间美丽的族群。越是浸饱血,越是明艳,让对方即便是死,也因那份明艳,而削减了恐惧。
  “我现在叫千波醉,孤檀千陨,已经是被我放弃的曾经。”他微微的颔首,声音却是清冷,那声元祖,是奠他那已经所剩无几的回忆:“属下乃魔宗七君之一,在此恭迎魅眼血族的元祖,孤檀忧刹母大驾。”
  “夜魔罗,连我的人你也收?”她眼尾微睨,声音却是轻淡。
  “十五年前,血族受当时御羽天宗的蛊惑诳骗,想归入人界妖盟之中!”夜魔罗开口:“被引进华阳山,以万罗剑阵及四羽狱火皆数族灭。神魂俱散,灰飞烟灭!由此可见,归入妖路,只会被屠。若想正名,则需要更强硬的手段,而不是屈于人界之下。”
  “万罗剑阵。四羽狱火。御羽天宗!”她轻咬出这几个字来。
  “现在御宇天宗已经分离,分成华阳与羽光。妖与人,终是也有嫌隙,在人界之中。欲争长短。妖不肯纳血族,人亦不肯纳血族。唯有魔,唯有我魔宗。愿意给他一安栖之所!”夜魔罗慢慢张开五指,枯白之间,黑雾腾腾:“你孤檀一族,苦心于世经营,终是天戮人伐,万妖不容。只有我冥罗魔宗,愿意收归。我们皆是流浪于天地之间地苦主。自然要为自己争一席之地!我有玄冰冥罗界,深知鬼域三千界的各各要口。终有一日,让天与地,也要为我开一虚空,承认我魔。亦是与三界相平!”
  “你唤我出来,是要我为你扰乱人间界?”她忽然轻笑:“我要光复族群,振我魅眼血族,三界四界,与我无干!”
  “真是无干?你逃出冥界,他们很快要来追擒。虚空忏悟道的幽游无尽,无数忏音悟语,你还想再尝一次?”他诘笑出声,不见天日。再无热血。任谁,也不想再回去。
  “鬼悟忏魂,你的魂力受到震荡,没有我地供养,于天地之间你如何得生?你暗契依旧存在。一日之中有三个时辰力量全失。他们当年是如何擒住你。如今故技重施,你又如何?”他的声音微干。却让人觉得心悸。血族暗契,卯时,午时,子时,为三断力。这三个时辰有如凡人。
  “和千波醉一样,入玄冰,以冥隐气罩及全身。封护肉身神魂,放弃暗契,入我冥罗!”他忽然伸出手来,动作不快,却不能闪避:“如果你肯答应,我便替你光复魅眼血族。待得魔界相成之日,便是血族相庆之时!”
  她任他搭着肩头,身体柔若似骨。他并不是威胁,而是利诱。悔了吗?悟了吗?怎么可能?她是天地衍生的憎恨,却被天地弃在人世间。她同样需要陪伴,于是便开始有了族人。当他们渐生繁衍,便奉她为族之母,魅眼之元祖。只有最初最强悍地,才配称之为孤檀,其他二代三代,除非资质非凡,皆属平庸。对血的渴望浑然天生,是天地给予,却让天地不容!实在可笑。忏音悟道,让她如悟,她实在不懂!她不但不懂,她还更恨。
  姓孤檀的已经没有了,千波醉已经放弃了这个姓氏,入归了魔宗。他用事实告诉她,现在的世界,凭她一人已经不能再横行。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在那场屠杀里存活下来,但她看的出来,千波醉已经摒弃了暗契。成就了更高的力量,而这力量,是玄冰给他的。玄冰,冥之冰狱,只有冥界出来地夜魔罗可以操纵使用。因为他们的神魂是一样的,玄冰即是魔罗,魔罗就是玄冰!
  光复魅眼血族,明知是利诱,还忍不住要受到诱惑。那曾经的点滴,焚心入骨,让她不能忘记。长生长生,时间并没有冲淡一切,只是将它们深印在骨髓,雕刻入神魂。
  “答应了吗?以你的力量,根本不需再费周章。你在冥界呆了很久,玄冰很快就能入体。最多三日,到时以鲜血烘培,你将重新感受到,力量回归地快意!”他的声音似是诱惑,又像是绝美而芬芳的酒浆,一滴一滴,入她的脑,入她的心。
  “热血,唯有热血才可以。”她轻声说:“普通人的血,现在不行!”
  “当然,魔宗七君,下至枭卫,皆有血河。到时任你取用,全是良血!”他说着,手掌一翻一拍,那脚下的冰棱,突然荡出波纹,只是一瞬间,将她整个人直送了下去。波纹一出即平,而她的身体,便有如沉睡一般。
  醉看着她坠入玄冰,像被纳入黑蓝色的怀抱。她地身体微微的蜷曲,容颜平静而美艳。她的归来,带回些许他几近遗失怠尽的记忆,有如将前世的故往,又纳入脑海。孤檀千陨,陌生地有如另一个人。或者那个会哭会笑,会憎会爱!现在他所发展地族人,都已经收魔宗四堂,但都不会再姓孤檀。他们都是魔宗的弟子,灵魂已经属于冥罗界,与那魅眼血族,越离越远。
  “这些年,我甘隐于太康山谷,以世间寒彻阴郁,令玄冰淬练无数强者,彼此淘汰,相互争夺。才有今天地七君之威,魔宗之盛。玄冰汲她阴佞之气,更加之冥界所困之妖鬼之魂,待得这些妖鬼借体一出。玄冰便可借力,如冥界一般,造出虚反天,虚空道。身为魔宗,亦可于人间界一样,可有轮回之道途。实在快矣!”夜魔罗轻笑,笑声涩滞,却象呜咽。


第十七章要血还是要命

  太康城主府西庭的校场里,这两天一直沸闹不已。城主的府邸,也是头一回这般热闹喧嚣。城主府以三堂为中轴,东西两分,东边一路皆是住宅院落。西面路,除了一个客院之外,一大片都划成校场。月早几年常在这里行功,随着他的冥隐功增长深厚,这里基本上已经成了一个摆设,渐渐的都开始堆起杂物来。
  冥罗魔宗,七煞之君。所持的功法虽然各有不同,但皆需要冥隐气来导运。当冥隐气浸入体,所含妖鬼之力渐渐将魂体相合。身体已经突破自身最大界限,每一次呼吸都是行功练气。已经不需要再刻意操练了。因此,前一阵子还有内府的官员来报他,问要不要把西庭这边改一下,加点园景建筑之类的东西。但是现在,却恰恰用来操练洛奇了。
  离现在依旧住在西庭的客院里,冯鸢还住在最东里的小院。经过前两天的事,这府里也掀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离把所有跟着冯鸢思源的丫头一并处置了,她这么做纯粹为了以示警告。血河之间起了纷争,身边的人难辞其咎,纵然拦不住,也不该赤眉白目的看热闹。这当中,有几个曾经是跟着洛奇的,在洛奇离开太康前往归栖岭的时候四处活动,主动向冯鸢示好。因为她们认为,月君有两个血河,但是出任务的时候带走了洛奇,而将冯鸢留下。已经是一个明显地暗示。他比较在意冯鸢的生死。
  抱持这种想法的绝对不在少数,从以往的经验而言,七君如果饲育一个以上地血河的话,出任务就会带相对比较次要的那一个。因为任务危险。时常顾不到血河地性命。任务过程之中,或者为了继力,就会直接将血河取血致死。洛奇有伤还未大愈。马上就让月君给带到那么远的地方。先不说任务过程有多么危险,光是长途跋涉的辛劳就会导致伤情加重。底下人看在眼里,当然要为自己找后路,省得将来被冯鸢见弃。所以除了紫竹这种根本不可能回头的,差不多都转回到冯鸢所在的院子里了。却不成想,她们皆是猜错。
  离如何处理的,洛奇并不知情。离时常闭门不出。西庭客院她也不敢乱去。冯鸢所在的那个小院她更不去了。这两天她一直挥汗如雨,那天月地话把她给吓着了。她真是怕他觉得她水平低下要用那种极端的方法去保她的命,加上她一刀捅死了思源,内心不安。也需要借助一些外务来分散精力,所以她格外卖力。
  校场的一侧的围廊边。摆了张檀木裘皮地大躺椅,月歪坐在上面。手肘支着垫,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场上的情况。那边洛奇已经让追得呼哧带喘,有他盯着,根本没人敢偷懒摸鱼。几个侍卫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手中长锁,虎节鞭,环丝扣都是甩得有如流星划空。勾缠绊套,今天的内容就是跑与追。
  月微睨着眼眸看着洛奇。昨天试了她的力量,今天看了她的反应。因为之前他冲着她出手,基本上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出什么来就束手就擒了。所以远不如这样看来的分明,他修长的手指轻抚着眉梢,略带懒懒的样子让边上地小丫头们有点精神恍惚。
  他看着她的动作。脚下有力。身形矫敏。力量上一般,而且已经没有什么提升的空间了。但是敏捷性还是可以提高。她反应不错,每每锁头挂上脚边,都会因她的灵活性以及出奇敏锐的反应能力而避闪。虽然有时跌跌撞撞,但手足并用地时候亦有惊无险。猴子一样地,充份利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无论从腰侧,肩头,腿间,都是因她地灵敏而险险擦过。她应变能力很好,这与她曾经当过猎手有关,山中的岁月最能煅炼一个人的应变能力。因为他们要对抗的,是比人更加灵敏的野兽。在生死较量之间,人的潜能就会被激发出来,并且得到能力的提升。
  他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些恍惚。这样的她,带出热度,带出活力,带出光彩。以致于双眼更加的明亮与清澈,他甚至可以看到她飞扬的汗滴,在日光的映照之下有如碎裂的晶石,闪出光晕,让她整个人,焕发出夺目的神彩。运动令她的四肢舒展,当她沿着廊道疾奔,然后突然像猴子一样绕柱而窜,借着有利的地形躲藏,眼中的专注,脸上的红晕,即使是离了这么远,他似是也能感觉到她所传达的热力一般。非常的奇妙!
  两天前,太康山的上空布出阴雾。那是冥寒的阴彻,与天气的冷截然不同。这种阴彻他非常敏感,因为与冥隐气有某种相通之地。像是,归栖岭。他知道是宗主在开冥门,召唤冥狱妖鬼。宗主之前已经说过,他要放出冥狱中的血族元祖。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开始对洛奇的安危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惶惧感。血族元祖,这人一旦出来必要取血,为了摒弃暗契,或者也需要玄冰之力。
  而且,在冥狱呆了那么久,普通人的血已经无法满足。宗主为了其力量尽快恢复,也许会连七君的血河都要让出来。他们出行是在六月初三,如果他提前出来,为了不让洛奇落在他的眼里,他无论如何也得保她。如果在他们走之后还没出来,他就把洛奇一并带走。这也是,他认为太康已经不安全的原因。
  如果不是需要在这里等待宗主的安排,他当日下山之后就想把洛奇带走。但是回来以后,他又想过,如果洛奇实在太过软弱,跟他出去同样是死路一条。留在太康,又能保命的方法,只有那天他所说地那一个了。但是。现在看着她眼底生光,忽然觉得心烦闷。真要那样,他便再也见不到,她现在这番模样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已经微微扬了食指。边上的侍卫看的分明,口中发出唿哨,众人齐停。洛奇大汗淋漓。觉得四肢都快跑软了。心跳得快出了胸膛,周身都腾着热气,气喘之间都觉得痛。好久没这样发足狂奔了,这种感觉还真是不错呢!
  她半弯着腰,拖着身子到他面前,气喘吁吁的接过小丫头递来地帕子:“好,好累……”
  “敏捷度不错。而且还有提高的可能。”他看着她,轻声开口。她一离的近,他马上可以感觉到那种血温意。他现在已经不需要伸手探进她地怀里,便已经可以查觉到。因她现在充分的运动,血液加速流转。更加的明显起来:“晚上我配……”他话刚说了一半,她已经跌跌撞撞的前冲了两路,伸着手向他:“不,不用。”又吃药,再吃药搞不好又出现什么怪状况。她现在自我感觉良好,不需要再用药来弥补了。
  他看着她急惶的样子,没再说话,看她慢慢溜哒着放松,在这方面。她不用人教,明白的很。他待她走的远些,忽然探头向紫竹:“一会找我拿方子,晚上把药给她下汤里。”他突然地动作吓了紫竹一跳,他声音轻轻。气息浅浅。但是与他贴近,总让人觉得发晕。紫竹本能的一激。点点头应着:“是,奴婢知道了。”她垂着个眼,不敢看他。月君开始耍花招了,这样的他,让人有些无法适从,却又觉得依依不舍。
  吃过晚饭,洛奇看着月又坐在院子里。这两天练下来,她觉得筋骨都放松了,很舒服,晚上也不会再做恶梦。这样下去,也许六月初的时候,她的状态也许会恢复到没受伤前,或者比那时更好些。她披了件外袍向外去,想问问他明天又要练什么,好有个准备。
  此时月正坐在院中,微偏头向北。他感觉到了,玄冰地颤抖与冥寒的乱散,已经进入五月,太康前几天已经开始慢慢转暖。但这两天,气温又在骤降,似是到了深秋初冬一般。自然是因为玄冰阴气更盛,直接导致离太康山最近的这里再度转寒。他身周有冥隐气,对于温度,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因空气里汇聚大量阴寒之气,令他这几天冥隐更盛,他自然有所体查。血族的元祖,居然这么快就收纳玄冰的冥寒,要破冰而出了。他原来以为,就算被宗主召唤出来,那人也需要近一个月的时间利用玄冰来破契。这样他用一个月的时间来训练洛奇,用针,用药通她奇经八脉。然后赶在他出冰之前便离开太康。但是,太快了,快得令他猝不及防,快得打乱了他所有计划。
  他感觉到她渐近的暖意,活动开来的她暖意循而绝,以她为中心在慢慢发散。他侧眼看着她一脸笑意地向他走来,一双大眼格外明亮。洛奇还没开口,忽然觉得他眼神有些古怪,虽然他是一贯的没表情,但处的久了,她能从他的没表情中分辨一二。她偷瞄了一眼自己,没觉得哪不对付又让他觉得不爽。心下奇怪间笑意就又多堆了几分:“明天要不要我打拳?还是踩梅花桩?”
  他看着她,轻声说:“你没时间了。”
  这话让她心里一惊,他没有任何动作,但她突然觉得害怕起来。她吞了一口口水,不由自主的开始往后退:“什,什么叫没时间…….”她看着他脚微微一错,似是要站起身来,吓得一下抱住头:“你都没有测,对我不公平。我不想当残废,不想当活死人!”她脚跟发软,想跑却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脑袋乱叫:“你怎么这样啊…….”她从肘缝里看到他真地站起来,衣摆微荡之间已经到了她身前,她更慌张起来:“不要,不要,你把我打残了,吃喝拉撒都得让人伺候很麻烦,很麻烦…….”
  “最多明天,魅眼血族地元祖就会出来。太康离山最近,宗主事先说过,就算他要七君的血河。也不能拒绝!”他看着她抱成一团,哆哆嗦嗦:“你血质优良,热力发散。他不可能查觉不到,你没时间了!”说着,他伸手去抓她地肩,在那一霎,他觉得心发紧,有种窒息感直堵而来。命和血,在他面前让他选,他选择她的性命,毋庸致疑。所以他的动作没有半分犹豫,但是这选择让他疼痛,不在身,却更难忍!
  她被他一把扯起来,她甚至没感觉到肩锁部位的疼痛。因为恐惧已经是满心,眼底一下蒙上泪雾,四肢有点不受控制的发软。她本身的乱拳打出去,力道却因太害怕而发散,她急吼着:“再想别的办法,再想别的办法啊!”她的声音都打着颤,心跳倏急,似是随时都会停止一般的巨痛。脑筋已经转不动了,只剩本能的呼喊。
  她恐惧的表情他不是没见过,但这一次,却无限的在眼底放大,让他也受了影响。让他的动作有些发僵,或者牵扯他的动作,不仅仅是因为恐惧,还因为内心的窒痛。
  “还有什么办法?”这话本不该说,他心里明白没有办法。他从不度人心思,因为他认为没有用。以力度人,胜败已经分明,他从出玄冰一刻已经知道。他的力量来自于玄冰,他的魂魄已经属于宗主。唯一可以命令他的只有宗主,而他唯一听从的,也只有宗主。但是现在,他觉得有东西在暗自滋长,甚至超出他自己可控的范围。牵绊了他的心,从而牵制了他的行动!
  一年过得真快,已经到了年底。街头华灯烂漫,召示着节日的来临。这个西方的节日,如今在国内也格外的有气氛。木头在这里祝大家节日快乐,天天快乐!保持好心情,拥有好身体,万事皆顺意随心!今天双更,二更在十点左右奉上,希望大家喜欢。绵绵冬日,希望可以奉上一丝温暖!

第十八章花自救,月自痛


“你先别动手,你先别动手。”洛奇眼底都布上血丝,脑子乱轰轰,却是直勾勾盯着他的手。她挣扎着让自己平静,跟他在一起相处实在是一种考验,她必须时时保持超人的警敏才能应付他突然的行为。洛奇觉得自己快崩溃了,他什么都不告诉她就擅自决定,简直已经把她的力量头脑忽略到了极点。但她没工夫去发这种愤懑,她需要从他那简单的几句话里分析出对自己有利的东西。而且,需要很快很快!
“那个元祖,那个元祖也要吸血的话。他是不是也要良血,对吧,对吧?”她结巴着,瞪着他看:“普通人他看不上,要好的。那,那变差好了,变差就行了对吧!”
“怎么变差?”他瞅着她急头白脸的样子,她的确有出众的地方。也许是他一直忽略的,现在想来的确是。就像在大新,他们初次相见,她当时的反应让他意外。但事实上,那个反应救了她一命!
她急急的喘了口气,看着他:“我记得以前你说过,血从脉涌,温而不燥,热而不沸就是好的。寒霜之下也不凝结就是好的,对吧?”她拼命的搜寻自己对血河有限的认知,急急的说着。她要为自己争取时间,她同样不想让人吸死,但她不想他用这样极端的方法。他根本不懂生不如死的痛苦,等他自己体会到了就明白了。那样让她活着。还不如一刀宰了她!
“那又怎么样?”他微微地扬眉:“如果你长期心绪有变,或者有恶习缠身,也会引致血质变差。但你没这个时间了,最多明天。他会出来。我已经感觉到了!”
“那如果我病了呢?生病了,会有变化吗?”他的话对她是提示,让她接近昏溃的思绪有了突破口。
“病?”他眼底微微一亮。她提醒他了,他为什么没想到?是因为他太着急了,所以想不到吗?但这想法只在一瞬,还是不可行,她现在健康的很,根本没有病。
“有变化对吧?”她捕捉住那道光,像是垂死地人看到救命的希望。她咬着唇:“我今天晚上就生病。怎么样?”
他怔怔的看着她,病还有说生就生地吗?洛奇伸手抓住他的手肘,忽然侧着脖子向着他:“你先吸血,你先吸血!”
“干什么?”他的眼挪到她的颈,细细的颈上有脉博在清晰的跳动。健康而有力,带出温良的热度。
“自救啊,你吸我地血,我身体就会差了,这样我保证明天把自己折腾病喽。”洛奇一把勾过他的颈,在他快贴上来的时候忽然瞪着眼说:“哎,大哥,你的预感准不准啊?要是那个什么祖明天不来,或者来了也不找我。那我不是亏大了?”
他瞠然。她居然想到这个上头来了。他也不知该恼还是该笑,伸手一把勒住她的腰将她半提起来,当他贴触到她地温热,嘴唇碰触她的肌肤,比血的芬芳更为诱惑。还是那种贴触的感觉。只从一点。便达全身。让他目眩神迷,醺然若醉。那一刻。甚至忘记去催气破脉,只想百转厮磨。
洛奇被他弄得有些痒痒麻麻,若不是她此时全副精神都用来整理自己的思绪,她恐怕又要觉得燥的慌。只是因肌肤传来的麻痒让她本能的有点缩缩闪闪,半晌忽然哼着:“你别改变主意要把我吸死啊!”虽然他曾说过,为了保命他宁可把她弄成活死人。但此时神经太紧崩,忍不住又要担心起来。
她的声音唤回他地神思,他有些暗自懊恼,寂隐月,你现在在想什么呀?!他收敛心神,开始专注于她崩张的脉博。其实他早该取血,从他当日凝血醒转之后就该取血,只不过他一时忽略,甚至有点忘却。这种忽略,让他也并不觉得是在忍,就这样很自然的,一天又一天。.
当热血重新灌注,冥隐得到更为流畅的运转,从她的血中,又得到那种情绪地波荡。点点滴滴地入体,让他的心丰盈却窒痛!
洛奇觉得自己瘫软下来,这种感觉于她并不陌生。所以她并没有太多地惶惧,当她感觉血液的流失感渐停的时候,慢慢的开口:“你把我放到寒潭边上去,然后就别管我了。”
他明了,后院比前院更冷,阴气凝重,阴鬼游荡,寒彻入骨。她现在失了血,身体疲软虚弱,再到那潭边呆上一阵子,想不冻病都难。
他抱紧她,却久久不动。她贴着他的肩开口:“现在天暖和了,不去那不行。而且小病小灾也不行,非得冻出个伤寒才行!”她顿了一下又说:“到时你可给我找个好大夫啊!”
“不给你找。”他差点把她勒死过去,声音喑哑,似若呜咽。
“随便吧。”洛奇懒得再跟他辩,突然又说:“要是那个祖没来,你等着……”把她吓得半死,还得自己找罪受。要是压根不是这么一回事,她得记他一辈子仇!
他咬了咬牙根,突然大步向着后院而去。寒潭之畔,冻石如铁,长年阴冷有如无尽寒冬。那石头根本不是一般的凉,洛奇刚一坐下,就觉万刀穿骨一样。凉气瞬间便透过她几层衣衫,直入骨髓。她蜷成一个小团,抱着膝。脸都有些发青,紫着嘴唇哆嗦了半天,忽然轻笑:“天底下还有我这样的吗?没事想得伤寒?”她僵着脖子瞄他一眼:“你,你回去吧。”说着,将头向膝,拢着手臂在那里死撑。好冷啊,也许,热血沸腾真的不是什么好事。在这里呆久了,总有一天。她也会心冷血冷吧。漠视生命,漠视一切。
他坐在她地身边,忍住要把她抱回去的冲动。他开始颤抖,因她的苦楚。因她。而切切感受到寒冷。在那一刻,他觉得他就像是另一个她一样,她所承受的。同样加诸于他,他永远也无法忘记这个夜晚,在这一晚,她令他明了,什么叫感同身受!
这一夜,花无言,月无语。暗夜蒙蒙。惨不见星。太康山上地阴寒冥鬼之气,幽深而漫散。因血而牵绊在一起的两个人,却因情的滋长而超越血地浓烈。并非多轰轰烈烈,只像这寒冰,丝丝缕缕。却渐深入肺腑,直达神魂!天上的月,无爱亦无恨,孤光照千古。不因夜而辉,不因晓而沉。圆缺不因,世间相聚和离分。而人间的月,却渐沉沦。因花,亦或,因渐悟的情与真!
独坐孤峰看冷月。月光清辉漾。离开家园独自流浪一路与月傍,相逢相知又相离分唯有月相望。孤清清看那微光拂淡我风霜,月光月光,知我恨绵长,知我意难忘。照我一路返故乡为我引方向…….。他不由自主哼起这首小调,只听一次。已经铭记于心。与他的健忘,是大相径庭!
次日一大早,府里已经喧嚣起来。因突然的来客,让满府上下,皆蒙上一层阴霜之气。昨天晚上月已经感觉到,所以他并不意外。早早的他已经等在府口,专等那号称妖鬼双尊之一地,魅眼血族元祖。与他一并等待的,还有渺心离以及冯鸢。府上奴仆的血,皆是俗品,寒霜一下,不受冻的已经没有几个。但这几个已经让他给挑了出来,拉到堂内等死。因为月天未亮便起身,和离一起在府里挑人,弄得全府上下,皆是胆寒。凝血的便长出一口气,未凝地便是一脸死灰。冯鸢满脸惧怕,手指甲已经深陷肌肤。早上离来看到月,眼瞳忽然微微一缩。半拢了袖子,淡淡地扬起动人地轻笑:“寂隐
“正是。”月低垂着眼眸看着她:“三日便破冰而出,果然是妖鬼之尊。于冥界忏悟道如此长久,肉身依旧丰盈,让人惊叹。”
“口称惊叹,心绪却不动分毫。”她笑容更清冽,一如纯真少女:“真是一副好皮囊,更有一副好骨架。若非已经入了魔宗,真想让你,姓我孤檀。”
他看着她,孤檀?对于血族,他的了解只限于醉。不过姓什么都好,与他无关。
“多谢。”他淡淡回言,谢什么无所谓,他照本宣科而已。对于别人地夸赞,他自当回个谢字。当然,要那个人,配与他同立才行。“口中称谢,心绪亦是无变。冥隐气果然不同凡响!”她看着他精致面容,她喜欢美丽的东西,而他的美丽,绝对值得她赞叹。无论从面容,体格,声音,气度,神态或者从他勃张的力量,真是完美的结合:“亦是或者,你根本就是一个血冷心冷的人?”
“月也不知。”他半侧了身体,微扬手向后:“宗主已经吩咐,月便办事。不屈尊驾,月也好复命!”身后的人已经有如筛糠,簌抖不休。
“在我出冥界虚空那时。千陨已经将自己地血河交给我。血质优良,那味道已经多年未尝。”她故意要叫醉曾经的名字,要唤起他对故往的眷恋。醉立在身后,面无表情。
她慢慢踱了两步:“希望这里的人。不会比他地次才好。”说着,她身形突然一动,化作一道黑红的光芒。在那一瞬。月清楚的感觉到她地张力,一股极强的气以圈状向周遭发散。只是普通一动之间,已经攻守皆备。长发荡舞,似是都有生命,这股张力不是她刻意推出,而是一直绕在身周。冥隐气,但又不全是!他正忖间。已经嗅到血味。第一个肯定是冯鸢,根本不用试已经知道,热源最凝的就在她那里。
魏青山此时才赶过来,他走的时候带上了自己的血河,但现在没跟回来。必然是已经让她收了血!
“除了这个。你们只会找些垃圾来充数吗?”孤檀松开冯鸢的时候,对方已经是一具干皮枯骨。她转脸向着月:“你血气柔润,她绝对不是你的血河!”她地面色带出一丝红晕,但很快又掩在苍白之下。显然冯鸢的血热不够!一瞬间的杀戮,却有如言谈一般自如。除了月,离,醉以及魏青山。其他人根本已经半痴呆,木僵僵的站着不动。
“我的血河病了。”月轻声开口:“染了伤寒,不嫌弃就拿去用吧。”
离面无表情。醉地唇角却牵起一丝若有似无的轻笑。孤檀抬眼看着月:“伤寒?”
他轻哼了一声,转头就走:“尊驾若是不信,大可来看。”他有点后悔,昨天不该取洛奇的血,血的热力让他的冥隐太顺畅了。明显引起了孤檀的格外关注。她一进门就冲着他来。容貌是一方面,当然还有。就是他冥隐气所散出的力太均匀了。
他眼尾余光微扫,见她果然跟来了。这边离见她跟着月离开,便向着醉说:“要不要召集四堂,让没跟着夕出战的枭卫把自己的血河都带来。止现在没有血河,下圭是指望不上了。她出来地太快,现在招募也来不及!”
“随便。”醉说着便转身离去:“我回去了。”
“你不在太康招募吗?若水没了,你的魔岩,一直都无人应选。”离看他舒展了一下手臂,开口道:“六月初三将要起行,若无血河,你如何行功?”
“我过两天去别的城找,太康留给你吧。那家伙不是一刀捅死你的吗?他也该赔你一个。”声音依旧,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离瞪着地上的干尸,哼了一声:“已经赔了一个了。”醉早就走了,这话根本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洛奇蒙了三层被子还在发抖,她浑身滚烫,意识都有些朦胧。鼻子涩滞,喉咙却有如火烧。浑身因高热而疼痛不止,似乎柔软地床褥也变得像是针毡一样。她隐隐觉得有两个人影靠过来,眼睛一睁就是光圈一团团,头疼欲裂,好像脑浆子都烧着了一样。好痛苦啊,她从来没生过这样地病,真恨不得现在就晕死过去才好。
“喏!”月倚着床边,尽量不去看床上那只烧猪。她现在脸红烫得快能烙铁了,偏是嘴唇还带出乌紫。血气乱翻,燥溃不止。
孤檀不用走近已经感觉到那股杂乱的沸热,脉动地忽急忽缓。呼吸粗重,外灼而内虚。她微微蹙了眉:“七君不是很珍视血河吗?如何染此重症?”
他靠着床柱:“你要就拿走,何必多话?”
她轻哼了一声,笑意依旧:“我还要三十个,二十天之内,你们要帮我找齐!否则,如何前往那华阳山?”说着,她人已经飘飘而出。她此时肯定还不时需要玄冰继力,所以她会回太康山。月等她的气息完全离开自己的觉感范围,这才坐在床畔,伸手去抚洛奇的脸颊。
“哦,好舒服,好舒服。”洛奇昏昏沉沉的睁开眼,身体还在乱抖。但她脸烧得快爆炸,一股微凉一贴上,让她觉得很舒服。她咕哝着:“好像是个女的啊。”
“嗯。”他应了一声,轻轻去推捏她火热的额头:“太热了,敷个冰袋吧?”
“刚敷了一下,不行,一会就头疼。”她鼻音涩重,他半天才听清楚。看她满眼都是血丝,这样烧下去不知道会不会烧坏脑子,不知道会不会烧坏内脏,不知道…….,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她哎哟了两声。他弯下腰贴着她的脸,听到她轻声说着:“我现在……练不了了,水平更差了。但……你别把我扔……寒潭里去,那种保命方法,不用也罢。至少,至少到时再想,想办法……”她断断续续,吭吭哧哧的说完。火热气息散在他的脸上,让他觉得眼底有种涩撞。她现在虽然意识半昏,但条理还是很清楚。还算是清醒的,也正是因为清醒的,她很难受。
他伸手勾住她的颈,轻轻抚摩她的后脑,让她贴向自己的肩:“不会,你就当没听到好了。”他连人带被将她抱进怀里,很庆幸没有那样做。因为他也是刚刚才明白,他要的不仅仅是她活着,而是可以活蹦乱跳,会笑会怒,一脸古怪的花洛奇!浓意真。虽然写到手软,但至少呆月明白了何为感同身受。力量并非万能,当力量无法周全的时候,有时也需要巧妙的巧妙的回避。他以前恰是不懂这一点!
希望这章大家喜欢-要记得投票给木头!

第十九章月情滋长,醉心绵长

洛奇昏沉沉的躺在床上,这两天她时而迷糊时而清醒,身体也一时冷一时热,百般折磨,苦不堪言。但她在清醒的时候,也从小三凉那里打听到一些情况。这几天魔宗全境开始大肆招血河,听说这是从魔宗开始涉世夺权,称霸北方之后从未有过的事。她明白为什么月之前突然说在太康也不安全了。他当时担心的不仅仅是她跟着他出任务之后所遇到的危险,最大的危机其实就是在前两天那个女人身上。虽然洛奇并没看清她究竟是什么人,但听月说过,是血族的元祖。也许去归栖岭,大半的原因也是为她。她有些担心迎舞,如果是血族元祖,岂不是醉的老大?特别是听说醉连自己的血河都直接送给她的时候,洛奇就更担心了。
但她现在病体沉重,别说爬起床来跑,她现在就是坐都觉得天旋地转。最重要的是,她就算能动能跑,她能做什么?除了眼睁睁的看,躲在一边哭鼻子,她什么也做不了。满心满身的无力感,让她的病势更加沉重。从小到大,她没得过这样的重病,更何况,是她自己把自己弄病!
“吃药了。”月亲自端着一碗药汁到了床畔。这两天,他没假手于任何人,头一回亲自担负起所有琐碎的工作。有点笨手笨脚,但还算是妥贴。他见她睁着眼,因为曾经高热加上昏睡,弄得她眼泡都有点肿。眼圈总是红红地。但不是哭,是内火虚窜的缘故。
他托起她来,她这两天没再因为大夫的问题跟他矫情。主要是她也病得有点神志不清,精神也差。没那份子强辩短长的力气了。她歪靠着垫子,嘴巴已经都尝不出味道,苦药倒进去也不觉得难咽。
“今天头还疼吗?”他伸手去摸她地太阳穴。高热是退了。但身上还是肿,有时下针都不好找穴位。
“好多了。”她滞重的鼻音有气无力,咳了两下开口:“那个小舞……你,你还记不记得?”他有健忘症,他曾经就把小舞的事忘记地一干二净,让洛奇极度崩溃。
“记得。”他递过清水让她漱,然后重新让她躺回去:“她死不了。”他看着她张大的眼睛。伸手去抚她的眉头:“醉因为是血族,所以他那里一向血河难招,他的元祖自然知道这点。他把若水交出去,就是不希望她跟去魔岩城讨人。”当他慢慢了解情怀,醉的行为就不难理解。
“要她还是去呢?要她也跟千波醉一样。觉得小舞是好血呢。”洛奇轻声哼着。
“她不用折腾就是个病秧子。”他替她掖好被角:“同样是二选一,醉选她,自然要保她。保不住,你在这叨叨就有用了?”他居然反问她。
“是没用。”她微叹了一口:“只是…….”
“只是控制不了。”他接口,这点,他明白。
她微诧,抬眼看着他:“你也懂了?”
“一点点。”他伸手抚她的颈,从那里探知她的脉动:“情绪低落只会让你病体更沉重,控制不了也要尽量。唯有命更长久。才能得到你想要地。比如,找到你老爹!”
她怔怔看着他,他居然学会安慰人了。她微微闭了眼:“说的对呀,尽量吧。”她出了一口气:“如果早知是如此,当初还不如不管若水。让他跑了算了。”
“为什么不说。当初和他一起跑了算了?”他轻抚她的脸颊,细细的抚摩。带出温柔的触感。
“我要找老爹么。”她嘿了两声,倦怠了。其实也一样,若水跑了,今日小舞又如何?同样是二选一,只保其一,她要如何作选?好复杂地问题,明明都是人,谁也不比谁珍贵,但落在每人的心里。便分出了高下,不过只能择其要而已!就像他一样,二选一,他选择让她活下去。如果完整也不行,他依旧要选择这口气。选择时痛苦,却必须择其要!
痛苦?她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他会安慰人了,在选择之中放弃他所需要的血。他也懂得什么是痛苦了吧?或者如他所言,只有一点点。但是,他并不是无情了。虽然他依旧,面上无悲音,声音亦平淡。但他所做的一切,都已经不能用常理来推断。是因为,他受到心的支配!她微微张眼看着他:“而且我以前答应过你,要教你喜怒哀乐。所以,就算不找老爹,我也不跑了。”她接着说:“所以你可以放心!”她说完,便不再开口,现在力不从心。说几句话就累得要命,胸口疼痛。她闭上眼睛,在药劲上来之前就昏昏欲睡。
恍恍惚惚之间,她感觉有微凉的柔软贴过来,在她颊边轻厮摩。似乎有渺渺的声音若真若幻:“谢谢。”是他在说话吗?还是她在做梦?
迎舞蜷在床上,隐隐听到配厅穿堂那里传来哗啦啦的炒菜声。该死的千波醉,这几天居然用针封她地穴脉。她虽然没有学过医,但久病成医。这几天她都是懒懒的,身体倦累,提不起气来。必然是下针的时候他动了什么手脚。他怕她再犯病浪费了花种的力量,就用这种方法小火慢煎。真是浑蛋!
她天天幽居内苑,也不知道洛奇最近如何。于洛奇,在她心中常交织着两种想法。一是因她非男儿之身,让自己的爱成了梦幻泡影,失落之间,难免嗟叹。而另一种,则是对她不止地心生牵挂。她那日与洛奇所说地。皆是肺腑之言。洛奇拥有她所没有的品质,让她羡慕而向往,也同样地,给了她希望。并不因她是女子而改变!
她轻抚怀中的微凉。这小东西给她很多安慰。她愿意和它倾谈,虽然它听不懂,也不会说。但正是这样。她可以交心。看到它乌黑地大眼,她便想到洛奇。此时它睡得正沉,肚皮朝上,双翅都抖了开来,两条后腿挺得直直,毛绒绒的象是穿了一条厚棉绒裤子一样。她揉着它的肚子,它舒服得直哼哼。逗得迎舞忍不住笑出声来。
“出来吃饭。”醉那微沉地声音让她的笑容不自觉的敛去。她实在不想吃,最近动都不动,哪有胃口。她越发清减,也越是对食物提不起兴趣。
但她依旧乖乖的下床,跟他拗一点好处也没有。她穿着白色的家常小褂。一条白色的散摆裙,上下素的一丝花印都没有。散着长发,随便地趿了鞋便向穿堂那里走。
“你越发不修边幅,现在连头也不梳。”他倚着门框看她,她长发披散,一脸慵态,一身素衣,却偏因如此,带出别样娇嗔。特别是看到她歪着逗那只龙牙。脸上难得会出现笑意。有着七分天真,三分随意,更带出十足温润,百般柔美。让他忍不住对她出言讥讽,象小孩子一样。明明喜欢看。偏不承认,还要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女为悦己者容。悦己者不在,妆容再是精致缤纷,也是无趣。”迎舞轻声说着,慢慢打他身边过。
“那个能悦你的,现在病的要死了。”他垂眼看她长发翩然,突然有种冲动,想握住那丝柔滑。
“你说什么?”她猛的顿住脚步,偏头看他。没错,他现在找到她地弱点,便时时拿着不放。
“你这副德性,她看了死的更快。”他淡淡的开口:“比鬼还像鬼!”
她微抚了一下脸,突然伸手捉住他的手肘:“你带我去看看她!”
“凭什么?”他盯着她细瘦的手指,白的几近透明。
她微顿了一下,开口:“我吃一碗饭。”他的目的就是这个,突然点她的死穴。他前几天有事出门不在,调人过来服侍她。她每日都进食极少,日渐耗损。他回来之后便又开始在这里摆灶架炉,她虽然每次都乖顺,一叫就去吃。但因她实在没胃口,吃地比猫还少。
她固然不会求死,但这般下去,早晚油尽灯枯。他必是舍不得那融于血的力量,今天才会突然说这个。
“两碗。”他加码,不意外的看到她面上染上一层微愠。但她收得很快,点头道:“行。”
“我不在的时候听说你又呕了。”他看着她,开始询问一些病况。
“拜你回春妙手所赐,你下针准得很。”她一听这个有些忍不住,他下针封她穴,害得她气不畅顺,有时难免会吐。还问个什么劲!
“我前两天上太康山,你在家难保意外,这样才安全。”他的意思,她不见得懂。但无所谓了,她明不明白不重要,重要地是,她必须有个存活下去地希望。而且不能是仅为了某人而苛延残喘,他要她摆脱病体,得到康健。越是相处的久,越是想这样做。她不仅是血质汇有妖力,她有值得延续生命地理由。那就是她超出常人的精神力以及控制力。这些,他通通都想要留住。
她怔愣了一下,她何其聪慧一个人,当然了解他所指的并不仅仅是她单独在家的时候犯了心悸病而猝死。但她不想深究,现在她纠结于那句话。洛奇那么健康的一个人,怎么才几天不见就病的快死了?她实在有些牵挂的紧。
“我去吃饭。”她轻声说着,松开他向外走去。
“等等。”他忽然叫住她,她怔愣,一回头间看他正侧着对着她,将脑后的辫子给她看:“你会修剪头发吗?”
她这才注意到,他那根辫子长短不齐,狗啃的似的。“这,这是怎么回事?”她怔了,他一直束发,她没太过于关注他的变化。现在他侧过来让她看,突然让她有种想笑的冲动,他一直顶着这个脑袋在外面办事吗?
“你的知己为了给你出气搞出来的,现在你总该补偿一下吧?”他偏过脸来看着她,看她扬起的眉毛,微张的嘴,眼中扑闪着笑意,却荡出一片波光。这下,她必然是可以吃下两碗饭去了!
“什,什么,洛,洛奇弄的??”迎舞瞠目,笑意更明显了,她虽然不致于捧腹大笑,但却也轻笑起来:“你怎么会中这样的招?”洛奇这个家伙,就会搞这种花招,不伤人却能气死人的。就像她曾经也挨过整!
“你会不会剪?”他一副不耐的样子。
“府里有比我更好的师傅吧?你不怕我给你弄得更丑?”她玩味之心顿起,笑意融融,让面色也带出红晕来。
“你敢吗?”他抿着唇向前一步,她真的快忍不住了,笑着说:“好吧,我虽然不会剪,但我会点别的。我去吃饭,你找些绒线给我。”
“哦?要那个干什么?”他微怔,她笑着转过头,怕她再笑他翻脸:“到时你就知道了,要暗金,银色和黑色。”她说着,轻飘飘的就向着厅堂里去了。
他看着她飘飘若仙,袂不沾尘,开始有些期待了。忍不住伸手去捋自己的发梢,眼睛,却追逐着她的背影!

第二十章大战在即

  六月初三,冥罗魔宗欲正式大举征南。其实从去年冬初开始,魔宗已经开始逐渐蚕食周边之地,为大举南征做先行准备。夕及四藩王在半年多的时间里,已经将古倾山脉,洛水以南的洛吉,平宁,丰然,广合占领,而函荡谷一带,耿河,潦河沿岸。汾岭,桑原一带的清沙,浩水,阴平,彭城这些地域也占了个七八,基本打通由北至南的路线。而曾经盘距其中的三圣门以及隐天都等大派,皆难挡魔宗之横行,死伤惨重,余部开始南移。无法再成为阻隔南与北的屏障。
  魔宗如此高歌猛进,当然与其准备充分有极大的关系。夜魔罗先是隐于太康山谷深处,不知有多少年。而后开始涉世夺权,先是渐平北地,北方山岭众多,地势复杂,妖鬼横行。魔宗用了数十年的时间,慢慢将这些地域收纳己怀,广纳臣民。在境内律法严明,注意调养生息,尽量避免远域纷争,为称霸而做准备。当玄冰力量日益增强,七君经过代代以死相争的淘换,如今已经锐不可当。四堂弟子,同样也是能者居之,无论妖,鬼,人,甚至于天地不容的阴鬼。皆受到玄冰冥隐气的淬换,归入冥罗界,成为魔宗强大的武器。
  而除了拥有特别强力的人受到魔宗的垂顾之外,魔宗亦收纳一些虽然力量疲软,但有其它才能之人。如擅演算,擅谋。慧智等等。他们因各种原因而反出三界,愿归冥罗。就算庸碌之人,只图一时安定,愿意来北地居住者。魔宗亦广开大门。以致织耕农桑,冶炼锻造皆蒸蒸日上。所谓谋士如云,猛将如雨。星星之火,终可燎原。
  放眼世间,自第一次万妖大混战之后。三界归于平静,人间开始重新生息。数个国度,彼此繁荣。但人心总是复杂,贪佞傍心而生。利益争端不休,总无法共享荣华。终致战祸横行。当最后一个古源国灭亡之后,这片中原大地,便称之为古遗。古遗之境,战火纷飞,残杀不绝。恶念横生。也使得夜魔罗可以乱中求稳,慢慢吸纳这人间地贪佞与怨愤。若是人间太平,又怎会有此冥罗盛世,若是天下安生,世人又怎么愿意出卖灵魂,放弃轮回而入冥罗?说来说去,不过是天无情,地无义。
  夜魔罗宣召七君,以拜幽谷玄冰。他们皆是天与地的弃儿。所以不参天,不拜地。玄冰此时已经浩长如山,妖鬼之木盘恒如巨。蓝中泛黑,黑中灼亮,虚空之口已经由玄冰慢慢勾裂。冥罗狱已经初成气候。这当然是因为冥界冥门洞开。妖鬼之魂无数而入的原因。
  冰中依旧蕴育许许多多的生灵,他们或者曾经是人。或者是妖,但当汲取玄冰之寒,灵魂受到妖鬼之浸以后,都会焕发更盛之力。强者,可上争七君之位。稍弱,也可下争四堂之职。再弱者,便无法自冰中而出,慢慢将神魂都供奉给这冥罗地寒彻。
  要想得到至强的力量,必先要忍受苦寒的折磨,妖鬼之力渐汇入血肉地苦楚。当冥隐气渐渐包裹血脉,外达肌肤的时候。敏锐之下,又同时是无痛无觉的麻木。放掉曾经的身份,放掉曾经的命运,放掉回忆,甚至放掉生死。就能成为最锋锐的武器,得到万人之上的尊宠。
  魔宗曾经利用华阳与羽光之间地矛盾,想向羽光借妖路而放出妖鬼双尊的另一个。但由于交易的条件迟迟未能达成,宗主也认为万事俱备,不必再等。索性直接引发世间大乱,再找其它机会。这次以孤檀忧刹母为先锋,放她出去,她自然会到处取血,杀人夺命。收揽可用之人入族,试图再度壮大孤檀一脉。
  夜魔罗当然不会让她恣意妄为,但她力不可小窥,其性又非常难控。与其将她留在魔宗之境供养让她回力,不如让她出去。而她的方向,他早掌于心,他了解她的想法,所以才会大胆放她出来。当他告诉她,她地残余族人皆尽数毁于华阳山。他们其实已经同仇敌恺。
  有她为先,其他人则兵分数路。夕在入魔宗之前曾经是三圣门的高阶,他擅于领兵,胸中有筹谋良策。其法汇合三圣的借力之法,加之冥隐气的摧行,锐不可当。由他领中路,自北向南,一路攻城拔寨。
  离是偶师,会以人皮人骨,汇合冥隐之气,收控人魂。将其力锁于偶中,挥洒不绝,纵偶可达至远。由她领冥堂弟子,攻西北路,将曾经被华阳夺取的大新,丰平等地再度收揽。
  漠为后备,他不擅攻打,但擅追踪。放出罗堂弟子,刺探追魂。他之前已经探得,岳轻弦自从上次逃走之后,一直没有下华阳山。想来其师已经料到魔宗意图,将他暂且保护。经过半年,其力必然又有所长。因此孤檀一人,断然不可能灭尽华阳。
  由夕和离一路夺城,分散华阳兵力。羽光与华阳一样,都属于人间界的生灵。但短时之内,他们定会隔岸观火。如果他们出来搅局,那便正好给醉潜入的机会。
  此番,醉将领其属部前往羽光,羽光将妖路封于雷云山之上。那里乃是四盟所在,更是羽光中心,稳固非常。硬突并非良策,只能暗潜得入,借机放出另一个强大妖鬼,让人间界,彻底陷入黑暗滔滔。醉是暗夜杀手,由他前往,最为合适不过。
  而月与止,则为孤檀后继,由漠锁住孤檀方位,待得她掀起大乱之时,再伺机而动。岳轻弦,必须要擒获。不是为了羽光,而是为了成为郁天枫的继者。
  郁天枫自身地华阳真经已经耗尽。冥隐气是不可能催生出与冥寒完全相反地华阳之力。必须要一个华阳府的强人才可以后继。岳轻弦与郁天枫一样,都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们地身体脉息,天生与华阳极热相融。入金绞有如归家,完全不会受到灼伤。这样的体质,加以淬炼。稳固神魂,将来必登天路。也正是如此,当然要收纳入魔宗!
  称霸天下并不是魔宗所欲,攻城拔寨只为开辟道路。深入华阳府地去寻岳轻弦地确非常危险,但他不肯出山,只得入虎穴而得虎子。况且此时,大战开启。华阳必然也要倾巢而出相御。良机在手,焉能放过。
  洛奇这是首次来到太康山,那凿山而成地巨殿简直让她目瞪口呆,这根本不是人力而为。巨像怒目,让人胆寒。铁锁颤间,下面幽深不见底。山后可见蒙蒙群山之景,犹有凌峰万丈,直入霄云。整片山脉,黑蒙阴惨,简直就像是一个巨大铁冻冰山。这里好冷,已经六月,却依旧是严冬。那寒气比严冬之冷更凛浸入骨,她裹着厚厚的裘衣坐在偏殿里。依旧觉得极冷非常。
  这个偏殿在主殿地侧后方,也是凿山而建,里面全是石雕的梁柱,像是个巨大的石殿。与主殿一侧相通,这里空落落的。除了一个大高的石阶台。上面摆放巨大地石椅。下面空无一物,石砖光可鉴人。也是黑黝黝的。因为是凿山入体而建,除了一个大石门,没有窗。墙上嵌着兽首,口中扎着明珠,幽光却显惨然。
  这里有几个人陪着她,但洛奇还是慌得要死。因为这几个人就跟大新当初见的那些痴呆儿没两样,不言不语木呆呆的。他们都着黑衣,面惨无人色,给她挪了个凳子坐着。上面虽然有垫子,洛奇还是觉得凉气滋滋的冒。她怀里揣了个暖炉,这个是从太康带来地。今天一大早,她就让他给背上山来了。
  她足足在床上躺了十来天,那个血族的女人前些天还来过,那时洛奇还没好。不过她算是看清了。长得极美,一双眼睛会勾魂一样的。她当时一走近,洛奇就觉得她一身的鬼气。不过她倒是没吸血,因为她看起来面色红润,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她看洛奇的时候就一脸可惜,给洛奇吓得心惊肉跳。亏得自己闹出个伤寒来,要是小病小痛,搞不好真躲不过这一劫。
  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因为她又见了迎舞。小舞看起来还不错,虽然还是瘦巴巴的,气色也不好。但总归是比上一回见时那种惨白孱弱要好了很多。而且见了她,洛奇就放心了不少,虽然她还是在醉的身边,而且醉现在也没有血河。但洛奇觉得,至少醉这回没把她丢出去,那么就还算是有希望。希望,哪怕只有渺茫,也值得去争取。
  她微微跺着脚,真是好冷啊。虽然她好多天没下床走动,也想透透气。但要是知道太康山是这样地冷,她才不来呢。在院里逛逛就好了!她现在身体还是很虚弱,俗话说的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得病快,好的慢呀。况且她在生病之前,还失了血。体弱,就更慢了。要不是她底子还好,真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熬过去。受伤又生病,她真觉得自己快变成纸糊的了。
  月都进主殿大半天了,还不出来。虽然他说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吩咐这些人,但洛奇实在不想使唤他们。这里这么冷,就算端个热茶点心什么的,过来也成了冰疙瘩了。而且她根本看不出来这里有什么地方可以做点心地。估计今天布置完,明天他就又要出远门了,真不知道她这样病病歪歪地要怎么跟着去?而且他去的地方都是妖怪,魔鬼一大堆地,她想想就觉得害怕!
  她实在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在空荡荡又极高的大殿里转悠,正转着,侧通的拱门人影一闪,有两个人影闪了过来。其中一个正是寂隐月,他今天一身白袍,拉绒边坠银线,长摆翩飞,脚底生风。而另一个在他身侧的,洛奇从未见过,她不确定是夕还是那个枫。那人三十上下,长发束冠,一件蓝色剑袖四摆袍,内衬同色的白边衫。剑眉朗目,鼻子略有鹰钩,薄唇紧抿,面色苍白。微削瘦的,生的却也十分俊秀。
  他一眼看到正在门洞边揣着袖子跺脚的洛奇,而此时洛奇正左右顾望。不期然间与他四目相对。他看了微微泛怔,眼瞳凝缩了一下,嘴角抽搐之间已经伸手向她。
  洛奇吓了一跳,还不待退闪,月这边已经一下隔开他伸来的手臂:“郁天枫,难怪离现在都不愿意在山内住,你别谁的血河都想动!”
  他虽然面无表情,但口气已经微微不快。洛奇一怔,郁天枫?是留守在宗主身边二君之中的一个。离现在都不肯回太康山住,难道是因为他总是想吸别人的血河的血?
  “长的好像啊,简直像是同一个人。”他似是没听到月的话一样,只顾怔怔的看着洛奇瞧,让洛奇又是诧异又是惶怕。什么长的好像?这个人好奇怪啊,七君不是什么感觉都没了吗?他怎么会这样?
  月一把将洛奇给抱起来,向着另一侧的出口通道而去。洛奇忍不住回头去看他,见他依旧怔立在那里,苍白的脸带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月看她还猛回头呆看,突然觉得胸闷起来:“还看什么看?”
  “啊?”洛奇一怔,收回头看着他的侧脸:“没有,就是觉得他怪怪的。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我怎么知道。”他看着她的面色:“你让他们搬个火盆来,不就不用挨冻了?”
  “我以为你一会就出来了嘛,还以为千波醉会把小舞也带来。早知道不来了!”缩脚鸡一样的,她当然也怕冻,但是那几个人她实在不敢使唤,总会引起她不好的回忆。
  “不来也得来。”他把她放下地,转身曲膝半弯着腰:“走吧,我背你。”太康山上山难行,很难走车轿,路程算不得远,用四魂又浪费,所以基本上都是自行上下。她在床上躺了许多天,需要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看她冻的那个样子,他此时又有点不忍。
  她把手炉给推到腰侧,然后慢慢爬上他的背。他背着她踱了两步,忽然说:“我要跳了。”他提醒了她一声,忽然一跃,整个人一个前冲,直接就从外面崖台边直跳了下去!这座山峰顶极险,背面这侧更是直上直下,有如刀削。
  他突然一跳,整个人有如自由落体。洛奇只觉一颗心猛的悬至喉嗓,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手臂开始挟力。嗓子里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呼:“啊!”她听得耳畔急风簌簌,眼前景物乱晃不休,斗篷的连帽一下刮掉了下去,她尖叫之间,他已经马上要落地,不,是坠地。他根本没纵气,就是在跳崖!
  在他们马上要跟地面亲密接触的一霎,他突然开始纵气,洛奇感觉心猛的坠底又猛的提起!景物一会是地一会是天,这种感觉让她窒息让她疯叫不已,但是又非常的刺激!
  她由恐惧的尖叫变成快乐的尖叫,声音不绝于耳,在山谷间不停的回荡。他最高的一次竟然可以让她俯看整个太康山全景,但只有一霎,马上跌落而下。她的脸由冻得透红,变成由激动而热血沸腾的暖融。让他透过她厚重的衣衫,依旧可以感觉到那种血液奔流的快慰!
  “老大,好厉害啊老大!”她大口的喘着气,清冷的空气让她的肺重新生机勃勃。他可以感觉到她重新焕流出来的热度,让他的眼清亮,心绪又变得静静。他微偏脸看着她,此时她与他如此贴近,眼睛黑漆发亮,面色潮红,浑身都裹着热气,阳光之下,更有别样姿彩。她笑眼弯弯,脉跳急急,手臂紧紧搂他,又怕又喜。她又重新有了活力,这样真好!

第二十一章风临止的意

月一进屋,就看到洛奇举着柄铜镜,坐在床边挤眉弄眼。他这屋里没妆台,冯鸢死了之后,那个院子又空出来了。但他也没打算让她回去,她在这里,他就觉得很舒服。他走过去拿开镜子,伸手捏住她的脸:“你又在干什么?”紫竹前几天回来了,这两天在忙着帮洛奇整理东西。
有孤檀成为先锋,他和止便可以有几天的缓和。''''况且这一路南去不象上次,所到之处皆是无人烟的荒漠。这次出南境之后,所经的城镇皆是被夕占领。估计要一直到大新附近才会遇上战火,不过等他们过去之后,也要差不多了。夕自战场返回魔宗,初三当天已经又加增兵马南下,离亦是在第二天已经带领冥堂弟子出发。而醉会稍缓几日,估计会在初八左右动身。至于他和止,他想再晚些动身,想让洛奇再调养几天。
“没什么。”洛奇让他捏得咧着个嘴,他一天到晚拿她的脸当玩具。她摆出怪样子他捏,她一脸正经他也捏。洛奇觉得自己的皮都快被他扯松了:“我在想昨天枫说的话啊!”她伸手掰开他的手指,他坐在她的身边:“有什么好想的!”
“就是觉得他这个人有点怪,他来魔宗多久了?”洛奇一脸好奇,侧过身来看着他。
“不知道。”
第二十三章轻弦的执愿

华阳山,背倚南海,是南部最高的一座大山,山势虽然不算险峻,但胜上风景极佳。奇石巧布,涧溪如歌。翠意蒙蒙之间,有瀑布绕飞烟。花事繁盛,木种繁多,一年四季,自有佳景无数。春夏秋冬,尽看不同色彩!山中有最高峰落锦。阳光透处,霞光焕彩,一如仙子织良锦,将纱彩罩于峰尖。
华阳,太康,雷云,归栖。这位于东南西北的四座名山,其实各自守护着通往不同域境之路。天地之下,人神鬼三界。人间界为中,神界为上,鬼界于下。三界互有限定,不相干涉,各自经营。实际上却是连通的无限轮回之境,以持三界平衡,生息不绝。
冥界有鬼域三千,神界有霄云化境。它们皆于不同的虚空之中,但却与人间界相通。华阳山连接神路,归栖岭是亡灵安息归魂之所。太康山则连通冥界镇灵十三狱,雷云山连接神界诛魔台。如果三界的平衡被打乱,就会引发天罚地怒,凝合天地浩广灵力的天地之神会将三界重新凝合,再度规分。
人间近百年来战祸不绝,罪恶怨憎滋长。妖孽横生,游魂野鬼因魂不附体而流离。置使阴怨之气无法化尽,使原本就在暗寐之所游荡的妖鬼得到强力。甚至开始妄图,欲与天地之间争一短长。
华阳山落锦峰的峰腰上,座落着一座长方形地院落群。这里便是华阳府双极宫所在之地。周围群峰围簇。满山绿树翠掩,峰间绕雾渺渺。隐隐可见,绵延长阶绕通山顶与山下,偶有飞鸟轻掠。有如神仙归隐之所。落锦峰的峰顶。尖顶入云,但峰顶上的云团,格外的诡异。永远不变地四方形,远远看去,像是一座云堆的城,底朝天的,倒悬在峰尖上。那云有浓有淡,有尖有缓,有如城中建筑物一般。看着好像不高。随时都会坠碰上峰尖一样。但就算攀上峰顶再度观看,依旧有那段渺然而不可即地距离!
这里虽然有永远堆聚的白云,缭绕的烟雾,但是却不觉阴暗压抑。阳光会透过云朵,映在山上。红红翠翠,满山生机。
华阳山下是播云城,城主姓岳名伯凯,正是轻弦之父。播云城西北五十里,是惜云城,城主依旧姓岳,名仲凯,是轻弦之叔。轻弦一家,自先祖起。便为华阳弟子。只不过那时华阳与羽光还合为一派,为御羽天宗,而且,根本不过问世间权势纷争之事。只是后来,人间太乱。各路势力自相残杀不绝。妖与人之间的纷争也日益扩大,天地之间阴气漫散。入冥界之鬼明显减少。致使冥界不满。当时的御羽天宗不得已,开始涉世夺权,控制领土,意图以战止战。但因妖与人之间的矛盾时时激化,御羽天宗中的妖属一盟羽光便提出分离,他们前往雷云守住通往神界诛魔台之路。妖也是人间界地一份子,但毕竟与人分属异类,在很多地方都有分歧,与其勉强相合,还不如自相筹谋的好。
此时在双极宫三尊殿下,盘坐着一老一少两个人。老者约七旬有余,一身青灰长袍,雪白的发长以一根白玉发簪整齐绾住,没有蓄须。他虽然清瘦,皱纹如刀深刻肌肤。但他的眼睛依旧清亮而明澈,简直就像是一个年轻人。他正是华阳府第四代的宗主,岳轻弦地恩师,莫天慈。而年轻的,一身碧蓝的轻衫,交织金线裹边的光茫与他背上的金绞剑交相辉映。长发高束,半仰着头,看着殿上三尊栩栩如生的塑像。眉尖若蹙,星一般的眼眸此时微微的暗淡。像是裹了悲意,又有些嗟叹!
“元祖,圣祖,真祖。三位华阳的宗主,皆是为了人间界地平衡而放弃了前往天路!”莫天慈看着那三尊雕像:“元祖,以力服妖。令当时妖之尊圣鬼悟心愿领妖众归于元祖。结束了长达千年的妖与人之战!更是首次将妖怪与人类合为一派,和平共处。圣祖,与冥界追魂使共擒当时的妖鬼双尊,将二人一个禁于鬼域忏悟道,一个禁于诛魔台。真祖,为免天路被羽光谋夺,用自己的神魂布架魂阶,集灵光阵,将虚空之口一固守在华阳之巅........”
轻弦看着雕像,轻轻的开口:“师父是想说,像真祖一样,默默为人间界地平衡而付出。虽然真祖没有抵御过强法妖鬼,没有赫赫战功,依旧位列三尊之一。受华阳弟子世代景仰。”
“不错。”天慈看着他:“你自十三岁下山,为华阳立下汗马功劳,虽年轻而列弟子之首。这并非是因你家世显赫,或者因你家世代为华阳效力。而是因你得天独厚地身体条件,以及你孜孜不倦的刻苦进取!所以,就算你日后再不出山,只要你耐得住寂寞,守住天路。就算一生再无战功,依旧是弟子们所景仰地好宗主!”
“师父!”轻弦直起腰身,曲折膝来跪倒在天慈的面前:“弟子莽状冒失,好胜争先。致使于洛吉一战,害死师兄弟,一生都难安宁!如果就此让弟子躲魔宗一世,弟子死不甘愿!”
“傻瓜啊!”天慈看着他哽咽喑哑的声音,这半年多来,他一直都无法释怀。人心啊,愧疚,不甘,痛苦,执着.......这些东西于心底挣扎,又有谁,可以完完全全的摆脱?是啊,那样便可成神!或者,像冥隐气之下的妖鬼一样,也可以!
枫,你也是执愿太深,太深太深,无法忘记,更不能摆脱。所以,你只好去找这世间唯一帮你摆脱的方法。换了名字,换了身份,但是,冥隐气能帮助你忘记吗?天慈深深的叹息,十七年了啊!一眨眼前,已经是十七个春秋!
“并非是要你躲他,而是他现在摆明了是看中你的体质。要拿你当枫的替代品!前者已矣,为师不想你步他后尘!”天慈轻轻开口:“最近为师观天,北部阴云滚滚。想那妖鬼自北而来,天下大乱已经避不可免!所以此次,你且在山中静养。修习万罗剑阵以及天轰雷杀,固守天路。由为师下山........”他看着轻弦:“师傅已经老了,但弦儿还是年轻。弦儿要记住,平衡才是关键,有时,难免要断送人命。唯有平衡,三界共存生,才会有源源不绝的生命,所谓家园,才能有建立的机会。于此,才算是大义!”
“师父,若人人心中存有善意,良知,互爱相持,大义自然而成。百善以孝为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如今天下大乱,轻弦安能因那魔宗相逼而退却,因惧神魂被控而匿躲。这样的轻弦,无孝且不义,如何让诸位师兄弟心服?又如何配固守天路?”轻弦叩头而拜:“当年,枫师叔是自愿反出华阳,投效魔宗。而轻弦,身在华阳,心在华阳。自始至终,从未变改!若因惧魂魄被迷,先要自问其心坚否?”
天慈怔愣了半晌,忽然伸手去抚他的头,像抚着最亲爱的孙子一样:“为师深知你的性情,热烈,炽暖。但就是有时候,太毛燥了。或者你也不是毛燥,你只是,觉得挫败了!”他微微嗔着,却没有恼意,让轻弦涩痛已久的眼底,终是滴下泪来
没错,他一直内疚,先是因自己安排失当,导致师兄弟的死,再是因他力不及人,让迎舞自他手中的丢失。一再的挫败,让他的悔恨放大,让他自信被打击到了极点!这半年多来,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苦习功法,想用这些让自己平静,但不行!他终是明白,他总是需要面对一次。不然,他永远不能安宁!

第二十四章醉之谋,舞之思

迎舞透过青纱看着楼下人来人往,西雷城繁华依旧,这座静婉轩客似云来。迎舞在西雷住过几个月,了解羽光境内是人与妖怪混杂之地。不过妖也分三六九等,完全化成人形的相的对要强大一些。有些长得面目狰狞,半人半兽之状的,看起来让人胆战心惊,其实相对法力更加的低微。羽光为了吸纳更多居民,从而促进境内综合实力的增强。所以将人与妖怪分而居住,并且制定了相应的保护普通百姓的律法。城镇基本上是人类居多,而山谷,滩泽之地则是妖居住的地方。但有时也有一些妖怪会出现在城中,特别是这里离雷云山很近,更是平常了。而这里的百姓显然已经适应了这种相处的方式,就算见到半人半兽的狰狞面容,也是相当的坦然。
六月初八的时候,千波醉带着她南下。她根本没想到他居然会带着她出来,以他而言,他们的行程算是很慢了。沿途他有时会替她施针布药,有时也会找个相对环境不错的地方让她歇息几日。所以,他们走了一个多月,今天才到羽光境!但让她惊异的是,他到了这里,并不想着掩藏行迹,反而在这里住客栈。她不知道他从哪弄的钱和入城牌,当他亮出这些东西的时候她都有点目瞪口呆。
她脸向着窗纱,身后不时传来哗哗的水声。这个混球,就这样大刺刺的在这里洗澡。墙角有张折屏他也不搬过来挡一下。弄得迎舞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梗着脖子往外看。
她听得水声大作,知道他起来了。醉伸腿跨出大木桶,滴滴嗒嗒地往床边走。他斜睨着她一副僵挺的立在窗边,不用看已经知道她此时定是一脸尴尬。他随便扯了条大巾子擦干水珠,一边换衣服一边开口:“刚才他们拿的菜单你瞧瞧。点几个菜让他们送进来。”
“你怎么会有这里的钱?”迎舞早就想问了,他一说点菜,她不由便开口问他:“还有进城,你怎么会有出入牌?”
“我没有,只不过下了点幻术而已。我用地是魔宗的钱,以及魔宗的出入牌!”他散着头发慢慢踱过来,往窗边地椅子上一坐:“帮我梳头。”
“你用魔宗的东西施幻术行骗?”迎舞心底一沉。他不该这么笨,再高明的幻术终究是幻术,终有显形的时候。况且这里离雷云山如此之近,时有妖怪出没。''''他跑到羽光的腹地,却用这种小把戏。他在引火烧身!
“行骗?这词用得不太好。”他抿了一下唇角:“银两还是银两,我又没拿石头来混。怎么叫行骗!”
“你要用石头倒算是正常,你偏用魔宗的东西,你安的什么心?”迎舞回眼看着他。湿漉漉地发有长有短,披在脑后,面白如雪,眼亮如星。因经过水的浸润,再无半点风尘。他歪坐的样子,嘴角微扬。若是不看他那双太过深澈的眼。他十足是个纯真无害的美少年!
“你早知道地,何必还来问我。”醉微偏了头,看她红晕未褪的面颊,眉尖轻蹙,眼波如水。虽然带着倦怠。但最近精神真是越来越好。
“怪不得你会带我来。而且特地绕过北雷来到西雷。”迎舞面色一凛。轻声说:“你不怕我揭发你?”
“他们要是来见你,我的目的就达到了。等你开口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微微扬了眉。转过脸接着说:“帮我梳头啦!”
迎舞简直气结,瞪着他有些发抖!没错,她路上已经隐隐有觉。只不过,她无力与他争执,更不可能自他手里逃脱。她的来历他从未问过,但他不问,不代表他不查。她是由花熙刺靡送过来的,她身上当时还穿着凤羽的金羽衣,她的血中有花种护心。而且她之所以心悸病可以慢慢得以医治,是缘于最初她吃地那些百花凝露。这些东西串连起来,自然给他一个大大的问号。如果,最初是由月的一句话,她得到羽光的收留以及照顾。但魔宗并没有达成羽光的要求,羽光何必还要千里送人。不仅如此,还照顾地太过了!
他在魔宗是七君之一,他有地是人力物力可以追根溯底。再往前查,就是她前路艰难的过程,羽光曾经派了两批人相互自相残杀,原因又是什么?答案并不难找,羽光之中,有人对她青眼有加。而且这个人,有足够地能力在当中周旋。并且可以指挥花熙族的人听他号令,又能随意的将金羽衣赠与他人。这人是谁,已经呼之欲出!根本就是,给他的大大惊喜。
妖路就在雷云山上,无论他此行带多少人,想要突破重围直上雷云山。机会只能是渺茫!即便他杀出一条血路,也很难接近雷云山巅的妖路之口。雷云四城,固守如轮,破绽很小。山上妖气环绕,有四羽齐结罩力。虽然此次魔宗大军南压,逼得羽光已经派兵前去。但山顶依旧有强力结聚,想保持力量潜进去,当然需要一个突破口。而这个突破口,就在崔迎舞的身上!
他是魅眼血族,身周罩冥隐气。这种气息非人间界族类所有,但普通妖怪无法感知。就算觉出他体温低下,身体微寒。也会归于是其他寒血之妖!羽光是人与妖怪混杂之地,气息原本就比较混乱。而他自身又是暗魅妖鬼,隐气最为有利。潜进雷云,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关键是,如何潜上山去!
用魔宗的银钱与牌令,施加魅之伪术。专门找官承大栈来住!这种伪术,是魅眼血族血咒的的一种。最多两天,咒散而形现。魔宗之人潜入西雷,城主自然上报羽光。到时满城搜查,迎舞露于人前,是早晚的事。
“当日是我向宗主请命,要求来羽光。”他看她冷着脸伸手向他的头,又加了一句。
“你自以为一步三计,却未必事事遂你心意。”迎舞真想把他的头发全扯下来,这个混蛋,连病到快死的人都要利用到极点。寂隐月其实算不得无血无泪,像他这样的,才是!
“嗯,我早听说,那个色鬼喜欢猎艳。或者这几个月,温香满怀,早把你扔到脑后了。”醉眼底微凝,唇边似笑非笑:“但有一个人,一定会提醒他!”
她不语,等他自己开口。他转眼看她:“给你花种的人!她如果还在雷云山,只要接近一点点,就会感觉到。她所放出的种子,又来到了这里。只要把那个色鬼诳下来,拿了他。四羽同气连枝,损荣与俱,多年来情深意重!你说他的命重要,还是雷云山的妖路更重要?你说他们是顾着自己,还是顾着那当日将他们一脚踢出去的华阳府??”
“你根本不懂什么叫情深意重!”迎舞浑身一抖,如果她是洛奇,真想乱拳砸在他脸上。人在极至无奈,身不由己的时候,总会有些疯念头。
“我不懂?”他轻声哼着,微微眯了眼:“如果照我所愿,才不会在这里想什么劳什子鬼计俩!我就该和月或者止一起,进华阳府屠他满城!把他们都变成血奴,死了也要奉血给我!”
她怔然,看他眼底闪过一丝凄然。愣了许久,突然低声问:“那为什么不做?”
“太便宜。”他的声音低低,最后哽在喉中,像是一声叹息。太便宜了!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其二,他不能再让她呆在魔岩城。自孤檀离开,玄冰会在近期放出更多妖鬼。她呆在那里,根本不可能活着等到他回来。而带她出来,又相对安全的。唯有这个任务!
她看着他许久,轻声开口:“你为什么入魔宗?”
“没地方可去。”他的声音微微喑哑,微垂了头。发已经半干,丝丝缕缕的微乱,有些,尤自缠绕。
她愣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今天我用银线给你编吧?”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绣袋,展开,是三股色泽不同的锦线。她的手很巧,将发丝与锦线编织在一起,结成发束,纠缠出非常精致的发辫。为了美观,有些地方是从头顶发根处开始编结,一点点的缀进线去。让他本来长短不齐,束起也像是狗啃的一样的发辫,抖出长长的华丽姿态。
他不语,半侧着身子任她动作。她一边用小指勾出发束,一边微嗔:“你要洗头,将发辫解了就是了。何必还要连线都扯分下来,根本不知体恤他人辛苦。”
“之前在魔岩,四菜一汤,烹炒之人忍受烟熏火灼。某人只取点滴,何时体会他人辛苦了?”他眼底微微灼光,带出一丝戏谑。看她哑然含愠,接着开口:“不给你找点事干,终日惴郁烦思,结淤于心。对你的病情,一点好处也没有。”
“把我治好,下一步又想怎样?”她垂眼专注于他的发丝,那柔滑的黑亮在她眼中泛出光晕。
“我想怎样就怎样。你还是傻一点的好,太精明了,诸事皆猜的出,却因为力量不足无可奈何,更是烦恼!”他分明是来了劲头,句句都是挑衅:“这点你该学学你的知己,聪明的时候就够聪明。傻的时候,又绝对够傻!这样,命才能长久!”
迎舞不再说话了,洛奇,她去了华阳。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此时还能否安保?她牵挂的人,她却一个也帮不了。如此,心如何能坦荡,病又如何可以去根?
第二十五章醉意潺潺,怒意纵横

