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花弦月

“给他。”凤宣喑淡淡的开口,“人都舍得,药有什么舍不得的。”这话听得浮风眼底微凝,不待她再开口。宣喑已经又说:“浮风你出去吧,这里没你地事了。”说着,便懒懒的闭上眼。她微微咬了咬牙,想说要在这里看着妥当。但终是没出口,这句根本是废话。她静了一下,一卷袍袖便出了正房的门。
屋内一团静谧,醉和宣喑都不再开口。宣喑感觉一股寒彻之力随脉而入,似如游丝,更如细鱼。他本能灼力欲抵,狠狠忍住。略抬了眼眸看着醉,醉摁着他地脉,眼瞳微微地凝红。他在探蛊毒散的程度,凤宣喑的确是羽光地高手。这么长时间,蛊毒发散的远比想像中的慢了很多。如果不是他当初自行导毒入顶,又带着毒催功动法,他八成可以自己逼出来。
屋内紫檀缭绕,带出隐隐的芬芳。四周妖气亦是清澈非常,暗香随处可闻。雷云上空,有播云阵旋绕不绝,虽厚却透。宣喑病弱微懒的姿容,更有一股媚骨的华美。此时他狭长的眼半睁半闭,他与千波醉之间,根本无话可说!
三天之后
这几天迎舞过得很是惬意,雾霏霆头一天还跟着她。后来便上了峰顶去找琥珀,放任她在这里自便。这凤镶院里莺声燕语不绝,花熙一族出美女,而西雷主院凤镶与花熙族所住的云歌离地很近,两院又相通。所以这里繁花层叠,艳色千秋。来这里当日她便见到了刺蘼,那个用花种保她性命,又把她送到魔宗的女子。她去了刺蘼的蔷薇院,那里随处都是怒绽的蔷薇,大团大团的怒放,带出让人惊叹的奇景。虽然刺蘼浅笑依旧,一脸单纯无害的美。但她总是觉得,这女人心底,像是滴血蔷薇一样,有着斑斑地血痕。她地花种,自然不是为了保迎舞的命。她对凤宣喑,也自然不是言听计从。但她心底地秘密,唯有她自己知道。
迎舞不愿意多问,问了她也不一定会说。或者在她眼里,迎舞也只是一件工具而已。死或者生,对她有益,所以她才做。她究竟盘算什么,迎舞也不想知道。迎舞只是抓紧一切平静的时间,以找寻点滴快乐。
她曾经在这里住过三个月,那三个月她感觉比现在更像人质。她几乎是足不出户的,特别是那次撞上凤宣喑和浮风之后。她更是没机会看这雷云风彩!
但现在不一样了,虽然她是以人质的身份上山的。但她更觉得自在,并不是因为芫城也有羽光重要的人,她暂时不需要担心安危的问题。而是她比任何人都懂得把握当下!自主峰下的观景台向东南看,可以看到层层团阴云密布,隔在天与地之间。不时有流光焕彩,不时有电闪霹雳。这种奇景,却是众妖与孤檀搏命而换来的,远离而看,自成惊心动魄的奇观,但却令人觉得悲哀。每一时每一刻,定有魂魄离体,血肉崩柝。所以当下,犹为的重要!
她不仅在山上闲逛,这两天还抽空下了山,去西雷见了鸣春。又去了那条与洛奇一起吃面的摊子,像个好奇的小丫头一般四处兜转。醉没有食言,这两天一直在帮凤宣喑驱毒,蛊他可以收,汇了凤宣喑妖力的蛊更成了珍品,但纠缠于魂魄的冥鬼之力就需要一点点的慢引。
他对迎舞这种恣意玩乐的态度不加管束,但心下不是很爽。这女人分明就是报复他在芫城让她掌城,现在他在这里摧气动法,她就全当他是透明。每每问及她,不是下山了就是跑去什么什么院看花去了,全当是自家后院。就没一日来问候他的!不过她不问候也好,他天天与凤宣喑在一起,他也不愿意让他们见面。
凤宣喑明显觉得气息浮动渐渐畅顺,体内灼气已经连成一线,可以运转起来。这种灼力随魂而发,一旦顺连,残余的毒性就很难再渗入。压抑许久的妖力终是可以重新慢复,让他心底也不由自主的畅快起来。但是,他自己知道,要等到完全清除,还需要醉的辅助。如果他暗调兵马压制住醉,然后用他把芫城的人换回来,不知是否可行?不然放他们回去,那些人定有不少会落在醉在手里。羽光还是很危险。不过如果这样做了,月和止到时根本不管醉的死活,直接在芫城屠人也是一个麻烦。于魔宗而言,七君都是可以消耗的工具。如果拿住迎舞,以她要挟就容易的多。醉现在也不怎么看管她,她也四处游玩,该是一个机会!变被动为主动,便只有这几日了。只不过,他若是这样做,于迎舞心中对他的印像就会更糟糕了吧?但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希望她再回去。而且他知道,辛墨的心中也一定如此计算。这几天雾霏霆虽然没来,但暗门的一些人时常会来凤镶院问候他的病情。估计要等他好的差不多,二哥也要动手了。与其让他动手,不知轻重,不如自己动手的好!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十四章愁绪辗转,急急敌至

宣喑慢慢活动手腕,这几天力量明显恢复,魂力灼热已经呼之欲出。从他的面色已经可以看的出来,那暗浮的黑气渐渐的散去。这种由血族血力及魂力配上冥隐气所汇出的蛊毒,除了要下毒的人告之驱毒的药方之外,更需要其慢慢将力量回收入体。
醉每天会定时来散气收力,施针布药。辛墨亦每天都来探看宣喑,不过与醉的时间相错。醉不闻不问,一副医者模样。现在宣喑见好,院内虽然如常。但除西雷外,另三个城镇有何兵马调动根本不得知。醉并不担心这些,凤宣喑的命还捏在他的手上。虽然他灼气日盛,魂力渐复。但余毒未清,他若有异动,还是可以借此来挟制他。
不过醉有些担心迎舞,虽然明知她心思缜密,算无遗策,但总忍不住要担心。况且现在不光是计算便可以稳妥的事,众妖林立之间,半点错漏,她小命不保。或者她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但他在意!
醉一边收拾针袋,一边微睨眼看着窗外的天色。已经进入十一月初,雷云山却丝毫不受季节的影响,保持着春暖融融的温意。
宣喑知道余毒已经不多,但尚未清尽。或者是醉故意留一手,怕他发难。听说这两天迎舞在四处闲逛,辛墨早就着人盯着她的行踪。只是现在余毒未清,辛墨不能贸然动手。他已经嘱咐了辛墨,如果他认为时机妥当,由他自己来。这个当口,如果迎舞有了闪失,醉极有可能彻底撕破脸。算起来,还是羽光损失更大。
他正慢慢顺气之间,听得院外悉索的脚步声。虽然很轻,但他们知道是迎舞。在这妖力汇集之地,一个不会妖法的人类就显得格外的突出。果不其然,不一会工夫便有丫头挑了帘子让她进来。宣喑看着她莲步轻移的样子。不由展了眉笑道:“今日你又想去哪里?我着人送你。”
“你好些了么?”迎舞微福了一礼。客客气气的样子让他不大自在。
“好多了。”宣喑应着,她今天穿了软红纱。红色很衬她,显然脸色也微微透着红晕,百花凝露对她的帮助很大。当初宣喑给她灌了一瓶子,当时气贯横冲,他用妖力帮她顺脉。经络已经开始重组,比一般人类更带出清透模样来。
事实上,她也自此更加的目明耳聪,对于魂力愿念很强的鬼魂,她都可以看到。甚至可以听到它们灵魂的声音。现在加上醉地辅疗。以及更多花露地滋养,雷云山的气灵神清,皆是对她有帮助。不仅是宣喑一天天气色好,连带她也好了起来。柔弱依旧,但已经不若当初有明显的病态。这也是醉愿意把她带来的原因。
迎舞瞧了瞧他的气色,浅笑了一下:“那最好不过。”
“你今日打算去哪里?”宣喑看着她巧笑嫣然的模样。
“还没想好。”她应着,醉微微蹙了眉头。前几天逛逛也罢了,再逛下去,怕是要出事。他刚想开口说话,迎舞已经伸手拉他衣袖:“你忙完了?”
醉一怔。看着她,她笑着:“陪我逛吧?”他略是一展眉,唇边不由的牵起一个弧度。反手去握她,顺便探了一下她的脉息。这几天他们几乎没有时间说话。她似是比他还忙碌,早出晚归。帮她行针的时候,可言语的时候也是极少。一是院内人多眼杂,二是她总是累得倒头便睡。她并非是一个贪玩至此地人,况且此时境况微妙,对方随时有可能挟制她,她体内还有花种残余。这几天他竭力想帮她逼出来。虽然刺蘼一直未动,但他实在不放心!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总是到处游走。让他时时刻刻有如利刃悬丝,不知何时便要裂断。这种感觉,便是未入玄冰之前,他也不曾体会过!
今天他已经想好了,如果她再要出门。就算引起他们不妥情绪也好。他也不打算再放人!但她此时却似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样。
宣喑看着他们四目相对,似在不语而传情。胸口简直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要多堵有多堵。他还不待开口,醉已经扯着迎舞往外走了。
刚一出门,醉感觉到她指尖一缩一动,一个小小的纸束自她袖笼里溜滑给他。她抬眼看着他,在那一刻,他突然明白她为什么连日到处玩耍。在宣喑病势沉重极度需要醉的救治的时候,他们是不会对迎舞有任何的异动的。在这段时间,迎舞无论有多少人监管都是非常安全的。而且她是一个不会法力的人类,她绝不会给任何妖怪带来威胁感。所以,比起醉来,她更有机会无限接近雷云山顶。不在任何一个地方留太久,便不会引人怀疑。不与醉有过多的交流,便不会牵动任何人敏感的弦丝。一个照常布药,一个照常游玩。却将雷云山,看个通透!
她当然不笨,从宣喑日渐好转开始。她地安全度便逐渐降低,所以今天,她不准备再出门了。挟制她,便是挟制了醉。虽然迎舞不认为羽光会如此冲动,但她知道,为了把损失减到最低,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们好来不好去。这样一来,对谁也没有好处。而且会招至很多连锁反应,比如驻守在芫城的月和止,还有一心等她回去的洛奇。
她心里有自己地打算,她想出挟制羽光的方法,并不是想为魔宗夺取羽光。而是希望宣喑可以安全的得到救治,待得他康复之后。她再想办法说服醉,尽量减少对羽光的伤害,代价是一定要付出的,这是没办法的事,但不会像他们想像的那样惨重。
在这之前,他们任何一方都不能妄动。再做任何让激怒醉地事,她的计划都会全盘打乱。尽量的给醉更多的信息,尽量安抚他的情绪。让他更深刻的了解,血族的复兴是一件漫长而寂寞地事。他地计谋没有错,可以两处得益,但只是一时。如果以长远打算,最终让血族被妖族承认,竖立一个良好的形象是必然地。她知道以醉的聪慧,一定可以懂。所以现在,她不能给羽光任何挟制他的机会!她曾经说过,要给他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她可以做到!
他没动,任那还带着她的体温的纸束滑进他的袖口。在这里,两人连言语都不能太多。却让他时时看她,便时时思念。她可以稳妥至此,缜密至此,周全至此,他如何不成全?
“你今天要吃什么?”他忽然问她。
她略歪了头:“你做么?”她看他点点头,她想了想说,“吃八宝饭吧”
“八宝饭?”他听了紧了紧眉头,“上次你就说蒸得太软,这次还要打击我?”
“但上次我全吃掉,没剩下点滴。比起言语上的挑剔,是不是更加鼓励你了?”她笑得灿烂,让他握紧她的柔夷。他看着她:“我明白你的意思,用不着绕着弯的拐我!”
有时巧语奉迎,不一定是为他好。百般苛难,不一定是对他坏。招揽血族也是一样,一如餐饭,无论成品是失败还是成功,愿意为之尽者,是知掌厨者之心。强力者被他蛊控,亦不能为他卖命,不过是世间又多一个敌人。唯有通心达意,又知各中滋味者,才是上佳之选!
“没有啊,我只是在说八宝饭。”她笑语微微,吐气若兰。双眼盈盈带笑,自是口角噙香。
“我也说八宝饭,再蒸倒是不难。但要某人劈柴生火,淘米煮豆,甘打下手才行!”他眼角微扬,不顾院中穿梭人影,皆是满脸不解。八宝饭?还能说得如此兴趣盎然,真是怪了!
宣喑倚着窗棱,雾影窗纱让外面的人皆兜上一层晕色。这次相见,与上回再不相同。她面上再无漠然之色,完全没有被束压迫之感。她轻松写意,一如上山只是玩乐,而非是两相筹谋互利的工具。光影流泄,二人影子一短一长,执手相看,实在和谐。完全没有当初,一副任谁争夺,皆与她无关的模样。却让他的心,隐隐而痛!
依旧记得刺蘼当初的话,一见而倾心,再见而夺魂。比起刀光剑影,最厉害的是回眸而顾望,见情而心绵。

如今她已经安守在千波醉的身边,一如乖巧的小妇人。连讨论的话题,都是最寻常不过的餐羹,他的一厢情愿被弃若鄙履,全然不能打动她分毫,他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暮暮朝朝?
让刺蘼控制她,就算她不离开千波醉的身边。刺蘼还是有机会,借她要回芫城的人质。现在他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余毒即便不清,凭他的现在的灼力,也能走个七八。就算不能,至少不像当初那般任人宰割。
看不得他们这般打情骂俏,他不顾羽光利益,一心只想救她,却换得如此下场。现在回头还来的及,二哥早已经布署妥当。云封之阵可以感知夜鬼探魂,半点消息也漏不过去!他不由自主握紧手指,狭长的眼微微的眯起。愈看她的背影,便觉得她离得愈远,让他的心,越加的滞痛!
他心里盘着锁,越拉越紧,欲断而撕扯。正乱涌心神之间,忽然元神深处传来一声清鸣,信吾!信吾的鸾鸣之音,如此急促,如此惶乱!难道说,孤檀忧刹母,又向东移!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十五章虚空道开,冥界登场
迎舞和醉刚拐出正房的院子,忽然醉顿住脚步,半扬着头向着西南。迎舞微是一怔,还不待开口,一道旋光已经急掠了过来。霎时卷起一团花雾!醉眼明手快,一把将迎舞挟腰带起,反手一个扣抓,直将来势生生逼止而住。如闪电破疾风,衣袂霎时逆飞,长发荡舞之间看清来人。鹤辛墨!此时他双眼更是红透,眼瞳缩如血滴,清俊之容现出一丝戾气。
“怎么?脸面都不顾了?”醉五指曲勾,冥寒之气兜绕不绝。眼珠亦是开始呈出血色,他一手挟着迎舞,一手紧压辛墨的腕脉,“你的兄弟扛不住了,羽光到头了!”
“你如此缓慢治疗,就是想为你的元祖拖延时间。”辛墨肩后开始隐隐现出白翅之影,天空霎时风云乱涌,妖气凝出巨大雾团,“那便先打死你,给我们兄弟陪葬!”
迎舞只觉眼前雾渺越厚,逆气顶得她五内乱翻。即便处于醉的气息相护之内,她依旧有种强烈的滞痛之感。这突来的变故让她心下紧凛,醉并没有故意拖延时间。但现在,显然对方得到什么信息,索性什么也不顾,要将他们打死在雷云山上!
正待此时,忽然院内灼光一闪,一个人影急急扑至。一把抓住辛墨的肩:“哥哥,别在此时争执,随我往西南去!”“宣喑,冥死之气已经显现。东去无益,杀了他们才是正理!”辛墨额间暴跳,周围已经鹤唳声起,播云大阵已经团绕下压,雷云上空聚出厚厚云团!
醉一看这阵仗,哼了一声:“早就布阵要杀我们,一帮出而反而的渣子!”十几年前就是如此,十几年后依旧如此。当年的他不会上当,现在的他更不会引颈就戮。他额间显出连翅一般的黑纹。兜绕出淡淡的血丝。喉颈间微微作响,单手执压之间已经一股强寒尖锥之气陷于脉中。
既然想布阵杀人,就不该先出手欲要抓迎舞。现在被他摁住,他底下的奴才只敢围而不敢动!特别是,波瑶族的那帮风火雷电!
“他没有刻意拖延时间,哥哥冷静一点!”宣喑急吼出声,“先随我去救他们!”他向四周大吼,“谁都不许动!”
“这里是雷云,哥哥不要在这里动法!”宣喑扫了一眼迎舞,挟制她。控制她,毁了她?他根本一样也做不到。见到辛墨出手,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惶急,让他惭愧不已地是,在那一刻。甚至超过对信吾和谨修的牵挂!
“波瑶,苍狼,魅音皆属暗门。绿瑶,花熙,姬荣。血罗刹皆是杀门中坚。哥哥杀了他们,如何换回人质?如何与各族交待?大哥四弟尚等着我们去。着波瑶封云锁阵看住他们,先去救大哥为上!”宣喑说着,身体突然旋空而起。兜转之间金影明灭,蓝翎之影淡淡团绕。他看着千波醉,突然说:“冥门快开了,你看好她的魂魄。不要硬闯封云锁!”说着,他身形一纵而起,颈间已经鸣啸出声。随着他的声音,自西雷向下三环盘山道两侧皆涌出金蓝之光,嗖转不绝。瞬间连出一大片金光灼耀。
辛墨听了怔仲了半晌,咬牙切齿道:“回来再跟你算账!”醉手下加力。睨着他:“你走得了么?”
这话一出,登时霹雳满天交织成大网,周围花木扭曲成森,居然带房舍都在扭异。比之沼离的木藤,更为勃张的妖力!
凤宣喑一见醉还在跟辛墨撕扯,一时急吼:“千波醉。你不顾着自己,也想想她!”
醉听了这话冷哼出声:“要你管!”
迎舞突然挣扎着抬头,看着宣喑:“我要是你,我就不去!”她说话都费劲,一直的急喘不止。宣喑听了心下一痛:“你自己保重吧!”
“我,过雷云山诛魔台口…….”迎舞也急了,瞪着眼大口的喘气。“我。我告诉你们……如,如果你们走。走了……..”
这话一下提醒了千波醉,他一勒迎舞:“你别说话了!”说着,他扬头看宣喑,“冥鬼之气已经满溢,西南开了虚空。离这里太近了,用妖法生扛吧!”他手一松,因他这话让辛墨一下变了脸色。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宣喑也是如此。
他们驻守雷云已经很久,早在天宗之时诛魔台口已经由妖力封锁。这条路只能进不能出,一旦打开,便会汲收所有死去游魂。因封禁妖鬼,聚集大量妖鬼之力,所以会连生魂力弱者也会一并汲收!
此时冥界为了擒获孤檀,在羽光雷云与沼泽向东一界开了虚空道口,放出冥兵。这里与雷云相隔不远,诛魔台口一定会受到影响!他们并未碰过这种情况,当初冥界最早拿孤檀的时候是在华阳山附近。所以刚才,他们皆查觉到冥鬼之气,又听到信吾的元神之鸣,一时心神大乱,兄弟连心,自然急于前去救助。但此时听了醉了话,不仅是宣喑和辛墨,周围妖众皆倒抽了口冷气!
正惴惴之间,忽然远远西南深处抖过两道极光。一蓝一白,拉出两道长长地浓链滚云之状。宣喑于空看得分明,那是谨修和信吾,以及他们的直系亲族!
信吾身形更快,眨眼之间已经近了雷云山侧翼。他身后翅影已经显出实形,青蓝交织灼光明灭。长发已经散出青蓝之色,眼眸亦是如故:“刚才我元神通信没听到么?快点罩上全山以及山下四城,冥界派了修罗道的冥兵来了!再消半刻,修罗道便要大开,万鬼摄魂阵如果波及此地,诛魔台口会受影响而开!城中多法力低微百姓。快快布阵!”
信吾身量如十岁左右的孩童,此时音撕裂耳,面容泛青。他衣衫已经残损,于空中双臂招展,随之而来的大量青鸾开始绕山腾飞。谨修业已经来到,白鹭展翅于飞,翔天裹云,层层略顶,啸鸣不绝!四雷妖族之众一见此景,皆齐齐开阵。腾云层层罩下,有如慢慢将巨大雷云山下了一个罩子,外裹电光,汲水相绕,然后开始盘藤。虽然人数广众,但是招法丝毫不乱,驻守雷云是他们千百年来的职责。强法者皆聚向四雷,城中亦开始有条不紊安排百姓入宅,不要出门。
从事变开始固守,转换极为快速。醉知道,罩气一结,他也冲不出去了。此时要保迎舞,唯有待在雷云山最安全。但待冥兵回去之时,他和迎舞境遇勘忧。罩气越来越厚,但光灼却越来越强,像是镀了一层的罩子。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景致了!
他把迎舞直抱起来,看着她极度苍白的面色:“不提醒他,让他去死好了。这样我们还能走!”
迎舞看了他半晌,忽然笑了起来:“你也知道,不走最安全。不然你才不会解释我地话!”
他看她的气息渐平,不是他冥隐气罩封的好,而是她自我的调整能力。她竭力不去看那些五光十色地光晕,所以只得将眼睛放到他的身上,她看着他:“我很担心洛奇。”
她很少这样直白她心内的惶恐,此时她紧揪着他肘间的衣服。他伸手抱住她:“有月在她的身边!”,她不再开口,灼光太强,耀得她的眼一圈圈的冒白光。她索性闭上眼睛,她能力有限,动脑尚可,身体太弱。不然,她还真想开开眼界,见识一下所谓地府冥兵皆是什么样子!
距南雷西南四十余里之莘,已经逆转虚空成为一个巨大的倒漏斗。天已经完全黑了,地面亦不能目及,升腾成无限繁涌的黑雾。隐隐黑雾之间,可见融融火光。黑雾聚出许多人地面孔,皆是哀呼之相,自巨大倒漏斗之内,不时奔腾出黑色的雾影之马,没有轰鸣马嘶之音,只在翻滚之间急急外涌。马上皆是黑衣衣篷之兵,不见容颜,脸就像是由浓烟聚集。唯有一对瞳光,灼灼若星。那些黑影皆单手执缰,单手执器,有人执锤,有人执钉,有人执幡,有人执斧。扑啦啦之间,扑天盖地,翻腾无休。随着漏斗不断扩大,无数死魂生魂皆随之向之反汲,冥影出外,魂号不止。大量被孤檀所制血奴皆是连体带魂一并被地上烟气吸收!
这些影聚出两列,最后自中央奔出四驾之黑色大车,亦是影状,如烟滚而出。随着出来,影且现实,一对男子,皆着黑衣黑氅,立于烟团车驾之中。双手皆是兜聚于袖。开始为烟聚,既而化出实影,随之泛起空冥灵洞之音:“冥界修罗道无痕,无心,奉冥令擒拿孤檀忧刹母!人界间无能,无法拘得此妖鬼,所掠之魂,入冥府听判!”
孤檀忧刹母的身形明灭在烟雾之中。黑雾茫茫,只见她一点嫣红,九首龙牙已经连出九只。翻腾在怒海狂杀之中,魅黑之毒,扫荡无数。空中逆生血线,还未被掠体而入的血奴不断的在汲血给她。像是自地而上升的无数血色地丝图!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十六章冥兵纵魂,轰天雷斩
孤檀立于龙牙中首之顶,双眼已经凝成血红。大量鲜血的补给让她的容颜明媚成绝艳的色彩。长发飞舞在黑雾之中依旧丝丝明晰。她额间展翅黑印都布满血丝,像是随时便可以扑翅而飞的血蝶。袖穗摆舞之间扶摇如轻波,更如同于半空娇艳绽放的红莲。自她从北而来,这一路不知杀了多少,人类,妖怪,在她魅黑之下,魂力尽被她吸收。躯壳成了掠血工具,灵魂只残剩体魂。她眼底皆是血,触目全是怒!再多的性命,也无法填补她被封禁的悲哀。再多的鲜血,也不如她孤檀一族明媚的眼底之色!
妖鬼?是谁将他们归于妖鬼?是天地间的妖,是天地间的人。她同样也是天地间的生物,淬取灵动与精华,聚生最完美的躯体,最强悍的力量。有近乎无限的生命,源源不绝的青春。但是,妖不承认她,人亦不承认她!因她以妖为食,以人为食,掠取他们的鲜血,霸占他们力量。因为恐惧,所以厌恶。
但即便如此,依旧有人类和妖怪愿意成为她的子民。她喜欢美丽的东西,更爱美丽的食物。她在天地之间游走,不属于任何一个族别。她自成一系,她姓孤檀。她找寻美丽的人或者妖怪,给予他们更多的美丽与强大。不管他们曾经如何,在接受她的力量之后便是她的亲人!她亦也希望有亲人,亦厌倦无边的寂寞。
他们本就是食血为生,弱肉强食又有什么错?天下食血之妖有多少?为什么他们就不容于世?她不管什么戒条,她脑中没有规矩,她只要自由自在!在她长久乃至让她遗忘的生命长河里。曾经一度,孤檀一族无比壮大。那是她最快活的时光,可惜,太过短暂了!
袁天浩,可惜这个人在她重返地时候已经死去了!但没有关系,她要血洗华阳,再血洗羽光。以此唤醒她更强大的力量。用这力量召唤全新的同盟!
她举手招展,翻手如花,笑语盈盈,声音如媚:“无心无痕?你们的主子怎么不来?”