  这一夜,两人皆是无眠。醉此时无法安睡是正常,他的作息习惯本就与常人不同。晚上正是他活跃的时间,但他今天晚上没有出去。一则因这里是羽光之地,他不想离她过远。虽然他施的幻术要两天才可以现形,但他不知道那个花熙刺靡究竟此时有没有感觉到花种的所在。二是现在时值盛夏,气候与北方不同。南北温差很大,一路行来用了一个多月,虽然他对冷热无所谓。但于她就是短时经历三季的感觉,他怕她病有反复。
  他侧眼看着她,此时她平躺着,一条薄毯搭在身上。因为他们同床而卧,她连衣服都没脱,长发斜拖在胸前,十指交握着放在小腹。虽然她阖着眼,但他知道她没睡。气息还是很浅,长睫依旧微颤。
  “快子时了,你今天失眠了。”他回过眼,看着床顶:“你别告诉我,你是在担心那个色鬼!”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总想一些很无稽的事来。比如,她之前在这里住的日子。凤宣喑声名狼藉可谓人尽皆知,听说这人无香不噙,无艳不采。不知道从多少个女人身上爬过!肯为她出头,不惜连金羽衣都拿出来。让他心里越想越憋屈!
  她被他的话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微微动了一下身体:“根本不是我能管的事,何必操那份心思。”于自己的生死,她都漠不关心。魔宗是要称霸天下也好。纵横三界也罢,都非她可以过问或者变改地事。天倾地覆之间,能牵动她的心肠的,除了父亲。也只有洛奇。她微叹了一口气:“我一向觉轻,稍有动静就难安寝。一年下来,能有几个好觉也是有限的。”
  他静了一下。这里是客栈,楼下还兼营酒馔。虽然已经临近子时,但下面依旧推杯过盏,好不喧嚣。这里房间又挨得紧密,廊道上不时有人行走招呼。哪有半分宁静?他听了一会,不耐起来,一翻身就坐起身来。径自要走。
  “你做什么?”迎舞眼疾手快,急急拉住他地衣摆,半支着身看着他。
  “让他们安静些。”他侧身盯着她的手,轻语。
  “千波醉!”迎舞有些怒了,撑着坐起身。手依旧紧紧揪着他的衣摆:“你搞清楚,我睡不着是我地问题。你不耐烦大可像以前一样打晕我,不会浪费你想要的妖力。何必作难不相干的人?”她一着急上火,气息就开始促短起来。心口一阵窒痛乱跳,让她的眉不由自主的锁紧。
  “我什么都没说,你急什么?”他睨着她的面色,没强去拉脱她手中的衣袂“你是没说,但你想做。”迎舞低声说:“神情没变,气息却变了。别拿我当傻子!”
  “哦?”他微微扬眉:“一个根本不懂功法之人。如何分辨他人气息?”
  “我是不懂半点功法。不过,一样可以分辨个中不同。”她看了他一眼,慢慢松开手:“你心情尚可地时候,周围不会这么凉。”她之所以松开手,是因为感觉到。他的注意力已经渐渐转到她这边来。
  他坐下身。微垂着眼眸。她体察入微他早就知道,在他心里。她从来不是笨蛋。她可以从最细小的地方找到规律,永远不会把他的情绪逼到尽头。换句话说,她可以说是,对他的心绪了若指掌。言谈有度,就算玩笑,也不会失分寸。这种控制,让他们之间最近地相处可谓风清云淡,她把支点把握的恰到好处。让他们之间就算偶有摇摆,也最终化为平衡。但是,他总觉得少点什么。她这样做固然没有错漏,但是,他就是觉得缺少一点东西。
  她看着他的神情,忽然说:“不如,我们下去,吃点夜宵吧?”她这话一说出口,顿觉失言了。她居然会犯这样的错?他的血族,他只饮血,根本不吃任何人吃的食物!
  他看她噤口的样子,大眼中掠出一丝尴尬,却是因此,带出灵活生动来。想来她是想安抚一下他的情绪,有点着急,才会失言!一想到这个,他眼中忽然带出笑意来,伸手去扶她:“走吧,我虽然不吃。但你难得肯主动吃饭,总不能败兴才是。”
  她一愣,由着他把她扶下床来,伸手抚了抚微乱的发丝,看他此时气息凝和,与刚才又大不相同。这人虽然面无喜悲,其实内心是暗生汹涌。与他相处,实在不是一件容易地事。
  千纵林外,有城池名凌云。华阳境内的主要大城,皆是有个云字。从华阳境最北的秋云城算起,至最南的播云城。这条线路是直纵南北,有主要绵长千里干道。其它城镇,则是东西散落不等。
  此时凌云城已经陷入完全的黑暗,血奴地蔓延速度极为地惊人,其血中被下了孤檀一族特有的魅黑毒。这种血咒中者已经神魂皆被控制摧化,身体渐渐僵死。只有一缕体魂尚余尸身之内,只会不断取血以奉养施咒之人。而且中咒者一旦血毒入髓,身体发肤皆是奇毒无比,哪怕对方被他碰伤一点点,就马上会变成第二个血驭。
  夜深人静,正是好梦正酣之时。也正是人最不设防地时候,血奴从清波湖一带开始蔓延,短短几个时辰,已经从清波湖一路南蔓至凌云城。城池不见房倒屋倾,却是满城阴黑无光。遍地都是人,不,都是血奴。他们曾经是人,但现在已经不是。他们僵直着躯体在城里游荡,任何生鲜的气息都会引得他们疯狂。他们的脸已经发黑,满嘴的牙竟然全成了尖尖,而且也是乌黑的。除了对血的无休止渴望,他们根本只是会移动的尸体!
  此时凌云城头,东配角楼上,立着两个人。一个身着红色锦纱,长发挽成追蝶,长裙翩飞之间,腰际的两条长绦有如蝶之尾翼。她眼眸黑亮,此时笑若春花。更映她原本美艳的容颜,更带出惊心动魄的诱惑!她十指纤纤,半藏半掩在窄袖里,耳后两缕长长的发束,飞掠出柔美的光晕。而光,并非是因天上明月,而是因,她周身漫散的气息。
  而立在屋顶另一处檐尖上的,是一个年约七旬的老者。青衣青靴,发丝绾得紧密,削瘦的面颊此时更因神情的冷凝而格外的紧崩。他身后背一柄长剑,两条游龙交织成股,剑身金光灿灿,带出暖热的晕圈。
  “两个月前,老夫已经察觉北方乱云翻卷。便知那魔头又在生事,却不成想,将你放了出来!”莫天慈冷冷看着她,驻守于清波湖一带的弟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喘息间已经成了她的血奴。再来其他弟子,也都是填了旋坑。要治这血咒,必要先杀了施咒之人!杀?他根本没有把握!
  “哼,黄口小儿,在我面前自称老夫!”孤檀有如听到笑话一样,唇角飞扬,眼中却带出杀机:“袁天浩呢?让他出来!”
  “师祖早已经归天。”天慈微微睨眼,满城血奴,其实是他满城子民。削去他们头颅,一样无法令他们解脱。他们的灵魂,永远附在这个妖鬼身上。得不到安息!孤檀忧刹母,她在用这个方法,来惩罚他们!
  “死了?”她轻啐了一口,笑意更加狠狞,眼珠开始蒙上血色:“那就先算新仇,再提旧恨!十五年前,你诳我子民,将其皆尽诛杀于此地。当日一人之命,要你今日百人来偿!加诸于我,必加倍还你!小子,你受死吧!”她言语未尽,身形已展。飘摇之间,有若飞天。双臂招摇,天空阴惨不见星月,光影之间,似有万千妖鬼号哭。她五指拈紧又放开,猛然伸手向上,一抓一放之间,空中出现一个巨影:“百杀龙牙蛊。”
  她的眼瞳已经完全血色,额上出现飞翼一般的黑纹。她本是想潜入华阳山,在那双极宫内让他们魂飞魄散。但是,华阳山周围,居然蒙有魂力之罩,非人间之界之族类接近,便要引出天雷。急怒之下,她便回头,到这清波湖一带散播魅血毒,目的是要引华阳金绞盟的出来,要领教一下,他们的万罗剑阵,究竟进步几何?
  转眼之间,巨大兽形盖城而来,黑雾腾腾之间由虚而实。身体四周裹出尖刺,震翅之间口中散毒。天慈身形凝而不动,单手执掌,中指与拇指拈沾如挟露。身体四周发出光罩,金绞嗡鸣阵阵,突然脱背而出。化出两条龙形于身周缠绕成巨大光圈。将城下映得通明,隐隐有无数血奴在沿墙罗叠,似要攀上一般。他衣袂凝而不动,身体立直如松。与孤檀一静一动,格外分明:“魅眼血族,以人血为食。幽居暗魅,其毒非蛇蝎可比。控据人魂,残害世人。若说血债血偿,你当死千百次!”他声音幽幽,气凝神合。双龙绕盘,越来越大:“龙行俱光,光剑合一,乱斩飞!”双龙翻扭之间,身体发耀金光万道,光在空中化实,既而成金剑无数,巨盘向上,直击龙牙幻兽!
第二十六章月心慌窒,得入魂罩

止与月一进千纵林深处,便已经感觉到了。 从这里再向南,便无法再前行。这里有一个无形的巨力之罩,是以华阳山为中心,以圆状向四周发散。他们在入千纵林之前,一直掠空极高,感血腥之味浓重非常。后来有一股强热之力自南向北而切,却在未触达他们便直接下坠。而那时,他们已经知道孤檀忧刹母在下面,对方显然是冲着她去的。
血气虽然可以帮他们掩住气息,但他们并不认为对方根本无察。倒像是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一样!进入林中不久,他们便明白。对方绝对有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理由!这个无形的力罩,有如得天护佑一般,稍稍接近,便感觉有炽雷之力窜体而入。分切冥隐气的运转,令他们血开始凝滞。
他们身后的天空中出现绚烈的光芒,同时伴有微震嗡鸣声。并非是山崩海啸一般的巨大轰鸣,而只是一种若隐若现的余音,与那极强的光耀迫闪,显得极不相衬。
“早就听闻,华阳上任宗主许天坤身死而魂不灭。放弃上登天路,下入冥途。以魂力聚于华阳山,形成真元之罩。果然是真!”止半靠着一棵樟树,此时他的面色已经微微发惨。半侧着脸:“现在怎么办?连林子都过不去!岳轻弦肯定藏在里面。没有热血持续相继,我们走到一半就要强制凝血!”他一边说着。一边若有似无地往月身边的洛奇看。看得洛奇毛骨悚然,直往月背后缩。
“取她的血,能冲多远?这里出去,还要再过惜云和播云两座大城才到华阳山!”月伸手拉住她。轻声说着:“我们分道,看看有没有气弱之地可以过去!”说着,便拽着洛奇沿着罩气外向东南而去。他们已经收了鬼面蝶。尽量将冥隐气的发散控制在身周。这片林子极是广远,树木繁盛茂密,林间蕴出一股隐隐地热力。洛奇听他们的话,知道这里有东西阻碍他们前行,让他们只能在外侧转圈。洛奇是一点都没感觉到,这片林子像是大森林一样,也没有路径。草枝密布,走路都需要格外注意,避免被横生的藤蔓绊住。她听月说分道而行,微微松了口气。她是不怕月取她地血的,至少他们相处这么久。她知道他有分寸,不会弄得她没命。但风临止不一样了,看活人都跟看死人一个样。而且他自己没血河,再呆下去,真搞不好要拿她充数。
他们刚走了几步,洛奇突然感觉一股力将她猛的一扯。这感觉简直就跟在归栖岭如出一辙,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就向着南侧一个趔趄。但这回因月一直握着她的手,感觉她身子一歪,马上伸出另一只手去抄她的腰。但当他地右手刚一触过去。立时有种滞感急窜而至。让他瞬间右手开始发僵,灵活度顿时大减。洛奇一直走在他的左侧,他面向东,左侧向南。他一直拉着她的腕,指尖贴着她的腕脉。借她一点点热力。帮他驱走指尖的滞气。
但是现在,当他右手伸出去抱她地时候。手瞬间开始僵。灵活度一减,洛奇一下脚开始上扬冲南。被一股无形之力在往里裹!她反应也不慢,双手紧紧的攥着月的左手,但脸上呈现一种急惧的恐慌。她压根也没想到这个地方也会吸人的,双腿已经不受控制。但本能的反应出来了,她瞪着大眼,挣扎着用力向下压,尖叫出声:“救,救命!”
止此时已经掠了过来,一看这情景,马上欲过来帮忙。月的左手已经伸得平平,右手挣扎着去拽她的腰。月刚往前一步,便觉得浑身开始发僵,力量已经有些失控。止微顿了一下,忽然伸手去扣洛奇的肩,一扣之下,觉得有两股气在相顶而钻。一股,居然是隔着衣服透出地她的血热。她因为急惧而血力翻腾,热力透衣而过。而另一股,也是一股热力,但与之不同的,是一种破坏冥隐气,加快他凝血的炽毁之力。他此时没有多想,本能的收拢五指,要帮着月把她拖出来。但他扣地位置不对,正好是洛奇地旧患。他一加力,洛奇当时就觉得骨头咯咯作响,眼前一阵发黑。虽然她此时又惊又怕,全身的力都使不出来,只剩双手还在死死拽着月。但那种骨碎般地疼痛还是让她闷哼出来,额间青筋乱暴!
月一见此景,顿时觉得体内一阵乱翻,偏头冲风临止吼:“别碰她的旧伤!”这是自月出玄冰以来,第一次带出如此强烈的情绪。这声吼,让风临止一怔,手指不自觉的竟然微松。他刚一松手,忽然眼前白光一闪,倏的一下。两人皆不见了!
这情景太过诡异,风临止呆怔了一下,试着向前一点。那种僵滞的感觉逼得他不得不再度后退!真元之罩怎么会吸人?而且居然有障目之效!林子还是刚才的林子,但向南看,完全不见他们的行踪。但最让他觉得讶异的,并不是这罩气会吸人。而是月怎么可能一并被吸进去?自他冥隐功破八重天后,魂体已经合一。根本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他明明受到罩气的强烈影响,右手几乎难以活动。怎么可能被吸进去?
他看着自己刚才握洛奇肩膀的手,或不是直接握着她,这只手在与罩气相触之时一样会发僵。他眼神微微一动,对了,在刚才一瞬。他清楚的感觉到月的血气!冥隐功罩行全身,直入魂体,血质已经凉冷,就算因热血灌入而催行功法,一样不可能透出这样的热力。但是,刚才月那翻腾的血气,根本就像是一个血质沸热的血河!是因为这个,居然是因为这个!他早知道月心绪有变。但没想到地是。心绪的变化,情绪的堆积,竟然可以产生这样的作用!为什么,为什么影就做不到呢?他们两个。不是犯了同样地错误了吗?
洛奇只觉得眼前一闪一闪冒星星,刚才有股气在拉她。然后突然一下,她感觉有个东西撞上来了。身体猛的开始失控。号呼声还哽在喉间,人已经乱飞着颠三倒四。直到她听到一声闷响,像是跌在地上了。但她居然没感觉到疼痛,半晌回过神来,看到自己趴在月的身上!
她怔仲地看着他,脸还是又青又白,两眼都失神了一般发呆。月刚才一急。血气乱翻,瞬间连自己的身体都失控,直接让罩气吸了进来。一时间他也搞不清楚是何状况,但左手一直死抓着她不放。也正是受到她血脉的影响。让他在进来的刹那便一把将她捞回到怀里,她身体一贴。他感觉那种僵直感在消退。这种消退让他及时做出反应,在落地的一瞬将她翻到上面,由自己来承受落地的冲力。他看着她发呆的样子,觉得心还在砰砰乱跳,这种鲜活地证明让他身体的热沸久久不散。他微微嗅到一股熟悉的血气,突然觉得心底一紧,低声说:“你哪受伤了?啊?”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她身上乱摸。一时间,竟然忘记去用冥隐气来寻找正确的出血位置。只是凭着眼,凭着手在乱找。
她看着他,他头一回眼中出现如此的惊慌失措,声音里还发着颤抖,声调微微哑扬。他一直都是万年不变死人脸。永永远远没表情。他对她一直很好。而且越来越好。让她有时,也会有些恍惚而沉醉。只不过。血河这两个字是他们之间地大山。前车之鉴不是没有,她总要提醒自己,以免将来不但输了命,还要输了心。但临行之前,他宁可血都不要,而要保她的性命,以致让她的心,起落而飘忽。但是那时,他的表情太淡太静。让这份关怀,少了几分浓烈。却不似现在,让他的脸,在她的面前,美到惊心动魄!
他看着她尤自瞪着他发傻,心底越发起急。半支了身子刚要开口,忽然她一下扑压过来伸手去搂他的脖子。他被她一撞,本能的抱住她,微微蕴散的血气让他全身地滞气皆尽化无。只剩满心的惶乱不休,他坐起身来,略稳了稳神,终是找到那位置的所在。就是她的旧患,让风临止一下给弄得又裂开了。那里伤的太深了,虽然已经养了好久。但力压之下,还是难以承受。他伸手去摸她地脖子:“让看,那出血了。”
“没事,我都不疼地。”她更紧的抱他,让他没办法去看她地伤。他感觉她的气息包裹他的全身,让他的心开始宁静。抱她,不一定会血气乱翻,燥热难持,也同样可以得到平静。血味很淡,估计没有什么大碍。当他回归平静的时候,这才开始去环视四周。这林子好静,但他已经感觉不到那种摒逼毁气的热力了。他居然可以穿过这里而毫发无伤!
原因他心里明白,因为有她。让他在一瞬间改变了血行的流导,那一刻,他摆脱了冥隐气的循环。或者,那一刻,他的神魂又重新与**相分离。是他小看了真元罩气,这个罩气不但可以摒隔击毁妖鬼之力,更会将接近它的生物加以保护。它感应到洛奇,所以要把她收进来。如此看来,这个真元罩,不仅仅是由华阳先师元神所化。更可以由内部相控变改!如今魔宗大兵南下,漫天妖鬼横行无忌。华阳采取了相应的应急措施,就是保护华阳山以及华阳山周边。华阳的子民,不但可以自由出入不受限制。罩气所感应的鲜活生物,一样会被自动引收进来。他是借了洛奇的光,在无意之中,潜了进来!
第二十七章我只对你好

寂隐月抱着洛奇站起身来,既然这个罩气会自动的吸人。我_看 那么很快会有人来查看是什么人进来了,这里不能久呆。他微微动了下右手,刚才的僵直感已经完全没有了。他抱紧她,借助她的气息来掩藏自己的冥隐。进来之后,于那种华阳的热力更加明显。这里一定聚集了金绞盟的精英,他必须在对方来之前出这片林子,混进城去。
打定主意之后,他略一纵气,便消无声息的便上了树。洛奇于他,根本算不上是负担,完全不会影响他的行动。这林子一看就是年代久远,有不少参天古木,交错横生,枝繁叶茂。他在树间穿梭,密集的枝条于他有若无物。他根本不是横冲直撞的硬开出路来,而是轻捷的穿渡。过间根本不见任何枝摇叶动,洛奇紧紧搂着他的颈,只觉两侧景物在不断倒退。有时枝叶就在耳畔,却险险贴过。他精确的计算了空隙的可容性,连她的脸自他的肩边有多少距离都不差毫厘。而且还能保持如此高速,简直就像是无实体的鬼魅一样。
洛奇隐隐听到身后远远的地方,有人在呼喊:“是不是有人进来了…….!”但声音已经很远,很快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月看到眼前渐渐开阔,隐隐有路蔓延,他微微凝了眼眸,山景居然这么近了?播云城该就在山下才对,怎么看不到?难道说。他们在进来地一瞬,位置已经偏东了很远,到了华阳山的东侧翼?怪不得他感觉并没有飞跌多远,却完全看不到止的影子。罩内和罩外是错分的。这里像冥界与人间界地入口一样,因为离天路太近,所以也设了虚空幻道。他闪到树丛间。在一个粗桠间站定:“我背你吧?”他轻声开口,上得山去,他自然能藏便藏。但不能保证一路一个都碰不上,不知道孤檀能吸引住多少华阳弟子。止现在进不来,没人替他分担,危险自然加倍。他以前从不考虑这些,但现在。他必须要想。
她松开他的颈,看他微微躬身等她上来。他回脸看她的神情:“你不要害怕,我怎么也会保护你地。”
这话让她抽抽鼻子,眼底犯起潮意。这话勾起她多少回忆,她摇头。伸手攀住他的肩:“我不怕,你在我就不怕。”她的话让他心里一暖,但还没等他把她托起来,就听她又补充了一句:“我突然觉得,我爹好像又回来了一样!”
他呼的一下挺直腰,差点把她给掀下树去。首_发.他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没等她稳正身子已经开口:“你,你说什么?你当我是你爹啊?”他感觉太阳穴突跳,面上虽然没有方才那种迫急的神情。但声音已经完全出卖情绪。
她看他脸直发黑,心底下顿时虚了,吞吐着:“我…….”他盯着她又怕又慌的样子,她很少呈现这种可怜巴巴地表情,弄得他一肚子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也不背了。一把将她扯过来往肩上一扛:“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不是想你老爹想的发疯。你再敢把他跟我往一块摞我就抽你!”他此时气哼哼的语气弄得她不知所措,他突然涌现出情绪来。而且还不止一种。让洛奇更是屁也不敢放了,虽然现在她大头冲下觉得发晕,也不敢再提出异议了。
“我没把你跟他想成一样。”她感觉他又跃起来,轻声开口:“也没有女儿跟爹压床板的么,我都愿意跟你压床板,就说明我没把你当成他。”
“少废话!”一听那鬼床板他就火大,但他现在也没法子去堵她的嘴。
“因为你刚才那句话,我爹也说过地。当年我头一回跟他打猎,他就跟我这样说的。”她解释着,微微闭了眼:“他说,在他心里,我最重要的!”
他静下来,听她接着说:“我是觉得,在这世上,除了我老爹之外,没人再跟我这样说了。”她停了一下,接着说:“我问你个事啊?”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一旦对人敞开心扉,心里有话绝不隐藏。
她听不到他回应,便又开口:“你觉得我也很重要吧?”她没敢用那个最字:“有天血变差了,还重要吗?”
他因她的话而血气乱涌,但这样也好,掩住他冥隐气的发散,他轻声应了一句:“嗯。”
“呵呵”她傻笑了两下,长出一口气,突然拍他的背:“老大,要不,你娶我当老婆吧?”这话一出,他差点从树上一头栽下去。他一个急停,一把将她从肩上卸下来。看她此时满脸通红,一副特别不好意思的样子。两个手抠来抠去,扭扭捏捏的说:“我,我吧,我身体好。我能给你生一堆儿子啊!”她越说声音越低:“而,而且吧,我都不挑食的。好,好养活!嘿嘿!”
他看着她那个傻样儿,一脸红粉绯绯,盯着他地胸前说话。她的话让他不多想都不行,他盯着她的脸:“我可没看出来,你有本事生一堆儿子。”老天啊,他居然被她一句话,引得开始向往起来了。
“你,你有本事不就行了么?”她越发扭捏起来,一边说一边自己傻笑。这种极具暗示的话语,配上她那副表情。如果换一个女人说出来,绝对是在挑逗。但他早知道她是什么德性,从她嘴里说出来,除了白痴没别的解释。但他偏就是受她诱惑,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热,
甚至当下是何环境都让他扔一边去了。
“我也没法子保证肯定就是儿子,而且还是一堆”他眼中带了笑意,伸手去捏她地脸颊,火热的。
“那你放小娃娃地时候看好了呀,是儿子再放进去。我也可以帮你看的呀!”她这话越发让人一头雾水了,他静了一下,用极其平静的腔调问她:“放哪去?”
她不敢看他,抬起右手,左手指指自己的胳肢窝,脸已经发紫了。
“哦”他微微扬着眉:“谁告诉你的?”
“我,我爹么。”她低着个脑袋。老爹说过,如果以后碰到一个男人,他对你好,把你当宝贝,在他心里你很重要。就可以嫁给他当老婆。这些条件他都符合,而且,她也愿意和他在一起过日子。虽然他有时很臭屁,有时做事也根本不顾她的感受。但是当她害怕的时候,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他。就好像,他是她唯一的依靠。所以,她刚才问他,而他的回答让她莫明窃喜又心中暖暖。忍不住就向他提议了,顺便自荐一下。
他盯着她的脸,俗话说的好,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居然这样教,搞得她现在跟白痴没两样。她吭哧半天也不见他有反应,心里已经失落了一大半。想想也是,又不是像小舞那样的神仙姐姐。也没钱,都出不起嫁妆的。况且还是个…….血河!她揉揉眼睛,干笑了两声:“没事,没事当我没说罢!”老爹说过,这事得父母操持。要是太平点的地方,还得找个媒婆什么的。媒婆帮着说,可能就行了。可她不是没有大人在身边嘛!
他看着她眼圈红红,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还在那死撑。伸手把她压进怀里,他轻轻抚她的头发:“等回去了,我娶你当老婆。”他紧紧抱着她,她浑身一颤,眼泪滴滴哄嗒就下来了。她伸手抱他的脖子,哽咽着:“老大,我以后肯定对你好的。”她太激动了,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便保证起来:“肯定对你好,还给你生一堆儿子!”
他抱紧她,眼睛微微凝着远处的山廓。是她给他感觉,给他喜怒哀乐,给他鲜活的证据。而现在,她又给他希望。给他必须活下去,而且不能失败的理由。他的身体飘飘然的又荡起,在掠起的一霎,他低声说:“我以后,只会对你好。”他闪出林间,直切山侧。没走径道,而是向着绝崖而掠。这里有强烈的热炽之气,但洛奇的血温,化解他的滞涩。让他的冥隐气,只隐在体内流转,几乎完全没有发散。这山与太康截然不同,山缓而景秀,浓碧成荫,让他完全隐没在绿丛之中。此时他已经背着洛奇,这里虽然气盛。但人的气息却非常浅,像是百里无人烟的样子。不然的话,金绞盟的弟子,就算感觉不到他的冥隐气,也该可以感觉到有活人在附近出没。毕竟洛奇是不会闭气调息的。
在林间还说的过去,出来找人的不见得是高阶。但是到了这里还是如此,就有些让他诧异了。难不成都去护两座大城,或者都遣出去对付孤檀了?不会自信到把这里放空了吧?岳轻弦在哪里他完全感觉不到,地图在止的手里。
他从侧翼一直攀上来,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但再往前,就是石阶道的尽头。可以看到大庄的楼角,他知道那是华阳府的双极宫所在。那里是大空场,他没办法再隐藏了。他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轻轻的低语:“月君,既然大驾光临,何不进来一晤!”千里传音,催气而达。岳轻弦,不待他寻,竟然现身!二更送到,久等了

第二十八章华阳山大战(1)

洛奇看着站在大殿门前空场上的岳轻弦,他神情冷凝,面容紧绷。让他原本秀美的容颜,罩上一层肃杀之气。他立在长阶的尽头,居高临下看着慢踱而上的月。衣带裹风而舞,为满庭翠色,加上几分纤柔。他今天着天青色的锦衣,身后依旧是那柄金光闪闪的剑。
“我不知是该夸你有勇,还是要叹你无谋!”轻弦慢条斯理的开口,纵使九天之上,神界高手。也不可能自信到,于这华阳山中,可以出入无禁。他如何破那元神之罩而入,轻弦已经不想再猜。因为他今日来得,便万万去不得!
“勇或者谋都是无有,擒得你便罢了。”月一步步踏上阶梯,慢慢弯下腰,将洛奇放在地上。转身看着岳轻弦:“你是乖乖跟我走,还是打到你走?”
“哼,废话听过三次。耳朵都会生茧!”轻弦突然微笑起来,睨眼看着月身后的洛奇:“你以为带个血库,就能百无禁忌?”
“你以为凭着七人万罗剑阵,就能百无禁忌?”月反问他,脸微微侧偏,眼角余光扫向殿内:“你家老头出去找孤檀忧刹母,没了他,你还能干什么?”他仿佛来了劲头,要与轻弦调侃。洛奇的指节紧紧曲着,感觉双腿已经有些打晃。气都有些喘不匀了!
其实她也觉得月和止实在太过自负,先不管谁是谁非。跑到人家地头来拿人根本就是有些莽撞了。况且对方以逸待劳,而他们是长途跋涉。就算不论这个,他们也太不把华阳放在眼里了。区区两人,如何抵挡人家千军万马。一人一拳也要熬死了。况且人家也不是吃干饭地!最重要的是,现在风临止根本连进都进不来。月现在还拖着她这个油瓶,居然还能在这里碎碎叨叨。万年死人脸又摆出来。先不说笨不笨的,光这个勇字,真是非他莫属!魔宗老大真是有本事,能养出这样的人。而且还不止一个!换作是她,早半路上摞挑子了。这摆明送死耶!但是现在,他和她根本就是一根绳上地两蚂蚱。所以她也不想再管什么正义不正义,只在心中巴望岳轻弦可以乖乖就范。至少先跟着他们出华阳再说。到时大不了再逃跑好了!虽然她心里也是明白,这想法根本就是做梦!
“魔宗要抓我,不就是为了万罗剑阵吗?想阴阳两极相合,以正身份!”岳轻弦微微眯眼,突然身体向后一荡:“做梦!”与此同时。.殿中突然有六道极光突顶而耀,却不见房舍有任何穿透,仿佛那光可以透过重重层**出一般。这六道光在空中居然相弯绕,拧成一股,然后化出一个巨大光柱,洛奇目瞪口呆之间,看到那光柱里竟然隐隐有人。像是虚幻,有似实体!
“难怪只觉炽气,却没有生人气息。原来借先魂之力!”月轻轻哦了一声。华阳府的弟子。要么入阵杀敌,以抗魔宗大军。要么之前出去抵御孤檀,杀除血奴。况且之前,于洛吉,可以集阵开万罗剑阵的那六个师兄弟。已经让月和影诛杀。他们便借先代弟子地魂魄。在这里固守天路,护佑轻弦!
那光柱越来越粗。已经蔓至整个大殿中央。人影越来越是分明,六个青衣男子,长发飞舞,背负长剑。
“华阳与魔宗有什么不同?不一样拘纳人魂,不能下界!”月言语之间,衣袂裹飞,他不再看那六个人影,轻轻开口:“霸居天路,阻人悟真!”他一边开口,一边双手微缩入袖笼,再伸出来的时候,双手已经蒙上一层莹莹白光。
“当然不同,我们护守三界平衡。这些弟子,都是自愿留下魂力,护我华阳!”轻弦兜转而飘高,花洛奇居然也跟来了。显然月君一会要取血而增力,肯定不会顾她死活。她于他总有恩情,而他并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他迟迟不动手,也是在心里忖转,一会如何在混战之中保她一条小命。却不曾想,今天寂隐月也有些失常,竟然有兴致跟他说些废话。
“没有不同,你们用所谓大义来纠缠他们的灵魂。魔宗用今生的安定来购买他们的灵魂,相比之下,魔宗更实惠!”他话一出口,突然一抄洛奇的腰。一下将她裹上半空!轻弦以为他要取血增力,顿时身体一扭,绞龙之剑脱背而出。光耀之间,那六个人影出光而结阵,金光盘旋之下,化成七道金龙,直逼向月地身体。这速度已经超出洛奇视力所及,她已经完全不能反应。眼前一片光圈,身体都开始发僵直。月感觉急热相逼,冥隐顿时暴增,一股寒蓝之罩裹向周身,与此同时,他身体一侧,斜斜一荡,于他衣襟里,掉出一包东西!那小包一旦触热,竟然化无,一堆明明灭灭的圆珠在空中如珍珠般,却荡而不落!
他侧身拧腰,一手挟着洛奇,另一只手已经翻飞如花,指尖弹处,小珠开始扭展飞花,在他面前耀出大盘。越转越快,越转越小,最后一下散成一团蓝雾。雾影之中,带出许多人形来!
洛奇跟他着忽上忽下,已经晕旋不以。待她有觉间,已经觉得眼前冒出一堆人来!
要入华阳擒人,当然要做充分准备。光凭一己之力,除非他是三界真神!带着大队人马的话,那就不是潜,而是闯了。但即便就是他一个人,也并不代表,他唯有双手!人形一出,他左手一翻,五指之间弹出如限细柔之线,丝丝莹蓝,似幻似真,如风逐露,一下便追引贴上那些人形之背。它们只是虚无的魂迫,冥隐气将它们聚实。抖出黑蓝之气,媚丝是他的气之所化,与他神魂相依。他斜荡在空中,侧身五指拈接而抖,有如半弹轻琴。光影明灭之间,已经黑金相交,强气相抵!金龙居然难以切入!
“引魂珠,原来是这个作用。”轻弦瞪目向他,阴蓝之气强盛,让月地身影已经隐在蓝黑之后。
洛奇听到轻弦的低吼,瞠目间这才明白。原来引魂珠的作用,根本不是用来找人。难怪他一向都是自己出任务,他根本就是身背千军万马!
月掌如浮波,指尖乱颤之间。前面冲缠过去的两道黑影忽然推手向上,双臂高振,天空竟然开始发黑,华阳山上,一向阳光明媚。况且此时是清晨,初升红日巨若红轮。但此时团云罩上,大殿上空开始泛出黑云。而后继之上的黑影,双手手背相抵,然后猛然一拉。空中噼然作响,突然道强光,撕裂云空。裹出急闪,电劈而落!
三圣门的借力之法!这些死魂,曾经是三圣门的精英!寂隐月,他血债累累!
岳轻弦目欲呲裂,盛怒之间也顾不上去想花洛奇的事。一心就想让寂隐月身死当场。他旋身直冲而上,速度非比寻常。身体急转之间,兜身耀出万道金光,光影化实:“龙行俱光,乱斩飞!”其他六名先人魂魄,摧力化出更大金龙,不仅如此,身体光灼无限。有人于空,有人于地,上下翻飞之间,地面开始映出浮图。三圣门的人会借风火雷电之力,在他们引出雷之前。要将魂罩引出最大力量,先召唤神界斩魔天雷,劈死他!
寂隐月微眯着眼眸,无名指不停振荡,催魂引力很费冥隐之气。在归栖岭没用这招,是那里乃死魂眠归之所。放出死魂,就是正中黑境白霜下怀。但这里不一样,岳轻弦敢叫出华阳地死魂,他自然拿死魂陪他。岳轻弦要引罩聚雷,就是要连自己已经亡故的师叔师祖都一并打散!他如果这么做,就已经接近魔宗一大步了!
人心所设的界限,往往只是毫厘。为了不落身于魔宗,就要龟缩于此。看师兄弟拼死相搏,看华阳界血流成河。为了诛魔斩妖,就要不论亲疏,宁要枉杀,也不纵过。身未成魔,心已经成魔!
轻弦双手合凝,指尖开绽。身旋如轮,长发荡舞,真元之罩开始回缩,热真之气有如醍醐灌顶。他天生异秉,身体五形与华阳之热先天相融,入金绞光阵之时,完全不会受到热力的损害。自融自发,有如自身发肤。这与真祖体质极合,所以,真祖元神,会反汲入体。成为他的力量!也正是如此,他可以放大或者回缩罩气。师父也能如此,但师父是经历过千锤百炼,百热炽心地苦楚,从而达成这种收魂聚魄于自身地力量。
之前于山中,他除了练功不能做任何事。所以他尽量将魂罩放大,慢慢引力旋转回收,借此可以救助到一些游荡在魂罩四周却不知该逃往何处的平民。他无法上阵杀敌,唯有以此来尽量保全他们。
但此时,见寂隐月竟然放出三圣门徒地力量,一想到那些人曾经也是为了维护三界平衡从而成为魔宗的绊脚石。不但被他们诛杀,魂魄亦无法解脱。到了现在,居然成为他们手中傀儡。他们已经不可能安息,唯有从这世上消灭,才能让更多的人平静!所以,他开始强汲魂力,欲连通天雷,加上自己的轰天雷杀。将他们滤荡干净!
第二十九章华阳山大战(2)

华阳双极宫三尊殿外,千行石阶之尽。黑蓝之云与金云将整个前殿包裹无隙,当那幽蓝快将包严金炽的时候,每每总有极光相透,有如裂帛而出。而当那金炽快将撕碎幽蓝之时,却又汲涌黑雾,漫卷周天烟云相辅。月此时已经明显感觉到极强的炽气涌动,岳轻弦的身体在微微灼光。不错,并非是由他推导出来的气力,而是自他身体而发出的淡淡金色。其它六灵已经循绕在身周,有上有下,纵布出七星罗列。头顶金龙在浓云之中穿夺,强抵三圣门弟子之魂借气引力。
  天空旋云不止,不时有电光交织,但却不见霹雳落下,因为轻弦与月之间气相纠缠撕扯,二人皆是催引出魂力抵。但随着轻弦身体灼光,月指尖媚丝震荡更剧。隔着幽蓝的魂体,他可以看到在轻弦的身后,似是站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真元之罩,开始借轻弦肉身显形了!月翻手一绕,左手五指张合,掌心摧出冥隐之气。由媚丝牵引的鬼魂开始旋飞飘摇,魂体莹莹发光,抖出蓝色光罩。他是见岳轻弦借魂体结阵,于是也放出引魂珠来挡。用引魂珠来纵法,虽然费力,但不需要近身相搏,他更容易运气来保护身边的洛奇。但是显然,岳轻弦借助了更强大的灵魂,天空中明显聚出极强的迫压之力,令月所控之魂不能再聚乌云。云团开始下压,云中居然隐隐灼光。有如压在头顶。轻弦身体地光越来越强,身后那个白发老者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他长须飘飞,指尖微翻,手臂半曲。垂眼低吟。是他在说话,但声音却是像从四面八方飘摇而至:“天道苍茫,世有佞妄。魂依天康。恒固我昌。轰雷在上,龙鳞于下。固平在心,无愧灼光......”
  轻弦眼底微眯,双手交错翻转,金绞剑已经化成万道,聚光有如一轮朝日。诛魔天雷一聚而落之时,所有非人间界之魂体皆被打散。像寂隐月这样魂体合一之徒,必将灰飞烟灭!
  止正沿着外罩游荡,忽然感觉身体血流一畅。随着这种畅顺,那种毁炽的热窒感也在消褪。罩怎么会突然散了?他眼眸一眯,身形一抖便直入了林间。很快他就知道。并非是散了,而是在往里收,而且是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他便追着这股无形地窒气而深入,这个罩气果然可以由人自内控制。突然收罩,难不成要汲气引放巨力?
  凌云城上空,阴云密布之间两道人影已经交织成两道极光。于他们身后,可以看到巨大龙牙之形以及巨大金龙之形,随着他们的身影交织激撞,在阴云之上。一黑一金。天慈感觉到南部上空的聚雷之力,因为经过多年地锤炼,真元之罩亦已经与他灵力相通。任何的变化,就算离的再远,他依旧可以感知!难道他在过来的路上。所感觉到的妖鬼之力已经潜入了罩内?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就是强悍有如孤檀。尚对真元之罩束手无策,对方如何潜入?当时他本想将那两股气先行消灭。但凌云城已经迫在眉睫,根本不容得他再耽搁时间。况且又有真元罩气相护,周遭百姓亦已经回聚播云与惜云城中。而这两座城,皆在罩护之下。所以,他根本没有理会,径自向这边而来。但是现在,那聚气之力已经发散。但是,于华阳山内释放天雷,天雷会清除非人间界的生物,那死地不仅仅是潜入的妖鬼。还许多一心守护华阳的先人之魂!因为魂魄是该归于冥界,不该再流连世间!但华阳的先人,为驻守天路而留在这里。此时显出灵体,是因为他们接受召唤,将灵力聚出为轻弦列阵。如果一雷之下,万生俱灭。那么,不是正中魔宗下怀!就算胜了,将妖鬼诛尽。日后轻弦,又如何面对自己内心?天慈急惶之间,剑御龙翔,光耀万丈。此时若与轻弦千里传音,只会动摇他的神魂。但是若不提醒,轻弦一意孤行之下,便是无论胜败,他皆是只输不赢
  轻弦双臂猛然一拉,与此同时,身后光影与之动作一如。拉展之间,金龙翱于天际,周身金光开始发炽,耀出夺目地白炽光芒。这种极致的热力,穿触无形的魂体之时,受月摧控较少的灵魂,已经开始蒸腾。黑雾与白雾团绕之间,更是让人无法看辨清楚!要说需要用看的,唯有洛奇而已。她一直让月挟在肘间,但她并没有感觉到很强烈的晃动翻转。他的动作太快,但凌空之后,一直保持相对稳定。拼力之间,已经将气竭力引入左手。洛奇是无法真正看清周围的环境的,她感觉身周有一团淡淡地雾气,似蓝非蓝,似黑非黑。团团绕绕而不散,这雾气看似轻薄,但却隔绝了轻弦那耀灼的光芒。她只是隐隐觉得四周有光有热,但于她的感觉却不似头一次在大新见他们动手那般清晰。但是,她知道月的力量有所不继了!与他一直相贴,虽然她内心惧怕非常。但是他的变化依旧让她察觉到了,这种对他地关注缘于对求生地本能渴望。她无法在这场战斗中有任何的发地挥,要想活下去,唯一的寄托自然是月的成功。加之她根本无法看清外部情况,唯一可以缓解她内心恐惧的,就是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当然,除了这种对生的渴望之外,她对他的关注还来自于内心的靠拢。于他心中,她是很重要的。正是因为这种重要,让她的心变得温暖。也正是如此,他也变得重要起来!
  她感觉到月的体温在下降,体温的持续下降对他而言就是凝血的信号。血行一旦无法畅顺,冥隐气也就发不出来。这样一下,他根本没办法再保持这种高速的操纵,甚至说,滞留于空中都是困难的一件事!洛奇紧紧抱他,但她知道,这种热力于此时的他而言太微不足道。他需要更热更多的血,但她此时根本没法子给他。她倒是不在意流血,但是,她此时根本动弹不了。他一条手臂膀把她箍贴着,而她腰间那柄刀要是用来割自己的话就是钝的。而且她也腾不出手来抽刀。她脑筋急转,突然感觉有隐隐的轰轰声,而且光力更强,似要连这层薄雾都将扯开一般。她本能的觉察到极大的危险,有如敏感的老鼠于天灾之前不安的躁动一般,极惧之下,突然脑中一闪,怎么会忘记它?

第三十章华阳山大战(3)

就在光闪已经裂空而耀,天雷已经聚于团云之内,金龙吞吐灼光,轻弦身后白发之人已经清晰如实的时候。突然轻弦脑中闪出一道光,如果他这么做了,寂隐月固然身死当场。但是,这些先人的灵魂,一样会被消灭化无!汲真祖之力引雷,真祖元神亦会受到大挫......这念头只是一闪,几乎同时,他已经听到师父的传音密入:“轻弦,住手!”
就在声音与思绪同时交错之间,轻弦忽然觉得眼前一黑。有三个东西扑闪而来,这东西飘若无骨,凌展之间有如团扇,若真若幻,于金光蓝云之下格外明显。因为,它们是全黑的,上面挂着莹白的花纹!这姿态飘摇,动之似慢却转眼掠至身前。交错出三瓣绞骨花形于空,扑闪细细粉!
“魅骨蝶!”岳轻弦在脑中反应出这一词时,身体已经开始起了变化。衣衫掩盖之下,在他后心,肌肤已经呈现出一只黑色蝶印。这是半年前风临止以狱蝶魅影噬骨而留!这三只狱蝶的突然出现,引发他附着于骨腑深处的蝶毒。自内而外,微微泛黑。但比黑更快速的蔓延的,是一种冥寒的冷意。他的身体内部已经充斥了华阳真经的热力,催魂入体的极热,与他绝佳的天赋完美的融合。
但是,当这丝寒凉切入,就好像雕刻精美的画屏上落了一只苍蝇。或者。是精致滑软地良锦上,居然有个虫眼。不但极为碍眼,更是极快的引发了连锁的反应。如同要拍掉那只苍蝇,或者。要剪掉那块烂帛。身体周身的炽热开始向着那股冥寒反顶,不仅如此,身体之中真元之罩开始暴涨。这种力量地紊乱。让轻弦的身体开始颤抖,身周六灵明显发虚,金龙光耀数量激减!
而在此时,一道白光急闪而过,媚丝万千细柔纤纤。三只蝴蝶嗡鸣轻摆之间,竟然避金绞之光有如巧丝绕弹。三蝶相合,聚出花影缤纷。与那媚丝交互急抖。直向岳轻弦颈间而去!正是月,他此时单手向前,五指勾曲,阴魂在周身翻腾。因为金龙光耀,无法与轻弦所控真祖之魂对抢雷力。但是可以借风力提速!
他突然窜出来。身形极快有如光电。眼眸发出幽蓝之色,有狱蝶在他身边结罗煞阵,虽然不由止召唤众多,再加上他冥寒导引可以催出强力。但这三只蝴蝶,结聚出小小冥隐气场。为他填补气滞时所带来的不足。
洛奇,察觉到他身体地力溃气涩。于乱世之间生存的她,有一种超出寻常的敏锐,就是对未知危机的感知。其实她此时所处环境,已经非常危险。但是。她依旧隐隐察觉到,会有更大的危机即将到来。并非是她看清楚什么,或者感觉到力量的逼压。而只是从一系列的变化里,产生地一种直觉!这种直觉,让她释放出了万象罗衣里的三只魅骨蝶。魅骨蝶与鬼面蝶不同。其形虽然不大。但可聚万成巨蝶,亦可消散化独一。三只可结气口阵。也就是狱蝶罗煞。其体散后可聚魂成蝶影与蝶魅!可操蛊人心,动荡神魂。更有强力可摧,是可攻可守蝶种之一。
她放的时机很合适,催强了引魂珠之中阴魂的力量。并且轻弦显然受到影响,身体气息开始不稳。月绝不放过任何良机,突然出手贴前,要封住轻弦气门,将他一击而中!只有要有他在手,根本不怕出不了华阳。
他动作奇快无比,眨眼之间已经贴上前去。无视极光乱耀,破斧沉舟,将所有阴魂摧顶出罩气相抵。探手向轻弦颈脉,他戴着手套的指尖,动间已经转出一颗细小地珠子。像是引魂珠,但却更细小,在他指尖旋转。
月一手抱着洛奇,另一只手已经切向轻弦。但是,就在他马上要接近的时候。忽然感觉对方体一股强气乱翻,轻弦的身体微微佝偻,长发突然逆荡而起!月微一凝眼,看到他微垂的眼中居然透出炽光来,他本能的将洛奇向后背挟了一下。还不待他再做任何反应,突然一股强气直推过来。
月手心一压,逼气而顶,一股强热顶脉而窜,这种热力不同血热。根本入脉而毁其气!他手掌聚力之间,忽然轻弦的身体一下弹了起来,他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嚎。这声音根本不像是从他嗓子里发出来的,随着这声低嚎,他像是被气弹击出去一样的向月砸了过来。月感觉他通体生热,眼中灼光,像是有熊熊烈火灼于体内,将他煎熬焚烧。
随着他地弹起,身后六灵渐渐淡散,但身体极光依旧不绝。天空金龙居然更加耀目,光耀之间,光影化实,吞吐金雨万千,急急而射。密密之中,月姿飘摇,躲闪自如。月缩手一推,手掌一绕,将他推离自己的同时又控制在可行的范围内。
但更快的,他们脚的石板底突然一下左右一拉,现出一方黑黝黝地深口。这华阳双极宫,因居天路之下,山中又有真元之罩相护。更有许许多多华阳先人弟子灵力所在,所以即便他们大动干戈,房舍却是依旧。但此时突然之间,殿前空场现出大洞口,他们几乎浮空斗法,半未相触于地。大洞开之突然,但洞内之气更是森泯。幽深之间,一股强力相汲!一直将力量用来收控轻弦身体,他周身灼热无法相触,但擒他又是自己地任务。所以他将媚力之力以冥隐导运!而轻弦自身,挟出一股难控强灼之力乱撞旋转,感觉万痛蚀心,根本无法控制。
这股强力空中金龙催得更盛,逼着月一点点后退,所以在那黑洞口突然出现的时候。月几乎连拔起地动作都没做,就径自被吸了进去!不仅是他,还有他身边的洛奇,以及被他用媚丝强引的轻弦!
醉半倚着飞扬的檐角,此时这幢楼阁已经只剩废墟,这残檐半悬在断桓上,破砾碎瓦遍布四周。而这片废墟四周上下,布满了人!醉踩在一块半立的青石板上,背靠着断桓残檐。他神情依旧,面容微微苍白,发辫上银丝缠绕,更衬得他容颜诡美。他的手臂过迎舞的肩颈,而她倚靠在他的胸前。他的眼似抬非抬,手指不时轻抚着她的细颈。却因这细小的动作,让不远处的凤宣喑指节微抖!
“你以为你走得了吗?”凤宣喑微狭的眼尾半扬,眉尖轻蹙。薄唇紧抿,高而尖的鼻此时发出轻哼:“羽光一向与魔宗互不相干,何必咄咄逼人!”
“之前不是架子大的很吗?非要我拆了这里才肯冒头。还是说,知道她也在这里,才肯冒头?”醉微抚着迎舞的下巴,此时她的眼神有些泛木。她并不是害怕,虽然她算不得身经百战,但她对此已经谈不上觉得很惊心动魄了。况且醉之前已经给了她心理准备的时间,她呆木,是因为此情此景,她根本不知该做什么。或者,只需要扮演好一个人质的角色就足够了!
第三十一章谋与谋,心与心

醉垂眼看着迎舞,指尖轻柔,倒是难得显出几分温意。他半倚歪檐,身周众妖林立,妖气弥漫。已经将四路皆封,他于百密之中气定神闲,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妖气越是盛炽,越是说明一个事实。他手中这个人质,实在重要的紧!
“千波醉,魔宗此次南下,一路横行。不分妖境人境,皆划入囊中。如此悍然与天下为敌,简直是不将羽光放在眼里。”一旁的花熙浮风忍不住低喝出声。站在她身后的刺蘼动都不动,低垂着头,长发半掩容颜。这通边鼓分明是敲给凤宣喑听,现在局势明显对羽光有利,千波醉纵有通天彻地的本领,在雷云四城也难以周全。
只要凤宣喑一声令下,根本用不着他出手,千波醉已经是肉酱。但是,他偏不下这个令,某人就心急如焚了!她当然会心急如焚,大好局势弃而不顾,主动瞬间成了被动。这便是一无所有的开始,中招的不仅是凤宣喑,还有浮风!好戏已经开锣,实在值得观赏!
“要如何你才肯放人?”凤宣喑身形不动,面容却微微发惨。他不能动,他不知道自己任何一个动作,会让对方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但不管千波醉做出什么样的反应,都不是他愿意见到的。
“很简单!你上雷云山,打开虚空口,释放诛魔台的妖鬼。”醉轻轻开口。效果比他预期地还要好。但他却觉得心里隐隐发闷,说不出原因!
“打开虚空,需要四羽联合,我二哥不在。一时很难办到。”宣喑微紧了一下手指,出了口气:“你若杀她,根本出不了这里。不如你放了她。我与她交换。待我二哥回来,自然如你所愿!”千波醉设计引他出来,不过是要拿迎舞来要挟。他心里是明白的,迎舞这棋子对凤宣喑有效,对其他人根本无用。与其拿着迎舞,不如拿着凤宣喑来的更有用。
宣喑此时只想将迎舞换回来,先换回来再说。因这是唯一的方法。摧力强夺,夺到地也只是尸体。
“你又如何像她一样肯乖乖听话,除非…….”醉手指一动,一个东西嗖的一下弹向宣喑,他半扬着脸:“吞了这个。我便把她还你如何?”
宣喑本能的伸手一接,掌心之中是一个冒着黑气地小丸。若实若虚,几乎没有触感,却淡淡泛着冷意。他扣手一翻,直接就吞进腹中。快的连半分犹豫都没有,快的连身边的人的惊愕反应,都比他的动作要慢了一大步。快的连迎舞,都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我吃了,换人吧?”他摊开手。看着醉,连是什么东西他都没问。醉微微一怔,眼眯了起来:“让你的人后退五丈,你自己过来吧!”
宣喑盯着迎舞,微微挥了一下衣袖。身后以及浮于空中的人皆向后退去。他略定了下神思。慢慢向醉走来,他的额间开始微微泛黑。带出隐隐约约的黑纹。当这纹路微现地时候,醉淡淡的展了眉,绕着迎舞肩颈的手轻轻的松力。似是要将她往前推一样!他当然不打算这样交换,凤宣喑吃了他的龙牙蛊,已经是他囊中之物。他这个动作,是要把对方引得离他再近一些!
宣喑又向前踱了两步,眼眸微微低垂看着迎舞。就在醉慢慢松开她的一霎,他唇边忽然浮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意。这笑容太过细小又格外隐蔽,但醉始终盯着他,他这古怪的变化让醉不由的一凛。但只一动之间,忽然从迎舞身上发出一团极耀地强光!是从她身周发出来的,像是她突然变成一个光源体。强光伴随一股强大的推张之力向四周反弹,醉几乎还未做出反应,身体已经被这股推气猛的向后顶出去,不仅是他,连同他身后靠着的残檐,断柱,乱石齐齐乱暴!轰地一声,迎舞原本所站之地已经夷平,形成一个圆形地大坑!一时间,飞沙走石,气波乱荡,石屑轰飞。烟雾还未散尽,迎舞已经落在凤宣喑的手上,而他,此时是荡在半空。他身后带出一对翅,但这对翅是虚无地,像是烟气聚形一般的渺然,腾然之中是光晕乱散。而千波醉,已经被推出十数丈,他的身体在空中找到平衡,后退之间突然一个急切,手指曲张,便向着宣喑而来!
转瞬之间,优势已经不在,迎舞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于刚才那诡异的气爆对她而言都像是无觉,她没有任何感觉,眼前就是一团乱雾爆震。而下一刻,她已经让人抄起在半空之中!
“杀了他!”宣喑话一出口,身体已经向上急掠,眨眼之间已经又掠高数十丈。随着他的上扬,四周刚才后移的人已经前扑而至,瞬间将醉围了个密不透风。他身体一个急转,却是向着西南而去!
醉眼底微微泛红,臭小子阴他!这些人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但此时他明显有些灼躁,原因是,迎舞让人拐跑了!
迎舞被他一提,又开始头晕目眩起来。她根本不敢向下看,离地太高,双腿一悬荡,让她有种窒息又想呕吐的感觉。她紧紧咬着牙,突然一只手捏着一个小瓶送到她的面前:“吃这个。”她颤抖着手想去接,但手指都不听她的使唤,半天她居然都捏不住那瓶子。他一把将她提起来,拉高到他的胸前,另一只手拇指一推,生生把瓶颈给撅折掉:“张嘴!”他一边高速行进,一边低声说着。
迎舞喘了一下,抬头看他:“你…….”她刚要说话,他那边已经不由分说,手指一震,哗的一下,一堆小药丸便直接送进她的嘴里。他把瓶子一扔,伸手就去捂她的嘴:“别吐出来,咽了。”
她嗓子眼细,药丸虽小,但架不住这么倒的。迎舞被噎得差点没翻了白眼,他手一伸,把她的脸都快整个给捂了去。她本能的蹬了两下腿,眼泪一下给顶逼了出来。好在这百花凝露原本就是花蜜所淬,并不苦涩,而且入口很容易融化。很快就汇成一股甘泉流进体内,所以那种噎顶感只在一瞬。她的心房很快就被这种温和又良润的气力填补,身体也开始变得有些力量,不像刚才那样完全不能收控。她伸手去掰他捂着她脸的手指,他很配合的放开。她抬眼看他,正触到一对扬着笑着的眼眸。这笑容灿烂的让她一时有些恍惚,纯粹而不含杂质的让他的脸上都罩上一层动人的光耀。看到他这般开怀的笑,让她一时语噎,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以为你死了。”他的声音带出微微的颤抖,身体已经拔高到层云之中,他浮荡停止在空中。身后金雾般的翅影与浓云一起团绕成一团晕光。他看着她,不由自主的笑:“所,所以……”他以为她死了,当刺蘼回来的时候,告诉他,她将迎舞留在魔宗。那时,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样滋味。他想大吼,想杀人,想冲过去找她。但最后都成了怅惘,成了一团郁堵于心的乌云。压抑得他眼前都是一团灰暗!他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死亡的消息会给他这样的影响。他更不知道,这种影响会如此深远。他们之前,根本连话都说不到十句。而偏就是这样一个连话都跟他说不到十句的人,让他这大半年来,都活得十分消极。
所以,当他见到她的那一刻。他觉得根本脑子已经是空的,眼前总是一团一团的光。而当她真实的在他怀中,他除了忘乎所以的笑,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表达,他此时的情怀!
“刚才是怎么回事?”他不再掠风前行,给她顺气喘息的时间,让她终是可以开口。
“金羽衣。”他垂眼看她,此时只想这样看她。如同近一年前的那个金秋,他远远看她闲坐,总是一派凝和。金羽衣,是用他翎羽之间的细绒而制,是凤羽的至宝。汇合了他的妖力,可以保住她的身体不受伤害。而同时,在他靠近到一定范围的时候,亦可以借他的操控发出强大的推迫力。将周围的所有皆推挡震飞!而她自身,并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像是有无形的罩子,在帮她将一切推开一样!千波醉的冥隐罩气,完全的掩住她身上金羽衣的妖力。但是,当他乖乖吃掉千波醉给的药丸的时候,当他故意催力让药劲更快发散,浮现肌体的时候。千波醉大意了!
动作或者不见得表现出来,但一丝一缕的罩气漫散都可以让他感应到,与他妖力相连的金羽衣的气息。千波醉会把这个还给她穿,表示他对她的在意。但是,此时他根本不想再计较这些。他只是觉得很开怀!因为,她没死,还是活生生!
他一说,迎舞已经明白。虽然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但是,必然是因为醉有不周全的地方。这次他所面对的,并非普通的人。而是妖怪,妖怪的力量,原本就是人力所未能达到的。更何况,凤宣喑并不是一般的妖怪。
“何必为了我吞毒药。”她咬了咬唇,轻声说。他额上此时还有淡淡的黑印,刚一吞下,马上就显出形来。肯定是很厉害的毒药,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运气压制,就是故意要让毒散出来!
“做都做了,彻底一点吧。”他微抿了一下唇,笑意依旧灿烂。如果一开始,他就不管她死活照打不误,他一样只赢不输。但他不想赢了力量,输了肝肠。既然不想,就彻底一点,要保,就不能买任何万一。
她怔忡了一下:“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她话一出,他突然笑出声来,身体一冲就前飞而去:“谁要和你当朋友?!”说着,人已经有如裹光之利箭,穿云而急掠!
第三十二章凤羽炎翔
羽光独有的百花凝露,是以百花精元之露淬以妖力而化。于妖或者修法之人,便是催气固法,增加妖力的强辅良品。于普通人,当然是驱病强身的良药。
很多人身虚体弱,便是神附暗鬼。而病,虚,疑,虑等等,更会引得暗鬼入魂难驱。并不仅仅只延医用药便是可以治得。
而迎舞,则是先天有心悸疾病,引至神魂虚弱。醉曾想过带她找漠,让他帮着驱散附魂的阴鬼,但他因任务频频而一直搁置。只是一直以针灸之法帮助她疏通脉穴,辅以温和的药剂慢慢调补。也正是因为此,迎舞才能坚持到今天,并且还能跟着他长途远行到达南方。
迎舞刚吞了一大堆的凝露,开始是一种力注全身的痛快。不一会就感觉胸口火烧一样的,好像还搅着几股气在四肢乱窜,眼前开始一阵阵的打晕。她估计是药力过大,她一时难以承受。她固然是不怕死,但心口一阵阵的疼还是让她有些难受。原本他就是凌空掠飞,裹风一扑,更让她有些发昏起来。
宣喑已经感觉到她脉气冲顶,凝露已经将妖力填补入心,只是她毕竟是普通人,量又一次补的过多。让她有些难消散!他急急的掠南而去,目的地是华阳!刚才他的确没有说谎,二哥辛墨月前已经领兵出征。这次魔宗南下看似突然,其实从年前已经露出端倪。
他们在西北周边大肆横掠。表面上并没有过南北之间地敏感线。但实际上是在为打通南北做准备。开始他们并不算太过在意,他们一直认为魔宗的目的只是华阳。但直到归栖岭生变,才让他们隐隐觉察,魔宗并非只是想图谋天下。与华阳羽光三分人间界。他们根本是悍然与人间界为敌,是在挑战三界的规则。
他们前往归栖岭非常隐蔽,就连华阳也被他们蒙骗过去。因为之前。他们一直派大军扫荡西北荒蛮之地,期间甚至发生了妖鬼之间地残杀。鬼杀虽然不属魔宗,但向来与魔宗无虞。而且也是属于天地之间难容生物,与魔宗之中众多妖鬼当属一支。但他们居然跑去找鬼杀的麻烦,之间还在扫荡周边大城。给人一种要一统西北的假像。
结果他们借此,前往归栖岭,挑战驻守归栖岭地冥界守卫。致使冥界强开虚口回召阴魂。这分明就是要搅怒冥界,破坏冥界与人间界向来的互不干涉。
也正是因此,身为人间界重要一支,羽光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人间界被破坏,受到利益损害的不仅仅是人。就算这许多年来与华阳恩怨难以细数。最近几年更是已经分封而自立。羽光依旧要出兵相助,阻止魔宗继续前行。
辛墨是南雷唳羽的宗主,其妻霄云琥珀在归服羽光之前是极东韶光山波瑶一族的族长,同样是当世强法的大妖怪。只是这次她因有孕在身,临盆在即,并未与夫出征,而是驻守南雷。波瑶一族,皆是天地之间五行之妖,换言之。其本体便是水,火,风,雷,电。石等等。
他们其实是驻守妖路虚空口的中坚力量。而雷云山顶蕴而不散地五彩云霓皆是因他们长期催法化力而形成的波云团法阵。羽光之下,妖众种类繁多。能征善战,布阵集界者有之。擅强法催力,单打独斗者也不少。他之前所带的人纵然困不住千波醉,他也绝难再前行。雷云山上,强妖成百上千,他根本很难接近那五彩波云阵!
这也正是宣喑不打算回山上的原因,他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先通迎舞地经脉。然后想办法逼出体内的毒药。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隐隐感觉有股寒气顶窜。所以,他需要宁静的疗伤之所。
他直接过川河,浮空高掠。凤羽的速度,是四羽之中最快的。眨眼之间,已经穿过华阳数座大城。但他很快嗅到空气之中的血味,这浓溢的血味超出寻常的量。蕴散出一股极强的腥气,而且这味道很是新鲜。像是无数活人在不停流血一样!这种诡异地情形让他眼眸微微泛金,当时有种想回头的冲动。看来魔宗在入羽光的同时,也没有放过华阳。而且照这个情形,潜进来的人,根本不是寻常的妖鬼。但这想法只是一瞬,手间地迎舞已经滚热。再回去又要花时间,而且又要费一番口舌与兄弟们交待。她实在等不起!
他一想之间,已经带着她风驰电掣,直向南侵。走不多远,已经看到天空阴云蔽日,天空之间隐隐有两道影子在纠缠翻
那是什么东西?他微微眯眼,巨大地蝠翼扑展云天,尾刺翻绕之间若隐若现。而头…….居然是九个!九个巨颅口喷黑雾,雾散之间隐见血影。九首龙牙蛊?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天空霹雳交错,织雷成网,罩击龙牙。轰天雷杀,绝天地之间阴暗妖鬼!莫天慈已经浮荡于空,金绞化成巨龙腾翔于足下。龙口喷出雷光弹,飞弹乱射。龙体已经一分为五,盘飞如轮,在他身前身周招展。他手指曲合不止,眉间紧锁。面色更加苍白!
孤檀于他对面十丈开外,龙牙之影似是由她身周而长。她双臂振间,自下而上万千血丝,汇入她的体内,让她地面色更加红润诱惑。她眼瞳如血,额间已经长出飞翼黑印:“城中你的弟子,已经皆成我的血奴,你,也是一样!”她口中淡笑,双臂一曲:“轰天雷杀,不过如此!”雷声轰轰,万物倾碎,但雷击之速,竟然不及她飘摇。
雷斩一至。她地龙牙被劈中而多首,居然连出九首。汲雷力身间浮转而不震,淬足蛊毒而挥散出去。根本就是借力打力,将城中的诛血奴弟子皆尽毒害!茫茫天灰。转眼死黑密布,阴魂乱散无依而入妖鬼之躯,让天慈胸口蚀痛不已。凭借他一人之力。终是无法对抗孤檀忧刹母,他身死尚不足惜。只是,却要让这无数无辜之人沦回陪葬!
轰天雷杀若力不达及,唯有引雷入体,逼迫元神发出最大力量与之相抗。就算无法与之同归于尽,也要入体与她纠缠无休!
他正凄然间,忽然正北传来一声清鸣。这声音劈空裂耳。居然破雷声而入。随着这声清鸣未散,一道金光已经裹卷而至。兜天现出一张大网!网若虚气而化,却灼光而破阴云,转瞬间已经兜展得无比巨大,隐隐可见金翅蓝翎鸟形三五。衔网而隐,飞掠之间已经急坠而下,旋天乱卷。凤卷凌翔,乱烟云!热力逼出红炎,炎光带出鸟体,三五化一,既而腾出红云而上,交织于龙体飞旋。
龙体一受助力,其光大炽。天慈眉间一展。双臂平展而高振,身周五龙化一,与凤鸟相合,金龙取火,火鸟灼金。金火相依。耀目出红天!
宣喑单手翻转之间,中指轻弹而出。灼火吞薄。直扫两座大城。凤羽龙翔咒!此火灼她尚力不足,但可以破她血奴。那些人已经死了,成了存血的尸库,不能再让她源源继力!
孤檀只觉身体一灼,一股强热逼雷在体内乱翻。她是以强力汲雷入体而不爆裂,引血化蛊而催力龙牙。现在强热一入,雷力显然难压。她身体一提,急纵高云。但那气网化鸟,兜罩雷力引火而出,居然不是向着她,而是向着身下已经半残的大城!
转眼之间,红火灼天而出,雷光推城而爆。热火触血,灼干成灰。四羽狱火,轰天雷杀!显然四羽只来了其一。
就在她冲体向上之间,那道光极闪而过。她眼睛一眯,好快!居然连她地目力都无法看清对方。那光一过,根本不想久战,一卷而掠,眼前又是两道火光。急逼而来,孤檀偏身一闪,飘然而过。但就这一闪的工夫,面前那莫天慈,居然不见了踪影!
“宗主练了一辈子静心平气之法,怎么此时却躁起来了?”宣喑一把揪住莫天慈的肩头,轻声说着:“引雷自爆,就能渡得城中百姓了?”他微微睨后,孤檀忧刹母,她此时在身后急急追赶。他疾行而掠,身后翅影已经越来越明显,有如真实。不仅如此,翅根部份已经拉对一对配翅,尚在慢慢化大。光晕极强,带出一股灼力,他身体微扭之间,手肘后翻急推,火球乱转旋飞而向她逼去!
“我此番逃了,其他城中地百姓更是不保。”天慈叹息,身体猛的一挺而起:“今日她既然找来,焉肯善罢甘休?”
“引她上山,打不过她,把她关起来。”宣喑一手抱着迎舞,另一只手却紧紧扣着天慈:“此时在这里拼命,不是白白填送吗?”
天慈微怔,突然明白。羽光以前与华阳同为一盟,华阳的地势他们很是了解。双极宫下镇魂狱,他指的定然是这个。但是山上有轻弦在,羽光憎恨轻弦,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此番让他上去,岂不是又是一场灾祸!
“莫天慈,你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就算我现在见了你那个糟心的徒弟,也没工夫跟他打。”他紧了紧手中的迎舞:“把真元罩门开个口,引她上去!”说着,他手心一推,将他直搡出去:“用金绞帮我助力,她就在后面了!”张了,真是激动死我了!谢谢大家愿意投票给我。真的让我很感动今天为大家加更,以后粉票每涨三十,我都会给大家加更请大家继续为我投票
米有粉票地话,投点推荐给我吧-
第三十三章镇魂之狱
两人疾飞而掠,金绞热旋化风,推得凤宣喑速度更加快速。我_看快,只有更快,她才没有时间沿途去散毒制奴。孤檀的怨愤,他们心知肚明。如今见了他们,当然不肯罢休。她急急收力回体,身体疾飞如光。衣衫带出光影,裹着她身周黑气,蕴而不散。
天慈逼体联魂,一接感应,突然觉出异样。他竟然感觉不到轻弦的气息!这感觉让他浑身一阵发麻,罩气依旧,严密无隙,但轻弦该是在内于控才对。如果他纵罩,对方该有所呼应。但是,完全没有!他不可能出来,如果他出罩,为什么一直不现身,甚至也没有密语传音给他。但他若是还在里面,却丝毫无应?
但没有时间想了,他联魂入体,旋力而开。无形之罩拉出一道破口,二人急扑而入,引得孤檀紧追不舍!
华阳山已经近在眼前,渺峰叠翠,含嶂层层。他们掠空而入,双极宫掩在叠碧之间,天路依旧,遥遥可现。灼力漫布于空,蕴出无限真力。这种灼力本身就是对妖鬼的一种破坏,孤檀明显感觉到一股无形之阻在兜转,让她运气发缓。怪不得,要把她的族人,皆引到这里来!
她双手连拍,掌心微微聚气,对方太快,让她不得不将力量聚在足下。但到了这里,她本能的产生了一种微凛之意。直觉是他们要设圈套,但此时回头。又不甘心。
她翻掌摧气,掌心化黑莲,旋转之间疾推而出。强逼二人地后心而去!宣喑已经觉得体内发寒,聚力不畅。身后隐隐一股急阴之力。他本能的翻体而上,一个兜声大回旋,左腿一个回抡。横出一道光影之刃。这边天慈金绞急发,乱旋而至,转眼之间,万道金光冲射而来,他明显受到华阳山的继力,光力比之前更强数倍!
孤檀身体抖转而斜飞,突然向后荡去:“莫天慈。今日要你华阳境内,血流成河!”她不是笨蛋,在这里,明显天慈受力而强。不知道那华阳山上,会不会埋有天界之人。她受困多年。焉肯再次中计。这老小子要是缩在里面不出来,她就跑到华阳境四周大屠杀,让他背上见死不救的罪过。再不能归于天路!
“进得,你出不得。”天慈双臂回抡,旋身而起:“虚空幻道,你一旦如内,如何放你!”转眼间,景物已经开始扭曲。华阳山她不肯上,镇魂狱就在双极宫三尊殿地空场上。.就算她不被他们引上去。他也绝不能再放她出去。力不可拼,便以魂搏,就算让他化成元神虚无,也要把她困死在千纵林内!
“借你双极宫疗伤,我的朋友等不得了。”他看天慈已经静凝于空。有如老僧入定一般。知道此时在拼魂扭虚空口。虽然孤檀看起来与他们离的不远。但已经陷入虚空,茫荡间找不到出口。
这里灼力与天慈有利。况且他入罩内,华阳真祖将与他神魂合一。他可以慢慢回引,将孤檀一步步地引进镇魂狱。当然,要他魂力够强才行!而且,绝对不能受到任何妖诡之魅!
“见我弦儿,请,请尊驾…….”天慈青筋突暴,咬牙欲再开口。
“行了,旧账日后再算吧。”宣喑低哼了一声,一带迎舞便向着华阳山而去。天路就在落锦峰上,天路…….人与妖之间的纷争,也正是由这道天路而起。但宣喑此时无心嗟叹,迎舞半晌没有出声了,身体已经烫得像个小火球。他不能再等了!
迎舞迷糊之间,觉浑身都是一股热撞的气在乱窜。心口一阵阵的突痛,但这种突痛不同于以往,不像是那种窒息的噬心的疼痛,倒像是有力不停的灌注,而她又无处可放一样。所以,她虽然难受,但却始终处在一种半昏半醒地状态。到后来,竟然觉得发困,像是身体很累,要睡过去一般。
她感觉有人在摆弄她,让她根本没办法安静的休息。昏昏噩噩的睁开眼,眼前晃着一团团的光,一张脸模糊不清。但突然间,她感觉到颈间一凉。整个人一激,一下有些清醒起来。她之所以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是因为她一下了然,这个人是凤宣喑。她对凤宣喑地印象,还一直停留在近一年前,那场让人尴尬不以的闹剧里。也正是因此,她对他这番行为极度的敏感,或者说,反感!
“你干什么?”迎舞挣扎着伸手去捂自己的领口,她此时浑身都紧崩起来,眼中还裹了血丝,此时瞪着那张还有些模糊的脸。她一时都忽略了,她的动作很有力。当然谈不上多么有爆发力了,只是说,像一个普通的女子一样了。
“只是帮你散散热而已。”他一看她的表情,让他唇角忍不住又飞扬起来。当时她也是如此,一脸的戒备,满眼地不安。只不过,那时她还十分尴尬,有些不知所措。她的声音此时有点哑哑,但听起来很动人。
“不,不用。”她挣扎着坐起身,这里像一个花圃,花种繁多而且很齐整,边上有道细瀑潺潺,周围都是树,她正面是一座山峰。她扭身向后看,有房舍在绿意间。这里倒像是依山的后院一样,她身下有一方毯子。此时她正坐在上面!一见这情景,迎舞原本的已经通红的脸登时紫胀起来。她脑瓜子有些充血,以前道听途说地有关他地恶风恶评一时全灌入脑!她瞪着他:“凤宣喑,你别以为救了我的命,你就能乱来了!”
他怔怔地看她半晌,忽然一下大笑出声。他原本就有些狭长的眼此时更是变成两道月。尖尖地鼻微耸着,露出他雪白的牙齿。笑得肩头乱颤,原本蹲着的他两下便七扭八歪,恨不得直接滚到花丛里头去!
洛奇挣扎着坐起身。这里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什么也看不见,因看不见而更觉得恐惧。这里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她伸手乱摸,突然触到微凉地手指。还没等她开口,忽然听他低语:“醒了?”
“我摔晕了吗?”洛奇有些怔仲,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失觉的时候。甚至落下的一瞬她都有感觉,为什么他突然这么问。
“你有短时地魂不附体。这里会溃散魂力,不过好在你是普通人。受到的影响并不算大!”月伸手拉住她,把她拖到怀里。
“哦。”洛奇被他一抱。心里的惶惧安定了不少。他的动作出奇连贯,让她忍不住开口:“你,能看到我?”这里漆黑一团,说话间感觉有小小的回音,想来是个比较深的密闭空间。
“我可以看到。”他垂眼去看她。她正仰着脸顺着声音找寻他脸的位置,大眼张着却带出一片迷茫,显然是什么也看不到。他夜可视物,凭借地是冥隐气的力量。将他每一条脉络通连畅顺无比,让他的视觉完全超出人体的极限。这里不大,是一个两丈见方的密室,上方很高,足有十几丈有余。正对面有一方石门,密闭着不知通向何处。
而岳轻弦就倒在他们身边不远处。在那一瞬间,他受到魅骨蝶地影响,致使魂体动荡。体内气力产生两种相抵的逆气,一股为华阳真经,一股为狱蝶魅骨。加上他那时或者心绪有移。魂力受到强震。所以。现在还昏睡不醒。
若不是洛奇敏觉在前,放出狱蝶。或者他已经召唤天雷将他们一网打尽!洛奇这一动。表面是救了月和她自己。其实,她同样也救了岳轻弦。这一点,或者她不自知,但月明白。轻弦意图放引天雷,已经心生魔性。就算击死月当前,他的神魂也将被华阳真经所不容!那么,月的任务就算完成。魔宗七君,生来就是为达成任务,并不管是否自己还存活。
以前的月,或者是这么想。或者他曾经什么也没想过,在他眼中,这条命有或者无,都不那么重要。但是现在,他不可能为了任务而抛掉性命,因为他的性命,联系了另外一条性命。那条性命,才是他真正重视的所在!
所以,他很庆幸。庆幸洛奇以超乎寻常的直觉敏锐阻止了轻弦的行为,用那条,原本是该护着她自行逃命地万象罗衣。那三只狱蝶,在他坠落入密室的一瞬让他汲魂。为他做了最后一次贡献!他被强力一汲的霎那,本能的觉察到魂力的动荡,所以他聚冥隐封其魂。
兜转自身冥隐罩,待得这里自发开始溃魂地时候,将它们奠出去。以为自己调畅冥隐争取最大缓冲。一收一放只在瞬间,但这于他并非难事。自从他破玄冰而出,与上任七君之一争夺位置开始,每一次,于他都是生死相搏。他从来都不在意自己地性命,也正是因为不在意,力量才可在这种无视之中勃然生长!
但即使是如此,在跌落的一瞬依旧感到恐惧。多么真实地滋味,让他切身体会之后便只想紧紧拥抱。这一次,他再三的尝到这滋味。很难忍,却挥不去。
“我们现在怎么办?”洛奇安静了一会,陌生未知的地方让她不安,但月的怀抱让她心安。但此时的境况让她不可能完完全全的平静,这里是华阳山呐。不知道一会又是什么样的情况!她的力量在这里等同蝼蚁,而月,根本就是这里的公敌!她尽量让自己平静,但心跳瞒不过人,跳得太剧烈,以致让她都觉得都些窒痛起来。
“等他醒过来,让他带我们出去。”他更紧的抱住她,将她完全圈在自己的怀里。他此时需要的不是她血的温度,而是她存在的真实感。
第三十四章镇魂之狱(2)
洛奇在月怀里偎了半天,也听不见轻弦有半点动静。_她照着月的提示,连爬带摸的蹭过去。伸手戳戳轻弦:“喂,醒醒啊!”黑暗之中她触到他的颈,伸手摸过去,温热的,而且脉博跳动的也很正常。
“喂,岳轻弦,你是不是装死啊!”洛奇有点急了,这样下去,根本用不着动刀枪,渴也把他们渴死了!她脑子里一急,伸腿就向他身上骑过去,想给他几记老拳。但她跨的动作刚做一半,一条手臂已经拦腰把她给拎过来,头顶传来月的声音:“你又干什么?”
“啊,揍他呀。”洛奇两腿悬空,后背贴着他。她反仰着头,一团黑暗之中,只能凭着声音的来路找他的位置。
“你往他身上骑什么?”如果洛奇此时可以看到他的表情,肯定会惊讶得叫出声来。他的声音淡淡,但微漾出不快。她不老老实实的坐着也罢了,到处爬来爬去他也可以视而不见。但她居然要往岳轻弦身上骑,他没办法当作没看到了。
“误会,误会……”洛奇睁眼瞎一样的眨了半天眼,叫着:“我不是要跟他压……”她的话还没出口,已经让他一手捂了去:“说自己是女人,说一百遍!”
他这种莫明其妙的要求让洛奇一下噎住,但眼睛看不见,耳朵就格外敏。他声音不善,洛奇听得出来。所以她垂头丧气地咕哝了两声。闷声闷气的哼着:“我是女人,我是女人,我是女人…….”她一边说一边在肚子里骂他,岳轻弦明明就在那装死。他不去把那家伙弄醒。跑过来折腾她!
她正在那叨叨囔囔,忽然感觉身体一坠,。是月松开她了。下一刻,她听到月轻声说:“带我们出去!”
轻弦的气息刚有缓转,月已经察觉,一动之下已经扣着轻弦的颈将他提了起来。轻弦神思刚刚回转,身体还来不及舒展,气脉已经受制。月抵住他地气脉,让他不能催力。所以目力此时和一般人无二。眼前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轻轻哼了一声:“我们谁也走不了了。”
“什么?”洛奇一听,顿觉后背泛冷,低叫出声:“你真想……”她一出声。轻弦身体微凛,花洛奇!是啊,她一直和寂隐月在一起,必然也下来了。他微叹一口气:“对不起。”他的话让洛奇和月俱是一怔,不知道他语从何来。
“你虽然在魔宗,但我知道你心不在此。只不过,我没有能力,让你不牵涉其中。”他轻轻开口。
洛奇明白他的意思,这小子倒真是知恩图报。她腿微微发软。勉强哼了两声:“你地师兄弟,也不来找你吗?”
“这里是镇魂狱,打开或者关闭都并非人为。”他轻声开口:“寂隐月,你可以放开我了。在这里,根本不可能再出去!”
“这里的溃魂之气。是从那里发出来的。那里有通道!”月拖着他往对面石壁而去:“推”说着。他手肘一翻,将他顶到前面。
轻弦气脉受制。身体力量半分催发不得。唯有照他的意思,伸手去推那面墙。触手微寒,透过一丝冷冽,气息顺体而入,像是在溃散他的神魂。
“向上,你推的位置不对。”月提醒着,向上有一个微凸,肉眼很难分辨。但他看得分明!
轻弦照着他的意思,伸手向上扶去。一旦有变,月肯定会直接把他推出去当肉垫,但轻弦觉得他行事有些古怪。魔宗要地,是活的岳轻弦。寂隐月用他试探,根本是已经把魔宗的任务置于脑后。在一门心思的拿他探路!
他的手刚一贴触那块微凸,突然听到一声微微地嗡响,然后整面墙开始慢慢在手下移动起来。洛奇听到声音,挣扎着站起身,刚想摸过来。便听到月低声说:“站那别动!”
石壁开始慢慢上移,有光透过来。光?居然里面有光!这一道昏暗的光线,解放了轻弦和洛奇的眼睛。这里是一个入口,面前出现阶梯,是向下蜿蜒,很深。光是从两边窄道的墙上发出来的,微微的莹蓝。不见有任何的灯火,只是墙在发蓝光。
“这里居然拘纳了这么多的死魂!”怪不得会有溃魂之气透过来,太多太多的死魂被禁锢在这里,魂力四散而相互溃击。连墙壁都汲附了太多地碎魂残力,泛出光来。
“当有魔性暗长,就会被封禁在此永远不见天日。哼,原来在那一刻,我和你,没有不同。”轻弦看着长长向下的阶梯,轻声说着。
“有气流涌动,魂力也会散出来。下面有出口。”月根本不理会他的话,手指一松,手掌微翻之间,媚丝已经涌出莹蓝,细柔若无,却皆是向着轻弦后背的重要气脉之位。趁他气未翻涌,几乎毫无阻碍,一灌而入。他另一只手不轻不重的一搡轻弦:“下去。”
“我真是不知道,原来寂隐月,也有如此强烈地求生愿望。”轻弦举步便下,到了这里,皆无出口。更不会有华阳地弟子来找他!站在哪里,都没有分别,下面全是死魂。那死去而不甘愿的灵魂,会拖拽着活人与它们相陪伴。
洛奇怔怔地看着那微光的入口,直到月转身伸手向她:“来。”
她哆嗦着蹭过去,她怎么可能不怕。他们的对话只会让她更害怕!她无法控制发抖,就算和自己说一万次怕也没有用,死就死!也一样要发抖!
他伸手拉过她,感觉到她的手温居然比他的还要低:“与其死在这里,不如下去找找,或者有出路。”他低垂着眉眼看她。带出前所未有的温柔,让洛奇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想掉泪。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他的安慰。
轻弦在前面微微的扬眉,或者师父所说的也不尽然。即便是魔宗中人,也同样有自己重视的人和事。就比如现在,月的求生的愿望。来自于,他并不想让她死在这里!就算只是重视血河,也是一种重视。
月伸手抱起她,两人踏地无声。莹蓝的墙让他们的身影都带出幽诡的色彩,而当他们刚下去不久的时候,那个入口竟然又慢慢相合。除了洛奇,没人回头。月知道那里是完全封死的,所有气流的涌动都来自这下面。
在洛奇和轻弦昏溃的时候,他曾经掠上去查看过,严丝合缝。密闭得就如同他们根本不是从那上面掉下来的一样,那里根本不像可以开口的样子。不仅如此,外部地上有罡气,坠压了极强的热灼之力。他试图摧力,但这里的气息又会破坏他部分的冥隐。想从来路上去,根本就是此路不通。
这里像是开山体而形成的密道,从阶梯来看,是曾经人为。但封口的大石,倒像是聚气而化的。华阳山居然有如此诡异暗狱,如果下面没有任何出口。也许就真如岳轻弦所说,要葬身于此了!
他并不怕死,只是不想拖着洛奇一起死。但又有另一种感觉,就是如果一定非死不可,与她一起死在这里也不错。至少,他并不孤单寂寞!

第三十五章镇魂之狱(3)
沿着长长细窄的甬道向下,一路蜿蜒。这样走下去,分明就是深入山体的正中。死魂碎片的余力越来越盛,月与轻弦甚至可以听到细细的哀鸣声。这是只有魂力达到一定程度的人才可以获得的感知。于洛奇,这里只是死一般的寂静。
越向下,越觉得潮湿而闷热。空气里居然弥漫了湿气,说明下面有水,有水流动,自然会有出口。这对于洛奇而言,或多或少的起到了安抚的作用。他们兜兜转转,阶梯并不是直着向下,而是不断的转弯曲折。
月感觉到无数死魂的破力附着在媚丝之上,让他牵动冥引已经感觉沉重。无命无止的死魂,只剩残留的悟觉,在多年的纠缠破碎之中。是无数灵魂的掺杂,这与他用冥隐气聚引魂珠,用以操纵的死魂完全不同。根本无法找到它们的力着之处,只是觉得沉重。不仅如此,连他的冥隐罩气之外,亦是不断的攀附。让他冥隐气的运转,越加的滞涩。这对他的影响,只是纵力的不顺。但他知道,这对洛奇的影响,就是让她在不知不觉之中衰弱。所以,他缩减罩气在最小的范围,而将她抱在怀里。以替她分离那些无数怨怼与憎恶之魂力。
轻弦已经感觉到后背气门的坠力,他是华阳真经导入血脉,继而充斥全身。热灼之力对这种阴冥之气有天然排斥作用。所以。他只是觉得不适,却并没有像月一样,觉得气力沉重。
关于镇魂狱地传说,自小听过无数。一落入此。断无再有重出的可能。华阳山上,充满了无数先辈强大的灵魂之力。外有真祖真元之罩,内有天路佑天之气。可谓集天地人灵气于一身。就连身为不死一族的魅眼血族,在华阳山上,实力也要大打折扣。
寂隐月之所以还能在华阳山上大展拳脚,是因为他原本为人。由冥隐气灌注全身,致使灵魂与身体相合。等于兼具人与妖鬼地双重优势。但即便如此,这镇魂狱一开,他也只有乖乖被汲收的份。轻弦倒是对洛奇的格外平静有些惊讶。她再怎么见多识广,这里地一切根本已经超出她的认知。她还能保持冷静,没有疯傻癫痴实在是很难得。
于他自己而言,拖着月掉到这里。也不失为是一种好结果!他不想成为魔宗的工具,但因愧疚而生出的愤怒已经让他接近了魔宗。而魅蝶蚀骨之毒重新复发。更让他明白一件事。他的修为,还差的太远。他根本无法达到师父的境界,并不是指他地力量,而是在于他的心!
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始终难看到尽头。这般一直向下,可能已经近了山脚,再往下走,根本就是向地底而行。他们正走着,忽然洛奇手一紧。揪住了月的襟口,眼睛瞪得溜圆,声音打着颤说:“谁,谁在唱歌?”
这话让月和轻弦皆是一怔,轻弦回过头来看着她:“你能听到?”
“你们也听到了?那。那就不是幻听了?”洛奇牙齿已经开始打战。瞄着轻弦的面色。莹蓝的石壁让他们全罩上一层幽浅而诡异地微光。再往下看,依旧是兜转的细长。那歌声于洛奇而言。根本是自脑中而泛,倒不像是借耳朵而听到的。所以,当她看到轻弦那微微惊异的表情的时候,整个心已经悬在一根丝线上一样,随时都是崩溃的临界点!
“那是强悟发出的悲歌,不要在意。”月伸手把她的颈压上他的肩:“只剩悟魂,根本不能伤害你!”他地话音刚落,忽然洛奇一下梗直了脖子,表情变得有些僵呆起来。她怔怔的微眯着眼:“这歌声……”这灌入脑中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反反复复,却始终是那几句词,但唱着唱着,却让洛奇开始发怔。
“寒天,寒天,我心翩缱,身烂狱底,魂思生怨!寒天,寒天,我心之念,不知何时,与君相见!寒天,寒天,鹤云惘恨,相隔渺远!”
寒天?!洛奇愈加颤抖起来,寒天!那是她老爹的名字啊!花寒天,花寒天!她地心开始疯狂地跳动,这不是因为恐惧,而因为这两个字。不,不仅仅是因为这两个字。是因为她终于明白,父亲所说的那四个字。寒鹤云天!
她突然挣扎着要下地,月一怔,因她突然地热血沸腾有些诧异。这血液的狂沸,是因她内心的突然的痴狂。让他一时之间,不明就里。
“让我下去!我要去找我爹。”她突然低叫起来:“我要去找我娘!”
“你胡说什么?”月伸手去扳她的脸:“那是怨魂,你不要被那声音干扰!”
“我为什么能听见?为什么?因为她是我娘,与我血脉相连。她与我灵魂相依!我听得很清楚,她在叫我爹,她在叫我爹呢!”她突然大吼出声,挣扎得更加剧烈起来。寒鹤云天!不是地名,是两个人名。怪不得她爹总是不肯说关于母亲的事,原来,她的母亲,居然在这里!但她此时,心已经疯乱,意已经横飞。
那脑中反反复复的声音,就像是追魂夺魄一样令她痴狂。别人都有母亲而她没有,因为这个,她自小在太平镇不知道冲多少混小子抡过拳头。这声音将她一直盘距于心却再不敢提的执望牵扯了出来,便不能再罢休!她不敢提,因为她一提,一向和善的父亲就会变得很古怪。呆呆的看着她而不发一言,父亲永远不会对她生气。但她害怕父亲那神思飘渺的样子,每当那个时候,她会觉得他离她很远。
她大吼的声音在细长的甬道里嗡鸣,让轻弦和月皆是一怔。她一定是被怨魂干扰,牵扯出内心的执望。一定是如此!这个灵魂,显然非同一般,居然可以破冥隐气而直接干扰到洛奇。月扣紧她,根本无视她的挣扎怒吼。
他正想拍晕她,忽然一个声音自甬底泛了上来。这个声音不是出自灵魂深处的悲鸣,而根本就是像是一个活人在说话。虽然像是离的很远,但却让他们清清楚楚听得分明,有如千里传音。
“既然来到这里,就不该吵嚷不绝,扰我的宁静!”这声音与那低歌根本出自一人。只不过,一个是发自于魂力深处,而另一个,像是脱口而出一样的幽惨!随着这声音,幽蓝的墙壁顿时开始灼亮,蓝光凝团之处,自阶底拐通处开始泛出一团团的蓝烟,一股股的逆向上窜。清晰如现,就连洛奇也看得分明。不错,她清楚的看到了。不仅看到那烟团,更看到那烟团之中,还有一个女子!
长发披散直至腰际,遮住她半张脸去。一对大眼正盯着他们,眼中灼出微蓝的光芒。一身白衣,因蓝光而映得有些发惨。飘然间有如踏雾而来,离他们五步开外的阶下而凝止。虽然她有半张脸被长发遮挡,但她的样子还是让三人皆瞪圆了眼睛。她,根本与洛奇一模一样!
第三十六章鹤云的执愿
洛奇倒抽了一口冷气,整个身体已经僵直。她已经忘记了挣扎,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那烟雾之中的女子,有如,看着另一个自己!
其实仔细看,她们二人五官略有区别。那女人眉如裁柳,纤细而弯长。而洛奇,眉却比她微宽一些。二人鼻型也略有不同,那女子尖翘,洛奇挺直。只是二人的眼,实在一模一样。只不过,洛奇黑白分明。而她此时,幽深而晕蓝。因她团在雾里,不知身高几何。但假设她此时踏地,身材该比洛奇略矮一些。
她的眼盯着洛奇,眼中透出微微的迷乱。这迷乱为她的眼,蒙上更清冽的蓝。她凝而不动,却发出一声叹息:“洛水分支,有河名奇。于是取名为洛奇,意喻如洛水绵长,如奇河不绝。一如我与寒天的情怀,涛涛不息,永无止休!”
洛奇一听,眼中蓄泪再难相抑!五年,她这五年来可以苛且偷生,从未想过放弃。是因为她一直相信,老爹尚存,并且也同样对她不断找寻。哪怕人海茫茫,战火硝烟弥漫。她依旧心存希望,给她生存下去的力量。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她没有找到父亲。却在这里,见到十六年来埋于心底,却不敢开口相问的母亲!她的话,在她脑中与父亲的声音相合。洛水分支,有河名奇。于是取名为洛奇,如洛水绵长,如奇河不绝!这话,老爹也曾经说过!
她向着那女人伸出手去。她无法挣脱出月地怀抱。事实上,她也无力再挣扎。她泪雨纷飞,忘情般的向她伸着手臂,手指犹自还在颤抖。这是她的母亲。她知道!所以她可以听到她的悲歌。而她,知道她名字地来历!
那声娘哽于喉间,却涩涩变成呜咽。脚下团雾的迷茫。阴室幽蓝的惨淡。这十几年来,她如此地在这里煎熬,骨烂而神不散。只因那心中不灭的愿!心在撕扯之间,已经分不清喜与悲,甚至连疼痛都已经麻木。相见却是无欢,因为她们已经阴阳两隔!只有眼泪簌落,而哭泣的只有洛奇。对方的眼底。已经不能再流下任何一滴晶露。她,不过只是离魂!
轻弦瞪着面前的女人,花洛奇的母亲,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他惊异的不仅是如此,还有她那灵魂之中涌动地力量。这于他。太过熟悉!
“你生前,是华阳的弟子?”他忍不住出声,声音里带着颤抖。
此时可以保持平静的,唯有寂隐月。在他眼中,这个女人只是怨魂。不错,她灵魂还很完整,但充满了怨恨。她之所以可以聚灵成体,是她在这阴暗之地不断的吞吃其它的灵魂。以保持自己勃张地力量,而这种吞噬。.来自于她强悟之中的愿念!她已经不能称之为鬼,换句话说,她的魂力聚出了魔性!
“华阳?”她的声音低而悠长,眼睛却依旧在看洛奇。
“或者说,是御羽天宗。”轻弦低语。镇魂之狱。为什么要封禁自己的弟子?她魂力之中,虽然裹卷了强大的肃杀之气。但他依旧可以感觉到,那种冷热相逼的力量。就像是他,在坠落之前,感觉到那种纠缠的折磨,直达神魂。以至他动荡难控,甚至,有些魂不附体!
“天宗?”这两个字于她呢喃之间,显然触动她脆弱的某个支点。她地面容开始微微扭曲起来,眼渐渐转向轻弦,身体周围旋出一股淡淡的涡轮气圈,但轻弦清楚的看到,在那气圈之中,微微灼光!
她盯着轻弦的脸,继而轻笑出声:“我大哥二哥还好吧?”她这话一出,轻弦指尖一抖,面容也忍不住有些抽搐起来。不仅是他,洛奇也偏头向着轻弦,一脸的怔然!
“灼气浑然天成,金绞力灌血脉。神魂罩控金轮,绞杀之剑随气而出形!”她地声音依旧是静静,像是直接从灵魂之中找到回忆地部份,而随意的将它提述出来:“当年,我大哥得了你,喜不自胜。直说岳家后继有人,天宗又将出高足!”
“你…….你是我姑姑?”轻弦瞪圆了眼睛,适才她地歌声,已经让他心生惑意。所以,在他感觉到她魂力的异样的时候,才会忍不住开口。鹤云,鹤云,这个名字。他总觉得这两个字在哪里听过,现在听她一说。他瞬时反应过来,鹤云,是他的姑姑。他父亲的小妹!
那时他太小了,对这个姑姑完全没有印像,加上根本没人提起过。只是多年前有一次,听师父与父亲之间的对话,他才知道,他还有个姑姑。他问父亲,为何从未见过这个姑姑,也并未听父亲提过。
父亲说,很久以前。她便远嫁出门,后来世间大乱,便了无音信。父亲说,不再提起,是不想再徒增伤悲。现在想想,根本就是骗他。这个姑姑,不知因何,被关进这镇魂之狱!她是他的姑姑,那洛奇,岂不是他的姑表妹?
难怪当初见洛奇之时,见她鬼马精怪,一肚子主意。对他百般试探要挟,但他竟不觉她讨厌。更是觉得她有种说不出又道不明的亲切感,原来,他们本是亲人!
“想不到,还能在这里见到女儿,又见侄儿!”她突然发出一阵微哑的轻笑,笑意里却带出让人难以抑制的钻噬之痛。像是有力极压神魂,既而又开始震荡,从身体深处,渗出森寒。
“寒天,寒天,我心翩缱,身烂狱底,魂思生怨!寒天,寒天,我心之念,不知何时,与君相见!寒天,寒天,鹤云惘恨,相隔渺远!”她又开始唱这支歌。反反复复,有如痴迷。洛奇看着她,越看越是心痛心撕,百转千绕地情怀。此时却因她们的相见而难以言喻。她不喜也不悲,见到女儿,也没有快慰。那溢渗的悲伤。已经占据她的神魂,与她已经相合,再无法断绝!
“洛奇,既然你来了,带我去见你爹。见不到他,生生世世,灵魂也不能泯灭。”歌声淡淡飘忽之间。一个声音又交错而至。明明只是一个人,却同时一边低歌,一边低语!兜转之间,于这阴室密道之中,更是骇人。只是洛奇心神已恍。眼前只有亲娘。哪还再管这声音如何而如,如何而放?
“我们失散五年了。”洛奇喃喃说着:“因为打仗,失散了五年了!”她越说越是伤感,因这歌声,因这悲伤地侵骨。更是觉得万念俱灰,人生的一切,不过如烟云,再没什么可让她留恋。
“失散了?”她的眼越加地幽深:“寒天只是一介书生,如何经得起战火纷飞?”轻弦渐渐发觉。她只有在说自己夫君,或者华阳的时候,灵魂之力才会震荡勃张。翻涌的愿便无止无休的泛滥,堆积出刻骨锥心的痛楚。其它的时候,根本只像是在分剥回忆。不带半分激昂!
“为什么?身在天宗。就是天宗的囚徒。生生世世都要悍守天宗,这才算是忠诚?好没道理。好没道理!”她语无论次,歌声与话语交织,雾气越加深浓,团转不休,莹蓝更彻:“家破人亡,与夫君相离,与女相别,至死难再相见。华阳真经,就是灼尽人性,丧尽人伦,心中只存天地,念里,只有人间。天大地笑话!”她的身体突然扭曲起来,蓝雾蒙蒙之中,结出一股极寒又极热的气罩,罩影纷飞之间,一只雾手突然急伸而出,向着月怀中的洛奇而来,声音幽荡:“借我肉身,我要去见寒天!”
月早知道她会如此,灵魂虽然还完整,但已经无命无止。愿充斥了悟觉,体魂靠吞吃其它愿魂而唯持。那股热力,是尚未退散干净的华阳真经,而那种寒气,则是无数愿魂堆砌而出地力量。她看到洛奇,在她生前,洛奇是她血脉相连的至亲。但在她死后,洛奇只是她释放魂力的最佳工具。借洛奇的肉身,比任何陌生人的都更加契合。
他身体一荡,直直的向后退去。伸手推掌而出,翻手已出三式,锁,嵌,弹!指尖凝抖之间,冥引已经催出微光,莹化出微微细珠之圆。他在催气制引魂珠,对付完整的死魂,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其力禁封在冥隐化出的引魂珠之内,被冥隐重新导引之后,便可以为他所用!
洛奇眼中还是泪光蒙蒙,心神动荡不安。完全不能平静,眼光裹乱之中,看到烟雾之手茫荡而至。但脑中,却一直盘旋着一个声音:“洛奇,我是你娘,跟我走,跟我走!”这声音渐渐化成两个,一男一女,变成,洛奇,我们一家团圆!
月知道她此时受到死魂地影响,人在死亡一霎,内心堆积太多的执望。死后便化成强烈的愿念,这愿念已经成了力之根源。而她的愿念,便是想见花洛奇的父亲,花寒天!在这一点,洛奇与她相合。只凭这一点,她地灵魂入镇,根本易如反掌。
轻弦微怔了一下,一见这情景,猛地一窜,手中强行聚气,兜出一股热。这股灼气一纵,顿时觉得体内寒热相抵乱震,疼痛难当。但是,他不管不顾,径自展手一挥,人已经挟罩而逼挡于月和鹤云之间。
“姑姑,轻弦的肉身借你。”他催气一震,一股无形之罩将雾中之中相隔,与他地面只有毫厘。他完全将后背让给,根本不顾他指尖即出的微光。但他的话,生生的逼的月猛一收势,那股冥隐聚光擦着他的后脑直退拉而回。这一放一收,险些震开他自身的气罩。
轻弦根本不看身后,手指微浮,荡出气波翻涌:“姑姑若有出去的方法,轻弦不介意将肉身借你!”
“轻弦身有华阳真经,法入脉血而融魂。总比一个普通人,来的更有用处。”他盯着面前的女人:“不要害自己的女儿,平了此愿,再生彼愿,又是何苦!”
洛奇眼中朦胧,脑中依旧是那缠绵不绝的悲歌,还有无数幻影画面,那都是她心心念念的执愿!但是,她的眼泪却又坠落。直滴到月抱着她的手指上,月扳过她的脸,看她眼中的蒙雾。明明心智被迷,却仍存着一点点的明澈。她听到轻弦的声音,平了此愿,再生彼愿,又是何苦?
月很难了解,人心中复杂的情感。他只是刚刚开始懵懵然的揣磨,只不过此时,他知道她在饱受折磨。一一分析下来便是,她见到从未见过的母亲,那该是喜。但所见的地方,却是让人绝望的镇魂狱,该悲。母亲已经死去,灵魂不灭而现身。便是怒便是痛,又是哀。母亲的灵魂,想泯灭她的灵魂而盘距她的肉身。这又该是什么样的情感?几番下来,不能再细思量,只有两个字来表达。那便是,折磨!
第三十七章挣扎与希望
轻弦看着那团浓雾,此时已经辨不清人形,只觉兜兜转转。蕴而不散之间,是那种让人从骨髓深出微渗而出的寒冷,或者说,是悲凉。
他做这个决定的原因很简单,他心中有惑。而答案,在师父与父亲那里。心中的疑惑,激起他求生的愿望。还有一点,就是他不认输。体内承纳怨憎的灵魂,让狱蝶的骨蚀更加深重。让灵魂接受更大的煎熬。得过,成真。不得过,成仁。他想试一下!
师父曾说过,人若想以血肉之躯而功达高远,必要受百般苦楚,千般锤磨。更需要心持乃坚,当眼底万物,至有而化无。胸中千情,从激而平,既而渺长。人,便会达至高远之性。不会因悲喜而锢,亦不受魔障而扰。天路,便自行而开,下五彩云梯,得入神界。
关于这点,他一直都是坚信不疑。但有一点,他不明白。胸中千情,从激到平,既而渺长。那究竟是看透?还是放弃?
不过只是瞬息之间,轻弦已经感觉到一股荡勃之力顺贴而来。他并没有推挡,反而收气而迎。一纳而下,他全身都开始颤抖!这是什么样的灵魂啊丝丝缕缕之中,纠缠了如此多残破的碎片。它们已经化成飞散的魂力,却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尖锐执望。点点滴滴聚纳,最终都化归成鹤云的哀痛!融入他的四肢百骸,深彻进他的灵魂深处。撕扯与挣扎之间,幻化出无限的悲意!
月盯着他地后背,那雾气在以极快的速度向轻弦的身体内部回汲。最终化为乌有。冷热相逼之间,月感觉到冥隐气外罩地震荡,这种震荡直接影响到他的血脉。让他的滞感在不断地加深。两个魂力的勃撞,已经突体而渗,让他如此清晰的感觉。
过了一会。轻弦的微微的转过颈来,月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睛。一黑,一蓝!有如鬼魅,黑得幽深,蓝得彻骨。让他,不由自主地开口:“你现在是谁?”
他的喉间微微的轻动,发出一声幽叹。既而回答:“依旧!”这声音夹杂了一点点的悠深,但却清晰无比。在那一刻,月忽然对他生出一种别样的感觉,说不出而道不明。于是他轻赞:“你很强。”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赞美一个人。我_看 并不是凭借习惯顺口应答,而是真心地夸赞!魂力夹杂进其它的未知力量。.是对自身的一种折磨。
这于月而言,并不陌生。他在玄冰之中,便是受到无数妖鬼之魂的侵入。冥隐气,原本就是汲收无数妖鬼的魂力而催发的强力。能持,便可破冰而出。不能,便被摧碎而死。成为冥隐气的一部份!而他经受这种磨砾,是在无知无觉,只凭内魂强力而收。生或者死,对他都没有分别。更不会领会个中苦楚!但岳轻弦不一样。他在赌命!
“彼此。”轻弦慢慢转回头去:“走吧。”他每步,都有踏在刀尖,每一寸肌骨,都在忍受冷热相逼的折磨。他的神魂,接受前所未有地考验。稍稍的孱弱。控制这身体的将不再是他!
“她在你身体里吗?”一直发怔的洛奇忽然发问。她微茫的眼神因死魂被轻弦汲收而有些回澈。看着轻弦,声音喑哑。
“到她地记忆碎片。很模糊。大概已经死了超过十年了。”轻弦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洛奇,你想哭就哭吧。”
她僵崩着脸,眼珠如有蕴上一层浓雾。但那泪终是没落下来,大恸之后竟然落不泪水,痛极了,反倒麻木。此时她地胸中,有如压有千斤之重。让她连呼吸都滞涩,甚至连呼吸,都让她觉得疲累。
没人再开口,三人继续向下。而这一次,脚步明显加快。轻弦此时有如轻车熟路,身形半掠,疾疾而跃。
水气越来越是凝重,空气流动的速度也开始加快。当转过甬道最后一个弯地时候。面前展现了一方底室,十丈见方大小,漆黑的石板地有不少破碎的裂缝,显然曾有人在这里动法引气。地板微微浸水,这下面有暗流。墙壁上有金浮法印,四面包括顶端各有一个金封法身。但都十分残破,已经无法再固力。一看到这些,月便明了。
这里是华阳,与天界共同设的一个人间界的镇狱。这五个法身,是天界五个守卫置于此地的金身。以法阵引气固力通灵。一旦有人落入,灵力相汇,五人借法身而出,破碎其魂力。将其散飞于此!
但是现在,这五个法身已经破败。灵罩不全,通引不达。难怪怨魂之气如此漫溢!如今,鹤云借轻弦肉身,便可以摧气破力。两侧,上方都是山体。无法通破,只能向下击穿河道。再从河道顺水而出!这里有暗流,随河自然可以流向山外。而且现在已经到了山底,估计已经是地底深处。
“如果我们破坏这里,镇魂狱一旦破崩塌。五大守卫之灵一定会知道,天路就在华阳落锦峰上,离这里并不算远。到时与真元罩相合,你没有机会了。”岳轻弦忽然向着月伸手:“把她给我。”
“你身附魔魂,还想跟我划清界限吗?”月轻哼了一声:“这里一散,真元之力还能控制吗?他们是先对付我,还是要先对付,孤檀忧刹母!”
一听这个名字,轻弦微微蹙眉。他的意识,原本就在与鹤云相煎。这里虽然已经破败,但月一个人根本打不出去。他是帮还是不帮?帮了,放出去的有洛奇。但是,还有魔宗月君以及鹤云的灵魂。不帮,他心中的惑谁来解?死了,他同样也是愿念深重的灵魂。还有,他刚刚才相认的表妹。
当鹤云魂力相逼的一刻,他是本能的冲上前去阻拦。他知道除了洛奇,只有他的肉身可用。月是不可能被死魂侵体的。但此时,他又有些犹豫不绝。
洛奇看了他一会,忽然开口:“你,你不是旱鸭子么?”
轻弦和月俱是一怔,轻弦的面上一阵抽搐,忽然轻轻笑了一下:“你还记得。”说着,他手心一翻,两股气急窜而出。不管了,至少能放出去她!
月手掌切探而过,身体微斜之间已经一股破力绕臂而下,与轻弦简直像是配合过无数次一样。他身经百战,当然知道什么时候出手最为合适。两股气旋交织在一起,因轻弦此时催气而出的力量之中,裹带了一股阴森之气,所以与月的冥隐气,更为的相融相贴。两气相合之间,摧化出一股强力,像是尖锥。又如急推而爆,并不是震裂,而是急急而下推去!
洛奇的身体被月反肘一挟,顿时脸冲天,背向地。她一时看不到二人的情景,只是看到阴室顶端上那斑驳的金身雕刻。或者是错觉,她觉得那人的眼睛,在微微的开张。
她正呆怔之间,忽然身体猛的一坠。她本能的想摒住呼吸,这两人太乱来了,根本不知道这水流要流向哪里,会有多长。这下一头栽下去,若是很远,岂不是要憋死。但这想法只在脑中转了一转,马上耳边已经传来咕嘟咕嘟的水声。
但是,却没有任何水意侵体的感觉,她怔怔的鼓着腮瞪着眼,那个破口就在头顶上方不远处,而身体的浮荡就像被水所托。石室的底端竟然全是水,从她这里看,根本就是像建在水上的悬浮建筑一样。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大潭,而隔绝水与她的,居然是月的冥隐气。在水中,他的冥隐居然目可及现,拱出一个半圆。水就在罩外,而她和他,就在里面。
她本能的去找轻弦,忽然一道影子一闪。轻弦就像是一条鱼一样的自他们身边而过。直直向身后而去!
他,他不是旱鸭子吗?洛奇惊得嘴巴都张开了。亏的气罩隔水,不然真灌她个满肺!“这水里有碎魂之灵,所以我可以在这里聚气。”月把她调顺过来,让她面冲着与他一个方向。她看到轻弦已经缩成一个小点,正向着远处的一道光口而去。他的身体勃发出一股微金微蓝的光,与那光**相辉映。而身下,是深不见底的大潭,这里居然有一个这么深的暗潭,四周黑幽幽的,看不清是不是个山体内部的大岩洞。
“为什么开了洞,水不冒上去?”洛奇被他一带,不是游,却像是在水里飞一样。
“灵魂都堆在那里向外顶,水翻不上去。”月挟紧她:“走。”说着,他紧紧追着轻弦的身影向前,轻弦果然是旱鸭子,他一下去马上就强催力分水。甚至身体重要脉门全露出来给他!他垂眼看着洛奇,这次收获最大的是她吧。虽然收获的东西,让她很受折磨。但他看她的眼睛,总是带着光彩的。就算有短时的阴暗,但总给他一种感觉,她从未放弃过希望。一如现在,她依旧。虽然,她找到的,不过是一个已经怨恨深重,对她无爱的灵魂。依旧让她看到光明的部份!同样也带给他,一种微微的喜悦。


第三十八章乱战起

月追着轻弦的背影前行,这里原来并未到地底,只是在山脚下。出水口蒙了一层水帘,是从山上流下的瀑布。外面该也是一个潭,因这里极深,水平线与外持平,所以相当平静。他挟着洛奇冲帘而出,眼见轻弦极快的向东北方向而弹,身体已经裹带了一股冥蓝之气。鹤云一出这里,再无金身镇她怨念。轻弦压制不住了,背影依旧,但主体已变!
轻弦双眼已经莹蓝,或者说,他已经成了鹤云。眼前所晃的,有无数破碎的画面。清波湖畔,杨柳垂岸。
“四月初三驿道边,白马轻裘美少年。飞花飘絮迷人眼,不知绾带系婵娟。
柳绕青堤罩横波,舫分碧浪折云霓。忽见青影倚翠立,手中执书眼不移。
浮风扬袂舞翩缱,神情静漠若凝蓝。书中自有风光好,只为妙句展容颜。
时下横生乱,何人不求欢?唯有此生与人异,只求静淡伴书卷。负剑踱身与攀谈,谁家子,好性淡。四月艳阳来湖畔,美景芳菲却不看。喧嚣熙攘皆无视,闹中取静好清闲!”
她眼波迷蒙,如泪如雾。那年她与寒天初见,她着男装游湖。而他,于喧嚣之间自静。或者是因她见多名门豪侠,对那纵剑长沙已经厌倦,对他那种淡泊而心生垂慕。或者说,他是她的向往,是她内心深处,深埋的向往!
寒天,鹤云知道。如果你身在,必会回此。如果你身死,魂亦来归!虽然我们平静的日子,只有一年。但我知道,你放不下,你与我一样!寒鹤云天,两人的名字。寒天与鹤云。从此再不别离!虽然天遥地远,但从未分离过。从来也没有!
月紧紧追着他。他要去哪里?不管他去哪里,必要带他回魔宗。他心念之间,手掌已经开始斜翻。死魂于体,再好控制不过!
他手心还未推出,忽然觉得头顶光影一掠。紧随而至便是一团火灼!他身体疾疾斜飞,目不斜视,翻袖已经一个侧挥。无数寒光倒竖急上。灼力四散而开。随着灼力一散。月身体极突而上,正看到一个身影扣掌而下,五指曲张。隐隐之间,一个勾爪之影覆于掌外。一压一拔,他一下看清对方,显然对方也是微怔:“寂隐月!”
“凤宣喑,你也在。”月身体一翻。斜掠而出去追轻弦。一招之间,他已经看见了。凤宣喑怀里兜了一个人。他整个已经把那人兜在袍里,只露出半张脸。崔迎舞!宣喑同时也看清月肘间挟的人,一时间他有些发怔。那张脸他一直记得。他记得的原因他有点说不出口。但是他此时一见对方的打扮有些怔了,在他印像里,那该是个小子才对。但,但现在怎么是……!他一怔之间月已经掠出去一大段,突然怀里的人乱动起来。他微微垂眼:“哪里又不舒服了?”
“不是,不是。”迎急叫着:“追。追他们!”她很少有这种惊急地神情出现。再怎么受刺激,她撑死也是一脸麻木。但现在不一样。迎舞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精神状况一下变得这么好。重要地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在这种情况还能保持耳聪目明。当时疾光掠闪,两人试探了一下之间,气波浮荡乱散。
但她却清清楚楚的看到洛奇,洛奇虽然睁着眼。但显然眼力不及月的速度,被他一带有些发恍。但迎舞看清了!看清了,她就没办法平静。她猜到这回,魔宗必是倾巢而出。月肯定是要带着血河出来,她就怕洛奇路上就让月给弄死。现在还活着,怎么能不追?
“她是女人,你知道吧?”宣喑言语之间已经露出笑意,嘴都咧开了。
一眨眼的工夫,两人早没影了。迎舞急了,她的手脱不出去,攥着拳在他袍里乱拱:“我知道,我早知道了。你要是不追,就放我下去!”
“想不到,你也有急性子的时候。”他微叹了口气,人虽然跑了,但残气还在。他紧了紧袍带:“反正我也该回去了,追就追!”说着,身体一荡,便急急的向着他们离去地方向而掠。
鹤云一路向着清波湖的方向而去,体内的灼热与冥冷要将这躯体扯成千万块。但她完全无觉一般的飞卷。脑中只嗡鸣着一个声音,寒鹤云天!眼前只出现一个画面,她用最后的力量推力而出,将寒天远远的送离,他的怀中还有一个婴儿。那是他们地女儿!再见吧,寒天!她当时是这样呼喊,再见,不是永别。他们还有相见的一日,无论是人,还是鬼魂!
她眼前地景物,已经扭曲成十多年前。变得灰蒙蒙,变得血惨惨。但她的步履,借着另一个人的身体,疯狂地向前!气已经涌翻,所掠而过的枝桠纷纷的折断,触及罩气的鸟皆哀鸣着坠落。每一声哀鸣与断裂,都激起她灵魂的挣扎不休。天宗,历任宗主,都将名字带一个天,意为天与地的守卫。人间界与天路永远地门徒!天宗地弟子,不能成神,亦要魂守天路。世代不息,不仅要放弃自身,更要断绝爱与恨。即便成婚,也不能离开天宗门下。
入天宗,将永不出天宗。更何况,是她岳鹤云,金绞盟七大弟子之一!当她占据这个身体的时候,已经知道这身体与她有某种极度地相似。甚至比她曾经有过之而无不及,热力随脉而转,悠悠不绝,天生与金绞之热如此相融。在不断的汲收她魂体里残余的真经,也同样的,将她破碎的力量相持续!
月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追,速度非比寻常。这股气一放散,与刚才无二。凤宣喑,他居然追过来!现在迎舞在他手里,说明他至少已经见过醉了。他不去护自己的老窝,却跑到这里来?羽光与华阳的芥蒂他心里明白的很,羽光就算要出手,也会等到华阳死的差不多才会。现在弃了雷云来助这里。实在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刚才那人是小舞吧?”洛奇憋了半天才能出声,她想吐。她之前灵魂受到诱荡。此时身体状况比入镇魂狱的时候要差,再这样乱窜,弄得她很是难受。刚才她虽然没看清,但一晃之下,心下有些发慌,她只是臆测,不过猜对了。
此时已经出了千纵林。凌云城已经近在眼前。真元之罩的罩气居然丝毫感觉不到,他也顾不得许多。一心只想拿了岳轻弦回去交差。回去!他生平第一次对任务产生了一种厌恶的情绪,这种机械一般地斗法摧气让他生厌!凌云已经成了废墟,大城之上弥漫着残余的血气和灼力。他感觉不到孤檀地气息,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方。他一路追着轻弦发出的冥气向北,残气很弱,显然他是一路疾奔完全不停。过了凌云城。不远就是浅草滩,再过去。便是清波湖了。月疾奔在浅草滩上空,这里有如沼泽,于空却毫无掩形的遮挡物。
身后的气已经越追越近。凤宣喑是凤鸾一族的妖怪。凤鸾一族则是被称为凤之遗子的凤翔鸟。真身是八翼八尾,速度非一般族类可比。他现在不仅追,居然还纵气兜裹月。而气旋的方向,竟然是向着他地左肘。那里是洛奇!
这一下根本就是点了月的死穴,月右掌心一翻,黑气已经荡掌而出。团裹出一张鬼脸。月所练的冥隐功。是用冥隐气控制鬼魂,有些已经融于自己的魂中。有些则是他这些年出任务所斩杀的。他的冥隐气可聚出引魂珠,他所用的媚丝也是。
也正是因此,他地冥隐可以凝化世间的水成为寒潭,并借助寒潭让他地力量再度增加。他的引魂珠之前在与轻弦斗法的时候已经耗尽,此时他是逼迫元神之中地妖鬼之力而出。鬼脸一出,在手中放大,猛然聚成一个黑气鬼魂,只有半身,一兜之下,猛的向后冲去。这东西对付妖怪根本就是百试百灵,妖同样也是血肉之躯,就算比人相对基础要好,照样也怕神魂受控。他摧力是在高速行进之中,一摧成功,马上兜手一个大回轮。身体照样向前,手臂一个后推,将力一下摧进鬼体,让它速度一增数倍,急向凤宣喑砸去!
宣喑是想趁他聚力于足,将洛奇给抢过来。但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一兜气之下竟然把他给惹急了,气还没放尽,对方已经摧气弄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贴过来。他只觉得有一股急扯的冰意向这边卷,本能的查觉到,放火根本没用。它没有实力!除非逼元神之中的灼火。但他现在根本不敢动元神,因为他体内有股毒素,那东西居然是贴魂地。他让毒漫散入体容易,但想逼出来很困难。虽然对他地身体此时没什么不良的反应,但他不知道自己如果摧动真元会不会加速毒发。
他本能地兜气上飞,避开黑雾的逼压,但那东西紧追不放。有如有眼一般兜贴而来,他两下躲闪摧力强推它,根本无用。散不开也打不碎,而且一罩之下,激得他浑身汗毛直竖。他正闪躲之间,忽然又是一股气急窜而过,从那鬼体身下,极为的隐蔽。鬼体的寒彻掩盖了这股气的漫溢,一兜而过,居然像是算准了他要往哪躲一样。啪的一下,竟然贴上他的胸口,然后猛的一缩,哗一下,长眼一样竟然将他的袍襟给扯了。迎舞一下让那股气给粘了过去!
凤宣喑根本瞠目结舌,那股气是散的,像是无限游丝一般。等他反应过来,迎舞已经嗖的直飞了出去!
月的右手莹莹泛蓝,如蒙上一层霜晶。他放鬼之后,马上脑中一闪而过。闪的居然是当初他把迎舞送人之后,洛奇的反应。洛奇是没看清他干什么呢,但她刚才根本没看清还猜了一句。居然还猜对了,所以这个人,他打算帮她拿回来。他现在也不认为他上回做的有什么不对的,但这次,他顾念她的感受!

第三十九章迎舞突增的目力

宣喑一见迎舞游游荡荡挂在半空,被月手中无形之气挂着,像是被大风刮烂的风筝一般。一时之间,怒从心起,眉间隐隐浮开金纹,身后如影渺般的翅形更加清晰。不仅清晰,还有勃然生长之势。此时黑影已经罩下,陡然之间他猛的穿影而出,速度居然比刚才又提不少,有如光耀流星。
先纵上再斜飞,光折之间人已经脱离影罩之控,继而兜身回转,翻手间便甩出光影大网,金翅蓝翎的鸟影于四周兜衔。继而开始灼火,便成火网一张!一动元神之气,火力便非比寻常。无影之鬼,亦难脱宣喑魂力所布之网,元神所摧之炎!
趁宣喑与黑影斗法之际,月已经追着轻弦一路而来。过了浅草滩,便是清波湖南的静云城,湖岸还有一座城,叫游云城。此时,这两座城亦已经成了死城,城墙已经破败,屋舍坍塌。残肢败躯遍浮于地,血满城池,连清波湖也不能幸免。一路上皆是血污满地,怒红横流,流淌入湖。将这一湖碧涛,染出块块斑驳的鲜红。怨恨之气冲天而上,在月的眼里便是团团的黑雾。
这里虽然一片狰狞惨烈之状,但血污已经呈暗黑色。月感觉不到有任何强气余存,凤宣喑怎么也要再跟那黑影纠缠上一会。所以他离湖畔不远处,找了个算干净的地方,将两人放下来。带着洛奇一个还罢了,但再加个迎舞。倒不是他嫌沉,主要是占着手不方便。这里本是一个小凉亭,不过此时整个顶盖都已经碎了,乱散着在四周。一边的柱子还挂着个死人,迎舞只觉这一带抬眼是尸体,垂眼也是尸体。弄得她一颗心一阵阵的微疼,洛奇刚才见到月居然把迎舞给弄过来了。心里又是激动又有些感激。
但她此时有些心神恍惚,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看向湖景。一到这里。似是那歌声又起。让她神魂激荡,眼神又带出悲意。月伸手兜过她的颈:“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
“轻弦呢?”她看不到他的影子,其实她是想问我娘呢。
“你看不见,这里鬼魂太多,有鬼掩眼。”他突然伸手抱起她,让她对着他的眼睛:“不要乱走。”他重复着。
“哦。”她伸手扶住他的肩,看着他漆黑地眼眸:“老大。吸血吧。”她说着,她歪着脖子凑过去对着他。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温度,透过她衣衫传来地凉意。他实在需要热血的填补!
他看她微微偏过来的脸颊,一手抱着她,一边去抚摩她的脸。.那细细温润的触感,给他一种极为舒适又百般眷恋的感觉。让他不断的轻抚,他轻轻贴过去。在她耳畔开口:“拿了岳轻弦,我们就回去。”
迎舞微喘着站在他们身侧。月此时地动作与眼神,让迎舞有些微微的迷惑。他眼波深澈,眼神眷恋。眼底微微迷蒙,漆黑却依旧清冽。指尖百般轻抚,嘴唇细细厮摩。手臂的圈绕却更像纠缠!迎舞明明知道是月在取血,因为刚才洛奇开口说了。但这场面却看得她有些面红心热,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取血。她偏扭过脸去,尽量避开看那些扭曲狰狞的尸体。
突然之间。她看到湖边堤道上站了一个人!离的很远。她看不太清楚。但看身形像是一个男子!但让她有些惊骇的是,那男子身后还站了一个人。贴得非常非常近。脸几乎已经深陷入背,长发浮荡在身后。双手还绕着那男人的腰。这一看让她有些毛骨悚然,忍不住人就有些向后偏倒。正摇晃之间,一只手将她拉住。是洛奇!不知道什么时候月已经走了,洛奇正惨白着一张脸半弯着腰看她:“小舞,你还好吧?”
“洛奇,你看那个。”迎舞此时也顾不上寒喧,虽然在这里能碰上让她很是意外,但洛奇跟着月出门是她早料到地事。相较之,洛奇就有些激动了。但她此时还没来及跟小舞说话,已经让她扳着肩头脸冲着湖。她张大眼瞅了半天:“一堆死人,什么也没有啊。”对死人她是见怪不怪了,以前还见过堆得像城墙一样高的尸山,早就麻木了。所以看了一会,回眼看迎舞:“你看到什么了?”
“你看不见?”迎舞诧异,她再度看去,那个男人还在,而且这次她看清了,是轻弦!不仅有他,还多了一个!白衣服地,是寂隐月!他什么时候过去的,她是不得而知。但是,她惊异的是,距离这么远,这次她居然看清了这两个人。一个是寂隐月,一个是岳轻弦!是岳轻弦没错。但他身后地女人是谁?而这一切,为什么她可看到,洛奇却看不到!
“你究竟看到什么了?”洛奇盯着她微微抽搐的表情,隐隐开始有些不安起来。她伸手拉住迎舞的肘弯:“小舞,你一直在发烧,你是不是病了啊?”刚才一拉她,洛奇已经感觉到了,她的温度很高。虽然现在是炎夏,但这些天都是阴雾惨惨,难见日光。天气根本谈不上热,但迎舞的肌肤,就像是让太阳给烤透了一样的火热。
“我好好地。只不过,我突然觉得,我好像有些变化。”迎舞地神情凝静下来,她一向擅于控制情绪。更何况,如今的她,比刚刚逃家那会子,更是经历了太多。之前被凤宣喑裹带而飞,她依旧能看清洛奇。已经让她有些奇怪了。而现在,她所看到地东西,更让她惊异。她相信自己并不是花了眼,因为那里不仅有轻弦,还有寂隐月。想来也是,如果寂隐月要离开的太远,他不可能把洛奇放下。但洛奇看不到,不过她可以!这说明,她的目力已经超出了洛奇,或者说,超出了普通人!
她正思忖之间,忽然洛奇身体一崩,转头就向外而去。迎舞吓了一跳,忙忙的伸手去拽她:“阿奇,出什么事了?”她一拉之间,突觉洛奇的身体一阵凉紧,一股力向她的掌心而弹。迎舞大惊之间手掌根本难以握住,一下便脱了手去。
洛奇连看也不看,直直的就向湖畔而去,迎舞提了裙子就追,口中叫着:“阿奇,不要过去!”她看得很清楚,岳轻弦和寂隐月又动起手来,此时两人发出的晕波她居然都能看得分明。越看得分明,她内心就越是恐惧。那个开始贴着岳轻弦的女人此时已经独自立在湖畔,面向着洛奇。她看清了,那女人长的,和洛奇好像!

第四十章最后的嘱托

洛奇的眼前,景物已经变幻。我_看不再是断壁残桓,亦没有血流成河。刚才那触及眼底的血污与残肢尽数不见,她所看到的,是杨柳垂岸,湖畔生光。湖上有画舫慢移,伴随清波,翻卷出静静如流云一般的恬然。堤岸上,芳草萋萋,碧柳成阴,微风浮面,随流光而生波。
岸上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身形修长而挺拔,白袂因风而轻卷翻花。他剑眉朗目,笑容切切,眉间似是含嗔,又似含喜。女的蓝衣如蝶,长发翩飞,大眼含雾,扬唇轻笑。
她那一脸温润笑意,毫不掩示满心的喜悦。轻风微微拂乱的发丝,逗弄出一团让人心痒的光晕。阳光明媚而不**,温暖却不灼烧。让洛奇满身满心,皆是舒展。让她一直空落落而无依的情怀,终是找到了方向!
“老爹!”她开始是走,继而成奔。跌跌撞撞,几欲扑倒。她喉间一直想放情呼喊的那两个字,终是可以毫无顾忌的嘶吼出来。
“洛奇。”他看着她,眼中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宠溺。就像她再怎么脏得像泥猴一样的滚在孩子堆里,他依旧是这样满眼欣喜的看着她。不管遇见谁,总是忙不迭的将她展于人前,一脸
自豪的说:“我的女儿”
他护短护得过份,让她淘气的肆无忌惮。以至在太平镇的时候,她只要扯着嗓子一喊老爹,混小子们无不望风而逃。他是她的守护神,是她心中的大英雄。所以,与他分别以后,她再也感觉不到安全。因为,她的老爹不在身边!
“老爹!”她的声音已经嘶哑,泪水恣意的横流。她拼命的揉眼睛,不能让眼泪阻碍她的视线。她不能再模糊他地影响。4她再也不要与他离分。
“不要过来,洛奇。”他伸手向她。他已经近在眼前,但他却突然让她不要再过去。他伸出手臂,声音依旧,低沉却清冽。眼神依旧,宠溺又满足。但是,他却要她,不要再过去。
他从未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他总是说,洛奇,来,来爹这里!她怔怔然,眼泪簌落,脚步却因他地声音而慢缓静止。从小到大,她只听他的话。不管她多皮多劣。都会听他的话。
这一次,她也听了。但听得心痛,听得撕扯。她站在原地顿足,眼泪如瀑而淌:“老爹。我好想你呀!”
“老爹也好想念你。”寒天轻轻的说着,笑了,眼眶却微红。他看着身边的女子,再看洛奇:“爹不知多希望,可以一家团聚。从此再不离分“现在就是,现在就是!我们找到娘亲了。我们也见面了。我们一家团聚了老爹!”她哭喊着。
“你娘魂已经成愿。她受太多苦楚了。”寒天伸手揽过鹤云,看她微扬着脸。一脸的喜悦与满足。似是将所有的一切,都忘了干净,只剩最初。他们如何两情相悦,海誓山盟!
“最后听我一次,不要过来。静静听我说!”他转眼看着洛奇,面前这个身影,他是如何朝思暮念,百般寻找:“最后听爹一次,最后一次。”
洛奇木然而立,脑中轰鸣成一团。但他地声音如此清晰,她只是听他的话,最听他的话。她站在那里,只有数步之遥,却有如万里。她的手张开又曲结,连呼吸都变得疼痛。除了痴痴看他的样子,再无法做任何事。
“看清楚,洛奇。此时的爹爹,与曾经可有不同。”他复淡笑,衣袂翩飞。是有不同,爹几时会穿这般精致的细帛柔锦?眉目之间,却无风霜。艰苦地山中岁月,为他留下的那些印迹,此时荡然无存。经他地提示,再看他与娘亲,洛奇浑身都颤抖起来,娘的手臂,哪里是抱着他,根本已经深入他的躯体,与他紧紧纠缠!但是,看不到衣裂,一如两人,已经渐渐合二为“我已经死了,洛奇。三年前地春天,西北一带瘟疫横行。我没能躲过去,在枯风涧泊西村,咽下我最后一口气。”他这话一出,洛奇觉得心碎成渣,血开始逆流。眼眶却有如呲裂般的急痛,让她痛得不能呼吸,天旋地转之间,脑中已经有如炸雷。
他的声音依旧静静,眼中却蓄了悲意:“人死之后,灵魂脱体而出,竟然未觉。只觉通体轻松,心中也没有牵挂。游游荡荡之间,突然觉得有千人万人推推搡搡,到了一处,灯红酒绿,笙歌不绝。随口相问,那人却答,此为离魂城!在这里将渡过于人世的最后快活光阴,继而便去那归栖!”他的眼神变得苍凉,唇角却荡出笑意:“那时才惊醒,原来已经身死!”
“生亦何欢,死又何惧?只是我有两人,终是无法放下。于那离魂城的欢愉,竟然格格不入。魂不能得以平静,自然无法前往归栖。便在这世间飘摇,却是不知该往何处。我与你,有血脉之亲,你日日思念,在我死后,便可以听到你远远地呼唤。但我一日也没入梦去寻你,我知道,若要与你梦中相见,给你讯息,只怕你会肝肠寸断,了无生趣。虽说世间祸乱不休,你孤身一人,必要受千般苦楚。但就算再怎么放心不下,我终究希望,你能坚强。”寒天笑容更深,看着洛奇:“我与你娘地事,我从未与你提过。是因为,前尘旧事,终不过是大梦一场。你有你的人生,不该因我们而牵绊。寒天与鹤云,已经是过往,最终也是飞烟。但洛奇你,则是全新篇章。不因我,不因你娘。只因你自己!”
“因我心中有余愿未却,所以魂不往西反向南。这里是我与你娘初识之地,也是我愿中最切切不断之处。华阳境内,灼光无限,离魂不可深入。但最近因天阴雾惨,居然让我到了这里。不仅到了这里,竟然听到你娘地悲歌!算起来,也算平我所愿。而今日见你,更是了我心事,于人世间,再无任何牵挂!”
于人世间,再无任何牵挂!这话无异断斩心肝,摧碎柔肠。让洛奇的疼痛,放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你不要我了。”她可以被任何人抛弃,唯独他不行。他是她的父亲,他是她的至亲。
“看着我洛奇。”他微笑,笑容让她觉得更痛。疼痛已经连成一片,让她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或者说,根本是他的影像已经在她眼前模糊。
“人生之路,短暂而漫长。爹爹把你带到人世上,却终是不能陪伴你一生。”他微笑,看着她的样子,他越加的满足:“洛奇长大了,终有一日,会离开爹爹的身边,去寻找自己的幸福。爹爹相信洛奇,一定可以做到。一如你的名字,如洛水绵长,如奇河不绝!”
“爹爹从此以后,再不与你娘亲分离。我们的愿念,唯有彼此才能平息。洛奇,你一定要活下去,而且,要快快乐乐的活下去!”他垂眼看鹤云:“鹤云,你看洛奇,她长的多像你。”
鹤云听了他的话,抬眼看着洛奇,漆黑的眼珠蕴了笑意,终是带出温暖和热切。她微微抬了下颌:“长得很像我们,像你的眉,像我的眼。是我们的希望!”
“是啊。是我们的希望!”寒天微微扬眉,于世间的希望,却不是他不能放的执愿。可以见上一面,终究是很好。
“血气热而不沸,身轻敏而骨奇。如果可以朝夕相伴,必是会有所成。只是可惜…….”鹤云微微嗟叹,仰脸而向寒天:“还好我找到你了!”说着,她的身体忽然倏的一散,随着她的散开,寒天的身影也随之而散。洛奇怔仲之间正欲寻找,忽然觉得一股强气扑面而来,她觉得被一股力一推一顶,整个人就要翻倒。但是,在她的身体晃荡之间,那股气居然钻身而入,一股炽热!刚贴时热,但一入却感觉温润而舒服,像是一双手在紧紧贴扶,细细的拂入而又支撑!在那一霎,她眼中一热,那积蓄的泪,似是被这股力一顶而出。流淌出来,也带走心中积蓄的闷顿。让她喉间哽咽,生生化成一声低啸!
随着这声低啸,她清楚的听到父亲的声音:“洛奇,要好好活下去!”
她的身体不自觉得的向前一冲,眼前化成一团涡轮般的气雾,迷蒙着不散。身体热流旋转,带得她的眼泪不绝。并不是因为心痛,反而是像有一种力气,在摧动她一直压抑的情怀。让她终可以肆无忌惮的释放,毫无顾及的痛哭流涕!她终于找到了父亲,也找到了从未见过的母亲。总算一家团聚,只是这种团聚,太撕心裂肺,的确需要大哭一场!
庆祝粉红票到60撒花!谢谢大家的支持,今天给大家加更二更要在十点以后奉上,请大家多多投票,多多留言!

四十一章刀魂现,夜意心
迎舞追出去想拉她,突然眼前一阵雾蒙,一大堆人飘飘荡荡的在她的眼前游走。我_看 一时间竟然让她分不清东南西北,她伸手去触,却穿过那些人身。魂体?她怔愣之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存在与否是一回事,能看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洛奇的身影已经隐没在那堆幻雾之中,她什么也看不到了。甚至连湖岸也渐渐模糊!
她正犹疑着是不是要退回去,因为她刚才注意到,在那方破败的亭中,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魂影在那里游荡,她不知道是不是月之前设了法阵。但直觉告诉她,呆在那里,是比较安全的。她正想后退,忽然脚步一沉。感觉有只手,拉住她的腿!
这一沉吓得她显些叫出声来,一旦眼睛可以看到这些奇怪的东西,心里的承受能力居然开始锐减。她不敢低头去看,她了解自己,任何目及的而超出心里防线的东西,都会导致她精神的崩溃。她站在那里,一时没有动,后背却开始发寒。她既然可以穿透那些灵体,表示它们同样也无法握实她。既然可以握住,那么也许对方是怨魂,死前心中有恨,死后凝成力量。而这种怨恨,或者恰恰在某点与她相通。
这些她半是臆猜,半是凭借这阵子的经历所推断的。对于这种东西,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对付。但她了解,如果此时意志崩溃,或者就给了它更多机会。所以她一直没挣脱,索性也没再拼死挣扎。待她稳定了心绪,反倒觉得下面的拖力好像没那么强大。她试着一点点的缩脚,对方依旧执着的拉着。她根本不敢低头看,只顾在无数人影之中寻找洛奇的身影。一会的工夫,她的后背已经汗湿了一片,心口也在隐隐作痛。正当她惶惧难定的时候。忽然见洛奇正往这边冲!她眼前一亮,忍不住大声叫着:“洛奇。洛奇在这里。”
洛奇看到雾中无数人影,刚才那日朗云清瞬间已经成了虚幻。她回过神地时候,胸中依旧千般思绪,万种纠缠。但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在一点点地散去,像是有一个锤,突然之间砸开她心里的疙瘩,当时很痛。但破碎开来。便慢慢消散。她看到眼前有光,光晕之间,竟然拱托成一个半圆罩着她。再看,便看到月和轻弦。
两人此时已经到了湖心,金与蓝的光耀此时在她眼里更加鲜明。月周身的气非常强盛,因有她血液的充继,明显压制住了轻弦。不但压制。他甚至腾出手来为她布了一个法阵。刚才他想控制轻弦体内的死魂,借而让他乖乖就范。但他突然脱身而起。金绞已经化剑成形。一顿之间,他已经知道,死魂脱离了轻弦的肉身。他不知道轻弦是如何办到地。但知道那个死魂一旦脱体,极有可能再找肉身。那么洛奇很难幸免。
他再回去已经来不及了,轻弦绞杀已至,力摧全身,金光浮耀之间龙形已现。而此时,洛奇居然离开小亭。向这边来。情急之间。他唯有聚冥隐而结阵,隔绝死魂侵入。他人不在。法阵当然不如他自身所发绵延不绝。但至少可以阻断死魂轻易入体。却不成想,他冥隐刚聚,洛奇已经止步不前。
斜睨之间已经发现,那个死魂边上,又有一个死魂。它们两相纠缠,却是因此,平息了鹤云之魂的愿念。他看清了另一个死魂的面目,花寒天!与程衣给洛奇那幅画略有不同,但眉眼之间,一见即明。他胸中突然有种难言的悲意,似是通过所结冥隐之气,将洛奇心中的折磨传递给了他。找到其父,是她一直不灭的希望。但这个希望,如今已经成了泡影!父亲的死魂在她面前出现,就算她再想自欺欺人,也做不到了。
洛奇看着两人于湖上光影明灭,一时之间突然觉得无趣至极。有什么可打地,无聊透顶,打到最后,不过是身死魂灭,亲痛仇快。正与邪,哪有分别。华阳号称名门正派,不一样要拘人至死,至使怨怼不散。.
娘亲被关在镇魂狱底十几年,生不见天日,死,灵魂亦无法平静。魔宗蓄养杀人机器,不生不死,无爱无觉的行尸走肉。一声令下,便是伏尸千里,血流成河!老天真是瞎了眼睛,看着世人在这里百般争伐,以至离魂满天,遮云蔽日。
她牵着唇角,正待出声。忽然听到身后隐隐有迎舞地声音,这声音一下让她觉醒。小舞还在后面亭子里,她转身就往回跑。阴雾之中看到迎舞站在亭外,正招手向她大叫。而她的左腿半曲着,有一只血淋淋的手正抓着她地脚踝。
洛奇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那人半身入土,半身在外,一头长发摊在地上,根本分不清面目。只有一只手,此时正紧紧抓着迎舞的脚,它正试图借着迎舞的脚往她身上爬。洛奇觉得一阵作呕,她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一下能看得这么明白。空气中全是人脸,一丛丛的往她这边贴,但未近又散开,交错着乱飘!她一伸手便摸到腰间挂着的刀,还是那把名为夜意心的鬼刀。她也不知道用这个斩管不管用,生生地一把将刀抽出来,冲着天空乱劈乱斩。劈斩之间,竟然丝丝冒白烟。那些离魂,有如被刀吸入一样。
这一下洛奇大勇,嗷地一声鬼叫就向着迎舞冲过去。迎舞一见她目光狰狞,手中挥着一把通体幽黑的弯匕。一时间也搞不清楚她是不是还没回魂,吓得大叫:“洛奇,是我是我!”她话音未落,洛奇一个恶虎扑食跃过来,一刀就向下捅去。狠狠地扎在地上,迎舞只觉白烟阵阵,脚下顿时一松。她摇晃了两下,觉得此时已经通身湿透,身体软绵绵的不受控制的就向后倒去。洛奇一把撑住她:“有鬼抓你啊。”
“到了。”迎舞全身虚软,冷汗已经出了一脸。她哆嗦着抓着洛奇的胳膊:“你,你也能看到吧?!”
“我倒希望不到,他奶奶的,吓死我了。”洛奇脱口而出。突然觉得这话有点不雅,一边拉着她往回走一边说:“来。来亭子里干净。”她话音未落,忽然迎舞又低叫起来:“洛…..洛…….”她这一叫,惊得洛奇未及喘息又是汗毛直竖。她这一系列的刺激简直就是超出一般人的承受能力,根本不给她任何平复心情的时间。她本能地挥着刀乱舞:“别过来,滚滚!”她口里乱叫着,突然觉得不对。扬手之间觉得有个白影随着她的手上荡来荡去,这下给她又惊一跳。什么时候居然贴上她地身上来了。
她一转脸看,正跟那个白影脸对着脸,一张惨白惨白的脸与她只在毫厘,一双细长的眼此时正直勾勾的盯着她。长发居然也是白的,开散成伞般,气雾凝成衣袂在她身边飘摇。洛奇差点没把自己舌头给咬了,对着这样一张脸。她纵是浑身是胆也难保不发疯。她大叫一声,伸手一通狂甩。一甩之间突然发觉。这白影东飘西荡,居然是从她手里握着刀出来的!这下她惊的三魂去了两魂半,五指一松就要把刀给扔了。但这刀居然有如粘在手上一样。乱甩之间,只看晃来晃去,就是不远离。
迎舞已经懵了,吓得动弹不得。洛奇乱跳乱叫,口中呼号已经没了人腔。发疯一般地乱转,突然那白影出了声:“主人。我是夜意心!”
这声音不单洛奇能听到。迎舞也听得分明。两人被鬼一开口都吓得半傻,迎舞一颗心已经提到嗓子眼。盯着那白影半天说不出话来!
洛奇听她这么一说。根本也不敢看,扭着脸支着手:“你要干什么呀?”
“主人哺我鲜血,喂我死魂。夜意心才能聚魂成体,为主人驱鬼。”她的声音又干涩又阴惨,像是一万年没开过口一样,更感觉像是用钝刀子在划麻布,哧拉哧拉的让洛奇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驱鬼?你,你不就是鬼了么?”洛奇感觉声音都不像是自己发出来的,变腔变调的说着。
“夜意心的确是鬼,但并不是会伤害主人的鬼。”她地声音依旧干涩,但是比起之前似是顺畅了许多:“主人如果不想看到我,那我去便是了。只是不要丢开,有我在,主人百鬼不侵。离魂之中,有枉佞太深的,会堆积愿念。若有思绪相通之处,便侵体而附魂。轻则会导致主人身体渐渐孱弱,元神无继。重则便会肉身受控,成他人工具!”
“夜意心。”听她这般叮嘱,倒是让洛奇心中地惧意退减了几分。她不由自主的回过头来,只是不敢对上她的脸,喃喃地说:“你,你是刀生魂魄,还,还是……”
“夜意心生前是铸剑师,为了铸得此刃,而将元神耗尽。身死却魂生愿,与此刀相合!”她轻声回答:“主人不用怕我,我不会伤害你。”
洛奇一听有些怔然,铸剑师?那这把夜刃,就是她铸造的?为什么又到了月的手里?她似是通透洛奇心中所想:“夜意心死后的愿,并非是因刀,而是因月…….”
“因为他?是他杀了你?”洛奇手不由的一颤抖,眼睛不由的也转过来看着她。此时她地容貌清晰,虽然都是一团惨白,但可以看出,生前一定是一个颇秀丽地女子。
“不,生前我只是个普通人。与月君不过一面之缘,是我自己,凄凄生愿罢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体渐渐回缩入刀体:“一朝而见,继而不忘。他只要工具,那么我,便成工具!”
她地魂体渐渐消无,亭内又是一团静谧。迎舞瞪眼看着洛奇手中的刀,突然长出一口气:“因爱而生愿,她是如此吧!”
洛奇盯着那黝黑的匕首,他只要工具,你便附魂于刃,成为他看得上的工具。何苦?


第四十二章金轮光耀杀
月觉得岳轻弦十分的难缠,甚至比之前他对付的任何一个对手都要难缠。他之所以有这种想法,是因为自己内心情绪的变化。关于曾经,他为魔宗立下多少赫赫战功,或者说他又背负多少血债。于他而言,已经记不清楚。于对手,他的印像已经非常模糊。他一向如此,做过的事很快就会忘记。那并不是他想做,也不是不想做。与想根本没有关系,所以他做过就忘记。只不过,历经的每一场战斗,全被他的身体自动接纳收转为经验,下次再用同样的方式对付他,只会自讨苦吃。
对手难缠与否,任务危险与否,于他一向也并不在考量范围之内。他从不挑拣任务,更不会自动请命。只是这次,他心中带了情绪,他很烦躁。越想速战速决,就越是达不到目的。明明他气压已经足,岳轻弦并无还手之力。但因他不想拖时间,反倒让轻弦发觉。索性上下翻飞,将气皆用于跟他耗。
其实论催功纵法,实战经验。月皆要更胜轻弦一筹,一来魔宗有严苛的淘汰制度,华阳金绞盟虽然也要受金灼之热,但轻弦身体与常人有异,所以成长过程而言,并不像月时时历经生死。二来便是魔宗之人,受冥隐气的影响,触感压制成无。完全不知疼痛,更加漠视生死。俗话说的好,软的怕硬的,硬的就怕不要命的。完全忽略生死。心中没有所念,动起手来,自然百无禁忌。
但现在月不能专心,轻弦明明知道自己与他耗下去也没有好处。华阳真经是逼元神之先天灼力,用以退散妖鬼。耗地越久,他力越溃。但他显然发现月神思不定,越耗的久。月的招式就越乱。轻弦就等他自己先持不住露出破绽,只要他的冥隐稍有漏隙,他便可以金绞灼杀,就算他身魂合一,也难抵灼光之热。杀了他。洛奇就不用再当血河。到时再带着她回播云城。找到父亲,询问那些过往。
刚才他一时之间,肉身被鹤云的魂力所控。但突然之间,又觉得鹤云的魂力退体而出,他自己都不知是因为何事。不及他去找洛奇的身影。那边月已经追赶而至,催力拿他。所以他只得先宁神聚气,先对付了寂隐月再论其他。
两人正各怀心思。突然之间,自华阳山那里灼出一道光柱,开始极细,继而向外扩张。越来越粗,而且张力越来越强。余波让月地冥隐微微翻震!他心下一沉,突然弃了轻弦就向湖畔而去。与此同时。轻弦居然也与他是同一个动作!
两人几乎同时收招。同时向着岸边而来。月是因为冥隐突震,本能觉得此地危险。而轻弦明白。那光柱是天路大开,有天界之人借路而下!他直觉是因为镇魂狱,那里因为法阵被损,导致天界守兵一时无查。但镇魂狱完全被他们打穿之后,对方必然有所反应。天界与人间界相通,所秉执的也是互不干涉的原则。但是镇魂狱是天界与人间界共建的封锁妖鬼之地。一旦妖鬼溢生于华阳,于天路无益。天界必然要插手!
他自小从未见过天界之兵,更不知天界之力。但天界之人,皆是于人间界淬炼神魂者,无论是人是妖,都必然高高超出人间界之力。如果他们借封于狱底的金身下界。必然要清除华阳境内所有妖鬼。洛奇是魔宗血河,与月朝夕相处不短地时间,而且月一向为她布构法阵。这种气息让天界感知,是不是救她,而是害她。所以,他当时便弃了月,转头向洛奇而去。
但他没想到月居然此时与他不谋而合,月对天界并不了解,他只是凭借自己敏锐。当任务与洛奇相冲突地时候,他脑中根本没有选择这个概念,没什么可说的,自然要带洛奇远离了这里再说!
他抢先一步窜上湖畔,一眼便看到洛奇正在亭里拉着迎舞。他一把抄了洛奇便走,快得让洛奇觉得呼的一下,像是被一风一下卷上半空。迎舞怔愣之间,忽然又见一个人掠了过来,岳轻弦。.他看到迎舞显然愣了一下,便很快的,他一把勒过她急掠而上:“快走,这里不能呆了!”
洛奇被月一抄,人一时有些失衡,他已经北掠了一大段。而这边,轻弦一抱迎舞,马上察觉到她的温度有些不正常。他心下一沉,迎舞地身体里裹了一团极为复杂的妖气。这不是好兆头,至少现在不是。他已经可以感觉到那股灼力,他对灼力天生吸收,但这东西会破碎所有非人间界生物的神魂。他根本没时间再多想,只得追着月地路线和他一起北掠。那股光柱是以华阳山为中心,然后呈圆型发散。他此时甚至没机会开口说话,正急掠之间,忽然又有一道光急闪而过,一股气急卷向他怀中。他微一错身,一下看到对方:“凤宣喑,你怎么在这里!”
“少废话,把人给我。”宣喑一见他,眼眶有些微微发红。但此时没时间纠缠,他双手一翻,就要抢人。轻弦哪肯交人,错身乱旋之间,看清他眉尖发黑:“你中了妖鬼的蛊毒,还在这里晃!”
宣喑微喘,两人在空中撕扯之间光罩已经蔓延而至。宣喑觉得浑身一阵灼痛,像是有刀直接插进来分筋错骨一般。他此时顾不得抢人,一手捏了岳轻弦的肩头猛的一拉:“往东去!”华阳境呈长条状,东西窄,南北宽。从这里掠东,可以更快出境。此时金光一现,于宣喑而言,旧仇又堵心头。但此时金轮法阵已经蔓溢全山,很快就会布满全境。到时想跑也跑不得了!
轻弦只觉骨头都快被他捏碎。咬牙硬挺,跟着他东掠。
月微睨眼,突然他也转东。他手里没地图,对华阳境不是很熟悉。但刚才身后地对话让他听个分明,他直觉知道,这股光阵非比寻常,根本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围。只有找最短路线跑出华阳境再说!
他一过来。三人并成一线。这下把宣喑气得不轻,对寂隐月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因为月在故意散冥隐气,把三个人罩成一团,摆明了跑不了就要让他们陪葬!
月对人心地认知无非出自书本以及表情地辨认。但就是这样,他往往可以抓住对方弱点。于速度。凤宣喑当然更快。再刺激他一下。为了保命,他自然更快!
光罩在极速蔓延,天上阴惨一触即散,四周已经蒸腾起一股灼魂的强热。三人风驰电掣,气已经结成五彩。
正疾奔之间。忽然轻弦觉得后心一阵强痛,激得他浑身一抖,险些翻下地去!他身体一震。手上不由地松力,迎舞一下便漏了出去。宣喑早盯着他呢,一伸手就把迎舞给抢过来。刚想松手把岳轻弦给扔了,突然一股力往后猛的一拖,轻弦一倏地下自两人身边退撤了一大段。他刚一退后,一个人影已经补了进来。宣喑目光一凛:“你又是谁?”
“你管我!”风临止眼一斜看着月:“你进去两天也拿不住他。退步了。”说着。他看了一眼月怀中的洛奇。
刚才月怕她又大呼小叫什么又把迎舞给扔了之类的,所以直接把她给捏晕了。选择题于他而言一向不难做。难的是如何应付她一大堆莫明奇妙的问题。他对那些一知半解,但此时没时间去思考。
月根本没理他,他要维持高速,不想废力气在口舌上。凤宣喑被他一句给撅回去,但一见他跟月说话就知道这两人一势地,最重要地是,这小子身上的阴寒比月还要加个更字。他更是急怒,身形一旋,六翼之影已经呈现,两个死妖鬼在这里拖后腿。早知道这么容易能把迎舞抢过来,刚才就不多话,让他们往北去等死好了!六翼一出,速度更加快捷。但他很快发觉,这个新来的在用气拖他。他看不到对方是如何纵气发力的,但感觉到无影之羽很是沉重!显然对方在借他的速度!
止之前一直在罩外游荡,后来罩气突然回收,他追着一路深入千纵林。但进不去华阳山!再后来,突然觉得千纵林景物在扭曲,似是有人在强行逆转虚空。为了不让自己也陷进去,他退出千纵林。四处去找华阳地弟子诛杀取血,积蓄自己的力量。这般过了一天多,突然隐隐察觉到月的冥隐气。
他循气而来地途中已经发觉华阳山有异,那股强灼之力距离如此之远已经让他有种魂荡不安的感觉。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也看到了月和轻弦。他们居然一路向东去了,边上还有一个妖怪。轻弦的气已经溃散,显然被月拖个半死,加上心焦,根本没觉查到身后跟上来的风临止。结果让止一招狱蝶蚀骨,一下闷个正着。
止此时一手聚出八只狱蝶之影,将轻弦包成茧一般,以无形之气拖拽。他一聚气,马上觉得魂力激荡,身后灼气追扑而来。所以他放气缠凤宣喑,借他的速度让自己更快。
光柱无限蔓延,以极速变成大光圈,圈沿已经追到他们身后。而华阳东境已经近在眼前,川河的分支倚云河地奔腾之声清晰可闻。但同时,月已经感觉到身后冥隐在被光罩撕碎,他聚气越多就像填补那光圈一样,让它灼力更盛。但不聚气,速度根本无法提高。这种超出人间界之力带有一种极强地灼烧,是他从未感觉过的强拉。如果不是他当时敏查,或者说,如果他当时还跟以前一样,只顾拉着岳轻弦打。真要直被这光闪成飞灰!
瞬息之间,宣喑猛地一抖身,又有双翼催长,他猛的向前一冲。也正是因为他强聚元神之力,导致身后灼光猛然前突!一股强灼之力猛的一勃。他们就像被击飞的碎石一般,轰的一下将他们齐齐震灼爆推。众人身体齐齐失控,被前带后推,竟然直飞过倚云河去,噼里叭拉乱砸成一团,栽在河对岸!光罩只在河岸而止,已经形成一个巨大的罩子,光耀之间,白烟不停的冒,有如气水蒸腾。那是死魂灵灰灭之时的最后愿念!