那两人已经完全显出人的模样,黑雾依旧缭绕,两人皆长的一模一样,略尖削的脸,五官有如刀刻。鼻略鹰钩,薄唇紧抿。左边地低声开口,声音似自全身而发一般空灵:“修罗道尊主岂会因你而出!孤檀忧刹母。你为祸人界,拘蚀灵魂,是三界大害。跟我们走吧!”
“走?”她大笑出声,拈手一翻,掌心亮出极光,“没有华阳真经相辅。你们汲魂之力如何得出?”言语之间,光球乱转,一分为五,皆是尖突出刺芒满珠,有如细小的五个小刺锤一样。裂骨龙牙,触可灭体分魂。她兜手一转,似是浅浅拨弄,五珠其发,登时在她身周飞转,既而猛的增大增强,像是五个大钉锤,以目不及达之速飞转而至!
二人面色苍白无血,眉眼丝毫不动,立时两侧鬼影纷纷。抖转相合,霎时聚魂满天,扑出一张雾网如黑,旋转间一个巨大修罗之影聚出,手举巨大弯镰,影像之真,有如化实。镰面地府阴图明灭。修罗之影身周围出无数小鬼。手执锁钉,飞散扑向龙牙刺。而巨影猛然一突。弯镰横扫而来!幻天修罗斩,以冥府阴魂之力,冥狱之火,冥狱之冰,聚锁灵魂,断其真身!修罗影转化实,翻转之间,镰影无数。带钩白之光,森惨之间乱劈而下!九只龙牙亦随之同时跃起,九首长舌挂刺,横扫之间劈魂斩魄!
此时地面似成雾海,时有融火明灭,有如狱现人间。不时有鬼魂急飞而出,裹出烟翅,带出融光。乱击孤檀!
万鬼摄魂阵不断蔓延,速度极快的形成一个方圆黑雾之阵。孤檀魂体相合,非实斩不能裂伤,而且汲收大量妖血,此时力达于顶,速度之快,有如火电。翻手龙牙刺,急如密雨。无痕与无心催出修罗与之相抗,摄魂之力在劈斩她的同时不断的汲收魂魄。地下翻腾,血奴数量越来越少。冥界一开虚空口,等于将此地化为冥府。一如在地板突然穿个洞,在上面站立的人皆会跌而下!
孤檀知道如此下去,血奴不继,必将耗溃。所以且战且拉,一路向着东北前行。所见生灵,皆龙牙抽血。冥界虚空于人间界有极大的伤害,所以冥界甚少放冥兵出来干扰人间,但孤檀不收。势必人间大祸,无数血奴的衍生,只会阻挠三界轮回。她之前吃过冥界与人间联手的亏。所以此次先潜入华阳,重创了华阳宗主莫天慈,大肆在华阳杀戮。加之魔宗南侵,羽光增援不及时,至使华阳大大受创。再难摧出真经以辅冥界,只靠冥兵卷魂,怕是收一个孤檀,又要牵连过万!
她越向东北,虚空越扯越大。无痕与无心对望一眼,这两人皆是修罗道地冥使,是操纵冥府斩兵的高手。
无痕双手出袖,手心竟拖出长长锁链之影,初而成虚,既而成实。他轻轻一抖,半点声音且无。那锁链似是凭风而长,掠之间已经交织成漫天大网,急急两尖左右穿刺,追逐龙牙之体!
“好招法,寒蛊锁魂阵!”孤檀轻赞,“可惜,没有轰天雷杀来配你!”
她这厢言语刚落,忽然一个声音远远飘来:“谁说没有!”,她微是愕然,听到声音之时已经是灼光而至,有如一轮灿日,急急如电而裂过浓雾。那光来的极快,倏而飞掠,其力强灼之间却隐隐带了冥寒之气,以致无数小鬼开始追向那光影而去。
“我中了妖鬼之毒,不要锁错了人!”那声音飞扬,是一个年轻男子之音。这般年轻的声音,却有如此灼力?让孤檀不由自主眯眼细看。
来的正是岳轻弦,他纵气急飞,光轮灼耀,身周绕出金龙狂舞,金绞剑此时有如飞转的影。他双手相合,推掌向上,兜身旋体,眼瞳紧缩。华阳真经,灼力入魂。以魂引力,固我元真。绞光如龙,热如灼日。耀光腾云,聚生雷斩!这轰天雷杀,是他在躲避魔宗追拿地时候,因内心的灼,因轻狂的悔,而逼元神所出。是华阳真经的最终杀法!他虽不及师父功力深厚,但此时他不能坐视不理,冥界如此下去,死伤无数。而孤檀忧刹母,绝对不能留存于世!
“来者何人?”无痕开口,他手一直平伸,那锁链源源不绝兜转成巨大织网。无心亦是探手而出,双掌轻合轻开,那些逼近轻弦的小鬼皆数急退而回。
“华阳府第四代金绞盟弟子,岳轻弦!”轻弦身形一拔冲天,掌心有如贴链而合,突然一个掌震,天空倒漏斗之间亦层层叠云。巨大的冥府收魂之力让他地身体急痛,但金绞摧发之间乱窜游走周身,灼光过去,烟雾微散。生生为他开出金光之罩!他探手触链,层云突然裂出霹闪之音,云层光耀之间开始发蓝,猛然布上整个大网!
他一手贴上,一手猛的下翻,一股强震轰然而下,他根本就是借自己的身体为路径。生生将轰天雷杀在体内走出更强灼光之力!
这一震非同小可,孤檀不敢硬接。身体斜斜一个突荡。雷震居然追着她不放,与之同时锁头回收,生生阻住她的前路。她身体一旋,只差分毫之间猛的一个下坠,龙牙同时长尾一记横扫,一股强气向着轻弦拦腰截来!
轻弦紧咬牙关,身体疾疾上掠,那锁触其体却径自让他通过,同时向上急压孤檀!轻弦上扬之际,翻手一弹,随即一个拧腰,双手急挥向下:“乱斩飞!”他生生将绕身金绞全甩出去,同时身体急转不休,灼光不断放出,万罗剑阵!
一人而成的万罗剑阵,逼魂而出的华阳真经。已经完全压住妖鬼之气,让他成为一个灼光大球般。无数金光急挥如雨,锁头收热发亮,雷杀追斩不止,金绞有如生眼!
一如当年袁天浩,与冥界强鬼之力,华阳灼光之能。要将其压进鬼域三千界!
孤檀有当年经验,此时焉肯一路向下。她身形如电,龙牙生生强拦锁魂之力,尖刺乱扫之间。竟然抵万罗于当下!
她眼眸微眯,一直盯着上面的岳轻弦。冥兵是没有血的,他们就算聚出曾经在人间地容貌,终究已经是地府之魂。但岳轻弦是人,他体内的灼热,那血的味道,实在的诱人!
她飞转之间,突然一个抬手,九只龙牙聚合成一,变得极其巨大。巨口一张,魅黑之气竟然化出一个黑球,以极速向着轻弦而去!
轻弦纵气于空已经是一种消耗,况且万鬼阵对他也有很大的影响。他是凭着一股意志之力在拼尽真经。此时魅黑霎时怒放,锁魂之物根本无法阻隔。无痕可以控鬼不伤他,但无法让魅黑不袭向他!轻弦纵气再上已经不能,横着一翻意不能出其界限。他双掌直逼金绞意图裂散,但那股气极是强劲,眼看便要将他包吞而下。
他眼瞳一缩,心下一横,正待聚力再逼金轮出罩生阻。突然他腰身被一个东西猛的一撞,随之他听到一声清啸之音!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十七章孤檀归冥
轻弦腰间被一股力一撞,身体霎时被一股融暖之意一包。魅黑气旋生生被逼于外,隔着光影,似黑似蓝。有如加了一层透明外罩一般。他眼一斜睨,一个人影若隐若现,青蓝之下,半张孩童般的秀美面庞落进他的眼底--鸾信吾!
他身后影光大现,翅影团成重重光圈,隐隐有如一只青鸾虚影附着孩童之身。可以隔绝一切的鸾之影罩扩大到他们四周,这影罩虽然是虚,但不仅可以隔绝实力,更可以阻断气息,声音!他身体旋扭之间,一时已经窜到轻弦腰腹之下,猛的一个拱肩:“上去!”他轻叱出声,翅影已经渐渐化实。面容带出青蓝之色,隐隐有尖喙突鼻而出。他这边一来,轻弦已经觉查到他的身后有如拨云见日,因他气罩最强,所以由他首当其冲。在他身后,极光团舞。炽烈之光劈开滚滚雾浪。白色,金色,蓝色与黑色。皆在光团之下,成为极为绚丽的明光!
“你们不是回去了么?”轻弦提气上纵,开口间动作却丝毫不乱。
信吾孩童般的面容此时崩得紧紧,双眼蓝光大炽:“我们不是来救你,而是不能让虚空再向东移!”言语之间,他突然啸声长鸣。身体开始撕裂,似是内里有东西在挣破他的皮囊。更快的,随之而来的白谨修已经掠于他的下方。鹤辛墨和凤宣喑左右衔掠!四团光影越来越炽,越来越快。有如四道极光,形已掠,影尚不绝。兜拉之间。似在漫天浓雾之间,绽开巨大莲花!
“岳轻弦,看你能出多少元神之力了。雷云毁了,于华阳也没有好处!”信吾的声音在啸音之中明灭,他们回去召令全族结罩守山。但冥界虚空口一直在放大,再这样下去,诛魔台道会受到影响。东西南北四雷之城。多有平民百姓,绝不能让诛魔台口再行打开!
轻弦看着下方,人形渐渐幻灭,鸟体渐渐显露。不再只是明灭于身的光影,而是鲜亮的实体。四只巨大地鸟在天空遨翔,强大的鸾之罩气隔绝魅黑与冥死之气。无数冥界小鬼执幡狂舞,无数灵魂被汲收回漏斗。巨大修罗与龙牙缠斗不休,漫长的锁阵在渐渐扩张!这里似已经不是人界而是地狱。虚口的倒口有如雷云山倾倒过来一般!如此大的阵界,他的元神之力能否漫布均匀?
“四羽衔飞,真元相合。唤我凤神。狱火重生!”白谨修,鹤辛墨,鸾信吾,凤宣喑!他们四人,是凤鸟遗世之子。虽不同根,却是同心。因命魂之中。皆有凤鸟的灵魂碎片。当这四人元神相合,真神相依之时。凤鸟便会横空出世,以焚天之怒,烧灼人间!非同一般地浓火,并非凡水可灭的炽烈。燃烧灵魂而出的怒意,汇成绝世之焰!曾经的狱火咒。成为今天的四羽狱火,要的不仅仅是力量的相合。更是内心的相托!
随着四鸟衔飞不绝,空中浮起巨大的焰火之图。浓红之中,一个赤血般的光影在渐渐招展!狱火之咒,天罚之怒。自火而陨,自火而生!那金色地勾喙,赤血的眼眸,宽展的双翼,巨大而飞扬的蛇羽。无一不灼烧而怒烈!它将周围黑雾映得通红,阴魂在它身周蒸腾成了白烟。开始只是影,继而化成实。冲天而起的烈焰之鸟,凌翔于万鸟之上的凤凰!
它突然展翅而翔,翔空之际一分为二。身形于空中化弧,交颈而啼,悲音阵阵。霎时天染血色!轻弦只觉神魂乱荡。一时间有如火灼加身,金绞地灼热。此时有如被它逆吞反顶一般。让他五脏六腑都要烧成灰尽!他急急敛聚心神,强逼体魂之力,推动脉息每一丝灼热,将其逼于掌腕之间!
双鸟此时已经急急掠下,火翅一掠,啼音之中两道炎龙自口而吐。双龙探云海,却衔云卷浪,聚出朵朵红莲,云莲成火,莲瓣蝶飞,霎时扑天盖地,皆坠卷于云锁之间,呼的一下,无实的云锁霎时变成漫天的火链。烧成一张火网,双鸟腾飞之间,火势不减,啼音不绝,翅抖无休。无数细小火莲急急落下,像是天上下了一场纷扬的火雨!怒火红莲,双啼悲火沙!
轻弦于极热之间窒息,身体顶到极限一般的突痛。血气乱涌,喉间紧涩,像是浑身地水份都要被蒸腾干了去。就算有信吾的鸾罩,依旧让他每一条骨骼都在干枯的裂痛,这近于天界的凡妖之力,却让他由心底溃碎!
孤檀看着天上红焰,面容越加诡美起来。四羽狱火,强大灼魂之力!不仅肉身,连灵魂都似被灼飞。九只龙牙霎时蒸飞了四只,地下的血奴已经所剩无几,皆被冥口汲束了去。她戾力顿生,今日孤檀,已经接受玄冥之力。狱火固然焚灼难当,但玄冰的阴彻则是对它最好的回赠!她双手疾旋不止,操纵身下龙牙急向修罗探收,手间一拈一开。玄冰暴流刺!霎时周身阴寒无比,身体开始抖出黑蓝光晕。细小光珠漫天飞舞。此等一红一蓝,在天地间尽情开绽,一如自然加诸的最华丽美景!
轻弦顾不得多想,双掌上推而飞,生生逆逼魂力。身体金绞灼光不止,突然一下皆套飞出去。他完全放弃所有自设罩结,将生命至之度外。只依靠信吾的鸾之阵为自己挡热!他突然一旋,雷力逼出掌心,猛地一个双手下甩,腾的一下。他整个人都被余力震飞出去,一股急雷带出啸力,刷的一下贴到云锁一点。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轰天雷杀原本难以附着于无影之上,但云锁外裹了浓火,一下收雷成霹雳。无痕已经感觉到手臂一震,他惨白无色的面上抖出一丝细笑:“修罗道开,冥界索魂!”他言语刚尽,地下云海腾然开翻。有如僻开一条大道,隐隐可见火海层层。世网裹出浓火强雷,修罗之影突然下坠,弯镰猛的上扬,一下触火而灼。成为一个巨大的火人,那巨影镰光一闪,霎时勾住龙牙之尾。火光与雷束让它有被电麻住一般。镰上鬼影突然浮现,伸出无数手来,长长地向孤檀裹住!玄冰地冥寒被鬼手吸附,而浓火飞窜上鬼影。这种可以灼尽世间一切的浓火根本不需要任何地引燃物,冥界在以灼烧阴魂的代价锁缠孤檀!
那双鸟腾飞之间,突然又两只相合,化成一只更加巨大的凤形。甚至连尾翼的蛇形都显出赤红地眼睛,它的身体抖成一个巨大的火球,猛然一个旋散。流星火陨,火灼灭生!
霎时火网加剧。猛的一收。这种火灼之力连无痕的手都开始通红灼燃,无心一见,低声说着:“无痕,小心你的魂力!”说着,他摧飞一震,身后霎时两个鬼影腾飞向下。交绞成一条巨索:“修罗束魂斩!”
无痕面容微曲:“不碍,我们快回去了!”说着,两人有如一体一般。一人出左手,一人出右手。猛然一贴:“修罗道开,万鬼勾魂!”霎时哀鸣阵阵,空中啸鸣不绝!连那四羽元神相合的凤鸟都开始微微扭曲。轻弦身体稳收不住。开始向空中逆吸而上!他胸口血气逼涌,噗的一下一口血急喷而出!
这修罗道乃是冥界专管戮屠锁拿的一股力量。修罗道的冥兵甚少出现在人间界,此时地上地上已经连成一片,形成一个巨门之影,影晃之间似是在开门。随着万鬼嚎淘,已经完全烧灼地修罗之影献祭无数阴灵,让狱火熊熊不绝。锁网已经包住孤檀,雷击让她无法再动。她的肉身开始烧灼,但无法彻底摧毁她的魂力。只能凭借修罗道口。让一时不能动弹的她进入冥界!
巨门一开,汲收之力大增,地下浓雾开始拟上,巨大漏斗一直急灌而入。形成一股极强的旋流,不仅是灵魂,连有形之躯也无法控制的被汲收,甚至地皮上地石。木。以及方圆之物皆被盘剥。这已经不再是虚空道口开的万鬼阵,这简直就像是冥界在召唤冥兵的回归!
轻弦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逆飞。他其实可以躲在芫城不出来,但他不能过自己这关。他觉得身体飘摇的像一只破风筝,零落在烟云里。身边飞砂走石乱涌,击中他,他却感觉不到疼痛。灵魂地破败生出的无力感,让他觉得心智都开飞飘散。
突然一个东西勾住他的腰,一股力在与这种强收之力逆抗,将他固定在半空之中。他微微睨眼,白色的翎羽,在空中看不清出自何方。但他知道是谁,翎束之力,鹤辛墨的招法!
正待他浑浑噩噩之间,忽然一道白光一下突涌而至。一只手瞬时扳住他的肩,那手带出阴寒的冰彻之力,生生将他半灼的五脏冻成急冰一般。让他破碎的意志猛地一下清醒过来!
“寂隐月!”轻弦一睁眼,一下看到对方的眼睛,此时瞳心紧缩,凝成墨蓝。
“洛奇的肉身在城里!”他说着猛的一扳一推,一下将轻弦打翻下去。随即他身体抖出一道极光,向着巨门的缝隙直弹了过去!不是被汲收,而是自己飞过去的。
这一句把轻弦的脑子差点逼炸,他地身体被猛地一股强寒一震,那翎羽适时一收,他顿时被拉了回去!他冲破浓雾,黑雾翻滚着往回收。一时间已经走个干净,地面像是被剥掉一层皮一样。这一带干干净净,什么也不剩了!他在落地的一霎猛地一个扭身,翻滚着才没直接砸在地上。他手一撑地,挣扎着要站,抬头间看到五个人影!除了四羽那四个,还有一个,是风临止!
“想不到我们最后是被妖鬼救的!”辛墨哼了一声,他们四羽合魂,召唤凤鸟凌空。摧出最强狱火,这种可以烧体灼魂的力量与勾魂云锁能够相贴。加上轰天雷杀,铸出非人间界的强力。将孤檀锁住,继而拉回冥界!但冥界出入皆不顾世人死活,打开修罗道的时候,连他们也被一起汲收。紧要关头,居然是风临止,以狱蝶蚀骨之力化出蝶索,将他们拖了回来。不然,他们皆要连人带魂,被收进冥界!
“不是恨我入骨,何必要救我?”轻弦啐出一口血痰,如果说,信吾来时帮了他一把。是希望他能再出轰天雷杀助他们一臂之力。那最后,辛墨自己亦不能保,何必还要放翎羽束他?
辛墨赤眼微眯,他一手扶着谨修,“这恩怨如果追溯起来,可就长了去了!”他说着,回眼看风临止,“千波醉还在雷云,就冲此事,我们也不会伤他性命!”
“你不束他,我不管你,就这么简单!至于千波醉,不干我的事!”风临止说着,慢踱过来,一把撑起轻弦,“跟我回去!”说着,不待轻弦开口,他手一弹,一只大蝶已经冒了出来。载着他们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信吾脚一软,盘坐在地上,看着方圆荒芜,面上抖出一丝惨笑:“当年,我们争夺天路。在华阳掀起腥风血雨,岳轻弦连合六众,聚万罗剑阵将我肉身摧毁。至使我重建肉身,再不能脱去这孩童皮囊!哥哥们恨华阳苛刻无情,聚妖众离开天宗,建立羽光,从此与华阳相分。后来寂隐月至雷云,要求借诛魔台道口。我们明知那道只入不能出,亦不言明。想借他们的手,灭掉岳轻弦,以解当日之恨!却不是知,让魔宗知道,华阳与羽光的嫌隙。所以,魔宗大举攻南的时候,我们坐壁上观,让华阳损伤无数,元气大挫。若非如此,今日孤檀忧刹母断杀不至这里。”
如果不与华阳相争,就要甘居人下。世世妖众,难入天界!华阳苛刻,强妖者不能入天路。而妖又寿命绵长,冥界选拔时时错过。于人间百般苦修,登天入地却如此艰难。
但与华阳相争,贪怼衍生,不能断绝。当日之恨,于是今天便袖手旁观。让孤檀毁至羽光,死伤何其之剧。华阳折损秋云和芫城,羽光也没得到便宜。
但岳轻弦自芫城而出,其力不及其师,但依旧轰天雷杀以制孤檀。地域界限,此时已经不再分明。曾经的愤恨,突然觉得不是那么执着!虚口越大,于羽光的伤害越大。四羽让族人封锁雷云,继而又回返,便只有他们四人,才可以相合出狱火。助的不仅是岳轻弦,更是他们自己!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十八章冥界的故人

轻弦推开厢阁的门,浑身的创痛,魂力的破败,让他一丝力气也没有。但他的意识还是清醒,他脑中纠结成一大团,让他根本没有办法晕过去!意志有时不受他操纵,当孤檀重新被束缚,这短时的搏力已经抽干了他所有的力量。但寂隐月那一句话让他的神经都开始哀鸣起来,洛奇的肉身在城里!洛奇的肉身在城里!这短促的一句,让他快要爆炸,肉身在城里,那灵魂呢?路上风临止什么也没说,事实上这点距离根本够鬼面蝶发挥的。而且轻弦此时也根本听不进任何话去,脑中反反复复只是那一句!洛奇的肉身在城里!
厢阁里一团静谧,轻烟慢缭,余香仍存。雨萱坐在床边,一条细细的蔓触缠在洛奇的腕上。她,有如沉睡!
雨萱回眼看到轻弦进来,他衣衫残破,因催力而致使细脉崩断,渗出点点血丝。他面色惨白,眼神却清宁。步履微微沉重,气息却轻不可闻。
“冥界虚空口东移的时候,洛奇正在睡觉。”她轻轻开口说着,想去照应一下他的伤,但因他的眼神,而生生止住了动作。
轻弦眼看着洛奇,人睡觉的时候灵魂最弱。所以当死去的人欲与亲人相见,皆是入梦而来。皆着生魂最飘忽的时候与其相通。这里有夜鬼布魂阵,当虚口东移的时候,夜鬼的魂阵最先受到冲击。因他们与冥界的阴魂最为的相近!夜鬼可以锁住生魂,控制它们不致被汲。但是修罗道开的时候,夜鬼也同样受到反汲的强力。睡着的洛奇,在那一霎,被汲了魂了!
“她当时在睡觉,所以连寂隐月也抓不住!”轻弦地声音细若游丝。一如怕惊扰她的梦境一般。
“还有一缕命魂在,所以身体还是温软的。”雨萱静了一下,开口,“我用续脉络丝让她的脉血可以持续,现在只等…….”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因她看到轻弦眼睛微微的迷离。这些他肯定知道,不需要她来解答。
寂隐月发觉洛奇魂魄离体的时候,已经第一时间前去追赶。只是当时夜鬼纵魂之力,加上冥界虚口的反汲。让魂魄被收的速度极其地快速。虽然在她看来。洛奇地灵魂被找到地可能实在微乎其微。冥界那个地方。阴魂无处,无异大海捞针。二是寂隐月已经魂体相合成了妖鬼,他入冥府,稍有差池可能永远也回不来。
但她见轻弦这眼神,实在无法再说任何打击他的话。她听洛奇说过,轻弦是洛奇刚相认不久的表兄。照理说,刚认不久,就算感情再是处的不错,也不会多深的感情基础。但此时轻弦迷离的眼神之间,带出那么一丝痛溃的悲伤!让她不但打击的话说不出来。连安慰的话也终是淹没在喉咙里!
洛奇抬头看着面前高高的城楼,这是哪里呀?她明明记得自己在睡觉,怎么一下子却站在了这里?中间高耸地正楼,两旁边檐的角楼。高而深的城门洞,城楼上站满了兵勇。面前是长长的队伍,她跟着队列缓缓的移动。这是什么地方?怎么突然跑这里排队来了?
她诧异着,伸手去拍前面的人。转脸过来。是一个年轻的书生。脸上也堆满了和她一样地茫然表情,她愣了一下,堆了一脸的笑问:“小哥,这里是哪啊?”
“我怎么知道?”那书生歪了下眼,哧了一声便不再理会她。队伍很长,移动的很是缓慢。她回头向后看,亦是长长队列。一眼都望不到头。这里像是城外僻出的大空场。除了这列队伍,远远的还站着兵维持秩序。虽然队列很长。但好像也没什么说话。
洛奇怔愣了一会,是在做梦吗?怎么做这么一个怪梦?她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去掐自己的大腿。哎哟!居然是痛的!这一下她惊了,不是做梦!那这是哪里呀?她越想越乱,突然跳出队去,想问问远处地列兵。但她地身体刚一歪,突然一股无形的力将她推了回去。简直像是有条绳子在拦她一样!她刚要大喊,突然一个兵鬼一般地到了她的面前。根本她就没看清是打哪冒出来的,吓得她整个人一个哆嗦!
“不要出列。”那黑甲的兵勇看着她,低哼一声。
“大哥,这里是哪啊?我怎么跑这排队来了?”洛奇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脑筋转得很快,生生打消一堆负面情绪。压着嗓低眉顺眼!
“这里是思返城,进去自然有人问你。”那兵根本不消多说,扫她一眼,“别再乱挤,锁魂绳可没的通容!”
“锁,锁魂绳?”洛奇听得目瞪口呆,喃喃了半晌,“思返城?”
“算你命大,在摄魂阵的时候没散了魂魄,被锁魂绳捞到了,进去说明白了,有你的好处!”那兵冲她咧嘴一笑,却笑得洛奇有些毛骨悚然!摄魂阵?她好像在哪听到过,但一时却死活想不起来。更惶然之间,然后觉得身后有股无形的推力。她也不见迈步,就跟着队一直前行。她越想越怪,突然一个激零。她想起来了!月说过,冥界出来的时候会自带万鬼摄魂阵,生魂死魂全得吸进去!她,她不是让勾了魂了吧!她这念头差点没让她整个瘫了去,但手脚不折不弯,依旧跟着队伍走。
以前听人说过,人死了要喝个汤,把上辈子的事全忘记,然后就去投胎了。变人变畜牲都要让判官定的,若是上辈子不积德,下辈子可要遭难的!但,但她也太冤了吧?在家睡个觉就直接睡死了!她正胡思乱想,人已经随之接近了城门。队列虽然长而缓,但一直被无形之力推动着前行。而且她左右一挣就有一股力弹回来。让她像是木偶一样被操纵着向前!