第四十三章舞之语,奇之愿
止一翻身坐了起来,看着自己的手掌,虎口已经震裂,冥隐气在一点点帮他痊愈。他面无表情,先将岳轻弦拖了过来,不管死活,右手双指一震,一股冥隐气推指而入,猛的向轻弦颈间气脉一顶。一个小小的黑蝶便有如烙印贴于肌肤之上。他做完这一切,这才直起腰环视四周。月趴在他身边不远处,他的后背还在冒黑气。一会的工夫,莹蓝已经微微开始罩上。洛奇让他压在身下,泥草蒙了一脸,此时也是人事不知。
他另一侧是那个妖怪,风临止看他影翅的数量,知道他就算不是凤宣喑,也是跟他同一族类的。他此时正微动着试图撑起身,止看了他一会,突然一下站起身,几步掠过去,一把将他怀里的迎舞给抢了过来。迎舞此时早昏迷不醒,岳轻弦跟他一抢的工夫,让她胸口疼得不行,两下就厥过去了。
“你…….”宣喑瞪着他,还未回言。见他的手已经扣在迎舞的颈上:“这个小妖怪是你老婆?”他话一出口,宣喑微微一怔。心里却没来由的有点沾沾自喜,他半撑起身:“你要怎样?”
“不怎么样,把我们送离这里。就把她还你。”止一把将她拎直了,垂眼看着他。宣喑啐出一口血痰,这里是羽光境不错。羽光虽是妖之宗盟,但采取的是分封自管的制度。从这里一直向东,要走数百里才是南雷,那里才是他们直属之地。这一带是远横沼。东北二十里处有座小城,是休叶的地盘。休叶是水沼一族,是龙族地一种。早就想独立了,一直忌惮四羽,加上近些年来魔宗气焰太高。所以不得不暂时与四羽言和。这次魔宗大兵南压,羽光不得不出兵。休叶一族为了保存实力,居然拒不应召。已经和四羽闹得很不愉快!
如果他此时在这里现身,不知道那休叶广和又作何感想。加上他身上有毒,一直未驱。之前又跟月放的妖鬼纠缠了半天,刚才又被强灼一撞。此时元神发溃,必须要好好找个地方养伤才是。但若想去南雷,要走近路,就必须要通过休叶族的首府。现在灼光已经布满华阳,从华阳绕根本不可能的。只好从这里先行北上。一直出了羽光北境再说。
止看着他的眉尖,忽然说:“你中了千波醉地龙牙蛊。他居然没操纵你,真是难得。”他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声音也不见起伏。让宣喑听了却很不舒服,他轻咳了两声:“他若能操纵我,才是难得。”
正说着,那边月已经撑起身来。洛奇已经成个泥瓜蛋子。他伸手替她胡乱搓了两下,勉强分出眉目。探了探她的脉,突然觉得脉里隐隐有气在窜,循暖不绝。止一挟迎舞,回身去拖岳轻弦:“我们找个地方。先能开四魂再说。”
澡间里蕴满热气,紫菱熏香的气息弥漫了整间小木房,这里四壁皆是木制,地上嵌了一方很大的木池。围池是一溜围屏。屏上画的都是美人出浴图。洛奇趴在池边,两眼蒙蒙含雾,热气熏得她满脸通红。迎舞站在她的身后池水里,拿了块粗麻巾子在帮她擦背。这里是羽光最西境的微星城,因为地处羽光腹地偏远之地,又是沼泽地段。所以看起来还算是宁静。这城究竟多大。道路如何,迎舞一概不知。因为打从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处这间客栈了。说是客栈,倒不如说是花楼更贴切些。楼阶间都是彩灯连环,纱影缤纷。客厢也都是大通套间,外面装饰琳琅,厢室里,光那一张床便要占去一半的面积。而且还套着专门地浴室,光是看屏上的画,美人都是衣衫半褪,搔首弄姿。
她半晌听不到洛奇言声,洛奇打从醒来就一直发呆,让去哪去哪,乖得像个木头人。她心知她定是有些心事,也不相问。只顾帮她收拾干净!或者是吃了那百花凝露的关系,迎舞一直觉得心气十足,就算胸口有时泛痛,也不像当初那样连手都抬不起来。反倒是觉得有气力没处使一样,她自己泡透了,索性过来帮洛奇擦背。
“阿奇,我知道你心里有事,此时不想说也无妨。但别憋屈坏了才好!”她幽叹了一声,把水撩上她的后背,轻声开
“没有,想我爹娘而已。”洛奇吸了吸鼻子,伸手去揉自己的眼睛:“我是谁,我是花洛奇啊,闷头一觉,我什么都忘记了!”她虽然如此说着,咧嘴想笑,却又是觉得泪冲撞得难受。
“小舞,回家吧,别跟我一样。最后落个死不相见!”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内心翻涌的波涛:“你爹还等着你呢。”
迎舞来到她的身边,和她一起趴在池边,下巴轻枕着手臂:“我和你不一样,我回去了,是他地负担。”
“瞎说,哪有父亲嫌女儿是负担的?”洛奇用手肘拱她,突然咧嘴笑起来:“还好你在啊,不然真是要烦死了!”她伸手一趴,脸贴着池沿:“真不想过这种日子!”
“我身体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中用了。我爹就是因为顾念我,所以才一直不肯脱离华阳。现在战火四起,秋云城又首当其冲。此时我不在,我爹必会为二娘着想,带着她去安全的地方。我此时回去,为了安置我,他会为秋云城捐躯!”迎舞侧过脸看着她:“这阵子我在外面想过了。他之所以一直让我嫁过去,越早越好。是因为播云城在华阳腹地,有华阳山相护。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当我想通他这一点,心里就更难受。”
她微微凝了眼眸:“我爹以前学过一些隐天都的技法,虽然谈不上是什么高手,但自保还是可以地。我希望他能想开些,别再执拗什么大仁大义,带着我二娘,像我舅舅一样。天高云淡,自有快活时光。至于我,他早知我是医不好的,与其死在他面前让他难受。不如这样罢了!”
“华阳有什么大仁大义?不照样把我娘关在下面,十几年都不能相见。她死了,根本不认得我了!”洛奇喉间哽咽:“我爹也死了,我一直告诉自己,他还活着,还在找我。现在连这个也破灭了,他死了,到他的魂。我在世上没有亲人了!”
迎舞伸手揽过她来:“不是有我吗?你忘记了,我们结拜了呢。”她轻轻笑着,声音有如低歌,手臂温柔而细暖,带给洛奇有如母亲般的抚慰:“其实我们都差不多,我娘生我地时候就难产死了。二娘虽然很好,但毕竟不是亲的。加上我身体又不好,打从会吃饭,就开始吃药。见天瞅个病秧子,虽然不说什么,但总归心里不喜欢!我打从记事起,就学会讨好大人。其实不过是讨那一点点,想要又不得的母爱!”
她的话触动洛奇心里脆弱的弦丝,眼泪哗哗的流下来,她索性呜呜哭起来:“我就恨自己没本事,没办法替我娘报仇。我咒他们我咒他们!”
“我爹常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们唯记那一二而已!你爹定是不想再牵扯下一代,如今他们总算相见。也不枉相爱一场!洛奇,你该笑着送他们。不要哭着奠他们!”迎舞说着,自己也有些激动起来。她深深吸一口气,笑起来:“我活一日,总会给你消遣一日,总不至让你孤单!这样,我自己也算有些用处,不至于是个废物。”
“傻话!”洛奇呸了一声,双眼通红地看着她,突然又笑笑:“我倒觉得,以前地你又回来了呢!”
“怎么?还想让我为一个不存在的男洛奇黯然情伤一世吗?你也忒狠了!”迎舞地脸更是通红,扭过身去捞池子里的麻巾:“该你帮我擦了!”
“好,我帮你擦,擦得你爽歪歪!”洛奇扭身看着她的细腰,突然歹心又起。哗的一下扑过去,一下掐住她腰的两侧,迎舞一时不防,尖叫一声差点没一头栽进池子里去。她一把抓住洛奇的胳膊,又喘又叫着:“洛奇,不要闹啊!”她哪里是洛奇的对手,两下就让她挠得快喘不上气。扑腾得水波大动,热气更是烟绕不绝。也正是因此,二人终是展了笑颜,暂时将烦恼丢在了一旁!
两人洗好澡出来,洛奇这才注意到这间屋的异样。与一般的厅套厢是不一样的,像是个双头拐棍一样,厅是长条的,然后两边厢阁都要拐一下。而且这厢阁里的床不是一般的大,横躺五个人还有富余。床还特别矮,与一般的床不同,倒像是两块板子上面直接铺厚褥毯,到处都是飘纱着锦,一派旖旎。刚才洛奇脑子里想着事,一时间根本没注意这些。现在一看有些发怔,瞪着看了半天低语:“这里是花楼吗?”
迎舞面上一红,摇头说:“我也不太清楚,醒的时候已经在这里了。”她正说着,忽然听外头厅里有人叫她们:“出来吃饭。”声音低低,但洛奇听出来是月。两人怔了一下,便向外而去。
第四十四章暂避微星城
长厅里已经摆了饭,各式的菜点堆了一桌子,这里装点依旧,地上铺着洒金花的绣毯,墙上也挂着缀图罗织挂毯,嵌着数盏九曲环灯,罩着轻纱,透出一股晕淡的柔光。贴墙有一方超长的大榻,此时桌子就摆在榻前。榻对面便是大门,六折合门上都笼着烟红纱,层叠着布成帘,长穗拖地,门边立着两根六角托莲灯座。
月和止坐在背靠门的方凳上,洛奇隐隐看到另一间厢阁有泛金黑的烟气缭出来。她虽然看不到那间屋的情况,但猜测布局该是差不多。她知道轻弦和宣喑也在,不然他们也住不进这里来,因为只有凤宣喑有羽光的钱。
月和止此时已经整理妥当,两人都换了衣服,止此时甚至长发披散,穿了一身水蓝的软织薄衫,没系腰带,散着襟。他原本就眉眼妩媚,脸儿削窄,眉毛弯长,双眼微狭却线条柔润。尖俏鼻,微微薄削的唇。加上此时衣衫又散襟而不系腰,异常飘逸,长发垂至腰际。侧眼一看,倒像是个女子。洛奇也是走近了才看清是他!
月换一件紫黑色的绣图长衫,这里衣服与魔宗款式不同,窄袖合贴,上身对襟修身而裁,腰下却是长摆四分襟。他甚少穿这样妖艳夺目的色彩,加上他此时面色微惨,在这种灯光之下,更添妖冶之色。
月抬眼看着洛奇,洗浴之后,红晕仍存。为她凭添颜色。水红窄袖小褂,配白底缀红边的长裙,难得带出几分娇柔。头发一看就是迎舞地手艺,还是半干,但盘出一个很精致的小花髻。碎发已经干了。在耳畔飘摇。她之前失了血,但步伐却没有失血的无力感,只是微微有点飘。眼睛有些泛肿,但眼珠黑亮而清透。
其实洛奇这几天也没吃东西,但因为连番精神上体力上的压迫,根本无暇顾及自己是不是饿。此时见了吃的,顿觉真是饿得发昏。一时间也顾不得其他,坐在榻上,伸手就向着盘里摆地包子抓去。
迎舞虽然也是饿极,但总归不像洛奇那样混不吝。她坐在洛奇的身边,先是盛了一碗汤给她。然后自己也盛了一碗,酥皮老鸭汤,夏天喝倒也不燥。她的长发只是松松挽了一个髻,穿了身天青色的裙衫,衣服有些大,在她身上显得松松垮垮的。她刚捧着汤浅啜了一口。突然人影一闪,她偏过脸去,正看到宣喑倚着门框正在看她。
他显然也清洗了一番,换了一件碧色的衣衫,长发半干半湿的披着。眼角却微微噙笑一般的半弯。他面色很差,确切说,是他眉间的黑印更深了。让迎舞不由自主的想起当初他是如何毫不犹豫地吞药,面上不由的浮出一点愧意来。
对于他或者是醉。她都没办法生出什么好印象。但这阵子,却是又对这两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谈不上喜,也谈不上怒。却又带出那么一点点的愧。她不知道自己在愧什么?成为人质不是她所愿的,被别人救也不是她所愿的。她微牵了唇角向他:“你要吃吗?”
“我刚吃过了。”他半倚着雕框:“我只是想看你吃。”
他这话一出,迎舞有些窘,端着碗喝也不是。放也不是。一边的洛奇一见。忽地一下站起身来,脱鞋上榻。从她后面绕到她另一侧,大刺刺的一坐,把迎舞给挡个密实。她回眼翻个白眼,一嘴包子咕哝不清的说:“看什么看,你看小舞子吃不下!”
迎舞低着头,突然觉得十分好笑,洛奇特别会气人。她不用看也知道凤宣喑此时根本就是一脸菜色。他是凤羽的宗主,想来从未有人敢这样直面冲撞他。若是拐着弯的暗讽也罢了,洛奇偏就直接给他来难看。
洛奇说完也不管他什么表情,回脸就冲迎舞笑:“吃吧吃吧”迎舞看她那副样子,越看就越好笑。.终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伸手去抹她唇角地包子渣月睨眼看着她,感觉那混里混气的洛奇又回来了。之前她一直发傻,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但此时见她精力旺盛,觉得心里那种七上八下又靠不着岸惶乱终是宁静了下来,他端着茶杯,不知觉间。轻轻吐了一口气!
止一直在自顾自的吃饭,他可以感觉到洛奇的血气。比之前更加地循暖而带热力,根本不需要贴近已经可以感觉到。比以前更加优秀!他微微抬眼,正看到她在做怪样,确切说,其实不是洛奇在做怪样。只不过她塞了一嘴包子还在笑,所以整张脸都有点扭曲。
但在止的眼里,她就是一个表情比任何人都多的人。她可以把表情无限夸张到匪夷所思的地步,真是奇怪至极!
“我们不是今天要挤在一间屋里吧?”洛奇吃饱喝足,拍了拍肚皮。
这个动作打死迎舞也做不出来,她看一眼洛奇,又有些想笑。如果说有人可以让她总是带着笑意,那这人定然是洛奇了。有时她也很想像洛奇一样,不拘小节,大步走路,大声说话。给人一种很昂扬的感觉!
“我的钱只够租这一间。”凤宣喑早看她不顺眼了,不男不女,坐没坐像,站没站像,吃没吃像。但偏偏迎舞就是看着她笑,看别人就是一脸木然。他原本知道这厮是个女人本来挺高兴地,但现在又有点担心了,而且更担心了。迎舞不会喜欢这只假凤虚凰吧?要是这样,他败地可太没道理了!
“你不是这里的老大吗?一声令下,还要什么钱?”洛奇靠在垫子上,她把迎舞给挡上了他还不识趣,借着身高在这偷看人家。和那些调戏良家妇女地小瘪三没什么不一样!
宣喑白了她一眼,往榻的另一端远远的一坐:“没钱就是没钱!”宣喑也不想在迎舞面前没风度,但这女人太气人,倒不是她的话,是她的神情,没来由的就让他窜火。要不是这两个妖鬼,要不是他中了妖鬼的蛊毒,刚才被灼光一弹,元神受溃,现在根本无法摧力凌空。他能乖乖在这里受气?这会根本不是他被逼着要带这两人出界,而是他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离开这一带。不然,怎么可能跟他们一道。
现在跑到休叶的地盘上,他身边也没带亲卫。若是让休叶的人发现,搞不好要拿他来跟四羽要挟。此时是非常时期,起内哄根本不是什么好事。休叶广和一向自视甚高,根本不愿意屈于人下。又仗着远横沼一带是他纵法地利之处,两年来根本不纳奉四羽,分明已经自封为王。大哥早想收拾他们,此时他在这里,当然要格外小心。这是是微星城,离雷云还有数百里的距离。如果纵法凌空,百里根本不在话下。但要是凭借双腿而行,就实在是个大麻烦。从这里再往南便是倚云河,过了是华阳腹地。向东便是远横沼,入沼之后,全是沼上建桥相连,沼泽一带陷人无数,羽光境内的人类很少愿意踏足那里。沼内以三角形布有三座大城,都由沼桥连成官道,这三座城是远横沼最重要的城池。也是休叶一族高手云集之地。沼泽边沿罗列一些小城和乡镇,有人类居住,也是为这三座大城的供给。如果深入沼泽而行,的确可以缩短路程,但难保会与休叶碰上。要是从沼外绕,路程就要加倍,同样也有可能碰上休叶的族兵。但遇上高手的可能就大大减少。所以他们只能在这里先落脚,然后一路向北。但这样钱就是一个问题了!与其算计着一点点消耗,不如在这里多住几日,想办法逼出毒来。到时再伺机带走迎舞。他速度一起,这两人根本不在话下。况且此时他们可以和平共处,也是彼此利用。
这两人明显冥寒之气受到灼伤,气溃的几乎连他都感觉不到有罩气相护。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做不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况且他们还带着岳轻弦!一想到岳轻弦,宣喑心中就更是郁闷。想来当初魔宗派月来雷云,讲明了是杀了岳轻弦,以他的人头来换妖路。现在他们显然是要活捉,根本当初就有心瞒骗。魔宗其意,想来是有更大的图谋,根本不是只想分夺天下!
微星城虽然不大,但是个人与妖怪杂居之地。加上这里离华阳比较近,虽然羽光已经与华阳相分,但并不是不无往来。况且休叶与羽光又有异心。所以这里显然过往来客很多,城池看管也很松散。而且一进这里宣喑就知道,这座城显然是一个销金之地。城虽然小,但是酒楼花楼林立,而且生意相当繁盛。不知休叶是如何管理辖地,但这里的确风声水起,想来是赚了不少外来客的钱。
他随身所带的钱并不算多,也就够在这里住个两三天。这里妖气很盛,往来的客人有很大部份是妖怪。也正好让他们隐气藏身!
洛奇看他一脸阴沉,又似心事重重。此时她也没心情跟他逗闷子,她知道轻弦在厢阁里。她清醒的时候见他还昏着,当时她情绪很是紊乱,一时间也顾不上别的。但是现在,不由的有些牵挂。她刚想问问情况,忽然止一下站起身来,看着迎舞说:“你,出去引两个男人进来!”
迎舞一下怔了,不仅是迎舞,洛奇的嘴巴不由的张开。看着风临止:“你没事吧?”宣喑已经直起腰来,脸色更加阴沉的盯着止。
止看着迎舞一脸发怔的样子:“你不是狐狸吗?不会连这点子本事都没有吧?”
这话一出,洛奇当时暴跳,指着他:“小舞是狐狸?你是熊瞎子!”

第四十五章媚与暖
宣喑蹭的一下跨到风临止的面前,冷着一张脸看着他:“你让她勾引男人?”他的气息勃而乱颤,面色发青。
“只是引进来而已,我需要热血,不然我就用她凑数。”止根本不看宣喑,气促而乱,他此时不是对手。止感觉自己的冥隐气很是不稳,气时滞时继。若不是他在华阳找到几个血质还不错的,根本撑不到现在。
洛奇一把将迎舞拖到身后,指着风临止:“你眼睛会不会看,她不是狐狸,她是人呐!”
“人体内会有妖气吗?”止扫了一眼洛奇:“不是狐狸,那就是黄鼠狼,反正差不多。”
迎舞缩在洛奇身后,一脸怔然的看了看自己,哪里像狐狸或者是黄鼠狼了?她强忍着心里的不快低语着:“如果你要在这里杀人,我怎么也不会帮你。”
“杀妖怪呢?”风临止一下抬起头来,盯着她的眼睛,这话一语双关。让迎舞不由自主的看宣喑,此时宣喑正在看她。两人目光一对,让迎舞微微一凛:“何苦在这里生事?”此时双方剑拔驽张,风临止是想悄悄的找人取血。他不想生事,但再闹下去,恐怕对他们都没有好处!
“要引你这个死人妖自己去引,你怎么没让华阳的人给弄死呀?”洛奇咬牙骂着:“你敢动她我就……..哇呀”刚才为了表示威胁,她照自己胸口捶了一拳。结果忘记那里很不禁碰,一砸之下马上含胸一脸痛苦状,后半句根本没吐出来,差点没当时跺脚挠墙!
月听了她的话本来想一把将她揪过来,但一见她此时那样。突然觉得又是好笑又是生气。洛奇弯了一会腰,憋红了脸瞪着他:“算了算了,算我吃亏好了,你取我地血吧。”这话真让月一伸手把她给扯过来了,洛奇一头撞到他怀里,不待她挣扎,他已经一把抄着她往厢阁里走:“吃饱了睡觉去!”
迎舞面前没有挡头,一下无处可藏,宣喑刚想把她往自己身边拖,这边风临止已经一步抢先。一把揪住她:“我需要热血。再废话,我就先取她的血,再取你的血!”他的冥隐将滞,动作有些不稳。但他必竟之前没受什么大伤,而凤宣喑却只要一动元神便觉身体欲裂,比他更慢了一步。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迎舞往门口带,他挣扎着往前扑了几步。险些撞倒桌子:“风临止,她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别想出羽光境!”
止将迎舞拘在怀里,转脸看他:“我听闻凤鸟八翼八尾全现,速度如光。元神之火。可灼妖鬼,实在让我期待!”他面无表情,声音淡淡,眼神清澈毫无杂质。却是带出一丝对力量地向往。他说着。已经一拉折门,将迎舞给挟了出去。
凤宣喑眼眶泛红,他是到了微星城才知道这家伙是继却寒影而上的风临止。狱蝶九杀比却寒影更胜一筹,寒彻之气此时已经半溃居然还能保持行动不僵。只要可以离开休叶所控一带,必然要鸣音唤同族,绝不让他和寂隐月离开羽光。不然。将来定是羽光心腹大患!
出了门,迎舞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一个圆桶形的建筑,围着一大圈的游廊,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柱子,绕满了花带。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在三楼,下面大厅里热闹非常,琉光翠影,莺歌燕舞不绝。下面绕柱有一个圆形的大舞台,弹唱吹拉,围满了人。
她不确定他们都是人,或者也有妖怪。他们往前走了几步,迎舞看到房间一侧还有分道,后面还很深,像是还有不少房间一样。只是他们这里是靠着外廊的!不时有人走过,男男女女,打情骂俏完全都不避人。甚至有些女人,着轻纱根本就是半隐半露,简直是春色无边!
迎舞哪里见过这阵仗,当时已经两腿发虚,一脸木呐。她简直就是被他半拖半挟的往前走,实在受不住,一把揪了他的衣服:“我真地不会。而且我真的不是狐狸精,我只是普通人而已。”迎舞强忍着不安,尽量放柔缓了声音和他讲话。千波醉偶而还会有一点半点情绪流露,但这个一点也没有。她完全看不出他有任何表情,生怕胡乱臆测,一个不小心会触动他某根薄弱神经。到时吃亏的必然还是她。所以,她只得强制平静自己的情绪,不去看任何让她感觉心惊肉跳的场景。脸已经泛了灰白,指尖在微微发抖。
止看着她那样子,身体都快缩成一团了,根本不像是装的。但她体内妖气的涌动他也绝不会误查,若不是这两人目前还有些用处。他实在想直接取他们地血还比较方便!他所想的,只是如何完成任务,现在岳轻弦已经到手。如果送不回去又是功败垂成!羽光不是华阳,羽光妖怪众多,就算是化身成平民手里也有些功夫,真是耗起来那就是没完没了。
这女人的血循暖而温,虽然不及花洛奇那么热,但胜在有妖力填补。但是现在他需要的不止一人,杀了她只会多增事端。
他正垂眼看着她,忽然一股微热夹杂妖气远远而来。他眯起眼,强行把她扳着冲前:“笑一下也没什么难的。”他低声说着,迎舞被迫看着前面,不由倒抽一口气。远远沿廊过来几个男人,一个个都是虎背熊腰,身如铁塔,远看像一堆小山在移动一样!最重要地是,他们个个都七扭八歪,一看就是喝高了。迎舞被他强推着往前挪,脸已经绿了,笑一个?你自己都不会笑还让我笑!她心里有种想骂人的冲动,手在后面紧紧揪着他的衣摆,一颗心已经提到嗓子眼。
还未走近。她已经闻到一股冲天酒气,她只能看到对方地胸,妈呀,那哪是胸,感觉像是黑森林一样。迎舞都快吐了。她挣扎着掉头要往回冲,口中再也维持不了那种平静地腔调,尖叫着:“不行,我不行的!”止拎着她的脖领子,抓小鸡一样把她愣拎回来。她这般一叫,反倒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怔愣了一下脚步,马上踉跄着往这边来。
为首地黑森林满嘴酒气,络腮胡子将脸挡了个大半:“哟嘿,新面孔啊!好生的白嫩呐!”这一开口。荒腔走板,吓得迎舞三魂去了二魂半,伸手就乱扭乱抓:“别,别过来!”对方身高腿长,两步就晃到他们面前,长臂一伸,迎舞本能地偏头大叫:“洛…….”但她还不及叫完。忽然感觉头顶一蹭,那条胳膊居然不是向着她地!她霎时呆了,本能的抬头,差点没咬了舌头。黑森林居然在摸风临止!
洛奇刚让月给扔到床上,马上窜起来就要跑。月伸手抱住她地腰。一下将她掀翻,他半压着她:“你给我睡觉!”
“不睡,你放开我!”洛奇登时急了,抡起拳头照着他后背就是一拳:“我要去找小舞!”她嘴里吼着。张牙舞爪胡踢乱踹。他也不理,索性就趴压在她身上,任她造反!洛奇乱挣一气,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他想把她整治的服服帖帖根本就是轻而易举,之前把她从华阳带出来的时候,她被他一抱马上觉得一窒。接着什么感觉都没了。这会他怎么不用同样的方法了?反倒像是跟她较劲一样?她一静下来。突然觉得他身体奇凉无比。整个人都在发僵,像个冰坨子一样。不仅如此。洛奇隐隐觉得他后背在冒黑气!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反正当她平静下来的时候,她感觉视觉更敏锐了。
“你干什么穿紫衣服这么骚包?”她看着他,此时他摁着她地腰,头都快趴到她的胸上了。她伸手去推他的脸:“你受伤了啊?”
“什么是骚包?”他发觉她老实了,自己也懒的移动,轻声哼了一下问。
洛奇为了想验证一下是不是自己眼花,伸手就向他的背:“你背上冒黑气啊!”她的手还没触上,他突然一下摁住她的手,抬眼看她:“你能看到?”
这话无疑就是承认了,洛奇微怔:“我现在,好像能看到很多以前看不到地东西。”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喑哑,难怪他一直坐着连话都懒怠说。他穿紫衣服,因黑气散出的色调与衣衫的光晕非常相似。这里有很多妖怪,有些难保目力极佳的,他是在尽量掩盖。
他地手握着她的腕脉,他可以感觉到,她体内流动的热力。带动她的血,让她地血温更加的循暖。她刚失血,却没有失血的乏力,并非是她身体突然变佳,而是因为魂力增强的原因。
“我现在不会凝血,冥隐气会慢慢恢复创口。”他轻声开口:“所以你没机会跑!”他每每孱弱的时候总会担心她跑掉,因为她的眼光总是游移。飘来荡去让他找不到方向!她时而快乐,时而哀伤,他却无法与她分享。因为他不明白,他不了解。
“我并不是要跑。只是不想让小舞受欺负!”她看着他:“风临止要血,你也要吧?你有血河,可以不用到处去找了。”她低语:“我知道我自己是干嘛来地。”他那句你没机会跑让她有些怆然,俗话说地好啊,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他现在就是不信任她!
“不是让你来供血。”他半撑起身看她:“是不想让你死在太康!”他的发尾垂扫下来,半拂在她地脸上,让她的眼底,蒙上一层薄光。她微牵了一下唇角:“那我现在想供血行不行?”
“为什么?”他的眼清亮如星,每一个线条都精雕细琢,以致于让她心生恍惚。总觉得如梦似幻!他的声音也微微喑哑,压得极低,有如喉间的叹息。
“不想让你死在这里。”她因他的腔调而受了影响,也变得极低极低。
“为什么?”他又复问,她哽了一下:“就是不想。”
他慢慢俯下身来,他的脸离的越近,让她的心猛的窜跳起来,脸开始灼出非一般的温度。他的手顺着她腰贴向她的肌肤,那种冰凉让她猛的颤抖起来。他轻抚她的腰侧,他的唇在她颈边厮摩,让她感觉到那种冰凉的柔软。他压住她,头趴在她肩边低语:“当暖炉吧。你在华阳已经供过血了。”他的嘴唇贴着她的颈,微凉的气息轻轻拂痒她的肌肤,让她的身体此时不仅发抖,深处又萌生出那股难耐又让她心慌的燥热。
她感觉他的手指在向上寻找她的温度,让她觉得又痒又麻又慌,不由自主的抖的更厉害起来。而他握着她手腕的指尖也在轻轻的厮摩她的腕臂,嘴唇也不时的深深浅浅的细啄,瞬间让她全身的神经都崩紧欲断,突然间他的手抚上她敏感的部位,让她那根纤弱的神经一下断裂开来。她再是僵持不住,人猛的向上一弹。但这一弹,无异向他手心送去,他原本就是无意识的厮摩,只是那柔软而温暖的诱惑引导了他的手指。那贴触的细润让他的指尖由滞变得畅敏,触觉在畅敏间放大,继而蔓延成一道流光,在他体内飞窜而畅行。催行他原本已经将滞的血行居然短时运转快速起来!他本能的收手一握,这下洛奇只觉头轰的一下,又痛又麻的奇异感觉快把她身体烧成热炭,让她的慌张放大而将她逼出泪水。
她哎哟一声低叫,身体本能的挣扎起来,用唯一自由的手拼命的推他:“老大,老大,我不当暖炉了!”
“为什么?”他简直就像是在机械提问一样,声音还有些含混不清。洛奇感觉到他的手心开始发热,身体那种僵冷已经感觉不到。或者是因为她太过燥热,完全压制了他的寒气。或者是他受到她的影响,与她一同灼烧起来。她越是挣扎,越是带得火灼四飞,而他就越是纠缠不止。
她的脑子已经乱成一团麻,又麻又痛让她怎么扭都躲不开他的手:“你不要捏我,要炸了,要炸了!”突然她眼睛一亮,低叫着:“我知道,我知道,你想压床板!”
“不想。”他根本不用想就干脆的拒绝,这三个字只要从她嘴里出来就被他直接无视。打死他也不会想压那种床板。他触到她的柔软,便不想再放开。冥隐也无法阻挡,这种热力的传递,让他的滞涩化成虚无,让他的触感,无限放大。让他身体里每一滴血,都沸腾出火热的温度。他甚至想将她嵌进身体里,时时刻刻都可以感受到她的温度与存在!
“你,你就是想压床板,你,你…….哎哟,你不要再摸我啦”洛奇那点浅薄的认知只能停留在这个阶段,她微哑的声音此时在他听来也成了一种诱惑。他的唇离开她的颈,那里留下点点艳紫的,沿着她的耳廓到达她的面颊。那滚烫的温度飞窜成热烈,他在她的颊边流连,既而压上她的嘴唇,将那狂乱的号呼,变成旖旎的呢哝!


第四十六章人生重要的一课
开始不过是轻轻抚弄,既而便成细细吮吸,柔软的湿濡与温暖让人忘乎所以。于是便成了舌尖的纠缠与压迫!洛奇大脑已经完全空白,被他拖进无尽的热火之中。她全身的每条神经都充斥火灼,喉间发出微微难耐的嘤咛。他被她声音蛊惑,动作更加放肆起来。他此时已经无心去想,为什么连她一声喘息,都能让他如此不能自已。正当两人都神魂颠倒之间,忽然听到一声低叫:“洛奇,洛奇,你睡了吗?”
这声音一下把洛奇飞窜的魂儿给勾了回来,她猛的一偏头,生生与他的唇分开。她侧眼看他,正触到月那双勾魂桃花眼。此时他眼珠漆黑如点墨,似是蒙了一层薄雾一样微微朦胧。他的面上泛起一抹淡淡的晕红,这红色为他增添出惊心动魄的美艳。让洛奇的脸更加的灼烫起来!
“不要管她。”他的声音低得有如轻叹,盯着她肿胀的嘴唇,已经绽开出动人的嫣红。在诱惑他再度去寻找她的柔软。
“不,不行。”洛奇的声音都有点哑,一静下来,更觉得唇上火辣辣的烫,还有点疼。他的右手还放在她的衣服里,此时小褂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他给扯裂开大半,里面的小肚兜都快给扯到背后去了。她的脸烧得热炭,心跳乱得有如一曲疯魔。
两人正说着,迎舞这边已经一脑袋扎进来了。她心里太紧张又慌乱,加上一进来见长厅里没了人影。连凤宣喑都不知道跑哪去了!轻弦所在房里有隐隐的光罩。她怕有法阵不敢过去。只得急急来找洛奇。她一进屋,屋里地情景吓了她一跳。
月此时已经坐起身来,把洛奇给抱在怀里,随手扯了条薄毯将她裹了个严实。洛奇根本不敢看迎舞,脸红成烧猪。对着月的胸口说:“我,我在当暖炉,呵呵呵呵呵”她这话在迎舞听来就有别的味儿出来了。
他的面容不知是不是因屋里晕光的缘故,格外地妖艳,让迎舞看了都有些发怔。但更让她觉得有点惊惧的是,他居然一脸的不耐烦!她虽然在魔宗呆的时间不算长,统共也没见过他几回。但一直给她的感觉就是他是没有表情的,不是冷也不是淡,就是什么都没有。但此时不但面色微红,更是满脸不耐。连带眼神都有些让她觉得很是危险!
“你。你不冷了,我,我不当暖炉了。”洛奇说着,挣扎着想把他推开。他不管不顾的一搂紧她:“没好,别瞎动。”他一勒她,把她往怀里一压,盯着迎舞:“风临止呢?”
他此时的神情让迎舞的脚有点发软。不由自主的捏紧了衣襟:“他,他跟三个男人走了。”
“啊?”洛奇一听,也忘记去藏自己地火炭脸了,转脸看着迎舞:“他,他不是让你去引男人吗?怎么自己…….”
“遇上三个人。结果把,把他当女的了。”迎舞刚说完,洛奇噗的一下笑出声来,浑身乱颤。见牙不见眼,鼻子都皱在一起,一边笑还一边拿头撞月的胸口。因为她两胳膊都让他挟着动不了:“哈哈哈还敢说我是人妖咧!现在事实证明了,他就是死人妖!活该,让他起坏心眼。活该被男人调戏!”
月看她笑得那样,又有些发怔了。正怔愣间。听外头门声轻响。接着宣喑的身影一闪而过。一见迎舞在屋里站着,微松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瞧见你?”
“刚才。”她看着他一脸微灼的神情。不由地放柔了声音:“你出去找我?”
“是啊,我怕那小子弄出事来。”他一见她一脸淡定,心下静定了下来。这才注意到床上坐着两人,他微是一怔,看到洛奇那样子,伸手去拉迎舞:“跟我出来,先出来。”
“不行!”洛奇一听收了一脸笑意瞪着宣喑:“小舞就在这呆着!”说着,她又想挣扎着从月怀里脱出来。刚扭了两下,床贴着的墙壁后面突然一声尖叫,隐隐的透过墙传了过来。这声音很小,若是换了往常,洛奇和迎舞是绝听不到的。众人皆听得分明,屋里也一下静了下来。呆一会,又听到一阵哭声,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伴随着哀号。
洛奇一下变了脸,转头盯着墙怒骂:“风临止,肯定是他。他去欺负女人,这个臭不要脸地!”洛奇咬牙切齿怒骂不绝。但迎舞听清之后就腾得一下满脸通红,眼不由自主的瞄了一下凤宣喑。后者一脸诡异,似笑非笑的样子让她更是窘迫起来。刚想跟洛奇解释,突然又一个身影一下切了进来:“你说谁欺负女人!”
“不就是你吗?怎么不去吸色鬼的血,跑去吸……”洛奇刚骂了一半,忽然觉得不对,转脸一看,风临止正站在床边看着她。他在这里?那墙后就不是他了?!他依旧散着衣襟,一脸惨白,嘴唇却带出一丝血色。
风临止扫了一眼墙,径直便踏上床来,好在这屋里有厚毯,外面廊道也是。不然洛奇又得怒骂三百回!居然穿着鞋就踩床,还让不让人睡了!
他两步便踱到墙边,倚墙听了一会:“好像有点热力。”他喃喃说着,突然弯腰蹲下,伸手就向墙捅去!迎舞吓了一跳,一脸通红地就往外跑。凤宣喑瞅了一眼这几个人,鼻腔里哼了一声便跟了出去。
洛奇也被他这个动作惊住了。这墙后显然还有房间,因为澡间是平列在厢阁的,两边皆有一个。但风临止也太鲁了,他出手极快,三指并拢,指尖聚气之间已经穿墙而入!根本一点声音都没有,一掌多厚的墙竟然被他直捅了个窟窿。他一收一放,气聚而敛,甚至碎屑都没掉出一点来。完全被他的气瞬间碾成沫而散在空气里。他冲着那个窟窿往里看:“那个男人的血还算不错,很热。”
他一捅出洞来,声音更加肆无忌惮的放出来。女人在哀泣,还夹杂着男人地低喘。垃圾人!洛奇在心里暗骂,男人逛花楼就是找乐去了。既然人家不愿意就花钱找别人好了。宋成泰那么烂都没干过这样地事,跑来打女人!
“别被那血骗了,他此时是因为交合才会短时加快。不是良血!”月根本没往边上凑,歪在床头半闭着眼说:“刚才你不是找了三个吗?”
“根本都是垃圾。”止哼着:“借着酒顶出热力才那么一点点,那点妖力还不够我切脉呢。浪费工夫!比这个还差!”
“什么是交……”洛奇听得一头雾水,这里不是花楼吗?不是都压床板吗?月忽然张眼看着她:“你看不看?”
他突然觉得有必要教导一下她,这个白痴只懂压床板一个词吗?就这种认知当初还敢跟他讨论什么先出**再出情绪?还号称自己偷窥过多少回?
洛奇看风临止一脸没表情,这两人就知道说血好血热的。不过他们一向都没表情,也许是很有意思地新玩艺也说不定的。她抿着嘴,两眼发光:“好看吗?”
止回眼看着她:“你过来看就知道了,轻一点。”他刚说完,月已经松开手,让洛奇过去看。洛奇一脸兴奋,但至少算有点进步,没忘记自己此时衣冠不整,裹着毯子往床角蹭过去。止让开一点让她也凑过来瞅,因为离的非常近,止清晰的感觉到她身体所发散的热力。由于内心新奇又激动,导致洛奇此时热血沸腾。更让他觉得明显!
洛奇凑过去,先一脸坏笑的拱他:“听说你让男人调戏了?”她咧着嘴,头乱点的哑笑,表情诡异,双眼眯眯。止瞄了她一眼:“早知道我自己去就好了!”他一点也不觉得丢人,也是,他没感情嘛!
洛奇凑过去,对面也是一张床,对这里正对着,装点铺陈都是一样。但是床上没人,倒是床边地上滚了一对男女。她盯着看了一会,突然呃的一声打了个嗝,月就在她的身后,手快的一把捂住她的嘴。看着她一脸惊恐的表情,两眼快瞪出来了。他盯着她的脸:“看到了?”
她连连点头,又猛摇头。月把她往洞边上推:“接着看,看清楚了。”
风临止此时已经不看了,侧脸瞅着洛奇的表情:“你不是连这都不知道吧?”说着,他站起身往外走,不再理她一脸木瓜相。
月的下巴贴着她的肩,没去看对面的春光无限,一直看着她。看她脸由红转青,由青转紫,最后黑成锅底色!感觉看她更有乐趣。对面声音透过来,嗯嗯啊啊连带浪语不绝,洛奇终是闭上眼不敢看了。这跟她以前看的不一样,动作是压床板,但是…….,她突然哆嗦起来。月微松了手:“你怕什么?”
她根本不敢看他,哑着声音在喉咙里:“你,你不是想压这种吧?”她眼泪都快下来了,一脸死灰,他贴着她的耳朵,微拂的气息让她的耳瞬间红透:“你那种不叫压床板!”
“那叫什么?”她傻眼了,这完全推翻她的认知。她感觉他在把她往沟里带,他伸手去抱她:“白痴”
“你要压这种我不干!”她突然嘶叫出声,也不管对面是不是能听到,也不管隔壁还有小舞:“她叫的像杀猪啊!太惨了!老子不干!”
月没想到她突然发飙,刚想堵她的嘴,但在她出声的同时,对面房里也发出惨呼。声音比洛奇还大,那女人果然有功力,居然能赛过洛奇的嗓门!这声音惊的两人同时往那看,洛奇的眼睛又一次快瞪出来了。风临止!这个混球居然就这样踢人家门进去了!

第四十七章因血而愈,因温而暖
屋里的男人根本不及反应,已经让踹门而入的风临止掀翻在地。女人只发出一声尖叫之后便再没了声音,因止诡异的动作吓得她彻底失了魂!漫布于空中的血线,交织成妖艳又恐怖的景致,血滴汇成丝柔在飘摇,地上的人在干枯。
洛奇没看到,因她此时已经让月扳过来背抵着墙,止一进去,他就知道止想做什么。他需要热血来化开冥隐气的滞涩,那男人在激情之中的热力成了对他的诱惑。
“他太过份了!”洛奇牙齿咯咯作响,忽然瞪着月:“如果你没有血河,你也会这么做吧?”
“会。”月看着她的眼底蒙上红丝,额间青筋微微崩跳,身体的瘫软渐渐化做僵直。
不知道为什么,她怒意横生的表情让他心里发堵:“你这是什么表情?在嫌弃我么?”他从洛奇那里学到情感,但很多都是一知半解。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心情郁闷起来,他不在意任何人的表情与眼光。但她的,他无法忽略!
“我嫌弃你什么?我自己还不是一样?!”洛奇肩微是一垮,脸颓丧起来。这个世界已经混乱不堪,礼法德义,皆因连年的流战而沦丧至尽。天地不仁,世间万物更是残杀不休。为了活着,她同样也要漠视他人性命。这些年,她以为早已经麻木。其实不然,体内不时热血沸腾。想来真是可笑,她又有什么本事替弱者出头?
他看着她颓丧的表情。每每她眼神飘摇地时候他就情绪不安。因为他无法理解太多复杂多变的情感,当这个时候,他就开始对情感更加的渴望。或者说,他期望有一天,他可以读懂她所有情绪。了解她心中所想,可以与她分享所有喜怒哀乐。
他伸手勾过她的颈,垂头与她贴近:“你记得你说的话吧?”
“我以后都不跑了。”洛奇哼哼着,他每次问她无非是这句。她回答都答机械了,他总是担心她跑掉,她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她以后不用再找爹了,精神地寄托也没有了。就算她晃到天涯海角还有什么意义?人生的希望也随之变得破碎!既然这样,跑与不跑,都没什么分别了。
“不是这句。”他捏她的脸,他一触到她的肌肤就忍不住抚来摩去。她都无奈了。
“那是哪句?”她不敢瞄他,他的眼睛太诱惑,让她看了忍不住会沉醉。
“上华阳山之前,你对我说的话。”他的声音让她听了耳根子都发烧,不他的眼也没什么大用,他整个人都是诱惑体。他这般低喑的腔调却让她浑身的神经都开始鸣唱!
她一下想起来了,她当时说想让他娶她当老婆!她浑身都烧灼起来。脸憋得紫红,哼哼叽叽地说:“没,没忘呢!”她被他堵在他手臂撑出的小空间里,后背抵着墙,直觉连墙都让她顶烫了。她憋了一会。突然想起一件事,低头说:“那,那要是
“要是什么?”他微微的眯眼,手指已经抚上她的颈脖:“你想反悔?”
“不。不是。”她让他弄得又麻又痒,身体又乱晃起来,扭着说:“那我要是不想压那种床板,你反悔不反悔啊?”
她这话差点没把他给噎死,他捏着她的下巴逼她看他,瞪着她说:“那你还说生一堆儿子呢。这又怎么算?”
“生儿子和这个有关系吗?”洛奇一脸茫然的看他。让他想咬她。她看他一脸诡异,一时舌头都像大了两号一样。她吞吐了一下,又提了一个要求:“还,还有,不,不当暖炉了”她本想解释一下,以前当暖炉还没什么,冷归冷但她受的了。但是现在他一摸她,她就快爆炸了,她是胜任不了这个工作了。而且他现在手不老实,老乱摸一气。根本就是加速她地爆炸!但是她一见他满脸阴云,知道对于一个长期面部肌肉僵化的人而言,这意味着什么,所以没敢再多说。
“不当暖炉就压床板。”他微抬下巴,示意是墙后那种杀猪型的。惊得洛奇眼瞪得奇大,她衡量了一下利弊,一脸死灰却不甘休的说:“都,都要当老婆了,都不能优待一下呀?”
他真想抽她,又想抱她,又想亲她,又想咬她!他觉得脑子乱轰轰,心里一拱一拱得又在发痒。他是疯了吗?她给他情绪,可以轻易拨动他的情绪。她给他感觉,并且独占这种感觉。她让他平静,又让他混乱。
两人正在大眼瞪小眼,风临止已经走了进来。看了他们一眼说:“他们两个在外头睡了,你们还发什么傻?”
“睡了?”洛奇一听又不放心起来,凤宣喑对小舞不怀好意。万一他逼迫小舞压那种床板怎么办?她看一眼月:“我出去看看行不行?”
他松开手臂,洛奇长出一口气,如获大赦一般地,趿了鞋就往外跑。他反身往床上一歪,看着止的面色:“我说了那个不怎么样。但总归是个妖怪,有些妖力。”
“你现在的恢复力惊人啊!”风临止看着月,他此时冥隐气已经开始自内而外的慢溢,晚饭地时候,明明还是完全溃散,滞气已深。照现在这情形看来,他明天就该能恢复八成!太快了,就算有良血相辅,也实在是不可思议。
“在华阳发生了什么事?花洛奇的血,比之前的更好。”止盘腿坐在床上,微躬了背侧脸看他:“她的血力有股热力,体魂比以前更强!”
“不借。”月知道他想说什么,半歪着开口。
“只取血之温意,不取血呢?”止退让了一步,低语。
“不行。”月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面颊因光晕而更加莹白如玉。抬眼看他,忽然补充了一句:“她嫌弃你!”他一向不用说任何借口,血河是他的,他不借,止不能硬抢。否则回到魔宗也要受罚。但他脑子里一直在想刚才洛奇的神情,不由自主地就说出来了。
止一脸淡淡:“干什么嫌弃我?”他突然对这个词有些不爽,不知怎么搞地突然想到和洛奇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来了。那时她自己不男不女还管他叫姐姐!这是他头一回没有从血质来辨析她。
迎舞侧卧在软榻上,盖着薄毯已经睡着了。她因百花凝露地补济,又因凤宣喑曾经在华阳山帮她催气过血,将凝露之力慢导入脉。令她的病情得到控制,身体状况也比之前大有起色。但毕竟也累了好几天,完全的精神压迫加上身力的劳乏。终是可以稍稍放松一下!
这张榻很长,一直通铺一面墙。当个大通铺都是可以的,迎舞缩在角落里合目而眠。而凤宣喑却靠坐在她身边不远处,两人隔了一段距离。他背靠着墙,长发侧甩在肩侧,微微闭目。左腿半曲,手臂搭在膝头。一副淡静的样子!
洛奇几步走出来,他没睁眼:“白痴,不去跟你的相好滚床,跑出来看什么?”他声音轻轻,听得洛奇心头火起。他居然敢叫她白痴!
凤宣喑这么叫是因他刚才到屋里的对话,他不是想偷听。只是洛奇声量虽然压低,但还是有些扬起,他实在不得不听。听完他简直无语,太同情寂隐月了!不但这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坨牛粪还是个大白痴!
“你干什么老缠着她?”洛奇瞪着他,压低声音说着,不想吵醒小舞。之前洗澡的时候,小舞把她这阵子南下的事跟她大概讲了讲,把洛奇给气的跳脚。千波醉拿她当诱套引凤宣喑,洛奇真后悔当初该用夜意心捅了他!这个凤宣喑虽然救了小舞,但当初他们羽光也不是好东西。拿小舞当练招的,用来清除自己内部的垃圾,所以洛奇对他印像超差。
“管好你自己吧,大笨蛋!”凤宣喑一见迎舞睡了,也用不着装谦谦君子。知道洛奇不敢扯着嗓门吼,不停的拱她的火!
“你个死乌鸡,当了人质了还不老实。当初整她,现在又缠着她。”洛奇眯着眼,耸着鼻子贴过去,压低声说:“当宗主当成你这样可真够丢人的!”
“你说谁是乌鸡?你什么意思?”凤宣喑一睁眼,就见到一张脸贴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爬上来了。
“别装蒜了。到了羽光还缩头乌龟,怎么不喊手下来接你呀?”洛奇坏笑着:“怕这里的老大吧?故意往花楼里钻,正经客栈都不敢住。你说你不丢人?传出去笑掉人家大牙!”
凤宣喑眯着眼,这个死丫头,虽然男女之事是傻蛋中的傻蛋。看事情可明白得很!不过也是,太明显了。这里是羽光,他却连正经客栈也不敢住。还要绕道而行,分明就是躲这一带的强妖!谁看不出来才怪呢。只不过,别人能看出来就看出来了,但她偏就用这个气他!不仅气他,还故意说他是乌鸡。
“你这个…….”宣喑刚想开骂,突然眼前的脸倏的一缩。洛奇直接让人从后面给抱走了!是寂隐月,他何时出来的?宣喑微凛,他居然没感觉到。他不是伤重吗?为什么现在,好了大半?他微叹了一口气,魔宗取人鲜血以催功化力。他有血河在身边,当然好的快了!难怪那个血河让他如此重视,被惯得无法无天!他不再管他们,侧眼看着迎舞,静静看她入睡,有时也能安抚情怀。只要可以离开这里,带她回去,他总是有办法逼出毒素来!

第四十八章搜查
洛奇根本没怎么反应过来,人整个一悬就已经让他给拎回去了。风临止此时已经合衣躺在床上,他衣衫披挂,侧卧闭目。长长的柔丝开散披在身上,他微蜷着,媚惑的眸因闭上而成了动人的恬静。他原本就不带煞气,他的外貌永远可以净化血腥。而此时,他慵懒而清雅,更婉若酣然入梦的美丽女子,甚至更如同纯净如雪的孩童。让洛奇在看到这情景的一霎,甚至忘记对他发怒,吼他占了床铺。反倒是不由自主吞了声音,像是怕扰他的好梦一样变得安静起来。
“他也要睡这里啊。”洛奇被月放在床上半晌,这才回过闷来。她倒不介意睡大通铺,以前一个大铺上躺二十来个汗臭男她都能安之若素,现在这根本不算什么。而且她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觉了,此时见他这般静淡的模样根本对她有催眠的作用。
她不由的打了一个哈欠,往他边上一倒:“随便吧,他要是夜里敢打呼我就捏他鼻子!”她也不管止是真睡假睡。别说,他身体凉冷,现在大伏天的,往边上一放,像块冰一样。让人觉得很是惬意。她舒服的叹了一口气,眼睛也闭上了。
月瞪着她,真想把她揪起来让她说一百次自己是女人!风临止赖在这里不走的意图太明显了,如果洛奇反对一下,他就可以明正言顺把风临止踢下床去。他真是快让她给气死,偏偏气人的那个一点感觉都没有!刚出去一会,就马上快爬到凤宣喑身上去了。毯子早让她扔地上。衣衫不整满脸放光,现在回来了,又自发自觉的往边上一躺!
他半晌说不出话来,情绪太快地波动让他应接不暇。加上原本就有一股邪火窜得他大脑短路。让他一时间觉得血行乱涌不休,怎么都静不下来。也正是因此,让他的血流催动的更快,而随血而动的冥隐更加地灵活起来。让他的伤患,比平时恢复快了数倍。
洛奇没一会就睡着了,这几天她经历了太多事,太过疲倦。之前都是由于精神的高度紧张而支撑着,此时一放松,几乎是刚躺下,便进入梦乡。
止可以感觉到她循暖不绝的热力在随血慢动。因她入睡而更加的平稳。他微微的张了眼,睨眼看着歪在她另一侧的月:“她看来也不嫌弃我!”他居然还记着这句话。
月看着她的睡颜,从她舒展的眉一直看到她微微抿着的唇。他重新拉过一条毯子盖上她,他又了解一种情绪,就是不愿意和人分享她地温暖。.连她身边的空气也不愿意与人分享!
“最后一次。”他没有回答止的话,只是轻声告诉他。杀光这里所有人都跟他没关系,但他讨厌任何对她的接近。不管是什么理由!就连程衣当初来接她。他也很讨厌。只不过,现在这情绪更强烈!
两人没再说话,月半歪半倚着侧支在床侧。屋里已经是一团静谧,门外依旧传来依稀的嘻笑或者娇语。楼下靡靡之音不绝,悠悠而入耳。从这里看不到天色。屋内也没有摆放滴漏,不过他们来时已经是傍晚。*现在定是入夜很久了!
洛奇突然一个侧翻,向着月偎了过来。进入深度睡眠,她的身体本能的向着熟悉地气息而靠拢。她睡着了有时的确不是很老实。腿一下便搭了上来,胳膊也压过来。整个人都贴进他的怀里去了!
她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他突然觉得很是舒服,他一直盯着她就是怕她一会翻到止那边去了。照理说,止那边比较凉快。当然温度于他和止而言都没有差别,但洛奇是对温度有要求的,冷或者热对她都有影响。但她还是向着他过来了。让他心里地纷乱瞬间找到了平衡。伸手抱住她。她永远会带刀,刚才他就摸到她腰侧的刀柄。这是她所谓的安全感!而此时。让他忽然觉得。她在入睡的时候,依偎过来,或者是因为他也可以给她,这种安全感!
她一翻到月地怀里,止顿时感觉那种温意一下远离。直接让月全部给收走了!他微支了肘看着月:“我的伤早些好,我们也可以早些回去交差。我不动她就是了!”
他这句话触到月心底某根一直弦荡的细丝,他看着止的面色。早些回去,的确,他也想这样。他看着她一副已经睡死过去的表情,没有去翻动她,只是在她地腰侧轻轻抚了两下。洛奇马上就跟被打开机关一样,吧嗒就翻回来了。呈个大字型平摞在床上,嘴角抽动了两下。连呼吸地频率都没带变一下的。
止有些发怔了,看看洛奇再看看月:“你怎么弄地?”
“跟你没关系。”月侧躺了下来,他对她太了解了。或者他有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对于她的习惯实在太了解了。他对她的在意,早就超出那种为了饲育更优质的血河而必须付出的心力。自打她从洛吉逃跑回来,她基本上是住在他的那个院子里。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从他眼里而进心中。并非是他刻意,而是点点滴滴浸入,溶进血里,汇入脉中。
风临止看着月,他不是没在下圭找过。但别说极品了,连个良品都找不到。或者说,因他心里有个标准,所以要求难免过多。有些血质还不错,但他也没要。因为他开始嫌七嫌八,甚至觉得对方长得讨厌!连他自己都奇怪,讨厌从何而来?他从不在意别人的五官身形。长成什么样对他而言都没区别,只有喘气和不喘气之分。是他无形中受了影响,开始挑三捡四。结果一个也找不到!
他一直觉得,月是在用一个不适合自己的血河。但是现在,种种现象已经推翻他之前的认定。月明显因为血河地关系力量得到提升。他的伤好的要比以前快了很多。甚至,他并没有因产生情绪而对自己造成不良的影响。而此时,他可以感觉到洛奇地血温。根本不用取血,甚至不用触脉就能感觉到。并且对他自身有推动作用。可惜这个血河不是他的!在那一刻,他突然萌生一种想从月那里抢人的念头。当然只有一瞬便打住,魔宗规则严明,如果抢夺对方血河,引至自相残杀。就算他能赢,也会受到严惩。况且此时,他赢不了!
他的胡思乱想让他产生的奇异的效果,他的血行开始加快了。在这种循血而温的推动下,配上他的思绪乱飞,血行加快了!这种感觉很是惬意。但可惜持续的时间太短了。因为洛奇又翻过去了,打断了他地思绪。
月把她又弄回来一次,但很快她又翻过去了。他看了她一眼,等她第三次翻回来的时候,月一挟她,把她给弄到另一侧去了!
止微怔,这下他一点也感觉不到了。月挡在他们中间。成了一个吸收热力的大磁场。他有些不快,凑过来说:“你现在在干什么?”
“她嫌弃你了。”他侧转身背冲风临止,把她拢在怀里。
“胡说,她睡着了。”止终是忍不住伸手过去,想把她揪出来。
“她已经翻过来三次。她冷了,在你旁边她不舒服!”月架住他的手,侧脸看他:“她是睡着了,但她的身体在说话。说她嫌弃你!”
“你…….”止让他噎得脸色更白,刚想开口。忽然听到门外隐隐有嘈杂的声音,离的很远,但显然与刚才那种靡靡之音很不和谐。两人都听到了,不仅是他们,没一会工夫凤宣喑已经抱着迎舞闪进来了。迎舞显然被他刚给弄醒。眼光还有些焕散。但脸儿已经崩紧起来。
“你刚才把尸体怎么处理地?”宣喑说话间已经跳上床来,一手揪着床边的一块最大的毯子一扯:“外面象在搜房!”
“不关我事。我处理的很干净。”止看他揪着毯子过来,一下把迎舞塞进去,自己躺在她边上。现在一床躺了五个,宣喑把她挤在两人中间:“但愿你弄的干净!”
月并不怀疑止地话,他把毯襟一撩,拢着洛奇的手指微微一弹她的颈后,这下她完全睡死。几个人刚躺好,外面已经嘈杂四起,一个女人的讪笑微尖地声音求着:“几位爷们别这样搜了,我这胭脂阁以后没法要了呀!这屋里是几个打南边来的客,绝没有爷要找的人呐!”
迎舞紧张的直发抖,加上她的脸一直贴着风临止的后背,凉气逼得她更是哆嗦起来。宣喑伸手抱住她,听外头一个粗嘎地声音说着:“大夜里地,我们也不想折腾。只是这是上头下的亲令。再说了,他要是一气跑来这里,你们地生意也难做了!开门!”说着,便是一阵咣咣声,折门一下便被扯拉开来。一股妖气涌动,呼拉间已经冲进来数人。
月微睨着,身子半支,气已经逼到指尖,六个,他虽然没看到人。但异样的气息已经精确的告诉了他数量,一个是妓院的老鸨子,一个已经向着岳轻弦的房间里而去,两个站在门口,还有两个拐进来了。
“头,那屋里有个男的在睡觉,叫不起来!”随着声音,身影一晃,一个虬面大汗已经手执一张图卷冲了进来。
“那位一看就不是对不对,这里也没,没有啦!”随着那大汉跟进来一个妖艳的女子,正陪着笑拉着他的手肘。对屋里这种大被同眠的情景倒不在意,显然见多了。
那大汉一看月,怔愣了一下。这张脸让他有些发呆,眼眸如星,静凝似潭。紧跟着,他又看到月身后的止,止此时半歪着靠在月的肩上。长发披散,眼半睁半闭,眼神媚极!不待他气息平顺,又看到了一双杏核大眼,长发贴颊,半掩半露。那双大眼之后,又是一双狭媚飞凤眼!
他浑身就跟过电一样一激,大被同眠他可见多了。但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情景,无论男女,或者一时间他根本分辨不出是几男几女。已经被这些眼睛弄得神魂颠倒!光是眼,已经有如花团锦簇,缤纷而绚烂的色彩,简直比玉体横陈更勾魂夺魄。
“什么事?”月发尾垂于肩侧,眉眼不动,气定而神安。声音在那人听来,却曼妙如歌,让人心痒不禁。
他一时间竟然忘记要干什么来了,不仅是他,身后跟过来的一个大汉也是一脸呆滞,只顾瞪眼瞧着他们看。刚才一间间的搜,多少靡景也不如此时勾魂。连老鸨子都有些发晕!
“呃,你们打哪来?”他缓了缓神,喉间耸动不止,往前踱了两步。一抖手中的卷轴,开口问着。
“华阳。”月打从进来这里已经了解,这个城镇根本不拒南来的客人,或者说,这片地域虽然划在羽光境内。但似乎与华阳的关系更加的亲密!
来这里自然是找乐的,干什么已经不需要问。大汉往前切了一步,将卷轴抖在月的面前:“这人见过吗?”
“没见过。”他扫了一眼,画上是一张狰狞的脸。镣牙外露,赤目黑面,骨骼异形,一看之下,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叫千波醉,在雷云杀了人。逃到休叶的地方!这人嗜血无度,大人为了休叶一带的平安,所以漏夜搜人。你们若是见了,去驿门道相报,大人有赏!”他清清嗓子,但眼睛还是在月的脸上瞄来瞄去。
一听这话,迎舞浑身一激。那幅画怎么看也不是千波醉,他就算是变了脸也不是这副德性!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传的图。
月应了一声,此时去查看两边浴室的也回来了,摇了摇头。为首的见状,两眼就更是放肆的在他们身上扫荡起来,伸手向着月的下颌而去:“这位好兄弟,实在好生…….”他的手还未触达,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直握住他:“你一起吧?”风临止搭着月的肩侧,长发挡住他半张脸,发隙间媚眼流波,手指微微莹光。
这个人是良血,血质不错,而且妖力丰沛。取了他的血,受益良多。凤宣喑一见大急,这人是这一带的侍廷长,一看服饰就知道了。而且他现在有务在身,杀了他,事情麻烦的多!他在被中隔过迎舞去扯他的衣服。真恨不得给他两脚!
那人头乱点不休,身后的随从也跃跃欲试,一副皆要冲过来的兴奋样子。正在此时,突然一声巨响,这声音来的突然,响得彻底。咣的一声自楼下传来,声音之大,连身下床板都晃荡不休,余震嗡鸣,让迎舞差点随之叫出声来!


第四十九章舞之谋思
巨震之后,楼内的人显然被这种情况惊呆,一时间竟然是一团死静。但突然之间,一个声音传了进来,扬声而入,散布均匀,让这楼内的每一个角落的人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微微低沉:“诸位不必惊慌,迷伽无意惊扰各位美梦。只是此地有妖孽来袭,为保休叶一带安全,不得已构建法阵。请诸位整理衣冠,由正门得出,为妖者,不要刻意隐气。为人者,自然放行。出旁门欲潜者自重,触阵者皆杀无赦!”
这声音一起,屋内的几个搜查的大汉连带老鸨子顿时都面色死灰,再不敢有任何举动。像是被人控了魂一样,悄无声息的便溜了出去。
止微睨眼向后,正触到凤宣喑的眼:“整个微星城都在她阵气之下,何人?”
“休叶迷伽。远横沼一带是休叶的地盘,她是休叶广和的长女!”凤宣喑苦笑一声:“别想走了!”
月微凝了眼眸,刚才那声巨响是她突然勃气而出,结阵而不破楼,力量拿捏不差分毫。妖气顿时满溢,绝对是一流高手!为了一个千波醉吗?他们如此大动干戈,不知道醉在这里又闹出什么事来了?
凤宣喑在这里躲躲藏藏,显然与休叶一族不合。四羽和华阳分了已经快三年,他们却在这里把微星城经营的风声水起。和华阳的关系相处融洽,虽然谈不上通敌这么严重,也是不把四羽放在眼里,俨然已经成了国中之国。但不论如何,与魔宗都一样势同水火。如果他们真是有心靠拢华阳,见了岳轻弦是一定要救的。
此时风临止已经手一翻腕。凭空一拽,居然隔空将岳轻弦一下自间隔长厅的厢阁里给拖了出来。一直拉到他们面前不远处!他一直封气于脉,就像给轻弦设了绳套一样。.根本不用时时盯着他,轻弦就在他手上。从未放开过!
他身体一偏,反手就要去捏迎舞,此时他们已经没用,最后的用处就是给他供血了。但这次宣喑早有提防,他如果不能带他们出界,风临止自然要杀人取血。他手快的扼住止地左腕,两股一顶,宣喑只觉虎口欲裂。他眼眸泛金:“现在是要把力气耗在我身上么?大不了我现身出去,你们带着岳轻弦也别想走!”他一手摁着风临止。另一只手将迎舞护在怀里。
月根本没理他们,他此时正在看洛奇。而洛奇,正抬眼看他!她居然醒了,刚才聚气一震,居然与她体内魂力相冲,让她醒了过来!
他还没开口。洛奇已经听到他身后的对话。一抬头看到这情景,一翻身就坐在月身上,兜手就从身后去勒风临止地脖子:“王八蛋,你敢动小舞!”她这一系列动作出奇的连贯,甚至比以前还要加快了数倍。她以前就很敏捷,但现在。明显是因为魂力受震有力量涌进脉气。加上她平日的敏捷。此时更是快而畅顺。
她虽然是畅顺,但还是因为月根本没有阻拦她。甚至平转身体为她提供了方便。月这么做是想看看她究竟有什么变化,风临止身上裹有冥隐,她突然扑过去勒其实很是危险,但月也给构了一股气旋,就是防止她不管不顾误伤了自己。所以他表情很平静,只是一直瞅着她。
她一窜起来止已经感觉到了气流地涌动,所以他就把气散了,他的气散了,但月一直给她凝阵,导致洛奇一扑而至,一膀子一勒。寒热两股气居然凝合成一股古怪的力量,一下将风临止给勒倒,凤宣喑一直死死捏着他,根本没想到洛奇能有本事把他勒得仰过去。一时没来及脱手,抓着他连同怀里的迎舞向前就扑倒。众人瞬间滚成一大团!
“你有长进啊,花洛奇。”止向上看着她,她此时窝着腰瞪他:“你松手,别动小舞。”
“你该让他松手。”止哼着:“你身体里的灼气是怎么回事?”
宣喑忙忙松手,他是怕把迎舞给压坏了。此时迎舞只有喘气的份,她急顺了半天气,看着洛奇:“如果只是为了出去,我有一个不打架的办法。”
这话让众人都愣了一下,洛奇依旧勒着止的脖子,看着迎舞:“小舞,你有什么办法?”
“她刚才地话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迎舞抚了抚揉乱的发,轻声说:“她说,人就直接放出去。妖不要刻意隐气以方便他们辨认!”
“你想和她先走?”止动都懒地动,洛奇身上的血温让他觉得很是惬意。他抬眼看看月:“你答应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迎舞低声说:“我的意思是,他们也许分不清妖鬼和妖怪的差别!”她看一眼两人,补充道:“我知道你们不屑如此,但此时强拼,洛奇会很危险。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你们,也并不像当初来时那般力量充沛!”她是不知道风临止会怎么想,但月既然如此在意洛奇,总该为她想想。点洛奇,月八成就会答应!
止不由的坐起身来,洛奇也忘记再去勒他,转转眼珠:“是了,老大你不是说你是人吗?他们看不出来的!混出去算了。”
“冥隐气很难完全收尽。”月轻声说着:“不过可以试一下!”因为有洛奇在身边,他们可以借助她地血热来提高自己的血温。现在外面很静,显然对方只留了一个口等里面的人一个个的出来。这楼里人很多,他们有的是时间来准备。
凤宣喑低语:“她见过我,每种妖怪的气息是不能改地,怎么藏都没用。如果她发现我受伤,一定拿我要挟。”
迎舞回眼看着他,此时她面色虽然又红又白,但声音已经淡静了下来:“那就赌一把,赌她不敢动你!”
“什么意思?”宣喑垂眼看着她,迎舞却觉得,那眼神中带着不易觉查地微笑。他似在鼓励她说出自己的想法。
“微星城虽小但却繁荣,在界边却从不限制南来地人。他们意图与华阳靠拢借此想脱离羽光,是不是?”迎舞眼神清亮,声音低柔:“你们和华阳闹的不快的原因,因为天路,因为岳轻弦。”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他的声音也静淡了下来。
“猜的。”迎舞看了一眼岳轻弦,她虽然是秋云城城主的女儿,但于一些纷争的事父亲从来不跟她讲。她是这两日跟宣喑在华阳山里疗伤的时候观察到的一些细节,她接着说:“你带着他和我们一起出去,给他灌点酒,再把酒泼在他身上。他酩酊大醉,怎么说都看你了!如果强行扣留你,就是与华阳和羽光同时为敌。”
宣喑微抽了一口气,低声说:“她是强妖。”
“同时,也是一方之主。”迎舞看着他的眼睛:“赌不出去,还有一拼。总比上来就硬拼的好,至少言谈之间可以看看她的态度,也能观察周围的情况!”
精细而冷静,调整情绪的速度匪夷所思。观察的细致,敏锐的头脑!如果她还有好的身体,她定有她的天地!
洛奇一脸的佩服,以前她栽在小舞的手里,她还觉得是自己一时大意。其实错了,她步步为营的时候,洛奇根本不是对手!洛奇的心思,是因在长期乱战的地带存活而逼出来的。而迎舞的细腻,则在融在她每一滴血液里。
宣喑看着她的样子,此时的她在眼里,不仅仅是那孱弱颤抖的娇怯,也不再是那神思飘渺的清雅。更带出明艳与澈亮,平静与安然!
崔迎舞,他总能发现她的新鲜,每一眼,都让人惊艳!月微微睨看着她,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千波醉在得不到花种多次尽放力量的时候,依旧还要留着她。为什么还要千方百计给她治病,想让她康复的原因,或者是想要她那除了血汇花种之外,更多的东西!
迎舞看着他,他此时的神情让她有些不安。这方法他该能想到,他说出休叶迷迦的名字的时候,眼中并没有惊惶。唯一惊怒的时候,是在风临止欲抓她的那一刻。但现在,他又平静安然如故。他明明想得到该用什么方法混出去,却要让她说,为什么?
这一折腾,将洛奇的睡意完全打消。她一窜就下了床,因她看到轻弦正歪趴在床下,他颈上的黑蝶此时已经蔓延成一圈,似是还有向下延伸的趋势。此时他一动不动,一副已经完全昏的样子。但是洛奇看到了,他的身体蕴散出一点薄薄的光晕。微微的泛金,金中又透着黑,交织成烛影般的昏黄。她看着他,在她神志游移不清的时候,她似是听到一句话。那是她母亲灵魂曾经说过的话,她说,我见了女儿,又见了侄儿!她到现在也无法分清,那是真实的声音,或者只是她的梦幻?
春节将至,有些朋友要回家过年,有些朋友外出渡假。在这里祝大家一路平安,顺顺利利,尽情享受节日,也可以满载而归!-今天提早一点更新
继续要票票,快到月底了,多投我几张吧

第五十章金蝉欲脱壳
微星城是一个细窄的小城,东西短,南北长。城里只有两个出口,东门和西门,胭脂阁正把着东门内不远处,从此可以看到西门岗哨。这楼为一个圆筒型三层建筑,外绕观景长廊,内里房间皆是层层圈部。楼下有大空场地,设花台和马房。而此时,整个微星城上空泛起一层白雾,像是为夜空笼上一层晶白的单布一般,微微的发亮。楼下花台灯火琉璃间,映得人都是泛着微白的光。空场外的大道上,立了两排着甲执斧的兵勇。
在道正中拦设了一个大座,一看花式就是刚从这楼里搬出来的,宽大的锦榻,扶手皆绕着浮雕花瓣。座上是一个女子,一身白色银铠,看起来极薄,银光闪闪,似蛇一般布满细鳞。铠衣包裹着她的身体,外面披了一件银灰色的大氅,玲珑的曲线在氅下半掩半露。一头银色长发高束,脸型微尖,眉毛纤长,大眼,微飞的眼角,鼻直而唇薄。五官清晰分明,神情却无妩媚之色。眼眸黑中泛碧,带出三分慵懒,却有七分肃杀。
她半收着下巴,微睨着眼看自出口排列而出的几个人。这几个每近一分,她的眼便凝冷了一分。凤宣喑!一眼便可以看到是他,从他身体发散出来的微微金灿的光,休叶密罗网之下如此分明!妖怪炼化聚力到一定程度,骨骼会发生异变与人无二。但身体的气息,脉动皆与人类不同。这也就是所谓的妖气!不同的族类,皆有差别。除非是特别擅长隐气的妖怪,或者是与人族非常接近的妖怪。他步履微微踉跄,气息浮荡不稳,还未走近。一股酒气已经扑鼻而来。他怀里拥了一个女子,很是纤瘦。长发垂腰,脸半贴着他,一时间竟然看不分明。在他身后跟了两个人。架了一个更是醉得一塌胡涂地男子,其中一个背上还背了一小丫头。一双大眼叽里骨鲁的乱转,一脸红扑扑,也像是喝了不少,一副别样地兴奋神态!
“凤宗主?何来会到微星一游?”迷迦慢慢站起身来,向前踱了两步迎了过去:“不知凤宗主大驾光临,未能列队出迎,实在惶恐!”言语虽然算是恭敬。但神情却是微凛。不仅是她,她身后的人也丝毫没有躬拜的意图。依旧直直驻立。不仅如此,甚至队势微微有变,似是更加严密一般。
“听说微星城纳尽人间绝色,我总该带着岳兄来见识一下!怎么,休叶何时明令,四羽不得而入么?”宣喑微微弯了眼。伸手去勾那醉倒地男子:“轻弦,出来吹了半天风,还难受得紧么?”他挡在月的身前,止长发覆去半张脸,此时垂头不语。一手架着轻弦的胳膊,借他的灼力掩住自己的冥寒。
“轻弦?”迷迦神情微变。眼便向那已经不醒人事的男子看去。宣喑勾着他的颈,让他抬起头来。让迷迦登时变了脸色!真的是他,灼力微突,地确是华阳真经没错,就算容貌可以伪半,但气息无法改变。四羽何时,与华阳又握手言和?难道说,因魔宗于前,不得不又结盟好?她又往前踱了两步,面色也略略缓和,唇角微牵。但一接近,突然又觉轻弦气若游丝。虽然浑身酒气,但也不该如此气软!
她再看向凤宣喑,步伐踉跄,气浮而荡。虽然面色微红,但眼神依旧清澈,声音虽然微微含混,但于她看来,倒像八分是装的。装?他为何如此拙劣地装?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正想着,宣喑已经向前扑闪了几步。边上的女子显然撑不住他的去势,要跟他一并跌倒。他半推半跌一般,整个人便要扑将过来。迷迦微微一个错身,手指尖已经半凝气息。凤宣喑在这里,不管如何,先留住他再说。就算他们与华阳已经摒弃前嫌,邀他同回沼渡城,也是尽休叶之谊。毕竟面上,休叶依旧是四羽的属下!想不到要找千波醉,反倒寻到一个凤宣喑,也算是有收获。岳轻弦身边那两个人,一看就不是凤羽的族人,也绝不是华阳的人。气息诡异,忽暖忽热,一时难分。两人皆是垂头半弯腰身,不愿意示人于人前。身后那个女孩子倒是普通,从她身上感觉不到妖气,想来只是普通人!这几人地组合让她心生疑惑,但是决定倒是瞬间而成。不管是什么来路,先留了人再说!
她指尖微微勾起,身体微偏之前凤宣喑已经送了过来。一扑之下她刚要反手锁喉,突然间他身体一个斜荡,裹着怀中的女子就冲撞过来。分明就是把自己的咽喉往迷迦手中相送,这下迷迦微微一怔,不知他又耍何计谋。错手之间竟然不敢抓实,凤羽火势入魂,其灼水妖都要相惧三分。
她怕他暗算,一时间居然后错一步,想错开他的来势反手切他后颈。但这一步,已经让他荡到身后,他根本没有动手,他了解休叶一族,他们的弱点根本不在后背。而他要的,也并不是借机拿住迷迦,此时,他没有机会,也没有力量!他只是要这一步地距离!他身体一闪,声音已经随之而轻飘入了迷迦地耳:“那两个人是妖鬼!”这声音恰到好处,不轻不重,迷迦可以听到。月和止一样也能听到!
迷迦微怔一下,眼神一睨,身边两人一左一右切出而向着他们:“气息冷热相杂,究竟何人?”这两人皆身形修长,银白长发高束,眼珠黑中带碧。一动之间,手中已经聚气相凝。
迷迦刚欲回身抓住凤宣喑,突然之间气流激荡,光影明灭之间已经一大团蝴蝶急飞而至,看似有如繁花乱舞,实则层层叠叠,以三环合罩向他们兜来。她一时间不及转身,翻身一扭,手中已经拧起三股气息,长发荡舞之间猛然一甩:“妖鬼,休在我休叶之地作怪!”她一动,身后队列有如通灵一般,呈三角状旋飞而起。一阵花白光影,乱气而旋,罩城光罩瞬间发亮。似有星点般在明明灭灭!
宣喑急退数仗,刚才旋气一击。他的身体一时乱晃不休,面上因酒而染出地晕红此时已经褪了干净。但唇边的笑意却更加的深浓!他此时低下头,正对上迎舞一对眸子。清亮的凝静之中,带出一层愠怒!
“这是唯一的机会。”他看出她的怒意,手臂更紧的兜住她。拿岳轻弦混是不可能的,以迷迦的个性,就算暂时不敢动他们,也会借由带他们一道回休叶的腹地。迷迦这个人他很了解,生性多疑,越是混乱的组合,越是让她多心。那么,只要止和月愿意配合着出来,帮他制造这种混乱。由他装着与迷迦交涉,他就有机会!
让月和止出来并不难,但开口的不能是他。在他们眼里,他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而且他没有得到过他们的信任,如果他再多言,只会引发他们不良的反应。这两个人根本不怕死,因为不怕死,所以不屑伪装出逃。但是,如果说的是迎舞,效果就会不一样。差别在于,迎舞与洛奇之间的关系。
迎舞的出发点,是如何尽量减少伤亡的保护洛奇。这点肯定与寂隐月不谋而合。而她与洛奇之间的信任,自然可以降低他们对她的抵触。由她说,二人同意的可能就会增强!而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休叶布如此强气,已经说明立场。内战先可暂放,但妖鬼绝不能容!就算他们再怎么想要擒拿凤羽宗主,在妖鬼面前,自然要先放一放。
先晃到迷迦身边,拼着送到她指尖气束之下。以她的多疑,必不会直接锁他。再说出止和月的身份,那两个人只是魔宗养出来的杀人工具。不擅谋,也不屑谋。但是,战斗的经验却不输任何强妖,他一出口,为了争取最大先机,止和月必然要出手。他们只要一出手,身份不需要再查验。迷迦身边的两个人,空中布阵十六人都是一等高手,加上迷迦,密罗织网下,他根本没有机会跑。但是,止和月一旦动手,满楼之中妖怪不在百人之下,混乱之间,机会自然而来!
“洛奇是我的朋友!”迎舞声音轻轻,她早就怀疑。他明明想的到,却要她来说。她真笨,她只想到第一步,想他是怕自己说出来那两个人不肯。却没有想到,他往后算了十步!
密罗织网已经开始回窜,一股强气逼压而来,大楼摇摇欲坠,不够稳固的建筑已经开始倾塌。无数妖气混乱纷杂,尖叫声撕心裂肺。迷迦带的人都是训练有速,四角的布气之人根本没有显形,但中央气压之下已经隐隐有数人下坠而掠。队列已经开散成四边,试图将人逼回空场。他身后还有数人,显然是在盯着他。迷迦以及身边两人已经与月和止缠成一团!气压逼迫之间,蓝白映现。宣喑知道,再过一阵,他身后的人也要站不住!东西窄的城,西门就在身后不远。只要阵气溃散,他就有机会跑。此时他气息很弱,也正是因此,比较好掩藏。
“我只能保一个。”他勒住她,乱气已经交织成混乱的烟雾,蝶影纷纷之间,与白光纠缠。阴险也好,狡诈也罢。他不能成为别人手中的把柄,也不想妖鬼离开羽光,更不愿意,让岳轻弦再活下去!粉票居然今天到了98,我激动啊我泪

第五十一章各遂各自愿
微星城此时白霜架阵,隔离黑夜。楼廊上,街道边所悬的灯笼纷纷因梁柱的乱晃而飘摇,歪扭之间光影纷杂。开始由楼中排列而出的人们,因突然的混乱也推搡乱踏起来。一时间,号呼,咒骂,嘶喊伴随着乒乓的杯盘碗盏砸地声,马嘶人吼,乱作一团。在这里的,有妖,有人。奔逃有之,躲藏不及有之,纵法欲破有之,呆怔瞠目有之。本来就不算大的微星城,此时更有如炸窝一般。
迷迦今日来搜城,是因追踪一路,到了这一带失了气息。她将所带一百二十人分成两路,一半由自己副将统领在城外周边细细查找。一半带进城来,结密罗织网阵漏夜逐个细搜。凤宣喑居然在这胭脂阁里,已经是一个意外。但这里还藏匿了两个妖鬼,就不仅让她意外。更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凤宣喑出声之间,对方已经先行发难,挥手间漫天蝶舞,瞬时让她大惊。离的太近,她必须一出手便使全力。蝶似影似实,扑闪间抖出蒙蒙细屑,白光之下,莹莹烁烁。
她一时不知是那粉屑是否挟毒,本能闭气。手随之极快一曲一抓,坚石地瞬间泥化,逆空而上,堆出一道泥流,在她手中却如戏法变幻。兜手翻转,竟成一柄长枪,莹白一映,化如钢铁。她手不触及,枪柄已经在掌外飞窜,旋转间忽柔忽钢,乱舞有如银蛇。身后列队依旧完整,法阵开始回收。
月与止已经纵跃半空。迷迦一发招之间,他们已经了解休叶一族擅使土法。所以他们旋空而上,洛奇趴在月的背上,这几日的连番乱斗,无形中更是磨炼了她的敏锐。她本能的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尽量地把身体贴在他的背上。
乱闪之间,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眼花气窒。反倒还有时间观察四周,这与她突然增强地魂力有关。出来之前她喝了酒,此时浑身发热。还有些醺然,但她意识很清楚。她看着迷迦身后不远处的宣喑:“他借这些妖怪杀我们,他想趁乱跑掉!”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月翻手而斜飞,指尖抖出莹丝在身边绕出繁花一般地法阵,令身边数个休叶族人无法接近。土法虽然强横,但需要逆吸上空,后力不稳。除非强大妖怪,否则很难在空中有所作为。他一点点斜荡而上。要贴近法阵以寻找对方的漏洞。就是如此,他依旧可以气定神闲的与她对话。声音静淡而平缓:“也同样是我们的机会!”
“啊?什么意思?”洛奇微怔,酒意加身,让她有点神思飘忽。一时竟然不在意此时的危急,反有兴趣聊天了。
“你傻了?还是喝多了?”他微微睨眼,看她从他颈侧探过来的脸。因酒而带出热力,因贴近他的伤患而让他更快的加速血行。她地脸此时通红。眼神微微迷离,身体因热力而裹出异样的芬芳。
这是凤宣喑地机会,同样也是他们的机会。迎舞赌的,是他们不敢动带着岳轻弦的凤宣喑。如果对方是普通人,或者只是想据地安守的普通妖怪。这计可行!但现在时机不对,魔宗大兵压境。再想安守自保。也需要先攘外。就算当时不会对凤宣喑出手,也会想办法让他乖乖跟着去驻地大城。
凤宣喑的目地。当然不是如此。而他与止,更不愿意在这里多做盘恒!妖与妖鬼的差别,在于前者是天恩地养,有天地间的灵气。后者则是暗魅而生,魂内带有太多冥死之力。就算一时可以蒙混,前往驻地的路上也会被察觉。到时,他们先机已无,再想脱逃就是难上加难。跟着他出去,借洛奇的热力短时的掩气,最大限度接近对方首脑。才更有机会一击而中!如果在楼中便强突,距离就会给对方更多地准备机会。
所以,听迎舞地计谋,只是第一步而已。这里除了迎舞和洛奇,没有一个人认为可以如此混出去。不过是各有各的想法,各找各地机会!
凤宣喑是想利用休叶迷迦杀了月与止,然后借混战逃走。而月和止,则是要借凤宣喑现身这种意外的境况,最大限度的找到先机!宣喑毕竟是凤羽的宗主,对方不可能一见面便要擒拿。至少也要卖两句官话,这样就够了!
月从来不是一个行动前还要谋划的人,他只是一部机器,谋划的工作自然有漠完成。但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白痴,只知道执行任务是没错,但自他出冰以来,历经千百次战役。如果只知一昧诛杀,不懂随机应变,焉能活到今日?当然,有些出自于纸上谈兵,能登上七君之位的,不仅在冰中粹炼的时候增强力量,出冰之后更有严格的教导。但更多的,来自于经验,那些经验已经融入血脉,深入灵魂,化成他的本能。所以,迎舞说出那番话之后,他的经验已经告诉他。第一步是可行的,其他的,要各凭本事了!迎舞自有她冷静细致的地方,但是,她毕竟对妖怪的了解太少了!
他与止这次是首次共同执行一项任务,之前二人并没有合作过,但配合的却是天衣无缝。止的狱蝶九杀,面积很大,范围极广,构结狱蝶罗刹,成为月的助力。月目标明确,破力极强,冥隐兜转寒彻,又成止的助力!所以,由止一上来便放狱蝶魅影,缤纷间乱其阵气,由月斜荡而上,寻找阵气弱点,并且逐一击杀隐在阵气之中的休叶族人!
这源自于七君力量的互补以及对战斗的格外熟悉。他们在冰中,神魂逐渐受到妖鬼侵力的时候,已经是一场生死的搏斗。汲纳,或者是被摧毁。可以出玄冰的,身体里已经汲收万千妖鬼之力,无数次战斗之中,又聚纳无数经验。七君之中,就算后继而上。从未与其中任何人加以配合磨炼。随便拉出来,也同样是配合默契的最佳战友。因为经历都如此相同!
月感觉到她贴得很是紧密。双腿都盘在他的腰上。让他腾出双手来,比在华阳山更加的自如!有触觉地好处就是,他不需要借冥隐气来探知她的存在。他双手翻旋如花。媚丝千绕百转已经成花形,乱舞之间蝶影缤纷,看似杂乱,其实已经为他构出一道阶梯,让他可以用最少地气便凌上相对更高的地方。也正是因他循蝶迹而上,从下看他像在一直斜荡歪飞,有如一朵紫色开绽的花朵,飘摇着却借风而上!每一道媚丝。都被他地气摧到最强,均匀散布之下。看似柔光若有若无,实则触而便成碎沫。
媚丝已经透达他的神魂,感之与他身体里的冥隐气一模一样。就算他一时看不到对方匿在阵气何处,依旧可以凭借万千柔丝加大他的安全范围。只要有**接近,便会被他绞成碎渣,血滴会顺丝而反涌。成为加快他血行的鲜活力量!
风临止此时在他身下不远,脚踏在一只鬼面蝶的颈头之上,乱蝶旋飞成涡轮,鬼面蝶已经自他身体催力而出。他和月一个面冲东,一个面冲西。南北双侧,皆成蝶阵。无数黑蝶嗡飞。将他的身影完全的罩住。
迷迦越看越是心慌。这等诡异地招法她从未见过。她双手急吸,两侧两个同族为她抖出土旋幕。上方亦有同族汲土而上。下方空城乱石逆飞,形成数道土流,在空中交织成土网乱刺,却无法接近蝶阵。那蝶不像实体,倒像虚幻,但一触及土刺,便闪出破力摧尖,一时间土屑纷飞,迷雾无数。正待她心神动荡之际,忽然蝶幕一下抖开,像是黑雾被分拨而散,接着一个人影有如急光闪电,瞬间切到她的面前。
她猛地一窒,那人长发被风吹飞两侧。让她看到一张莹白的面庞。与这黑雾,如此鲜明的对比。让她窒息的,是那双眼睛。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眸,如同裂开暗夜的星,迷雾之间依旧分明。这眼中,无喜无悲,无嗔无怒,似清澄,更如迷惑。眼瞳地光,更像碎闪般的钻石。就算再怎么昏暗,也无法抵挡那明亮!一时间,她竟然有些许的混乱。但只是一霎的混乱,足以让对方贴过来。五官在她面前一下清晰了起来,如此的面容,令人迷离。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境况,甚至连情绪都瞬间灰飞!
她地恍惚只有一瞬,她毕竟是身经百战,很快就从这迷离之间转醒,身形开始急退。但这一瞬,已经让她地漏洞,太过的明显。
止一贴而至,足下所踏黑蝶如雾,衣袂翻卷似云。他翻腕而抖,指尖有如拈花,一只黑色白斑地蝴蝶便停在他秀美而纤长的食指尖端。他手臂轻轻舒展,那动作就像欲伸手而去,为她拂去面上尘埃!那蝶在他伸手间于指端展翅,开始很小,但飞扑的一霎便有如团扇,裹出一股烟气,倏得便兜面而来!
迷迦大惊,本能缩颈,双手猛一交错,两股泥流形成交叉土臂拦挡对方。那蝶如此娇柔,但一扑之间竟然推力极强,又离得近,猛的一扑而至,正撞在土臂上。轰的一声,竟然将土臂撞成数段,余力不减,急抖而来!
迷迦身体猛的下坠,收气回落。两侧已经有族人相补,舞出白光一左一右向止切去。但止的蝶涡旋居然于半空分流,有如两只巨大的蝶翼。他眉眼不动,只是十指在不停的轻抖,无数蝶聚成两个巨大蝶翼,猛的向下一拍!啪的一声,居然将那两人生生连土幕一并拍成烂泥!二人破碎的肢体在空中被蝶雾乱卷,连一滴血都没流出来,已经化无!他眼眸依旧紧盯迷迦,那只被他元神摧放出来的蝶亦追紧不放。这一动一收之间,迷迦简直大骇,地沼龙摧气之时,身体坚如磐石,他居然像在拍苍蝇!


第五十二章爆力破法阵
风临止并没有下去,他知道下去之后对自己不利。鬼面蝶他目前只有一只,用它可以省却聚气。跟着凤宣喑出来,看他跟哪个打混,就能知道该从哪个下手。所以他此时催元神出狱蝶,紧追迷迦不放。这只狱蝶聚足了他的爆力,只要贴上她,任她铜墙铁壁也要让他穿个洞。他现在只能逼出一只,所以需要贴近她才能放。对方太敏了,两次近身发招都没能打中她!这些人一凌空他就知道,这种妖怪空中的速度并不快,看来还是他的冥隐此时太弱了!岳轻弦此时让鬼面蝶放丝茧缚,不用他废力了。
他微微眯了眼,身形不动,冥隐却在极速旋转。这城里同样这种妖气的不下数十。他此时只能看到地下的几人,空中五六个。阵气压迫性更强,在不断回收。他隐隐觉得,他们要布阵结更强大的杀招!他们的主子让人追成这样,居然还不现身,地上的也没有凌空填补。可谓训练有素,再回收,漏洞就被完全填补,月再想推出去就难了!
他眼眸依旧盯着急坠而下的迷迦,那只蝶在他的摧动下开始急坠又上扑,阻止她太快落地。而他自己,却纵鬼面蝶逆空而上。迷迦左闪右突,双臂突然猛的一震:“玄石陷地,密网捕雀!”这两个人实在诡异,断然不能再打下去。她看到天空上不断开出淡红花印,虽然听不到同族惨呼。但她心下已经骇极,因为妖气的渐淡让她知道。那所谓花印只是出血的霎那,再让他们在空中荡来荡去,怕是死伤更多。那人是岳轻弦也好,是随便找个华阳的装的也好,她此时也顾不得了。只能全舍!
她呼声一出,地下两列纵队倏的一下竟然消失地无影无踪。止一直盯着下面。眼微微一动,好快!那两队人不是消失,而是突然遁地。.速度之快。就像被大地吸收一样。不仅是如此,空中压力更重。楼阁开始塌倒,屋舍突然像是无法承受压力被挤裂,继而倾倒。地面开始摇晃,原来的石地突然像是烂泥一样开始翻腾起来。
凤宣喑本来是站在两队之间,一直被那些人牢牢盯死。他们没有对他出手,是因为没有得到迷迦地号令。他正在等待机会,但迷迦突然的吼声让他生生打了一个冷战!她要放弃整个微星城。要把这座城拖到地底!
所以。那些人一闪入地的时候,他一把抱了迎舞就向西门而去。身体强勃而泛出金光。每一次勃气都让他有如撕碎般地疼痛。但他现在就算粉碎,也必须要试一次。阵气已经开始回收,挤压之间,他已经感觉到骨血都在被强挤,他拼死勃出罩气,以抵御这种强挤之力。该死的休叶迷迦。这城里大部份都是休叶的族民,就算法力差,也不怕到地底下去。至于那些外来客,她准备拖他们给月和止陪葬!
“他们把罩气中心拉到空场去了,我要撞一下。”宣喑聚力于肩,出声是要给迎舞一个准备的时间。密罗织网。触而便成碎肉。但是他若再站在这里等机会。就得活活陷到地底下去。脚下已经开始发稠,石砖成了软泥。再等一会,就会现出沼泽一般的烂滩。到时再无人可以找到他们了!
迎舞都懒的说话,她不怕死,死就死。她现在只是觉得洛奇太亏了,是她的提议让他们现在陷入混战。如果一早他们就杀了她取血,或者还更有机会一点!她已经感觉到那种压力,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挤她地躯体。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她早该死了,早死早干净!
宣喑的身后又开始勃出翅影,但此时扭曲而不完整。.他地面色已经带出惨青,疼痛让他全身都陷入到一种狂乱的境界,他脚下半凌飞,借着残翅的力量猛的向前冲去。正当他欲触阵气的一霎,忽然他感觉身体猛的一震,那种压力一下散开。像是阵气被人拉开一个口子一样!他正惊诧之间,忽然一道黑影一掠而至,一下便扣住他地肩头,一扣之下又猛的回缩。呼拉一下,他被带得整个人都失控一般,半掠着瞬间便出了西门!
月一直在空中疾掠,不时突空出现土刺,像是从空中突长的一样。他每次都是险触衣袂一般的避过,拉开媚丝有如章鱼触手一般在上面乱舞。他已经感觉到阵气的增强,在顶撞他罩身的冥隐气,而且他明显感觉到阵气在下压。很快地,不仅是阵气,他感觉整座城都在慢慢下陷!
“泥流横浪,旋涡大阵!”迷迦快触地地一霎,身体猛的后仰,腰身几乎与地平行。腿生生反踢向蝶,那蝶追得太凶。她此举是豁了腿不要,也要让腰身触地。地沼龙再生地能力很强,只要碰到地面,她便可以逢土而生!她双臂后撑,双手曲抓,地面已经泛出泥泡,像是煮熟的泥浆一样。房屋乱倒成一团,被泥浆回收。一个旋涡从她身下开始转出,泥浪开始上翻。
止此时已经上掠到月的身下。
虽然他没有抬头看,但冥隐气已经告诉他月的位置,他一直顶到他下方不远处:“西门那阵破了。但我们过不去,她掀泥浪了!”止的声音淡淡,像说天气一样静漠。耳畔是一团轰鸣,伴随着哭号塌倒声乱起。他的蝶乱旋而飞,此时在到处找人杀戮,形成无数黑色气旋,自他为中心像一朵巨大的花!
月左手上举,手掌慢慢摊开:“我们也快了!”他轻声说着:“洛奇,你别掉下去。”他提醒了一句。他的动作虽然缓慢,但掌心瞬间拱出一股强大的爆力,那股气一出,像是受到巨大阻碍产生反弹,他身体一震,整个人一下弹了出去。
洛奇早知道他就是如此,提醒基本上和动作是一块出。反应慢点的人就不行!她紧紧勒住他,只觉一股强气猛的一顶,他的身体倏的一下,有如自由落体一样反弹而下。她哇的一声叫出来,他后背向地,手还保持着一个推的动作,她在他的背后,坠力差点把她直接抖下去。她的腿紧紧缠着他的腰,就在他马上就要触地让泥浪拍下去的一瞬。他突然又一个斜飞,继而猛的向上。这一冲更是快,直直向上,双臂半展向后一甩,一下将他送了出去!
在他推爆阵气的一霎,止已经先冲了上去。月紧跟他身后,两人掠成两道光,而同时,大城已经下陷了一半!
迷迦半身已经沉在土里,黑蝶在她踢中的一瞬居然自己消失了。但同时,她已经感觉到上空阵气的破碎。十六人结的织网,居然困不住两只妖鬼!他们生生用气将织网打出大洞来,莹白之下,像破了一个天窗一样,透出浓夜。不仅如此,西门那里也破了一个洞,凤宣喑从那跑了!微星城已经陷了一半,她怔怔抬头看着天空。突然黑洞之上,一个身影又显现出来,在阵气之外,蓝衣飘摇,长发飞舞。他足下的蝶已经不见了,他肘间挟着岳轻弦,正看着她!虽然离的很远,她依旧看得分明。他眼神妖娆,或者说,那妖娆只是她的想像。他根本没有任何的表情,但他向着她做了一个动作。他伸出手,隔空在颈间轻轻划了一下!她瞪着他,他在挑衅!
她顿时懊丧,就算没见过对方招法,她也不该一时失神。不然,怎么会给他机会,让他贴近而出招!带了六十人,居然封不住两个妖鬼。她手心攥拳,紧咬薄唇,突然大吼:“你叫什么名字!”
“风临止。”止垂眼看着她:“休叶一族,就这点本事?凭什么脱羽光而自立?”
“风临止?”迷迦微怔,魔宗七君里,她好像记得有个用蝶杀人的。但是个女人啊,现在怎么是个男人,还是说,因为他长的像女人,被人误传了?
“看你一脸傻相,就知道是孤陋寡闻了。”止轻哼了一声:“为了加深你的记忆,我会找你的族人杀个够本!”他说着,身体倏的一闪,消失不见了!
“风临止你这个混蛋,下一次,一定让你烂在泥里!”她怒意横生,指尖泥土变成尖刺,忽啸抖上空去,根本不管人早已经消失。
止追着月的影子凌空过城向西门处而掠,他也感觉到了,同样的冥隐气。洛奇趴在月的背上,忽然转头看着止:“你干什么跑回去挑畔?”
“你管我。”止瞄她一眼:“你刚才怎么不掉下去?”
“你是生气吧?两次都没打着她,心里不高兴了吧?”洛奇嘿嘿笑着,眼睛却在看他肘间的轻弦。
“什么是生气?你喝多了,废话很多。”他可以嗅到她身上的酒味,混和了她的体温在慢慢发散。刚才如果换他来背她,肯定就能打中了。
正言语之间,已经看到西门外空中飞掠着一个巨大的兽影,洛奇微微眯眼。居然让她看得分明!千波醉,他正盘腿坐在一只龙牙的背上。凤宣喑就横趴在他前面,在他怀里的,不是迎舞是谁?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五十三章千波醉重现
凤宣喑刚才强行勃气,意图以自己的身体强行冲撞阵气。当时中心点已经聚到胭脂阁上空不远,西门这里相对较弱。强行催力导致他全身骨骼断裂一般的疼痛,但突然黑影一闪,快的令此时的他根本不及反应。
肩头被一股一拖,径自将他给拖抓上了半空直拉出去。这股力一抵上他的肩,宣喑只觉一股森寒直逼入体。激得他全身五脏都在碎痛!这种感觉只得一下,下一刻他已经意识飞溃,身体软瘫。迎舞本来被他打横抱在怀里,头被他压在胸口。根本不能看身后的情况!但她只觉宣喑突然一冲,身体一悬空,接着便有一双手将她接了过去。
她怔怔回眼,嘴唇不由的抽搐了一下。其实在她抬眼相看之前,已经知道对方是谁。这种淡淡的凉意,魔宗中人特有的温度。千波醉,他真的在这一带!
他长发依旧高束,还是由她当初编结的粗辫子,碎发些许凌乱,但又带出特别的气质。面色很白,有如暗夜里绽放的白昙,眼眸却是璀灿。衣服已经换了,黑色长袍,紫花绞带长绦。黑衣将他的身体融入夜中,却更将他的面色,趁出妖饶的雪白。她怔怔的看他,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失望吧?我还活着。”他低下头,发辫从肩侧垂落下来,点点银丝掠出光闪,与黑发交织。他没有忽略她唇角微微的抽搐,她的表情一如当初的漠然与黯淡。每每当她接近死亡的时候都是这样,坦然成了冷漠。就像根本不关她的事一样!但她在看到他地时候唇角微动,眼神有些恍惚。他将此理解为,她对他没有死在雷云的失望。
“我从不期望任何人死去,不管那人做了什么。我_看 ”她听他开口。依旧睁大眼看着他地样子,突然她嘴角一咧。竟然笑了起来。她笑的时候,有如春风化开冰雪,面上漠淡的像是被盘剥下去地壳。瞬间让她有些惨白的脸变得如花般娇嫩起来。
“你笑什么?”他被她突然发笑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眼睛却定定的看着她。当他真实感觉到她温软的存在的时候,突然觉得心情也舒畅了起来。心情?是她让他了解,他还有心情这玩艺!
她笑得眼弯弯,唇角飞扬出美丽的弧度。她的长发在风中凌乱的飞舞,让他忍不住想伸手替她拂整。他看她一直笑而不语,不由地勒她一下:“你到底笑什么?你是不是又想关小黑屋了?”
他居然说出这样威胁的话,让迎舞微微发怔。但笑意却更是飞扬:“你可见过你地通缉图像?”
她笑是因为她突然想起,刚才那虬面大汉手里的图像。如果只是凭图索人的话。他一辈子也抓不到千波醉!
“什么图像?”他看着她笑颜如花,一时有些发呆,终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去捉她飞散的发丝。她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本能的微缩了下颈,却又触到他地眼眸。此时他的眼中似是蕴了笑意,又像是带了温柔。唇角微微轻抿。有如含苞待放的花朵。
“怕什么?”她细小缩颈的动作让他看在眼底,食指却不由自主绕结她的发丝,让那一缕乌黑,缠上他的润白:“不是连死都不怕吗?”
他地话让她微微有些窘,却又是提醒了她此时地境况。不由的伸手去抓他地袖子:“快,他们还在里面!”
“出来了。”他轻抬下巴。空中已经卷过两股气息。纵掠的极高,向这边直逼而来。说话间。已经听到洛奇在叫:“小舞,小舞!”
迎舞又惊又喜,忙忙的回头去看,回头的工夫,月和止已经疾掠而来。“洛奇!”迎舞向她伸着手,声音有些颤抖,看她好端端的,放心之间又愧疚起来。
“小舞你没受伤吧?”洛奇扒着月的肩,若不是他反手扣着她,她早就窜起来了。她的眼上上下下的打量迎舞,毫不掩饰心中的牵挂。迎舞摇头,眼底有些涩撞:“对不起,我并不是有心要…….”
“傻话,我还不了解你么?”洛奇扬着眉毛:“想坑人的,是凤宣喑这个奸诈小人!”危急关头,为自保而弃亲众,所有人包括洛奇自己都有可能会做,只有迎舞不会!
迎舞是一个对于自己性命,已经不在意到冷漠的程度。她曾经为了不让千波醉达到目的,不惜逼迫自己心力崩溃。在她心里,重要的根本不是性命。
一个根本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的人,如何自保已经不在她考量范围之内。值得她花心力去筹谋的,不是她自己,而是洛奇的命。如果洛奇连这个都看不明白,也枉她们相识一场!
所以,洛奇根本不由得她把道歉的话说出来。看她没事,洛奇也安生了大半,她冲着迎舞眨眨眼睛,拍着月的肩头说:“其实我也是刚想明白老大之前也是想这样的,先混出去接近那个妖怪,再想法子跑!你的提议,一半他们接受,一半他们不接受。由你说,正合他们的意呢!”
“耶?”迎舞微怔,一时间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涌上心头。寂隐月和风临止,原来也在等一个合适的人开口。而她,正好充当了这个角色!
凤宣喑是想借着妖鬼,将更大的敌人展于休叶迷迦面前,从而趁乱逃跑。而月和止,则是借着凤宣喑,给迷迦意外,最大限度接近敌人,寻找最好机会。原本以为,七君都是只知斗力的机器,其实是她错了!
她们闲聊之间,月和止已经荡向更高。对方并没有追出来,但是微星城已经半陷入地底。这一带的地面开始变化,烂泥潭一般的幽黑。不能落地了,法阵已经回缩贴地。他们不追,是自知凌空之力有限。但这一带都是他们的地盘,他们在地底结法。看他们能凌空到几时!
止之前那只鬼面蝶已经是最后一只,月强推罩气的时候止为了达到最高速度已经将它踏碎。现在二人纵气,终归是有限。醉有龙牙,但这只龙牙勃张起来的体积显然比以前的都小。所以月和止根本没打算落于上面让它载负,它撑不住!三人荡在高空,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只听洛奇和迎舞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
“再往西,过了河就是华阳境,但那里回不去了。向北不知道多远才能出界!”止忽然轻声开口:“把凤宣喑给我取血!”
“不行,我要用他上雷云山。”醉微睨了一眼趴在龙牙背上的凤宣喑。中了蛊毒,居然能撑到现在都不发作。还能纵气推罩!方才若不是凤宣喑于内勃气,他在外面根本找不到位置。里外相合,才能破休叶一族的密罗织网。以血而言,强妖当然是极品。但这个人一旦死了,他很难再上雷云山!
这两天快熬得不行了啊啊啊
大家激励我一下吧,有票的捧个票场,没票的捧个人场。话说,玫瑰的小段子真是不错,只是最近……咳咳。抱抱玫瑰,还有大家,新年快乐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五十四章月之乱
止一听醉这般说,遂扫了他一眼:“你没打开诛魔台道口?”说着,他身体一拔,直纵得更高。单手平伸,掌心向上而五指微曲:“算了,我刚才收到了休叶一族的血。他们的血妖力很好,勉强可以逼出四魂!”
雷云已经四城封禁,他能跑出来已经不易。他微睨眼,注意到月的面色更是惨白。想来刚才破阵的强气是他催出来的。他带了血河,比止更容易聚气。也正是如此,跑路的事就需要止来配合了。止自然是明白的,逼出元神里的四魂敕令,刚才收的那点血就又耗尽了。但现在无法落地,只能如此了!
“还没有。”醉应着,忽然问:“华阳那里出了什么事了?”他刚才想过界,结果被一股罡灼之气给逼了回来。
“天界有人借着人间界的肉身下来了。”月低声说:“有金轮光耀,该是天界布下的阵气。现在已经满溢华阳,成了金**法阵。妖鬼不得入!”
“哦?”醉向着西南微微眯着眼,孤檀还在里面,听说当年她逼得冥界九狱高手,联合当时天宗才拿住她。不知在冥界封禁多年之后,还能否有当初的力量。
“先向北去吧,看看有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休叶的人现在根本不敢上来。”言语之间,止已经打开四魂,妖鬼幻化成实,长榻悬纱,在空中飘摇。
月一窜而上,醉跟在他们身后。迎舞此时被这眼前诡景弄得有些呆滞,眼眨也不眨的盯着那飘在空中的轿榻。实实在在的东西,却是从止逼出的黑雾之中显现,真是又让她开一回了眼界!
她呆怔了一会,这才注意到身下所坐的兽。醉和她来地时候用过龙牙。她知道这东西和养在她院里的那些小个头地是一类,只不过大了很多倍。醉来的时候没有用四魂。而是为了省力而用龙牙,但这东西迎舞压根就不知道他怎么带过来,一会出来。一会又不见。他不说,她也不就不问。但今天这只让她越看越觉得怪,它的长尾巴一直在甩来甩去,有几次甚至反挥到他们头顶上空。喉间总是不时发出呜呜滋滋地声音,似是很烦燥不安的样子。身形也比她来的时候坐的要小的多,虽然展翅一开也足有丈余,但整体都缩小了一号。
她盯着看了半天,喉间忽然发出一声低呼。_醉低头看她:“你又怎么了?”
“它。它是,它是微凉啊!”她这声一出。身下的兽似是欢呼一般的吱了声,这声音很尖细。随着声音,一条长舌裹着尖刺反扬了上来。呼的一下冲着迎舞地脸就招呼过来,这要让它舔上,迎舞脑袋都要去掉半拉。迎舞吓得还不及尖叫,醉已经伸手一弹。直接把它的舌头给弹点出去。它似是反应过来一般,现在无法和迎舞那样亲热。有些懊丧地甩甩毛绒绒的大头,喉间唔了两声,便乖乖的贴着止的四魂后面飞展。
“你认出来了?”醉伸手搂住她,声音却带出微微的颤音来。刚才那下突然的很,若真是让它舔中了。迎舞就是一具尸体。
“老天。真是微凉啊!你,你怎么带出来地?之前明明不是它啊!”她瞪大眼看着它的后脑勺。甚至生出想去摸摸它的耳朵。
“像带四魂一样。它们本来就是我的血汇出来的!”醉不动声色向后挪了一下:“只要我血力丰沛,要多少有多少。但是,要出到这样的品质,还需要淬练。”
“难怪你单枪匹马就敢来!”迎舞叹息,不由地抬眼看那古怪地轿子:“他们也一样吧?敢这样深处华阳!”
“嗯。”他看着她:“他用什么方法给你治的病?”他已经感觉到了,她地脉息虽然弱,但比起以前来说好太多了。只有几天而已,用了妖法吧?
“百花凝露,然后用妖力推散开。”迎舞实话实说,看着趴在面前的凤宣喑。该恼他?还是该谢他?亦或者,根本是她连累他?
“我以为你不肯招。”醉轻声哼着。
“不招你也能知道。”迎舞轻笑了一声,身体好了,就完全输给他了。她没机会再用同样方法来猝死,他也不需要再小心翼翼了。
“他比我想像的,还要在意你。”他的手臂微微加力,勒得她有些发痛。用妖力汇脉,将百花凝露的力量均匀的布散到她的全身。让她身体每一根脉络开始渐渐获得新生!要不了多久,她便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血河。简直像是为他千波醉量身打造的一样!将会血力丰沛又有花种相继,要比普通的血河还要好。但是,他却没有快意。不但没有,反倒更闷闷不乐起来!
洛奇趴在榻中央,隔着纱雾,她却可以看清迎舞,甚至偶而还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她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双拳攥的紧紧。明知自己没本事把迎舞抢过来,但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她感觉颈边一阵阵的麻痒,叹了口气,翻着白眼说:“英雄,你要取血就动手啊。小的我是不敢有半句怨言的。”
月侧身半支着肘看她,他是想取她的血,但又有些犹豫。太过频繁的取血对她的身体没好处,她的体魂是增强了,导致她失血自己都没什么不良的反应。但并不代表他可以这样肆无忌快惮的取下去。况且,此时在他眼里,她根本已经不再是一个血河。
他伸手触到她的温暖,此时与他的彻寒形成鲜明的反差,让他更不愿意将她的温暖变得凉冷。从他们见面,言谈,放出四魂,这一系列都是在前进之中完成的,此时又掠了近百里,止倚在另一侧,微眯着眼看着前面,远远的又出现一个城镇的轮廓。
“你还是取点血比较好。”止突然开口:“前面有城,如果休叶没有布阵到那的话,我们可以落脚。”
刚才那一斗已经让他们对休叶有了了解,不擅空战,而擅土法。休叶并非像五素妖怪那般,自体可以与五素相融。摧法换力,再擅土行,也要比擅空的妖怪慢了许多。
洛奇抬头看着月,忽然伸手去揽他的腰:“你吸血吧,再叽叽囊囊的就不像你了。”
“什么怪词?”月微扬了眉毛,她满嘴飞怪词,时不时就抖出一句来。
她笑笑:“反正你就吸血好了,我可不想断胳膊断腿的回去。少点血还能养回来,落个残疾可没法子再长全乎了!”她说着,撑起身来。突然看到他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一时间又有些发呆。好明显呀,眼中带笑的他格外动人。让她也不由自主受他的影响,笑意更深:“你笑起来真好看!”
她不加掩饰的夸赞让他连唇角都有些勾起,伸手把她抱过来,轻声开口:“洛奇,我们回家吧!”
他的声音轻轻,贴着她的耳畔。这话让她眼眶有些发潮,让她忘记他身体的寒冷,也忘记那微微的刺痛,忘记血液的流失,忘记力量的溃却。这一次的出行,让她见到寻找近五年的父亲,从出生起便未见过的母亲。但同时,也击碎了她心底最后的梦幻,让她唯一的希望灰飞烟灭!
她已经没有了父亲,没有了母亲。有一个迎舞,她却没有本事救助。当她看到父母的灵魂从自己眼前飞散的时候,她的无力感放大到了极点。
她觉得自己一无适处,实在是无能。而现在,她却觉得,自己还是被需要的,尽管此时,他需要的是血。她现在不厌恶这种需要,因为她看到他眼中的温柔。她看到他的不舍得,以及他每一次干脆利落的选择!虽然有时,这种选择让她很恼火又有点害怕。
她讨厌无休的争战,无休的流离。讨厌那些所谓正义或者权霸的大道理,讨厌任何一个参与争杀的宗派。甚至也很讨厌这个世界!她期待的东西平凡不过,但这个世界却无法成全她。但是现在,有一个人成全了她。其实她想要的,就是这样一句话,一个希望!
洛奇,我们回家吧!
热血的灌入,最快速度的摧发月的力量。但与此同时的,让他品尝到最清楚的痛苦滋味。就像那天晚上,她生生冻出伤寒。甚至比那天还要疼痛!疼到他窒息,疼到他的四肢百骸,疼到他每一根神经。特别是他从她的血液里,感觉不到恐惧和紧张,甚至还有一点微微的喜悦的时候。他就更疼得要抽搐起来!
他的情绪也随之而来,是一种说不出的懊丧。这种深入神魂的力量,获得的代价是他必须以热血来催发。他只想对她好,但现在,他要用她的血来催功。把力量建筑在对她生命的消耗上。这种相反的意识与行为让他的大脑一团混乱,一种强烈的念头在他的脑中飞窜,他想离开魔宗,他不想再成为任何人的工具!哪怕那个人,给了他生命和力量!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五十五章混入沼离城
他们到了那座城池的上空便发觉无法落脚,虽然没有阵气,但整座城根本是浮在烂泥潭上的。*他们纵掠的很高,依旧可以清晰的看到地面在翻腾泥浆。
此时天空已经微起晨曦,妖气自城中漫溢而出。但他们知道,此时无法下去擒人取血。估计他们在微星城的时候,城外业已经有兵马向周边蔓延,将这一带全部变成泥潭。如今只能继续向北,直到找到可落脚的地方为止!
见了这情景,月的面色便极为难看,他实在等不及了,他的身体变暖,但洛奇的身体开始发冷。开始还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话,后来就蜷成一团在他怀里,连哼也不哼一声了。月回眼看了一下醉,突然开口:“从这里转东,不要再北去了!”
“转东有远横沼的重城,忘记凤宣喑说的了吗?”止歪靠着,轻声说。
“他不是出来了吗?”月看着醉,追兵已经到了这一带。再往北去,再要走很远,况且华阳与羽光的连境线很长。沿川河而分,有一段是在羽光的北面。这般过去了,照样还是要转东,然后才能向北。但那时再转,是出休叶的境界,但入了四羽直属之地。结果是一样的,但他们的路程就要长了很多。
醉轻轻一哼:“有了感情的月,果然让人惊艳!”他的话止听得微怔,但很快反应过来。重兵已经西移,后援很快会到。沿北走了这么远,都在布法。显然料定他们不敢东去!而醉曾经在休叶大城折腾过,被追得西南而去。更认定他不会去而复返!书上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更安全。
“我先走一步。”月一把抱起洛奇。倏的一下自榻上而飞。他取了洛奇的血,力量最快速度得到调整。血行此时乱飞无休。风临止开的四魂明显后力不继,又负了好几个人,实在太慢!止没有拦他。.看着他的身影在妖雾中消散。他没有忽略月地表情,明明身体状况如此良好,眼中却是疼到快死的神情。
醉微垂眼看着迎舞,她此时半歪着睡了。他半扬着眉毛:“既然如此,我就弄点东西出来。让他们大兵都往这里来吧!”他说着,倏然下坠,速度极快。龙牙扑展之间口中吐出黑雾,他地眼眸开始转红。五指翻转之间掌心发黑:“微凉,你猜。有几个人能中招?”他哼着,手臂猛的一甩,掌心一推而下。随之龙牙猛然逆上,转头向东。
止看着他:“你不等他们收血给你吗?”
“等不了了,走吧!”醉说着,已经紧追月而去。
月纵空极高。速度超快,很快进入远横沼。他身体隐在妖雾中,眼睛却透过浓云看到下方。这里数百里皆沼泽地,但不同于普通沼泽,这里妖气鼎盛,而且气息比较单一。皆是休叶一族的味道!织网密布地网索架木桥形成道路。渐渐看到树。树都长得很是诡异。长盘若藤,横向连结。雾气惨惨。根本不见天日。
这里已经不像是人类长居之地,建筑都像巨形尖锥从沼地底上扬。从月的角度看,是一丛一丛的尖顶。没有任何死魂之气,连死去的灵魂都不愿意在这一带久留。没有可用的死魂,他无法再制引魂珠。之前打斗的时候,他击死的休叶族人倒是灵魂外溢,但是他当时根本没有工夫,也没心思去收缴他们的灵魂。
他一直往东,隐隐看到一个极为巨大地尖锥建筑,这该是三座主城中偏西北的一座了。他消然隐气而下,锥顶是一个圆洞,外围环状长阶梯,洞内也有阶梯,圈圈而下。自洞口远看,下面是巨大内腹,灯火通明。城地建筑好生诡异,阶梯外布满藤木,每一层环梯上都站着守卫的兵。.
整个城像个大茧,上面有个入口,下面巨腹伸出四条长长的网织索桥道,想来下面也有入口。隐隐看到桥道上有来来往往的行人。月掠了一圈,突然一辆双首马车吸引了他的注意。双头马,身上布满漆黑的鳞,想来也是沼泽一带地妖怪。车身像个大蓬,圆圆的。四个车轮巨大,车板横满索桥。驾车的车夫上半身为人,下半身却盘成一团,蛇妖一样的堆在驾台上。通常无法完全转成人形的妖怪都比较弱,在妖怪当中只比那种连人形都化不出的好上一点点。
他荡在车身上空不远处,车夫居然半点未觉。他伸手微微一弹,指尖弹出一道浅浅地气流,在车蓬顶上空打了个旋。将顶端悬着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勾了过来。他身体向上一掠,便向着顶端入口而去!
他单手展开那勾来的东西,是一面锦旗,上面用丝线缝着“迷迦坤台口”三个字。但他要地不是这个,而是旗下挂的一块牌--“沼离城通”。隔着浓云,隔着妖雾,隔着远空,这几个字,他却早看得分明!
他刚才要藏在车下很是容易,但混不进去。妖怪不同人类,再低级的妖怪目力也比普通的人类要好些。贴过去容易,很快车夫和坐驾都能知道多了两个人。他可以藏,洛奇不行。他要大明大放的进去!
月掠上顶端,旋空慢下。很快银光布织,一道强光灼射而来:“凌空何人?入城何事?”休叶的地盘,气息寒凉,地生之物都比较阴寒。除非高阶妖怪,不然很难辨出妖鬼与妖的差别。因此,当他故意显现,对方便将他当作是外来的妖怪。
他的面容让守在顶端入口的一圈守卫都有些发怔,看清之后更有些呆若木鸡。他旋身立在外围栏顶:“我娘子患了重病,来这里求医。”洛奇此时软趴在他的肩上,满面苍白,寒气裹身不退。
听他这么说,踱来一个银发灰眸的黑甲男子,一看着装就是头头,看来休叶一族的外形特征很好分辨:“休叶现在有外敌入侵,所以不纳生客。尊驾还是去别处瞧瞧吧!”他言语很是客气,一半因为月生的很好,一半是因见他凌空,八成是四羽的妖怪。休叶明着还是四羽的盟部,对直属来此地的妖怪都比较客气。
“微星城陷了,迷迦大人让我来此。”月说着,便将手中的东西给他看。
“哦?”那人一听,遂接过来一瞅。看了之后笑起来,伸手拍自己的额头:“眼拙眼拙,还以为尊驾是四羽之盟的,原来打南边来?怎么不觉热力汇出?”微星城总有华阳来客,华阳高手虽然是人,但也会凌空,有些力量更胜强妖。休叶一向与华阳关系良好,一听他说打微星城来,还见过迷迦。立时态度和蔼起来!
“就是受了妖鬼之气而伤,迷迦大人要御敌。没工夫招呼我,给了我令牌,让我自行求医!”
“难怪难怪。既然有家府令牌,必然给这位公子找个好大夫!别的不敢说,休叶的名医,在羽光都是有名的。”说着,手一平伸,让出道来:“公子请吧!”
与此同时,巨锥之下南口道门边,喳喳吵成一团。车夫一脸郁闷:“爷几个太不给脸了,小老儿见天出这道门拿货,天亮的时候回来。不是一趟两趟的,这可是城主家的供给,这会子就生生这么拦人呢!”
守城的兵一脸不耐,手中枪将门口贴的告示拍的乱响:“您老睁大眼看看,驾车悬牌于顶,否则皆不得入。等我们头儿来了再说吧!”
“这事闹的,小老儿明明悬着的,旗上裹着的呀!”车夫身体倏一下抖得笔直,盘立起来看上面的小柱,光秃秃!一张青青脸此时更是青了三分:“明明是悬着的呀!”
“您老别折腾了,这沼内从不起风,您别再说是风刮的。”守卫哼着:“告示贴了四天了,前儿个放个熟脸儿进去,结果挨一顿鞭子,现在再不敢放了。别说是您老了,就是我爹来了,没牌子也不得入!您就好生等等罢!您把车往沼里挪挪,堵着个道口,别人都别进来!“让我下沼,你个……”车夫咬着牙,憋青胀着脸:“这牲口下去就不上来,别消遣了。我这一车子好东西呢,泡坏了可怎么好。”他话音刚落,已经有兵过来扯马缰,一阵嘶叫乒乓,连带车夫乱喊,闹了个不亦乐乎。
洛奇微微张了眼,眼前金星乱冒,景物迷离。一张脸在她眼前慢慢清晰,然后便看到那双让她熟悉不过的清冷深遂。
“这…….”她刚一张口,突然觉得声音哑得像是在扯破布。好累,怎么会这么累?以前也觉得昏沉沉,全身乏力,但也不像是现在这般觉得浑身都被针扎一样的疼。
“别说话,再睡罢。”他声音轻轻,依旧有如轻歌。让洛奇觉得很是安定!她微微抬眼,小屋子,是她发昏了吗?不是在四魂上往北走吗?怎么这么快找到这样的小屋子?
月坐在床边,弯下腰,伸手去搂她的脖子。她又教会他一样,要三思而后行,慎谨而后动!嗯,其实是因她的存在,让他慢慢学会细致的思量。因为他心中有了底限,标准是,让她好好活下去。不是只要她的命继续,而是她要活蹦乱跳的好好活下去!春节快乐,牛年大吉。祝新的一年里,大家学业进步,事业有成,财源广进,家庭和美,爱情得意,身体健康…….还有世界和平!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五十六章混入沼离城(2)
沼离城是一座巨大立茧状大城。只有在城中心的广场上可以看到天空,仰首看去是一个圆洞。四面城墙慢慢向上收,壁上一圈圈的都有建筑,由索梯相连。巨大的空腹地带有街道,民居,官驿,市集。中心广场上还有通下地底城的连通道!这里的建筑造型各异,有像鸟巢一样盘架的,还有像悬茧一样挂着的。也有像人类建筑一样的亭台楼阁,但比较少。城内分四区,通连四条大道。
休叶一族的族长名休叶广和,中心城是位于沼内正中的沼渡城,由休叶广和亲掌。西北为沼离城,城主是迷迦,府邸在东区。自东大门起大片围地皆为府址,沿东侧墙上悬四层皆是府楼。因为东门长年封闭,成为迷迦出城私道。
东南是沼思城,城主是广合的次女茵罗。除了这三个大城之外,还有郡都若干,沼外围有镇村若干。
休叶是最早加入天宗的妖族之一。自打当年人类与妖族大战,最终人类获胜,结成人与妖怪共同的人间界宗盟御羽天宗开始,休叶一族便在这沼内扎根生息。他们地处东南交界,与南边关系一向良好。
三年前,华阳与羽光分离。休叶作为妖族也划出南境,成为东部羽光的部盟,但这并未影响到他们与华阳持续的友好关系,这当中自然掺杂了利益。
其一,人类在很多工艺方面大大先进于妖怪。与华阳良好的关系可以促进休叶的持续发展。其二,华阳固守天路,休叶一族若想登天入神界需要华阳的允可。其三,休叶原本就与华阳没有私人恩怨,分出天宗也是因为自身族别的缘故。
所以。这几年休叶的政策一向是亲南远东。对于羽光,既不明着相抗。也不言听计从。此次魔宗大兵压境,他们并未应召出兵。一为保存实力,二为固守沼泽。休叶地族人不擅长凌空。于空中结阵没有优势。但在沼泽之中,便算是横行无禁。也正是因此,羽光这两年多来为了休养生息也并未与他们动干戈。只是刻意独化他们,丑化沼泽一带阻吓人类,不让他们来此居住。亲羽光的族盟与他们之间地贸换条件也越加苛刻,加上沼泽贫瘠,泽内诸多妖怪又形容丑陋,弄得人类也不愿意来此。
休叶逼不得已才会建微星城吸引南来北往的客人。还会刻意在城间建桥供不方便行走沼泽的人类来游。并推行宽厚政策意图吸引更多人类来此居住!
前几日,是因魔宗千波醉突然现身于魏远都郡。在那里制出血奴残害生灵。广和大怒,认为是羽光是故意把魔宗地人赶到这一带削减他们的力量。已经发出缉杀令,务必要将千波醉击杀。就算不能,也要把他逼出休叶境。所以这次,连休叶迷迦也亲自出马!以往休叶大城守备并不算森严,若是人类前来。根本不问出处。只是这几日闹得人心惶惶,才会如此严查防守。
洛奇此时歪靠着枕,这里像是医馆,到处都飘着药香。沿墙一溜药柜,屋里除了此时她所躺的床,有张小桌。桌上放着一个小香炉。还有一个大躺椅。上面铺着垫子。一时间她也瞧不出是什么做的,像是草编的。但又太细致柔密。
她抬眼看看屋顶,尖尖的冲上。悬了好多花结子,还挂着干花。她之前醒了一会,昏昏的,看到月便又睡过去了。再度醒来的时候,才知道这里是沼离城,已经是休叶地腹地了。她不知道他是如何混进来的,居然还能找到医馆。他给她扎了针,又吃了补药,此时她地精神好了很多。
她看着他,这会他正歪在她的身边,闭着眼,平静而又美丽的容颜。他换了衣服,白色的织锦,却是显艳的蓝色绞花。织工不如太康的好,虽然质料也很优质,轻软而绵滑。.洛奇在太康住了那么久,也算是出入豪门过了。考究与否,也知道个皮毛。但他穿什么都是一样,很精致,他可以把一件最平庸地衣服穿出华丽和优美。
“你怎么有这里的钱?而且你怎么混进来的?”洛奇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突然窝过去凑到他耳边说:“还有小舞他们在哪里啊?”真是怪了,当她知道这里是沼离城的时候,不是该怕得要死吗?或者是她受到他的影响,安定了她地情绪。让她现在,好奇甚至大过于紧张。
“我有七莹石,用那个换钱就好了。”他微微张了眼,唇角轻牵:“看看城外地人,找个通牌进来就行了。他们分不清妖怪和妖鬼。”
“喂,那个是魔宗的东西,你跑这里用它们换钱。你找死啊你!”洛奇看他一脸淡定,伸手捅他地腰:“到时他们一包围,把这个城往地底一拉,全完蛋了!”她虽然是这样说,眼瞪的大大,但声音却没有该有的紧张。
“老百姓哪认得七莹石,说是华阳山得的稀有珠宝就行了。”月懒懒的哼着,一副快睡过去的样子:“我不知道他们去哪了,没跟上来。”
“我睡了多久?”洛奇吞了一下口水:“既然有钱了,带我吃饭去啊。”
“现在不能吃,我给你行了针,让华阳真经慢慢汇通你的各脉。空着肚子效果好!”他伸手拢过她来:“你睡了一天一夜了。短时间里供血两次,消耗太大了!”
“华阳真经?”洛奇的眼瞪得像铜铃,张开手掌看着手心:“我什么时候有华阳真经了。”
“你的华阳真经里,混了妖鬼的力量。很奇怪,两种力量居然没有互相抵消,反而形成一种特别热力。我想,是你娘亲当初将余魂的魂力给了你。她在镇魂狱的时候,她的愿魂吞吃了很多妖鬼的灵魂,才能聚魂成体,愿念执强。她原本是华阳的弟子,真经已经侵魂入体。你娘亲在临死前聚生了魔性,华阳真经无法销抵魔性,反道被汲用了。”他说着,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一道微光滑落。他去摸她的脸:“为什么哭?”
“我想起我爹的话,他说只有他可以平息我娘亲的愿念。”洛奇哽咽,收不住泪水的滑落。最后的最后,娘亲的心里,有了对孩子的温情了吧。所以,才会将最后的魂力,给了通连血脉的她!
“我真想知道是为什么!”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一股热力循血而上,慢慢通行。
“什么为什么?”他轻声问着。
“为什么关我娘,如果只是因为不想让她跟我爹走,就实在太过份了。”洛奇握紧拳头。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我恍惚听到,我娘说,岳轻弦是她的侄子,不是幻觉吧?”她抬头看月,看他漆黑的眼珠:“他是我表哥!”
“那又怎样?”他看着她:“他现在在风临止的手里,他是宗主要的人!”
“我知道,你们宗主要让他入魔宗,成为七君的一员。”洛奇轻声哼着,他的回答等于确认了她的猜想。当时她不是幻听!原来在这个世上,她还有亲人。只不过,这个亲人,她得眼睁睁得看着他入魔宗。这个世界真是颠倒,非要让她眼睁睁看着亲人朋友离去。而且,她曾经甚至希望轻弦被月拿住,好让他们快点离开华阳!让她内疚,让她折磨,让她痛苦,最后麻木!
“你又在想什么?”他伸手勾过她的肩膀,每当她神思的游离的时候他就不安。不了解情感的时候,对情感好奇。当了解之后,便有如食髓知味而欲罢不能。但个中细微的差别,织罗密网的复杂又让他应接不暇。让他恨不得可以一次了解透彻,所以,他总会焦躁不安。
“没有,只是觉得这一年经历了好多!”洛奇歪在他的怀里,轻声说着。这一年,比以前四年都要艰辛,经历了比她这十六年来,都还要多的东西。她抬头看着他:“而且我觉得你变咧!”
“哪里变了?”他低头看着她,忍不住又想去捏她的脸。
“呵呵,以前是你逼着我吸我的血!现在你都不愿意吸了!”她笑,翻身躺在他身上,反仰着头看他:“而且眼睛里也会笑了,声音也不是平平腔了,哈哈!”
他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她咧着嘴笑的时候让他觉得很血行出奇的稳定,平静而又安宁。
两人正是闲聊,突然月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他根本不待对方站定便开口:“谁?”
“大公子,您醒着呢?”外头是一个略苍老的声音,很是谦恭。洛奇听了,微微一颤。神经
本能的崩紧起来。
“何事?”月低声应着。
“盘大人请您过坤台口一聚呢!车子就在外头,夫人小的给您照看照看?”恭敬的声音又起。
“等我们收拾一下!”月静静的说着,眼却看着洛奇瞪圆的眼珠子。
“不急,您慢慢的。小的下去候着!”说着,脚步声已经渐渐远离。
洛奇觉得一颗心都要窜到嗓子眼,她转了转眼珠,忽然问:“你从哪弄的通行牌?”
这个问题问到点上了,对方声音太恭敬,这个环境太适合养伤。但这里是沼泽,是休叶的地盘。万不可能和魔宗搭上!问题,一定出在通行牌上,他弄的谁的通行牌?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五十七章混入沼离城(3)
洛奇一出这间小屋,两眼瞪得奇大无比,一颗心膨膨乱跳。_眼前的情景给她的惊异程度不亚于去年春末头一回见到月以及他的四魂,但是恐惧的程度自然是远远达不到,尽管洛奇并不认为他们所处的环境有多么的乐观!
他们所在的小屋是建在树上的,横枝若架,碧叶似伞。洛奇猛一下还以为是屋外搭建的藤棚架,仔细一看才发觉是两个斜枝拱架,似是给这间小屋搭出天然棚架。屋外的一方圆台,是锯断的枝桩,形成一个圆形景台。绕着巨大枝桩,是环状的盘腾台阶。
这棵树巨大的超出想像,在树上凿梯,架梁,设台,建阁。有如一幢楼基一样,整棵树桠之间,搭建了与之相类的小屋足有十数间。
这里一带皆是这种巨大无比的树木,有些是搭房于树,有些根本就在树上钻凿成室。树木高耸,层层叠叠楼阁隐于绿荫之间。树与树之间还有索桥相连,一层一层,交错而上。地下树间开出石砌道,想必是以休叶之法固泽成石,既而铺道。
这里建筑奇特倒是在其一,当洛奇看到街间以及树间索道川流的人们的时候,就不仅是目瞪口呆,更是感觉有些双腿发软。
之前在门外和声低语的苍老声音,其人却生得奇形怪状,一头火红长发,绾系于头顶。脸尖似狐,双眉如豆,眼狭鼻扁,犬齿外露。颈脖细长,有黑色的斑纹。一身黑色半袖袍衫,袖筒里露出枯枝一般的手臂。看面如狐,看身如木。诡异非常。这一个还算是长得像人的,巨树之下来来往往的。有些就是半人半兽,若非洛奇这一年来也算见多识广,真是要像当初那般抓狂!
她根本不敢看那人。由着月将她直接挟上街边候着的一驾小车上去了。车是尖顶小单蓬,内里布置地还算是净爽。只是外面太过诡异,让洛奇一时间觉得牙直打颤。她一出去已经发觉了,这里像被扣了一个巨大的罩子一样,树间都是灯,根本看不到天日!这城里估计八成以上都是妖怪,该如何在妖怪面前打混过去?
她心里清楚地很,月之所以会想办法混进来。是为了给她一个治养的环境。也正是因为如此,洛奇此时的心里有种难言地滋味。因为他才刚刚学会何为情感。所以根本不会犹豫。在他认为她需要好好调养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停下脚步,根本不管这里是否危险重重。
刚才临走之前,洛奇已经猜到,对方之所以如此恭敬,还会派车来接。定然是通行牌并非普通。而月也告诉她当时他是如何与守卫交谈,无非是借着迷迦的名号混进来。这谎由别人扯出来不稀奇,但由他来扯,洛奇心中那种难言的滋味就是更深浓。有些涩苦,有些悸痛,有些酸楚。又有些欣然。因此。她并未因自身深处妖穴而恐惧混乱,反倒更是冷静下来。
车子沿着石道前行。车身轻巧,拉车的是一匹双头马。洛奇根本不确定它是不是该称之为马,总之它四蹄如飞,却落地无音。车夫是那红发若狐的男子,他一边驾车,一边陪笑着说:“小娘子今日的气色好多了呢!”
洛奇笑嘻嘻的应两句,一会工夫已经将这一带地道路环境,城内大致情况套个分明。他们所住的是休叶南区广林道,休叶建城是封闭型地,开五门,顶上为中门,专为凌空往来者而设,下设四门,通向沼内各处。东门基本是虚设,因为城主府在东门内占地,所以东门不开。沼离城有两层,一层为地上,一层为地下,地下的繁华程度不亚于地上。南区多林木,有树藤之妖,沼内一些树生妖怪。城内的人类基本也会在南区居住。因妖气结绕,从而草木格外繁盛,有些树木异生而巨,有如大楼,可以凿建房屋,铺架桥梁。草药的种类也相对齐全,所以医馆基本都设在南区。
洛奇打听完,便坐在那里忖思。刚才实在太过匆忙,她根本没时间问月情况。而现在,她除了向车夫套话之外,根本半句传递的话也不能和月讲。妖怪和人不同,这样的距离下,悄声细语于他们而言也能清晰入耳!
她长吸一口气,一点点地整理思绪,这里对人类是比较友善的,对华阳来的更是非常热情。但是他们是借迷迦不在而混进来,必须要在迷迦返府之前安全离开。这些普通百姓或者一般守卫无法分辨妖怪或者妖鬼。但一会要见的什么盘大人就保不齐了吧?她是可以说谎面不改色,但是妖怪面前,光面不改色是没用的。气息,如果他们发觉气息有差。他们要怎么办?
他看着她紧紧蹙着的眉头,大眼微微地凝深,唇角崩地紧紧,面色微微的苍白。她地身体还是很糟糕,如果有可能,他希望可以在这里多休息几日。因为他抱持着这个想法,所以才愿意去应付那些问话,去分析别人表情里的意义。
车子很快出了南区,透过帘隙,看到一片开阔。不再是巨树横生,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广场,有一座高高的钟楼位于四道中心点,自钟楼下方有飞旋下转阶梯,形成一个巨圆围在钟楼两侧。这里向上,是中门的位置,也只有在这里,可以看到天空!
他们从这里沿钟楼环路转向东大街。一入东街,熙攘鼎沸霎时静了不少。又走了多一会,车子渐渐停了下来。听外头车夫笑着说:“二位,到了!”说着,枯枝一般的手便将帘撩了开来。洛奇的心也随之一下悬了起来,她微微探着头向外看,看到巨大的建筑,像是被狂风掀起的大浪凝止在了半空,形成一个巨反拱的空中半桥。或者说,是空中观台!向后是层层叠叠的楼舍,一直推靠到远远的高墙。
她正看着,已经让月抱下车来,这里两侧都是楼舍,看起来更像是人类居住的环境。边上立着执枪的甲兵,巨大掀浪般的大台沿边有悬下的长索,下系着平台,是垂悬梯。索估计是系于上方的轮盘上,机械的运动。正呆怔着,直悬梯台已经落下,自上面走下一个人来,一个银发灰眸,银色甲衣的男子。身形修长,五官也算清秀。他身披了一件银色的外氅,向着他们微微的点了下头:“在下休叶盘,欢迎二位来沼离城!”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五十八章洛奇的安全感
洛奇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一切,此时他们所站的地方,是位于东区中部的地底,一个名为溢欢馆的地方。在这里的地上建筑便是刚才他们所见的那个巨型波浪型的高台,他们先是随着休叶盘乘悬梯而上。台上另有风光,建有楼阁庭院,巨大高台直通东门一整面城墙,台下围有建筑,台上则开出阔道一直向东。
走到中央部部,有长长阶梯直通地底,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地底有如巨大乐园,与地上格局相呼应。城区也分东南西北,甚至比地面上更加的繁华。
休叶盘将他们迎至台上外苑楼中小憩,对他们也颇是客气。询问了几句关于微星城的事,礼貌的问候了一下洛奇的伤势。然后并未将他们继续东领,而是请他们向下直入地底,下榻在东区地底的溢欢馆。这里像是官办的豪院,屋舍建筑颇是靠究,外看有如直立锦鲤一般。四面环水榭亭台,将中央建筑围于水波流恒之间。
巨厦之内却有如迷宫,侍从领着他们曲绕一番之后,推开一处折门,将他们让了进去。这门后又另一番洞天之景,触目皆是水雾氲氤。从外根本看不到这样的景致,却又是包裹于内的风华。他们所处的房间有如伏在水面,自水中支架而建。屋内摆满各色的花朵,墙上围着环锦,一侧通小院,可以环水潋波不绝,水气蒸腾,居然全是温泉!
而且通院的一面房檐还制成水帘,自房顶水线不停有水流,以极为曼妙的流珠状向下倾泄,倚折门而看。.只见水雾纷纷,迷烟渺渺。芳环翠绕,有如仙境一般!真是不知道以何种的方法,居然可以将水引进楼内包裹每一个房间。构成此等仙境!
洛奇坐在水边木台上,这暖烟飞荡的池中还飘着游萍与淡蓝色的莲花。其实这个院子也是在窒内地,只是墙上嵌着石,环水拥着小小的假山,抬头看上方也兜出石洞般地凹凸景致,给人一种身处山洞般的自然风光。她盘着腿,盯着池水,讪笑着:“我们现在怎么办?现在居然到了地底下了呢!”
“既来之则安之。”月斜倚着折门框站在她的身后。这里环境显然比之前要好地很多。对方的目的也很是明显,既然他说是由迷迦授意前来的。自然要等迷迦回来确认才能放心。洛奇是人,这点无庸致疑。而她因错阳差而得的含有妖鬼之力的华阳真经,更是为月圆了所说的谎。他们是华阳弟子,受妖鬼侵袭而来休叶占避。休叶现在妖鬼肆虐,而方位的确是微星城一带。休叶是不愿意得罪华阳地,特别是在现在这个非常时期。
“既来之则安之.......”洛奇环着膝。轻轻重复这两句话。的确,有他在,无形之中替她驱赶了恐惧,这一路她好奇大过害怕,虽然在妖怪无数地城里穿梭,但更多的。她却沉浸这种异样的风光之中。
她不由的轻轻笑了一声:“说的没错啊。他刚才故意离我们很近来辨别我们的气息。都没分出来。这几天肯定会把我们当成华阳地弟子好好招呼的!只要我们赶在那个休叶迷迦回来走掉,不就一点事都没有了吗?”
“他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就是不希望我们在迷迦回来之前走掉!”月看着她的表情,不意外的看到她在听了这句之后一脸的颓丧。
“老大,你说点提气的好不好?”洛奇扁扁嘴巴,垂着脑袋哼着。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对方如此安排,就是想在避免冲突地情况维持城内地安定。但怎么想是一会事,适时的往好处多想想,让心情好一些,也有些希望地话,斗志也会昂扬点!但他这样直接把话说死,根本就是打击她的情绪。让人越想越是沮丧,不仅沮丧,那隐隐压于心底的惧怕又开始挣扎着发作。迷迦,若是她回来,又怎么可能放他们走?他们又怎么能从这种铁桶般的城里走脱掉?
“算了,我不想了,洗澡好了。”洛奇说着,径自往水里一跳,这里的蓝莲很美,居然在热水里还能绽得如此妖娆。妖怪的地方,真是让人惊异。不仅开的美,味道也很清芬,在热雾之中,淡雅的香气让人沉醉。更何况,木台上还摆满了小吃,一看就是照着人类的口味安排的。洛奇刚才就饿的要死,她随手抓了一把酥油球塞在嘴里,眯着眼扒着平台说:“先享受一下再说好了!”
月眼角的余光扫过她强打精神的模样,突然走过去,弯腰蹲在水台边。一伸手将盘子端了起来:“我说了,现在不要吃东西,你当听不到吗?”
“可是我真的很饿!”洛奇眼巴巴瞅着他把吃的往自己嘴里放,真想窜起来跟他抢。只是她现在身体有些虚软,实在用不上力:“没准这就是最后一顿了,你就成全我吧!”她摆出一脸可怜相,伸着手向他。见他根本不为所动的样子,撇了撇嘴,眉头一皱,忽然又计上心来:“老大,你也来泡吧?好舒服的!这里比源平的温泉都不差呢,水里还有这种蓝色的花
“我不泡这种穿衣服的澡。”他一脸的面无情,站起身就要往屋里去,而且连盘子一并给她端走!
洛奇眼里只剩那一大盘点心了,见盘子越离越远。心下一急,上半身猛的一扑,趴在台上就去抓他的靴:“老大,老大,你过来跟我一起泡!”说着,就差上嘴咬了,死死抱着他的腿不放。
“你是想要这盘子点心跟你一起泡吧?”他轻哼了一声,低头瞄她一眼。突然间他微微有些发怔,湿透的衣衫包裹着她的身躯,突显出她的玲珑。头发微微的凌乱,让她白净的后颈若隐若现。她扭腰摆膝的在地上蛇行,耍赖的样子在他眼里却成了一种难言诱惑。
他觉得心口一窒,那种灼热又纷乱的感觉瞬间又窜了上来。他错开眼不去看她,轻声说:“要洗就好好洗,洗出来再吃。”他虽是说着,脚下却没使力,因为她在抱他的腿。
“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脱衣服。”洛奇抬头,一脸苦瓜相看着他:“我也想脱掉衣服好好洗,但我怕一会人家打进来,我都没机会穿衣服就得跑!”
“你......”他被她的话弄得想把她抱在怀里,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好好泡吧。就算我再不能给你安全感,也会给你穿衣服的时间!”
洛奇愣了一下,不由得松开手去。她慢慢的爬回池去,这是人工池,下面还有石凳,有些地方铺的是木板。她一边解自己的衣扣一边看着他慢慢回踱的身影,突然说:“老大!”他顿住脚步,听她接着说:“其实这次,我也不怎么害怕!”,这次的安全感,是因为他!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五十九章束发的温柔
洛奇盘着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点心盘子就放在她的腿上。 她一边吃点心,一边偷眼从对面的大铜镜里看她身后的月。这里的床铺都非常矮,就是直接在地板上搭一个略高的中空木台,然后在上面铺松软精致的床褥,没有床头床架,纱笼都是从屋顶拉架悬坠下来的。此时纱罩团成花结束半空,而月坐在床边帮她束发。
这是他头一回帮她梳头,他半垂着眼眸,长睫为他的眼投上迷人的剪影。秀美而纤长的手指,与黑发的结绕之间更带出如玉一般的润洁。她的头发长长了一些,但依旧无法束出繁复的发髻。他轻轻将它们挽结,拢上她的头顶,那一头杂乱到了他的手中,似是都乖顺了起来,一点点跟着他的指尖而缠绕。
他的动作总是优雅而从容,不管他在做什么都是一样,永远无法破坏他极致的美感。让人觉得不真实,却又难以自拔的沉迷。洛奇开始是一边吃东西一边从镜子里看他两眼,慢慢的,食物给她的诱惑却不及他的动作。她乖乖的坐在那里任他摆弄,完全的受到他的影响与吸引。甚至有些恍惚,这里已经不再是妖怪林立,暗涛汹涌的沼离城。而是他们已经回到太康,不,甚至也不是太康。而是一个可以静静闲坐,看日出日落的,无限接近她梦想的世外桃源!
“你怎么连女人的发式都会梳?”洛奇看着他的指尖,终是忍不住轻轻开口。
“不要乱动,我并不熟练。”他扳正她的头,低声说着。他上次去源平接她,见她又剪了头发,因为她将头发盘成了死结。在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其实她也很想还原成一个女人。只不过,扮了太久的男人,男性的角色已经深入神髓,让她一时很难改变而已。所以,他去学习女式地盘发。这样的话,她一时学不会也没有关系,至少还有他会!
她听了他的话。僵着脖子不敢再动了。她的手指轻轻抚着盘子的边,唇角微微的飞扬起来。他替她梳了一个飞蝶髻,发尾甩出两缕有如蝴蝶飘摇的尾翼。刚一梳好。她便迫不及待的跑到镜前去左照右照,她很少梳这种精致地发髻。前两天迎舞给她梳过一个团花,只是当时情况不允许她这般好好欣赏。
此时看着镜中的自己,沾沾自喜之余又有些不好意思。绕着耳边的碎发转脸看着他:“这个好像太花俏了,顶在我地头上怪怪的”
“看习惯就好了。”他随手将梳子扔在床上,看着她脸微微晕红的样子,唇角飞起。眼神带笑,难得还带有几分娇怯。让他的心又开始激荡,又开始热切与迷醉,他想拥抱她,想感觉她地温度与柔软,他看着她还抿着嘴一副美滋滋的样子。.突然说:“你该睡觉了!”他开始找理由让她乖乖躺过来。
“啊?才梳好头发。”洛奇指着自己的发髻,瞪大眼睛说:“而且我睡了好久,现在一点也不困。”
“让你睡觉就睡觉!”他根本也不管自己找的借口有多么地生硬,一抬身便捞住她的腰:“过来睡觉!”
洛奇一个踉跄栽到他的怀里,刚挣扎着要起,忽然他的手一摁她:“休叶盘来了。”他的声音很轻。几乎是贴着她的耳送过来地。微微的薄息又带给她那种痒痒而麻酥酥的感觉。一时间,她竟然没听清他说什么。她怔了一会。便是这会的工夫,外面已经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随之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进来:“二位可歇了?”
休叶盘?洛奇这下听出来了,面上微微一紧。但她反应不慢,忙挣扎着从月怀里跳下。几步穿过内间向外厅口去,隔着门,口中却扬出自然又亲切地声音:“盘大人好生辛苦,替我们安排诸事。我们正准备歇呢,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休叶盘地声音也带了些笑意:“本也不想打扰二位休息。只是又有几位客到访,想是二位的朋友。所以来问问省得明天误了事!”
洛奇一听,忙回头看月,她这一回头差点撞上月地胸口。他居然已经到了她身后了,她半点未觉!不过她已经习惯他这种如鬼魅一般的行动方式了,抬头看他,挤眉弄眼。怕开口让对方听到,只能如此。但难得的是,月居然看懂了!他低头看着洛奇,没出声,轻轻摇了下头。洛奇明白,开口道:“我们两人打从华阳来,在贵地哪来的朋友?大人莫要说笑了!”
现在这两人也的确是很有默契,洛奇刚才的意思是,来的可能是小舞他们。虽然她的表情含混不清,但月却了解。月摇头,是让她先不要应下,看情况再说,洛奇明白之后马上就回出一套说词。
“他们也是华阳来的,岳公子在下是见过的。现在伤重的紧呢!还有一男两女,都是冷热相缠,怕是与妖鬼激战落下伤了!”休叶盘开口说着。
刚安置了这两个,突然南门来报,说又有四人要进城,而且称其中一个是华阳金绞盟的大弟子,受了妖鬼毒,此时伤重。守卫不敢怠慢,便来找他,因留守城中的官员,只有他是曾经见过岳轻弦一次。
岳轻弦实非一般的华阳弟子,他是金绞盟的首席,未来的宗主!如果将其拒之门外,必会令华阳与休叶之间生隙。
华阳此番为除妖鬼,已经金轮光耀漫全境。他如果真是受了妖鬼之毒,暂时无法再放华阳境,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算是太过奇怪。
所以,他在去南门的时候就反复想过,如果真是岳轻弦本人,而且真是受了重伤。就算没有通行令牌,照样要将他迎进城中,以尽休叶之谊。而且正好顺便让岳轻弦见见先来的这两人,帮他辨认一下这对男女的身份!
这一对,女的身体里灼寒双绞而逼迫,来时昏迷不醒,身体疲软。而那男人说是来求医,却只借医馆而不要大夫,不许人碰,闭门自治。
当时盘虽然未见,但医馆的大夫远远的瞧了一些,说她根本不像是受了妖鬼之创,倒像是过量失血而引至体虚。
那男人容颜精致,却神情寡淡,声音清漠。说不上是孤傲还是冷漠,总让人有种远及不可触的感觉。或者说,从他身上,感觉不到温度的起浮!他身体时暖时寒,却一时很难确认。
但他们的确有通行牌令,而且是坤台口城主府的令牌。守卫既然已经放进城来,他也只得先稳住他们,待迷迦大人回来再说了。现在岳轻弦来了,也正好是个机会。如果这两个人是华阳来的,不可能不认识华阳首席大弟子!如果彼此不识,这两人就大有问题,不是妖鬼,也是另有图谋!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六十章考验
洛奇一听休叶盘这般说,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休叶盘将他们两人送至东区地下的溢欢馆,明为招待,实为监管。他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既不愿意得罪华阳,又不想招来外患。
洛奇明白他是想借岳轻弦来确认她和月的身份。那这样说来,岳轻弦醒过来了?不然的话,如何确认?
这想法让洛奇一时间心中波涛汹涌,原本紧崩的心弦此时更是拉紧欲断。
除了轻弦之外,还有一男两女?难道说,在月带着她先行离开的期间,醉和止又碰上了华阳的高手?他们救了轻弦,然后暂投来此地?洛奇越想越是纷乱。紧张,恐惧,担忧,牵挂齐齐涌上心头,在心里脑里翻腾不休!
其实,她也并不希望轻弦被强制带回魔宗。在华阳的种种,让她无法对他不闻不问。只是他一直未醒,而情况又总是处在极度的紧张之中。让她根本没有时间好好调整自己的思绪,去想如何来帮助他。
但是与此同时,她也不希望迎舞遇到危险,她和千波醉在一起。如果醉遇到袭击,手无缚鸡之力的迎舞就会命悬一线。
还有她和月,这样出去,会不会就此被揭破身份。岳轻弦或许不会对她这样做,但是月要怎么办?真要动手吗?凭他一个人,如何在这铁桶城中施展?
她虽然有时粗神经,行事也不拘小节。但是危机四伏的险地生活,教会她总是可以极快嗅出危险的味道,对危机有如预知般的敏锐。这已经融于血的本能救过她不止一次两次,就算她挟在完全超出她想像的高手之间,战斗地转换速度甚至连她的眼都难以看清。她依旧可以凭着自己的敏锐直觉为自己找到最大的求生机会。
比如。在最佳的时期用了万象罗衣,借助狱蝶提升了月的力量。
但是现在,她了解,她无法再利用这种敏锐来帮助他了。就算他们已经查觉到了危险,但路只有一条。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现在的情况,他们必须出去,也只能出去。
洛奇回眼看着他,正触到他低垂看着她的眼眸。眼眸如星。容颜如玉,他地神情总是淡淡。但此时,他手肘微抬。指尖半曲,并没有聚气而凝力。只是在轻轻抚她的脸颊,一下又一下的轻抚。他地动作优雅,连肘间的衣褶都是美丽。
他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她,轻轻的抚她。他地动作轻得好像羽毛,细柔的接触之间给了洛奇无形的力量。
其实考验早晚都要来,就算没有华阳的人过来。休叶迷迦也会回来。在这种情况下,强拼强冲绝对不是好方法。而慌乱只会拖自己地后腿!在这之前,绝对不能自乱了阵脚。
她抬眼看他,在他的眼中找寻平静。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嘴一咧,眼睛眨了两眨。已经蓄了满眼的泪水!
她这等快速的变脸行为简直让月有些发怔了,在看到她泪眼朦胧的霎那,竟然让他的情绪变得低抑起来。就算他听到外面休叶盘说岳轻弦来了,他地情绪也没受到半分的影响。但此时,她突然眼中含泪却让他的心紧紧的窒痛起来。
他刚想开口说着,忽然洛奇一个回头。猛的一拉折门。肩膀也开始颤抖起来。就在折门拉开的一瞬间,她眼中地泪水一下涌出来。嘴里哇地哭出声:“弦哥哥啊!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呜呜呜”她跌跌撞撞的扑出去,差点一头顶在外头站着地休叶盘怀里去。
她半抬着脸儿,一把抓住盘的手臂:“这位大人,我弦哥哥在哪里,快快带我去见!”她满脸焦灼,泪眼朦胧,声音颤抖:“大人早说是弦哥哥啊,若是误了时辰,见不到岳哥哥最后一面,我,我不要活了呀!!”她一边叫着,一边扯着盘的手臂一通乱摇乱挥。
休叶盘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看她眼泪鼻涕一股脑的往他袖子上蹭,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心下不由的纷乱起来,弦哥哥?难不成真是自己误会了,这两人的确是华阳来的,而且与轻弦关系匪浅?
他正怔愣着,洛奇已经拖着他往外走:“快带我去呀!盘大人拖拖拉拉个什么劲啊!”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着月:“月哥哥,你身体不好。别跟我去了,若是见到又要伤心,晕倒了就更麻烦了!”她一脸凄凄,趁眯眼间眼珠子滴溜乱转,玩命给月使眼色!
月明白她的意思,但他依旧迈了出来:“不妨,总要见见才好!”他薄唇紧抿着,但眼尾却略略上扬。看她这副德性,他突然想到当初在大新,她就这样一把泪一把鼻涕说自己家三百余口的惨烈往事!
“岳......?原,原来这位也姓岳的呀!”休叶盘误以为此月为彼岳,一时间面窘了起来,还未等他再跟月客套两句,洛奇已经扯着他的袖子猛拉硬拖,尽量不让他往月的身边凑。
刚才一瞬,她已经有了计策,她是人类,不用怕华阳的,况且她还和他有层血缘关系,虽然不过是刚刚才知道的。但总算也是亲戚啊!
如果岳轻弦真是让自己同门救了避到这里来的话,就算是醒的,估计也虚弱的很。到时一见就扑上去,发挥自己高超的演技,一哭二闹三上吊。反正不给他机会说话就对了!她是不想让月跟着去的,在这个时候,力量其实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
她故意叫月哥哥,就是给休叶盘一种错觉。岳家在华阳可算是名门大户,光出华阳弟子就不下数十。他一个沼离城的待客官员,不可能个个都见过。
但月还是跟上来了,他不可能让洛奇在这里落单。那样一旦有意外,他便鞭长莫及。他在意的是她的性命,是她教会他,性命的重要性,以及性命完整的必要性!同样的,也是她教会他,活生生的感觉!
他们七扭八绕的离开这座溢欢馆,这鱼形的建筑内腹更像是九曲迷宫一般。交错的俑道都是完全一样,身处此地无人带领真是很难离开,除非生生破楼而出。
洛奇虽然每一根神经都崩紧得有些疼痛,但此时她的脑子却是极度的清醒。有如突破极限一般的,让她不但出奇的清醒,甚至开始样的平静下来。她依旧是一脸的焦灼,满眼的泪花。手紧紧扯着休叶盘的袖子,几乎是半拖着他逼他带路一般的架势。他们从馆外的绕柱环梯而上到地面,又看到那个他们曾经呆过一阵的迎宾小楼。
洛奇的指尖已经开始发白,她在心里默默到数,不管了,死就死了,一会只要看到岳轻弦,马上就扑上去!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六十一章轻弦的配合
洛奇刚一迈进迎宾楼的正堂,顿时觉得头皮一阵发炸,发根都像要直竖起来。她首先看到的是岳轻弦,他真的醒了,此时脸色惨金,身体半软的歪坐在正堂墙边的软椅上。但与她之前所想有异的是,在他身边的不是什么华阳的弟子,正是千波醉和风临止!
千波醉曾经在休叶的地盘上大肆折腾过一番,但此时他却一脸淡静的坐在轻弦的右边,身体半歪靠着,一对眼眸微微半垂,面容秀净一如少年。而风临止,虽然他此时换了衣服,但洛奇还是一眼就看出是他!他居然穿了一身洒花的大蓝裙,长发歪束成堕云,配上他那个妖里妖气的五官,活脱脱一个狐狸精!迎舞正立在轻弦的身后,小脸微微的苍白,但眼睛却格外清亮的。两男两女,原来是这样的组合!
洛奇可以看到,自轻弦的身上微微的泛着金黑,带出蕴散的光影。她没时间去找凤宣喑在什么地方,脑子里还在乱纷纷,手脚已经自动向前扑去。随着她的动作一起,她的脸孔马上配合出了表情,又惊又喜又慌张。这其实根本不需要演,她真实的心情就是如此。她只需要流畅的进行下去就足够了。
她双臂大张,嘴里已经呼出声来:“弦哥哥!!”
轻弦微微抬头看到她,眼中已经荡出一丝笑意。他撑着直起腰来,张臂迎接她。他地动作再是自然不过。一如她正是他牵挂了许久的亲人。见到她安好,让他的眼中也有了光彩,嘴唇也飞扬出了血色。
“洛奇”他的声音低低,气若游丝。听了他的声音,让洛奇脚下更是急切起来。心中更是翻起涛涌,她三步并作两步向他扑过去,却在马上要投进他地怀中的时候。后脖领子一下让人给揪住了。生生的让她地身体一个前冲,却是踉跄着晃在原地。没能完成亲人相聚连贯动作!
休叶盘觉得耳畔气动的时候,月已经掠身而去,一把揪住洛奇的脖领子。这一系列的动作完全超出他的预料,他甚至连一点反应都没做出来。对方已经由他身后掠荡到他的身前!
“你们来了。”月眼看着轻弦,却是对着边上两人讲话。眼神交汇之间。已经表达了彼此想说地话。其实月在两天前带着洛奇先走的时候,曾经有股冲动不想再回魔宗。他想甩了他们远离这里,事实上,当时那两个人也完全无法跟上他的速度。
但是,当他静下来的时候,他明白自己的想法根本是不可能的。一入玄冰,要么被玄冰吸收。要么,将因玄冰而焕然新生。不管是哪种结果,都不可能再与玄冰相离。魂魄将永远属于宗主。也就是永远归于玄冰。魔宗如果于三界可以正名,成为第四界。他们将是全新一族,魔族的一员。如果不能,他们将是天地不容的妖鬼。天地之间,已经没有他立足之地。
但他依旧因那冲动而激荡,因那时他是有爱有恨的人。而不是只知执行任务地机器。在那一刻。他摆脱了玄冰的控制,他是活生生。所以,就算他的神魂最终还是归于魔宗,他依旧不希望他们来,或者说,不希望他们太快的找来。他希望这段日子可以延长。这种平静慢慢滋长。
“你看来恢复的不错。”醉轻抬眼眸。看着月,低声应着。他了解月的想法。他曾经也是一样。他微微地抿唇,看一眼洛奇:“你看起来也还好!”
洛奇刚才被月一揪,本能的想挣扎。她的情绪此时有些激动,那些路上来时所酝酿的假装在见到轻弦的时候也变成了真实。一直以来堆积于心的困惑与迷乱,此时因他地清醒而找到突破口。她实在忍耐地很辛苦,需要有人与她一同分担。而这个人,一直都陷入昏迷。所以,当看到他的眼睛地时候,她真是有种想大哭出声的冲动。
但是,她最后一个动作没能完成。与他一步之遥还是生生被止住,这种急刹急停让她的心一时收紧疼痛,本能的想挣扎摆脱月的控制。不过她还是没有动,强制着让自己没有依照本能来行事。因为她看到轻弦身后的迎舞,迎舞一直没有说话,保持了惊人的平静,眼睛清亮而耀目。与迎舞目光相对之间,洛奇受到她的点醒。她在用目光告诉洛奇,只有更镇定更坦然,才能让他们的身份天衣无缝。
月刚才过来抓她,迎舞已经敏锐的注意到休叶盘的表情。盘有一丝丝的惊诧,这丝惊诧,是妖怪的本能对力量的考查。气息现在是他们最大的障碍,过多的暴露力量,会让谎言不攻自破。洛奇再挣扎,只会引发月更激烈的反应。月的情绪,根本不可能控制得像她们一样。他一向是只凭反应做事。能这样混进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轻弦一直是唇角含笑,就算月突然过来,他也没有一丝的变化。只是眼睛微斜,看着月身后的休叶盘:“三年不见,盘大人越发的神彩了!还要谢谢盘大人,在此时愿意伸出援手。华阳不会忘记,休叶的恩德。”
休叶盘一直讪讪的看着他们,此时轻弦一开口。给他一个台阶,让他面上一缓,笑着说:“实在愧矣,此时非常时期。城主又不在城中,盘也须要谨慎行事。大公子莫怪才好!”他们的确是认识的,身体忽冷忽热,连岳轻弦都是如此。定是中了妖鬼的招法才会这般气息难辨,但既然岳轻弦在这里,这些人自然是他的同僚。让他也着实松了一口气,声音越加的和缓起来:“看来几位都伤的不轻,我这就让朗清秋来给诸位医治。休叶虽然算不得是什么丰沛之地,但药材还算是过得去。”说着,他便招手传唤一个侍从近前:“去叫朗大人来,再着人打扫宜春馆给大公子静养。”
“朗大人好脉息,有他在,轻弦不用担忧了。”轻弦微微一笑,淡淡的接口。朗清秋是沼泽的藤妖,也是这一带的名医。
盘踱近了几步,看着月和洛奇:“早先实有得罪,莫见怪的才好。不知这位岳兄是哪位高人的门下?好俊的身法!”
“他是我叔叔的次子,以前从不出华阳。怪道盘大人面生的紧!”不待月开口,轻弦已经轻声应着。虽然他并不知道之前他们是如何编排的,但这句接的简直有如排演一万次一样的自如。他微微笑着,看着月:“我这位兄弟脾气古怪,加上又演习新法。此次妖鬼来袭,若不是他,我怕是来不到这里呢!”他一语双关,说的洛奇面色发紧,却是半言也不敢出。月微睨着轻弦,鼻间轻哼了一声,扯着洛奇就往边上去,就着一溜椅子随便一坐。
“呵呵,原来如此。华阳的轰天雷杀已经名震天下,新法一出,妖鬼如何担当?难怪要慎密!”休叶盘笑着,伸手向轻弦:“几位放心在此疗伤,虽然妖鬼跑至休叶。但迷迦大人已经亲自领兵,待得华阳金轮一散,盘必亲自送位回去!”
“有劳了。”轻弦强撑着欲起,边上千波醉一把撑住他。半撑半挟的将他扶起来,他微微点头向着盘:“待迷迦大人得胜归来,轻弦必亲自拜谢!”
“太外道了。”盘笑着伸手扶他,一伸出手去,顿觉两股气交错乱涌。一时间顶得他脉荡不休,他微微蹙眉:“大公子伤的好厉害,难怪要离开华阳取道东来。”
“华阳金轮一出,凡有妖鬼之力必绞杀无二。师父他老人家要御强敌,只得让轻弦先出华阳,避免金轮误杀。”轻弦勉强平整气息,微微咳了两声,指尖已经开始颤抖起来。
“莫宗主法力无敌,一定可以击杀来敌。大公子不必忧心!”盘微微叹息,安慰着说:“先不要多讲话。好好养治,待得身体尚可,再为大公子补宴!”
说着,他眼一睨,已经有侍从上来搀住。慢慢向着正堂后门而去,外面已经有人抬着小轿来接。
宜春馆是建在那波浪形的高台之上,迎宾楼之后的一大丛建筑群里,是专门招待贵客而修建的一个院落。在城主府以西,东区外苑。城主府是贴东墙而悬建的一处悬台阁,外展与高台台径相连通。台下有道通向地底,周边也座落着建筑,皆是营房,外供,仆宅等等。台上设迎宾楼,远桥大街,两侧有布甲营。宜春馆就在远桥大街上,高台平伸一直沿到东墙,正如一条巨桥。馆内建筑模仿人类房舍而修,设外院,中庭以及后院。只是错列上并不局限于东西分列,而是像一个大花园一样。山山水水浑若天成,小桥亭台之间皆有房舍。中间以中庭的一处三层平板楼阁相隔!
这里很是清幽,生生于喧嚣之间僻出一块极为静雅之地。院内的仆从皆是休叶一族,银发灰眸,只是法力更加低微。有些甚至未完全脱鳞,面上还是银光闪闪,像是罩了半张面具一样。
洛奇一直跟着众人进了后院,她看着轻弦的背影。他居然会替这几个人说话,他究竟在想什么?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六十二章弦语奇悲
洛奇看着床上歪靠着的轻弦,此时他颈间的蝶印已经浅淡的几近化无。但这并非是被驱除出他的身体,而是如墨点一般深深的渗入。朗清秋坐在床边的小凳上,他是一个碧发碧眼的男子,长发有如藻叶一般微微卷曲,此时高高束起。皮肤白净,五官柔和。但因发色与眼眸的颜色太过浓碧,衬得他的面色也有些微微的发青。他身着黑色对襟挂衫,身形修长。
他探过轻弦的脉后,微微的蹙眉:“大人身体里寒热相缠,妖鬼之气欲侵五魂。在下多年不出沼泽,实在不敢用妖力相逼。”
轻弦明白他的意思,朗清秋是藤妖,多年于沼泽修练,身体寒凉无温。其血也是有如藤木汁液一般不带温度。他的续脉络丝引是他看家本领,可以断脉重继,妙手回春。但是岳轻弦体里现在有两股相抵,一股极热,一股极寒。而且这两股气平衡,不分高下。如果他贸然催气而入,强行通脉,或者会弄巧成拙。
“在下可以配热药相辅,却不能强引脉气而入。”他说着,看轻弦微微点头。便收拾好针盒起身,向洛奇致礼之后便离开了。
这里房间并不像普通大宅那样,一堂两厢,中有通廊。而是一个套阁,一个堂屋套一个小厢。后院里的房舍也并不分什么北屋南屋,都是散落在园景之中。有的建于坡台。有地建于水央,有的掩于花丛。并不对衬列布,但却呈现出一种随意的美感。
这个城不见天日,晨昏都要听更鼓之音,房中设有计时的水漏。而灯则是随处可见。无论桥廊,树架,房檐。到处都悬着各式的灯。有莲花宝顶,九曲托盏,单弦珠还有点点星。以至外面都是浮光流连,耀影纷纷。
“我知道你难得能单独过来,我就长话短说。”轻弦微微清了下嗓子,勉强压住体内地飞窜的冥寒之气。朗清秋应命过来给他治伤。当着休叶盘的面,他自然要欣然允诺。
洛奇点点头,慢慢走到床边坐在凳上。.月不肯让她过来,她撒泼耍赖,什么烂招都用尽了他都不肯。
最后还是风临止无意之中解救了她,他要让月替他制寒潭水。他要重新再锁元神之中地鬼面蝶,为之后的长途跋涉做准备。只有月可以将普通的水变成冥寒至极的寒潭水,止现在缺血,又不能在此地杀人取血。想要此时禁锁鬼面蝶重制罗衣。就需要月的帮助,洛奇也就可以趁这个空档去看轻弦。
洛奇看着轻弦,她虽然有一肚子的疑问想问他,但她知道,自己锁碎地问题只会增长谈话的时间。对他而言,是一种负担。她无法让他的伤势减轻。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不去增加他的负担。
两人四目相对,眼波流转之间皆是轻笑无语。他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此时,却是翻天覆地的变改。原来他们,是血缘相牵的亲人!
“我还欠你钱呢。”他轻轻地开口。脑中纷乱纠缠。出口的却是这样一句话。他笑起来的时候,左颊有个浅浅的小酒窝。让他整个人都温柔起来。
“呵呵。”洛奇干笑了两声,垂着头摇了两下,伸手去揉自己的鼻子。她救过他,他也一样。如果讨论是谁欠了谁,根本已经分不清了。
“我昨天醒的,他们已经在沼离城外了。有你,有迎舞,所以我不能乱来。配合地还算好,休叶盘的法力并不高,而且这城里,也没什么强妖在。只要赶在迷迦回来之前离开,该不会出什么差错。”轻弦微微舒了一口气,低语着。他漆黑的眼眸带出水般的柔润,让他整张脸的线条,都变得更加柔和。
洛奇微微哽了一下,绞着自己的手指:“这样做,你要去魔宗了。”
轻弦抿了一下唇,眼微微眯着:“我正想去!”什么?”洛奇一怔,抬眼看他:“你……..”
“我有几件事想不明白。”他微笑:“希望能在魔宗找到答案!”
“可以么?”洛奇声音喑哑,轻轻地开口。眼眶染上红丝,微微地濡湿。在镇魂狱底,她见到从未见过的母亲。在清波湖畔,她见到心念五年地父亲。只不过,全是灵魂!她也想不明白,那过往究竟是怎么样的。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死不能相见。让母亲愿念深重的在狱底哀歌!寒天,寒天,我心翩缱。身烂狱底,魂思生怨!
这声音时时回响在她的脑海,折磨她的灵魂。她无法摆脱,亦不能挥却。母亲身在狱底,生命完全耗尽,灵魂脱体而游离。看着自己的躯渐渐化为飞灰。灵魂的悲歌,纠缠出不散的执愿!而父亲,在瘟疫横行的村庄,怀着对女儿的牵挂,怀着对妻子的回忆,孤零零的死去!她只要想一想,就是焚心蚀骨的疼痛。
“希望可以。”他低声回答,他知道她的苦楚。虽然他无法真切的体会,毕竟,他并没有经历过。但他明白她的伤痛,埋于内心的伤口,却没人可以抚慰。
“你还有亲人,我会把你带回华阳,亲口去问我爹!让他给你答案,绝不让他们,如此不明不白!”他的话触到她最软弱的弦丝,他的声音有如拨荡心弦的手指。在她心底激起浪涛,让她压抑许久的痛楚,瞬间发作起来。让她的泪水,终是落成断线的珍珠!
“想哭就哭吧!”轻弦微微的叹息,最可悲的,其实是活在这个世界,最后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正?什么是邪?华阳一直忠守天路。为了所谓平衡,很多弟子都放弃往生地机会。如果这些是为了柄执正义,驱散世间妖鬼。那么为什么还要拘压自己弟子,将其镇在狱地,终成愿魂。就算姑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将其诛杀也就罢了。为何还要锁她的灵魂?
洛奇开始只是轻轻的哽咽,继而便成低低的啜泣。她捂着嘴巴,不想让自己发出太大地声音。但还是有呜咽声破碎断续的流泄出来,她垂着头,眼前已经是一片朦胧,眼泪大颗的坠落。轻弦看着她抖动地肩膀,她压了太久了。重重的危险根本不由得她自由的释放情感,她要保持冷静。她要唯持清醒。她要时刻警惕,她要时刻防备。哭泣已经成了她的奢侈品,平静在这个世界已经成了梦!他伸手轻抚她的肩头,不再开口。此时安慰对她来说无用,她其实只是需要情感上的渲泄!
就在洛奇哭地不能自已的时候,突然听边上堂室咣的一声。这突出奇来的声音惊得她整个人身体猛的一抖,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她还不待回头,就感觉脖领子猛的一紧,将她整个都给提了起来。她本来就哭得有点噎气。这猛的一拎,差点让她翻白眼。
轻弦抬眼看着月,他来势太快,加上轻弦有伤,根本没感觉到任何气息的异动。只觉人影一晃,他根本不看轻弦。身体一转,已经将洛奇直直的拖了出去!他一进一出,速度快地让轻弦有些发怔。轻弦紧了紧手指,生生压住内心的怒意没有发作出来。他没有发作,并不是因为自己现在身体情况不好。而是他从月的一系列动作里,嗅出一股古怪的味道。寂隐月。他在吃飞醋吗?
寂隐月对洛奇的关心他可以感觉到。他之所以愿意配合,替他们打掩。是不希望在这里再发生任何的意外。危害到洛奇地性命。还有就是因为,他一向认为魔宗的人都是不懂感情的傀儡,而寂隐月推翻了他这种认知。他对魔宗产生了好奇,或者说,让他心中产生了困惑。
月把她一直拎出房去,他的手刚一松开,洛奇踉跄了几步,脸已经憋得紫胀起来。她弓着腰咳着,抬眼瞪着他:“你,你…….”她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来。刚才被他一吓,让她胸口一股郁气堵得发不出来,顶得她又是一阵猛咳。
“谁让你到这来的?”他的声音依旧,表情亦是如常,但是他周身旋散不绝地寒凉,逼出一股让洛奇难耐地迫力,让她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她这个细小地动作让他更是郁堵难舒!他前脚出去,她后脚就跑来这里。双眼肿的像桃。在这里和岳轻弦抱头大哭,什么意思?
“他,他是我表哥。”洛奇盯着他,面上的红紫还未褪,又蒙上一层微青。
“那又怎么样?”他向前迈一步,她便向后退一步。
“他是我的亲人。”洛奇低声说着。
亲人,这个词现在用到了岳轻弦的身上。刺得月每一条神经都开始崩紧,见到亲人了!所以再见他就开始后退了,开始害怕了。他还以为他可以给她安全感,但实际不行。她需要的是亲人,如果没有亲人,她需要的是武器。只有在二者皆没有情况下,她才会因他而产生安全感!
“安全感?”他忽然轻轻开口,这话说得洛奇莫明其妙,头脑还处在乱麻状态,但身体已经开始微抖起来。她的直觉控制了她的手脚,直觉在不停的提醒她。寂隐月现在很危险!
她喃喃了两声,脚在不停的后退。她的动作刺激了他,他突然一下贴过来,就算洛奇现在目力比以前更强劲,依旧觉得眼花。还没等她叫出声来,他已经伸手向她的腰,准确无误的找到她藏刀的地方。指尖微微一弹,倏的一声,夜意心连刀带鞘让他直接扯离她的腰间,划出一道孤线,猛的扎进她身后的假山石上。几乎没柄!
洛奇整个人都发僵了,手都抬不起来。她瞪着眼,一时间竟然连呼吸都忘记了。她憋的脸又青又红,他盯着她:“还差一个!”他的声音低低,眼眸已经开始微微的渗蓝。洛奇根本无法理解他的逻辑,呆怔之间他已经回身向着轻弦的房间而去!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六十三章苦肉计
洛奇发怔之间月已经向着轻弦所在的房间而去。还差一个!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洛奇没时间去想了,直觉在她的脑中轰轰作响。而刚才那一呆,他的人已经闪进屋去了。她后脑发麻,那股麻痛一直蔓延到她的全身。
她本能的向四周看了看,之前轻弦已经以要疗伤催法为由将这宜春馆的人都遣走了。而这个理由休叶盘也并不认为不妥,毕竟各家招法不同,不愿意外露也是正常。
所以此时偌大的后庭里除了他们几个,一个人都没有。风临止和醉要养息准备,此时根本不可能出现。至于迎舞,洛奇更不可能找她。
就在她脑中轰乱的时候,已经看到那间屋里泛蓝光。很静,听不到他们说话,但这蓝光让洛奇全身都要爆裂开来!她现在目力强了,也正是因此她才能看得如此分明。但越是分明,她心里就越是害怕。
寂隐月在发什么疯啊?岳轻弦是他老大要的人,他全忘记了吗?他要是在这里弄死岳轻弦,他一样也走不了,他也不想想吗?还是说,他现在就是直感支配身体,和以前的他一样,完全只靠反应办事了?怎么办,怎么办?没时间了,等她跑过去就全完了!此时轻弦已经下了床,面色更是惨金。他地右手正摁在月的左腕上。两股气一顶,让他披散的发都飞扬起来,衣袂裹身而簌裂。轻弦的脸崩得紧紧,嘴唇却抿出一丝鲜红。右手的十指已经开始泛金,那是华阳真经在乱涌至指尖地原因。
月垂眼看着他的手指。华阳真经,循脉而出。妖鬼冥寒的迫力与它纠缠不绝,但它依旧放出灼力。他们交手地次数不多。但轻弦的套路已经深刻于他的脑海。而此时,他更是清楚的觉察到轻弦体内脉涌的规律。在那一霎,他终是明白为什么岳轻弦可以召唤真元之罩聚体而显形,为什么妖鬼冥寒无法摧散其灼力。原来,华阳真经已经深入其魂!
要练到这个份上,如果是一个普通人。而且还要资质相当。也至少要花费数十年的时间。比如莫天慈!但岳轻弦不过二十出头,根本是凭借自身可与热灼相融。怪不得他能醒过来,他就算昏溃败坏,他体内地真经依旧因魂而生。循循不绝的为他疗治!
月右手垂下,五指却开始曲张,冥寒将周围的空气极速兜旋到他五指的四周,而后莹出蓝光,最后竟然化出一个冰珠在他掌心旋转。
轻弦已经注意到月右手的变化,但此时所有的能用的灼力都逼在月的左腕。以压制月刚才突然的锁喉。轻弦根本不可能再去控制他地右手,才刚醒过来不久,根本没时间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如果月现在一掌拍过来,他的脑袋就会让这逼出的冥寒打成烂泥!
“只是因为这个,你要杀我?”轻弦一开口,血丝已经渗出唇角。寂隐月的思维根本不是一般人的逻辑。
如果说。在华阳山的时候,他还是招招为了擒拿,明显是因为任务地原因,总是在找脉弱之点来克制华阳真经。但是现在,他根本就是想要轻弦的命!而且理由简直可笑!这家伙实在偏执,真不知道洛奇以前是如何在他手底下讨生活的。这人没表情。情绪从外根本看不出来。当他只凭反应动手的时候,完全不计较后果!
“对。”月淡淡的应着。眼瞳微微凝收。五指曲张之间,冰旋已经呈出尖锥。杀了他,洛奇就没有亲人了。没有刀,没有亲人,一无所有。这世上,能给她安全感的,就只他寂隐月!他慢慢抬起右手,动作虽然看似缓慢,但轻弦已经感觉到那种锥裂般地急痛。
几乎在与此同时,外面突然传来咚地一声,接着是啪的一声!这两声一出,月地手猛的一个急停,右腕一旋,冰锥一下倒灌进他的体内。他的左手一个回撤,人已经开始倒退向后。鬼一样的掠出一道影,直向外而去。
轻弦踉跄了几步,一下呕出一口血来。他顾不上自己身体欲裂般的疼痛,跌跌撞撞的跟着向外奔去。
洛奇此时捂着脸在地上乱滚,两腿乱踹着,嘴里嗷嗷叫着。月一步便迈过来,一把将她从地上抄起来。她更是叫得凄惨起来:“死了死了,我死了!”
“死了还叫!”他嘴里说着,胸口已经开始一窒。他嗅到她的血味,伸手拉开她的手臂,一眼便看到她额头已经肿出一个大疙瘩,中间蹭破一大块。手掌也蹭破一大块皮,和着土带出血丝。
他眼瞳微缩,还不待他开口。洛奇已经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两条腿轻车熟路的往他腰上一缠,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抱着他的头叫:“我死了我死了,疼死我了!”她一边叫着,一边玩命冲刚跟出来的岳轻弦努嘴挤眼,让他快点回去!
轻弦撑着门框看着她,脸上开始呈现出古怪的神情。冲出来时所带的急惶与担忧,在看到她那挤眉弄眼的神情的时候,却让他的唇角拉出上扬的弧线。他实在忍不住,侧头在自己的臂间笑了起来。另外一只手向着洛奇伸出大拇指!
“苦肉计演够了吧?”月在她颈间轻哼着,却是抱着她沿着碎石小径向着隐去花丛山石间的另一处院落而去,那里才是他们所住的房舍。
“好疼好疼,死了死了!”洛奇充耳不闻,手却紧紧的搂着他。简直把他和别人对打时,她需要稳住身体不掉下去的力气都用出来了。
他心里堵成一大疙瘩,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但他的手就不听话的去抱她,明知道她故意摔成猪头也没办法把她扔在地上。
他们刚拐出院子,已经看到迎舞和醉站在所住小阁楼的外头。迎舞往前跑了两步:“洛奇,洛奇你…….”
洛奇现在哪敢放开月去找迎舞,这样做搞不好他一巴掌就要招呼到迎舞的身上。他现在根本就是一个极度不安定的危险体。她只能装听不见,咧着嘴叫疼。
醉歪倚在院墙边,环着臂看寂隐月的一脸面无表情。唇角带出一丝似笑非笑来,月径自沿着小道向外走,眼都不斜一下。几步人就消失在花影丛叶之间了。
等他们走远,醉才睨看着迎舞:“早知道你不怕死,但也用不着处处璋显你的与众不同!”刚才月去踢门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迎舞就非要下去,她担心洛奇出事。之前在微星城,她已经查觉到月的变化。现在月的行为,已经让她了解了分。
也正是因此,她才更担心。一个从没有情感的人,一旦开始了解情感,会变得极度敏感,这对洛奇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况且月长期在魔宗,根本无人约束他的行为。早就养成他自己的一套行事逻辑,再加上心绪上的变化。这个人就会更加的乖张起来。她出去自然是帮不上忙,但在那一霎她明白最佳帮忙方法就是裹乱。越刺激他,他的目标越多,也许就不会盯着洛奇,洛奇就有时间缓和。所以醉刚才会说这样一句话!她是不怕死,她对自己的性命早就漠视成无。
“你拿捏的时机也不错,洛奇已经解决了。用不着我再搅活了!”对着他,迎舞也用不着掩藏自己的真实想法,他已经看出来了!
“不想跟我回去,你怕啊?”他微微牵着唇角,他永远是一副干净清澈的模样。魔宗这三个人中,就数他最好接近的样子。但其实,他才是最诡深莫测的一个。
“对,我想死在外头。”迎舞回眼看着他,她的身体开始复元。心悸病一直没再发作,再害怕,再担忧。胸闷也不至让她昏溃,疼痛也不可能让她再轻易心脏猝停。没了这最有力的武器,再回去,他就可以随意的逼迫她的情绪。让她的花种恣意的融入血脉,让他肆无忌惮的得到力量!她输定了!
他现在一直没动她,就是在等她完全的康复。让百花凝露重新汇整她的血脉,与花种最完美的融合。她感觉她现在就是在被他养着的一只小猪,等到膘肥体壮的时候就可以大块朵颐了。
他看着她,眼中越发的带出笑意来,跟她斗心思也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让百无聊赖的生活变得多姿多彩!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六十四章雪白血红
“疼,啊!好疼啊!”洛奇惨叫着,现在她不是装了。是真的很疼!他拿酒给她消毒,刺得她整张脸都皱成一大团。
他丢下沾了血渍和灰尘的棉团,身体刚动了动,她马上条件反射般的勒紧他的脖子。他盯着她脑门上有如寿星图画一般的大包,轻声开口:“我要杀他,就得从你的尸体上踏过去。你是这个意思吧?”
她被他的话弄得浑身一紧。她刚才是急眼了,跑过去拉架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当时她已经看到那蓝光与灼金,能制止他的只有再让他做选择题。是继续杀人,还是回来管她?他的答案让她松了一口气,但现在,又涌上一种对他的愧意。
他趁她走神的当口,忽然伸手去摁她的大包。她哇的一声惨叫,若非是他摁着,她整个都得窜起来。他的指尖很凉,上面沾了些药膏。在触到她额间的火烫的时候,微微的颤了一下,他错开眼不去看她通红的眼睛。
他一边替她揉开药膏,一边开口:“在门口喊两声算了,何必真摔成这样?”他的声音微微低喑,若是旁人,万万是分不出他与平日有何种不同。但洛奇能分出来,她不由自主的抽着气,看着他袖间的结穗在轻轻的颤抖,迷蒙细绒般的碎影。
“只喊两声的话,你出来么?”她颤抖了一下,因为伤痛。眼中地泪又掉下来了。因为心痛。
“为什么杀他?他救过我,现在也在救你们。况且,他是你们老大…….”她的话刚说了一半,就生生让他打断了:“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他放下手,垂眼看床边的药盒。
洛奇被他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很少会在言语里带出情绪。不想,现在他已经带出了明显的情绪。洛奇怔怔的看着他,心痛和伤痛纠成一大团。让她眼泪不停地往上撞。她皱着眉头,强行的逼迫眼泪回去。忍得她好难受,简直想发疯抓狂。
她甩了甩头,这次她挡下来,下次呢?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想慢慢吐出来调整。这口气下去,却带出更强烈的郁堵,在她地胸口积而不散。她忽然身体一抖,哇的一下呕出一口鲜血来!他此时正偏着头,他体内的血行受到她纷乱的影响,也同样是乱搅不休。但是她突然吐血,却出乎他的意料。她明明没受什么大伤,但此时却呕出一团鲜红,刺眼的在他地白衣绽开花朵。那夺目的颜色。让他的眼瞳急缩,面色更加的惨白。
他伸手握着她的手腕,那里脉息纷乱不休,急促乱震带得他的血脉也更加的混乱起来。他另一只抚着她的面颊,想拭去唇边的血渍,却触到一手地濡湿。
那一口血。是她一直郁结于心的滞气。连日来的奔波惊惧,内心的压抑与悲痛,在释放到一半的时候生生让他突然的出现打断了。积郁于胸口地疼痛,无法尽情渲泄的疼痛,此时都随着这口鲜血,顶了出来!而这口血一吐。她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已经随着她呕血的一霎那,涌了满腮!
她咧了咧嘴。眉头紧紧皱着,整张脸因为青淤开始发散都有些肿胀起来。她看着他:“我好难受啊!”她的声音扯出哭腔,嘶哑着。让他在那一刻,随着她开始颤抖。他无法理解这种纷乱的思绪,让他一时间变得千疮百孔。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浪起云涌。他地心被她搅得翻天覆地,那难受两字,正是给他最好地形容词!不是痛苦,不是悲伤,也不是绝望。就是难受,难受得四肢都没地方放一样,每根筋都以纠结,每条脉络都在颤抖!
他抱住她,憋了半天低语着:“我不杀他了,夜意心我也还给你。这样可以了吧!”他几乎是咬出这几个字。他不能明白,但他也难受。他难受是因为她!
她更是泪涌不绝,因他惴惴不安,轻哄的语气。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他只是因她而愿意退让。他心中有解不开地困惑,因渐渐陷入情感的迷阵而变得混乱又害怕。她揪着他衣服,将那没哭尽的泪水尽情的流淌。这场嚎淘早该释放,她忍了好多天,已经到了极限。
他彻底蒙了,任她把他的外袍作践到了极点。鼻涕眼泪尽数招呼,连带她身上蹭的土外带血,生生将白色袍衫变成一团狼籍。
她开始是哇哇大哭,然后就是嘶声哑嗓,最后变成一抽一抽的低噎。她哭得昏天黑地,不晓时光。这里一向没有晨昏,灯光明烁之间永远如同白昼。她终是可以将自己压抑以久的情感尽情的发泄出来。
他开始只是呆呆的坐着,到后来,生涩的去轻抚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的轻轻拍抚,浑然不觉自己在效仿岳轻弦的动作。只不过,轻弦是在拍她的肩。由生疏到熟稔,由纷乱到安宁。他的心里也是阴云密布,却因她眼中的泪滴让他的心下了一场大雨。有如突破某种关口,倾泄下来的洪涛,虽然痛,却畅快!让他眼底那一直旋桓不散的凝蓝,渐渐又化为如墨般的漆黑。
后来她不出声了,最后连抽噎的抖动也平静了下来。她没抬头,还是埋在他的胸前,衣服已经彻底不能看了。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时辰?或者两个?他只是觉得她的脉息渐渐平稳,气息也变得正常。她明明没受内伤,却会呕血。好奇怪啊!他一直在等她抬头,她却保持那个姿势不动。他又怔了半晌,低声开口:“睡了?”他突然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睡着了,只得开口唤她。
“没。”她哑着嗓子应了一句。动也不动一下。
“那你不出声,我以为你哭死了。”他刺了她一句,每每对着她地时候,他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好像从妖鬼又重新变成人了!
“哼,某人说不想跟我说话的。”洛奇吸了吸鼻子。哭够了,也喊够了,浑身都没力气。却觉得很痛快。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碎,碎裂的时候很疼痛。但郁堵也没有了。
他一听,一抄手把她扔到床上去。她居然还能保持那个姿势,窝着让他一扔,叭嗒就成了侧躺,背冲着他。
他站起身来。开始解自己的衣扣:“你接着装死吧。”他哼着,这件衣服已经不能要了。
“斩不断,杀不了的。”她忽然开口,声音哑哑。却悠悠而入他地耳,让他的动作微微的停顿。
“我爹死了,还是我爹。我娘死了,还是我娘。岳轻弦死了,还是我表哥。迎舞死了,还是我地朋友!无人能替代。死亡也不能更改。他们在我心里,一直都在!”她的话让他的面上一紧,一把扯开袍子挥到一边。他刚要开口,她又接着说:“老大,你也是!”
他怔了一下,站在床边看着她的背影:“你心里的东西太多了!”
“那人就是这样。人有感情的。再恶毒地人也有,再冷漠的人也会有。”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感情有很多种,有些可以并存并不矛盾。其实不分对和错,只是分重要与不重要!”
他渐静下来,重要与不重要。没错,当他了解情感之后。他一直是这样分。而且他分的很清楚。哪里有问题了吗?
洛奇突然坐起来,她根本是侧坐着起来。那姿势难拿的要命。她盘腿脸冲着墙,背对着他,让他看到她一头乱糟糟:“老大就是老大,无人能替代。就算有天有人杀你,要杀你的人就算是岳轻弦,我也不干!我不管什么魔宗和华阳,我也会想办法救你的。”
“为什么?”他单膝跨在床上,看着她弯着腰在那打坐。
“不为什么,重要呗。”她说着:“但老大不能去杀我的朋友,或者我的亲人。别拿走我地希望,对这个世界仅有的一点希望!”她轻轻叹息:“你记不记得,当初那个吸血的元祖出来。你想把我放在寒潭里保命,留住这条命,变成活死人。而现在你的想法,就和当初一样!”
“怎么一样?”他低语。
“以人体来说,心是最重要的器官。拿走心,人不能活。斩断手脚人却还可以活,但是残缺了。你现在就是要斩我的手脚,打坏除了心以外所有地器官,彻底的变成只有一口气的活死人!”她深吸了一口气:“我这样说,你明白吧?”
他静静的听着,脑中的纷乱象是有了一点点头绪一般。好像有些理解她的论调,越想,就越是澈明起来。她地比喻很好,她说,他在打碎她除心以外地所有器官。而心,则是最为重要的!
他一直混噩不定,惴惴不安。他一直怕她逃跑,是因他心里也没有安全感。任何人有意图要带走他地安全感的时候,他都会变得出其的敏感。但是现在,她终是也给了他安全感!她说他在她的心里,也很重要!
他忽然伸手去戳她的后脑勺:“你现在在干什么?转过来!”
“不。”她拒绝,更是向墙根挪了挪:“我以后就只看墙,装活死人,你满意了吧!”
“你…….”她跟人呕气的方式都很古怪,他因她的血而生出情绪,因与她相处而渐渐情深。她教会了他喜怒哀乐,而这些皆是因她而起。现在,她又让他明白,生命里的很多东西,无法被剥夺也不能割舍。她身无重症却呕出鲜血,是因情感的积郁。四肢健全,内心空乏也是死人。这些必须要亲自体会,才能明了。
他伸手去扳她的肩头:“转过来,让看你的头…….”她挣扎着要跟他较劲,他微一用力把她扒得仰躺在床上,一下看到她的脸。他的眼微微的睁大了,她的双眼已经肿成两道缝,整张脸也肿起来,头上顶个寿星包。那模样看得他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这个磨人的东西!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六十五章被迫同生死
洛奇洗过了澡,换了衣服,额头上的淤肿更是明显起来。 加上她哭得太久,人都有种虚脱般的瘫软。两个眼睛涩痛的要命,嗓子也觉得疼痛起来。她爬上床,没一会就睡过去了。
月歪在床边,轻轻拨开她刻意掩在额上的发。现在已经过了子时,这里看不出晨昏,其实这一天也的确过得很是琐乱。
早上的时候她醒来不久,两人就去见了休叶盘。然后去溢欢馆,不久又上来见岳轻弦等人,安顿妥当已经是傍晚。现在这样一折腾,她头上又磕出个大包来,之前也没怎么养好,现在连伤带气,更加的虚软。想起去年冬天,她逃到巴梁山附近的山林里。餐风露宿,朝不饱夕,却是精神矍烁,浑身的力气,一副意气风发打不倒的样子!是啊,那时她有希望。
他脑中反复想着她刚才说的话,不要拿走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希望。朋友,亲人,以及安全感!
现在再想,或者他当初真是不应该将迎舞交给醉。如果他当时没有这么做,现在她会不会快乐一点?快乐?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还有一个词叫幸福,那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看着她,指尖轻轻抚过她的面颊。那种触摸的感觉如此清晰,让他的血液静静的流淌。他侧身躺到她的身边,伸手兜到她的颈下,将她拉到自己地怀里。他的手指在一点点的临摹她的五官。将她的轮廓印在心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她地样子,习惯了她的行为,甚至习惯了她所有的恶习。习惯之后,顺其自然地接受。渐渐变成理所应当。她血液的温意,循循不绝的传递给他。让他的呼吸,都渐变成与她一样的频率。如睡一般的沉淀。
他地冥隐日渐深重,入达神魂。除非鲜血的浸润,否则无法像人类一样的畅流。所谓妖鬼,也就是活着的鬼,会呼吸的鬼,温热要靠别人的血来填补。自己越加的寒凉。却有着妖化一般的怪力乱法!血河是他们必不可少的辅法工具,冥隐越深重,越是隔绝他地触感,情感就越是淡而化无,就更加需要良血的入体。其它的方法都无法再调动他的热力循环。
但是他现在,依旧可以从她的温意之中得到促脉的力量,因他从她地血里获得了感觉。当这感觉越浓烈,这温意就越明显。
其实当他最初开始从她的血中尝到情感的滋味的时候,当他尝试着用其它的方式获得热力的时候。他已经受到那感觉地蛊惑。只不过,他自己浑然未觉。或者说,是他还不懂!她并非真正地极品血河,他却用引魂珠去复建一个普通人的灵魂。现在回想,原来从那时起,他已经不想放开手!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开始不由自主地去想为她省血的方法。去尝试那,自从冥隐功六重之后就无法再用的方法。暖炉!现在她时时刻刻都是他的暖炉。就算她穿着再厚重的皮裘他依旧可以得到温意。
他再去抚摸贴触她的时候,已经不再是为了想要那血的温意,而是想无限接近,更多的得到内心的慰籍。她,是他的希望!于这个世上。仅有的希望!
轻弦坐在屋外的台阶上。抬首看着高拢半合的墙体。从这里看不到天,只有盘恒的巨枝与交错的藤架。巨大的拢在更高更远的地方。这个小院里山石罗列,边上小楼倚立。环拱着一人多高的院墙,爬满了绿萝。山石间花影纷繁,星星点点的灯火将这里照得永如白昼。
他支着肘,眼眸在灯光的映下璀灿,面容带出淡淡的薄晕。他现在体内有狱蝶的蚀力,无法尽展华阳真经。他有些担心师父,不知道他能否击退孤檀。金轮光耀一出,妖鬼会被灼毁。但她并非是普通的妖鬼,于鬼界忏悟道受困百载,定也是汲收了不少阴魂的力量。 那五个借封存狱底金身而下界的人,不知道他们能否解除华阳的劫难!
如果父亲和师父知道他此时在帮助魔宗的人藏身,一定会怒不可遏吧?他微微眯了眼眸,他要去,就算他现在可以冲破狱蝶蚀骨的力量。他还是会去!只有到了那里,他才有机会见到枫师叔。十七年,十七年前一定发生了很多事。
师父曾经说过,枫师叔也是在十七年前离开了华阳。枫师叔不像是姑姑,关于他的事华阳留存了很多。曾经金绞盟的大弟子,如果不是他离开。现在登上宗主之位的,并非是师父。师父说,枫师叔虽然入门很晚,比师父足足小了二十岁有余,但他天份极高,极得师祖的厚爱。所以不到三年,便将名字改为天枫。如此前景光明,为什么又要转投魔宗?十七年前,魔宗还在为一统北方而征杀,怼怒横生,昏天惨日,不为人间界所容。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弃明投暗?难道说,和姑姑也有关系?
他舒了一口气,反撑着手仰头轻叹。太多的事无法明了,郁结于心终会成为死结。他要亲自打开这个结,同样的,他也想试一试,他岳轻弦体内的灼热,能不能抵制玄冰的冥寒!他内心的防线,究竟可不可以驱除阴霾的纠缠。他是金绞盟的大弟子,同样也是固守天路的门徒,要想捍守三界的平衡。绝不能有一颗脆弱摇摆的心!
在华阳山上与寂隐月大战,他有一霎的动摇,杀戮的念头在瞬间蒙住他的眼睛。他清楚的知道,那一刻,他心中有阴暗!正是这阴暗。镇魂狱之门打开,将他也一并收汲进去。也正是因此,他无法再安享什么华阳大弟子地空名。他同样要找到自己内心的平衡!要去挖掘那些被人刻意掩埋的过去,让自己的心,更坚强。
他忽然轻轻笑起来。带出明媚动人的光彩。他有收获,他找到一个妹妹!而且她灵动又雀跃,没有被烽烟阴鬼迷失灵魂。他始终记得他们当初分别时地。她那跳跃挥臂的背影。自由得有如展翅的飞鸟,向往高天与流云。就算她衣衫褴缕,依旧难掩她地富足。她的梦想与希望,她那坚持追寻的心,就是她最大最让人羡慕的财富!
洛奇看着边上的月,他居然还在睡?这厮装的吧?洛奇脑子里第一时间反应出来地就是这个。她瞪着眼看了他半天,睫毛都不带颤一下的。呼吸轻的就跟断气一样!她与他离的太近,看了一会突然觉得脑子发热,那股莫名的感觉又窜上来了。她无法长时间的盯着他的脸看,她会心跳失衡,脑血冲顶。
她错开眼,开始看床顶上的罩纱,这个宜春馆的床就是很规矩地那种了,雕花床框。床架,设双层罩幔,床顶上还蒙着纱,以隔离从屋顶上落下的灰尘。睡了一觉,她觉得全身都轻松了不少。脸也不是因肿胀而感觉那么紧绷绷了,头也不怎么疼了。
最重要的是。她痛痛快快的大哭了一场,整个人都轻松了!她双臂直直的向上伸着,握着拳头向天空推击了两下:“花洛奇,你是最厉害的!天下无敌!”她努着嘴,没敢喊出声,小小声给自己鼓劲。
虽然爹娘已经不在人世。但老爹临走时候地话她还记得。一定要活下去呀!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好好的活下去。翻开尘封的过去,去寻找他们曾经的足迹与点滴。以此奠他们在天之灵。她想着想着,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双眼弯弯。她无意中偷瞄了他一下,忽然看到他正睁着眼看着她!
她吓了一跳,忙不迭的缩回手去,手肘差点捅到他脸上。她一个翻身坐起来:“你,你装睡!”
“没有,我刚醒。”他半支着肘看着她,眼中带出笑意来。
没有睡眼惺忪,连头发都没睡成乱草,脸上也没印子,哪里有半点刚睡醒的样子!而且他此时真像大变活人一样,居然一醒来就笑眯眯。当然,他这副德性不能称之为笑眯眯,拉出去随便让人看照样是没表情。但是在洛奇地眼中就已经可以归成笑眯眯了!
“笑什么笑?我还没跟你和好呢。”洛奇从鼻中哧了一声。
“要怎么样你才肯跟我和好?”他轻声开口,他一带出这种微微如歌般地音腔,她就像斗败的鸡一样蔫头搭脑起来。
“把夜意心给我找回来。”她憋了半天,说了这么一句。
“还有呢?”他地眼半睁半闭,似是要睡过去一般的慵懒。长发披散流泄如水,带出静静的柔光。
“以后不能动不动就要杀我的朋友和表……”她吞吐了一下,最后一个字终是没敢吐出来。
“还有呢?”他接着问。
“还有,还有就是,以后别老拎我!”她拧着眉毛,伸手到自己后脖领子作一个提的姿势:“我也有尊严的,你这样拎来拎去的我很没有面子!”她气咻咻的开口。
“嗯。”他轻扬了下巴,算是应了。眼中笑意却一直没有散,淡淡的,却弄得人心痒痒的。
“那没事了。”洛奇知道和他谈条件的底限,说的太过份了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差不多得了,见好就收。她扒扒头发,爬起身准备下床。
“我答应你三个条件,你总该回报三个才算合理。”这厮果然没憋好屁,慢条斯理,却让洛奇的脸皱成一个大疙瘩。她半弓着腰,回头看他:“老大,是你昨天非搞出事来。现在你里外里还占便宜!”
“那就是谈不拢了?”他一翻身靠在枕头上,微微垂着眼。
洛奇咬牙切齿,了解感情了,就会威胁人了。他根本不用说威胁的话,那个德性已经是威胁了!
“你说吧。”她从牙根里咬出这几个字,拳头攥得咯巴咯巴响。
“没有我的同意,不得离开我的视线。不然等同逃跑,后果自负。”他这话一出,洛奇眼珠子快瞪出来了:“你干脆把我拴在你裤腰带上好了!”
“没有我的同意,不得离开我的视线。”他微扫了她一眼,重复:“没有我的同意,不得离开我的视线!”
“知道了,然后呢。”她翻白眼:“你用不着说三次这么恶毒吧!”
“没了。”他曲起腿让她下床:“去换衣服吧,一会拿药酒再揉一揉头。”
“哦。”她咬了半天牙,还是老老实实哼了一声。
在她要站起身的一刹那,他忽然轻声问:“你昨天哭谁?”
她愣了一下,坐直腰低声说:“哭我老爹,他连个坟头都没有。”她哑了下嗓子,揉揉鼻子:“还有我娘”
他微微牵了一下唇角,眼眸低垂,长睫有如轻羽,为他投下迷幻光影:“你下回还哭吗?”
“啊?”她愣了,下回?她哪里知道她什么时候就情感崩发想大哭一场,这也说不好的。她挠挠头:“下回指不定因为什么事哭了,不过谁没事想哭啊?”
“下回你想哭,记得要告诉我。”他声音低如轻歌,恍惚间让她的心飘摇。她突然向他凑过来,伸着脖子看他:“老大!”
“嗯?”他抬眼看她的红绿脸谱,想伸手去捏,终是没舍得下手。
“我死了你哭吗?”她忽然问,大眼亮闪闪。一句话出来让他的心猛的一窒,脸孔微微的一紧,这话她曾经问过一次。在她初来太康的时候,她问他,如果她在西雷让人打死,他会不会为她难过。当时他的回答是,他不知道什么叫做难过。但现在他知道了,不但知道,而体会的更深刻。当她再度问他的时候,只是这句话,已经让他刺痛。
“算了,看你的样子,也是不会掉眼泪的主儿!”洛奇轻哼了一声,站起身来。他忽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肘,姿势依旧如故:“如果我死,我会先杀你。”
她并不意外他的回答,低头看着他:“我知道。”
“你只会比我早死一会,所以我不哭。”他松开手,轻轻的回答。他不会让她远离他的视线,也不会将她让给任何人。更不会让她死在除他之外的任何一个人的手里!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六十六章无情与有情
月和洛奇收拾停当,准备前往中庭去吃饭。*这后庭里除了他们几人之外连仆役都没有,轻弦当时为保妥当让仆役都去了前面。轻弦住在最靠近中庭的地方,然后依次是醉和迎舞,月和洛奇以及风临止。
月和洛奇住的也是一个小楼,地势是比较高的,院里有个小潭,到处都是藤萝和沼泽原生的花木。这里常年没有阳光,其实就算到了城外,也是阴雾重重,不见天日。但这些植物都生长的出奇的繁茂。但花叶的色泽都是偏冷色调,皆是蓝,碧,青,墨紫等等。月和洛奇住在小楼的二层,风临止住在三层。昨天洛奇嚎淘大哭的时候他也没出来,估计是在聚气封蝶。
风临止所用的是狱蝶九杀,元神之中带有九种狱蝶的妖鬼之力。这种力量是玄冰所赋与的,玄冰之中汲纳了许许多多的妖鬼魂力,但玄冰将其汲收之后,渐渐衍生不同系类。七当时他们追赶月,月跑地太快,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则兜转了一天一夜才算找到方位!
这当口。岳轻弦醒了。但他却并未过多纠缠,反倒配合起来。如果他们藏在休叶的地盘里,那么就要格外的小心。休叶是遁地之妖,轻弦恐他们逃离微星城的消息已经传至沼离。虽然这种可能性比较小,但还是需要谨慎为上。扮成女人,混淆视线。加上风临止本身阴气就重,装成女人也比较合适。
止慢踱下来,手一扬,一团黑色直接兜向洛奇的脸。她吓了一跳,本能地伸手一抓,兜开一看。是三张万象罗衣!她怔愣间他已经错身接着向楼下走。洛奇看一眼月。此时他又是一脸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干嘛给我三个?”洛奇晃着帕子。看着他的背影低叫。
“让你蒙上你的鬼样子!”他的声音淡淡,人已经转过楼间去了。
“死人妖你…….”洛奇跳着脚想再骂两句,月已经一拉她向着楼下去:“九只才是真正的狱蝶罗煞阵!”他轻轻说着,心里又疙瘩起来。难怪风临止缩在房里一整晚都没冒头,他居然借潭水弄出这么多来!
洛奇被他牵着,眼睛却瞅着手里的三张帕子。风临止怪里怪气的,她又不是他的血河,管她死活干什么?
他们出了小楼,沿着假山石径向着院外而去。洛奇看风临止慢悠悠的踱着,他没有娘娘腔,走路也不像女人。至少不像小舞那样袅婷拂柳,但他地背影让人恍惚。忽略他的脚步,只看到他飘摇发丝。
“给我了,他怎么办?”洛奇喃喃低语着,虽然声音低细,但这话却让前面的止听到了。他止住脚步,忽然偏头回看她。那动作让洛奇一怔,他睨眼看着她:“你想当我的血河吗?”
洛奇有点傻眼了,什么跟什么呀?但这话却让月有些不快,他伸手把她手中的罗帕一抄:“风临止,狱蝶罗煞阵也不行!”
“她不是在关心我吗?”他转过身来,直视的月地眼眸。
这话说的洛奇脸一窘,咧着嘴叫:“谁关心你了?你没事吧?”
“你怎么不把它们毁了?”风临止扫了一眼他手中的罗帕:“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啊?”
月的指尖微微发白,映得罗帕上都带出点点白光。止微抬了眉毛,不用讲已经明了,他早知道了。寂隐月就算现在再不痛快,他也不会毁了这万象罗衣,此时这东西对花洛奇来说,意味着更多的生存机会。
“花洛奇,你考虑一下吧?至少我不会让你的脸,变成青面獠牙!”他径自说着,根本不介意月周身逼迫地寒意:“魔宗地条例,如果血河愿意易主,就不是我生抢!”
月看着他,表情淡淡,眼瞳却微缩:“你可以试试!”
“我不愿意。”洛奇突然出声。她看了一眼止,伸手去推月地腰:“老大,你还给他,咱不要这个。”
月微怔,垂眼看着洛奇。面上地神情微微一缓。他手腕一翻,径直把罗帕兜进袖袋里:“他白给的,不要白不要。”说着。不再看风临止。一拉洛奇,径自就扯着她往月洞门那去了。洛奇被他扯着一溜小跑,差点没笑出声来:“老大,你很奸耶!”如果风临止是个感情正常的人,恐怕都要让他给气死!
“跟你学的。”他地声音又开始飘,在房间里那种醉梦一般的感觉又回来了。一早上起来。风临止就让他不痛快,但他现在痛快的很。
“我才不像你这样占人家便宜,而且你还很贪财,都不舍得花。我生病都不给我请大夫!”她被他扯得跌跌撞撞,他脚步太快,两边地花丛又太密了。一听他这知说,她又开始碎叨起来,控诉他的刻薄。
“就不给你请。”他索性一把将她抱起来:“你以前不还很羡慕程衣吗?说漠半年一年才取血多好多好,可以活很久很久!”
“哦。是啊。现在要是漠君或者离君来,我就答应。”她嘻皮笑脸,看他面色微紧忙又改口:“嫁鸡随鸡嘛,嫁鸡随鸡。好女不换夫,好血不易主!”
“白痴,哪来的这一套?你算哪门子老婆。最破烂的那一种!”一想这个,他就一脑门子官司。
“老婆,老婆,就是又老又破!”她笑得口眼歪斜,涂着药膏的脑门又青又亮:“你再养活我二十年,不。不。三十年吧,我就真是老破了!嘿嘿!”
“胡扯。”他低语着:“不说你怕死?你不是说你天下无敌吗?”
“哦你就是装睡!”她的手指都快对他地的鼻子尖。瞪大眼看着他:“我说的是这里无敌!”说着就照着自己的胸口一拍,霎时又忘记自己现在某处脆弱点。一掌之下整个人猛的一缩,嗷一声又皱眉又挤眼,攥着拳抵着他的肩抽气。
“你……”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动不动就以为自己练了铁布衫,真是服了!
止倚在月洞门边看他们渐行渐远,昨天才闹得翻天覆地鬼哭狼号,今天就又好的一个鼻孔出气有说有笑!怪道人说,有感情都会变得疯疯癫癫,不知所谓!
他们到了中庭的花厅,轻弦和迎舞已经在里面坐着了,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热气腾腾的飘着香。只是看不到醉地影子。两人一见洛奇和月,皆是站起身来,轻弦经过昨天的事,知道寂隐月对刺激的耐受点很低。虽然他看洛奇的样子实在不让人放心,但依旧没有表示出过多的关切来。
但迎舞看着洛奇满脸青淤,径自就往这边走,毫不掩藏自己内心的关切:“洛奇,你脸肿地好厉害呢!”她手里一直攥着一盒药膏:“这是我管这里人要的清热化淤膏,一会我给你揉揉。”
洛奇挣扎着下了地,不着痕迹的挡在迎舞和月之间:“没事,已经不疼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冲迎舞挤眼睛,但迎舞根本视而不见。伸手拉着她:“手也伤了,你也太狠着对自己了。”
“没事,真的没事。”洛奇笑笑,拉着她往桌子最角落里去:“你今天起的真早呀!”她嘿嘿笑着,看着轻弦:“咦,你们两人来了多久了?”
轻弦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刚来一会而已。”
洛奇把迎舞一直扯到他地身边:“你们都聊什么了?”她一脸笑眯眯,极具暗示地看着他们。
“随便聊聊而已。”轻弦依旧是淡淡笑意,看着她的脸:“你…….”他还没说完,月已经开口:“花洛奇,你吃不吃饭?”他连名带姓地叫她,让洛奇跳了两跳。唉,现在这气氛好诡异,迎舞就根本像是在故意撞枪头。让洛奇此时实在不能招惹寂隐月半分!
她暗地里把迎舞往轻弦那边一推,几步跑到月的身边:“吃,吃。我饿呢!”说着,还很讨好的冲他笑笑,心里却是叫苦不迭。一会再加个风临止,这屋子人怎么凑的?
这方长桌菜分两头,两两各坐两个对角,都是各自吃自己面前的菜肴。洛奇盯着迎舞面前的细沫绒丝鹅油卷,啜了半天筷子头愣是没敢过去。迎舞一见,马上站起身端着盘子往这边来:“洛奇,给你吃这个……”
洛奇真想喊娘,看迎舞笑面如花实在没办法冲她演发脾气的戏码。但她现在根本无视洛奇的暗示,就是哪尖往哪顶!
迎舞刚走过来,月忽然伸臂一接,径自把盘子拿过来:“多谢。”他居然来了句客气话,把迎舞,洛奇以及对面的轻弦都震了。他把盘子往洛奇面前一放,看着她:“你还要哪个?”
洛奇怔怔的看着他,一时间都有些发毛:“老,老大…….”他会说谢谢吗?她曾经在梦里听过这么一句,但到现在她都不能确定是他说的。
“与人方便,得宜的不该说谢吗?”他淡淡的回应,眼睛没看迎舞,也没看洛奇,只是在看桌上的菜,看哪一个可以入他的眼。
迎舞一下明白过来了,他现在又在凭反应办事。谢什么不重要,就是照本宣科。那说明,他现在情绪很稳定,再怎么刺激他也没用了。好像他之前,洛奇给他吃了定心丸一样。她微微有些失望,转眼看着洛奇,嘴角微微的扬了扬:“不客气。”她此时也是照本宣科。
洛奇看着迎舞,小舞这两天好怪啊。见到醉以后,她就变得怪怪的,她在怕什么?洛奇看着迎舞:“千波醉呢?他怎么没来?”
“他当然不会来。”风临止接口,他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回答:“他根本不吃这些!”
“哦,对,我忘记了。”洛奇看迎舞听了这话之后面色一灰,心不由的揪起来:“小舞,你……”
“我刚才碰到醉,他说把你放到我们这里几天!”止瞄一眼迎舞,低声说着。
“耶?那太好了呀,我们一起住!”洛奇一听开心起来,突然想到月,回眼看他。此君正形态优雅的吃饭,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她吞了下口水,伸手捅他:“老大,行不行呀?”
“嗯。”他应着,将汤往她面前摆:“快吃饭。”
轻弦看着他们,那丝淡淡的笑意始终没有褪去,一夜之间,洛奇突然变得乖顺起来了,但寂隐月也突然变得宽容起来了。魔宗的人,其实并非无情。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六十七章舞之溃,醉之心
吃过了饭,休叶盘过来问候,轻弦便跟他出去饮茶,充当了临时外交的角色。月便去轻弦所住的院子里找夜意心,风临止则回去调息。偌大的花厅里只剩洛奇和迎舞两个人,洛奇也总算找到可以与她说话的机会。
饭菜都已经撤下去,换上了甜点小食和茶。洛奇扯了一张椅子坐到她边上,看她捧着茶杯发呆。
今天她穿了一件浅绿的展袖小衫,下配彩蝶花边的绿裙子,腰间系着同色绞花的流苏带。长发皆束绾挽成一个花髻,耳畔碎发轻扬,衬出她巴掌大的小脸五官出奇的柔美。迎舞虽然纤瘦,但身形凹凸有致,细腰盈盈,走起路来的时候总是叶随柳摆,浮风掠袂,有如凌波仙子。她素面无妆,面容有些微惨。她一向情绪控制的很稳定,唯有在洛奇面前,才会展现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小舞,你答应过我。不会因为身体不好,或者身陷魔宗,就放弃活下去的希望。”洛奇静了一会,轻轻开口:“你不守诺言!”
迎舞微微牵动嘴角,双眼有如蒙雾,她忽然展开手给洛奇看。洛奇这才注意到她的中指,上面有斑斑血点!
“是他扎的?”洛奇倒抽一口冷气,牙根咯咯作响:“这个……”
“是我自己。”她静静低语:“洛奇,我不能回魔宗。这里很好。是个不错地葬身之地!”
“你又在发什么疯?”洛奇呼的一下站起身来,一把摁住她削瘦的肩:“你忘记当初跟我说的话了?”
“没有。只是我无法完成!”她抬眼看着洛奇一脸切切:“我最近都没有犯病,我想,我的身体快好了。”
“哦?那不是很好吗?你不是一直想有一个好身体,就可以陪着你在有生之年。多去几个地方?”洛奇又惊又喜,但看着她,又有些悲意。
“我还可以吗?”她微笑。伸手握住洛奇地腕子:“那我问你,如果有人给你永生,给你久长的青春,给你力量。但代价是,你这原本的躯体里,将流淌残忍地血。你的生命。要建筑在死亡和腐烂上,你的灵魂,终究泯灭在冥寒的阴冷里,你愿意吗?”
她声音静静,微笑而坦然,却让洛奇生生打了一个冷战:“你,你说千波醉……”
“他还没这么说,是我猜的。”迎舞低语:“如果他只要花种的力量,如果他只想要混于血地妖力。我还不至于这样绝望。至少,我还可以一死以求解脱。但我害怕不生不死,我怕这种……”她松开洛奇的手,低头看自己的手指:“我试他,他饿了很多天,在这里也不能杀人。他渴血已经到了极限。我就故意扎出血,看他会不会杀我!但他让我来跟你住!他究竟在忍什么?我的身体渐好,他可以逼出花种的力量,以暂缓他的渴血,但他竟然不做。他越是什么都不做,我就越是害怕!我怕到不行。我忍到极限。我不想活!”
洛奇一把抱住她,她的声音好平静。她的表情好安宁。但她在发抖,她颈间开始有花印,她的精神快崩溃。她只要想一想那种结果,她就要疯狂!
“我宁可死在寂隐月地手下,至少他可以给我一个痛快。但是他居然也不做!洛奇,我该怎么办?”她在得到洛奇的拥抱的时候,眼泪一下决堤:“我不能回魔宗,我不能回去。我回去了,我斗不过他。我没有心悸病,就没办法赢他,我输定了!”
洛奇紧紧的抱她,在那一刻,她深刻了解迎舞的恐惧。她一言不发,眼瞳紧缩起来:“只是你猜的,不见得是真地。一定不是真的!”她只能这般安慰,迎舞轻轻抽噎,肩头微抖:“我让岳轻弦杀我,他做不到。我知道你也做不到,这样对你太残忍。但我自己也做不到,他盯的太紧,他来的太快。他太敏感了,我没有机会。就连扎手指,也只能成功一次!我根本没办法让自己死。没有心悸病,原来,我没有心悸病,却更加无力。”
他在等她身体完全康复,他在等她可以承受那种身体转换的痛苦。然后把她拖进地狱,让她从此再不能见天日!
“他不会有这个机会。”洛奇低语着:“这几天,他一定会让你跟我在一起的。他怕自己忍不了把你吸干,所以他才会把你交给我们。”
“风临止我实在不了解,我不知道该怎么刺激他!”迎舞低噎着。洛奇一把扶住她地肩,把她推离了一点点:“笨蛋,谁让你天天想死了!要活,再艰难也要活。而且要活地很好!你还没闯江湖,才去了这几个地方,就想死了??别让不起你!”
“洛,洛奇。”迎舞又堆出一脸可怜相,但这次倒不是她装。有时她也一时难改过来,老是忍不住对着洛奇撒娇。
“你又来!”洛奇弯着腰看她:“我有好东西,刚得的。但现在在我老大那里!我给你,你拿到之后,只要可以平安地度过九天。你就可以展翅凌翔,飞到哪都行!”
“什,什么?”迎舞的眼睁大了,洛奇贴近她:“回去再说。反正我不会让你变怪物。我也不会杀你,更不让别人杀你!咱们拜过把子,你要是让我宰了你,我不是成了欺师灭祖的恶徒了吗?”
“什么欺师灭祖,是手足相残吧?”迎舞愣了一下,突然说着。
“对对,手足相残。被你气死了啦!”她笑笑,强压住心里的惶惧,听了迎舞的话,她心里也怕的很。这千波醉太狠了,要是他存着这个心,迎舞太可怜了。
“你别再惹我老大了,他杀了你,回来千波醉再来杀我。你忍心看我一辈子让人追杀吗?”洛奇故意说着,看到她面上浮出一层愧意,又接着说:“走,拿了点心回去吃。这里老有人过,不妥当。”说着,她开始一盘子一盘子往手上摞。她现在需要调整的时间,绝不能让迎舞觉得她心里也乱糟糟,不然,迎舞会更坚持不住。
“刚吃完饭,你又拿这些东西。”迎舞虽然这般说着,但也伸手帮忙。她刚才情感冲溢,内心太惶乱。但说完,又觉得让洛奇太担心了。虽然她的揣测不离十,但是她还是不愿意让她的朋友,不对,是她的姐妹如此的难过。
只是她忍不住,她需要有人倾诉,给她力量。她从未有兄弟姐妹,在家里从来不被人寄与希望。她坚持着在魔宗过了一天又一天,是想给洛奇希望。同样的,也是自我的认可,像她这样的人,也同样可以给人力量。但是现在,还是洛奇,成了她的希望。
“回去吃着玩嘛,多存点力气。”洛奇笑着:“哎,拿裙子兜吧,像这种坚果拿裙子兜就行了。”
“那腿要露出来了呀。”迎舞看着洛奇,她今天穿白裙子,翻花大散叶裙,格外的清爽和别致。南方本来就热,沼泽一带虽然阴气重,但这城是封闭的,没有风,所以也热的很。都是单衣单裙,要是用来兜东西,不是腿就要露出来了。这里一院子男人,迎舞实在做不出来!
“噢,也是啊。”洛奇回头看看后院;“不过没人,咱们兜了跑回去怎么样?”她提议着:“跟我疯一次吧?”
她怔怔的看着洛奇,最后那句话激起她心中的热血。也许以后,再也没这样的机会。又紧张,又刺激,冒着被人看到的危险,兜着一大堆点心回去吃!
她忽然笑起来:“洛奇,还好我认识你!”说着,她掀了裙子,也不管油不油,直接一盘子一盘子往裙子上倒。
两人像两个小贼,兜着一裙子的吃的往回跑。迎舞哪像是洛奇,两腿直哆嗦。洛奇好几次都得回来接她,一手拉着她,一手拉着裙子。在花径里钻来钻去,迎舞脸都憋紫了,急喘着胸口都疼。又不敢叫,长发两下就跑散了开来,飞扬成一只大蝶!
月隐在花丛里,指尖把玩着匕首,眯眼看着那两人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开始见洛奇跑过来,他真想冲出去把她扛回去,居然在这掀裙子跑。但后来见她跑一半又回头,敢情迎舞也跟她有样学样!
醉斜倚在他身边的一株紫桢上,他面色极是惨白,眼瞳已经带出点点血红:“看好她。”他轻轻低语,声音微微的喑哑。
“打晕了放在屋里好了。”月哼着,特地跑来跟他交待,很让他不耐烦。
“你能摆平那个怪胎,我就没意见。”醉斜睨着他,唇角微扬:“时机拿捏的越发好了,能在你寂隐月手底下捞出人命来!有长进了!”
“你那个也快变成怪胎了,你什么时候见她兜着油酥饼满街跑的?油都快滴下来了!”月顶了他一句,转头就走。
醉微怔了一下,甩了一下发辫,将那金丝环绕的黑色甩到肩后。她今天借着梳头,把自己扎出血来,血的诱惑让他差一点就失控。他险些输个精光!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六十八章暗潮汹涌
沼离城顶端中门外的圈嘹台栏上,侍卫沿外圈密立,一个个皆神情谨慎。侍卫长一边沿着圈道踱步,一边训话:“这两天阴气越发沉重了,估计北边战事吃紧。迷迦大人外出追敌,盘大人说了,必要严守以待。平时家闲散也就罢了,这几日万万不能!累过这当口,上头自然有赏,咱们中门这里,绝不能出岔子!”
“头儿,听说微星城陷了呢,离微星距西北百里的西郡闹妖怪呢!”一个守卫缩了缩脖子,说着。
“你不就是妖怪吗?还怕什么妖怪!混蛋!”侍卫长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拳,“娶个人类老婆了不起呀,归歪了族了怎么着?赶明个你也登个天路让爷瞧好呀?!”他破口大骂,灰瞳缩成两个小点:“咱们就守好沼离中门,面生的一概不得入。东边来的就让他们先回去,南边来的一率报盘大人定夺。再胡呲什么有的没的,别怪我不给你们脸面!”
他正骂的尽兴,忽然间听对面传来一声“哎哟!”,这中门设在城顶,是一个大圆开口,边上环了一圈的嘹台。他正在这边训话,那边站着的居然不老实。更是令他怒气横生,跨着步就绕着栏过去:“号丧呢,让下面三门的瞧笑话是不是…….”
他话刚及半,那边站着的几个人摇头晃脑,有的作曲身呕吐之状,有的撑栏乱晃,连带武器都丢到一旁。他更是怒起,几步就跨过去,伸手去揪离的最近的一个:“你他妈的……”言语刚落,那人忽然一下翻身而扑,他猝不及防,一下让人扑倒在地。在那一刻,突然触到对方的脸,此时额间一团黑印,正随着脸慢慢放大。眼睛由灰色开始呈现出血红。这变化让他有些惊诧,但更快的,对方已经向着他的脖子一下咬了下去。他“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本能的伸手曲张,五指变得尖长,向着对方腰侧就扎了过去。“噗”的一声及掌而入,但对方竟然不避不闪,只顾死死咬他。喉间开始发出“咕嘟”地诡异声音。
另端的几个一见头儿被属下扑倒,一时间根本不知何事。皆是忙忙叨叨的过来拉扯。而这个时候,之前那几个七扭八歪的已经一个一个的僵转而来。他们是同僚,彼此熟识的紧,这般突然发难,根本让人难防。转眼之间,已经一下子纠成一大团,低呜之声四起。但中门之下是大城空中栈道。车水马龙,沸闹不止,而且又隔着长长的下旋通道,一时间根本没人注意上面。
城下三门依旧如常,照例按牌放人。现在又是上午时分,人流如织。下面的兵勇忙得不可开交,加上这城实在太巨。又是立茧形,没人能瞅见顶端发生了什么事。
与此同时,洛奇和迎舞正在洗澡,刚才她们弄了一身的油渍和点心渣。这个小楼里基本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而且有数间独立地浴室。引通的水与地下溢欢馆的一样,都是暖泉。
迎舞瞪大眼看着洛奇伸指在澡池外沿的木板边上写字,她一直没开口,就是慢慢划字。迎舞越看越觉得心跳加速。原来还有这样的东西。万象罗衣,就像是给她们加上翅膀一样。洛奇表情凝重,她相信小舞的判断,所以她一定要帮这个忙。
万象罗衣有一个缺点,就是要用血滴上来与这狱蝶通魂,以换取它们为自己服务十二个时辰。时间一到。它们就会离去。血不能一次放上去,要每天滴一点点。连续九日。估计醉是不会九天里就对迎舞下手的,而她们所要做地,就是迎舞可以和她在一起多些日子。他们对血都极度敏感,迎舞必须跟醉拉开距离才有机会。
迎舞突然握住洛奇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她也没开口,只是用眼神告诉洛奇自己想说的话。她想说,如果你把这个给了我,你要怎么办?
洛奇笑笑,指指外面,然后做了一个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她看。看得迎舞笑了起来,眼泪却滴了下来。
洛奇轻轻拍拍她地头,呼了一口气:“对了,那只乌鸡呢?千波醉不是把他给吃了吧?”她突然开口说话,让迎舞微怔,一下反应过来这个话题就比较无所谓了。
“没有,他还在千波醉那里。”迎舞笑着,“他不是乌鸡好不好,他是一只这么大的鸟!”她伸出手掌比了比,让洛奇的眼一下子睁大了:“这么点?麻雀呀?”
“呵呵,比麻雀大一点。黄色地,翅膀蓝蓝的。说不上来,像鹦鹉。不过尾巴长长的!”迎舞也笑起来,“路上就现了真身了,恹恹的,估计伤的也不轻呢。”
“鹦鹉怪?”洛奇摸着下巴一脸神思,“那还能说话吗?”
“不能了吧,反正一直没出声。”迎舞微眯了眼,“是我害了他呢。千波醉不杀他,是要用他上雷云山!”
“也不能怪你了,你有什么办法?他是不是看上你了?”洛奇的话弄得迎舞原本被水气熏红的脸更是红艳起来,她趴在池边不看洛奇,两眼微蒙。
“哎,我觉得岳轻弦好。你嫁他吧?”洛奇伸手拱她,“反正你们是有婚约的呀!”
“你还来。”迎舞地脸涨得发紫,往边上错身去够大裹巾,“我离开家就是不想嫁他,现在还是一样。再说,他也不想娶我。”
“谁说的,逃跑的那个是你又不是他。他可是乖乖跑去接你过门的,大嫂!”洛奇一把抱住她的腰扭来扭去,“你嫁他嘛,你嫁他我们就是亲戚了呀,嫁嘛嫁嘛!”
“洛奇,你个傻蛋。”迎舞被她缠得没办法,脸红得快滴出血来,“别闹了,怪痒的。”
“你嫁他我就不闹了”洛奇脸贴着她光滑地后颈,弄得迎舞浑身发麻。迎舞挣扎着去搔她地痒。两人正闹间。忽然听到月在外面出声:“花洛奇,你泡死在里面算了!”
两人一下噤了声,洛奇松开手,作势冲着门口挥拳头。迎舞看她那个样子,忽然笑起来。寂隐月在叫洛奇名字的时候,情绪就带得格外明显。然后她就会不由自主地去想像,此时他那张如玉的面庞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们出去地时候,月已经回了房间。这二层里有厢阁不下四五间。一层更多,三层最少,是一个尖锥形的小塔楼。两端有浴室,然后他们住在最中间的位置。
他们所住的房间可以看到后面的小院,中间设厅堂,两边有穿俑各设了一间厢阁。在她们洗澡的工夫,醉已经把迎舞的东西拿过来了。其实也就是他们昨天来的时候。休叶盘着人为他们准备的,不过是一些衣服之类地。此时摆在偏厢的床上,上面还有一个小盒子,通了气孔,迎舞知道是凤宣喑。醉之所以把他也拿过来。是因为醉此时已经极度的渴血。凤宣喑是妖,他是因为妖力溃散才会显了真身出来。虽然很小,但也是血。