城门上石撰着字,思返城三个大字越加清晰。这里是地府么?她怎么看也不像。跟人间没什么不同,更重要的是。天上居然有太阳!地府还有光和热?木楼石墙?这恍惚间,已经缓缓通过了长长城门道。进去之后,真是与一般的大城没有区别。宽阔的街道,高高低低的楼阁,甚至还有商铺!
进了城,队伍开始分流。有一部份人一路向前,而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一股拉着偏向另一条路。与她一起的还有不少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地是一脸茫然。有的横眉立目。有的暗自咒骂。有的嘤嘤哭泣。怎么看都是活人!街上走的那些也是,有人衣着华美,脑满肠肥。有的衣衫褴褛,面带菜色。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步履悠闲。甚至有些楼阁上,还有穿红着绿的美娇娘,挽着纱在召揽宾客!连花楼都有,哪里像地府呀?
她总觉得,地府该是那种阴森森,鬼惨惨。有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拿链子锁着死鬼押到阎王老爷面前。听说有十八层地狱,每层都有个老爷管,不听话地就拔舌头下油锅!而这里,怎么看都像是个普通地人间大城。也许是这城池太过繁华平静,无形之中破败了她心中恐怖地地府形象。让她一时间好奇竟然多过害怕,加上脚底也不用使力。更像是走马观花一样的到处乱看!直到他们这列队伍停了下来,她这才收回四处瞅的眼。看到面前有一幢建在高台的大楼。足有六七层高,很是宽长。越向上越窄,却是长条的,像是一个压扁的塔一样。楼前站了好多兵,皆是黑衣,手中执着钉。首层上悬了大匾,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归元阁”。
他们站了一会。首层厚重大门慢慢开启。然后队伍又开始移动。他们上了阶,慢慢向里走。这里进去是一个穿厅。居然有个五彩石雕拱在屋里,挡住正门内的光景。这穿厅极大极长。后面的门封着,瞧不见后院的情景。洛奇抬头向上,倒抽一口气。这里居然都是通地,一顶向尖。两侧有楼梯旋而向上,一东一西的隔的极远。上面没有环廊,都是墙壁。敢情这里是一个中通的大长厅!有很多雕花,但离的太远,洛奇看不清楚。她缓缓跟着队伍向东走,一直走到楼梯边上。这才瞅清这里僻出一个偏厅来,让屏围着,虽然只是楼阁一角,但也十分高阔了。这队伍里人已经不是很多,洛奇目测一看,约有十来个左右。绕进屏去,看到里面氲氤着香雾,有个坐榻,上面半歪了一个人。长发青衣,一副慵懒而惬意的模样。边上还有两个穿红着翠的丫头打扇捧茶!
歪着地是个男人,五官很是秀美,但比不过月那般晶莹剔透,也不似风临止那样柔媚诱人。洛奇自打入魔宗之后,所见的帅哥那可以说是一个个都惊天地泣鬼神。所以已经对美貌有了相当的免疫力,只是搭眼瞅了一下,便不再抬头。倒是队中有几个女人,本来还是一脸苦瓜相。可能是进了城之后,被这里的繁荣吸引和安抚,又见了美男,一时间都开始飞眼扬眉,面容多情起来。
“这里是鬼域,也就是俗称的冥界。”边上穿红衣的丫头停了扇,半偏着头看着他们,“诸位不必慌张,我家大人自会给各位一个好去处!”
听了她的话,队伍骚动起来。其实这一路进城,也都猜着个大半。但因城内安定柔和,没有各人心中所想地地府刹阴之气,一时间情绪也很是稳定。但这薄纸一层,捅破了心中自然开始悲凄。特别是几个年轻地,已经要痛哭出来,一叠连声的冤枉啊!
洛奇听了不觉好笑,真是怪了。死了怎么就要喊冤了?没死之前她是很怕死地。她以前偷过,抢过,还杀过人。特别怕死的时候被一脚踢进畜牲道,更怕下油锅什么的。但真是死了,而且她死的很不壮烈。但或者是这里太平景比人间还好,让她没什么惧意。或者一路而来,让她已经接受死亡的事实,反倒松口气。
若说她有什么放不下,想来想去,居然只有老大!真是怪了,活的时候,一时担心迎舞,一时担心轻弦。到她死的时候,居然脑中来回来去,便只有寂隐月了!或者真是像他们说的那样,愿念吧!她刚成婚不久,刚想着以后或者可以过点安静日子。现在想想,真是很舍不得。
“安静一下!”翠衫的小丫头开口,声音不大,却让这一众人皆是静了下来。连洛奇都不由自主的脑中一空,茫然抬眼看她。
“能入这归元阁的,都是生魂,看来你们的肉身还在。待大人审了人间册,便放你们回去!”翠衫的小丫头低声说着,“莫要再吵嚷。”说着,一扬手:“渡魂使,带他们去归生堂候着!”
从头到尾,那半歪的男子便一直没开过口。他微长的眼睨扫了一下众人,洛奇偷偷瞄着他,登时抽了口气,那家伙的左眼在翻书!洛奇这个细小的动作没有逃过他的眼,他突然眼一斜,向她看过来。
洛奇被他那诡异的眼神一盯,顿时觉得浑身发颤,有种被人从心底窥视的不安感。她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但那股推力随之而来。一下固定住她的动作,让她动不得,甚至连吼都吼不出来!这种随处即有的恐怖摄力与人间不同,像是随时随地的被人挟制一样。
他盯了她一会,突然面容微微抽搐起来。他这个表情让边上的两个丫头都诧异,渡魂使已经听唤而来,正准备带着众人离开。而他突然一下坐直了身子,指着洛奇说:“你,留下!”他只说了三个字,洛奇半点动弹不得。但后脑开始发炸,下到冥界头一回开始觉得阴风惨惨起来。身边的人缓缓的都移走了,围屏里只剩她还傻站着。她竭力想堆出一脸可怜巴巴的表情来博下同情,但觉得不但四肢不受她的操纵,连表情都快被麻痹一般。刚下来的时候那种自如感在悄然消退,除了意识在拼命呼号之外。连喊声“大仙”都似极是困难!
这厮不会发现她被魔宗取过血,当过一年多的血河吧?肯定会发现的,他不是阎王也是个判官吧?刚才明明说放了他们的,现在单不肯放她。定是发现了!冥界也不容妖鬼的,搞不好要整得她魂飞魄散!她越想越怕,其实最可怕的是她现在还会疼痛,都成魂了还疼呢!而且好像胳膊腿都是实实在在的,完全没有飘的感觉。如果挨整,肯定跟活的时候一样惨烈!
那人略挥了下手,两个小丫头福了一下便悄然退去。他直着身看着洛奇,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许久,他微是咧了一下嘴,笑容堆出一丝苦闷:“桑海,我知道,你早把我忘记了!”
洛奇瞪着他的表情,突然一下僵住了,啥?桑海?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十九章桑海与洛奇
洛奇木呆呆的看着他,桑海?叫她咧?她正怔仲间,他忽然一挥手,洛奇顿觉那无所不在的控迫感消失无踪。这种力量一去,她马上有些脚软。她刚才被自己狠狠吓了一场,现在又被他弄的有些蒙。她哆嗦了一下,伸手去抓自己的衣摆。刚才她捏大腿,发现是实实在在的。而且之前有人哭泣,也是会有眼泪流下的。难道说,到了冥界,魂也会变成实在的?
他看出她的诧异,微抿了下唇:“冥界和人间一样。人间的虚无之魂,到了冥界,也会变得有血有肉,会痛会痒,有泪有笑。不过只限冥界,而且须是五魂俱全的!”
“你叫我桑海?”洛奇听了他的话,忽然问着,“你到底是谁?”
“在这里,我的名字叫梭罗。”他黑若星子的眼眸带出淡淡的忆往之色,“而于桑海,我的名字叫星河!”
“星河?”这名字让洛奇想起那夜空中粹灿的长带,明明灭灭的星河!
“修罗道,忏悟道,衍生道,幽轮道,忘魂川,世缘岭,冥生涯,永归台…….”他的声音低喑若诉,而随着他每一句话,洛奇脑中便有如亲历一般到达一个地方。鬼域三千界,一如人间,有城有川,有岭有滩。当人们于世间寿尽,命魂闭合,止魂开启。魂魄便悠转而去归栖,在离魂城渐渐抛却世间一切纷扰,随之便入鬼域。从人间死,于鬼间生。
“茫茫鬼界,魂灵何止百万?自我在这归元阁任判以来,便一直想,可否还有机会。见到桑海!”他细语呢喃,眸子沉浸在回忆里。
“你说的,可是我的是前世?你在这里当判官?”洛奇怔然回眸,脑海之中迷蒙幻景皆收了去。只剩眼前,这个倚坐的青衣男子。
“判官?”他听了她的话,微微一笑。眉眼霎时粹灿起来,鬼也可以笑得如此好看!让洛奇不由自主便想到月的笑容。何其明媚,有如春风融雪,更似繁花纤落。朵朵开绽。皆是柔光无限。
“你在这里当判官。所有鬼魂都会经过你眼前,又有什么想不到地,总是会遇见!”洛奇的话令他摇头,他轻抚眉毛:“你这次来,不过是冥界侵入人间界所带来的祸患。很多人都不该在此时死,可以说是由冥界制造的一场意外!不然,无论你是寿终而尽,还是因病而亡,亦或是因横祸杀戮,被人剥夺性命。你的魂魄。如果不生愿,都是会在幽轮道的断魂城出现。这里虽然也属幽轮道一隅。但却不管判人功过,为其再造人间册!只能说,你我还未缘尽!”
“这里的魂判很多,每个城都有不下十人。每人眼中都有人间册,以免误拿生魂!”梭罗看着洛奇,“知道我为什么留下你么?”
洛奇听了这话。心底一凛。因她是桑海?还是,因她曾是魔宗的血河?不管哪一条,好像都不太妙。他眼中有人间册,一翻书,什么都能查到。连上辈子都清清楚楚,这辈子的一点事还能瞒过去么?
“你被魔宗取血也是迫不得已,你并未出卖灵魂以换一生之安。所以不用担心!”他看出她地惶惑。径自开口。“这次修罗道遣兵入人间,是因孤檀忧刹母于人间作乱。因万鬼阵而被摄魂者。无论是人是妖,我们都会相应补偿。所以,举凡可被索魂绳拉住地完整之魂,都会格外优待!”他见洛奇连连点头,一副极是赞同地样子,接着说:“入冥界之魂,皆是平等。即便你是桑海也是一样!”这话解了洛奇心中的不安,关于魔宗,关于桑海,其实都不用太担心。
“那你会放我回去么?刚才你边上的女人说,我们这几个是肉身还在的。可以还阳吧?”洛奇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了!不知道老大看到她死了,会不会哭泣?她曾经很希望在她死的时候,可以有人为她流泪为她悲伤。但现在她真的死了,她却不希望如此。更何况,他曾经说过,她只比他早死一会。虽然当时他蛮横无理又霸道,不让她有朋友,也不许她认亲戚,连小夜都给她扔掉。但是现在,她实在怕他应验那句他擅定的承诺,她怕他转头也去死!如果那样的话,她再活过来该怎么办?岂不白白害了他?所以,她迫切的想回去!
“可以,不过要先去归生堂候着。待返魂城城主见过你们,无误之后才能放归!也唯有他地力量,可以送生魂回人间!”他看她的眼神有些恍惚,这眼神总让洛奇不是很自在,“因为你是桑海,我给你一点小小的优待吧?算是我为桑海,略尽一点绵力!”他说着,伸手一招,围屏之内的雾渺突然迷离起来。有如翩翩蝶舞,更似点点流萤,飞扬包裹,旋舞不止。团团绕在洛奇的身边,让她觉得身体越来越轻,头却越来越重。像是与这烟雾相融,又似揉在棉团里。让她一点力也发不出,唯有头昏昏沉沉。她的眼渐渐闭了起来,似被融化,又似沉睡!
他看着她慢慢被烟云裹卷,眼眸深处那些迷离化成流光般的哀陨。雾影之间似是过了百载千载,桑海与星河,缘份地开始与终结!
洛奇像是做了一个绵长的梦。梦境里,是两个似清晰又似朦胧的影子。场景在不停的变幻,而她一如像是融入这迷幻之中的空气,丝丝缕缕,却无处不在。以至,那每一个片断,都有如亲身经历!
她是桑海,云淡天高之下,是触目满碧的桑园。她在此而生,起名桑海。她家种桑养蚕,她巧手妙织。柔华罗锦,一如天上流云。他是星河,丹青了得,出口能诗。更可唤鸾为仆,飞天遁地。他所习的招法。格外地华丽,青鸾之光影,浮桑之间碎星乱舞。
她家住古倾山脉西南碧云岭,浅苍山下,是她家地桑园。而浅苍山上,是隐天都的青门。他是青门地弟子,时常于山巅看那桑园,耿耿星天遥望碧,落锦成霞只向云!他们一起长大。携手看星转流云。浅苍山上。随处可见他们地点滴。皆都留下他们的甜美!
不过他心存高远,一心向真。勤修苦练,只求有朝一日,得成元真!他的苦修没有白废,青云推举弟子前往天路与冥道试炼,他当仁不让,得占一席。那年他们已经成婚十载有余,三儿三女,皆是他们爱的见证。她不愿意让他走,却又不忍他放弃他的前程。
他这一去便是三年。三年得归,已经意气风发,他说冥界要他任职,元真得以永存,更可接纳更强大的地之力量。他回来,是与她道别。永决的苦楚,被他的喜悦淹没。她的眼泪。只能流在血液里!当日,他便坐化于家中,面容如生,笑意轻浅,他身不腐亦有香,身体慢慢金塑,自行入土深处!
而她。便守着他们地孩子。守着他们地家,守着深埋他真身地地方。一直到她生命最后的一刻!从出生到与他离别,二十六年的美好光阴,换得六十二年的寂寞执望。八十八岁,这是冥界给她的回报!她没有牵绊自己的夫老时她也多子多孙,承欢膝下!她满面笑容,在子孙环绕之中咽下她最后一口气。死去的时候,她却哭了!
她掉下最后一滴眼泪,没人知道她为什么哭。她哭是因为,她想念他,却不想见他!她在这许多年里一直想知道,星河,你当日放弃世间一切,放弃你的桑海,你可曾后悔过!但在她离魂的一霎,她突然觉得,根本已经无意义。
洛奇恍惚之间仿佛已经融入桑海之体,感觉到她地悲哀与寂寞。感觉到她的坚守和绝望。感觉到她绵绵的情,亦参杂着怨责,更感觉到她解脱之时的虚枉!这种自心而生的悲意,蔓延至她灵魂深处。突然她看到一双眼睛,明灿如星,漆黑而怅惘!
是星河,他贴着她,捧着她的脸,他亲吻她。浓烈而湿缠的吻,带出灼烧与迷乱。他抱住她,不停地亲吻她,抚摸她。呢喃出离别的思念,以及长久以来的懊悔!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是桑海还是洛奇,或者二者原本就是一个。她的意识时清时迷,在他绵长而灼热的温柔里,越来越无力!
我是洛奇,不是桑海。虚弱的声音在心灵里低吼。我是桑海,苦执了一世的桑海。痴心成枉地桑海!我所爱地人去追求他的元真,我该为他快乐,为了他地快乐,付出一世的寂寞也无所谓,因为桑海,只爱星河!
意识越飘越远,似是回到了浅苍山。不对,这里不是浅苍山!这里没有桑园,只有密密的槐,漫山的杜鹃,有野梨和碧桃。还有跳跃丛林里,拿着弹弓子百发百中的假小子!巴梁山,是巴梁山!老爹还在树后躲藏,偷偷向她招手。满脸窃笑的样子她终身难忘,她后来总是笑得很贼就是得他的真传!
她是花洛奇,她爹是花寒天。她不是桑海,根本不是!巴梁山的景越是清晰,那浅苍山就越是飘忽。她开始觉得腹间腾出一股力量,眼前晃动的影像开始模糊,最终落成星雨!
她忽然大吼一声,居然是吼出声的。这声音一下将脑中无数幻景打飞,只剩眼前一张放大的脸。洛奇借着那股力猛的一个伸臂,一个炮拳狠狠的砸了出去!膨的一下,她居然打实了。而且她还感觉指间震痛,那拳头结结实实的砸在那个不知道是叫星河还是梭罗的判官左眼上!
梭罗后退一步,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洛奇:“你,你怎么……”他居然会被一个生魂打中,不仅如此,眼眶还炸着疼!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二十章情怀
洛奇瞪着他,突然发觉自己此时已经置身于一间房中。而她这会坐在一方榻上,那个挨她一记老拳的判官正捂着眼倚着屋正中的立柱边。该死的,判官了不起啊!判官就可以占人便宜了?想不到当了鬼了还让鬼占便宜,她越想越怒,伸手使劲搓自己的嘴:“王八蛋,你滥用职权占老子便宜,老子要到阎王那去告你!”
梭罗还没从被殴的震惊之中回神,因她一句爆吼又惊了几分:“谁,谁占你便宜了?”
“就是你,你个死色狼,你摸我干什么?还亲我,呕!”洛奇吐舌头作吊死鬼相,斜着眼瞪他,顺便把屋里环境打量了一番。六角型的小阁,屋正中有个通柱一直穿过房顶。壁间皆悬贴着纱,沿墙排了几张椅,间隔着方几。门在他身后不远处,直接把她的逃跑路径封堵住。这样洛奇毛发直竖,环境对自己大大不利。况且他还是个判官,欺男霸女的勾当人间有,估计冥界也不少吧!
“我摸你?”他怔仲了一下,突然又有些激动起来,“那是我们的回忆,桑海!”
“住嘴!”洛奇捂着耳朵把头甩得像拨浪鼓,“我不是桑海,我才不是那个笨蛋!”
“你说什么?”他的面阴沉下来,看着她胡乱摇头的样子,“桑海,我知道你怪我,所以你此生才会变得如此!”
“她是笨蛋,让自己男人去炼仙,自己孤零零的守个虚名过一辈子。”洛奇停止了动作,“我不是桑海,我是花洛奇。她的一切跟我无关,包括你!”
他怔怔的看着她的眼睛,那眼神的清澈,与桑海无二。但她不是,即便命魂相同。止魂相同。即便她已经想起曾经。她依旧不是!因桑海的眼。永远不会像她这般锋芒毕现,更没有她这样怒目横眉的神情,更加不会,在虚枉迷离之中,还能一拳砸中他的眼睛!或者那一拳,根本就是桑海残留回忆地力量。再缠绵地回忆。她也想一拳打他个乌眼青!
“好吧,你不是桑海,你是花洛奇。我没占你便宜,刚才你只是悟魂回思,这里是思返城,城中布满渡魂之气。你是因此想到了前世!”他慢慢拢回手臂,情感在眼底翻涌。最后生生压住,换出那副淡淡懒懒地神情。
“那我怎么会在这里?刚才明明是站在那个围屏里的。是你突然放怪招,我才晕晕的!”洛奇抚了抚脖子,翻身坐起,活动了一下四肢。
“我刚才是用束魂之力把你送过来,我说给你的优待就是这个。让你不用和其他生魂挤在一起!”他略抬了一下眉毛,突然声音低喑下来,“其实我知道,我和桑海早已经缘尽。从我放弃人间的一切开始。你说的对,她是笨蛋,我也是!”透过浓浓地睫毛,他的眼珠有如梦幻。或者桑海就是隐忍了太多,所以她的下一世,才会如此简单明快,爱憎分明!可以看到她。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恩赐。他连这些都没敢奢求过!
“既然知道,还在我身边凑着干什么?”洛奇眼珠乱转。看有没可能随便抄起一样什么东西来当武器。
他见她将全副精力都用来戒备,即便想起过去,看他的眼神依旧陌生而防卫。那一拳之后,桑海似是已经完全从她身上剥离。他打量的眼神让洛奇更是警惕,她扬了扬拳头:“别以为老子好欺负,你再过来揍瞎你!”
他微是怔愣,看着她呲牙咧嘴像只发威的小兽,叹息:“真地不一样了。”他轻笑了一下,“我从未奢望你还能原谅我。”
洛奇一时无语,其实这个男人的影像,因刚才那灵魂的回返前生,品尝到前世的悲哀,从而变得更加立体起来。但是,也正是因此,她格外思念月!思念,她头一回开始想念他。以前,总觉得他盯得太紧,让她压抑。千方百计的想脱离他的控制,自由自在的呼吸。但是现在,他们阴阳相隔,她的灵魂,却开始切切生念了!她摇了摇头,颓然放下手来:“什么原谅不原谅,上辈子的事,我早忘光了!”她凝了眼眸,低声说着,“桑海已经不存在了。你当初抛下她去炼仙,就该知道是这样地结局。”她突然牵了唇角,桑海苦了一世,而星河要记她生生世世。真不知他是有情还是无情,说他有情,他却中途抛家弃子去当神仙。说他无情,又要在这地底,一直懊恼回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何苦?
“你所喜欢的男人是个妖鬼,桑,不,洛奇。如果你今生希望得到幸福,就要和妖鬼划清界限!”梭罗静了半晌,半垂下眼眸,忽然低声说着,“其实,你还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我不要。”洛奇眼神忽然悠长起来,“别告诉我会有更好的之类的废话,我才不管他是什么人!”
“呵呵,即便悟觉体全部焕然一新,桑海还是桑海!”他眉梢飞扬起来,“在这里好好住吧,很快就会带你们去返魂城了。”他深深看她一眼,桑海,那一拳我收到了,真的很痛!其实很早很早以前,我就后悔了。但皆是无用了。如果当初你就有这份性子,或者我当初就有这种觉悟,我们之间,或者就不一样!
屋内静了下来,再无人开口。他脑中是他的桑海,而她满脑子都是月,老大,你可不能自杀呀。我很快就要回去了呢!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外头一阵骚动,她听到纷沓地脚步声。这鬼域真是与人间没什么不同,什么东西都是实实在在地。那声音急乱,像是许多人在乱踏。这屋里没窗,她也看不到是什么状况。
她正欲动作,他已经先她一步摁住她:“不要出去!”他说着,门外已经响起声音:“那妖鬼西去了,拘魂锁阵拿不住…….”他听了,一回眸,正触到她一双明亮的眼眸:“他来找你了?”言语半是迷离,半是有些嗟叹。却让她感觉浑身都紧崩起来,她突然挣扎起来:“放了我。”她低声吼着,“如果你给我优待地话!”
他摁着她的手腕:“如果他连冥界都敢闯,只会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你要的优待,根本就是…….”
“如果他连冥界都敢闯,我还回去作什么?”洛奇的声音却出奇的平静起来,眼瞳变得极黑,“难道要我像桑海一样?”
他一下怔愣住了,突然五指一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掠向她的颈脖。她浑身一颤,没觉得疼痛,像是他的五指直接穿过她身体一般,翻搅出一丝欲觉未觉得细浪!他看着她:“只有三天,三天之后,你的人间册会恢复原本。而现在,你只是思返城等待轮回的死魂。她怔仲,一时竟然呆坐没有挣扎,看他漆黑的眼眸带出一丝微微的笑意:“再见,桑海!”
洛奇点了点头,眼眶潮濡起来:“谢谢,星河!”说着,她已经一窜而起,急急往门口奔去。她一拉房门,迎面是一条廊道,细窄也就一臂宽,刚刚能通一个人。然后便是一堵高墙,像是这长塔楼阁的内墙。
她刚往边上一看,见已经有不少人探头探脑的从隔壁出来了,然后有黑衣的兵在往回赶。一时间见她这边门也开了,便招着手喝着:“回去,莫瞎看!”言语之间,人已经冲了过来。忽然盯着她的颈脖发了怔,梭罗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身后:“她的肉身已毁,命止已经转换。归生堂不能再留她了!”说着,洛奇觉得一股绵力将她向前微微一送,她已经站在走廊上,那绵力不止,似是引牵着她向廊尽而去,然后一旋她便看到楼梯。听得后面有人说话:“刚才有妖鬼侵城,诸位大人已经着手擒拿。归元阁并无生魂外逃!”
“守住归元阁,其它一概不归我等料理。”梭罗的声音淡淡,远远传来。
洛奇被这股力一直牵出归元阁,兜转到她初来时的大街上。她定定的站着,觉得那股推动的助力已经消失无踪。看着满街的行人,纵横的街道,一时间分不清东南西北。向西去了,那么她如果向西,是不是可以见到老大?她心下百转纠结,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焦灼与思念揪在一起,让她心痛又灼火。她强行稳定住满心的急惶,这大街上平静如常。丝毫也没有外敌入侵的迹像,她伸手拉住一个路人,堆了笑问着:“这位小哥,西门在哪啊?”
她揪住的是一个着玄色长衫的青年男子,看她满脸茫然的样子,咧嘴一笑:“新来的?”
“是啊。”她心中百爪挠得急,面上却不敢露,四下看看,“西门在哪啊?”