原本月是打算把迎舞轰到别间去住。但是醉说她现在动不动就闹自杀,怕没人管着她一个不留神就把自己给整死了。而且洛奇呼天抢地不答应,抱大腿扯袖子,什么无赖事都干的出来。实在让他一个头两个大!但他又实在很不喜欢这个人,她在抢夺洛奇对他的关注,她在分剥洛奇的情感。这种感觉让他时时刻刻都处在一种戒备的状态,内心又开始波动不安起来。
而刚才,她们居然一起泡澡泡一个半时辰。让他那种想杀人地冲动不时的涌出来。不过他总算有了进步,没有实诸昨天那样的行动,而是跑到门口去把她们叫出来!因为昨天对他而言,给他的震动太大了。他现在脑中还有洛奇哭泣的声音,那声音像利剑,不见血地刺得他五内俱伤!
迎舞披着湿漉漉的头发。把小盒子捧过来放在厅室的桌上让洛奇开眼。打开盒盖。洛奇只觉眼前一阵微微地金蓝光晕,一只巴掌大的小鸟正伏上里面的软垫上。半张着翅。身上覆着鹅黄色的柔羽,顶上还有细翎。尾羽很长,像是孔雀一样的长翎子,溜着一圈蓝绒。那蓝色格外柔和,与黄色相映渐渗。嘴有弯钩,真是像鹦鹉一样。两眼乌溜溜的,但此时半睁半闭,一副病歪歪的样子。
“哇,怎么这么可爱!”洛奇简直无法把这只小鸟和凤宣喑那个色胚联系在一起,变成人就这么招人厌,变成鸟怎么这么可爱呀!
“毛是软软的。”迎舞伸出食指轻抚它地头,洛奇看着眼热也伸出手想摸。那鸟却突然一个变颈,向着洛奇的食指就狠狠的钳过来。洛奇吓的猛的一缩手,若不是它此时弱到极致,洛奇手指头非得少块肉不可。
她登时横眉,随手把桌上的一块松糕照着它脑袋上拍去:“显了原形了还不老实,老子拔光你地毛!”
月坐在靠墙地椅上,眼斜睨着看她,当初把凤宣喑骂得狗血淋头,现在让她摸才怪。她撂爪就忘记了,人家可记着呢。他看着她那样,松糕,梅干直接往盒子里倒,快把凤宣喑给活埋了。迎舞一边拦着一边都快笑得不行了,哪有半天要自杀的样子!该不是为了混过来,故意骗醉地吧?
今天双更,粉票30张加更,晚上十点以后奉上,希望大家喜欢!继续召唤粉票,没有粉票的话投几张推荐票票吧。没票票的话留言,留言!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六十九章如火如水
越是看着洛奇眉花眼笑,双颊飞出红晕,双眼凝出星光,他就无法挪开眼眸。但越是看她和迎舞折腾,他就越堵得慌。手底下不由的失了分寸,一下又将握着杯子捏碎了。
洛奇敏感的听到这声音,忙抬起头来,气咻咻的指着在松糕里挣扎的鸟说:“它,它刚咬我咧!”
月瞅着她不言语,但迎舞已经明了。他并不是在指责洛奇逗鸟,他气的是洛奇在晾他。原来寂隐月是个醋缸,而且他的酸意是任何一点点小事都刺激的会漾出来。虽然迎舞也觉得,他这个人实在危险,魔宗又实在是个很阴诡的地方。但如今天下大乱,世事无常。一般的标准或者考量都已经成了笑话。如果洛奇跟着他也觉得快乐的话,其他都不重要了。人活着,有时只需要一个希望。洛奇是一个有希望的人,而她也能带给别人希望。迎舞每每看到她的时候,总会觉得有依靠。这种感觉,比在父亲身边的时候,还要强烈!
迎舞不想给洛奇找麻烦,她捧着盒子说:“我去给它清理一下!”说着,看一眼洛奇就向着偏厢里去。洛奇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说:“小舞,你可记得答应我的话呀!”她怔了一下,点了点头,接着往里走去。
洛奇直到看她拐进厢去,这才回过头来,刚一回头,差点鼻尖撞上月的胸膛,他什么时候站到她后面她都不知道。她急急的收住脚,抬头看他:“老……..”她的话刚说了一半,他忽然俯下头来,一下吻住她的嘴唇!
他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洛奇根本没反应过来已经触到他微温的柔软。她本能的缩颈后仰,却让他一把兜住。他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摁着她的头,让她完全跌进他的怀抱。
当她的气息被他彻底回收,她地热暖在他的唇间变成滚烫。他觉得心里的不安定总算找到抚慰,他把她整个人都给提起来。任她的拳头都转成风车也没办法分离他分毫。确切的说,他全部的精神与注意都放在她的唇齿,在那一刻,他想把她吞吃下腹。仿佛只有如此,他的紊乱才能彻底被安抚!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越绞越紧,感觉她的心咚咚的跳出让他灼燃的节奏。我_看以致于他的血行受到她的影响,带动他的心跳与她成一个频率。洛奇快要喘不过气来,他纠缠着不肯放开她地舌,以至于她最后连牙齿都有了触觉一般的酥麻。直到她感觉到疼痛。他手上的力气有些失控,快要把她勒死了。她忍不住低唔出声,这声闷哼让他稍稍有些回神。他微微松了手上的力,却依旧不肯放开她。一直不停止的亲吻,似要把她纠缠到死!
洛奇由僵崩变得瘫软,连手指都无法再继续握紧成拳,连手臂都好像抬不起一样地沉重。需要一个支撑,于是便绕向他的颈肩。
他由热执的纠缠变成细细地研磨,然后又从细细的研磨变成纠缠。便是这样周而复始,却总不肯放。洛奇每每觉得快要憋死的时候,他就放松一点点。然后又是紧紧的逼迫。让洛奇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开始质变,骨头都快烧化成水。这种冗长的过程让她的心恣意的飞窜,像是一颗大火球在她地胸膛里上下翻
当他松开她的唇的时候。她两眼都有些打飘,只迷迷蒙蒙间看他的面容似也染上艳美的晕红。她觉得舌根都在发麻,让她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洛奇。”他的声音低如弦歌微噎,略哑却让人失魂。他心快疯跳出胸腔,热火与眷恋顶得他浑身地血都似快崩脉而出。他地眼漆黑而幽深,有如深潭,又似墨玉。他看着她蒙蒙如雾的眼,嘴唇比上回还肿得过份。但忍不住又想去亲吻她地嘴唇。像是成瘾的毒,再也戒不掉。
“我错了,我错了。”他的声音让她有些神志不清,满脑子飞星星。心跳轰轰然,全身的力量似是被他收干了,带得她的肩都在微微的抖。
“嗯?”他微怔。看她胡说八道起来了。一脸恍惚的模样成了对他的致命诱惑。就连额头未散的青淤在他眼中竟然也成了飞起的花瓣。让他原本摁着她的头的手,去轻抚她的火热。
“我。我头疼。”她突然哑声低噎了一句,脉跳得太快,顶得她的头上每一根筋都在蹦。加上他刚才一直摁她后脑勺,快把她的头捏爆了。
他不止想亲吻,想拥抱。他还想要更多,身体里的**如此明显的叫嚣,让他每一根神经都在咆哮。让他的眼珠,染上靡乱的美丽颜色。让他的面容,此时妖娆成极度的美艳。
但是,他心里还有一根很纤细的神经,以往从来未发觉过的存在,此时却有如牵一发而动全身般的力大无穷。他的神志被这根纤丝而引,却清晰的颤抖成一曲清歌。他看到她额间的伤痕,以及那可怜兮兮的表情,于是他的四肢开始受这根纤丝的控制,不由自主的去轻揉她的头。
“还疼吗?”他的声音此时温柔如水,简直比任何时候都轻柔。让洛奇那种被灼化般的烧烫,此时变成被水融般的包裹。同样都是融化,她却体会两种不同的滋味。一种是让她灼烫,最后仿佛会化成青烟。而另一种,则是被水浸润,最后变成清泉!不炽烈,却入骨。
他抱着她回到厢阁,他坐在床边,继续揉她的后脑勺。看着她晕晕的样子,半扬着脸一眨不眨的看他,一时让他稍定的心神又开始不合作的激荡起来。
“疼你不早说!”他拼命的克制,挣扎着偏过脸去不看她,却难耐她气息的无孔不入。
“我,我怎么说?”洛奇一下回魂,一脸委曲的扁扁嘴,那里的麻痛宣告着它曾经遭受的虐待。
“怎么说?用嘴说…..”他话刚一吐鲁出来,突然觉得不对,一回头,正看到她肿上半天高的嘴唇。他不语了,却盯着她的唇不移视线,看得洛奇又发毛起来。
她忙不迭的伸手去推他,一只手捂住嘴:“我头疼我头疼我头疼我头疼!”她闷闷的声音让他的眉扬出动人的弧度,她连撒娇的方式都特别怪异!
他继续帮她揉,鼻子轻哼了一声:“你的脑壳是面团吗?捏一下就疼!”
“我的脑壳不是面团,你的手是铁夹子。”她翻着白眼跟他打闷腔,但却很享受他这种格外温柔的对待。虽然他的声音开始拉平腔,掩去了那种极度温柔的腔调。但他的指尖,却依旧极好的控制成那种让她最舒服不过的力道。“老大,你刚才是不是又想压床板?”她一见他不理她,又开始胡说八道起来了。
“别问我。”他想弹她的脑壳,她根本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压床板?”她的好奇心极度放大,不趁他温和的时候开口以后没有机会了。其实她想问的是,男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压床板?
“你为什么那么怕压床板?”他两眼发飘,觉得自己跌进一个黑洞。他突然害怕起来,要是她一辈子害怕压床板,他该怎么办呀?把她打晕?不舍得。把她灌醉?那样好像他是某种动物了!
“宋成泰那种我不怕,死妖怪那种我害怕。”她放下手,认真的说。
“什么呀?”他听的一头雾水,宋成泰是谁他都不记得了。
“就是咱两压的那种呀。我可以压的!”她一说这个,他脑瓜顶又开始飞乌鸦,哇哇叫着。
“我不压。”他哼着:“你以后也别想压那种烂床板。”
“但你希望的那种很可怕,那女人叫得很惨。男人要是叫的惨我就不怕,但是女人叫的很惨耶!”她发觉他不替她揉头了,很是失望。他是怕再揉下去真会把她的脑壳捏爆,他现在脸黑得跟锅底一样。男人叫的惨她就不怕,她真不吃亏呀!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太急燥了,该找个人教她这方面的知识才对。贸贸然让她看了一场实战演习,结果落下严重的心理阴影。导致现在已经彻底由白痴沦为顽固型的大傻瓜。
一想到这些,他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既然岳轻弦愿意跟着走,他们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实在不该再在这里耗下去。他要回去,然后找教习天天给她上课,把她好好的教导一番才对。
她见他一声也不出,眼神又开始悠长起来,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她刚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忽然他转头看着她:“洛奇,咱们今天回家吧?”
“呃?”她又被他这句话彻底勾了魂,想都不想的就愣愣的应着:“好,好呀!”
他将她抱坐在床上,站起身来:“把这里的衣服带走几件,拿些吃的,喝的。咱们现在就走!我去找风临止。”说着,他就大步向外而去。
洛奇木呆呆的坐在床上,看他的身影一闪而逝。回家?她就是特别特别喜欢这个词。也好,反正他的伤也好了,而她也在这里得到调养,补充了体力,该能够继续前进了!
二更送到,希望喜欢!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七十章血奴再现
轻弦正慢慢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观赏这里的景观,以至缓了脚步。_
这座沼离真是构架让人惊叹,大茧之内空桥密布,交错而搭,壁间皆是悬阁无数。但城中依旧流水绿树,花木纷繁,俨然一个封闭的异世界。这个波浪形的巨台,耸天而起,立于半空,中空之下,依旧楼台林立,道路四通。长阶通底,底下还有无限空间。
因地而生的地沼龙,与其他沼生之妖相辅相成,将这里经营的风声水起。难怪近二年来,连不少人类都来此居住,当气候合宜之时,更有无数游客八方而来。休叶广和,这几年休养生息,的确有不小的收益。
他赏玩了半晌,感觉时辰已经不早,这里无夜无昼,但时有更鼓鸣报。正走到宜春馆的门口,忽然听身后远远传来呼唤:“岳公子,岳公子留步!”
来者正是之前分别不久的休叶盘,声音里竟带了一丝微促之意。轻弦诧然回首,看着休叶盘急步而来,灰眸之上蒙了一层焦急:“岳公子,盘有一事……”
“何事?”轻弦面上带了一丝礼节性的笑意,心中却是暗忖。刚刚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怎么这会子急起来了。难道说是出了什么事了么?
“刚接传报,中门,中门那,那里…….”他眼神有些紧张,让他一直不带血色的面上,透出一丝晕红。他吸了一口气,也顾不得再客套:“想借各位华阳高手,万罗剑阵以御妖鬼!”
“什么?”轻弦胸口猛的一震,妖鬼?除了这院中几个,还有谁是妖鬼?难不成,是北方战事有变,妖鬼侵入此地?也不对,那样的话,位于最东北的该是羽光一带。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打过来?难道说是--千波醉?他以血为生,饥饿难耐,又出去吸血?
“在下知道各位身受重伤,还未得愈,只,只是迷迦大人带出精锐,余者实在廖廖…..”休叶盘话音还未落,那这轻弦已经一跃而出,一闪就进了宜春馆。.远远的甩了一句:“盘大人先不要过来!”
休叶盘一下怔住,追了两步生生刹住脚步,难道岳轻弦见死不救?他正乱思间,已经有人气喘急奔而来,口中低呼:“盘大人,中央广场已经完全围死,只。只是上有盘藤栈道,交错密布,实,实在是……”