“顺着这条街走到底,然后右拐过两条街口,在第三个街口再左转走到底就是。”那男子看着她的颈脖,啧啧了两声说,“要呆三十年呐,没人给你烧钱,真是得天天去西门吃饭了,这世道!”洛奇听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她此时心急如火,哪里顾上理论。一边点着头应着,一边小跑的就向着集市而去!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二十一章冥界,漫漫的旅途(1)

雨萱看着轻弦,七天了,他一直在房里。金光灼灼,融热不绝。他的掌心,没有离开过洛奇的后心。他在用华阳真经导脉入继,加强她那将散未散的一丝命魂。希望可以用这种方法,将她其它魂魄拉回来!他身上有妖鬼的冥隐之气,又强行逼脉引轰天雷杀对抗孤檀。在之前,又充当过寂隐月的血河。他已经把身体的力量逼到了尽头,完全在靠意志挣扎无休。
他的面色已经是惨白,一向温润的目光此时却有如火灼。汗水浸湿他额间的碎发,气息鼓扬起他的衣袂。他挣扎着掌心催力,忽然胸口一突,他的唇角泛起一丝浓红。雨萱急步扑过去:“轻弦,你又呕血了,别这样了!”
“我不能让她这样死。”他的眼蒙上一层雾气,不知是蒸腾的灼热,还是因他内心的焦痛。他不能让她的身体变冷,不能让她的脉络滞凝,不能让她的生命迹像越来越少。他曾经答应过她,要带她回到华阳,她除他以外,还有其他亲人。他要让她一一见过!他还答应过她,要挖出深埋的曾经,要让她知道有关她至亲的过去。这些他都还没有做,她怎么可以死?
“我们要启程,回魔宗去。”风临止的声音淡淡的扬起,他半倚着门看着屋内,“回魔宗去等!”
“我要带她回华阳。”轻弦半垂着眼,“魔宗太远了,我要在元神凝聚之地拉她的魂魄。”
风临止轻哼了一声,指尖微拈,已经有一只小小的黑蝶跃飞而上。他凝眼看着那蝶影:“别让我再动手!”
轻弦伸手揽过洛奇。用灼光罩满她全身:“要么你打死我。带尸体回去。要么就滚出去!”他甚少会用这样恶劣的口气与人说话,更甚少说这种气话。风临止有地是方法可以打晕他带回去,他此时根本无力反抗。雨萱微哆嗦了一下,手指尖不由自主地凝出碧气来。如果风临止现在动手,她也就是个垫背的。但她总要挡一下,哪怕只有一下呢。
“月已经去了冥界,魔宗也有方法可以保持她的肉身。 回了华阳。你也不见得有法子可以弄醒她。”风临止居然没动气,不但没动气,反倒讲起道理来了,“孤檀已经归冥,羽光如果反扑,到时打起来。她的肉身损坏,便真是回不来了!”
他见轻弦不再开口。遂转了身:“再留三天好了,等醉回来再走也不迟!”
轻弦伸手搂过洛奇,垂眼看着她:“你不是怕死么?怕死还不滚回来?你真是……”他微眯了眼,喉间隐隐作响。一直有她叽叽喳喳。才觉得日子没那么多烦恼。与她相处之间,总觉轻快自如,可以无话不说。以为是脉中血液相近,亲情之觉。却浑然不知,她一言一行,已经跌入眼底,入达心中。直到她闭了眼,再不开口再不笑闹,四周太静,静得让他怕到不行。恐惧绵绵包裹而来。他才了解,原来,他心底深处,根本不能接受她的死亡!
他可以看着她,陪着她,与她戏笑,给她抚慰。她叫他表哥。他也欣然。因时间不对。他与她差了一分,便远了千里。但血脉又把他们拉近。他们是亲人!她最悲苦伤怀的时候,会来与他倾诉,她心中的秘密,亦会与他分享。原来“亲人”是他地捷径,是他接近她的最好理由。
他深吸了口气,扶正她的肩,继续那种折磨又痛楚的召唤。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不能放弃!她即便于山林纵横,也能苦中作乐,从没有放弃过。他也不能!
雨萱没再阻止他,只觉眼底涩然。他怕洛奇的灵魂再也回不来,被这种恐惧摧逼的意志如此的坚执,而被恐惧催逼地情怀,便再也不能藏!人挤人拥之间。现在没有那种怪怪的推动力,全凭两条腿,她挤挤挨挨的足足走了大半天,感觉没三个时辰也有两个半。但这条街还是一眼望不到头,这条集市简直比她所见的任何一座大城都要长,而且人非常多,像是大家都堆过来赶集一样。她越走越无力,越走越失落,越走越惶惧,越走越寂寞!从来没有这样地感觉,身陷万众之中,熙攘之间却让她觉得荒凉。她向来孤身闯天涯,越到人多的地方就越起劲。自来熟又擅长拉关系,再陌生的环境她都能如鱼得水。但现在她站在这喧嚣的大街上,却是满心的无力与惆怅。
老大来了,那些人口中的妖鬼就是他吧。他自杀了?不然他如何进冥界?妖鬼如果死了,进冥界会被打的魂飞魄散吧?是她把他给害了!她从来不认为她重要到,让人以死来追逐。当她深刻了解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街市很是繁华,和人间一样,甚至比人间还要平静。但这种平静却无法让她心生向往,只会让她觉得更孤单。她觉得很累,四肢都像灌了铅一样。被人挤来挤去,让她的眼前越来越朦胧。像是沾了一层潮雾,眼底涩痛得难受!花洛奇,你哭什么哭!以前翻山越岭都不怕累,这才走了多久就哭鼻子,没胆的软蛋!她正在心底诅咒自己地软弱,忽然一股喷香的热气扑面而来!这里真是奇妙,与人间实在太像。有冷有热,甚至还有喷香满鼻。
她微是怔仲,揉了揉眼,正看到一个白软的大包子举在眼前。她不知何时让人挤到一处摊贩前,面前是热腾腾的笼屉,摆满了包子。后头还沿街边摆了几张桌凳,有不少人在吃东西。
“饿了吧?我请你吃。”捧着包子的是一个中年妇人,梳着爽利单髻。一身干净的灰布裙,连洗得泛白的围裙都是一尘不染地。她有一双细窄地单凤眼,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吃?洛奇一个怔愣,一时间不知该不该接过去。却是因这包子地香气,弄得她肚子霎时开始狂鸣起来,死了也会饿吗?但这种感觉真的是饿呢!
“没钱也没关系,拿着吧!”那中年妇人将东西塞在她怀里,看了看她的颈子叹息,“可怜呐,还这么年轻,要在这里过三十年!”她的眼神悠长,轻轻摇了摇头。
洛奇看着怀里的包子,忽然转过摊去问:“这里人好多啊,他们都不投胎去么?”
“魂判大人断人间册的时候,没跟你讲么?”那妇人忙着回身去收拾东西,不时拿起扔在桌上的碎银或者铜钱。洛奇都看傻了,这里越看越跟人间一样。
“我从归生堂出来的,开始还有一股气推我走,现在都没了。”洛奇凑过去,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她。
“哦,怪不得了。”她看一眼洛奇,“这思返城的,都是命寿不到便死了的,便来这里等待轮回。我在这里住了四十来年了,不过今天晚上就要去轮生道了。”她说着面上有了光彩,伸手拿着抹布擦桌子,“今天我当做好事,你不够可以再吃,我管饱!”
“你看这城里,这些年人越来越多了。估计上头世道不好呀,好多你这样年轻轻的就丢了性命,孤魂野鬼的,也没个家人给烧钱来。真是可怜呐!”她摇头叹息着。
“一直没人烧钱给我,那我不是要饿死了?”洛奇盯着手里的包子,喃喃着,“在这里也得有钱吧!”难怪有些人看起来脑满肠肥,有些就破衣菜面。
“西门那里有专供给孤魂野鬼吃饭的地方,再说你已经死了,哪能再死一回?”她笑笑,直起腰来说,“快吃吧,吃了才有力气。在人间是要靠阳气血气活着,在冥界可是要靠阴气冥力活着。不吃走不动,也死不了,在这里耗日子可难了去了!”
“这条街好长啊,我想去西门,都走了半天了这街好像还没走完一半。”洛奇听得一头雾水,明明肚子饿,但怎么也吃不下去。谁知道是不是包子形的纸钱烧下来变成的,一想这个她就吃不下。只顾着打探消息。
“这里大着呢,光这一条街,你就得走上一天。转到西门那里,得走三四天呢!”她这话说得洛奇脸一下垮了下来,三四天?她猛吸了一口气,讪笑了一下:“大婶,你再给我几个包子可以吗?”
“当然了,我快去轮生了。今天当做好事!”那妇人笑着,转身向笼屉又拿了好几个包子,拿油纸包了给她,“拿着吧,管保你能到西门了!”
“大婶你真是好人,下辈子一定享福的!”洛奇抱了包子,向着她一躬到底。便又向着街尾而去。
在阳间活着得吃饭,吃饭增长血气营养。在阴间要想混下去也得吃饭,增长什么阴气冥气。不管了,管它是纸灰变的还是什么,反正不吃就没力气。她怎么也得找到他,不然他若是让冥兵拿了,就真是再也见不到了!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二十二章冥界,漫漫的旅途(2)
她一边在人群里挤挤歪歪,一边盯着包子,终是拿了一个,咬了咬牙。张嘴就向那包子啃过去!忽然一只手摁住她的腕,让她一时间以为是抢饭的。她本能的伸手向后一扬,抬头便要吼出声去,新人也不能让你们这样欺负,再说她又没偷没抢,碰上好心鬼白送也不行?
但是她一抬头,恶狠狠的表情还没等做完,已经完全石化!她怀里一松,几个包子全滚落到地上。她被人挤得来回动来晃去,但眼珠却霎时蒙在水雾里!她看到一张最熟悉不过的万年僵化脸,还有那双有如暗夜之星的眼睛。那双眼眸让她一下找到方向,所有的不安与惶恐都被驱了干净。
她的腕握在他的手里,她抬着头与他四目相对。他面容平静,眼波凝深,这样凝深而静静,却让她心底所有不安,混乱,内疚和感伤都碎裂成块,翻涌成海。
他便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就像她还如以往一般,她不过是跑开去玩,而他不过是像平常那样去找。去什么地方找,对他而言没有分别,找到是他唯一的目的!
“不要吃这个。”他伸手一拉她,不再让她被人挤得晃来晃去。这一拉,让她的眼泪滴滴嗒嗒的掉下来,她怔仲的看着他,他容颜精致一如往常,神清气凝尤似存生。漫漫人海里,唯他白衣胜雪,气似凝华。再找不到如他一般,纤络不染尘埃!谁能如此将她寻找,直至冥府,却觉得理所当然。没有温言软语,却最是贴心不过。她不见,他去找,最是平常而已。找到了,拉住她,再不放开。就是如此自然!其它的都不作想,后果不在他考量之内!
“我肚子饿。”她心里波涛翻涌。却受了他的影响,咧了半天嘴,终却吐了这么一句。
“饿也不能吃这个。”他伸手去摸她的颈脖,像往常一样厮摩轻抚,“有人替你掩人间册?”
“老大!”她终是嘤哭出声,皱着眉毛拧成一团,“我很快就回去了,你干什么还自杀呀!你这样我内疚一辈子呀!呜呜呜!”她的哭声引得众人交首相看。月愣了下,忽然一把抱起她来,这种抱小孩儿的方法让她的脸的一下凑近了他去。越是看他这样的精致美好。就越是让她心里哀恸,根本是泪流不止。
他几步出了街道,拐到一条小巷里。一直走到尽头这才停下,伸手去摸她的眼,沾了满指地湿:“妖鬼自杀了能入冥界么?”他看着她一噎,满脸怔然的样子,“你不是该在归生堂吗,只有那里的东西你可以吃。谁放你出来的?还替你掩了人间册?”
“一个叫梭罗的。他是个判官!”洛奇因他的话猛的一噎,弄得自己一抽一抽的,“他们说会优待的。很快就放我回去了。你等我就好了,还来干什么!”
“等?”他盯着她的眼睛,突然说,“我才不等!”
“可是你这样下来,他们找到你会打死你地。”洛奇急起来。“他们会把你打到魂飞魄散的!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有时满天都是什么气什么气。你要怎么跑呀?”
“那你为什么不在归生堂等回去就好了,跑出来干什么?”他略一扬眉,让她的脸又有些歪起来。她瞪着他:“我听他们说什么妖鬼来了,抓呀抓呀的,说跑西门去了!要我怎么等!”她话一出口,突然噤了声。因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眼中带了一丝戏笑。让她没来由的,面红耳赤起来。她伸手推他的肩:“现在好了,你也不等我也不等。回头那些冥兵来了,一起亡命天涯吧!”
这话说的他连唇角都牵起来了,看得她有些目瞪口呆。不行,她对美色有抵抗力,但他一施美人计她就有点晕晕的。让她地脸更是灼烧起来:“被人往死里追了,还在大街上晃,你真是…….”
“有人曾经跟我说。如果有一天,我学会什么是牵挂,会因牵挂生出很多情绪来。就自然懂得喜怒哀乐。”他忽然开口,让她又有些发怔了,“怕她挨饿,怕她生病,怕她被人欺负。怕她遇上猛兽。怕时间太久。会渐渐忘记她的样子。怕她死了,再也见不到。更怕她。也这般思念,那样她会很难过。她到是不会给我找后娘,但保不齐会找别的男人,以后不再想着我了。这一点,我也很怕!”
她的眼泪不停的掉,但他最后一句一出,她地脸都紫胀起来。满眼的泪瞪着他:“我现在都翘辫子了,还找什么男人?”
“所以她居然跑出来游荡,又生出另一种情绪来。”他的眼神让洛奇有点魂不守舍,不由的问着:“什么情绪?”
“我知道她是因为听了消息,想办法出来找我。明明该开心,却突然想揍她!”他的声音开始飘,让洛奇却越发的灼烧起来。
“梭罗是谁?他干什么帮你?”洛奇满心揪成一团,忽然他来了这么一句。让她一下瞠目结舌起来,她张着嘴,舌头短了一截一样的呜嘟起来:“上,上辈子地事了,我,我也是刚知道的。”她吭哧着,满肚子要跟他说的话都因他这一句都弄成一团浆子。她憋了半晌,忽然一把扶着他的肩:“这事回头再说吧?现在他们满世界抓你呢!咱们得想个法子躲一下吧?“又没抓我。躲什么?”他此时心不在这,只顾盯着她的表情看。两下就给她看得毛毛得,偏头偏脑的不跟他对眼神,听他这么一说,脑子又是一激:“不是抓你,难,难道说,风临止也下来了?”
他微蹙了眉头:“你盼他下来?”
“不是!”她拉长了声音低叫着,“可是他们在喊抓妖鬼呀?不是抓你,也不是抓他。总不会是千波醉那个死妖怪吧?”不可能的,千波醉跑去雷云山了呀!但除了这几个,表哥肯定不会是妖鬼了。还能有谁呀!
“是夜意心,他们在抓她!”月把她抵墙贴着,整个人都快挤过来。给她的空间越来越小,让她腾腾的窜烧。冥界也会觉得烧忽忽的,真是没法弄呀!
“夜意心?那,那她,她……”她伸手去推他,“她……”
“这里是思返城,又不是修罗道。这里地冥兵都差劲得很。很快她就会来找我们的!”月伸手托着她的脸,那火灼的温度与在人间无二,让他的眉毛都飞扬起来,“洛奇……”
他那黑极的眸子闪出一团氲色,如歌的低音让她满脑子轰地一下着起大火!他不是疯到想在这里压床板吧?外头人来人往地大街呀,到时万鬼同观春宫戏。她想一想就要爆炸了!
但是他不过是紧紧抱了她一会,没任何诡异的举动。他贴着她地侧脸,轻轻在她耳畔说:“你吃不吃饭?”
她本来紧张的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听他忽然开口,长长舒了口气:“不是不能吃这里的饭么?”
“归元阁的饭可以吃。只有那里的,适合生魂吃。”他伸手摸她的脖子,“他把你伪装成待转世的死魂,不过你还是生魂。这城里的饭吃多了,你的冥气会越来越重。肉身就很难保存了!”
“原来是这样。”洛奇恍然,但又问着,“但我不能回去了,那里有判官和兵。而且好多什么气满天飘!不吃了,反正不吃也死不了。小夜不会有事吧?”
“她本就是鬼魂,不过是沾染了很重的冥隐气。那些锁魂阵就是凭着冥隐气拿她,待她在城里呆的久了,冥气加重,锁魂阵根本找不到她了。到时她随便去哪都行!”月看着她,“我们要回去,你的魂不能越来越弱,先去归元阁找吃的,然后再打算。”
“不要了吧?回去让他们发现会打起来的。”洛奇低语着,“你也有冥隐气,他们为什么不捉你去捉她?”
“我是活的。下冥界之后,生气与冥隐气相融与冥界死魂之气非常接近。除非修罗道的冥兵,其它渡魂判魂城池的冥兵级数不够,是分辨不出来的。冥界职责划分的很详细,不是所有冥兵都擅长斗力拼法。至于你说的什么气,是漫布于各个主要地段的渡魂之气。一般魂魄刚入的时候,与人间界的一些残存连接未断,渡魂之气会引着他们不至走错路。而生魂与死魂不同,渡魂之气亦会保护生魂不与死魂太过接近沾染冥气。所以当你被掩改成死魂之时,渡魂之气会主动把你送出来,不让你在归元阁久留。但这股力对强法者是无用的!”他极是耐心,慢慢告诉她。听得她很是受教,连连点头。
他看着她满眼烁烁发亮,鼻尖轻耸,唇角飞扬。她永远会有这样多变而动人的表情,让他总能发觉当中细小不同,并且回味悠长。即便人间册被掩改,冥气罩笼她的全身。颈间还带着魂判标示的判印。但她那源源生气,与他通脉相连。因为,他的体内,流淌过她的热血!他的热力,要靠她来支撑。他的希望,要她来成全!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二十三章冥界,漫漫的旅途(3)
“那再偷点钱吧?这里也都是要花钱的。表哥也不会给我烧纸了,我现在身无分文!”洛奇提议着,“你知道我们该怎么回去么?听说有个返魂城是可以回阳间的。”
“那里不行,那个道口在城主的身上。”月低语,“返魂城是只管送生魂回世的城池,有些人命不该绝,但魂魄离体入了归栖。如果他肉身尚好,而且有一缕命魂未闭,便会至返魂城送归。是由城主融魂开虚口,将生魂放归回人间。我已经魂体合一,那条路不通。”
“原来魂体合一是这么一回事,就是你无论在人间还是冥界,灵魂和肉身都不会分开?”洛奇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我觉得很奇怪,我以前以为到了冥界人都会变成虚影一样的东西。但这里实在的,简直和人间一样呢!”
“命,止,悟,觉,体。是人和妖怪的五魂。命魂开启,止魂闭合。此为生魂,生魂入身体,由悟觉体操纵衍生情感和力量。当命魂闭合,止魂开启。此为死魂,魂魄离开肉身。进入冥界虚空之后便发生逆转,在人间只是虚无,到了冥界便成实体。不需要再寄托于肉身之上,便可以实实在在。以冥府之气养汲阴气,然后再转世。至于生魂入冥,是有各种原因。比如万鬼摄魂,命魂有一缕还未闭合,存于肉身之中。而止魂已经开启,将灵魂带至冥界。”他抱着她向外走,“这些让夜意心给你讲吧,她知道的比我多。”
他甚少长篇大论的给她讲故事,显然他找到她也是极度兴奋和松了一口气的。让他满心所溢的牵挂与害怕都受到安抚。让他的急惶不定得到了救赎!他脑子里一直都没有找不到该怎么办的念头,因这种念头刚要一生,他便欲狂!他无法言说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在她离魂而去的那一刻。他除了想抓住她,身体根本有如被抽空。
借着虚空大开而入冥界。在扭转虚空之中,那力量几欲将他撕裂。还有索魂绳不断勾缠,无形之力是魂魄的救星,却是他地致命利刃。从来没有妖鬼敢在虚空扭转之时入冥界,也从来没有妖鬼会自动往冥界跑,他是第一个!
冥隐气飙至全身全脉,强行随逆气导力,追索魂绳之气被拉至思返城。到了冥界的思返城。这些冥兵便皆不是他的对手。幽轮道的思返城,断魂城,返魂城,这三城皆是渡魂判魂之地。与修罗道的拘擒之兵,忏悟道的锁控之兵。诛魔台的杀罚之兵,力量根本不在同一个级别。
冥界网罗的人,有些是人间界地强者,经过选拔而来。而有些,只是普通人,他们上世功德甚高,所以死后不再受轮回之苦。留在冥界任职。所以,冥界除了一些特别地方是网罗极强的高手之外。渡魂引魂之地的,除了城主以及一些魂判是高阶。一般都是低级别的冥兵。
他曾经用引魂珠复了洛奇的灵魂,找她并不困难。他所怕地其实是洛奇在入虚空的时候,没被索魂绳勾住,直接被摄魂阵的力量汲收干净。
当他知道她去了归元阁,魂魄依旧完整,他心中所悬的大石才算放下来。等?他才不要等待。惶惶然不安的等待太过的折磨,磨得他的心都细细密密地疼痛。直到他知道她安全,他才能静下来去想对策。他来的时候带了夜意心。夜意心在过了虚空口,进入冥界之后就完全显出人形来。她之前在寒潭呆了好几年,冥隐气已经入魂。由她牵引归元阁的冥兵最是合适不过,如果能把归元阁地魂判引出来就最好不过。
但是,那魂判居然守阁不出。不仅如此,洛奇还跑出来了。他一路跟着她,直到她远离归元阁才接近她。一路人挤人拥。一路跌跌撞撞。但他从未失了她的方向。更觉得有如神引。满眼都是她的样子!在那一刻,他深刻体会她曾经的话。了解她是如何在四年的时间里。不停找寻父亲的力量所在!那是亲情的牵绊,不见到,不甘心。
“我对归元阁也不是很了解,从大厅怎么上楼的我都不知道。”洛奇被他拉着走在大街上,有他在,她马上安定下来。虽然当下境况危险,根本还不知道要怎么返回人间。但她此时却满心沉淀宁静,甚至还有心情左顾右看地浏览商铺,“你看这里还有花楼呢,鬼也喜欢逛花楼!”
“鬼也是人和妖的灵魂,换个地方活着。习惯可不见得改!”他握着她的手,与她一样,满心沉淀宁静。
“呵呵,说的是。”洛奇笑着,步履也放开了。她正摇头晃脑,忽然脸一下僵了去。他觉查到她手指一紧,不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远人群之中,正站着一个男子。青色的锦衣,上面有盘蛇吐雾的纹样,人群之中格外醒目。身形修长,一头长发垂至腰际,面庞清瘦却眉目如画。那双眼极是黑悠动人,一直在看着洛奇。
他背着手,身周旋着极是浓厚地森冥之气。他微微睨眼看月,突然向他们迈了一步。他动作之间,这一片街间地人似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个个皆停定了去。让洛奇浑身一抖,不由自主的要往后退。月手一紧,拉住她,眼盯着那男子:“梭罗。”根本不用猜,从洛奇地反应就知道。
“看来拘魂锁阵追拿的,不过是你的替身。”梭罗看着他,“你居然还敢在这里闲逛?”
洛奇突然身体一突,整个人挡到月身前。她这个动作让月一怔,却让梭罗扬了眉毛:“跑不出去,要在这里过日子么?”
“跑不出去我们就在这里过日子,过不了日子我们就亡命冥界!”洛奇贴着月,半张着手挡着他,“你别过来啊,他有一百个帮手,每个都很厉害的。你小心你的地盘吧!”
她这话说得很没底气,两腿都有点转了筋了,眼珠子滴溜乱转。还强撑着昂首挺胸。梭罗低低一笑:“就是知道你们有一百个帮手,所以想赶紧轰你们走!”说着,他背着的手突然一抖,洛奇眼一晃。一个东西已经忽的一下丢了过来。月伸臂越过她的头,整好接个正着。是一个包袱!
“出了西门乘渡去忘魂川,到那里有去修罗道和忏悟道的交道口。你们要是能通过忏悟道的大城,自那里再往西是冥生涯。那里与归栖最是接近!”他看着洛奇,“桑海。这一次,我没做错吧?”他淡淡一笑,笑容带出一丝破碎的伤痛。
洛奇抿着唇,不待开口。他接着说:“忏悟道不像是这里,如果过不去。魂飞魄散地不仅是他。还有你。你现在回头还来的及,你可以在归生堂等待返魂!”
她盯着他的眼,忽然笑了:“你刚才说了,你没做错!”
他也笑起来,除了那破碎的伤痛,还有一丝解脱的轻松:“魂飞魄散总好过永离永忆,的确!”说着。他不再看他们。他没有翻人间册查月,也没有再停留一刻。他的背挺的直直,长发飞散出美好地流光。他慢慢隐没在人群里。人们又开始挤挤拥拥,像是刚才一刻从未发生过,像是他,从未出现过!
月没有解开那包袱,但他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梭罗可以感知到他们的位置,他的力量绝非泛泛。但他,居然这样放了他们?!月伸手扶着她的肩,唇边扯起一丝笑意。她挡在他前面。她都抖成这样还挡在他前面!
“他是我上辈子的那啥。”洛奇静了半晌,瞄了一眼他手中地包袱说,“不过他后来去炼仙了,把老婆孩子都丢下了…….”她偷偷看他的表情,吞吐了一下,“上辈子的事,不用这样计较了吧?”
“我没有计较。”他拉着她的手。把包袱背在肩上。半垂了眼看她,“你怕吗?去忏悟道?”
“怕是控制不了的。但我知道我一定得去。”她抬着眼看他。
“因为我来找你?”他声音轻轻。
“因为不想离开你。”她突然伸手挽住他的手臂,脸贴上他的衣衫,“我不能回去等返魂,不能在上面等你出来。我不是桑海,我才不要等!”
他看着她,眼波凝深而笑意轻浅:“我们走吧!”
“呵呵。”她笑眼弯弯,赖皮狗一样挂在他胳膊上,“我累了,你背我吧。”
“休想。”他任她拖着,看她堆着满脸笑地样子,感觉他们不过是随便来逛的外来客。洛奇拖拖拉拉的走着,忽然说:“老大,如果你是桑海,星河要是去炼仙地话,你让不让他去呢?”
“我不是。”他的回答让她挑了眉毛。她立直身子说:“我是说如果,你要是的话,他去炼仙,你怎么办?”
“杀了他。”他这回是认真的想了一下,但回答让洛奇脸一黑。这家伙根本不会换位思考。她索性勾住他的脖子,也不管难看不难看就直接往他身上爬。反正这里是鬼城,无所谓了。他本能的托住她,她看着他的眼睛:“杀他?你很喜欢他。就比如我吧,我要是去炼仙,你怎么办?”
“你炼不了仙。”他伸手推歪她的脸,“你挡住我地视线了,看不到路了。”
“我是说如果,我如果要去炼……”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向上一托,半扛半抱。他哼了一声:“不让炼你就天天闹,恨我一辈子。让炼的话我就得自己憋一辈子气!所以我宁愿你怨恨我一辈子!”他的声音低低的,似是带着笑意。
“我早知道你会这样说。”洛奇咧着嘴,不过终于可以不用走路了。
“早知道还问。”他伸手拍她一下,“不想走路就说不想走路了,拐什么弯?”
“那你还说不背的,现在不是照样背了?”洛奇笑眯眯,一脸美得冒泡的样子。
“我现在也没背你,我在抱你!”他也开始跟她一样,抠歪理起来。她笑着搂着他地脖子,下巴抵着他地肩,看后面的熙熙攘攘。幸福,其实就这么简单!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二十四章暖炉又见暖炉
冥界里亦有日月,有山川江河。我_看冥日微蓝,冥月泛银。流光泄玉一般与世间无二。洛奇初来乍到之时自有百般惊讶,这阴曹地府颠覆了那些耳闻能详,活灵活现的传言。但随着在这里的时间越长,洛奇越是了解个中的不同。
同样有水,有空气。她一样得呼吸,但所吸所呼皆是冥间之气,兜转进她的灵魂,却让她越觉得沉重凝滞。水流一样倾滑流泄,以冥火加热可达到沸腾的热度。但那种热包裹她,却让她体会不到周身的暖融。相反,那热一及,只是肤皮的升温,内里依旧得不到任何的畅暖。像是两种格格不入的物质在贴合。而她的身体却欠缺的导热的能力一般。
至此她总算是明白了,当初月用她当暖炉的时候曾经说,火炉虽然热,但却无法对他循暖导顺。而此时她就像是一个练了深厚冥隐功的妖鬼,这个世间的火和暖,都对她没有任何增暖的作用。在思返城自由游走的人们都是死魂,冥界的凝魂之气固化他们灵魂。让他们在这里实实在在的存生,但实际上,他们已经死亡。冥气让他们五魂不坏,依旧保有了存生时的形貌,悟觉体三魂依旧在重复他们生时的工作。并且持续着他们的情感。但支撑他们的,已经不再是光和热,他们只靠地之冥力而唯持,直到他们命里该终的那一刻。
她终是明白妖鬼地含意。在人间。他们汲收别人地鲜血以保持自己的生气。于人间的人和妖而言,他们根本是死的。但是到了冥界,他们又有着鲜活的气息,命魂和止魂不能相分,魂魄与肉身不会相离,他们与死魂又有极大的区别。三界皆不肯相容的妖鬼,却是天与地衍生出来的生物。对他越是了解,心底那绵丝便系得越是分明。牵扯之间便是满心楚楚,脉脉如絮拂面。
思返城极是巨大,如果洛奇来走,从入东门至归元阁,再从归元阁到西门这段路估计要走上三四天。但由月来走便是不同。他们当天冥月高悬地时候便到了西门,西门这边有一处极大的空场,城门便设于空场中央。看管极是严密的,不过好在梭罗给他们的包袱里,除了洛奇所需的饮食及银钱之外。还有一块离城的令牌。
但他们还是在城里住了一晚,因为冥月一起,是冥界冥气最彻的时候。洛奇是生魂。对这种鬼魂赖以生存的空气吸入的越多,其实对她是越没有好处。而最彻地冥气,对她灵魂的滞结更加的明显。
西门这里不似集市大街那样店馆林立,但有处建筑群落,是专门给孤鬼野鬼安栖存生之地。这里有专门地冥兵管理,每日供给并且提供相应鬼魂需求的相应物资。月和洛奇进去兜了一圈,进去的时候,洛奇怕的要死。生怕让人查觉到他们的身份有异。但好在那几个冥兵皆是一脸漠然,似是对这种长期驻守的工作已经习惯到了麻木一般。打量了他们两眼,便放了进去。
不过免费的地方自然没什么好的,这片楼舍看起来是挺大挺恢宏地。他们也是为了省事才进来,但里面为了能尽量多的收容流浪鬼,根本不讲究什么格局了。
一楼是大厅,估计也就是平日里供吃供喝的地方。此时业已经横七竖八的睡了不少人。他们几乎是踏着人缝上的二楼。二楼的房间没一个有门的。而且为了多收人,中间地墙壁大多打通。根本就是人满为患。干什么地都有,闹闹嚷嚷。
冥界里鬼口众多已经到了泛滥的地步,可见阳间得乱成什么样才能如此?难怪说三界虽然互不干扰,但如果人间大乱,也一样会扰到三界地平衡。平衡被打破,另外两界自然不能袖手!而现在,冥界根本就已经让人间界祸害成这样了!
一见这情景,两人就知道这地方实在没法呆。冥月起升的时候,连死魂都不愿意在街上游荡,一定要找地方栖身。但孤魂野鬼太多,有钱的少,只能皆是拥在这里。杂乱或者乌烟瘴气倒在其次,主要这样的挤挨根本没办法休息。
两人只得复又出去,在西门大街到处转了一阵。洛奇两下被这种冥寒激,感觉就跟入了寒潭水一样体彻如冰。月一见此景,也无心再寻合适的地方。他带着她回退了几里地,在集市西门口那里随便找了个花楼住下了!
他们在微星城的时候曾经住过一次花楼。现在入了冥界,竟然最后也是宿在花楼里。这座花楼没有微星城的那座那么堂皇,而里面的莺莺燕燕更是比微星城的要**大胆的多。可能是人死了,要在这里等待转生。日子总是重复又重复,而且又不用像活着的时候那般堪忧世情。这里比世间平静,所以生活便显得枯燥乏味起来。加上月又生了一副勾魂夺魄的桃花相。他一进去,差点没让姑娘们直接打起来!
洛奇简直瞠目结舌,她已经浑身像打摆子一样,活脱脱一个痨病死的病鬼相。那些花红柳绿一绕,她险些拉不住月的手,让她们直接给挤到墙上去!在人间已经感叹世风日下,到了鬼府更是不用再拘什么清规戒律。淫声浪语不绝于耳,隔屏之内就隐隐能看到纠缠不止的身躯。月没办法在这里发作,一发作就会引来冥兵来查问。他几乎是连拖带拽,香粉丛中僻出一条血路,第一次觉得如此举步维艰。直到将那一大堆红红绿绿关在门外,他才算是长长松了口气!
他回眼看着洛奇,她一边抖得跟筛糠一样一边还咧着嘴看着他:“我。我刚。刚才,就,就说……”她想说地是,倾国倾城地美女足以引发战争。同样的道理,倾国倾城的美男,一样会引发战争。刚才她就觉得来这里不妥当,再往深里走走兴许可以碰见一两家正常点的客栈。他非不乐意,找个灯多的地方就往里扎。现在可好。全身功夫都使不出来,差点让人直接给扒了!
他两下就把外袍给撕剥下来丢在地上,反正也让人抓拉的不成样子。他伸手去抱她,将她的头压在自己的肩颈:“咬我吧。”他忽然开口。
她吓了一跳,怔怔地抽了两口气:“你,你说什么?”
“我的血流很慢,不见得能让你多顺畅。但总是活的!”他压着她的颈,“我已经把脉血顶过去了,只要咬破就可以了。取我的血!”
她眼底一涩,那种凝滞的冰冷在贴到他微温的躯体的时候。身体飞窜的凉气在本能地寻求温暖!到了冥界,生魂难抵这处处冥死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让她觉得快要冻结!而冥月上悬,阴冷更甚。她终是深刻体会到他所承受的苦痛,在人间,他吃饭饮水,增添血气,但太少太少。他终是滞冷涩凝,需要以热血来缓解身体地阻滞。即便冥隐气压抑了他所有感觉,让他不会疼痛。他依旧活的艰难。强大力量的代价,就是时时的刀尖起舞。她终是了解,他对暖的需求,一触而不能放!
“不。”她咬着牙挤出这个字,挣扎着探手向他的领口,“暖,暖炉!”
现在换她的手是冰刀。而她带给他的触感觉让他也深刻地了解那贴骨的寒彻。他终是明白。她当初为什么死乞白赖的挣扎不休。对于他给的宽大优惠格外的怒目横眉!他淬炼冥隐之时的寒彻要比她现在更甚,而她却用她的热力给了他多少个温暖地日日夜夜!
他抱紧她。坐在沿墙地榻上。握着她的手放进自己地怀里,他的暖在人间根本不值一提,在冥界却是温热的源头!
她埋在他的怀里,枕着他的肩窝。她的手在触到他紧致而光滑的肌肤的一霎有些瑟瑟,实在不忍心拿走他的温暖。在冥界,即使那些人流出鲜红的液体,也不再是人间意义上的鲜血。他无血可用,她又怎能去掠夺他仅存的温意。他拉着她的手臂,更深的让她的手贴上去:“你在这里,我便会循暖不绝!”他轻语,声音微飘。揽着她的头的手臂绕过去抚弄她的发,让那丝丝缕缕纠缠在他的指尖。
她被他摸得痒痒的,透过他的肌肤,让她的手心也不由痒痒的,连带让心都开始痒痒的。他的下巴就在她的头顶,他的气息冲得她晕晕忽忽的。这种彻寒的夜里,冥气蔓延至灵魂的深处。但因他在,她不滞涩,渐渐温暖。重要的是,内心不惶怕,不恐惧!于是她的手便不由自主的探下去,去搂他的腰。
他感觉她不再是那般僵滞,手心也渐渐开始回温:“好些了?”
“唔。”她闷闷的低语,忽然学他的口气说话,“若是这样就好了,你的血就是极品了!”说着,自己先嘿嘿笑起来。她半抬了头,正看到他那双黑极的眸子,此时氲出淡淡的蓝雾,正盯着她的眼睛:“我自认不是良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她有些发怔。他忽然半压过来,伸手去摸她的脸:“暖炉坏掉了!”他开始学她讲话。
她被他那副勾魂相弄得有些大脑停摆,一晃神的工夫他的手已经伸到她的衣襟里,她冰凉的肌肤在触到他的温热的时候微微的一悸。却是被他传染一样霎时飞窜起一股热流!“暖炉坏掉了。”他重复,手却开始不规矩起来,他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她的脸登时紫胀,原本隐隐约约从隔壁传来的靡靡之音此时一下变得清晰而旖旎多情起来。
他的鼻尖碰着她的,他的气息让她想躲闪又想贴近。让她的手扶着他的腰侧,却不想放开。这具身躯他实在了解,他总能让她绽放与灼烧。他轻吻她的唇角,声音飘来荡去:“我知道你在芫城天天睡,就是不想压床板。”他那若有似无的音腔让她微微颤抖起来,原来他,都知道。
“我不想压床板,不是因为讨厌你。”她的声音有若嘤咛,“我是不想叫得像杀猪,我自己又控制不了!”
“白痴”他的声音混合了笑意,让她的晕眩感不停的放大。他吻住她的嘴唇,将他的温度完全的交给她,这样比当暖炉更好。他喜欢这种灼烧的感觉,让他的心,沉淀而抚慰。他的手忽然触到她敏感的地方,让她“唔”的一声,身体猛的一下弓紧了起来。她隐隐觉得那种诡异的感觉很快会淹没她的理智,搞不好她会叫得比上回还要惨烈!那种又难耐又让她发狂的烧灼感在飞窜,她突然扭起来,挣扎着要躲开他的唇舌:“不行,老大,又来了又来了,要爆炸了!”
她把他折腾得生不如死,直想把她摁下去捆起来,他伸手托住她的脸:“洛奇,把眼睛闭上!”
“为什么?”她双眼像蒙着层纱雾,让他看了就要失控。
“闭上你的感觉就不一样了。”他微咬着牙低语,手指都有些发抖。
“你怎么知道感觉不一样了?”她还在废话连篇,他伸手一捏她:“我就是知道你!你快点闭眼,不然我不管了!”说着,他再度吻过去,这次是吻上她的眼睛。他濡湿灼热的唇压上她颤抖的睫毛,让她终是乖乖闭上了眼睛。她完全陷入黑暗,那感觉便铺天盖地,如千层浪涌一般席卷了她。她的手开始不由自主的抱紧他,任由感觉的带领去贴近他的温度。这一晚,她做了梦,绵长而翻涌不散,来回来去,都是缠绵!不计字数分割线
那啥,今天又晚了。唉我都无奈了,最近事情太多了,搞得我暴走。加上最近一直状态低迷,码字速度完全成龟速,泪
我好久都不敢去群里冒头聊天了,就怕自己话痨然后就码不出字来。还好世上有评论区这东西,安慰一下我受创小心灵看到你们留言我就很飙泪抱一个
啥也不说了,希望我的萎迷状态尽早过去!:我一写亲热戏就更低迷的说所以今天这章我憋得又快挂了,凑合着看吧,不要打我我估计我这水平提高不了,汗!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二十五章轻弦初上太康
他一手揽过她,无意识的顺着她的背轻轻拍抚,像是在哄孩子入眠。外面依旧是笙歌燕语不绝,但却只是丝丝缕缕飞扬,饶是无法破坏半点这里静谧的气息。他歪靠在榻上,另一只手却是握着一张纸帛般的图。眼半垂,凝住那珠魄的精粹。
这张图原本是夜鬼于三角洲接应他们之时,给他提供的一条最快捷回魔宗的地图。当时他随手收起,一直带在身边。在他过虚空之口的时候,那股强大的逆转之力几乎碎裂他的身体。而这图上的引路虚渡之魂,却是受到他强勃冥隐气的保护。与他一同来到这个世界里!
他一直没再细看这张图,直到刚才!虚渡魂蔓引浮气,在图上显出黑黑的线条。让这张图开始变异。不再是人间的路径,而成了冥界的详图!
梭罗让他们出城便向西,过忘魂川,以及忏悟道的主城进入冥生涯。虽然他对冥界亦很是陌生,但他知道这条路没有错。冥生涯是含有愿念之魂抛愿之地,也是离人间界最为接近的虚空之一。那里驻守的冥兵,与归栖岭的黑境白霜一样,体内是有两界石的。拿到两界石,打开冥门,便能离冥入人间。
但是,如果没有指引,他们这般离开思返城,是很难到达冥生涯的。他倒不是怕中途有强兵相阻,这些并不在他的担忧范围之内。而是冥界并非人间。空中溢满冥气。出了思返,各式离魂兜转不绝。会有大片迷雾荒原之地,这种地方最是迷惑灵魂,而且对生魂地影响也是极其地巨大。如果他一直兜转难分方向,在那些冥魂怅惘之地呆的越久,洛奇的命魂就越是孱弱。他虽然是活的,但他已经魂体合一,命魂与止魂亦已经勾缠难分。可以给她的鲜生之力很是有限!以往他出任务可以从不用计较,赢便赢,输便输。但现在不行,洛奇放弃了在归元阁等待安全返魂的机会,那么他只能赢,不能输!
所以,这张图此时便显得格外重要。虚渡魂开始没有任何动向,虽然借他的冥隐气保存。但没人牵引,根本不会改变图样。而此时掠动。便是说明,有夜鬼在千里纵魂牵纵他们。而可以隔虚空而纵魂,唯有蛊漠!
有了这个。他便不会在出城之后迷失在雾霭之中,可以尽快过忘魂川。他的唇角微微扬起,回眼去看怀中地洛奇。她的身体绵软而温暖,冥气不能再侵蚀她的魂魄。虚空扭转,入到冥界,她的灵魂显出实体,与人间无二。此时桃红艳灼,带如明亮而旖旎的光景。让他忍不住垂头于她的颈间。吻她那已经艳亮的肌肤。
是梦境,还是清醒,洛奇很久都无法分辨。或者意识已经沉睡,陷落在梦境的棉花堆里。但身体却仍然清醒,无法抗拒那热情的召唤,纠缠成乱羽。她无意识地低唔出声,却是伸手去搂他的颈脖。去回应那湿湿暖暖的温情。直到那窒息开始加重。那潮暖变成灼烧。这才逼得她意识回流,强撑着似有千斤重地眼皮。
他发觉她醒了。又去吻她的眼睛,她恍恍惚惚的抱紧他:“什么时候了?”她的声音低哑,涩涩得又带出酥诱的绵音。
“还早。”他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将她的眼吻得酥麻成一片,“接着睡吧。”
“睡?”她都有些意识混乱了,哼了两声便又是一连串的低喘,“你,你,哎哟!”她低呼出声,眉头蹙紧起来。她现在有如一滩水,却是敏感到了极致。任何细小地触动,都让她生波不已。她攀着他的肩头,忽然一下贴过去,张嘴在他肩上来了一大口。
他搂紧她,喉间却发出一声低低的笑声,他居然还笑出声来。她昏头胀脑,满面晕艳之色,迷迷糊糊之中却更似**。那一口不轻不重,舌尖却忍不住轻点慢转。让他们肌合更紧,拥抱更深!
“我让你睡了,是你自己不睡的。”他一手绕紧她,另一只手却把她捏来揉去。他的声音比她更无赖,却像羽毛在轻扫她的心窝。害得她低唔不止,像小兽一样扭来钻去,就差直钻进他的骨头里。
轻弦抬眼看着面前地大山,太康!比起南方纤峻秀,清丽绵延。太康地壮阔,让他在那一霎之间领略天地浑雄之力。苍峻黑漠,又有皑皑白雪,彻冷极寒之中更有冥冥森然之气。东西绵延,正北高耸入云,云天皆灰白一色,与那雪峰之间,更有浩荡之气!
一向认为,魔宗为天下邪佞聚收之宗派,而北属之地,该是如何的森惨。而自南至北,至古倾而入魔宗腹地。山川罗列,寒风彻骨。但浮光瑶华,此地依旧不绝。村镇星罗,城池列布。百姓安生,民风古朴。虽然人人有魂印加身,却神态安然,生活详和。重镇之地,管理严明,不见祸乱,完全是派太平之景!
越近北地,越是冥寒深彻,而他地心却越加的摇移。这不是他想像之中的魔宗,完全不是!他们在芫城又等待了三日。洛奇不见转醒,风临止便要北行。他将城中要务交与辛源年,便与轻弦和雨萱。一路以四魂和鬼面蝶代步,不出十日,便已经掠过大片中原之地。来到这北属至寒之所!轻弦无力抗争,他的力量已经消磨殆尽。他的神志亦开始混乱溃败,太多太多的事情堆积,让他再有顽强意志,也要颓倒。
如今,他也像当初的洛奇一样。已经忽略了内心最初的愿意与否,只剩对这北地的惊叹!掠夺活人鲜血,借他们的热血摧功引力的魔宗。竟然是如此升平之景!北地安然不输华阳,太平盛景更胜羽光。各门各职,皆有分派,一入魔宗南境,便有专人传递。站站衔接,丝毫不乱。
至他们离去那日,醉与迎舞也没再回来。轻弦心底乱成一团,已经无力再去想他们在雷云山是否顺利。洛奇一直有如沉睡,容颜依旧,身体凉而不僵。那缕细弱的命魂犹存,但却无力将她的魂魄招唤回来。
风临止带着他们没入太康,而是去了他所隶掌的下圭城。下圭距离太康并不远,不过数十里的路程。途中又出了一点事情,雨萱越是近北,北地冥寒之土难以汲养她。让她力量溃弱,根本无法再维持身形。轻弦带了一点自途中所取的泥土来培养她,她化成蔓蔓青藤,汲着那一点点土力而存。至北地之后,她生息更是孱弱,很难再以人形示人。
轻弦看着这一弱一“死”,心中百转纠结,无力之感盈满心头。当初是他救她,提议她来魔宗。现在看她如此奄奄,真不知当时是自己好心还是恶意!雨萱是南地之妖,生于温暖而潮湿的沼泽。碧茵罗需要泥土的滋养,但北方的泥土,已经因玄冰而成死黑之色。能在此地而生之木,皆是过多过多聚压妖鬼之气。太康更是绿意难觅,便是下圭也是如此。她凭着求生之念与他而来,却是到达一个根本不适合她生存的地方。凭借她的力量,根本无法入魔宗宗主的眼。这样让她苟延残喘,岂不是害了她?
自幼便拜师华阳,受恩师教导,以持人间界之衡为己任。自认为华阳乃是人界支柱,一心想护苍生。其实想来真是可笑至极,当年羽光强冲天路,是他将信吾打至真身破败,元神半散。再度聚元成体,便是孩童之容,其力受体所限,难以更好发挥。自此与羽光结怨,将天宗一分为二。而至最后,却是信吾于险中助他,是辛墨,将他自虚空之中险险拉住!
华阳与羽光的嫌隙,至使华阳在中部与魔宗大战之时,羽光迟迟不援,华阳节节败退,连失两城。原本独尊天下的天宗,如今已经支离破碎。人间界的平衡,若是要他一人便能支撑,实在是天下的笑话!他又能做什么?除了在这里焦灼烦燥,便是一事无成。曾经的光华万丈,意气风华,皆不过只是幻影而已!
此时他和风临止延东路上山,终是要见那神秘的魔宗宗主了。而这一路,却让他的心已经千创百孔。他们绕上山来,看到那凿山而成的大殿,拦峰而摇的锁桥。以及那山后渺雾远景的耸顶之峰。巨大的幽深之谷,彻不见底,却寒凛逼人。漆黑的锁桥,有如冻铁一般的森然。殿门两个似冥卫一般的巨雕,让轻弦霎时有些错位之感。一如到了,冥界之门。
一进大殿,墨黑石板光可鉴人,巨大石柱直耸而立。人霎时变得渺小,似成蝼蚁般卑微。高阶之上有方大座,但此时空空如也。越是空幽,越是寒冷。连身布华阳真经的轻弦,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他们在殿内静立,风临止面容如故,并不以这空殿为奇。不一会的工夫,自那大座之后幽幽转过一个人影,似如鬼魅,像是座后还有一个门通往更幽深之处。
那人白衣裹烟蓝的衣袍,远远看不清眉目。只见黑发倾泄如瀑,兜转出一道光影:“风临止,宗主于冰中汲养。知道你功成而归,特要我奖你冰魄魔精,助你狱蝶九杀,更上层楼!”那声音微低,却穿透力极强。言语之间,他不见抬手,已经是一道淡淡蓝影飞闪而至。
止扬手一挥,那东西闪烁一下便入了袖笼。他眉眼不动,略偏了头:“他我已经带来,交给你吧!”说着,他头也不回的便走了出去。
轻弦微是怔仲,看着远远那个人影,这个人又是谁?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二十六章逝水年华,是喜是悲?(1)

大殿空旷而森冷,那人影清修而静静。轻弦半眯着眼睛,看他一步步踱近过来。清俊的姿容逐渐清晰,黑发高束,发尾随着他的脚步而掠动。身形清瘦,面容微微苍白,但漆黑的眼睛却难掩风华。袂带微微浮展,带出美好弧光。脚步轻轻,那细小衣袂摩擦之声亦轻不可闻。那张脸似是见过,又似不曾见过。却是将轻弦的心搅翻起千层浪来,让他莫明悸动,直觉心跳发沉,每一声都让他微微疼痛!
“你”轻弦看着他,唇角半颤开口。却是只吐出一个字来!
“郁天枫。轻弦,十八年不见了!”枫眼眸凝深,表情平静。但声音却带出一丝喑哑,十八年,那依稀的曾经,原来他从未忘记过!当年轻弦还只是个孩子,懵懂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而如今,轻弦已经长大成人,时光从未停止,细细缕缕之间,已经是十八个年头。
“郁天枫!”轻弦的眉微抖,表情抽搐,郁天枫!十八年前反出华阳的枫师叔,他居然仍如此年轻,时间完全没有在他脸上增添任何痕迹,尽管轻弦已经完全记不清他当年的样子。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并非是因强迫,而是自愿!”枫细细打量他,言语微微喟叹,“时间过得真快!师兄,他还好吧?”“不是来跟你叙旧,而且,我来此地目地。也与你当初完全不同!”最初的震憾过去。轻弦换上一副清冷的腔调。
“十年前你已经崭露头角,可以一人之力开万罗剑阵。融灼于身,纳真祖之魂于体,借力而发,势不可挡!数百年来,金绞盟最年轻的大弟子。不但天生异骨,更是聪慧非常。有绝佳领悟,更能刻骨锤炼。岳家一脉。因你而更加光耀门楣。想你少年得志,意气风华。如何肯臣服邪魔外道之下,肯听你师父之命潜于华阳山中亦已经难得。如今出来与月一战,若你舍命而搏,他擒你也难!必是你,一心想试,那所谓冥罗玄冰,是否能奈你何!”枫静静的看着他,忽然微是展眉。“如今见你满脸败丧之色,必是这一路而来,所见所感。乱你心神。诸事纷杂,郁结于胸,孰是孰非,亦难辨清。与你当初之志,更是大相径庭,我说的,可是?”