他眼瞳一缩,面上紧崩:“木藤族朗元兴。无骨族枯凡西,透羽族萤俊,三族同出。都封不住么?”刚才送走岳轻弦,突然侍卫来报,说中门出事。侍卫长及一众侍卫皆让人下毒,面色死黑,牙尖指锐,双瞳如血。气断而人不亡,招法犹在。逢人即咬,嗜血无度!已经有很多人中此诡毒。从中门开始,漫下广场。
休叶盘听闻大惊,忙急召驻守城中的本部精锐前去绞杀,同时招唤城主其他主力三族一并商策。休叶,木藤,无骨。透羽一向相辅相成。共建沼泽。其他三族已经归于休叶大族之下,虽然休叶盘并非高阶将领。但城中有此诡事,让他们一下便想起几日前魏远都的大劫难。二话不说,便派出部中精锐前去辅抗。但沼离大城因其造型的特异,此时却恰成了对方的突破口。奇毒漫散极快,还不到两个时辰,回报竟然说广场难守了!
岳轻弦此时身形如电,不顾身体热寒相逼。因他内心更是反复挣扎,这一年来,他有如落入一个套困之中。无论什么样的决定,都让他觉得是错!他带领师兄弟去救洛吉,害死众人成错。前往鬼杀之地,绞杀恶鬼也成错。缩于华阳山,亦成了错。如今,他把妖鬼领进沼泽,更是错上加错!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面容此时抖出一丝狰狞,几下便掠过前院直达后院。他直向千波醉所住地小楼而去,一脚便踢开头层的楼门,在看到醉盘坐在正堂偏厅榻坐上的时候,他一下怔住了。
千波醉面色惨白,已经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都是苍白的。这样的他,哪有半点食过血的样子?
醉早知道他过来,他此时气脉不畅,压不住的灼气在乱飞。加上他心绪很乱,更激出热血的温度。醉没有动,眼都不睁的低语:“岳轻弦,别来惹我。”他是宗主要地人,但他此时热血顶颅已经让醉嗅到芬芳。
“你没出去?”轻弦紧紧的攥着指节,心跳得疯乱。他没出去?那是怎么回事?忽然间,他心中一个激痛。难道说,是,是那个……
他正胡思乱想,月已经和止带着洛奇及迎舞绕进门来,洛奇和迎舞的肩上都还挎着小包袱。月看了一眼轻弦及醉:“该走了。”他话音刚落,风临止已经向前一步,手搭上轻弦的肩头:“去跟休叶盘说,我们今天离开!”
风临止也不想在这呆了,一个是花洛奇动不动叫他姐姐,弄得他老觉得怎么呆着都不自在。一个是在这里也不能杀人取血,实在让他的气滞顶的不畅。待他出了门,才可以好好补充热力。
“别想走了。”轻弦哼了一声,眼微微凛凝。这话一出,止手心微加力:“你什么意思?”
“孤檀忧刹母来了,在城里下了魅黑毒!”他轻轻低语:“她要把城里所有人变成她的血库!”
千波醉听了这话,一下睁开眼来,看着轻弦:“谁告诉你地?”
血气还没有弥漫过来,这里依旧宁静非常。但轻弦苍白的面色,低喑的话语,让洛奇不由的轻轻打了一个寒战。她紧紧握着迎舞的手,手心已经开始微微地渗汗。她是没见过那什么血库是什么样的,但去华阳的时候,清波湖也遭过此劫。后来她在那里见到父母,已经是一片愿魂横生地凄景!
轻弦哼了一声,还不待说话,已经有急掠的袂声传来。休叶盘还是来了,他如此施力而掠,表明事态紧急,实在需要华阳的相助。
风临止一见他踏空而来,心下已经明白,轻弦所说十之**。他二话不说,突然翻腕而展,他衣袂翩然,长发飞舞,有如凌空而起的蝴蝶。速度快的让轻弦根本不及阻止,他双腕齐推,指尖弹飞,顺着指力已经推出道黑影。那是两只细小的蝶,牵引着它们是无形的气丝,双蝶交错而旋,霎时合一,抖出一道光影。
休叶盘根本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让那一团黑色推掉了脑袋!一股鲜血冲天而起,却在空中汇成丝线般的,打出一个弯旋,急急被风临止回收!他地身体还旋在空中,血却被气引回,身体在慢慢干枯!风临止杀人的动作极快,但收血的过程却是对人缓慢的视觉折磨。
轻弦目欲呲裂,寒热抵得他身体欲暴!而迎舞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呼,根本连缩头发抖都没做到,眼睁睁的看着风临止在一瞬间地工夫收干了休叶盘地血!
洛奇牙齿乱抖,浑身控制不住的乱颤抖。她地愤怒更胜恐惧,这一路上,风临止已经不止一回这样干了。
“他是好血。”风临止落地之间,已经扯开了女式的衣袍,里面露出青色的长袍。一滴血他都没有浪费,让他的面色霎时开始明媚起来。
千波醉慢慢踱过来,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迎舞。恐惧,再不怕死的,一样也会恐惧。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眼前的折磨。她颈间已经翻出花印,身体僵直,她连闭眼不看的时间都没有得到。
在他掠过轻弦的身边的时候,忽然开口:“你又害死一个人了!”这话是对轻弦心意的残酷摧毁,让他浑身都颤抖起来,眼珠蒙上一层血雾!
月低眼看着洛奇,其实止做的没有错。虽然现在还没有嗅到血气,但休叶盘如此慌张已经证实了轻弦的说法,那这样就没有必要再装下去!
魅眼血族制造出的血奴,只有同族才可以去收他们血为己用。当这个城里全是血奴的时候,风临止再想找人取血就困难了。况且,血奴的蔓延速度是非常快的,只要是活的,被他们染上魅黑,很快就会变异。此时来一个杀一个,也是减少他们数量的方法!
就在这个当口,空气中已经弥散过来血气。这里四墙高固,居民少说也有数万有余。所以血奴发展的速度非常惊人。血气还很淡很淡,淡到除了醉之外,还无人可觉。但这一丝气味,已经让他知道,这个城最多两个时辰,就会只剩四处乱爬的血奴!
这里空中交错吊桥栈道,成了血奴畅行无阻的地形优势。他可以从血奴中得到鲜血,但他无法控制孤檀忧刹母所放出的血奴。只有用最笨的方法--斩头,来让他们血枯绝!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七十一章狱蝶对木藤
众人正各怀心思之间,忽然阁楼四周花摇叶摆,藤条居然开始慢慢扭缠,碎石径道上,居然印出淡淡碧意。站在最前面的风临止微微凝眸,只见自轻弦院内呼的一下张开数条长藤,顺着院墙就向着这边甩扑了过来!
随着这藤条暴长,一个声音传了进来:“岳轻弦,原来你早已经背叛师门,投效魔宗。亏的盘大人好生款待于你,真是死的不明不白!”言语之间,园池花木已经扭曲暴长,簌簌间遮天蔽日,草木横生,将这里弄得有如诡异森林一般。
朗清秋!轻弦听出是他的声音,木藤一族,若要追溯其祖该是木妖女桢。相传女桢曾经一度称霸东土,号称万木之祖。女桢慧洁,其气清明,其力称之为生之法。木法生生不息,可令死木归魂重碧。
后来万妖大战,重新归族。天下木藤,除了北地魔宗之属沾染妖鬼之气以外,其他木藤之妖皆属同根。
沼泽朗氏一族,是木藤妖族的一大分系,其木法沿习祖辈之力,为纵木穿刺,天罗地网斩,万木绞杀,死木化形!只不过,朗清秋的实力还达不到可以控纵所有木系,其族实力相比羽光以东的绿瑶一族,四羽属地的花熙一族都相对要弱一些。所以,他此时隐于花叶之中,催法令园中花木暴长异化,明显是在构结天罗地网斩。借此困死他们!
轻弦知道此时说什么也毫无意义,朗清秋精于医道,于力相对较弱。料他无法死木化形或者万木绞杀。他右肘微翻,掌心推力,强行抵逼冥寒之气,手心忽黑忽金,脉震极痛若暴。
其他几人此时根本不用言语,月和醉用后背抵住洛奇与迎舞:“你们先进去。”醉轻向着洛奇说话,此时他知道洛奇相对较敏一些。他一见对方催藤狂长,就知道其无法控制死木。也就是楼阁栏廊是无法被控制成为兵器。但一时间妖气溢满。也找不到对方所在,只能等他出招,露出行踪再将他揪出来!
洛奇此时虽然已经肝胆半碎,但至少她有求生本能。不像迎舞,原本已经想求死。刚才再亲见风临止杀人,更是有些麻漠起来。根本就是木呆呆全然无反应。
洛奇一扯迎舞,把她愣是拽进堂去。月忽然手心一送,将袖中的夜意心抖了进去,啪的一声。至桌而卸力,拿捏分毫不差。他刀出门闭,一系列动作极是流畅。
两侧花木越长越高,越来越密,长藤如蛇,纠缠密布于地。突然之间,木抖花摇。像是被人齐齐拉震一样,唰唰之间,已经绿影缤纷,花飞粉坠,无数枝叶藤花瞬间于空中抖出千万支尖锐。密密麻麻的向着他们齐齐击来!
在那一刻,风临止有如蝶舞,旋身而起。每每触即花叶便开始飘摇。这个院子本来就不大,密叶之间可移动的范围已经极小。但他的动作依旧舒展非常,像是在一个空旷的大场子里凌空舞蹈,摇曳出极度妙曼的舞姿。
在他旋身的霎那,双手轻拈,指尖微移,狱蝶魅形!瞬间,万千细小黑蝶自他身体飞散。他有如一个巨大蝶巢,黑蝶嗡散而出,密密如雨,千只万只,狂舞如旋烟。每一枚花刺,每一支叶镖都有一只蝶相应。有如在这藤网之内。又布上一层黑色烟罩!
与此同时,醉和轻弦竟然向着同一个方向而去。二人从动到伸手。时机居然不差分毫。月一直倚门静立,眼前的一切于他视若不见,他只关心屋内地情况。
醉和轻弦同时出手,向着院墙位置伸手曲抓。招式一放,纵气露出行踪。醉要拿他,自然是解决自己目前的渴血状态,木妖的血虽然寒凉,但毕竟他已经聚出人形,当食物也是好的。而轻弦出手,则是想去救朗清秋一命。
两人身体急掠,空中醉已经翻腕击向轻弦腰侧。轻弦身体猛的一歪,手掌压向醉的腕间:“朗大人不要打了!”他一吼气便难继,掌心压不住醉的去势,让醉一下拱到一边。打着转向后栽,眼瞅就要撞上一条布满尖刺的长藤。
轻弦险险一个后翻,脚一踏刺侧斜掠。这边已经有蝶扑来,但显然目标不是他,长了眼一般的从他身侧一个弯绕,咻地一下击上藤枝,冒出一股淡烟来!
醉已经探到院墙边,无视满铺的绿长尖锐,伸手便入,五指一突,指尖骨骼已经突变。挟着一股黑气向着中央一根巨藤而去,那藤如蛇咻咻乱摆回收。
若非轻弦突然出声,朗清秋真要让他一把掏出来。边上长藤开始纠缠向醉的手臂,长刺有如獠牙一般扎入他的臂肩。他根本未觉,手臂一绞一绕,生生把一大片藤连半扇墙一并拉拖下来。
轰塌之间,朗清秋的真身在飞速盘地回收。他刚才欲来宜春馆送药,正遇上盘急急入内。结果刚入一半,便闻血气四溢!
他心下大骇,化出真身隐于花木中,才知这些人竟然都是妖鬼!他想攻其不备,以天罗地网将他们一并困死在此地。却不成想,这妖鬼之中,还有一个可以身放百万蝶,将他的天罗地网皆数防成铁桶。而他们根本就是在故意等他出招,好找他的方位!
这半墙一塌,朗清秋那如蟒一般地真身便再难隐。而他的法力一回收保命,天罗地网明显后继无力。千波醉掠空而起,正待抓他。忽然自天而降,半空栈道上辟里啪拉掉下一大堆人来!
这城是一层层的向上中空之路,有无数索桥纵横密布。
但是东区这里,只有一条官道是通向中央,是从城主府最顶端高阁大阁而出的长桥。此时居然有人掉下来,必然是有人在上斩断桥道,阻止血奴通行。这么快,已经从中央广场蔓延至东区来了。
醉的身体突然上冲,手臂一转,凌空之间已经一下捞住一个人下坠地腰身,另一只快的一削,一股血咻的一下便冒顶出来。他已经被魅黑毒沾上。面上已经呈现死黑。加上突然下坠神志已经呈现溃死状态!
而朗清秋已经趁机跑得没了踪影,轻弦这边身侧亦已经掉下好几个人来。啪啪地砸在地上,墙沿,楼阁顶,草丛中。有的身体已经摔得骨断,四肢呈扭曲的状态,但很快的,便喉间咯咯作响。在地上匍伏欲起!

“孤檀忧刹母地魅黑好厉害。”风临止已经立在院中,他在赞美别人的招法。却面无表情,声音依旧淡而无味。
草木开始变为正常的状态。但丛中不时站起刚才掉落的人,正晃晃荡荡地向着他而来。他根本动也不动,蝶已经皆收到他的身侧,正一只两只的去削那些人的头颅。霎时间,鲜血飞溅,一团怖诡之景。
洛奇和迎舞在屋里站着。洛奇抱着迎舞的头,听得外面啪啪作响。每响一声,她都感觉迎舞在抖一下。她听不到有什么惨呼地声音传出来,但也嗅到那股浓腥地味道。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其实于这种怪法横出,几番追逐杀戮。血腥满地。以及他们种种行为,洛奇早已经见多。害怕是必然地,但不至于发疯失常!
即便是迎舞。这一年来也经历不少。迎舞发抖,恐惧竟是在其次,只是这一次次触面血腥之景,更是让她原本内心已经几近褪尽的温热散得干净!她如条件反射一般地本能发抖,但心内却成了一团死灰。
外头突然又静了下来,洛奇只得门响。月淡淡的开口:“出来吧!”他的声音再是平常不过,洛奇一手握着匕首。触目见到地,是他身后的大团腥红。她向前迈步。竟然还是脚软,所谓钢铁意志,需要先麻木神经才能做到。她一直做不到麻木,因此也难成钢铁!
月一步过来,伸手去拉她的肘,她半是踉跄的拖着迎舞。此时千波醉已经踱了过来。他看迎舞一脸僵木。几步过来,想替她拿她肩上的包袱。一托之间。忽然觉得重量不对!再微微一捏,登时他眼神微变,一手将她从洛奇手中带了过来,伸手拈着她尖尖地下巴:“你把他放了?”他原本是在木盒上下了蛊毒,迎舞把手指扎破之后。他是怕她触而中毒,所以散去。凤宣喑的妖力已溃,但也正是如此,就算呆在他边上,也难查他的妖气。
刚才月带着她们出来,直至与轻弦对话,遇到休叶盘,再与朗清秋缠斗。这段时间,足够凤宣喑随便藏在哪里。
迎舞被他捏着下巴,被迫看着他地眼睛。他盯着她惨白的脸:“我一直以为,你根本不过问宗派之间的纷争!”他之所以会把凤宣喑拿过来给她,因为他觉得迎舞一直以来的表现都很冷漠。无论再怎么去救她,她都不在意般的淡冷。一个完全不在意生死的人,当然不会认为救其性命是多大的恩德。是他想错了?还是她太会掩藏?
“生气吗?我坏你的事了。”迎舞唇边竟然带出一丝微笑,眼直对向他地眸,“把这样的人发展成你的族人,你放心吗?”
洛奇此时已经让寂隐月挟出房去,大步向着外而去。而风临止已经半拖着岳轻弦出了院子,向宜春馆外急掠。洛奇大肆挣扎,却是无用,只得拼命大吼:“小舞,小舞快点跟上来”。她明知是废话也忍不住要吼,明知自己是无能还是要吼!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七十二章成全?不成全?
醉和迎舞依旧立在房中,无视众人早已经离去。 此地上空的栈道只有一条,所以再并没有其它的血奴掉落下来。院内寂静无声,只剩两人四目相对。
迎舞在收拾包袱的时候,利用了寂隐月对她的忽略。她刻意没有拿走那个盒子,将盒盖半开,放在床上。凤宣喑是散了妖气才能混进来,真身已经溃败至未成妖的体形大小。她知道醉早晚会发现,她是借此激怒他!
万象罗衣固然有强力,但今天要走,她便再没机会利用九天的时间来放血通灵。她只有最后的机会--坏他的事。突出袭来的变故帮了她的忙,凤宣喑虽然力溃,但很好藏身。这个院子里,到处都是可以躲藏的地方。
“为什么?”他轻语,眼眸微微的凝深,看着她的眼,却看不穿那深潭之底。
“不想成为你的族人,不想当你的血河,不想留在你的身边!”她第一次这样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第一次这样露出强烈的内心抗拒,第一次眼中毫不掩释厌怒之色,“要么拿走我的血,要么从此你后你不得安宁!”她也是第一次,开始威胁他。
“言外之意,是想去他的身边了?他现在有本事救你么?”他同样也是第一次,内心品味到一种极为难忍的嫉妒。她在对凤宣喑知恩图报!她把花洛奇当成交心的知己,把凤宣喑当成恩人。是自己在推波助澜,让他们变得有情有义!
“不想去任何人的身边!”迎舞开口,“只想照自己的方式活!”
“不是不想活吗?”他盯着她的眼,她还是第一次出卖了自己的内心。或者她认为,放掉凤宣喑这件事一出,她赢定了?但是,他还是因这句话产生了好奇,他始终看不到她的心。他认为她是没有心的,至少对着他的时候是没有的。对着他的时候没有。对着凤宣喑地时候也不该有。所以他刚刚才会有些失控,但却因她这句话,让他又找到了一点点平衡。
她微怔,她太笃定了。她以为这件事做完,他不可能再留着她。没有人会笨到给一个时时找自己麻烦的人力量,她可利用的价值唯有血。他拿去,她死掉。他和她,两愿齐满!
既然说了,再藏也无意义。她索性伸手去掰他的手。试图把他的手指从自己下巴上拿开:“我是身体有固疾,因身体病弱,所以我只配得到别人的保护。只能成为负累或者任人支配。所有人都可以替我做决定,冠上为我好,为我着想的美名。我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只要慢慢消耗就可以了。我想照着的方式活一次。我做到过一次。已经够了!”
“够了?”他声音微微喑哑,原来,她想要自由。想要尊重,想要认同,想要自由!不以身疾为累。不以乱世为悲,不因离别为绝。她接受这上天给予的条件,不改变。亦不强求。然后,她用这仅有地条件,去绽放自己生命的花火。
“身体渐愈,内心却渐不甘愿。所以够了!本来这病愈,已经超出凡世的力量。我的脚步,早该在逃出家门不久,永远的停在路上!这一段路,已经是赚的。”迎舞轻笑。“花种,羽衣,冥寒之法,羽光之力……”
“我成全你。”他忽然开口,不意外的看到她大睁地眸子蕴出泪光。不是恐惧,而是欣喜!她小小的身体开始微颤。不再是木然的条件反射。而是激动。他的指肚轻抚她的下颌,眼眸变得凝黑而深澈:“我不要你了!”
她半抬着头。两行泪顺着眼尾而落。却是发出璀灿地光耀,第一次,如此闪亮。他曾经把她逼到尽头,她同样不甘示弱将他逼迫回去。她的心力不及,但她意志钢强。她可以利用任何机会,让他同样也心力交瘁。他时时针尖,她刻刻麦芒。如今,凭她这句,他成全!
“谢谢”她泪滚而落,成全,此生难逢的成全!
他渐放下手,再不看她,掉头便走!黑色与金色交织地发辫,尾梢轻扫她的眼尾,沾染上她的泪滴。化作飞星碎片,与他发丝相融。所谓成全,就是如此。不管是死是生,与他无关。她不愿意当他的族人,不愿意当他的血河,不愿意在他的身边。那么好,无论此境是何凶险,不再为她周全。
迎舞长出一口气,看他的背影一闪而逝。院中身首分离的尸身依旧,鲜血沾染花叶,为碧色染上浓红。地上绽出大团血迹,破碎地枝桠乱抖漫散。她当然不愿意成为那僵行无识的血奴,要在那些血奴来到这前,先让自己变成尸体。人死之后,血会渐干,血奴也不会再咬尸身。这里,真是一个不错的葬身之地。
没有人再为她做决定,没有人再干涉她的行动。她终是在临死之前,得到最后的自由。她慢慢走到园中,无视满地的尸身。她还没有机会仔细看看这座恢宏地大城,领略一下羽光之地各异地风光。不过已经很好了,这里很安静,没有吵嚷声。如果不看那些墙上枝间的血渍,还算是美景无边。
她顺着楼外地旋梯一点点的走上去,每踏一步,唇边的笑便深一分。她崔迎舞,自小便心悸成疾,活不过十八岁。从她很小,便药不离身,不喜不怒亦不哀。父亲每每见她,嗟叹更胜悦喜。为父亲带来的欢乐,不及给他带来的哀愁。
哪怕她再精工女织,再琴书双通,只会加深他的负担。她越是生得粉雕玉琢,越是明艳动人,越是体心通意,越是温柔有加。父亲的眉头,便越锁得深重。是啊,越是可爱,去的时候就越是悲哀。越是贴心,死的一刻就越是痛心!她可以体会。所以,她不要他看。
她开始只是慢慢的走,后来便提裙而跑。她一生之中也没疯跑过几回,但今天,她跑了两次!飞快的,满脸通红的,感觉心跳膨膨,血脉飞涌。脚下虽然无力,但身体开始发飘。这种感觉,真是会上瘾的毒!她登登的转上楼去,绕着外旋梯直向顶端。脸颊仰出耀眼的红晕,眼中焕出夺人的光彩!她一边跑,一边急喘,手足并用沿着竖梯爬上伞檐顶。跪行着,瓦片咯吱响,咯得她生疼,却让她觉得兴奋。
她一直爬一直爬,直到抓住那尖尖的顶柱,她拼尽全力抱着它站起身来。俯看这宜春馆的全景,真美呀!这是她第一次凭借自己的力量爬上屋顶,她急急的喘着气,忽然大叫出声。她的大叫只能算是断断续续的,但她依旧学着洛奇的样子,声音尖细的叫着:“我,我是大王,我,我是大,王!!!!”
她几欲扑倒,却心潮澎涌,声音带出的力量有限。却激发她所有豪情:“我,我是,天,天下,无,无敌!!”
她的眼泪一下子喷薄,她终是放肆一场,再不当任何人的负担,再不要依靠任何人的保护。再不需要压抑,再不需要冷漠。再不是,病人一个!!!
她抱着膝坐在尖顶边,咆哮过后,心情舒畅了。突然间,有人从她身后轻轻拍她的肩,这下把她给吓得整个人毛发直竖。不怕死归不怕死,但不代表活的时候不怕吓!她整个人一激,本能的回过头来,一下目瞪口呆。千波醉!他竟然站在自己身后,弯着腰看着她。一手还保持着拍她的姿势,另一只手背在身后。
“你,你怎么回来了?”迎舞瞪着眼看他,“你什么意思,反悔了?”
“没有,成全你呀,大王!”他的声音里带了戏谑,忽然另一只手一下转过来,指尖抖着一根细细的丝线,正是她为他束发的金线。他的手微扯,迎舞一下变了脸色。霎时头皮都要炸裂了开来。他居然用一根丝,拉着一个血奴!
她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让那东西一声不出,更不知道这样细细丝线如何牵制对方的行动。只是那黑死半烂的脸,血般的眼珠,满嘴黑尖的牙齿,以及沾满血迹破烂衣衫下的**躯体。让迎舞登时一股呕意急翻而上!那东西随着线僵僵的向她挪来,一动步,便咯吱咯吱的踏瓦之音!
“你混蛋!”迎舞尖叫着骂出来,恐惧逼出她前所未有的力气,她根本没借助那个尖住便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她的死法里不包括成为僵尸,她不要当这种死了还要杀人的东西!
“不是不怕死吗?不是想死吗?站着别动,让他咬一口就一了百了。”醉的眼里闪出光来,她越是怒目横眉,就越是带出鲜活的色彩。让他的声音里,竟然还有愉悦的味道,“刚才还说谢谢,这么一会,开始骂人了?”
那东西已经越离越近,虽然缓慢,但那股血气已经扑面而来,她刚才怎么没有闻到?她微睨身后,一退便会直接滚下楼底。不让它咬就是了!
“下面好多呢,你要是摔断了气也就罢了。要是让它们直接接住了,你可就……你仔细瞧瞧!”他注意到她眼神的变化,指尖微动之间,那血奴似是欲拼力向前,却总挪不出一寸!它的手已经向着迎舞平平的伸,手指黑黑的,有些地方似是断扭,诡异的弯曲。
迎舞眼睛直发黑,她不用在往下看已经知道了,她听到声音了。这声音像是一下突然涌过来,而且有些在向楼上爬!他在等她求他!这个混蛋!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七十三章陪我一段路
迎舞沿着房顶横挪,他把血奴往前送一分,她便往边上挪一分。_她竭力不去看那恶心手指,尽量忽略那喷薄的血气。她的心狂跳,跳得她的疼痛在一点点加深。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脏上。每一张瓦的颤,都会让她全身的神经崩跳。她只能尽量在这种又惧又惊的状态下,强行调整自己的心绪。
他看着她想慢慢挪到另一侧去,那里没有旋梯,而且倚着与轻弦原本所住小院的院墙。虽然那墙已经半塌,但那里有比较高的树。但他不认为她有本事可以从房顶直接跳到树上,再顺着树踏到墙上翻出院去。如果是花洛奇当然是没问题,但她不是!她现在光是挪脚就已经摇摇晃晃。
但是,她的心志承受力的确让人惊讶。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能冷静!虽然力不从心,但依旧在努力的做。
“喂,那边也有。”他忍不住出声提醒她。
“死也不求你,王八蛋!”她又骂,她居然两次骂人。她的冷汗已经上了一后背,后脑整个都是麻的。但面色不白反红,身体不僵反活。她一边挪一边一伸手把头上的簪子拔出来了。这个动作着实让他心底微惊了一下,她似是知道他的想法一样。作势向自己颈上比了比,一昂头,这个动作险些让她栽下去。她晃了半天才站住,看他一只手微微前伸,瞪着她。
“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他终是忍不住低吼着,“不想变成血奴就给我乖乖站好!”他根本不是凭这些线去控制这血奴,他需要催气。借线丝灌入冥隐气,控制它的四肢。他刚才出去就是引这些东西进来,他知道她不会马上自杀,好不容易随性一回,必是要好好享受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笃定,或者自己也曾有这样的心情。只不过,冥隐太深,已经埋没。年头太长,已经浅薄。
但却在那一霎,让她瞬间给勾出来。在他听到她尖嗓气促的喊自己是大王的时候!他突然觉得,那一刻,她简直美的惊心动魄。他明显感觉到心脏的收缩!
他知道她不会乖乖认输,但他了解她定是不会接受死了都要成为屠人的工具。所以,在血奴的环身的面前,她必要低下她地头!但她没有,不但没有。她更加任性胡为。她真以为自己是天下无敌了么?还是说,她脑子根本就是不正常的。他一直在跟一个疯子斗气!
她身体晃晃荡荡,长发飘舞成飞展的蝶翼:“我不当血族!”她簪子对着自己的喉,其实她根本没把握在自己扎穿喉管前他会不会冲过来。她不过是看到他眼中的纷乱,她本能的抓住这一点,为自己换取一点点的希望。
“不当就不当!”他眼珠子开始冒火光,真想把她揪过来抽一顿!她此时手没有攀扶。她又不肯趴在房顶。脚下没根,要多险有多险,他的指尖开始抖,险些把金线给震断了。
他那颗龙牙的元魂珠此时就在喉哽,其实他揪她过来轻而易举。但是。那样她就又跟以前一样了。时时刻刻他都得加小心,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会搞出事来。他明知道她根本就是故意,她那点子力气能捅穿喉咙他都服她!他知道他地弱点又被她找到了。当他流露出要将她变成血族的意图的时候,她就已经准确的猜到了。他想找个伴儿,他对她的意志很欣赏!这就是他的弱点。所以现在,她又将它利用到了极限!
“你陪我走一段路。”既然已经让她发现,就不用再掩藏,他此时,跟她之前在他面前说那番话时,居然是一样。她微微发怔。看着他表情有些抽搐。他看着她,重复:“请,你陪我走一段路。”他竟然用了一个“请”字。不是支配她,而是请求她!陪他走一段路!
迎舞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渐渐放了下来。洛奇曾经把她当成希望。她说,小舞。我们结拜。洛奇怕她绝望。怕她见到女的洛奇失去活下去地勇气。那时,她因洛奇的“怕”。给了洛奇希望。同时,也从洛奇那里,得到希望。彼此支撑着,在魔宗生存下去!她不是负累,而是别人的希望。所以,就算她的爱,成了泡影。她依旧不恨,因为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力量。
而现在,千波醉,他也这样。他终是剖开内心地软弱,不将自己掩在冥隐气的淡漠里。他同样是需要希望的!
他趁她发呆地当口,忽然手指一旋,那丝崩然而断。那僵挣的血奴身体猛的一个前冲,一下就突到迎舞的面前。但就在它触达迎舞的一瞬间,它的身体一个斜倾。倾斜的房顶无法承受它这样的突冲,而它僵直地身体也不可能保持这样的平衡。哗拉一声,它直接就从房顶僵僵的直倒了下去!
迎舞被这下吓得不轻,整个人本能的后仰,一下就倒翻过去。醉已经突到身前来,一把将她抄挟了向上掠去。他的身体还在上冲,但已经扬手给了她屁股一下:“我让你抽疯!”
他的手劲不轻不重,但声音抖得厉害,带着怒带着惊又带着一肚子没处撒地狂乱。与以前淡淡与无起无伏,简直有天差地远!
迎舞被他这样一打,只觉半臀直麻。但也霎时让他弄回了神,她地簪子早不知道扔哪去了。长发垂荡着快拂了满脸。一时间她又羞又怒,挣扎着用指甲去抠他扣着她的腰地手:“混蛋,王八蛋!”她骂人的词也极是有限,能出口也就这两句。
他这一纵极高,此时他没空再打她第二下。一伸手便揪到上空折断的索桥链子,借着力一个前甩,这一下斜纵的就出去了。宜春馆全景皆展,一甩之间已经到了另一个半截索桥边。迎舞一直面冲下,只觉眼花缭乱,什么也瞧不清楚。以往她身体不好,他即使这次带她出门也是慢行缓走。即便叫出龙牙也是平缓飞行。但此时故意的,横冲直撞,上下翻飞,弄得她颠三倒四,金光乱冒,感觉眼珠子都快让他给颠出来了!
他几个腾跃已经纵上城主府贴壁而建的最顶端。这里是东墙,悬阁层层而下。远嘹可以看到空中密网罗织,直通中央广场。
迎舞此时已经软了,整个人挂在他的肘间。她恍惚间看到这里极高,下面宜春馆已经缩成一个小小不规则的方块。涛形高台此时平展成一条带状,再远看只觉人如蝼蚁。只不过,她无法确定,那些还是人,亦或是血奴。
他立在房顶的尖端,这里只容他一个人站。尖椎形的屋顶,两边沿于楼廊如臂,下悬垂的阁楼像是两个秤坨一样挂在上面。
他低垂着眼看她的后脑勺:“一会到中间去,从上面出口出去。你把凤宣喑给放了,我还得再想想怎么上雷云山!”
她觉得心口嗡震的难受,喘了半天低语:“洛奇他们呢。”
“八成已经出去了吧。她有三个保镖,你想想你自己吧!”他说着伸手去弹她的后脑勺,不用压着的感觉也是很好。他以为,冥隐日深,过往已无。即便孤檀忧刹母重现之时,他也不觉有任何激动。但其实,那丝丝缕缕曾经以及悲欢,皆没有消隐。或者只有寂隐月那样,自婴儿起便入玄冰,完全不给他任何情感的机会。才能真正做到波澜全无,心绪无荡。哼,寂隐月,不一样吗?二十年的波澜全无,一遇上对的,马上惊涛骇浪!对的?或者是错的?其实全不重要,重要的,是变得有了希望。
她微抖,她倒不是让他弹痛,总觉得他现在变得怪声怪气的,一下子让她有些不习惯了!她没力气扭头,静静的歇了一会气说:“我放了凤宣喑,你没办法上雷云山了!”
“你是纯粹想激怒我杀你,还是想报他救命之恩?”他忽然问她。
“有分别吗?”她闭了眼睛,“反正做都做了,你上不了雷云山是事实。”
“知道我是怎么跑出来的吗?”他静了一下,开口。
“什么意思?”迎舞没料到他突然说这个。
“羽光之中,并不都希望四羽一直占着山头。”醉微微的眯了下眼睛,突然话锋一转,“你是想这样接着挂着呢?还是想换个更舒服的姿势?”
他这话弄得她脸一下窘烫了起来,突然开始挣扎起来:“我想你把我扔下去!”
“成全你。”她话音刚落,他忽然手一松,迎舞哪料到他正是如此。只觉身体一坠,整个人已经失控,头下脚上!口中惊呼还未送出去,眼前已经开始发黑。耳畔已经抖出尖啸之音,就在她快晕去的一霎,膨的一下栽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但这下依旧把她跌得七荤八素,头颈都快窝断了去。她一抬头,正看到微凉展翅,毛绒绒的尖耳不停的耸来耸去。千波醉正立在她身后,低眼看着她被折腾的半死不活!

饶是迎舞再好的脾气,也想回身咬他两口。但她此时半点力气没有,头晕眼花已经到了极致。偏是这副骨头突然变得耐折腾起来,怎么也不晕过去应应景!
她气得快口吐白沫,脸已经憋得又青又紫。手抖得都撑不起来,只得趴在微凉的背上,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怎么能被这个混球一时间的昏话弄软了心?她怎么不在他一转头就走的时候,马上就一头碰死!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七十四章临危莫游移
其实这一年来,洛奇的功夫不进反退了。 主要是寂隐月所去之地,根本没有洛奇的用武之地。加上她这一年来,大伤大病不断,长期卧床也让她根本没时间去操练自己。
不过有一样本事洛奇这一年来可谓日益进展,特别是这段时间更是突飞猛进。那就是不管她处在什么样的位置,是在他身后还是身侧,只要她有机会可以抓住他衣衫一角,马上就灵猴上身,两不三下就能爬到他背上去。而且他这段时间该怎么打怎么打,完全不用受她影响。
只要她爬上去,就能跟钉死在他背上一样,她根本不需要他伸手去为她保持平衡。
他们此时还滞留在中央广场上,没能第一时间冲出去。刚出院子的时候,碰上了休叶其他三族的强妖,那些人原本是出去增援广场的。结果刚出城主府外苑,更看到朗清秋逃窜而出。得知休叶盘已经身死宜春馆内,众人焉能善罢甘休。当时妖力汇结而出,一时间房倒屋倾,乱战当场。
也正是因此,他们延误了时间。待他们打发了那些妖众的时候,血奴已经以一种倾海翻江之势在城中极速蔓延。魅黑毒会逐渐腐蚀灵魂。力法渐渐消溃,只剩残躯空腔,永远填不饱的体魂。城内大部份只是普通的百姓,他们即便是妖,力量也难与善战者相提并论。大多百姓都不会再刻意为增加力量而修行,他们受了人类的生存方式影响。趋于享受这种平凡又规律的生活。所以,当血奴出现的时候,很多人根本是在毫无反抗的情况之下便开始蜕变。
沼离城是沼泽三大城之一,人口众多。而其城市的特殊建筑方式,一时间让人很难四下逃窜。而当下方三门发觉情况有异的时候,因惧血奴向城外各地蔓延,忙乱之间居然当时封闭三门。导致城如铁桶,哀鸣不绝!
当他们冲到城中心的时候,洛奇觉得这里已经变成屠宰场。地面已经没有土色。触目而见,都是鲜血横流,断肢四散。空中栈道有的已经断开,在空中东摇西晃,有些依旧完整,但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小黑点,腾出一团团的黑雾。中心大旋梯阶上,布满了尸体。有少数兵勇或者强法者依旧在强撑斩杀。城壁上也有阶梯或者楼阁,但无论触眼哪里都是此景。洛奇已经将夜意心握在手中。黑刃莹出寒光。但她握刀地手却一直在抖!以前她也经历过屠城的惨景,但那时人死了便是死了。绝不会还像现在这样,有些头颅只连着一点点筋,却依旧摇摇摆摆的僵行。
风临止与轻弦一左一右,月居于中。三人布成三角状,以备各方之漏。轻弦虎口疼痛难当,强摧气力的后果就是让他的伤患再度加重。从这里直接向上跃。过七八条空中栈道就可以到达中门口。但他们不是有翅的妖怪,中途一定要踏脚借力,凌跃之中,很容易会被血妖抓伤。月和风临止已经魂体合一,不怕被抓伤。但他不行!但如果延着旋梯慢慢上去。一路上不知道要斩多少才能到达顶端。这样下去,根本就是没完没了!

月眉眼不抬,削人头颅有如掐花拂叶。血不沾指,衣不沾尘。从下高台至中间广场,他们基本上都是在慢行开路。血奴源源不绝,活人的气息引得它们如潮涌一般而来。洛奇觉得血腥味四溢浓稠,简直要阻断呼吸。而且自地下半城也不停的涌上血奴来。她侧眼看着身边的轻弦,他地左手一直半垂,突然洛奇发现有血延着他的手指滴落。
她知道轻弦之前受伤不轻,此番大动。必是牵脉裂体。她的眼一直盯着轻弦,不时的提醒他哪里又冒出人来。太多了,太密了。好像杀也杀不尽,斩也斩不完。如果轻弦此时可以用万罗剑阵,这些血奴自然不在话下。但是现在,他连催出金绞成形都困难。生生是催气断斩对方颈脖。这一番行下来。让轻弦步履打晃,脸色泛金。双眼发黑!
正当此时,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清啸,裹带着沙沙之音。轻弦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已经绿意招展,他本能的侧身一架,正瞅见一条长藤呼啸直飞而来。藤上缠出一条隐隐蛇形,与藤花已经纠缠合一。向着洛奇的后心就直拱过来!他伸手侧抓,一摸之间竟然藤生乱刺,旋之若碎手掌。月已经半侧回身,让出洛奇后心,手腕翻削断藤而落。但那藤扭转之间竟然断而复生,碎叶一旋亦又复长。轻弦拉其不住,只觉掌心被刺穿,痛入心室。那藤转眼已经到了月地眼前,倏的一下,尖端竟然开绽,抖开一朵巨大花瓣,生要将其直吞下腹。月猛的一弹花萼,身子侧着前移。但他这一移,前方拱涌而至的血奴已经扑将而来。.一侧为藤,一侧为血奴!轻弦目欲裂暴,不顾掌心痛楚,亦不顾自己身后也有血奴扑来,猛的兜臂而上,生生用血肉之臂扯拉,减缓其前冲地速度!
洛奇只见那藤上刺芒无数,蛇形已经盘进花朵,内蕊张开大口。月此时已经不能再退,推力用让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后冲。这样会直接落进血奴堆里。他刚才弹指间已经试了对方地受力,翻削它依旧能长。这东西出来的太隐蔽,隐在血气和妖气里。他索性一正身体,准备以体接力,然后将其主拉出来!
他刚一转过身体,长藤已经猛的一刺。呼拉一声,轻弦手臂已经血肉模糊。巨萼兜头一下,萼心绽出一根长刺,有如长剑一般。正这当口,忽然一个人影一下掠到月的身前,是风临止!他旋身当口,双臂一展,蝶影纷纷,将三人身周血奴生生回震了数步。走在前面的已经反扔飞出去,他击飞血奴,这边身体一挡,长刺噗的一下直直穿透他的左肩,透着血正扎到月的肩头一点。
花萼正险险贴着他地脸,但他伸手一把抓住那巨花的连藤部份。猛的向上一拽,整个人已经凌空而起。哗的一声巨响。他竟生生将那巨花给扯脱了下来。长藤噗的一下竟然暴出血来。乱甩着上下飞窜回收!
这一放一收,洛奇惊得目瞪口呆。风临止一落下地,肩窝处这才开始汩汩冒血。刚才那一扎直透身背,已经抵上月地肩。他面容依旧,睨了一眼月:“你算错距离了。”
刚才月是想以身拦藤,既然不能躲,就让藤刺穿身体之间抓住对方气脉,以断其力。有岳轻弦拉藤腰,所以刺穿体地时候会稍稍减速。但是。他算错距离了!算错地,不仅仅是距离,还有岳轻弦的力量。轻弦在藤旋一刻已经拉不住了,他是有感觉地,他会痛。极痛之下,再想发力总有延迟。只便是这一霎的延迟,足以让藤速化成来时的速度。再穿透他的身体。那么他身后的洛奇就会被一起穿中!只能说,那一霎间,他急了。脑中已经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精确地算准别人的力量以及速度。然后做出最为正确有利的反应!这叫什么?关心则乱。他要学的,还有很多!如何才能在关心的同时。又能冷静准确的争取最大的机会。实在是件很难完成地事!

风临止瞥了一眼犹自在发怔的洛奇:“找个像样的,对你也有好处!”此时他还不忘记去动摇洛奇的意志。原本洛奇因他以身拦藤,对他一向糟透的印像有些许改观。但他此话一出。却让洛奇心下一怒。刚才轻弦出手地时候,止明明可以第一时间过来帮着把藤速拉住。不至让月落到如此被动的局面。但他偏不动,非要等轻弦手都拽烂了才出来。
他就是要让寂隐月暴露缺点,找到他薄弱神经。要在他紊乱的时候显示自己地更清醒!甚至连自己的身体,也成为工具之一。因他无痛无觉,他只要结果。他想要的结果是,洛奇对月失去信心,而愿意成为他的血河!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他只认定这个结果。
洛奇瞪着他的眼,刚要开口,忽然间刚去的巨藤又呼啸而来。这两次间隔的时间很短,但寂隐月明显受到刚才风临止地影响。月刚刚才了解情感的可贵,无法一见的接受这种情绪变幻的跌宕。就如一个人,你一再的挫败他的自信。他以后地举动只会越加地畏首畏尾。
月此时的心志是不能被刺激地。这点洛奇这两天深刻体会。他对刺激的接受点很低,但此时风临止就偏要刺激他。轻弦的手已经很难再抬起来。对方自使至终不发一言,无视血奴泛滥只盯着他们招招夺命。而且目的性非常强,就是向着最弱的一点--花洛奇频频下手。
月眼见那长藤又一次卷过来,这次他显然比刚才要凌乱了起来。藤妖对他而言根本称不上是对手,但是他这次的想法更加混乱了。如何让洛奇避开成了他的主要目的,但同时也正中对方下怀。这藤再度来的时候已经不是一条,原本是数条纠缠此时已经抖将开来。形成网状乱旋而掠,啸出一道碧影。而且周围已经裹出旋气。月本能的抄手去托洛奇的腰,这个动作等于向洛奇明示他准备跳。但这个动作也同样向对方明示他的下一刻动向,藤条猛然开张,先一步向上凌展。分明是要封他上路,洛奇此时大骇,眼瞅轻弦已经拦到面前要挡,根本不顾自家死活摧力泛金。她知道风临止这厮定要在月再度思虑失控的时候出手,要一再的打击他的自信。也正是因这种又骇又怒的情绪之下,洛奇觉得自己脑子快炸了,浑身的力逼得她脑仁直疼。脑子还在轰轰响,手已经不受控制的动作起来,她猛的一扬手,向着那急如闪电的长藤就把夜意心给扔了出去!
她这么做全凭本能,什么算啊什么的全不在话下。此时她目力比以前强,藤速虽然快但她看得清楚。所以照着就是一记飞刀。跟以前在山里讨生活一样,先出手的占便宜,后出手的就吃亏。她奋力一扔一间,只觉臂肘突出强气而催。挟着一股热顶,夜意心已经急削而出!
眼前居然一花。夜意心有如回旋镖一样咻咻在空中乱转。寒刃霎时爆出急光,划出一道弯月强气。哗拉拉一下,竟然乱削割藤,一割之间,藤开始冒血。
夜意心乃是饮血鬼刀。血滴一出,刀刃开始布上血丝,旋力不绝。那藤居然不及回长已经开始干枯,夜意心一旦着血,力便突然加增。余力未尽之间,其刀自身之力已经开始涌继。它开始是被洛奇一挥出力,但后来便有如神引,上下翻飞之间,枯枝败叶噼啪而落。它的刀身越加寒光四溢,隐隐洛奇见那女子的容颜开始在鬼刀之间飞转。白色之影兜出半月之辉,血滴开始汇出血线,源源不绝被刀体回收!
那藤条开始乱甩,但渐渐干枯,藤枝开始发出吱吱的叫声。轻弦都快看傻了,月更是一脸惨白反眼盯着洛奇。
洛奇的手还在哆嗦,刚才一股气一出,顶得她手指已经僵麻。极惧加上极怒之下暴发出来的力量果然不一般。她突然一下俯下头,在月耳边吼着:“老…….大!”她声音还打着颤,面容已经微微扭曲,但堆了满脸的怒火:“如果,你嫌我碍手碍脚你….你就直说,要不你吸死我!”
他被她突然的暴吼弄得一怔,洛奇继续吼着:“你不吸死我,你就打出去!这里太恶心了!”
他看着她的眼,忽然低语:“我…….怕你…….”他头一回说出这样一个字来,洛奇伸手去拧他的脸,眼睛却蓄出眼泪来。她了解,她明白。但她比他更明白该什么时候坚强,她恶声恶气的吼着:“怕什么?反正我死了你也不哭!”
我死了你也不哭,因为你也不准备再活。你说过,我只会比你早死一会。所以没什么可怕的!洛奇的话,月明白。元宵佳节,大家同欢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七十五章神箭奇和断喉月
那夜意心断斩藤妖,收干血后。绕着他们飞行一整个圆圈,将风临止原本击飞又再度逼近的血奴皆尽枭首。只是血奴体内所收之血,已经附着魅黑之气。夜意心无法收用,皆顺刃而淌。一时间,乱头四飞,血花四溢。
洛奇眼见那刀体溢出的女子形体越加的清晰,五官亦越加生动明媚。洛奇一时间受它鼓舞,状态大勇。当夜意心飞旋一周再度回到她的手上的时候,洛奇再不愿当狗皮膏药贴于月的背上,而是将刀旋手一转,不一会就又扔出去。纯拿它当飞刀使!她的身子也越加直立,双腿不由自主向上攀。她开始动作还有些僵涩,但不多时已经尽情舒展。热灼推而出指尖的时候,也不觉得虎口麻震疼痛了。双眼烁烁放光,额间已经泌上一层细汗。也正是因此,热力汇血而出,源源不绝!
她自己甩了一会,忽然觉得有点不对。一偏头,正瞅见几人皆不动了,只顾瞧着她看。她抹了一把汗,说道:“走呀,这样打到什么时候算完?”她说着,腿本能的一挟。一低头,她有点傻眼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骑到月的脖子上了,而且是两腿跪到他肩两侧。她的左手正扯着他的辫子,跟拉个缰绳一样。难怪她觉得这般顺手!他正半抬着眼睨着她,那表情似笑非笑。
她脸一窘,忙不迭的松手,还安抚的摸摸他的头顶:“那,那啥,我。我,嘿嘿”她说着,身体慢慢向下挪。当夜意心再度回来的时候,她没敢再丢出去。而是伸手做了一个“请”地动作:“老大,你,你来”
他侧眼看她一脸巴结的神情,忽然说:“你打的挺准呀。”刚才他瞧见了。虽然夜意心出魂之后会自动寻找目标。但是她不是乱扔的,发力的时候,目标是非常准确的。
除了对着藤妖的时候,她没能够好好瞄准,只是朝着易中地大目标扔过去。但是对着血奴的时候,她可是刀刀都冲着对方的颈脖过去的。而且摧出的力,明显带灼。又包含的妖鬼的气息,所以夜意心不旦没因她这种灼力而溃自己地魂力。反而为它发力做了强大的推动,也正是因此,夜意心才能将魂力完全聚于刀刃,一下断斩其头。

“哦。”她见他没怪自己往他头上骑。一时间放心下来。笑盈盈间却不忘记吹嘘自己一下,“我打弹弓子打的可准了!百发百中!”
“这和弹弓子用的可不是一个发力点。”他看着她握刀的指尖,此时她地手正搭在他的肩上。
“扔石头扔的也准。”她笑。转转眼珠接着说,“我有个外号叫神箭奇……”正说着,又是一大丛血奴围了过来,她刚要举着手再扔。这边月已经侵身过去,不待其近身,翻手一划。带出一道弧光,齐刷刷一堆脑袋上飞。直上直下,面前地血奴身躯被余力震得四散。但脑袋却像是被摆放过一样。齐齐的在面前落成一横排!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一直保持着偏头的姿势,根本没看。但洛奇却眼睁睁的瞧着,“哇”的一声狂呼,现在离的这般近,让她一下就想起当初他宰猪的情景。也是这样地。身体都到处乱飞。但脑袋齐齐的堆在一起!这情景让她毛发直竖,但心下却微微一喜。他又正常了!
打出他从宜春馆出来的时候。虽然他一直面无表情,举手投足也根本看不出他哪有不安。但是他斩敌人头颅的时候,都是见脑袋瓜子乱飞,有时甚至于空就径自碎成渣!他为了不让血点子溅上身,有时还需要多出一招,摧气旋飞将血滴在空中逆向。
但是现在,动作还是原本的动作。血滴依旧飞溅,但是在出招的同时,血开始逆导后喷,气旋有如神引,头起头落之间,亦成华诡姿态!
“神箭奇,你刚编地吧?”他还在继续跟她闲聊,但手下却没半分迟疑,翻手挥掌之间,带出气旋有如万花筒,千丝万缕绕结于身。
“你以后不许再捏我地头!”她哇哇叫着,眼盯着他的手。十指纤修有力,肌肤润而柔光。这样一双手,用来抚琴执笔必是赏心悦目,即便此时用来戮屠也能淡化血腥。只是洛奇不知怎地又想到午间的事情来,一时间寒毛倒竖,生怕他哪天一时拿捏不住,或者小心肝又受了什么刺激一下把她捏死!
其实寂隐月于情感而言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很容易受到影响。但最可怕的是这人是万年僵化脸,面上是根本看不出情绪波动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厮又不爽了!
月兜身而起,掠起的一霎又扫倒一大片血奴。洛奇抬头向上,空中的最下层的栈道上全是血奴,根本连踏脚的地方都没有,这样强行站上去不是要站在血奴堆里去?她正想着,他这边已经出声提醒:“抓紧了。”说着,他已经头下脚上,猛得逆力向着栈道之底一踹!他这一踹拿捏得极是好,索桥像是被反弹一样中央反拱了起来,但道上铺着的板子却丝毫不碎。他一踢之间,另一只脚已经勾上索边,反着一挟一旋。呼的一下,整条索桥让他拧麻花一样兜了个个儿!桥上的血奴皆数豆子一样向下倒!而他借着这一挟一旋。人如鬼一般自下兜转上去,整条桥让他清了个干净!
洛奇的脸都憋紫了,直到他站上桥,犹自还在桥上东摇西晃。洛奇这才敢把紧憋的一口气吐出来,她看着下面,他刚倒了一堆的血奴下去。所以她极是担心轻弦,怕他跟不上来。但正抬眼之间,忽见两道影子一掠,这两人也跟着上来了。血奴下坠,这种极速于空中的坠落也可以成为轻弦踏脚的依傍。他拿捏时间极好,月起跳之前,他已经借着月横扫血奴省了不少力气。聚力于足,待月跃起便也跟着起来。于空中乱踏坠下血奴,借而直上!而风临止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他一上之间,不待停身,马上向上纵。
他是不想将力量浪费在这些僵体身上,所以他根本没放狱蝶魅影。再向上一层,这条桥上血奴的数量明显已经渐少,他踏在索杆上,猛的一荡,左右一晃,学着月的方法直接把血奴往下倒。这样不停的斩其实也是很累的,就算他感觉不到累,也会觉得气滞。他此时伤口已经不再渗血,冥隐气开始自愈。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七十六章同我一起死
他向上扫了一眼,还有七八层才能到顶。他正是微忖间,忽然感觉一晃。他的眼微微眯,这个晃动不是桥体在晃,而是…….整座城!
月和轻弦亦已经感觉到了。虽然目及不觉城在动,但是顶端中门正在慢慢闭合。中门是个圆洞,弦齿状的大门缩在四壁,但此时,正在慢慢前伸!不仅如此,四面墙壁上不时掉下人来,远远望去,像是细小的叶片不停的落下。如有外力在推一般!
洛奇抬首看着高高的顶门,伸手拍着月的肩:“门要关了!”
月并没有抬头,而是看着下方。这个中央广场有一个大突旋梯是向着地底半城的。从妖气溃散的程度看来,尚未化成血奴的已经不多。他忽然纵身一跃,却不是向上,而是向下跳去!洛奇霎时大惊,寂隐月发什么疯呢?刚上来一层,又要跳下去?
她还不待出口,突然感觉腰身被什么东西一勒,双臂双腿一下锁不住月的身躯,猛的向上带去!她“哇”的一声叫出来。身体已经失控向上逆甩,她抬眼间,见风临止双手齐出,手上似是挂着两股烟气。一股束着洛奇,一股束着轻弦。而他们的腰间,皆是贴了一只黑蝶,将他们两人一并向上拖去!
月向下跳了一半,忽然后背一轻。他竟然在空中打了一个飘,反手一甩,手中柔丝细细,已经追着洛奇而去。一下将洛奇束住,他此时已经落在地面。另一只手翻掌不绝。将贴近过来的血奴皆尽砍翻。此时洛奇被风临止的蝶气以及月地媚丝束紧,凝止在空中动弹不得。
“城门要关了,这座城在下陷。你在干什么?”风临止猛的一拉,洛奇只觉腰快断成两截,勒得她双眼发黑,盯着下面的月:“老大,上来,上来!”
“下来!”寂隐月手不松力,抬眼看着洛奇,“让你下来!”
“他在找死!”风临止看一眼洛奇。“城要陷地了。休叶开了密罗织网,一会罩气漫布,想出都出不去!”
洛奇被勒得额前青筋乱暴,这两人要是相反一拉,她真的要成两段。 她满脸痛苦之色,拼命挥着四肢,“老大,求你了,上来吧!”
“我让你下来!”月重复,轻弦刚才被风临止一拉。本微松一口气。但他根本没想到月竟然跳下去了,不但跳下去,甚至还在这跟风临止对着干,洛奇哪里受的住他们这样拉扯!
他猛的汲气一荡。生生扯脱风临止的束缚,浑然不顾自己腰间挂血,直向着洛奇而来。他一把抄住洛奇的腰,伸手一捋,一下找到那股冥隐气的所在。他指尖逼灼。翻手一绕:“寂隐月,你要么上来,要么放开她!”

月微微眯眼,五指一攥,几股强气直向着轻弦的手心。他盯着洛奇:“我再说一次,马上下来,不然我连他一起杀!”
洛奇倒抽了一口冷气,寂隐月这个疯子。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算了。死就死吧。他定是不肯上来,与其让他这样勒成两段,不如自己乖乖跳下去地好!
她被一股热血直顶后脑,她忽然伸手拿夜意心猛的向腰后一挥。这股挥力已经带了她腕间逼出的灼力,风临止只觉一股急热逼脉而来,他本就没有用力。此时洛奇突然借刀催气。一下将他放出引狱蝶的冥寒斩断。此时夜意心同她通连气脉,她催出的灼力会布在刀身。然后鬼魂借刀刃逼出更强的力。冥寒之气一断,洛奇一下就被月直拉下去,轻弦一直抄着洛奇的腰。此时也跟着向下疾坠!
风临止刚欲再追,媚丝已经兜旋一卷,而寂隐月根本不待他们回到自己的身边,他已经向着下方大旋梯而下!顶门口已经开始闭合,整座城下陷的速度开始明显加快。不仅是壁上的人,甚至连房舍都因此而乱颤倾塌下去。他地身体逆空而上,眼睛却一直盯着下面。花洛奇,你不选我,总会后悔!轻弦和洛奇被寂隐月的媚丝径自向下半城拖去,刚跌下旋梯,突然洛奇眼前一黑。像是城中所有灯火在同一时间齐齐而灭,洛奇虽然现在目力有所增强,但并不代表她可以暗夜视物。双眼一看不到东西,心中那种垂死的恐惧一下加剧起来。她伸手去摸身边的轻弦,却一触之下满手是湿地,她知道那是血!让她的恐惧之外又蒙上一层悲意!
他们本有机会可以逃出这里的,刚才借着风临止的蝶力,月自己纵上去根本没有任何问题。但月突然向下,他不但向下,还不许洛奇出去。无端端的,把岳轻弦也给害了!
她地想法只有一瞬,很快她和轻弦同时被媚丝的力向前一拽,两人身体霎时失控,轻弦和洛奇的头一下撞到一起!洛奇连惊带吓,再加心中有哀,哼都没哼一声便厥了过去。
轻弦此时他气顶于胸,滞痛难当,胳膊,腰腹无处不伤。也正是因此,倒是对这一撞没什么大反应。他紧紧兜着洛奇,只觉身上千丝百绕。
寂隐月用冥隐功催出的媚丝,无形无依,可钢可柔。如果用此调引魂珠,便成有如渺心离一般的纵偶者。如果如来割斩,便有如执刀千柄。如果全聚而摧推,更可有轰天雷杀一般的摧爆力。冥隐功可谓是魔宗之中,极为阴彻霸道的功法,而练冥隐功的人,皆是婴幼时期便接受玄冰炼化。换句话说,其已经与玄冰之魂魄相汲,更可称之为玄冰之子。
轻弦此时若要运气想扯断那媚丝之力已是不能,之前断风临止的蝶气是凭着一股莽劲。这股劲头一过,只觉腰已经快断掉。况且此时洛奇与他在一起,若是他再强摧,怕伤着洛奇。索性也不再理会,任这股气拖着他们走。
此时地下半城已经黑了大半,偶有明灭,该是原本便会发光之物。灯烛火把已经皆尽灭去,只在黑漆之中见有点点幽光,根本不足以照亮环境,只觉有如鬼火一般。他力已经通魂,不眼于暗夜依旧可以视物。只见月隐隐于前,翻手莹蓝,不时斩翻血奴。后来随着他几下纵起,觉得被拖上一棵大树。这里地树都生长超巨,有如楼塔,横枝如路,纵枝似柱。黑暗之中,巨树上还悬建着小阁,下面亦有潺潺之音,似是水。这边月已经几下将树上残存血奴斩下去,将他们一并带了进去。
黑夜或者白天,对寂隐月来说没有分别。这阁内像是原本是家店铺,有展台,有平柜,还有招待客人的座椅,墙上还墙着台架。只不过此时已经七扭八歪,鲜血淋满四处。里面带着小通间,像是主家住的地方和仓库。向上还有藤梯,是个二层小楼。
他进了这里,这才松开冥隐,轻弦整个人便挟着洛奇软软瘫倒。月一把抢过洛奇,轻弦哪有力气跟他对抢。只顾倚着塌倒的柜子急喘着气:“你……你如果……”他已经感觉有些气促闷憋,知道整座城在下陷,会一直陷入到地底深处。这里是沼泽,原本根本不可能建城。是休叶一族利用自己的妖法改变地质,在这里建出沼离这样的大城来。这个城基本为木制,也就是木妖在中间化力。一旦遇到极地危险,整个城为了自御,会完全呈封闭状态。等到血奴无血可食,魅黑会慢慢腐蚀躯体。血奴地存生状态相对不会太长,当它们消尽的时候,这个城再重见天日。
但是他们,会憋死在这里!他们不是汲地之力而生地妖怪,无法在地底长期的存活!寂隐月放弃了出城的最后机会。他根本是要带着花洛奇一起死。
月将洛奇扛到肩上,低垂着眼眸看着轻弦:“我没想带你来,你自找的!”
“带她一起死,就是你喜欢的方式?”轻弦睨睇着他,“寂隐月,你没有权利剥夺她的生存机会!”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寂隐月在那一刻不肯上去?他力达不到连上七层?不可能,风临止的气明显比他更弱,一直路没有血河,只凭胡乱充数,尚能摧出狱蝶。还是他生气,他气风临止突然把洛奇带走?若是这个原因,他就幼稚到了可怕的地步!
有可能,他曾经起了杀意,不顾任务要杀自己,原因也是非常可笑!还以为经过洛奇苦肉计的一番刺激,有了长进。其实还是这样枉顾他人的性命!
“她是我的,我要怎样就怎样!”寂隐月鼻间轻哼,顺着旋梯就往楼上走。不再看轻弦一眼!轻弦眼瞳微缩,挣扎着欲起身去跟他拼命。却再是半分力也聚不出!他颓然靠着破柜子,算了,整个城已经下陷了。他们亦出不去,皆要死在这里了!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七十七章置死地而后生
洛奇昏沉沉醒过来,眼前还是一团漆黑,后脑还在嗡嗡作响,浑身都觉得筋皱了一般的不舒服。还有这种不舒服的感觉,那证明自己还是活着的。但她讨厌这种黑暗,空气里腥浓的血气以及那种闷热的不适感,更因黑暗而带来强烈的惶恐。死亡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垂死无望的恐惧!
所以,当身旁突然有人低语的时候,洛奇每一根神经都崩紧欲断,更何况,那声音还喑哑荒涩,此时听来,更有如暗夜鬼哭。她挣扎着乱挥手,手指一下触到一个微温的掌心。这温度让她霎时胸口大石膨然而碎,却急跳不休起来。有如刚才骤停,现在才想起跳动!
“表,表哥?”洛奇惊魂未定的开口,粗略的回想起刚才那声音,虽然哑,但并非完全走音,只是她,太害怕了!
“是我。”轻弦的声音再响起的时候已经正常了许多,想来他是半天没讲话,才会突一出声是哑嗓。他松开她的腕,看着她因惊恐而有些扭曲的脸:“我吓坏你了?”
“没,没有。”洛奇顺了顺气,茫然睁着一对大眼,“这里好黑呀!”
“他去找照亮的东西和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洛奇听到一阵簌簌之音,现在任何声响都足以让她神经欲断。她还不待开口,轻弦已经说:“没事,我在挪开一些杂物。”
“对不起,把你也牵扯下来了。”洛奇环着膝,感觉身后靠着什么东西。像是柜面一样的,她一动,便是咯吱咯吱的响。这里很是闷热,正因如此,血腥气越发地浓重起来。呛得她一阵阵的犯呕。此时看不到也好,点着灯火,真不知道这里是一番什么样的情景。
“傻话。”他伸手轻轻揉一下她的头,倚坐在她的身边,“你昏了好久,我真怕你撞坏了头。昨儿刚撞了前脸儿。现在再撞后脑勺!怪道客套起来了,别是撞呆了吧?”
听他还有心情打趣,让洛奇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起来。她涩然的一咧嘴,下巴贴着膝头:“我倒希望撞呆了呢。总不至现在这样,慢慢熬死的好。”
“他还找东西做什么?他不就希望我陪他死么?现在我下来了,他满意了!”洛奇越想越悲,沮丧堆了满心,“他嫌风临止不说一声就出招带人。他恼了,就生生要我陪葬!不让我交朋友,也不让我认亲戚。就是养条狗还得放出去遛遛呢,我比狗还不如了我!”她说着说着便泪眼汪汪起来,捂着脸泪满袖,一肚子怨愤无地可放!
“开始我也以为是如此。不过我突然觉得,他并非是想让你陪葬!”轻弦伸手拂着她的头,轻声说着。
“找生路,上去就好了。当时可以冲上去的!”洛奇抹了把眼泪,哼着。

“现在这个城已经陷地了。城壁上是休叶的密罗织网罩气。照理说,空气该更加稀薄,就算这个城很是巨大,一时不可能完全无气。但你不觉得,这里虽然闷热,但却有气流涌动。像是还有风一样!”轻弦低语,洛奇被他提醒,一时间沾了泪举着手指试,过了半晌。她“咦”了一声:“是啊。”
“下面有水流声,你也可以听到吧?”轻弦接着说。
“城底引了河吗?”洛奇应着。
“我想,是长年地妖怪居住,慢慢将这个城生出一套自循环。”轻弦半曲着腿,“有藤木之妖,有地沼龙。有虫。有兽。这个城一旦封闭,不见天日。而且就算不封着。平日里大部地方也得不到阳光雨露。但之前咱们都瞧见了,这城里的花草树木,格外的繁盛,流水清澈,甚至有些地方还温泉四溢。有如一个大暖房,俨然一个城中世界!城中灯火密布,但有些是烛光灯笼,有些根本就是自体发光发热的妖骨!”
洛奇渐渐听住了,静了一会,她突然问:“就算这样,我们在这里面还是很危险。不止是血奴,还有一些强妖肯定也跟着一起下来了。他们本就是这里的居民,所以更了解陷地的好处。到时让他们发现了,我们不是要被困死在里面了?”
“我想,他选择下来。是防备孤檀忧刹母!”轻弦咬出这几个字,指节微微作响,“她不显身而先放血奴,是为准备大战而蓄力。血奴是她的供血库,有了血奴,她的力量源源不绝。但是此城下陷,将血奴尽数掩埋,她得不到足够的继力。会把手伸向任何出来的活物!”
洛奇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瞬间想起在太康的事情来。她瑟缩着:“你说我老大,是为了我好?”
“他或者也是心中有气,所以手底下有些没轻没重。但我总觉得,他于力量上的勘测还是非常准确的。他自认无法料理孤檀,或者还不止这些。或者他认为,你出去必死无疑!”轻弦微微眯了眼眸,是什么原因,他想不明白。他力溃,无法再精确地感知任何不安的因素。
但寂隐月该不仅仅是因为孤檀在外而放弃出逃,若是那样,他一开始就不该带着洛奇向中央广场冲。那时,他明明还是想要出去的!而当他跳第一层半空栈道的时候,也同样抱持着出去的信念,取道中空而向上。为什么又突然放弃了呢?他究竟感觉到什么了?“他要是跟我说,我肯定信他。他不言不语,上来就勒我他!”洛奇抚着腰眼,那里还火辣辣地疼,“他高兴也没表情,不高兴也没表情。跟他混真是倒霉催的我!”
轻弦忍不住低笑出声:“底气都泄了**分,我只是猜一猜,已经原谅他的莽撞任性。终究是一颗心。不自觉得要向着他。”
“我向着他?我要是有本事我早揍他一百拳…..不对,我早揍他一千拳!”洛奇觉得脸一下烧灼起来,横眉怒目起来,“说起他的虐行,根本万言书都不够。该游街示众,千人唾骂万人捶,看他还臭不臭着一张脸自以为是了!”