轻弦指间微微颤抖,欲攥欲放。没错,说的一点也没错。这一路而来,诸事纷杂,郁结于胸。是非正邪,已经让他难以辨清。他半垂了眼眸:“魔宗宗主呢?他不是要我来替你么?”
“我力已竭,此时不过苛延而已。你肯来此,就是愿意接我所任。继这魔宗七轻弦盯着他的眼睛,忽然低语:“师祖收你为徒,对你悉心栽培,恩重如山。你却背叛师门,投效妖鬼,究竟是为何?”
“我知道你来,定要问我。轻弦,你虽然少年得志,但却彻净如水,不解世情。心中恩怨分明,自有正气凛然。凭你如此,玄冰还真是无法入摄你魂。我知你肯过来,亦已经抛诸生死,不管你是欲斩华阳叛徒,还是想舍生取义。我都要告诉你,魔宗收揽人,绝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以妖邪之法控摄人魂。举凡魔宗上下,皆是自愿。”枫轻声说着,“我在此等你,就是要解你千惑。到时是去是留,要待宗主来定。只不过,你莫要再意气用事!”
“哼,是关心我么?”轻弦冷眼看他,“自愿?魔宗许你什么好处?所有人皆是自愿,别让我笑了,寂隐月也是么?自婴时便入玄冰,给过他选择的权利么?给他强力,给他荣华,却不给他感受情怀的能力。以冥隐气淹没他的触感,以冥寒之气麻木他的灵魂。成为行尸走肉,无血无泪的工具。这也是自愿?若非遇上洛奇,他生因何生,死因何死,皆是无痛无感。他自己无觉,那他的亲人呢?岂不是要一生哀恸,连婴儿都不放过,如此残佞,让天下之众,如何安生?”
“他……不一样。”枫眉头微微蹙起,眼眸深处荡出一丝痛楚,这丝莫明痛楚让轻弦微怔。枫低声微叹:“他不一样,他一岁当死,天下无药可救,唯有玄冰能让他继续生存在这个世上!”
“你如何得知?”轻弦盯着枫地神情,指尖微微颤抖,洛奇说过关于月的事。说他自小便在魔宗长大,自幼便于玄冰之中粹炼。一个小小婴儿,如何能耐受得住妖鬼之魂力,以冥寒之中成长。与妖鬼渐渐合魂,收取个中强力?
“我为何不知?”枫眼中抖出一丝惨笑,那笑意却比这森寒的大殿还要清冷,“他姓韩,名霁月。这名字,是他娘取地,彩云易散,霁月难逢。他娘亲心中的愿念,自名字已经托寄!”
“什么意思?”轻弦觉得指尖越来越冷,连满心都飞窜出一股寒意,他瞪着天枫,“你,你如何得知?”
“我是他爹,如何不知?”天枫面容越加的惨白,破碎的痛楚绵延至深。让他漆黑的眼睛,带出一层氲蓝之雾。冥隐气再是深重,他也难放下的情怀。还是月更好些啊,无知无觉,总比一生悲凄要强上许多!
轻弦只觉后脑一阵轰响。眼不由地瞪了起来:“你。你说什么?你是他父亲!!”
“你听到他地姓该是可以猜到吧?入魔宗之前,我姓韩,名锦枫。”枫地眼神越飘越远,似是回到二十多年前,“入门三年之后,师父许我名中带天。改名天枫,意为天宗一生忠仆,人间界天路之卫!”
轻弦脑中嗡响。心底狂鸣,满心惑然,亦是全堆在某一点中。有如惊涛抵坝,只差那一个小小的突破口。
枫慢慢踱了两步,略是回眼看着轻弦:“由你继任替我,一是因为,你声名鹊起,光芒太盛。吸引了魔宗的目光。不过,还是因我在宗主面前提议。说你体质与我无二,必是玄冰之柱力,绝佳的继任之选!不然。或者不会选择一个毛头小子,并且穷追不舍!”
轻弦眼瞳凝缩,手指节咯咯作响:“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因为你姓岳!”他淡淡开口,眼看着殿外雾蒙渺渺,他已经习惯这样的寒冷,越是寒冷,越让他麻木,“宗主之力。如今已经势不可挡,别说是你,就算真祖重生也难以制肘他!我知道月已经入了冥界,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你我都是一样,不过是棋而已!不过,我入魔宗,就是因为月。我要让他活下去。这是我欠他的。也是你们岳家欠他的!所以,在我力竭之时。我要找一个最合适不过继任者,以绵灼华阳之力,助他魂体相依!”
他突然转过头,看着轻弦微青地面容:“我之前已经说过,我不会让你不明不白。我会解你千惑,而这开始,便要从二十五年前说起。一个很长地故事,你听完,我死便无憾!”
这的确是一个很长地故事,轻弦随着他的声音,似是离魂而飞渡。回到那他还未出生的曾经。那一年,韩锦枫拜师天宗。当时御宇天宗横行天下,占据古遗大陆大半之地。与中原隐天都,三圣门,并称为人间支柱。天宗门下,有大量强法之妖,比起只收人类弟子的三圣门及隐天都更加强悍。名为三派并存,实为一家独大。
当时已无国别,烽火乱战层出不穷。天宗开始涉世夺权,占据要城重镇,休养民息,让民生止戈安渡。有志之人,皆以入天宗为荣。每年一次拔选大季,必有无数大好青年,源源不绝前往华阳山。
而韩锦枫,便是在那一年,以其天生与灼相融之力,汇火于掌而不伤分毫的异禀之体,得到真祖的垂注。真祖当时已经年过百载,早不收徒,皆是门下弟子再收门人。但锦枫不但体质优良,更是领悟极强。所见招法,皆过目不忘。当时虽然不会摧法动力,但仅凭目及,便可以探知端倪。于众人之中鹤立,更有绝佳姿容,风华过人!于是真祖破例,收其为关门弟子。
当年天慈已经五旬有余,原本上还有三名师兄,但因资质平常,习法一生竟熬不过年华之势,先后亡故。天慈已是最年长地大弟子,与枫相差二十多岁。枫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当时不过二十不到。天慈生性敦厚,对他照顾有佳。名为师兄,更似慈父!真祖年事已高,更因长期散魂力于华阳山,已经力有不继。对于授徒,不过指点一二。天慈详加分解,细细锤炼,毫无保留,将平生所学,悉数倾囊。枫的资质远在天慈之上,其天生之体更加可以融汇贯通。不出三年,已有所成,当时每隔三年,三派会遣高手比试过招,以提高招法,弥补不足。枫资历尚浅,却被委任出战,连战连捷,声名大振。真祖爱其才华,原本已经属意天慈继位,但又让枫更名为天枫。意想再多些年头,当自己力竭之时,由他相继。
天慈追随真祖数十载,最后枫后来居让。他却毫无妒心,只认自己资质平平,更无争胜之心。他安心退后侍奉真祖,打点宗派一应杂务。更让出金绞盟首席之位,让枫更可受华阳之巅之力,汲养化真。天枫可谓意气风华,志得意满之势更胜今日轻弦。加上他形优姿美,风度翩翩,更是引得天宗内外,多少倾慕柔光。短短数年,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到达今日天宗最盛之位,其势高涨,风头无二!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二十七章逝水年华,是喜是悲(2)
轻弦静静看着枫,看他眉目如画,眼光深远。冥寒绕身之下,他有如与这寒彻融为一体,表情不是没有,而是极淡。似只是肤皮浅浅变化,一如他所述,不过是与他无关的一个故事。而故事里那个名叫韩锦枫的爱与恨,亦已经被时间带走,恍如隔世一般的渺远。
锦枫入天宗不过三年,便更名为天枫,成为金绞盟的首席。而第四年,他便迎娶了莫天慈的独女,莫雁来。俗话说的好,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金榜提名日,洞房花烛时。枫以一无名小子,转眼成当时最显赫宗派的首席,更迎娶当时名动天下的莫雁来。人生得意之势自不消说!
听到这里,轻弦更是惊愕。他根本不知道师父有个女儿,华阳上山更无人提及。一如他的姑姑一样,似是成了禁忌,再无人肯言说。
“我在镇魂狱底见过我姑姑,后来她灵魂附于我身,让我知道一些往事。恍惚间,我似是见到一些残破片断,似是我父亲,欲将她嫁给你!但她不肯,因此而离!若你娶我师父之女在前,我父亲如何再迫你,实在没有道理!”轻弦忍不住打断他,低声问着。
“你见到鹤云了,难怪你肯来魔宗!”枫低唔了一声,“你父亲欲嫁妹与我,是看中我的体质。他是岳家大家之长,一切当以岳系一门为先。我体质与人有异,天生与热相融。在他眼中,自然有所不同!”
轻弦不再打断他。听他浅音低述。天慈有一独生女儿,名叫雁来。她不是天宗弟子,但因父亲缘故,常年居于华阳山上。听闻此女生时,屋漫浮香,引得天上鸿雁久旋不离。雁雁于飞,扑天盖日,鸣音悠长而不散,勘称奇景。于是便因此而得名。雁来有倾国之容,十五将笈之年时,与父亲外出探游,结果引得路人争看,致使城中两街堵溃不勘,争踏损伤者无数。雁来也因此于天宗得名。其胜不亚于当世高手!
轻弦听得目瞪口呆,如果美貌至此,岂不成了祸水?他看着天枫悠悠目光,不由得便想到月。其实从月的形容外貌来看,其父母绝对不是泛泛。
天慈也觉其女形容太艳。易生祸端。所以再不肯让女儿下山,一直幽居华阳山,不见生人。自十五岁起,求亲者便络绎不绝,更有极端者闹扰不休,驱之不离。雁来一直幽居于华阳山,天宗弟子虽众,但可自由出入华阳山的却是廖廖。功成法达者,尽是须发皆白之人。天慈又一直打理宗务,雁来生活格外孤清。幸好还有鹤云与她朝夕相伴。
鹤云是岳伯涛地妹妹,也是轻弦的姑姑。她受岳家独门药剂烘培,是岳家出类拔粹的精英。自幼便拜真祖为师,在华阳山长大。辈份上,她比雁来高出一辈,但年纪却是相仿。除习练招法之外。鹤云与雁来几乎形影不离。情比一般姐妹还要更深。
后来枫加入天宗,三人年纪相若,情格投契,感情甚笃。鹤云生性豪爽,又有侠义心肠。并不以大家自居,为人又爽快干脆。其兄看中枫体质是百年难见,知其日后定有所成。所以竭力撮合二人,明示暗示。欲将鹤云婚配给他。但他与鹤云有兄弟之情。无男女之爱。鹤云亦心不在此,只一心摧功练法。欲入金绞为岳门争光。
况且枫与雁来,早已经情愫暗生,但因雁来是枫的师兄之女,二人隔了辈份。天慈怕惹人非议,一直不甚同意。鹤云知道二人之苦,更因雁来感情素深,时常仗义为他们打掩,给他们制造相聚的机会。但在外人看来,便是鹤云与枫,虽然没有明定,但也是感情升温,格外相配。
“便是如此,我父亲便以为,你和我姑姑成亲是早晚之事。殊却不知,姑姑只不过是为你们烟雾而已!”轻弦低声说着。
“不错。在旁人眼里,我与鹤云早是一对。其实我心属雁来,眼中再无他人。”枫微叹着说,“因天慈对其女看管很严,不愿意她和男子来往过密。更因我于身份上,比她高了一辈。天慈更不愿意惹人闲话。所以,只得让鹤云从中周旋,给我们制造机会。聚一次太过不易,因此一见便如胶似漆。后来,雁来有了身孕…….”
“百密一疏,师父知道,定要活活气死!”轻弦喃喃道。
“不错,后来东窗事发。天慈知道始末之后怒不可竭,竟要掌毙其女以正家风。”枫轻哼了一声,眼中惨色更深。
“师父哪里下得去手?”轻弦摇头叹息,他可以想像得到,当时是如何之景。师父得知是如何之怒。但怒归怒,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腹中又有自己的外孙,岂能一尸两命?最终免不了草草嫁女了事。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天慈再是震怒,最终还是允诺婚事。我与雁来得偿所愿,但与天慈之间,却似隔了一层捅不破的纱。更是因此,让岳伯涛心生不满,认为我诳骗他的妹妹,最后却禁不住美色诱惑,弃鹤云而娶雁来!”枫接着说着,“当时这婚礼,着实冷清。岳家是天宗名门,一直以来为天宗输送人才无数。岳家不肯来贺,天宗之中,应其者无数。一见岳家此举,当然皆推托不至。天慈自从许了婚事之后,便一直避而不见。翁婿之间,格外尴尬。当时唯有鹤云一直为我们操持,真心相祝,实在让我们夫妇二人,十分感动。”
“我愿退出天宗,抛下师兄弟地身份,可以天慈不用再揪此忧烦。但因当时师父在世,他一向对此等俗礼全然无视。更认为我是可塑之人,断不肯让我离开天宗。天慈亦不愿意让人非议,说他借此逼我退宗门。但他始终对我介怀不已,他让我三年之内,为天宗立下十件大功,由此来证明我当日入门之心是为悍守天路,而不是只为追美逐色的浪荡之徒!”枫的话,让轻弦听出一点意思来了。雁来当时名动天下,师父将其幽禁在华阳山不出。此事一出,他开始怀疑枫的意图。认为枫根本不是为寻正气而来,不过是听闻了雁来的美名才加入天宗。师父一向是个敦厚尊礼的人,他无法接受女儿未婚先孕,对此是他极大的打击。他虽然最后勉强答应了婚事,但自然开始怀疑枫的动机。
“当时雁来怀有身孕,一直又因我和天慈关系僵持而心中戚戚,一方面是自己的夫君,一方面又是自己的父亲。她本来就秉赋柔弱,又觉得做出有败家风之事,更是闭门深锁,终日忧烦。”枫地声音越加低沉,“而我答应天慈,定要为天宗立下汗马功劳,以不负师父对我的厚望。更为证明,当时我是一心向往天宗,根本不是为了追逐美色。当时天宗之内虽然有妖族存在,但并不若现在众妖皆臣服于下。四方各地,都有强妖作乱,各自为政,争战不休。天宗当时正大肆夺权,欲纳服妖众让天下归心。所以我便自行请命,去各地掠地服妖。”
“我每一出行,雁来便要为我担惊受怕。更要规行矩步,不愿再惹父亲烦恼。她本就自小幽居,心中郁结,当初有鹤云为她开解。后来因成婚一事,连累了鹤云,害得她被家兄斥骂,又让人说三道四。她一直对鹤云心存愧意,再有郁堵,也不肯再多言半句。人前欢笑,人后落泪。加上孕服日深,久居成病。我还在外争战之时,雁来便提前生前,未足月便产下孩儿。产后血崩不止,一命呜呼!”枫顿了一下,接着说,“待我回来之时,雁来早已经入棺下葬,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便是天人永隔!鹤云说,雁来给孩子取名霁月,更是让我痛彻心扉。霁月,雨后难见的明月,便是她心中不散的愿念!她等不到我立十件大功,亦等不到天慈对我认同。更是等不到,我们相依相守,再不分离的岁月。这些于她,根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霁
轻弦久久无语,两人相知相爱,情生情死,原本只是两人之事。但只因雁来是天下绝色,枫师叔是他父亲的师弟。若是雁来只是姿色平平的女子,师父或者不会对她如此看管,更不会怀疑枫师叔的动机。也不至让姑姑为他们打掩,招至父亲误会,心生嫌隙。若是她与姑姑一样生性豪爽,必也不会郁郁成疾。
“霁月未足月便出生,加之其母一直心神忧郁。出生之后便有不足之症,内里亏血,各脉皆悬或柔丝,其息若有似无。我当日赶回之时,便知他很难存生。寻求名医,皆说无药可治。我已经失了雁来,不能再没了她唯一留与我的血脉。遍寻名药,多方求治。终是收效甚微,当时见他气若游丝,日渐耗损。更是让我心神恍惚,五内俱焚。丧妻之痛还未回复,子却于生死徘徊。当时真是万念俱灰,只想抱着儿子,与妻同椁!”枫看着渺渺云雾,二十多年前地故往,原以为不能再动他的心神。却是不知,如今再回想,依旧破冥隐而心痛!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二十八章逝水年华,是喜是悲(3)
“当时御羽天宗,纳服强妖和强法之人,居然无法救他?”轻弦沉默许久低语,“木藤一系之妖,擅生法者会续脉络丝引,花熙更有百花凝露能医百病。*为何不寻他们帮助?”
“小子,当时天宗之中,除了四羽直系之外,服天宗的妖盟甚少。至于木藤一系,就四散各地分出四五个族别来。都在各地争权夺势!花熙一族更是远在海外渺峰山自立,一去便是绵绵过千里。我自是能是寻,霁月也没命等!”枫的话让轻弦语噎,枫顿了一下说,“当时有两个方法可能帮月,一个是找一个与我力量相当之人,以华阳真经导热融魂,在华阳山巅最近天路之地,借漫布于华阳的魂力相引。为他重组经络,完整内里!”
“与你力量相当,那不就是……”轻弦倒抽了一口气,眼前不由浮现师父苍惨的神情,“他不允?”
“不错,当时真祖已经将魂力全散,行将就木。力量与我相当者,唯有天慈。雁来之父,霁月之祖!他虽然资质不如我,但胜在勤奋。加之操练之年日久,又在华阳山汲天之力。可以与我共同摧热融魂,让霁月经络得以重继。但他不肯!他一向遵礼守律,以悍守天路,唯持三界平衡为己任。他认为霁月先天不足,命不久矣,此为天命。如果他出手便是逆天而为,今日出手为助血亲。此例一开,日后无法抑制。这种强行逆改天命,等于是阻止命尽之人入冥。违返了三界互不干涉之例令。他是天宗的弟子,断不能做此等之事!”枫微微眯着眼睛,“就是因为是至亲,他才不能开这个先例。所以,就算当日我苦苦哀求,他也不肯出手相助!”
轻弦心如刀割,领导一个宗派有如领导一个国家。国家的皇帝常称孤道寡,意为孤家寡人,人伦情爱。皆要于天下大业之后。师父何尝不痛?他又何尝不希望自己地外孙可以健康成长。但他不能,他一开例,求医续生者必源源不绝。阻挠当死之人下世,冥界哪会甘休。冥界一旦入得人间,那等惨状他曾亲眼目睹。但是,师父当日如此,却让枫师叔情何以堪?
“除了借天汲之力之外,退而还有一法。便是你们岳家的密药,炼稀草!”枫说着,“这个。是鹤云告诉我的。你们岳家,世代居于华阳一隅,为天宗输送弟子。同时又用炼稀草培养体质更优之人,这种草药汲天力而生,内蕴灼火之气。孕妇坚持服用,就有可能产下体质与我相当之子。鹤云便是如此,她体质内灼,与热相融,最适合练华阳招法。我想,你也是一样吧!“不错。以炼稀草烘培育胎,也许会生下体质极佳之人。姑姑是如此,我也是如此!”轻弦点头承认,“那东西固然可以暂时延续生命,但无法重组经络。只是缓兵之计而已!”
“是,鹤云说。如果拿到炼稀草。以药汁让月先延续性命。再想法子去海外寻方医治,或者可有为之。”枫说着,“鹤云曾经尝试与我同上华阳之巅以力融魂,但她体质虽好,但毕竟不如今日你这般奇佳。加上她又是女子,练至阳之功受到局限。所以并不能成功!她与雁来情同姐妹,更视月为自己亲子。但她几番尝试,皆不能成。百般无奈之下。才想到用这个方法。让月暂时可活。但是我知道因成婚一事,岳伯涛已经对我心生不满。况且那东西极是珍贵。而且当时,他的妻子也正有孕在身。也就是,怀着你!正需要以此草药培育胎儿,以便养成得天独厚的天子骄子,又如何肯将药草,放在一个奄奄一息,即便用了也不过虚耗日子的婴儿之上!”
“但当时我无计可施,即便知难为亦要一试。于是我便去求助于他,当时,他对我提出三个条件。说我允了,便给我草药!”枫唇角微微一扬,“我当时急病乱投医,有如将死者捞到救命稻草。他让我先出让金绞盟之位给鹤云,并且于天路大选之时弃权让位,把机会让给岳家子弟。这些虚名自雁来亡后已经毫无意义,我无不应允。但第三条,他要我娶鹤云为妻!”
轻弦心底一紧,父亲居然此时逼枫师叔娶姑姑?不管两人是否有情,只因枫有得天独厚的体质,加上鹤云,其后代必出强法。姑姑和雁来情同姐妹,如今雁来尸骨未寒,就以此要挟,实在是过份!
“让我不参选天路,我本意不在此。成仙成道非我所愿,于我并不算什么。让出金绞盟也可以,雁来已死,功成名就无人分享,本就人生无趣。我只想携子安渡,今生再不娶妻。伯涛此举,实在让我很难接受。但我不接受,霁月命不久矣。但我若受了,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亡妻?”枫低语着,“鹤云见其兄如此,她劝且无用。于是劝我虚以委蛇,先应下得了药草再说。她与我不过做了四年同门,但她为了与雁来之情谊。不顾名节,让我先行与她成亲,待得拿了药草,再一封休书给她自由。”
轻弦怔仲,心中不由一震。不拘俗礼,不畏人言,而且情义深重,性格通达。洛奇真是得了姑姑真传,不仅容貌如此相似,连性格都与姑姑很像!由此看来,姑姑后来做出私奔外逃之事一点也不奇怪。爹爹为了唯护岳门兴旺可以理解,但如此摆布他人命运就有些太执。姑姑根本对枫无爱,爹爹只因他体质优秀,便要姑姑嫁他,是否有情是否愿意根本不在他考量之内,定是他当时完全以家长之姿对姑姑呼来喝去,不然姑姑也断不会想出这种有损名节的法子。这桩婚姻,别说是假地,便是成了真,又有何幸福可言?
“我当时已经心神混乱,有如行尸走肉。为了救霁月,也顾不得太多。于是便许诺再娶鹤云!却是不知,你爹根本无心给我药草。只是为了诳骗我,入赘岳家,给岳家留个良种!”枫的话让轻弦愣住了,他不待开口,枫已经继续说道,“炼稀草难培,三年才出点滴。而且若不对季,便是一点没有。他手中的份量,只够给他娘子所用,以培育腹中胎儿。况且给了月,也就是浪费,只能续命,不能塑体。给了月,他娘子便得断药。月得了续命的法子,我必要日日出去为他寻治方法,安能在家与鹤云相守?我并不怪他不给我,我只怪他诳骗我。他诳骗我也就罢了,他当我是什么?又当自己的妹妹是什么?为了岳门兴旺的工具?”
“我自入天宗以来,为天宗卖命,举凡征战,皆将生死至之度外。没错,我只是山村野夫,无名无籍的小子。只凭天生异体,得真祖垂注。上位过快,风头压过岳家强手。已经让人非议众多。只因我爱的女人是倾国之色,便说我是好色之徒。既然我是好色之徒,下品低贱,还要将其妹嫁与我,没错,我还有值得利用的地方,便是我这一把骨头!”枫轻笑起来,那笑意与冷风相融,让轻弦颤抖。
“鹤云是在无意之间听闻他与其妻对话,心生寒意。当时我们正在筹配婚礼,鹤云怕我得知会闹出事来,便想出偷药的法子。但是伯涛看管甚严,发觉之后怒骂鹤云吃里扒外。我得知之后心如死灰,便带着儿子离开华阳山。不想再连累鹤云,亦不想再看这些人地嘴脸。我只想死在外头,一了百了。却是让我,遇上了一个人……”枫深深的出了一口气,“夜魔罗,是他!他说他是玄冰之体,与冥界之寒有相融之力。可以用玄冰封存我儿子的身体,他再注以冥寒鬼彻之力,助他重组经脉。但需要注入华阳真经最高之法,为玄冰注入生之热力,唯此可以让月在冰中成长,身体渐渐与魂相融。”
“你相信了?”轻弦微哑着声音说。
“我不得不信,不能不信。举凡有一线生机我都不会放弃,并非是我贪恋尘寰,而是月,是我与雁来,相知相爱的证据。我与他一同向北,看到绵绵幽谷之中的玄冰。他纳月于冰之中,似是又重归母体一般蜷曲起来。我注热于冰,同时冰寒入体,脉力越弱,但月却日渐成长。
于是我便更是笃信,这一呆,便在太康山呆了三年。我以通体热脉,导寒汇热,注入玄冰。一旦发觉有强寒逼于月身周,便注热为他散寒。后来我才知道,那玄冰是冥狱之物,自带魂力,当中吸收无数怨鬼憎魂,以及强妖之魂力。
我越是导热散魂给玄冰,它越是吸收我的真力。汇成古怪的冥隐之气,隐而无形,更似脉丝。为月重组的同时,也改变了他的体质。但我已经不能再停,月太小,灵魂尚不完整,我一旦停热不继,他马上会被冰中妖鬼之力吸收干净。但我不停,就是被玄冰利用,让它可以渐渐与世间之气相融,最终自行扩大,而会吸收周围所有力弱生物的力量。”枫说着,又轻笑了一声,“三年之后,我力已竭。但月此时尚幼,不能自行导魂体于体脉。于是我便想回华阳,拿到真经最高之法轰天雷杀地秘诀,以逼出更多真力来救助我的儿子。”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二十九章逝水年华,是喜是悲(3)
三年之后?轻弦听得百感交集,又忍不住追问:“又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我魔宗还隐于太康山,一直在北地平复北方之乱。玄冰不能粹养强力,如果强法之人入冰,也不如现在如此冥隐密布无缝!”枫说着,“夜魔罗答应我,一直散魂继力帮月分化妖鬼之魂,用最细密的方法来让他不致被吞噬。他手下有夜鬼蛊漠,可以把最彻净的魂体汇入玄冰给月继力。就算无热相继,月也不致身死魂灭。但是条件,是我必要拿到轰天雷杀的真诀,将一生的真力都奉献给玄冰。”
“我三年不归,而真祖亦魂力散尽而亡故。天慈依旧记得真祖之言,欲寻访我回去继天宗之位。因华阳山有真祖元神相辅,天路更加稳固。天宗之中,人为尊,妖为次。有苛刻条例限制妖入天路受选。所以,妖族心生不满,逐年更盛。加上当时血族横行,连诛十二个妖族称霸一方。天宗一方面需要妖族相助,诛杀血族。一方面又怕妖族之力太强,引至天界皆是妖类。在这种情况之下,更需要有出类拔粹的弟子相继,以平衡人与妖。不但天慈多方寻我,岳伯涛亦觉当日做法过激,让其兄妹反目。他一直以为鹤云钟意于我,不然不会屡屡相助。”枫眉间微展,轻叹出声,“所以我一回去,天慈便将轰天雷杀之诀教授于我。我告诉天慈霁月三年前已经亡故,天慈更是痛中有愧,一心想补偿于我。而当时你已经两岁有余,炼稀草没有白废,你其体更胜于我。伯涛了了这桩心事,接下来便又想拢络于我。说鹤云一直对我念念不忘。如今三年已过,前尘不记,鹤云对我有恩于前。我该当报偿。”
“我后来才知…..”他又微笑起来,“我离去两年之后,鹤云在清波湖游春之时,遇上一个名叫花寒天的男子。鹤云与他情投意合,但岳伯涛坚决不允。不仅如此,还将花寒天逐出南方。生生拆散一对大好姻缘。”
轻弦面容发惨。这事他在狱底已经知道。听他道来,只觉自己父亲根本就是一个专门破坏别人姻缘的小人。
“你也用不着如此,伯涛此举,真是为了华阳。当时人与妖矛盾日深,人类多出栋梁是必然之势,岳门一系。一向最注重体质。婚配之事,别说鹤云作不了主,便是伯涛自己也需要考虑后代之力。只不过,他不该要求所有人都像他一样。可以摒弃情爱,一心为天宗!他觉得我与鹤云相识在先,鹤云也曾经要答应嫁我。二人又是同门,情谊深厚,比起他再现找。已经是体谅妹妹。况且我与鹤之前已经将婚。现在我收拾心情回来,自然该将这延了三年的婚礼举行!
我本拿了轰天雷杀就想离开天宗。再不回返。但鹤云前来找我,希望我助她一臂之力。当时要成婚,是为了帮我拿到炼稀草,现在完成婚礼,是想借此离开华阳山。她说她爱慕寒天,无论他是何身份,是否有强力,是贫是富她都不在意。她只想与他比翼双飞,再不离分。她已经寻得寒天踪迹,欲与他远离天宗,再不管什么天路冥路。也不想再练功汲法,只想做个贤妻良母。
鹤云人如其名,似鹤慕流云,她性格爽直,对自己所求义无反顾。之前我就把她当成兄弟,她又与雁来是至交好友。况且当初是我欠她,无论如何,我在离开之前也要帮她。于是,我便应允,婚礼如期举行。在洞房当日,我助她逃离了华阳。
鹤云与男人私奔,事发之后,岳伯涛大怒。他认为我挟私报复,对我恨之入骨。一面派人寻找,一面又将我拘押。我虽然心急如焚,但也在拘押的过程之中。更多的汲收了华阳地真元之力。不到一年,他们便在洛水一带找到鹤云。但鹤云拼力相播,亦不能敌,还是被带回华阳山。鹤云一向爱憎分明。如此一来,她生出强愿。愿一生便不能绝,一到华阳,意外引至镇魂狱打开。鹤云怒恨冲天,坠入狱地,再无见天之日!这等结果,是伯涛和天慈完全没有想到的,伯涛悔之晚矣,她的妹妹葬身狱底,是天宗自建宗以来,首个被封压地本门弟子。而这一切,都因他过逼太甚!他曾经去寻访过寒天,但再无踪迹,亦于事无补。
也正是镇魂狱一开,天路出现动荡,封禁我的真元之力有了缺口。我趁机逃出,留书给天慈,反出华阳,正式投效魔宗。比起魔宗森冷,华阳山更让我觉得心冷!
如果天路需要葬送人伦,断情绝爱来完成。人类,需要苛止妖力,用不等条约束服强法来保存。就根本已经到了末路。人有七情六欲,比起魔宗以冥隐气压制心性,华阳更是残灭!
天慈无错,他身负重任,需要为人界平衡着想。伯涛无错,他身为家长,必要为岳家兴旺而付出。但并非人人都能像他们那样大性大义,能忘记小情小爱。也并非身为岳家子,就要如此只为体质,不管情怀。伯涛似是悟了,听说他后来为你再寻亲事,便不再苛求体质热融,而是寻求端美良善。只可惜,好像也没成事!”枫一口气说完,转头向着轻弦,“我开始是恨,恨天慈见死不救,恨伯涛以命相逼。但现在,或者是天遥日远,或者是冥隐深重,恨已经浅了。”
轻弦无语,脑中却想起父亲花白头发,师父满面皱皮。华阳弟子,如果功至高远,达至师父之境,保得长青不是不可能。现在想来,定是当年百般折磨。人性与天路之间的挣扎,更痛苦,更煎熬。父亲不是不疼妹妹,师父亦不是不爱孙儿。放纵了一时之亲,日后又如束管他人?
自小他入天宗就知道,他一生都要为天路服务。就算人间界再乱也好,至少只是人间界自乱。妖怪之力本就强过人类。妖寿命绵长,其体更容易汲纳天地之力。如果天路向众妖大开之门,以天路唯强者上的条例。那天界便成为妖之天下。多少嗜血食人之妖,如果无人管束,人类将荡然无存。凭真祖之力,可在天界得一高席。但他没有,最终散魂华阳山,成就天路更强屏障。唯有华阳府应允。方会打开。人类高法之人。也有机会一登天路。也正是如此,当日师父再是痛溃,也不能救月。同样也是如此,身为华阳主要输送力的岳氏一门,父亲自然要为姑姑,寻求强法之人婚配。以保证岳家精英辈出。
但是。也正因如此,让人觉得凉薄无心。遇上至情至性的姑姑,如何甘为棋子,任人摆布。多年之后,不过是一声叹息,而历经这些地人们,曾经地创痛,时间也无法掩埋!
“如今寂隐月已经冥隐八重。还需要我作什么?玄冰已经漫长满山。所有出冰者皆是强横强法。华阳真经还有什么用?”轻弦哼着。
“于宗主而言,华阳真经是为玄冰注热。让其接收人间真气。于我而言,则是想请你,助月一臂之力!”枫用了一个请字,让轻弦微微愕然。
“月在近两年,找到一个血河。我当时一见,便知道她是鹤云之女。与其母形容太似,特别是那双眼睛,简直与鹤云无二。”枫抚了抚眉毛,“我当时还不及问话,月便以为我欲取之血来摧功。我从未见过月如此,便知道,他定是从此女地血中,得到情感的滋味。”
“她现在魂被摄魂阵拉进冥界了!”轻弦微蹙了眉,闷声低语。
“月必追进去了。一个从不知情感为何之人,一旦了悟,必是如此。”枫复又笑了起来,但此番一笑却格外动人,“命运兜转,复往而来。遥想当年,我与雁来私订终身之时。鹤云曾经笑言,说他日她觅得良配。若生一男一女,必要联姻。她说我体质极佳,而她亦不弱。强强联合,世代为天宗效力。我还笑她,我说你何时起跟你兄长一般了?事事要拿体质来说。她说,我们情比兄弟,雁来与她更胜姐妹。到时一起长大,情长意浓,必是会两相投契,结成百年。就算不行,也必如你我一般情如兄弟手足,一样可以共同为天宗效力!那时的鹤云,亦一心向往高法,但并未泯灭其心。现在想来,真是我地儿子,寻到她的女儿!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他们已经成婚了,于沼离城,是我见证!”轻弦心生涩然,又有觉得似有舒展一般。冥冥之中,早有安排。洛奇是鹤云之女,所以血中融热,更因她真情真性,才会被月自血中探知。
“那可真好。”枫微叹。
“但此时生死未卜。”轻弦看着枫,“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是他爹?”
“我宁愿他一生不知。”枫低语,“他受玄冰粹炼,无情无感。这样最好,不会受伤害!现在于洛奇那里,感受爱便足够。”
“你要我如何帮他?”轻弦说着,“我现在能做什么?”
“给他一线生机!”枫抬起眼来,眼眸深凝若潭,“蛊漠已经纵魂为他引路,但我知道必不简单。他等于是玄冰育养而成之子,玄冰为他注入力量,同时,也完全浸入他地灵魂。”
“我此时继续给玄冰注热,岂不成了你?”轻弦心下微动,忖了一下说,“对不起。”
“洛奇也在下面,她是你妹妹,你也不顾?”枫看着他。
“我会给洛奇注热,保住她一缕命魂不散。让她地肉身可以等待的更久,但我不会给玄冰注热,我不能为了他一人,蓄养出更多妖鬼!”轻弦声音虽轻,但却平静,“其实我现在,心中也没什么妖鬼,妖和人之分。但在明了夜魔罗意图之前,我绝不助他!这是我的底限!”
枫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眉飞扬起来:“若你爹也能如你一般通情达理,也许……”
“我爹自有他偏颇不当之处,但他依旧是我爹。”轻弦笑了一下,“枫师叔,如果你当时处在我爹之位,如果你当时处在我师父之位,你便知道,他们二人所承受地,绝不比你少分毫。你说我偏私也罢,总之,若是夜魔罗强迫于我,我还是那句话,究竟是玄冰更彻,还是真经更灼!”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三十章越来越接近的真相(1)
轻弦回到太康城的时候,已经是一夜过去。枫与他说完那段过往之后,便着人将他送下山去。让他暂居太康,等待宗主召唤。太康城比下圭足足大了一倍,自太康山可见全景,是一个凸形的大城。有两河相绕,城墙极是宽厚,而太康城北门不远,便是城主府邸。下到山腰便可以全揽府中之景。
城主府邸很大,有三堂居中相隔,前后隔花廊中楼,两侧绕抄手游廊相通。送他回来的人是冥堂的枭卫,同时也在太康任职。
他到了太康城,却没入城主府,而是宿在冥堂堂口专设的驿馆之中。与城主府相隔了两条街,驿馆也是不小,是两幢独楼,中间通空中阁桥,外绕了一个大院子。东楼已经全清,除了冥堂弟子于外监管,再无旁人,似是专为他而安排。
他刚一进楼,便见雨萱在里面坐着。一见他进来,忙忙迎过来:“回来了?”
“你今天怎么…….”轻弦见她化出人形,略是诧异,“何必还耗费真力?”
“我今天好了很多了。”雨萱顿了一下,“要多谢你滴血给我。”
“没什么。”轻弦无力的摆了摆手,双眼微微垂着,“我上去的时候,忘记问你的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雨萱突然略是急切起来,见到他满面倦色,容颜发惨,生生将话咽了回去。“我做了饭,你吃不吃?还是,先洗洗?”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不要叫我。”轻弦略应了一声,抬眼见旁侧有梯,便拖着腿慢慢上去。他好累呀,连虚应的笑意也挤不出来。
雨萱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见他一顿。转过身来。她眼底掠出一丝光,刚要开口,便听他低声说着:“洛奇呢?”
“在上面。”雨萱喃喃应着,突然补充了一句:“你休息一下。我刚才给她通过…….”她的话还没说完,轻弦已经转身上楼,身影拐过转梯。她静静的看着空荡荡地楼梯,下半句依旧以轻不可闻的声音吞吐出来,“我已经给她通过脉络,她命魂尚安。你不要再强拼真力了,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
轻弦慢慢上楼,一间间的推开房门,直到拐到楼侧一角。这才看到洛奇远远在内厢躺着。她安稳合目。依旧一副沉睡模样。他走过去坐在床边,伸手抚着被襟:“如果,我给玄冰注力,是不是月的力量就更强。可以更快把你带回来?”他看着她地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我知道我爹如果知道姑姑的孩子还在这世上,他一定会对你很好。这些年,他闭口不提。不是想掩埋过去。他是让自己饱受自责的折磨。如果他看到你。也许他会解脱一些!我到底该不该做?我总觉得,我每每选择都是错。但这一次,我到底该不该做?”
他一连说了三次,到底该不该做。他多么想让她醒过来,听她喋喋不休。那样,他甚至会更平静。夜魔罗,他究竟想干什么?如果玄冰与月通魂,那么月的变化,他不会不知道。况且他有蛊漠,可以千里追踪。这些人,其实一直都掌握在他地手中。掌握,难道说,月入冥界,也是他计划之一?让枫来说这些过往,亦在他操纵之内?
枫说当初,他遇上夜魔罗。夜魔罗说他自己是玄冰之体,与冥寒之力相融。这些年来,对他的身份有诸多猜测,但没一个人说的准他究竟何物?他说他是玄冰之体,难道说,他根本就是冥界里出逃的妖鬼?他环环入扣,让月进入冥界,以漠为月指路,他还有什么东西,留在冥界不成?究竟是什么?
他看着洛奇,忽然浮起一丝微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
出了思返城,便是大片迷蒙的苍原。冥界的天与地霎时显得无限接近起来,蒙蒙之间像是裹了烟紫与沧蓝。眼前交错分径,一直蔓延开来,似有路又似无路。一时间,根本辨不清东南西北。地上长满了不知明的花朵,越往远了去,越是簇拥着浓烈。鲜红的蕊丝有如细细的血脉,巴掌大地叶瓣却姹紫缤纷!城外不见行人,越远越是浓雾重重。
“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让我睡觉!”洛奇趴在月背上,贴着他地颈,没来由的又想咬他一口。她之前人间的时候,为了避免压床板,就不停的睡觉。当时醉和迎舞去了雷云,轻弦又闭门养伤,她不好意思打扰。她百无聊赖,便找雨萱玩耍,但雨萱生性内敛不善言词。加上风临止总时不时鬼一样的冒出来。她怕月见了不爽,便索性也不出门了,结果越睡越困,越困越睡。那时她那么睡,月都不管。现在跑到冥界了,他又不让睡了。难不成她睡了还会被什么更怪的虚空再吸了不成?
“就不让你睡。”他的回答让她真的咬了他一口,他微哼了一声就当是反应了。偷眼睨她还是满面飞红。他是不能让她长时间地睡,不然冥寒入魂,渐渐断了与肉身那一缕命魂之系。便是找到出口出去,她也是死人一个了。到时,真要亡命冥界与她相守了。她还没生一堆儿子呢,冥界再能化虚为实,鬼也是永远停留在死亡时地形貌不会变改,直至转世。也没听说到了冥界还能生儿育女的。是她说地,要生一堆儿子的。
她越啃他,他就捏她大腿,她痒痛难当就开始泄愤把他的长发揉成一大团,呼哧带喘的:“怪了,我都死了还怕痒。”
“你没死。”他捏她一把,“洛奇,唱歌吧。不然给我讲个故事也行。”
洛奇一听来了劲了,搂着他的脖子说:“那我给你讲个鬼故事吧?很恐怖的鬼故事哟!”
“你个白痴,现在满地都是鬼。”他回眼看她翻眼皮的样子,忍不住低笑。
“也是哦。冥界跟我想像的不一样,不过你说我们上去会不会把所有事都忘记了?”她贴着他说,“我听人家说,如果还阳了,得把地府的事全忘记了。省得泄秘!”
“强出虚口会裂魂,可能会忘记一些。因为悟觉受到影响了!”他应着,“不过也不一定。”
“哦,那我给你讲个我爹告诉我的故事吧?”她说着忽然又想到父亲,“也不知道我爹娘转世了没。”
“愿散了就会去转世。”月回眼看她,“你总想他们吗?”
“有时会想,哎,你不是连想都不让吧?我控制不了的。”洛奇伸手摸他的头发,很柔顺,就算她刚才乱揉一气,走一会的工夫,也自己散顺了开来。她绕着它们缠上她的指尖,喃喃着,“我真想拿它们练盘头。”
“练了以后你就别想睡觉了。”他竟然威胁她,他现在还记得千波醉当初那狗啃的发式呢。她瞪了一下眼,生把话给吞了回去。鼻孔狠狠出了两声以示不满意。他看她古怪的表情,突然低语:“我知道思念是控制不了的,所以你肯定还是会想他们的。”
她微怔,老老实实的伏在他的背上:“我也会想你的,真的。下来的时候,就只想到你了!”
他一定,突然把她托高,半侧着脸低语:“过来一点。”
“干嘛?”她看他似笑非笑的样子,眼角都是微微凝笑的动人。一时受他诱惑,探着身子凑过去,她刚是一凑过去,他忽然一伸脖子,一下封住她的嘴唇!她身子一歪,险些从他身上滚下去。他就手一扯,一下把她从肩上拖上去一半,死缠着她的舌头不放。洛奇脑瓜子一下停转,被他的灼缠搅得发昏,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发觉他已经把她从肩上拽下去了,现在正勒着她的腰抱在怀里。他看着她又蒙上一层水雾的眼睛,一把将她抱高:“快点回去吧,给我生儿子!”
“生不出来怎么办?”她傻眼了,喃喃的说着。
“再生,再生,再生……..”他的声音飘得她心底下也痒痒的,认真的点下头说:“好,生十个吧,以后拉出去打群架,哇哈哈哈!”他听着她得意至极的声音,脑中真的反映出来她领着十个儿子群殴的场景,她干的出来,肯定的!
洛奇攀着月的肩,看他甩开大步没半点犹豫,一会的工夫两人便深陷紫雾深处。一时间她心里直打鼓:“方向对么?不如找个人问问吧?”梭罗让他们一路向西,但现在已经离思返很远,她实在不能确定他们是向西的。况且他也不是经常出入冥界,于这里的地况肯定同她一向陌生。
“虚渡魂是这样引的。”他突然一抬手,一个东西送了过来,“夜鬼已经纵魂找到我了。有他引路,我们不会迷路的!”
“啊?什么时候?”她伸手一接,随手一展看着。这东西非纸非帛,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但一打开洛奇吓了一跳。面前是一张冥界的详图,上面有个黑点,正沿着图忽忽悠悠的前行!这种地图她在与月一同去归栖岭的时候见过一次。很是诡异奇妙!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三十一章越来越接近的真相(2)

“夜鬼可以千里纵魂,但能将魂直入冥界而不散乱的,只有漠能做到。”月把她托高一点,还是背着她比较方便呐,虽然抱着她感觉会更好一些,“这张图本来是一副回魔宗最安全的线路图,不过我今天一看已经变成这样了。是漠找到了我,由他引路,我们很快就能出去!”
“好厉害!”洛奇听得一知半解,将图重新递回给他,只顾赞叹着,“他真是好厉害!”
月的脚程极快,掠动无音,如此苍茫的广原,因他的速度而缩短了距离。当眼前浓雾略散,一条极宽的大河呈现出轮廓的时候,洛奇不由的轻抽了一口气。如此宽巨的大河,却是静静无音,没有任何咆哮涛波之声。只是在雾蔼之中浮沉!河畔全是那些怒绽团簇的花朵,招展出惊心动魄的美景。紫雾此时已经淡淡如息,让天空之上的冥月都透出银紫之色。直到他们近了,这才看到,河畔站满了人。还有执着矛的冥兵。这在洛奇看来根本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般,让她又紧张得揪紧他的衣。
其中一个冥兵见了他们,并不言语,只是轻轻招了下手。一招之间,洛奇和月皆是感觉到那股无形的推力开始把他们向前送。月并未运气相挡,只是随着那股推力向前。花分两边,出现一条若有若有的小径。而那里,很多人规规矩矩的站着。只顾双眼向前看着大河,并无人言语。也无人左顾右望!
“渡牌。”那冥兵见他们近了。打量了一番便开口,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双眼极是漠然,像是在这里重复这种工作已经让他麻木至极。
洛奇一头雾水,但还是反应极快。这些反应在她早先混迹江湖之时已经成了本能。她堆起笑,伸手从怀里拿出梭罗给地牌子。这东西出城有效,不知道坐船行不行?但不管怎么样,有这东西总好说话,她连接下的话都想好了。但不待有她发挥。那人只是扫了一眼,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他们。
洛奇见他不开口了,松了口气。她的手臂紧紧绕着月,身体贴着他的后背。到了这里。不是她再成为他地暖炉。而是她,在他血脉运转之间,给她微暖的安定!那守卫的两个兵虽然不再开口,但却不时的打量洛奇和月,这种若有若无的窥睨让洛奇有些不自在地感觉。她左右看了看,忍不住堆着笑问:“官爷,这船什么时候来一趟啊?”
“快了。”左边的兵哼了一声,再度把他们扫了几眼。他们似是极不愿意多话,但眼神总是不由自主的飘来荡去。这种眼神若是放到人间去。洛奇绝对把他们归于讨打挑衅一流。但此时在人家的地界。她格外老实。见人家不爱多话,自己索性也不问了。脸贴着月地颈,连看也不再看他们了。
不多时,便有一条船鬼魅般的靠了岸。茫茫大河,它根本不是由远及近过来,而是倏然悠悠而至。破雾而停,只不过是一条小舟,这样的船体在这种大河的行船。怎么看都是极险的。但船刚一至。那股推力已经在后送。加上他们足有二十来个皆是上了船!这种小船,但上去之却不觉得挤拥。甚至还有条凳供他们坐。明明看起来只能乘载三五,但却上了二十多人。不仅如此,船体都不见下沉,依旧如叶在这无音的大河里飘摇。
月和洛奇坐在船尾,艄公是一个发色已经灰白的男子。一身青灰衣衫,却不见他执杆掌舵。他只是立在船尾,待人上齐之后便破浪而行。来时无音,去时亦然。只见船动之间,便已经悠悠而离。这情景让洛奇心战不已,再看同船的人皆都是一脸怔然之色。她不由自主的往月地怀里缩,他伸手揽着她,半垂着眼,旁若无人一般地抚弄她的头发。她感觉头上绕绕缠缠,微微抬眼看他。正触到他那对灿烁的黑眸。他神情凝定,只顾着绕弄她的头发,触手轻柔,让她安定!
洛奇很快就发觉那艄公也像之前的冥兵那样,若有似无的打量他们。这种被人窥伺的感觉让她怎么也不自在,不由的推着月想坐起身来。他一把勒住她,手依旧固执地揉弄着她地头发。根本就是把她的脑袋当成漫长旅行地消遣品。
她咧着嘴,眼角一睨之间便看到那艄公的眼神。那人注意到洛奇的表情,倒是没像之间冥兵那般爱搭不理。眉毛一挑,径自笑起来:“老朽摆渡千载,能见此景可谓廖廖,倒是凭生了意趣!”他的声音微哑,自称老朽,的确他头发已经花白,像是一个老年人。但眉目之间却不见风霜,完全是一个青年的模样!
他的话让洛奇微怔,完全没想到他竟有兴致闲谈,她看着他:“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她心下发虚,老怕让人发觉自己其实是个生魂,而月其实是个妖鬼。疑心生暗鬼,其实就是这个意思。那艄公微微一笑:“生时自是情意满满,死后亦能不离不弃,很是难得!”他言语之间,月已经把洛奇的头发绾出髻来。自始至终,他都是眉眼不抬,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她的头发上!
“从思返城至冥生涯的,皆是心有愿而不至成愿魂者。被判去那里忘却前尘!这里有茫茫迷雾之原,多少哀喜情愫悠转流连于此。”艄公看着漠漠迷雾,看着满船之魂,“生时朝朝暮暮,死后亦愿画眉绾发。魂却不生强愿,并无强憾。千载悠悠,实在是难得之景!”
画眉绾发?洛奇微怔,忍不住伸手摸头,正触到一个小髻。月将她的发相束而绕,并未用簪。她抬眼看他,他此时眼角微垂,眼眸蒙蒙带蓝,看着她的发髻:“长了好些了。”发丝如心,点滴成长目难及达。却在时间悠悠之间绵长。见她最初,发难及肩,每每胡扎一束,碎发飘摇。一如她的个性,难以安顺。但如今也能束绾成髻,安安静静的盘绕,点点滴滴,都记载他们共渡的年华。回忆便因此而生,是他们共有的过去!
雨萱正在外间忙碌,她脚步轻灵而动作细柔,半点声响也没有的安静。忽然她听到穿堂东侧传来细细的珠帘散动之音,知道是轻弦起身。她正待转身离去,屋内已经传来他轻嗽一声:“太康冥冷非常,你调息已经艰难,何处还操劳这些?”言语之间,带出一丝喟叹,轻弦已经拨开珠帘,走了出来。
他穿深蓝色暗绣团纹锦袍,立领半裹颈,妥贴合度。斜襟绊扣一直延向腰侧,下摆四展开襟,内里衬白色衫边。袍襟及摆都有细细的碧蓝拉绒,保暖却不厚重。他的面色较之昨天已经好了很多。华阳真经有如冥隐自愈,会一点一滴贯通他的经脉。这一路来,他大伤小伤不计其数,更日日为洛奇补热推力。虽然伤可以愈,但心中郁结却是难舒。让他整个人都清减了不少,轮廓更尖削起来。
雨萱看着桌上的东西,她昨天做了送来,他点滴未动。所以今天她又早早起身,做了精致的沼泽风味,想籍此来调动他已经近乎全无的食欲。她默了一下,半垂了头,碧色长发被她轻挽,带出如云般动人的光影。她纤细的手指微动了一下盘边:“这个叫纤丝糕,你…….”