她正骂得起劲,突然听到一声淡如水却足以让她鸡皮满身地声音:“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花洛奇你。越是快死,却越是语恶起来!”
她瞅不见人,也听不到脚步,被他这么一吓,三魂去了二魂半。一时间想好的一大车骂他的话此时全烂在肚子里了。只顾在那发呆发抖了半晌,直到他微凉的指尖一触到她的脸,她“哇”一声鬼叫:“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地!”
“我不回来,你还要骂什么?”他一把将她拎起来,她胡乱蹬了两下腿。忽然感觉屁股下面一个东西猛的一硌,一下让她坐实了。敢情这里还有个高台子,或者是桌子之类的东西。
月回眼扫了一下轻弦,他正席地倚着墙而坐。腰侧和臂间已经不再流血,只是面色奇差无比。轻弦正瞅着他,双眼似是微微带笑,现在就跟在镇魂狱底一样。只有洛奇成了个瞎子了!
月去找东西的时候,轻弦还在楼下运气通脉疗伤。
他刚是出去把四周清理了一下。其实就是清理血奴。他找的这个地方下面有活水,是顺着两株巨树之间引地涧流。树根下是源头,没有被污染,可以用来饮。然后他令夜意心布了一个鬼阵,掩住洛奇和轻弦地鲜活气息。洛奇跌下来地时候,夜意心已经脱了手。但它饮了藤妖的血,出了魂,力量又受到洛奇无意地催飞,无人执亦可随人飞。
它是鬼魂。自魂入刀体之后,曾跟随月征战,饮过无数人的血。又于寒潭之中汲养魂力。刀体自身已经出魂,加上它原本的魂力。结鬼阵此时不费吹灰之力!
这里是沼离下半城的中央偏东的位置。巨木横生,有如支架将上下支撑起来。这一带和上半城的南区相似,但木中有楼。中间也有些类似人类风格地建筑物。非常繁密。倒像是市集一条街一样的感觉。他把这一带的血奴清干净之后,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妖气。想来这里是市集。所住的无非是人类和低品级地妖怪。血奴一出来,很难抵挡,所以生者已经廖廖。屋舍皆是破败,但总有些东西是可以用的。他主要是找火种,食物,衣衫和药材。
他还未进楼,已经听到洛奇在生龙活虎的骂人,心下本是有些宽慰,但一见轻弦居然也上来了,不快又添了满心。所以又是抓小鸡一样,把洛奇拎起拎下!
他虽然是让她墩了一下屁股,但还是考虑到她身上有些伤患。没有重拿重放,反而伸手去揉她那个多灾多难的脑袋。
她气促了两下,忽然他触到她的痛处,让她“哎哟”了一声,揪紧他地衣衫,“别揉了,反正也快死了,对你不会有好印像了!”

“反正对我也没好印像了,那揉死算了。”他低语了一声,索性把她整个都闷在怀里,一个劲的去揉她的大包。她疼得更是呲牙咧嘴,张嘴去咬他的衣服,身体乱扭起来。
“你刚才究竟看到什么了?”轻弦一看他又在虐待,实在没力气跟他吵,只得开口转移话题,帮洛奇脱难。
“外面阴雾重叠,不像妖气,倒似是鬼气!”他头一回这般老老实实的交待,倒是让轻弦诧异。“鬼气?”轻弦一听有些明了,顿时面容也紧崩了起来,“冥界的人来了?”
“冥,冥界?”洛奇一听,不由的插上话了,她一边死命的掐寂隐月,用以转移自己的疼痛。一边还忍不住自己地好奇
“孤檀忧刹母从鬼域三千界逃出来,冥界的人岂会甘休?如果他们在这里拿人。方圆五十里的生魂,根本没机会跑!”月轻声慢语,暗黑之中有如低歌。却让洛奇一下怔愣住了,也忘记去掐他了。
“她在华阳,天界的金轮光耀都不能杀她。冥界此番出手,必出高阶。到时万鬼大阵一出,活人的灵魂也要受到召唤。怪不得你不肯出去,即使出去,也没本事瞬移五十里!”轻弦喃喃低语,“风临止气弱,所以他看不到。我也一样,没有看到!”
“这个白痴更看不到,还有脸在这号丧!”月此时的声音有如赌气,一句话一出,又把轻弦和洛奇给震了。他别地学地慢,话里带刺儿他比谁都强,面无表情就能把人噎死过去。
“那上面一直黑麻麻,跟以前没什么不一样!”洛奇咬牙切齿,疼得冷汗冒了一后背,挣扎着推他,“你不说,就让我下去。就知道呼喝我,老子又不是狗,打个哨儿就去!”
轻弦一怔,又有些想乐。她一会工夫,拿狗打比喻打好几回了,一次说的比一次惨!
“我不拉你,你不就乖乖跟他走了?”他感觉淤散地差不多,终于放开她。看她披头散发直眉瞪眼,双眼还是茫然一片的傻相。
“你那叫拉吗?你那叫勒,叫勒”她呼哧带喘,忽然伸手一拳,也不管打哪,就是混抡,“我没被撞傻,我快被吓傻了”说着,眼一皱,又有点劫后余生但又惊魂难安的恐惧和怒意,逼得眼泪冲来撞去。
月微微怔了一下,看她满脸皱成一团,冷汗已经冒了一头。忽然觉得自己是下手有些重了,伸手去抚她的颈,她气咻咻的想推,没推开。索性僵着膀子在那喘粗气,直到感觉他的衣衫贴来,软滑锦锻带出柔润的凉意,似是在一点点抚平她心内的激荡,终是让她有些依依,不由的伸手去揪他的衣服。故意把头往上蹭来蹭去,搞得月根本哭笑不得。
轻弦看着两人,眼中忽然带出一丝温意。在这血淋淋的地方,在这破败的屋里,却难得可以有他们为伴,带出鲜润而关怀的气息,带出一点点久违的温情。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七十八章醉舞云天(1)
早在止跃出城之前,醉已经带着迎舞取道中门离开了沼离。*醉两人虽然在宜春馆后院耽搁了一些时间,但也正是因此,他们没有碰到城主府内的强妖。那些人一路围追月等人,又因血奴泛滥,城主又不在城中,暂掌城务的休叶盘又身死。一时间,群龙无首,乱作一团。诛杀血奴同时,一个个又都是红着眼盯着月等人不放。反倒让醉轻而易举便掠空而上,毫无拦阻直向中门而去。
这些血奴是孤檀所放,醉虽然无法大批量的控制,但也可以从中得到益处。血奴躯体受毒而渐腐,其魂渐被施咒者所蚀。但其体所蕴的血却可以成为血族的良辅,正好解决了醉的食粮问题。他斩而收血,血喷出而化成绵丝,游游荡荡入他眼耳口鼻。
迎舞之前从未见过他取血,猛一触目只觉后脑发麻,胸口一阵阵突痛。他几番下来,屡屡如此,迎舞强行调整情绪,尽量不去看他的动作,也尽量不去看那随处可见的僵体。
微凉载着醉和迎舞,它原本就是醉元神所出的妖鬼。血奴之血,妖族之躯,皆是它的食物。有它载负,醉亦可以省力不少。自东区到广场,没有用太多的时间。
后来迎舞见他也开始斩翻血奴,不再取血。再见他的面容,与之前惨白颜色大不相同,唇红齿白,双眸烁闪明媚。肌肤如若凝脂,似还带出一点点艳色。
醉见她眼睛开始渐带生意,知道她是自行调整过来了。之前她被血奴吓得半瘫。既而又因他颠倒乱飞弄得脸色发绿,最后被他一丢险些吐了血。
连番刺激,让她好一阵子没搭理他。而他也忙着找路出去,一时间,他顾着在空中横冲直撞,她顾着自己调整心绪,谁也没开口。
微凉本就在魔岩的时候与她混得烂熟,格外的爱与她亲近。此时在沼离城中扑展双翅,它虽然体型要比其它地龙牙要小些。但于城中栈道密布之地亦是难招展开来,但它依旧保持身体的平展。让迎舞坐的舒舒服服。
龙牙是血族的催生之物,并非是所有血族皆可化出龙牙。根据力量的强弱,龙牙也有参差。龙牙化出元丹之后,加以药粹,可出龙牙蛊。由于汲收药精妖鬼之力不均衡,龙牙的体型,力量,乃至性情都有不同。微凉这一批,出了元丹之后,醉交由给若水看管添药。但若水怀有私心。趁醉不在的时候私扣了一些奇珍贵材,导致出来的龙牙蛊不但数量少了,而且体型大小不一。
醉当时答应若水,发展其为血族。是看中他对力量的渴望!而最终弃了若水。也正是看透了他那对力量渴望之下的一颗脆弱地心。任何细小的变化都足以让若水不安,左右摇移之间又无法脱离附庸在主人的身边。就算最后,他想逃跑,还胆怯到要拉花洛奇一起。越是如此,越是漏洞百出。实在让醉失望到底!他理想中的族人不是这样。不管之前身体多么孱弱,换血之后都会重生。他理想中的族人,至少该坚定,还要受得住寂寞,耐得住孤独。如果再有强大的自制力,精神的控制力,那才是上佳之品。比如,迎舞!只不过,她不愿意。

他微睨着上方不远处的中门口。一边想着一边双掌交合,食指相抵,指尖微震,瞬时催出一记光珠。带出蝠翼翅影。一分为四,直向四面旋飞,翅影裹带尖刺。有如细小闪光的龙牙。噗噗几声。便直接削翻纵横栈道上堆着的血奴!微凉双翅乱振,霎时连栈道一并扯断了去。直向着顶门冲去。
这下迎舞坐不住了,滴里骨碌打着滚就往醉脚边滚去,醉一直是站在微凉地背上。他微弓膝一挡她,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你缓过来了?”
她顺了下气,眼立时触到他的眸子,黑里透着点点腥红。言语之间,微凉已经纵冲了出去,醉微点它的后背,它一纵冲天,既而向东而掠。
“不要往东。”迎舞一时间其实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这里诡气森森,巨藤盘绕遮天蔽日,阴雾缭绕,她哪里分得清是何地。她只是猜的,醉一出城,必要往东。他是要再赴雷云,以完成他地任务。所以迎舞刚一开口,不及多话,径直便说。
“我该往东。”他不需要讽刺她怕不怕,只是听了心里略有不快。她放凤宣喑,如果说是为了激怒他也算是说的过去,他可以尽量不去往什么报恩的地方想。但她现在阻止他东进,又想干什么?
“如果你是笨蛋,就往东。”迎舞攀着他的肩一阵急喘,却是勉强咬出这几个字来。憋得脸又是一团紫红!
他眼眸微眯,揽着她腰间的手微微加力,捏得她不由得蹙起眉头,但她没叫出声来,只是低声吐了一句:“孤檀忧刹母,她现在在哪?你可找得到她?”迎舞虽然没见过此人,但些次见识了她地手法。况且南下之时,醉告诉过她一些关于孤檀之事。之前在魔宗的时候,她去探望突病的洛奇,也多少听了一些。
醉是个明白人,一点即透,他盯着迎舞:“短时不但能缓过来,还有工夫想前景。既然不惧生死,还怕什么?”他说着,却未再纵微凉东行,而是高高荡于空中。俯看这森然之地,偌大沼泽,迷雾重重。
“那我问你,你执意向东,意欲完成任务,又为什么?”她直视着他的眼眸,“你们受玄冰之气,该是已经不惧痛。你生命长远,亦不惧死。既然如此,何必死心踏地,为魔宗效命?”
“你在教化我么?”他微微扬唇,却未带出笑意。
“不是,我只是在想原因。”迎舞摇头,“我只是在想原因,凡事总有根由。是什么力量让你们如此忠诚?如果说你是怕回去让人责罚,实在是可笑。或者说怕所赋与的力量被收去,估计也不尽然。还是说,你与魔宗宗主之图,不谋而合?”
他紧盯着她的眼眸,她的心跳如此促急,显然身体的慌溃还未散去,内心的本能地惧意犹存。但她声音可以保持平静,明显是在强压。

“太过聪明,总不是一件好事!”他伸手,去抚她的乱发,即便是如此之乱,依旧带出撩人风姿。
“我不知道七君是否都一样。但我想你至少心里有盘算,魔宗宗主想做的事,亦是你想做的。所以无谓忠诚,你必将达成!千波醉,你选的,不一定是前途,或者是末路。”她依旧一字一句,浑然不顾心口疼痛。关于魔宗,关于孤檀,关于华阳羽光,她一直所知廖廖。但她可以将这些细枝末节拼凑,拼出来的结果,让她觉得悲伤。是谁引起这场杀戮?谁是或者是谁非?这世间地纷争与离合,原本只是心中翻波!各有各地无奈,各有各的哀,亦各有各地情怀!
“你关心吗?我的前途,或者末路。”他的声音微微低喑,压抑于心的放肆此时蠢蠢欲动。谁关心他?谁又在乎他?这许多年来,他早已经不想。成了奢望成了梦。最终,幻成碎片,飘零成了飞烟。
她的话有如哑谜,但他听得懂。他只在意那最后一句,你选的,不一定是前途,或者是末路。她从不为人指点迷津,她全当自己是个旁观者。无论她透彻或者迷离,皆是不形于色。她轻视自己的性命,甚至达到冷漠的地步。在这样的世界里,可以保持中立的人,唯有她而已。无论她身在哪个阵营,都是一个外人,冷眼旁观,却体察甚微。她心中的波澜,或者唯有洛奇而已。而此时,她却突然发表了意见。而这个意见的原因,不是因为洛奇。
“你让我陪你走一段路。”她的眼睛忽然带出一丝明亮,看着他,“我陪你走这一段如何?”
“理由?”他言简意赅,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他们心意通达。
“最大限度减少伤亡,最长时间调整心绪。给你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迎舞看着他,当他对着她说“请”,她再无法忽略他内心的荒凉。她力量有限,没有能力去变改世界,解救天下苍生,她唯可以做的,只有帮助她认为该帮的人。
“我还能选么?”他握住她一缕柔丝,阴雾之中,她格外明媚。
“只要你愿意。”迎舞微蹙眉头,指尖微微的发颤,“只要你…….”
他一把抚上她的后背:“你心口疼,别说话了。”
“不行,我要说,说完。”她皱紧眉头,咬着牙说,“你,你得先……”
“我答应。”他接口,声音有些促急而牵挂,他补充了一句,确实自己的应诺,“不管你带我去哪里,我不会在你的地方杀人,况且我吃饱了!”
她微怔,咧了一下嘴,说不上是想笑还是痛得想哭。她勉强朝西北的方向努了下嘴,头就弯下去躬着身,尽量去调整呼吸。这病好久没犯了,突然一下,让她都有些不适应。但像她这样的老病号,总是知道如何缓解疼痛的。
他微愕了神情,西北?华阳之地?他有些地方想不明白,但即使如此,他还是纵着微凉高高的向着西北而去!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七十九章醉舞云天(2)
迎舞有百花凝露慢慢重续经脉,其实身体一直在渐渐转好,只是这个过程需要一段时间。在城中实在惊心动魄,于她这样需要清静调养的病号实在是不宜。
她有一阵子疼痛难忍,颈间花叶蓄力已经再度欲绽。这颗可用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她静静的在他怀里蜷了一会。微凉已经风驰电掣掠行了一大段路。为了避免路上遭到妖怪的偷袭,微凉一直掠空极高。
醉抱着她盘坐在微凉的背上,强忍着一肚子的好奇等她慢慢调整好。他从未有此种情境,如同莽撞青涩少年一般,只差没有抓耳挠腮。这种感觉弄得他心痒痒,忍不住便也手痒起来。不敢乱鼓弄她引得她更病,只得抓着她的发丝不肯放手。
直到快近了微星城一带,他已经感觉到地沼龙的气息还未散尽。不由又纵高数丈,静隐于空,不再前行。
“怎么不走了?”她微吁了一口气,低语。
“华阳有金轮光耀,孤檀可以从那里出来,不见得那里便就安全了。”醉伸手去摸她的脸,感觉到她一脸的汗湿。她刚才痛得紧,他是知道的,但她忍痛的本事也不是一般二般,一声都没出!
“你太小心了。”迎舞微叹,“天界的人哪里会那般高尚,又怎么会穷追不舍?”
他微是扬眉,明白她的意思:“孤檀是从冥界出来的,天界不愿意多管也是正常。但不见得他们会散了华阳的金轮光耀!”
“他们下来,根本不是因为孤檀。而是因为镇魂狱被破。他们是担心自己地金身呐!”迎舞苍白着唇,微抖着轻语,有时越往细了想,真是让人心冷。只不过,当罩上所谓正道的高帽子,就显得了光鲜起来了。
“镇魂狱?”醉微诧,是了,她之前让凤宣喑带上山去,又跟着月一起逃出来。想是这番经历,与他人便是一场生死逃亡。于她。她却当成一场历练,从浅而看到深。时时刻刻,昏昏醒醒,她却依旧可以分析,可以透彻。她的心志,哪里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
“我通常是把一年当十年来过。所以比较喜欢胡思乱想!”她微笑,抓着他的肘试图坐直。他托了她一把,
“我有私心,我想见我爹一面。他在华阳,他是秋云城的城主!过了河。再往西北去就是了!那里再北去,就直接出了华阳境!”她的眼光悠长,面容微微的泛起一丝温柔,“想见他一面。又希望,见不到他!”
他微诧,她的出处,居然是华阳秋云城城主的女儿。他一向乐与她斗智斗心,却忘记去纠查她地来历。她居然如此坦然相告。还将他引去那里。她不怕自己又有把柄,落到他的手心?

“你既答应过我,我便信你。若只为饱腹,我可以想法子替你解决,别再恣意夺人性命。”她半闭着眼,“我即便不说,也不是秘密,早晚你也会想起去查。”
“到了那里,下一步该如何?”她赌的可真大。将自己的底合盘托出。没有必胜把握,她焉敢放手坐庄?她早知他心中盘计如何,那句与宗主之意,不谋而合,已经猜中对方的点数。他依她的话而来,她更是明了个中的成败。非是她信他。而是他信她!既然一信。便放手由她掌舵,看她如何操纵。指引所谓前途!
“冥界失人,冥界之责。孤檀后有追兵,前有强拦,依旧任性妄为与天下为敌。想来,宗主放她,根本不是看中她的力量。而是看中她的有勇无谋!”迎舞低语,“宗主下一步具体要如何做,我不知道。我只明白,他要的,根本不是你们能否达成任务。而是,天下大乱!或者说,三界大乱!”唯有大乱之后,劫后余生,才能重制纲常,再行划派。先打乱,再重置,一如一盘棋,已成死局再无出路。硬着头皮继续下,无非认输。索性混着搅乱棋盘,收拾棋子再度开局。之前谁输谁赢,已经无所谓!
“或者某些任务是他志在必得,比如岳轻弦。而有些任务,根本目地不在结果,比如你!”迎舞继续说。
“何解?”他淡淡的应着,垂眼看她依旧一脸病容,却眼明心亮!
“从任务的安排上,你这里漏洞百出。本来南下远征已经长疲,你又是孤身而去羽光之都。而我能否起到牵制作用也只是猜测,完全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此计较,实在匪夷所思。”迎舞一边示意他继续前行,一边接着说,“月君和止君去擒人,可以偷袭可以潜藏。而你是去开人家地大门,如何偷袭,如何解锁,如何破阵,如何布划,皆尽全无。月和止尚是双伴而行,又有孤檀开路,又有大军相牵。总算是前有助,后有援。而你南下,一路之上,羽光虽然出兵,但显然坐山观虎。毫无胜算,你却一脸笃定,拿我要挟凤宣喑,根本乱来!若他不肯中计,你又如何脱身?或者你根本没想过要脱身。还是说,你认为自己真是不死之身?”
“你还气我么?”他忽然问,却不是讨论此行是否漏洞百出。
“自然不气,无气好生。”她的回答让他又捏她的腰一把,让她皱着眉低语,“我之前想不明白,不过现在想明白了。”
“月为主,我为辅。目的是拿到岳轻弦,至于能否放妖鬼双尊,不过是烟雾而已。”他索性直白表明,轻哼着。
“让羽光认为,你们目的于他。于是全境严防,华阳难有支援。”迎舞轻叹,“孤檀此去,必败无疑,你还要前去因何?”
“看戏。”醉微微眯眼,十五年前地那场好戏,他是演员。十五年后,他成观众!
“任何人都可以看,你不行。”迎舞偏抬着头看他。
他微微扬眉:“为何我不行?”

“你想和她抛开关系,重建血族。改了名,入魔宗。让时间令人淡忘血族种种恶行,纠责于魔宗身上!但你现在去,就是再度提醒他们。你千波醉,永远是魅眼血族的余孽。”她一字一句,说得他双眼微红。“余孽”这个词,用得真好。
“想重建血族的是她,不是我。我已经入了魔宗,一切听宗主吩咐。”醉盯着她的眼,却看她抖出一丝笑意。
“别说出来,我会生气。”他突然开口,脸板正了起来。他居然会用这个词,让她的笑意更深:“好吧,我们心照不宣。”
醉会想去“看戏”,说明他对族人尚有余怀,虽然已经浅淡,但不至遗忘。他如此精挑细选同族,却拒孤檀于千里之外,初见或者有些激荡,但见她行事如常,便心下失望至极。他压根看不起这个元祖,因为是她一手造成了血族的灭亡。剿杀血族的,或者是当初的天宗。但把他们引上绝路的,却是任意妄为又难忍寂寞地孤檀忧刹母。是她让血族恶名昭著,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要建立领导一个族别,必要学会妥协,学会控制,学会在必要的时候隐忍。有时会屈于人下,亦要苦心钻营,同时又要身负强力,懂得唯持平衡,甚至还要有随时为族人牺牲的准备。孤檀其力是可以足称为当世最强的妖鬼之一,但她无法以一人之力杀伐天下。她要让血族发展,就必要懂得筹谋。
这世上嗜血的妖怪很多,诸如血罗刹,是天生以血为生的蝠妖。猫妖一族姬荣一系也是嗜血肉为生。
但这二族,懂得限制族人,减少他人地厌憎心理。以柔和地手段换取他人的驯服,比如,蓄养活血,这点魔宗效仿地很好。还有,刑杀囚徒也是一种方法,既唯持安定,震慑怨佞,又可以缓解嗜血的苦楚。
族中严分等级,阶高者可享取良血,力弱者只得为强者食,既可以控制族人品质不一而又泛滥,又能让本族一直持续强法不绝。所以这二族一直为当世强法大妖之族,而且欣欣向荣,与各族关系一向良好。
而这一点,魔宗也是取其精髓,加以变通!所以今日才能与华阳这样的大宗派一争短长。强大诸如夜魔罗亦要懂得缓和生养之道。但孤檀没有这种觉悟,或者说,她根本没有领导全族的才华与心胸!
迎舞虽然不懂世间妖族,但却以滴水之间看透醉的本意。看得分明,所以才会压下重注,以赌他的心。那连他都以为几近泯灭的情怀,蛛丝蚂迹,于她却是清晰。
醉因她一句“心照不宣”,微微舒展。这世上,她配与他对桌执子,青梅煮酒而论,他认可她!
他是屈于人下,他是为人棋子。但同时,他也亦有广目辽远,亦有心之所向。血族虽为妖鬼,但亦也要有存身之所,亦要有立足之地。这一点,他与宗主,不谋而合!宗主为的是,所有妖鬼。他自私一些,只想为血族正名!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八十章醉舞云天(3)
醉和迎舞过了川河支流倚云河,这里的金轮光耀果然已经散尽,空气之中一片澄明。正如迎舞所料,天界的人丝毫没有越界助阵的意思。金轮也只是布罩华阳全境,多一分也不出!
金轮光耀会灼尽所有可以感知到的妖鬼,以及流离在人间不肯离去的愿魂。所以,倚云两岸虽然相隔不远,却俨然两个天地。一过河岸,便是阳光洒满,云淡风轻。
他们是正午时分遇到血奴,于是突冲斩杀,既而出城西掠。这番亦已经过了一日一夜。于休叶沼泽地带,阴雾重重,难分日夜,而此时入了华阳境,才见红日初升,朝霞未尽,正是清晨时分。迎舞之前所收拾的小包袱,早在她爬楼的时候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距此最近的清波湖,两城俱灭,也不可能落脚。
醉在这里感觉不到任何华阳的灼力,想来他们于与孤檀一役,伤亡惨重。要么退守华阳山,要么亦出征向北。
迎舞蹲在倚云河边洗脸,她解散了凌乱的发辫,长发如瀑般流泄。她用手指沾了水,以指代梳慢慢的整理头发。微侧着脸,让阳光为她沐上一层金。她体形纤小,五官又生得格外柔媚,顾盼之间,根本不需刻意娇态,便已经是万分妖娆。以至风临止会将她当成狐妖,当成是那种媚已经入骨,根本不需要神情相辅的妖精!
她净了手,随便漱了口,眼却盯着流水微微泛怔。.华阳府之境是一个细长条。从这里往北去秋云城,少说也要再走两日。越是近了家门,越是有些惴惴起来。那里是华阳的门户,如今魔宗大举南攻,也不知道父亲苦持至何种地步?
醉倚在她边上不远的一块大石侧,微凉已经缩成在魔岩时地大小,此时四肢摊开趴在石上打盹。这里的气息被金轮光灼得好澄明,而且华阳不若羽光,境内鲜有妖怪出没。若是碰上华阳的人,很难掩藏。但若是一直掠高而行。她没吃没喝,怕是还没到家,先得去了半条命。他这番想着,心下不由的有些纷扰起来。也不知从何时起,她的衣食琐碎,倒成了堆于他中的一件大事了!
他正胡思乱想着,迎舞已经起了身,慢慢向他挪来。她提着裙摆,细小的足踝半隐半露,在阳光之下极是刺目。让他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他微微偏开头,不去看她:“一会要怎么走?”
他觉得自己根本是没话找话说。
“华阳细窄,南北广远,也没什么高山。一会你照我说的走。咱们避大城取小镇。现在是战时,家家慎谨,不愿意接纳生人。不过微凉可以飞得很快,最多两天就可以到了。到了秋云你也不用紧张,我爹虽然会些三圣门的功夫。但他不是华阳弟子。对妖鬼之气也没那么敏感!家里其他人,也都不是什么高手来的。”她走到他身边,“你莫要在这里生事,不然,可藏不得了。”

“你吃什么?”他忽然问,转眼看她一脸地愕然。这里无山无密林,想找野兽都难,金耀刚过,连飞鸟都难觅。真不知这两天她怎么捱?
“走走再说吧。”迎舞说着。突然伸手去摸微凉的背,“微凉,辛苦两日,到家我请你大餐。”她带着一脸的甜笑,摸得微凉舒服得直打晃,却让醉看怔了眼眸!
他们到秋云城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的夜里。其实迎舞有百花凝露和花种吊着。就算再多几日没吃没喝也死不了,但就是饿得难受罢了。醉明知如此。依旧耐不住心底生牵挂,所以每逢难得荒野之地,必是要去细搜一番。好在此时夏末秋初,万物丰登,总不致点滴无收。只是这样,便慢了步伐。比之前预计晚了一日!
到了秋云,其实已经到了华阳北境不远。从这里直接出去,便是硝战之地。这里已经阴云密布,虽然还未打至此地,但亦是漫天妖鬼之气。醉一见这情景,倒不惧自己再让华阳弟子查觉。
崔明渊接到南门守将来报,半晌都没回过神来。乱着衣衫,亲随都来不及带便急呼呼的往南门去。随他一道的,还有闻讯而出的玲子。几人一到了南门,远远见门洞边立着的,不是迎舞是谁!
她一跑就是近一年,音讯全无,踪迹难寻。此番得见,恍如隔世,纵使崔明渊再如何波澜不惊,再是自栩世间百态,早已经看穿。此时也难耐心中百千情怀激涌难平,又是气,又是恨,又是心疼又是思念,见她好生生,又是长出一口气。一时间,柔肠百转,碎了个千百段!
迎舞早已经泣不成声,泪满衣襟。醉从未见她如此,此时却激出千层浪来。明渊一步踏过来,咬牙切齿浑身乱抖:“你这个仵逆不孝的,你,你还有脸回来……”说到最后,自己也淌泪下来,本想摆严父之威,终是无法控制心中愁肠。更是见她风尘仆仆,满面泪痕,再说不下狠话去了!
“爹…….”迎舞再是控制不住,一见父亲,不过一载,双鬓又染白霜,面上凭添皱纹。曾经意气风发,此时却俨然成了老迈。越想越是愧,越想越是痛楚。想到洛奇曾经对她说地话,更是让她碎了心肝。再怎么能设计盘算,亲情总归斩不断,再怎么说宁死于外他便不牵挂,全是骗人!
“真是个不省事的,白白让爹,死了一半!”明渊伸手抱她,自她五岁以后,再未抱她一次。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刻意。她禁不得大喜大悲,无法像一般人家的孩子那样四散野玩。一见她日益病重,难免长吁短叹,她乖巧非常,从不惹人不快,从不恣意撒娇耍赖,却过早失了孩子的天真。也让他们少了一分,父女之间地亲呢,多了一些疏离。如今,只在一霎情绪激荡,皆尽补了回来!
迎舞说不出话来,只是落泪。玲子在一边已经哭花了脸,随行诸人皆是无语。过了半晌,还是明渊到底先缓了过来。他一抬眼便瞅见在迎舞身后倚着的男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招呼。只是微拱了手:“这位,可是这位公子将小女送回来的么?”
醉微微颔首回礼,面前这位中年人,自有威仪大家之风。只不过气浮燥乱,倒不是说见了女儿心中激动所至,而是本身便没到力之境界。身后的随行也是如此,一个两个也只能勉强算是会点皮毛,高手皆谈不上。华阳将这些人摆在门户,莫不是疯的?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八十一章醉舞云天(4)

清水斋依旧如故,满园碧树,绿藤绕架。院中老槐,细花点点,微风拂摇之间,总会撒下一阶的花瓣,零乱成那静漠温柔的娇艳。
迎舞坐在妆镜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年于她,经历过往十几年从未经历过的。这一年过得惊心动魄,过得神魂乱荡,过得苦,过得惧,过得险!但是,她却不悔。
她经历的越多,越觉得生命的充盈。无论苦或者乐,都是她想品尝的滋味,所以,她不悔!
“老爷如小姐所料,得知小姐出逃,立即便派亲随前往西南海域,去找舅老爷!”铃子一边帮着迎舞梳头发,一边轻轻说着。
她自小与迎舞一道长大,旁人不知舞之心,她却最是明了。所以,她会帮着迎舞逃离,不管迎舞是否重病缠身。
“问我舅舅,自然是没有。但我爹与舅舅一向有介蒂,我爹定是不信。他认定,我若没有舅父相助,断不能如此顺利出逃。我可去之地,唯有投奔舅父。他认为舅父匿藏我,拒不相还,为了与岳家交待,所以必会亲自去讨。这一番,他必要离开城中!与我舅舅纠缠的时间越长,他越是不能打理城务。到时,不弃也得弃了!”迎舞微叹一口气,“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他的确是认为舅父藏了我。但北方开始大举来犯,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理会我的事了!况且岳轻弦亦出了事,婚事只得无限延长!”
“不错,这一来一去。就折腾了三四个月。亲随回报,说舅老爷不承认带走了小姐,反倒打人,骂老爷虐待女儿,害得小姐跑了。老爷大怒,当时便要直接前往去找小姐。”铃子接口,“结果那时岳家那位也出事了,听说让人打成重伤,险些小命便去了。华阳全境如临大敌,哪有工夫再管什么婚事。这事出了不久。魔宗便开始逐渐南下,于中部磨擦屡屡更甚。老爷又是思念小姐,又脱不得身,日日愁眉不展,苦不堪言!”
铃子略顿了一下,接着道:“小姐,如今外头见也见过了。现下世道实在不好,小姐莫再走了!”
迎舞默了一下,伸手握了她的手说:“铃子,我这次可以回来见父亲一面。见你一面,已经很开心。虽然我更希望你们已经离开,但是依旧会觉得非常非常开心!”迎舞笑着,“铃子。你是最了解我地。你以为,凭我的本事,能在外头活到今天吗?”
铃子的泪一下涌了出来,她实在明白迎舞的意思。走或者不走,当初是小姐说了算。但现在。断然不是了!
“铃子当初可以助我离开家,后悔吗?”迎舞看着她。
她垂眼看着迎舞,泪蒙了眼底,笑却展开,如今的小姐,眼光清亮更胜从前!她摇头:“不悔,再来一次,铃子还这么做!”
“是了。不以我身体差不宜远行不由,不以我身为女儿身。毫无力量可自保为由。亦不以为了我好,便不肯放我独行为由!铃子,于这世上,你是第一个最了解我的人。我要的,并非生命的长久,而是生命的点滴过程。”迎舞握紧铃子的手。“所以我走地时候。只计划如何成功脱逃而不引追兵,其它全然不用计算。那已经超出计算的范筹。所遇的人与事,皆成经历的一部份。我今日可以站在这里,自然要受他人恩惠,或者......”她没再说,铃子已经懂了。
铃子纤眉一扬,半弯了腰轻语:“那位是.......”
迎舞知道她指的是醉,微笑不语。铃子见她不说,也不再追问,喃喃着:“总归是异类就对了。当初小姐心心念着去羽光,八成是那里认得的吧?”她声音极低,迎舞轻轻抿了唇不语。铃子哼了两声又说:“小姐一向算的准,但有一回,却是没中呢!”
“哪回?”迎舞微异,看着她问。
“当初小姐说,那姓花的小子必是个仗义肯伸手相助的。就算最初不乐意了,道上也断不会甩人走!怎么现在没跟着,八成是气小姐诳他,把小姐扔了不管了。不然,怎么后来要落在这一个的手里.......”铃子斜着眼哼着,看得迎舞一脸地笑意。
与此同时,明渊正在正楼大厅设宴招待醉。迎舞在路上已经为醉编了一套说词,醉气息寒凉。就算明渊再是分不清妖鬼,也知道其气息并非为人。
所以,迎舞索性让他装成休叶地盘之内的木藤朗系一族,随便取个名字叫朗千波。反正父亲断不会让他亮招法以表明身份,至少当时不会,毕竟是他送迎舞回来的!
朗系为木藤大系分支其中一支,族人多绿眸绿发,但也有黑眸黑发的。肤色偏苍白,气息偏寒凉。朗系地木藤之妖因属休叶统管,与华阳的关系比较好,这样父亲也比较容易接受一点。
最重要的是,醉在休叶一带盘恒过,又在沼离城呆过。对一些细节也好回答。若是说成羽光直系的绿瑶,波瑶,花熙等,怕是父亲更加要问个没完没了。
明渊一听是打羽光来的,心下便有些不太喜欢。一是,比起女儿自己带回来地,他更属意轻弦。先不说轻弦家世清白,根基厚实。况且又是知晓根底,又是自小看大,性格模样没有不中意的。
二是这族别,轻弦至少为人,大家相处自在安生的多。眼下妖怪与人相通婚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妖终归是异类,性情再是祥和也难保妖性难清,实在不是可托之人!
他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毕竟人家把女儿护送回来,所以面上依旧要礼仪周全。而且看迎舞虽然风尘仆仆,但总归比以前那种面无血色要好的多。
虽然他极是好奇这一年来她的经历,但总是担心她的身体。这边打发铃子伺候,叫大夫瞧瞧。那边便打发人收拾出一个院子那位朗千波暂时休息,这边准备丰宴为他洗尘!

醉盯着这一桌的东西,酒,茶这些东西倒是无所谓,偶而他得了性也会饮上一些,但是这些食物.......,迎舞也没在,就算她在,又能有什么办法?
他微微睨眼,明渊举箸一脸的期待,口中这还不停的招呼。眼底却是探究不绝。说自己只吃土精之元,不食这些东西?醉微忖着,但很快让他否决了。藤妖是地生之物,除非一些练特别澄澈之法地会之食土之精元之气。其他的藤妖皆是杂食,与人无二。若是他说只食土精元,对方若是顺而问他演习何法,岂不没有台阶下了?
醉越想越是烦,现在满屋子站的都是活食,他却不能动,却到坐在这里忍受这种杂物的熏染!他盯着桌上的八宝鸭,溜鱼片,汇四珍,芙蓉屑,越看越烦。
但不知怎么的,眼前总是晃着迎舞那双眼,雾蒙蒙地让人想轻她地眉梢。她说,莫要生事!算了吧,他半摒着呼吸,忽然挟了一筷子面前摆着的桂花糖团子,眉也不皱地直接就放进嘴里了!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八十二章醉舞云天(5)
迎舞瞧着四下无人,悄悄的闪进涤墨轩的院子里去了。此时午夜已过,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三刻了。折腾一通下来,已经近了丑时。院里静悄悄的,丫头小厮们都各自找地方猫着。迎舞让铃子帮着将巡夜的家丁牵扯开,她这边才腾开身往醉所住的涤墨轩而去。
明渊比较俭省,当初建宅的时候也没太大兴土木。后院里也没太多园子,除了正北他和夫人所住的院子外,倚东的是迎舞所住的清水斋,两院之间挟角便设了这么一个院子。西边都是库营房之类的,房舍虽然不少,但都住不得客。
迎舞挎了个长把的食盒,拎着裙蹑着足,小心翼翼的刚上了台阶。还不待她敲门,那边醉已经哗一下将门一下自里头拉了开。这下倒是把迎舞惊了一跳,不及开口,他已经手快的一把将她挟了进去。屋里没点灯,外头倒是有大月亮,透着一团白光,晃晃的穿过窗纱映在地上。
“你爹设宴你都不照面,这会子跑来做什么?”醉松开手,看她一身洒金花的大翻花边裙子,整个人有如一株盛放夜昙。门开人入的一霎那,便是浮香暗涌,若有似无。看她发如云,眼似露,月笼之下,便是点点金,碎碎星。让他心口猛的一窒,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便堵了满心。
她听他口气不快,声音又有些恹恹的。知道他是怪她晚间不肯露面,只是父亲没有叫她出来相陪,她若是巴巴的过去。只会让父亲心底揣测更多。底下人闲言碎语一出来,父亲心里头又不快。她是准备让他在这里呆些时日地,一是避开锋芒,看看局势。二是她有私心,如果此时妖鬼来袭,北关那里挡势不住。 如果他在,也算是个强力的帮手。但是此时若是让父亲不自在,或者是看出端倪,他难在这里呆。况且真是扯破了脸,他在城里闹事。怕是更加乱套。所以她顾左顾右,半分也乱不得。
“这,这个你吃罢?”迎舞讪讪的将食盒半举,向着他。
他压根不用打开就知道是什么,一闻味道就了解了。他没伸手接,微微的蹙了眉,轻声哼着:“我总吃这个会变成傻
迎舞满面窘色,盯着食盒半晌没言语。这里是猪血,她从厨房悄悄拿的。路上他吃的就是这些东西,野兽或者飞禽。她知道让他吃这个是委曲他了。好比一般人饿极了没饭吃,也会挖草根吃树皮什么的一样。
他看她举着盒子放也不是,收也不是。他自己肚子里也绞得难受,带得他气息也不稳。滞气一点点的在周身蔓延。他需要新鲜的热血来清理身体里的杂物,这种用来做菜地血冻根本不行。他忽然低声问:“这城里把犯人都关在哪里?”
她惊了一下,手底下一晃,险些把盒子给扔了。.他不动声色的一接手,轻拿轻放的丢在一边。垂眼看她:“不是连犯人你都想保吧?”
“他们如果死的诡异,我爹知道,定要生疑的。”迎舞喃喃低语着,伸手想去扯他的袖子,“至少今天不能去,待我查着当班是哪几个,再想…….”她话还未说完,忽然听到一阵奇奇怪怪的咕咕声。这夜里静的可以,两人又都是压着嗓子说话。所以这声音格外的清晰!
迎舞微异。忍不住去瞧他,这声音是从他那里发出来的,像是胃胀气或者肠鸣之类地。这一看吓了她一跳,月光莹得他面色惨白,但这并不算骇人,他一向脸色都是带些苍白的。但是此时。透着月色。可以看到他额间泌着一层汗,他居然冒汗!
“你不舒服?”她不由的轻轻开口。声音带出一丝颤抖。今天父亲设宴,他怎么也得应应景,她操一晚上心,生怕他压执不住露出马脚。但府内外都淡静的很,必是他相当配合。他若配合,必要折腾自己地身体。她虽是不知他吃了人类的东西会怎么样,现在瞧了,突然觉得心底一刺。酸痛酸痛得让她有些想落泪。
“你回去睡觉去,我横竖不在你这里惹事便罢了。”他的声音依旧如常,若是不看他的面色。断觉不出他有任何的不妥。他看到她眼底地神情,有些恍惚,又有些怕。怕?是了,就是怕。想找人陪伴,又怕人接近。血族的悲哀,软弱一旦被放大,就会成为破败的绝望。他想接受她的关怀,这样他的寂寞里,还算有些温存。但又怕一尝成瘾,一瘾成毒。放不掉的时候,爱变成恨,温而成殇!
“走吧,我带你去。我知道在哪里!”她突然一扯他的袖子,这动作细弱的紧,他却挣不脱。
他顺势伸手把她抱起来,看着她的眼:“带路吧。”他地声音此时微微颤抖,这次她直接便说带他去,并未以她自己而去挑战他的底限。并不是说她开始在意性命,而是她真的关怀。不再挑衅,亦不掩藏。
醉带着她神不知鬼不觉得便出了府,现下时局动荡,虽然没有明令霄禁,入夜了也满街清冷。街上除了不时的巡兵,无人游荡。狱牢设在城西十字街,这里只是一处关押重囚的,还有一些设在城外的镇里。但那一带就防守很严密了,巡兵明显增加。醉照着迎舞地指引,掠过几条街区。未到西城地时候,看房舍明显低矮破败,像是到了贫民区一样。破街烂巷,有些临街的房子连大门都是随便拿块木板挡着,系着草苇条子,小风一吹,啪啪乱响着。
两人正行着,忽然听到一声极低地哀泣。这里杂声本来就多,掩在里面更加不分明。但醉依旧听到了,他直接拣着好踏脚的屋舍急掠,又不敢扬得太高,怕让远处巡查的发觉。迎舞一见他中途转了道,往一堆屋舍胡同里钻,一时心急。抓着他的腕低语:“你,你再忍忍……”她没说完,已经让他一把捂了嘴,他立在一间木屋侧檐边角,半扬着下巴让她看。

迎舞怔愣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霎时瞪得溜圆。这里是个死胡同,纵横的破矮墙横在他们所立的这间屋之后,堆满了破筐和杂物。墙角还立着两株老槐,枝影婆娑之间将下面挡个七八。但她依旧透过缝隙看到下面隐隐绰绰四五个人影。都穿着兵服,像是巡兵。几个巡兵围成一团,人缝之间透出一条白花花的腿!隐隐的还听到一两声极压抑的呜咽声,似是被人狠狠捂着嘴不得出声!
她听得悉悉索索的声音,其中有人在解裤带。喉间还发出压不住的笑声!迎舞只觉脑门子充血,手指不由自住的紧紧抠着醉的腕,指甲都已经半陷。
“不用再去囚牢了,直接判他们好了!”醉微眯了眼,眼中透出一点腥红。他把迎舞往房顶上一放,迎舞晃了两下刚站住。他已经有如鬼魅一般飘忽忽的便下去了!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八十三章醉舞云天(6)
下边的人一点也不知道身后多了个人,正猴急着围成一团,裤带都扯了一半。最外头的还努着劲的往里挤,急头白脸的想去摸一把大腿!忽然站在最后头觉得肩头被人轻拍了一下,他本能的回头,只见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一下摁住他的面门。
他的头本来就是半拧,这下被人一摁,根本不及挣扎,只听卡巴一生轻响。他的颈竟然有如脆瓜一样,生生让人掰裂去一半!喉腔里的血霎时喷溅了出来,射出一股血剑!醉另一只手五指一曲,收了一半,任其余的血飞溅成雨,那血乱喷四溅,霎时惊疯了其余几个。这种杀戮匪夷所思,无声无息。那人依旧保持站立,脖子一半已经离了肩,血依旧滴滴嗒嗒不绝,带出一股腥浓之热!根本不待其他人还能反应过来,醉已经双手一错,手势极快的摁住另外两个,合手一撞,登时两个头变成两个碎瓜!啪的一下,红的白的飞得无数!
他转眼杀了三个,另两个也在这当口反应过来。他们在最里头,一直压着一个女孩子,刀放在地上。此时根本不及捡,裤子也不及穿。甚至喉间都发不出惨呼,只是眼睛冒着红丝,五官扭曲,四肢乱爬着想跑。醉哪里容得他们跑,起脚一勾,弯腿便勒住一个的颈子。他微一用力,便清楚的听到颈脖折断的声音。既而一把抓住仅剩的一个,此时那人的眼已经冒出血光。
他扼住对方的喉颈,而那人此时才能颤抖起来。手指曲节着乱扒:“你地血最好。”醉轻轻的开口,双指一拢有如细刃,倏的一下向那人捅去。血一下冒出来,却是诡异的顺着他的手指而攀缠,像是他的指尖有无数细口一样,慢慢的将那些血滴完全的汲收了进去。 他慢慢收指,一个血窟隆,牵气引出更多血流淌,却是不落反飞,纠成细缕。向着他的眼耳口鼻而去。那人眼珠快突眶,双腿乱挣,未死透之间本能的抽搐,裆口湿了一片。躯体开始慢慢风干,最后完全成了一具干尸。醉半是嫌恶地松手扔掉他,后半句这才出来:“所以你死的格外好看!”
地上的女孩子已经完全吓傻了,身体僵崩成一根棍子,连去掩盖自己裸露的身躯也做不到。醉垂眼看着自己的衣袖,青衫上沾染了一点脏物。他脱下自己的外袍,随手一丢。却是不偏不倚的蒙上那女孩子。他慢慢踱了两步,随意的把尸体踢了两脚,几下便踹进墙边的杂物堆里。他刚待要走,突然听到一个哆哆嗦嗦。又细又哑的声音低语:“多,多谢公,公子救,救命之恩。”
醉微怔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回什么好了。多谢?他突然想到迎舞。在沼离城,他说他不管她了,把她扔在血奴遍地地地方,她也和他说谢谢!却是相反的,别人在谢他救命。而她,却要谢他不管她死活!这该叫什么,不知好歹?却偏要让他牵肠挂肚。
他正想着,忍不住抬头向上看,一看吓了他一跳。迎舞正爬着往这边来。想借着墙跳下来。不是他看不起她,她那个动作一看就是不着四六。他暗啐了一口,一下纵掠上去,一把将她抄下来。还不待他开口骂人,她已经先说话了:“姑娘,你有地方去么?”醉微怔。迎舞挣扎着下地。慢慢走过去蹲下来,伸手去摸那颤抖不休的身体。那女孩微微从衣襟中露出半张脸。乱发拂面之下是一对受惊过度的眸子。迎舞尽量缓了音调,绽出一个温柔地笑容:“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家?”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八十三章醉舞云天(6)
下边的人一点也不知道身后多了个人,正猴急着围成一团,裤带都扯了一半。最外头的还努着劲的往里挤,急头白脸的想去摸一把大腿!忽然站在最后头觉得肩头被人轻拍了一下,他本能的回头,只见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一下摁住他的面门。
他的头本来就是半拧,这下被人一摁,根本不及挣扎,只听卡巴一生轻响。他的颈竟然有如脆瓜一样,生生让人掰裂去一半!喉腔里的血霎时喷溅了出来,射出一股血剑!醉另一只手五指一曲,收了一半,任其余的血飞溅成雨,那血乱喷四溅,霎时惊疯了其余几个。这种杀戮匪夷所思,无声无息。那人依旧保持站立,脖子一半已经离了肩,血依旧滴滴嗒嗒不绝,带出一股腥浓之热!根本不待其他人还能反应过来,醉已经双手一错,手势极快的摁住另外两个,合手一撞,登时两个头变成两个碎瓜!啪的一下,红的白的飞得无数!
他转眼杀了三个,另两个也在这当口反应过来。他们在最里头,一直压着一个女孩子,刀放在地上。此时根本不及捡,裤子也不及穿。甚至喉间都发不出惨呼,只是眼睛冒着红丝,五官扭曲,四肢乱爬着想跑。醉哪里容得他们跑,起脚一勾,弯腿便勒住一个的颈子。他微一用力,便清楚的听到颈脖折断的声音。既而一把抓住仅剩的一个,此时那人的眼已经冒出血光。
他扼住对方的喉颈,而那人此时才能颤抖起来。手指曲节着乱扒:“你地血最好。”醉轻轻的开口,双指一拢有如细刃,倏的一下向那人捅去。血一下冒出来,却是诡异的顺着他的手指而攀缠,像是他的指尖有无数细口一样,慢慢的将那些血滴完全的汲收了进去。 他慢慢收指,一个血窟隆,牵气引出更多血流淌,却是不落反飞,纠成细缕。向着他的眼耳口鼻而去。那人眼珠快突眶,双腿乱挣,未死透之间本能的抽搐,裆口湿了一片。躯体开始慢慢风干,最后完全成了一具干尸。醉半是嫌恶地松手扔掉他,后半句这才出来:“所以你死的格外好看!”
地上的女孩子已经完全吓傻了,身体僵崩成一根棍子,连去掩盖自己裸露的身躯也做不到。醉垂眼看着自己的衣袖,青衫上沾染了一点脏物。他脱下自己的外袍,随手一丢。却是不偏不倚的蒙上那女孩子。他慢慢踱了两步,随意的把尸体踢了两脚,几下便踹进墙边的杂物堆里。他刚待要走,突然听到一个哆哆嗦嗦。又细又哑的声音低语:“多,多谢公,公子救,救命之恩。”
醉微怔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回什么好了。多谢?他突然想到迎舞。在沼离城,他说他不管她了,把她扔在血奴遍地地地方,她也和他说谢谢!却是相反的,别人在谢他救命。而她,却要谢他不管她死活!这该叫什么,不知好歹?却偏要让他牵肠挂肚。
他正想着,忍不住抬头向上看,一看吓了他一跳。迎舞正爬着往这边来。想借着墙跳下来。不是他看不起她,她那个动作一看就是不着四六。他暗啐了一口,一下纵掠上去,一把将她抄下来。还不待他开口骂人,她已经先说话了:“姑娘,你有地方去么?”醉微怔。迎舞挣扎着下地。慢慢走过去蹲下来,伸手去摸那颤抖不休的身体。那女孩微微从衣襟中露出半张脸。乱发拂面之下是一对受惊过度的眸子。迎舞尽量缓了音调,绽出一个温柔地笑容:“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家?”

她的微笑是一种无形的安抚,她的声音像是细细的涓流,让那女孩子平静了不少。
“我家在祥镇,送,送…….”细小地声音依旧颤抖,但显然平静了不少,那女孩有双略飞扬的丹凤眼,此时吓得有些过度,眼瞳都有些散。现在半缓过来了,倒是透着些灵气。她微喘了一下,接着说:“送洗浆来的,晚了,不让出城了。想,想凑合一,一晚,省,省些个宿钱……”这会子,眼泪才渐涌了出来。她的眼不时的想去看醉,总是拐了一半又给拉回来,也不知道是怕的还是怎么的。
“我找地方安置你一晚,明天送你出城好不好?”迎舞双手扶着膝,轻声说着,一会又顿了一下,“你只答应我一件事,莫要说今天的事。”
那女孩听了,深深吸了一口气,连连点头,不断的说:“谢,谢谢”
迎舞轻笑了下,伸手替她裹严,扶着她地肩:“你能站么?”,见她咬努了半天劲还是哆哆嗦嗦,整个人已经是半瘫了,醉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步跨过来,一把将她连人带衣抄起来。她吓了一跳,又开始乱抖,却是一动也不动,双眼只顾垂着看那袍子,脸却红了。
他回眼看着迎舞,忽然说:“你跟着我跑吧?”他说着,眼底却荡出一丝笑意来。她这会子,同情心倒是在其次,她是在帮他打掩!
跑?迎舞微怔了一下,这个字一下让她想到之前跟洛奇在院里飞奔的情景,霎时她满脸飞红。“跑”,这于她其实是容易上瘾的一件事。她咬了下唇,半拎着裙:“跑就跑!”
他半扬着眉,眼眸中的柔光让他怀中的女子看呆了眼。霎时之前那鲜血飞溅的场景已经迷离个七八,似乎压根也不是他做地。
不能腾空而掠,路一下变得绵长。这片贫民区地胡同杂七杂八,穿来穿去。迎舞提着裙子,跟在他后面磕磕绊绊,跑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两人出去的时候,要不了一刻钟便到了这里。回去地时候,迎舞简直觉得这段路长得像没有尽头。回到后门的时候,已经卯时都快过了一刻了,天已经泛了白,府里已经有下人在来来往往的忙碌。迎舞已经喘的走了音,脸都憋成猪肝色。但眼睛亮晶晶的,这种喘的快要死的感觉实在是好的很!他这才伸手挟着她,一手一个把她们一并带进去。
铃子正在清水斋外头跳脚,迎舞一去就是一夜,说是去涤墨轩,这点也不见回来。她生怕别人发迎舞没宿在自己的房中,把来准备的丫头全打发了。正急着,忽然人影一晃,她吓了一跳,刚待动手拿人,一见是送迎舞回来的朗千波。一左一右还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迎舞。
她忙忙的过去接,也顾不上问,迎舞这边刚落了地,一把抓住铃子:“铃子,你,你带几个信得过的…..”她急喘的几口,忙说着,“到西筒子旮栏那里,清,清理一下!”
“呃?”铃子怔了一下,立时回过闷来,不再多问,一边把她往里送一边便掉头就走。醉回眼看了铃子的背影,低声道:“那里没人去,不用管。”

迎舞摆了摆手,半弯着腰向着主屋里去,她实在是累得够呛。进了房,她让醉往里面的东厢暖阁里去,她坐着歇了一会,便打散了头发,脱了外衣。然后便拉门出去找人,醉听着她的声音在外面细细柔柔,时扬时起,一时间不由得扬起唇角。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八十四章醉舞云天(7)
一会的工夫,便有小丫头抬水进来,没入暖阁,直接送到西厢那边的起居室去。重新添了香炉,换了茶,还端着几个乌漆盘子,里面放了些粥菜。欲来收拾床铺,让迎舞在外头拦了,径自打发出去,把门闭上。
迎舞隔着窗纱见人都去了,在厅里轻声道:“姑娘,你去洗洗,换个衣裳吃些东西,睡一觉。到了晌午,我再送你出去!”
醉回眼看缩在床里的人,此时她裹着他的长袍缩在一角:“去吧。”醉轻声说着,他的话显然是比迎舞的更有效。她“嗯”了一声,乖乖的下床,脚底下不太稳,晃了两下慢慢向外走。
醉歪在床边,不多时便听到水声起,虽然隔了中厅,他依旧听得分明。迎舞在问她一些话,比如家住哪里,叫什么名字,还有之前有没有让人欺负到之类的,中间不时的安慰几声。她轻声慢语,问话的时机又拿捏的很好,尽量不去引得对方情绪太剧。
他听着听着,觉得好像自己也被她催眠了一般,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直到都静了下来,再听不到半点声音,他有些微诧,又有些失落,忍不住站起身往外踱。正看到那小姑娘穿了一身迎舞的绿裙子慢慢走出来,整理妥当,她倒也是眉目清秀。半湿的发披散着,有些不自在的整理着裙摆。一见醉出来,她张了张口,还未开口,面上却先红了起来。手指不由自主的绞着裙,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你吃东西吧。”他说着,便径自向着那间屋而去。一进去半是泛怔,迎舞坐在大桶边上地高脚凳上,趴着桶沿睡了。他想起她曾经说过,因为生病,一年到头难得几个好觉。有时稍有动静,便是一失眠到天亮。今日奔跑过剧,又操心劳力折腾一晚,此时竟就这样便睡过去了。他走近半弯着腰看她。伸手替她拂去遮下的发丝。面上的红晕还未散尽,长睫若扇为她投下翦影,她睡着的时候宛若孩童,他想去抱她,又怕把她吵醒。一时之间,恍惚而又沉迷!
迎舞这个姿势不是很舒服,没一会子就头一点醒了过来。她一抬眼,见醉在她边上立着,微怔了一下有些不太好意思,伸手抚着脸:“彩云呢?”彩云是刚才那小姑娘的名字。迎舞刚问出来的。她一问,外头吃东西的女孩一下摞了筷子,几步跑过来:“小,小姐”她的声音微微有些涩哑。倒是带着灵巧劲。
这番一来一往,她也算彻底缓了过来,二话不说,扑通便跪了磕头:“谢谢公子和小姐救命之恩,奴家日后给二位做牛做马…….”
她这一来这个。吓了迎舞一跳,忙过去拉她,口里笑着:“快别这么着,别谢我,你该谢他才是!”
彩云霎时飞红了脸,被迎舞扯着也不肯起来,一劲的还要磕:“谢谢公子大恩大德,你们是好人!”说着,眼泪汪汪的。竟把醉弄得脸都有些泛红!好人?这词怎么听怎么像骂他呢!在他眼里,她也是食物,当时他是想把她一并解决掉。只不过,他带着迎舞来地,他杀这些流氓倒无所谓。他若是连这丫头一并宰了,怕是某人要从此恨上他了!

“你把饭吃完。歇一会。我带你出城回家。”迎舞拼死拼活把她扯起来,拉着她往桌边去。“一晚上没回去,家里该牵挂了。”迎舞想了想,突然说:“送浆洗的钱刚才都扯丢了吧?我一会给你些,省得家里说你。”
看她的样子,不过十四五,浆洗也是为了贴补家用。晚上关在城里,不舍得住店,大街大道上有巡兵,怕人赶,便往无人的地方扎,不过也是想省几个钱。世道艰难,祥镇上能用得起让人帮着浆洗的也是不多。所以才往这大城里来讨营生,来回奔波,着实不容易。
迎舞替她想得周全,更是让她感动得泪涕纵横,哭花了一张脸:“谢谢小姐,小姐你是大好人!”她也不会说什么特体面的话,只顾一句一个“好人”。弄得迎舞一阵阵的窘,忍不住回头去看醉,醉明知她的意思,偏是不搭腔。迎舞实在耐不住,软声说着:“你帮我把她送回去吧?我这样领她出去,到时又问我一堆话。好不好?”
醉给她一个我不想管的眼神,气得迎舞直是咬牙,终是压低了嗓子:“你受累跑一趟吧?大不了我爹今天再找你,我帮你想办法躲过去?”
醉一听,半扬了眉毛:“你还是先想想一会你爹找你,你该怎么编故事吧?”说着,一步踱过来,抓起桌上的馒头往彩云手里一塞,“路上吃吧。”一扯她便大刺刺地往外去。
“等下。”迎舞急叫着,往厢阁里跑去,随便在妆柜里抓了几个银锞子出来塞到彩云手里,“下回别赶着晚了送东西,不安全。自己加点小心!”
彩云这边还要再说点感谢的话,已经让醉扯得一个趔趄,险些一怀的东西都撒了去。醉一把拉开门,径自便去了。迎舞倒不担心他让人发觉,脑子里却是想着刚才他说的。
这事于她地刺激其实不小,那几个恶徒都是穿着护军的服装的。着护军之服,却如此明目张胆在此行凶,周围屋舍尚多,即便有人听到,亦是敢怒不敢言。军心涣散,民心一乱,城不破却先招人怨!
爹一向督军甚紧,于城内口碑也是不错。怎么会用这样的人当秋云城的内城护军,如此猖狂,必是上头睁只眼闭之眼。想来是外界境况大是不妙,广招军马,以至什么样地人都混得进来。战事拖下去,秋云城先不得破,城内却先要自乱了。城中真正的高手甚少。如果前线华阳弟子抵挡不住,妖鬼一旦侵入,后果必是不堪设想。
之前铃子亦把这一年来城中地事跟她说了个七八,城中人心惶惶,大户有不少都南撤,还有东移投奔羽光的。爹爹曾经想过将秋云百姓南移七十里,城中全聚兵马,挖陷备战。
但南去的仰云城断然不接,闭城不许百姓得入。仰云城的城主是华阳的高阶弟子,明显要用秋云以及距离秋云东南的芫城牵扯魔宗兵力。芫城与羽光只有一河之隔。到时他们可退。但如果秋云退,仰云不应,爹爹就生要成了炮灰!现在如果爹爹肯弃城出逃,华阳必要再派城主前来,到时接手的便是华阳弟子,秋云便有一线生机,爹爹也有机会保家。如果他一直僵在这里,真是要活活坑死了自己。迎舞越想越是坐不住,也顾不得自己劳累,起身便往父亲所住地北屋而去!醉送彩云回到家后。便脚不沾地的往回返。此时正是上午,他困得很。加上活血替他融了腹中杂物,打开他的滞涩。虽然不及血河地良血那般有效,但总归比什么猪呀羊的要好的多。加上又活动开了。畅顺之余便更想睡觉。但不知怎么地,总是想再瞧她一眼。

他悄悄潜到她地院子里,却没瞅见人。她折腾一宿却不乖乖睡觉,又跑哪去了?他正想着,忽听到北院那边远远的传来咆哮声。他避开下面穿梭地耳目。几个起落,光天白日之下依旧有如入无人之境。几下便掠到北院正屋的双檐下倒悬贴着,这一近,声音更是清晰起来。
明渊正在跟迎舞吵架,偶有女人的劝声,该是他的夫人。他悄悄地打上廊贴窗缝往里瞧,见着碎着一地的碗盏,铃子已经回来了,正哆哆嗦嗦的扯着迎舞的袖子。还有个女人在淌眼抹泪地劝。但声音细得如蚊鸣,大略是消消气,丫头才回来之类的。这院里一个人没有,八成是都让轰出去了!
迎舞梗着脖子,硬挺在屋中央,醉还从未见过她这副样子。明渊哆嗦着手指着她:“我白养你了。安心让我天诛地灭呢!”
“爹爹若是走了。华阳继任必不愿意背这陷百姓死活于不顾的恶名。到时秋云城亦有一线生机!爹若是一直执拗,到时那无地接受的百姓。就要成爹的陪葬!”迎舞满面通红,声音却是清晰,“爹爹为什么不肯静下来想想?前次一役,华阳调走程叔叔,继而又南派了林叔叔!秋云是华阳地门户啊,他们却屡屡调走爹的可用之人,亦不肯接纳爹爹城中百姓。他们已经准备要弃秋云,却要让爹背负千古骂名!”
“你如何知道的?”明渊的眼不由的瞪向铃子,吓得铃子直往迎舞身后缩。
“我还知道,金轮光耀,根本没裹到秋云城!这点爹还不明白,这里只是虚门啊,真正的门户,根本不是秋云!”迎舞上前一步,“爹为什么执意要攀亲?爹是希望华阳接纳秋云,爹是希望给女儿找个安身之所。爹是把自家生死皆扔去了,却不知这样做,女儿又要如何自处!!爹爹跟舅舅闹成这样,是因为舅舅比爹看得更通透啊!爹爹你就……..”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明渊已经一巴掌掴到迎舞的脸上!这一巴掌打得又快又急,连身后的铃子都没反应过来。迎舞已经一个趔趄,一下子扑到在地上。
明渊这一巴掌出去,自己也愣了,他刚才是急怒攻心,一下失了控。这一打她,倒是让自己心痛不已。虽然心痛,但口中却不肯软去,依旧恨恨地说:“你这个…….”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咣的一声响,折门霎时被一股推力震飞了开去。他刚待回头,忽然一个影子倏得一下窜进来,膨的一声,他只觉颈上一阵急痛,连哼都没哼出声来,整个人已经软软的瘫在地上!
这下吓得明渊的填房满脸恐惧,还没等她张口叫人,醉已经一巴掌掀了过去,这力气掌控的极好,她打个转,和明渊一样,软趴趴地瘫在地上。
铃子一下反应过来,翻手一个虎爪擒拿,就向着醉地腕间而去。醉轻旋一个错步,抬肘扛了她一下,她半是一歪,伸腿便横扫过来。醉手突抓而过,直取她的中门,铃子一个躲闪不及,顿时让他拿了咽喉。她满脸惊怒,刚要张口。迎舞已经挣扎着爬过来,伸手向着自己地父亲,低叫着:“你,你干什么?”
“他是老顽固,你这样劝,他一辈子也不走!”醉哼着,眼却瞅着迎舞。一会的工夫,她半张脸已经紫肿了起来,五个手指印清晰的凸出来。刚才明渊掌掴迎舞,他也没料到,看到迎舞像块破布一样让人一巴掌撩出去,登时便怒了。脑瓜子一热,当时就起了杀机。但进来的一霎突然惊觉,这老头是她老爹啊!这念头只打了一转,便让他卸力九分。他来的突然,明渊猝不及防,霎时让他闷晕了。
“他凭什么守在这,就这身手,他能挡谁?”醉眯着眼,一搡铃子把她推到迎舞边上,“你气息还挺厚的!”
迎舞挣扎着伸手抱着明渊的头,探他的鼻息,刚才那响虽然巨,但之前明渊已经在屋里摔打。所以这会子外头的人依旧以为他们在闹,连个探头的也没有。迎舞被醉一言点醒,既然这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把父亲和二娘给弄走再说!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八十五章醉舞云天(8)

迎舞强撑身体,收敛心神。她只在脑中转了一转,将无关的杂念暂时都摒到一边,便开始有条不紊的安排一切。
醉立在她的身侧,一直半低的眼眸,似在打盹一般。耳中却听着她的轻声慢语,她语速不快,就算刚才和父亲争吵,也始终保持着平静的音调和清晰的条理。她很快的让铃子找来几个心腹的家奴,先将父亲和二娘抬到床上安置,这边已经开始筹策。
父亲是城主,断不能说走便走。华阳不能太早知道,否则父亲脱不得身。亦不能太晚知道,否则城中会有大乱。人要用的对,时机要拿捏的好,路线要找得妥当。重要的是,要让父亲绝对没有回头的机会。短短的时间里,她要安排的何止是这偌大一个家,亦有秋云城。
醉越听越是惊叹,如此仓促,她却可以于乱中清晰的辨出头绪。这个突如袭来的意外,在她平静之后,便成了转机。她父亲不识家中之宝,只知将她捧在掌中爱护。却是不知,她绝对可以胜任其父第一谋士!他微微睨眼,此时她正跟管家吩咐,如何安置家眷,如何分遣奴仆,如何告知军中,如何制造烟雾,如何悬印卸职…….
他心下不由喟叹,若是由她来任魔岩城代掌,必会大有不同。突然觉得自己想远了,看她忙得一刻不得闲,顿觉心底某物噼里啪拉碎了一地。她虽然离家多日,但一看便在府中口碑极佳,信任度良好。非常得人心。几句吩咐,纵有疑惑,亦是照办不怠。那个铃子更是第一等的心腹,鞍前马后,妥贴细致。聚揽民心,她比起其父,更胜一筹。
这般折腾下来,已经是傍晚。她只是草草饮了几口参茶,脸上越发肿得透亮。她此时也顾不上管,依旧伏桌奋笔疾书。他瞅着那桌上厚厚一叠。凑过去看。各式字迹的书信好几封,有些苍劲,有些缭草,有些绢工…….
“你这是在做什么?”醉诧异,低声问着。

“模仿不同人地笔体留书,这样到各各副将手里的内容都会不一样。待得他们找鉴笔迹的来对,我爹早走得远了。”迎舞头也不抬的说,她自小便练书法,下笔或轻或重,勾捺或散或凝。于她就不是难事。耍不动刀枪,也只能耍耍笔杆子了。她忽然想到什么,开口说:“我爹多时会醒?”
“你想他何时醒?”醉问,“你索性放火烧宅。不是简单得多?”
“七天以后!”迎舞微凝了眸,忖着,“我若放火烧宅子,伪造我爹已死的假像倒也不难。”
“为何不这么做,简单又省事!”醉哼着。下一句忍着没说,何苦整得自己累得半死。
“我爹是三圣门的弟子,于风火雷之力并不陌生,虽然谈不上多高明,但突起大火,有些拙劣了。”迎舞接着写,“现在我回来的事还未传开来,突起大火,我爹要逃的意图就太明显了。我要为他撑几天门面。待他远去,再遁不迟!”
“怕是他不领你的好意。”醉应着。
“错了,他知道我的好意。我亦知道他地好意!”迎舞嗟叹,“他想一死以表忠心,换取我两年的平静时光。在他心里,就算我活到十八岁病死了。那是天命难违。但若是死在敌人手里。尸骨难存,才会让他痛楚!我正是知道他的好意。才会如此。他也正是了解我的好意,才会打我!”她放下笔,抚上自己火烫的面,打在儿身,痛在父心。他无法接受携家外逃的原因,就是不想让自己病弱的女儿,最后也要跟着自己颠沛流离!
“他与华阳攀亲,再为华阳身死。华阳欠他这么多,必要好生待你!他究竟想与谁攀亲?”醉突然问着。怪道力弱如此,依旧要强执,原来不是没有自知知明。只是明渊所图,并非虚名,而是女儿所剩无几的性命!
迎舞哽了一句,不语,醉微微眯了眼:“你不说我也知道,放眼华阳,能保你的,唯有姓岳的!他一家子都是华阳地,听说老子也是华阳的高阶!”
“这次他只要远去,我把诸事做绝,他必不能回头。他心里的疙瘩是,我此时残喘依旧要为他奔波,如果他知道我病已经得愈,他必会怀疑我是为妖力所治。天下无免费的餐饭,治好我,必有所图。但至少,不至相见无期,去了他心中积郁,他也没必要再向华阳卖好。”迎舞说着,忽然转头瞪他,“我爹再怎么打我,也是我爹!我愿意挨得!你出手打他,还打我二娘,你太过份了!”
他瞠目,咬着牙想戳她地头,终是没下去手:“这会子想起来捎带我了。我不弄晕他,你还没这好台阶下呢!”
“你这台阶是给我的么?你刚才撞门进来,分明就是起了杀心。亏得我还好心让你送人,得了温良怎么越发暴虐起来?这样下去,还想给血族正名么?”此时这厅里无人,所以迎舞才开
他不语,他知道她让他送人的意图。满家言谢,言犹在耳,送人玫瑰,手有余香。至少于彩云一家,他非杀人嗜血的恶魔,不管他当时手法如何残忍,所杀的皆是借乱生事地恶徒。暴戮因恩惠而被涮洗,于他们心中,他是救命的恩人!她了解他心中所想,不管他是不是一时起性没有杀掉彩云,这个好结果,她奉送给他。她说的不错,带他回来,让他可以置身事外,多一个选择的机会。
他静了半晌,突然说:“若是于你眼中,血族并非不可存在。为何你不愿意?”这还是歧视的一种!
“在我眼中,世上没什么东西是不可存在。世上也没什么东西,就要高人一等!只不过我知道自己所需。力量并非是我所需要的。长生于我而言也并不是什么渴求地事!只能说,血族对我的诱惑还不够!”迎舞正视他,“并非是看不起。”
醉看着她,忽然伸手把她拉起来:“你去睡吧。”说着,他拿过她手中的笔。她微怔,刚待开口,他又接着说:“你一个人模仿得再像,也要出马脚。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替你继续了便是!”她看着他,乌发带出水泄流光。眼眸有如星光粹灿。纯净一如不经世事地少年,澈明像暗夜里的水晶。他或者没有月那美仑美焕的容颜,却净澈有如清泉,淹没了泉底的黑暗的沟壑。他埋得深,刻意让人看不见。但看见了,却让人不能再忽略。
她拉了张椅子坐在他边上,趴在圆桌的一侧透过肘缝看他地侧脸:“我在这眯一会好了。”
他不理她,只顾看她信上地内容,每一种字体每一个理由,看得他眉梢微抬:“你这个小骗子!”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地。迎舞笑了一下,闭上眼睛:“你接着骗吧,反正越云山雾绕的越好。”说着,便不言语了。太累了,所以周公很快就来找她下棋。醉丢下书信,到榻边拣了块毯子给她盖上,正想着要不要弄点药来给她敷脸。
这时,铃子正好办完事来报。一进厅。见这情景微愣了一下。她快步走到醉边上,压低了嗓说:“我不管你打哪来的,这回我得留她身边!”
“她若应了,我没意见。只不过,她八成不应。”醉坐回去,铃子是她头一个得意的,以她的性子,最得意的必然要用到最重要的地方。而她最重要的,便是其父!醉静了一会。突然问:“你跟谁学地本事?”
铃子哧着:“我凭什么告诉你?你压根不是藤妖,西筒子那里,你杀人的手法好生残忍!”
“那已经算死的好看了。”醉哼着,“比活的时候状态更好!”
铃子咬了咬牙,没敢大声说话:“我知道小姐带你回来,自然是信你。不过你若是想坑她。我照样有法子收拾你!”
“哼。你倒是明白,没说是我逼她来地。不过。没学会她的本事!”醉轻抿了下唇,“随便威胁人,很容易让人先下手为强。”他微微睨眼,“不管你师从何门,有没有外应。你这话说的就没底气。收拾我?你配么?”
醉说着便捡起笔,继续未成的书信:“你若想凭武力收拾我,结果已经不言而喻。若想凭计谋收拾我,你已经失了先机。满眼流露戒备,便是陌生人见了你,也得加小心!”
铃子咬了咬唇,刚要开口,迎舞忽然动了一下,吓得她不敢再说。瞪了醉一眼,轻声说:“她若醒了,你告诉她,我都准备好了。何时起,吩咐一声便是。”
醉忽然觉得有些想笑,抬眼看她:“你不是怕我坑她吗?还让我传话?”
铃子轻轻一扬拳头:“我知道她不想做的事,谁也逼不得。逼急了,她自有法子应对。你就是飞天遁地,在她眼里也是一样!”说着,掉头便走。
醉伸手拨了拨迎舞地发,也是,这话倒是真的!离城已经陷地百尺,这里还原成巨大沼滩。落地便下陷,草藤皆延生诡异,密覆烂泥。着眼看去,是一片阴绿,踏地便有如缠蛇而绕。风临止刚出一城,便让急急赶来的迷迦诸人劫个正着,已经苦持了数日。而距正东的沼渡城亦开始下陷,而在这里,孤檀忧刹母则被休叶广和,以及后至自东而来的羽光诸人团团围住!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