“我们现在被人监管,起居自然让他们操心。”轻弦踱到她身边,伸手却是去拿茶壶,温度适宜,不冷也不热。他注满杯子,一道幽幽淡芬,并不浓烈,亦很清澈,“茶也是你准备的?”他轻语,微扫了一眼堂内,沿墙一角的围屏内,有淡淡的烟氲,定是里面已经准备了热水,而且时间相宜。榻几上摆了熏香,亦放了手炉。
“我虽然不适应这里的气候,但空中充满了冥寒之气。所以虽然没有月君为我推功助法,魅黑依旧蔓延极缓。”她低头看着桌上的粥点,“你好歹吃一些,一直这般熬下去,铁石也要酥垮了。”
“不用这样操劳,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是清楚。”轻弦应了一声,坐在椅上,“放着吧,我会吃。你去歇吧!”
她张了张口,终是没再多话。他微抬眼看到她略有些落寞的神情,不由略展了眉,伸手指着她刚才说的糕点:“这叫什么?”
“嗯?”她一怔,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拿了一块放在口中。松软而滑润,有米的清香,亦带了花草的香气。而这两种味道浑然天成又不相抵制压抑,是完美的相融在一起。顿时让他的口齿之间,溢满清新的味道。
“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好的手艺。”轻弦微微叹着,带出一丝微笑来。她看着他的笑容,也不由的笑起来:“谢谢。”
“你起早为我烹食,道谢的当是我。”轻弦托了盘给她,“你也吃吧?”
“我?”她挑眉毛,突然轻笑出声,“我是藤妖啊。”
“哦,我忘记了。”他抚眉,想起她曾经说过,她是藤妖,汲水与土的精元而生。她根本不吃这些食物,不过是与人类混居的久了,不想竟练出这样的好手艺来。他笑意更是凝深:“如此,更要说谢谢了。”
她看着他的样子,面上掠出淡淡红晕:“你肯吃,就好。”她顿了一下,“你曾劝我,要宽心待事。凡事要向好处想。你也一样!”
他听了微怔,凡事宽心,要向好处想。劝人容易,劝己实在是艰难呐!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三十二章越来越接近的真相(3)
大河的对岸依旧是紫雾缭绕,繁花满地。但却不像刚才那般是一大段的迷雾重重,船倚之地依旧有处渡口,但却无冥兵把守。而于渡头处,居然还有明显的路示之牌。那种之前上船时所推助的绵力已经荡然无存。而船上的人们皆是默默而下,自顾自的前行。
月背着洛奇,扫了一眼路牌,这里一路向西是忏悟道和修罗道的交道口。这船上的魂魄都是生了愿但却没有被强愿控制悟觉的死魂。他们可以通过那大片的迷雾怅惘之原,到达忘魂川。受到这渡魂之船的引渡,便是一心要往冥生涯抛却前尘难舍之愿的。所以在这里冥界设了鲜明的指路牌,为他们引导,帮助他们顺利通过不至于冥界耽搁。
这里已经完全没有渡魂之气,只说明一点,忘魂川的彼端充满冥煞之气,渡魂之气无法在此纵横,这里的冥兵跟思返城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冥界有森严的制度和完整的一套轮回的体系。生愿而无法在思返城长居的死魂是需要到冥生涯抛却前尘的。但是有些死魂因为愿盛,会迷失在忘魂川东岸的荒原里,永远无法再轮回。而能够到达这里的,冥界便会提供方便。这种淘汰的方法,直接避免大量强愿之魂至此作乱,保证了冥界的平静。他们前行了一段,眼前便豁然开朗起来。一个宽阔的丁字路口出现,而那大片的花田似是被排列一般齐齐的拉出一条分界线。紫雾只迷离在花海之中,分毫不会外溢。街道上人来人往,有人向南有人引北,有人往西,有人返东。正对他们的丁字路口直行街上,赫然立着一个巨大的城楼。似是入城前数里的牌楼,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指示标。
这楼有如飞翅怒张,巨大三层檐角皆是飞散向上。而上面迷迷蒙蒙裹着浓烟,像是怒灼的火焰。紫中灼红。看不出是什么质地,半是透明,有如某种晶体,横架大牌上有三个烫金大字双道口。洛奇注意到,通过这牌楼之后,便开始分径,一条引向西南。一条引向西北。这里人们来往不绝,但却看不到一个守卫。完全不像思返城那般,随处可见冥兵。
“这里怎么看不到冥兵把守?”洛奇忍不住悄声低问着,“而且也感觉不到推着咱们走的气了。”
“这里行走的都是前往冥生涯,或者从冥生涯回来了。路上有鲜明地指示,这些死魂虽然已经生愿,但悟觉仍存。之前可以乘般,就表示他们的悟觉还是完整的。即使生前不识字。也可以从路标的清晰指向上不至迷路。”月低声应着,“如果这样他们还误闯,就会被直接打杀。”
“明白了,不派守大门守路的,就是压根连提醒咱们也懒的做。走错门就直接死,不对,直接魂飞魄散!”洛奇觉得脑后发寒。喃喃着,“这牌楼看起来好怪异。”
“这里和对面不一样,对面是迎接新来死魂之处。所以各处都有人提点!不过这样也好。我们有图,只要避开他们就是了。街上不会有人管我们。”月背着她大步向着牌楼而去,刚走几步。突然洛奇看到牌楼下人影一晃。有个人正冲着他们招手!洛奇怔了一下,她并不确定那人就是冲着他们招呼,但这里的人都是自行赶路,人虽然多,但却很是静。没见有什么大街上勾肩搭背地,像他们两个已经是很突兀了。 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冲这边摆手的,更是显得怪异起来。
她眯着眼瞅了一会,突然惊呼出声。一把捏住他的肩头:“天。天啊。小,小夜!”
她说话间。月已经走近了过去。果然是夜意心,来到了冥界,她的魂体在这里已经完全化实。五官清晰而立体,形容姿态更是分明。她一身白衣,浓长黑发绾在头顶,垂下发尾摆在身后。宽袍收袖,长裾覆足,身姿纤婀。面色是很惨白,但五官很是柔媚。细长的眼儿此时微弯,带出一丝动人的风情。她向他们挥着手,左颊还带出一个浅浅的酒窝。直到月走近过来,她这才微微福身:“月君。”她的声音微低,与在人间洛奇所闻一般。
月脚步不停,亦也没有过问她之前地过程。洛奇却是不住的打量她,在人间的时候是虚无的魂,她是能看到,但总不如此时这般分明。夜意心注意到洛奇的眼神,嫣然一笑:“看主人魂力充盈,生气亦然,夜意心也着实高兴。”
“小夜,你没受伤吧?”洛奇听她这样说,不由的笑起来,扒扒头发问着。
“夜意心本就是死魂,在冥界时间越久,冥死之气越盛。现在已经与一般充愿死魂无二,不会有事的。”她低声应着,“属下在思返寻不到两位,又因魂中有愿,便被渡引之气推出城外,这才没能及时汇合。让主人担心了!”
她一口一个属下,以前是个魂儿无所谓,现在活生生地跟在洛奇边上,实在让洛奇有些臊的慌。想到以前还用小夜劈柴,自己也没什么本事驾驭她,白白糟踏她的力量。自己算是个什么狗屁主人啊?洛奇咳了两声,有些讪讪地:“别说什么主人了,怪没脸的。你,你没事就好,不然我心里过不去。夜意心轻轻笑笑,便提上一步向着月:“月君,这冥界之中,唯拥有两界石可任意打开虚空。除了归栖岭的黑境白霜拥有此物之外,于冥界内里地,便皆是各道口的主要高阶才有。若想不扫惹太众,就需要到达冥生涯,在那里动手。”
“之前在思返城遇到归生阁的冥判,他也是如此指点。漠给我的魂图,亦是指引此径。我们只需跟着这些魂魄通过忏悟道即可。”月言语之间,他们已经向着西北走了一大段。
不多时,洛奇远远已经看到有座城池的轮廓在迷雾之间影绰。当初一起下船的人亦也是向这边走,在冥界这些魂已经转成实体,但行走的速度却比在人间时要快了很多。除了这些人,一路上真是半个兵也瞧不见。忏悟道距离忘魂川最近的,也是第一座大城名为忏噩城。这座城外罩迷雾,阴寒无比。一入得城。洛奇已经觉得锥冷刺骨。
这城中所有建筑,包括外城全是筒状小楼,不见窗,只在最底开一个门,看起来皆是石制。楼顶扎紫黑幡,上面皆有不同地图案。密密麻麻地小筒楼星罗列布,乍看全无章法。实际整城便是一个大冥阵。
夜意心说,这个是万鬼拘魂阵列。忏悟道其实是冥界的大监狱,占据冥界忘魂川西北一隅,分为忏噩,忏憎,忏杀,悟往,悟贪。悟独这六座城。城中无集市民居,只有监牢。所囚者,皆是极恶魂愿极深地人,妖,以及妖鬼。通过这座城有明显的指路牌,指引游魂穿过忏悟道前往冥生涯。但是洛奇分明看到,之前与他们一同进来的有不少人。虽然有雾游移。但她还是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但越走人就越稀,那些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在这样静谧诡异的气氛里,洛奇纵是见多识广也不由得毛骨悚然起来。生怕一步错踏便蒸发无踪。眼不由自主的一直盯着月的脚。
月感觉到她在打颤,伸手托高她低语:“前面那些人是心中有强愿,无法通过忏悟道地拘魂阵。直接就散了。你是生魂,这阵对你没用。”
“哎哟,这冥界真不是什么好呆的。光是监狱就弄出六座城这么多。”洛奇竭力想平静自己的心绪,咂着嘴叹息着,“只能说,人间太乱了。光看思返城的魂那么多就知道了。”
他们言语之间,前面的人已经越来越少。雾蔼之中,他们面前渐渐出现一幢极高大的建筑。黑色筒状如巨柱一般。洛奇粗略估计一下,估计占了方圆半里地去。高度她需要仰视向上。亦看不清顶端。漆黑如墨铁一般,而且完全无门。周围小筒楼看起来就像是众星拱月簇在它的两侧。路径开始弯绕,分成东西向两侧外绕出去。没有明显指示,显然走哪条都是一样。
月微睨了一眼这幢巨大的建筑,突然之间他脑中一闪,似是在静海之底突然碎裂开一个细小地晶体。开始只不过是一个点,像是脑中突然嗡响一下,蜂鸣一般的细小,但随这鸣音一颤,便形成巨大洪涛扑天盖地的压兜过来。只是一霎,他眼前一白,骤然有种魂魄离体之感。不对,更像是他霎时被人抽空了一般。连那种包裹周身,因冥隐而变得极其敏感,因冥隐而让周围格外清晰与分明的敏锐也瞬间消失了!俨然成了巨大空旷的荒原,白茫茫的一切,天与地已经连成一线,茫茫分不清东南西北,更连自身都已经消失,变成融入这巨原旷野的空气!很快,他听到声音,不是听,而是声音从四面八方汹涌。像是涛浪,初时只是柔波,便是一**地侵来,最后卷成漫天巨帘。除了这声音,再感觉不到任何存在:“你是我的,是我的。”不断地重复,一**的翻涌。“你是我的,是我地!”声音有如成了世界的主体,连空气里都弥漫着这重复的音调,已经分不出性别,更辩不出年纪。不,是他已经完全融化,与声音相合成一体!
“老大,你发什么呆?随便找一条路走好了。”洛奇推他的肩,这里挡这么大一幢楼,又要多绕出一段路。她正说着,忽然月手臂一抬,袖中他所带的地图一下飞展出去。在空中荡出一团影,既而绕出许许多多的黑色袅烟之丝!他挥手之间,掌心已经翻转一送,像是在托送那地图一般,但是自他掌心,兜转出一股极浓的黑气。一出便悠悠聚合成一张脸状!
他这动作极为突然,举手之间腰身一直,险些把洛奇直扔下去。她吓了一跳,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刚想探脸过去看他。更快地,突然自楼顶响出一声霹雳之音,一股彻寒自上而下急兜过来。洛奇眼一睨间,那地图已经碎裂,但那黑丝缭绕之间不散反聚。
那原本附于图上地黑线此时皆化成条条凭风而飞的牵引,与月刚才掌心所放地黑雾兜出一个被操纵的傀儡脸状。那鬼脸直迎强寒而去!
空中觉强寒,却不见人影。那股紫黑之气在空中显现,形成一张网状。不仅如此,当中极彻之间裹出霹雳般的咝咝之音。那紫气在空中急落,形成巨大盖面,与此同时,地面也现出网状黑影。上下夹攻之间完全无隙。洛奇只觉阴风阵阵,那种强寒贯体而入,像是要瞬间将她急冻。夜意心完全没料到月会突然出手,她眼见那彻气已经逼出形来,心下不由大骇,正待她欲上冲之时。突然月身形一纵,双掌一抖,袖笼之间已经抖媚丝银光烁烁。那紫黑之气原本只是形成上下兜网之势,月一抖出媚丝去引之前所放妖鬼。登时让那鬼脸一下暴增,而那紫黑的彻气竟是感知到力量增强。突然一下扭转,网状居然扭出一个大黑窟隆来。那气本是无形,因催力成网而显出紫黑之色,兜出网状之影,现在一扭,竟然有如平空生出一个无底洞一样!
洛奇要不是跟着月也打过好几次,早让他扔下去了。她在他背上已经趴得有如连体婴儿一般,眼花缭乱之间忽然眼前一黑。一见那巨大阴冷的大黑洞,简直让她头皮发炸!夜意心一下目瞪口呆,大吼一声:“不好!”她身体急急上纵,伸手就去抓洛奇的背襟。但只一瞬,那黑洞一下兜过来。月就像迎过去一样,不避反冲,直接带着洛奇一头冲了进去。夜意心揪着洛奇的后襟,一贴近已经感觉到巨大吸力。她是死魂,这种强行裂碎之力有如过虚空之口。亏的洛奇于前,不然她便要飞散!
在那入去的一霎,她心下一乱混乱。刚才月君突然在这里放妖鬼,根本就是想引人来打。原本冥阵只是放力捕网,但他却嫌不够一样还在加力。她知道这里不是什么虚空口,而是面前这座巨筒之狱的大门。月君放力,是让对方评估他的力量,从而将他关进来。他显然不是要打,而是要进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一入狱底,要如何出去?不计字数分割线
看到书评区的留言,真的非常非常感动。最庆幸的,就是因写故事而认识许多很好的朋友。不知觉中,来这里已经一年了。一年的光景,点点滴滴,皆是一生难忘的美好回忆。愿意等待远比给予我赞美更值得我珍惜,更比那些数据来得珍贵!这些才是我得到的最重要最好的礼物,帮助我一直没有忘记我的最初。这几天依旧很忙碌,生活中充满了抑郁和匆匆,不过我会努力调整,我是木头嘛,一向自制力优良,更何况,还有你们陪在我的身边!
希望大家一切都安好,工作忙碌,学业繁重,也要同时注意身体。春暖花开的季节,不要辜负这样的好时光!嗯嗯,还要加一句,看到评论里偌轩说和男友领证了,真的是很开心的一件事。尽管生活里有很多不如意,但有一个人与你分担,就会觉得轻松了许多!祝你新婚快乐,并行携手,同进同退,百年好合!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三十三章沉睡于冰中的男子
阴寒与疼痛,黑暗与恐惧,自入冥界以来,第一次如此深切的感觉到死亡的接近!
在洛奇看到那个大黑洞的一瞬,那扭曲有如贪婪大口,寒彻更盛太康之巅。勃然的吸收力与撕扯力,她的力量微不足道,渺小到根本可以忽略不计。当她本能的去勒紧月的颈脖的时候,甚至已经无法感觉到自己是在发力亦或是放开,完全感觉不到了。
眼前一黑,然后便是一片白茫茫,身体极冷之下开始失感,耳内嗡鸣之后便成了一团死静。她如同已经被撕碎,连神经都似乎不完整。以至于她根本无法回想起,是如何进入这个黑洞,在过程中,她又是如何的挣扎?当她的眼前开始重新聚光,耳畔又响起细细的声音的时候,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灵魂有短时的破碎!
洛奇看到了夜意心,她的脸更是惨白,额间隐隐透着黑印,那是她将所有冥隐气逼包入魂的证明!她的眼眸漆黑得几不透光,一手托着洛奇,见洛奇睁眼,她那紧崩的唇终是抖出一丝颤抖的笑容:“主人,你还好吧?”
“小夜。”洛奇看着她的脸,忽然发觉她身周兜着一层银光。像是身后有东西在照耀,而因夜意心挡在身前的缘故,所以只让洛奇看到一圈光影,“老大呢!”月居然不在她的身边,让她不由的担忧起来。他平时如果发力,一定会提醒她。就算明知道她不会掉下去,他依旧会提醒她。
但这次他没有。他突然发招,却是一言不发。他跃进黑洞的一霎,完全没有顾忌到身后的她!在那一刻,她突然觉得他地身体在变冷,这种细微的变化,于这阴冷的冥界之中她依旧可以感觉到。她可以,她是他的老婆!
夜意心听她这样问,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她细长的眼半眯着,里面蕴面浓黑。洛奇盯着她的神情。忽然说:“你身后是什么?让!”她说完,一下挣扎着坐起身来,不顾一切的去探身看夜意心的身后。那幽幽的白光是什么?在她地眼越过夜意心肩后的一霎,她的眼瞳急急的缩了起来,一块巨大的冰!
像山峰,尖塔,大柱,冰体泛着银白色,亦有些淡淡的霜蓝,泛出极是柔和的光。以这冰的体积。其实只消她一直腰便可看得分明。
只是她刚才一直窝在夜意心的怀里,夜意心拱着腰挡住她的视线。这里居然有一块如此大地冰,而这块冰是被无数铁锁缠绕着。铁锁的彼端延深进黑暗里,完全的看不到这室内的四壁。只是自四面八方伸出来,像是黑暗之中的触手,然后将这块大冰牢牢锁住,半悬在这空间里。周围都是黑暗,唯有这冰体泛光。
而寂隐月,便立在这巨冰的面前!白衣,黑发。修长的身形,是他!他背向着她们,右手半曲半抬,在慢慢伸向冰面。而洛奇顺着他的手,看到那坚冰之中,一个沉睡的男子!
就算隔着冰。在那棱面的扭曲之间。仍然可以看出个大概。一个男子,蜷曲着有如沉睡在母体之中地胎儿。黑色长发包裹着他的全身,双臂抱着膝,脸庞半垂。长发遮住他一小半的面容。
但依旧可以看得分明,一个年轻的男子。从细长的眼线可以知道,他拥有一双极为动人的眼睛。尖尖地鼻,薄而秀美地嘴唇。唇已经没有血色,苍白与他面容无二。几近透明一般。他像是失去色彩的黑白山水。但在这冰魄之中,却依旧让人觉得华丽。并不多姿多彩。但黑如墨,白似雪。
洛奇撑着夜意心站起身来,她的目光在月与这坚冰之间流转。既而又投射到所处的环境,她看不清楚。事实上,除了这块冰带出光的四周,其它的地方,更像是无尽无休的黑洞。像有雾包裹,又似没有。若是以往,她定会好奇的四周观察。但现在,她竟然完全激不出任何地好奇心。
也许,经过那极寒与撕扯,她一时还未回神过来。又或者,是见到这如此之景,沉睡于冰之中地男子,让她没来由的被震摄,从心底被完全吸引,甚至于,连恐惧都忘记!
她怔怔地看着这一切,许久,她轻声问着:“他,是谁?”
“不知道。”夜意心撑着她,“主人,月君一直都没说话,你去看看他吧?”
经她这般一说,洛奇这才有些回神。她看着月的背影,从刚才起,他一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像是一尊栩栩如生的水晶雕塑。
洛奇慢慢走向他,伸手去拉他的手臂,口里说着:“老大,你还......”她的话刚出了一半,忽然她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的手突然急急的攀缠过去,踮脚去摸他的脸,她张口间却发出了破音,眼眸一下瞪出血丝。月,完全僵硬了!此时,他不是像雕塑。他根本就是!五官依旧明媚动人,神情依旧静静如水,眼眸依旧晶亮如星。但是,他却坚硬如冰!
轻弦看着面前巨大的玄冰,那墨蓝晶莹遍布整个山谷,巨大的黑色藤木交错着攀缠,枝桠已经半与冰相连。周围的山石已经完全变成冻铁一般的黑蓝之色,透谷向上,天空的红日都裹出淡淡蓝色!这种冷,已经超出一般,并非僵冻手脚,而是透彻灵魂。
他蓝衣与这冰面相汇,让他的面色亦是微微的莹蓝。他看着冰体下无数的身躯,有些依旧鲜活,有些,则成冰的食物。
“玄冰炼化人或者妖怪,为他们的魂魄注入力量,同时这种冥死之气也深达神魂。他们即便活着,也是你的傀儡!”轻弦低声哼着,“就连你这身皮,也是借别人的!”他眯眼盯着与他一起立于冰面上的人,黑色的斗篷几乎将那人完全遮住,唯有露出的手已经枯槁,并非是因苍老,而是像被风干的尸身一样。
“这个身体,已经到头了。”一个干涩的男子之声,轻弦无法确认他是男是女,或者性别都是伪装。斗篷的连帽在他一转身之间抖落,轻弦毫不意外的看到两个黑洞正“望”着自己。看不到眼珠,他根本没有形体!只是寄于人体上的--玄冰!
“这满山的玄冰就是你!与冥界如此相似的气息,你是冥界的鬼魂!”轻弦盯着他,“夜魔罗,你隐于极寒之地,就是掩人耳目,躲避冥界对你的追踪。后来你渐汲天地之气,已经与冥界之气相区分。你便慢慢在这世间存生!再后来,你汲收枫师叔的华阳真经。这近二十年来,魔宗七君更新换代之间,才能如此强盛。你根本不是需要与真经融热,你只是借真经摧碎妖鬼魂力,方便玄冰更细的吸收,更快的推送给这里面的人。如此,才能演化出如此纷繁强大的招法!”
“不错,我是。”他咭咭笑出来,那僵枯青白的皮囊现出诡异的褶皱,“岳轻弦,岳门培养出的强体,内里所蕴的强魂,更聪慧通达,真是杰作!”他轻抚着一块突尖如锥而出的尖冰,“你说我以玄冰粹炼强手,不错。但华阳也是如此,你们岳门能出你这样的奇才,一样是靠炼稀草自胎时便烘育而成!你说这些人出来依旧是我的傀儡,亦是不错。但华阳同样也是如此,华阳弟子,难道不是天路的傀儡?玄冰压抑人性,令人失却触感,渐忘前尘,无爱无憎,无喜无悲,还是不错。但华阳仍然是如此,只不过,没有玄冰相辅,更是让人心悲心冷!”
“之所以让枫告诉你一切,就是要告诉你。华阳与我做的事,根本没有分别。华阳守天路,悍卫人间界。而我夜魔罗,要建魔界,与三界平起平坐!”他黑洞一般的眼瞪着轻弦,洞中不停的冒着蓝黑色的烟雾之气,“你觉得我错,现在便一剑杀我。所借肉身已经败坏,我根本无力抵挡!”
轻弦一怔,在他言语之间,轻弦已经起了杀机。一个借寄肉身而存世的鬼魂,金绞一开,灼光无限,就算受玄冰强大汲收之力只能出得三成,就算玄冰会反汲他的热力,但也有机会将这夜魔罗打散。他猜到轻弦的想法,轻弦并不意外,轻弦只是担心,这个与他说话的也只是个傀儡,如果贸然动手,不知会不会正中对方下怀。让自己的热力被玄冰反收!
“世情多变,人心狡诈,怕被利用,便要失去斩杀我最好的机会!”夜魔罗笑声艰涩,更如悲哭,“你可以算是华阳的杰作,而我,亦有一个杰作,比你还要出色!”
得天独厚的完美容貌,艳美更胜这世间一切晶莹粹灿之物。更有受玄冰粹炼的强大体魄,冥隐气与灵魂相融,身负百万妖鬼的强大力量。真正的,杰作!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三十四章最后的希望

风如刀,切割着轻弦的肌肤。冥罗玄冰,原来是从冥界漏逃之物。隐于北地,借助这华阳真经的灼热,慢慢凝融出妖鬼的力量。再不属于冥界,亦不是人间。这里是冥界忏悟道的虚口之处,如果将真经此时灌入,那么身处冥界的寂隐月,粹炼最纯净冥隐功的他,也许会感受到些许的助力。只是也许,因这里的玄冰已经遍布全山。玄冰自导的力量,或者已经不愿意再付与寂隐月能量。它会源源不绝的汲收他的热,最终无论他是否愿意,都与枫一样。
如果不催动真气,寂隐月或者会被潜伏的冥界的某物吞噬,洛奇再也不可能归魂!潜伏于冥界的,或者说是羁压在冥界的,也许是这夜魔罗的本体。如果他吞掉月,冥界也许无法再控制他。他来到人间,那些曾经受他诱惑,出卖灵魂打上烙印的人们。便全部都是他的祭品!
轻弦微眯了眼睛,突然低低开口:“我不会继热给玄冰,亦不会让你出来为祸!”他哼了一声,不意外的看到夜魔罗枯槁的皮像是被割裂一般的皱动。他突然伸手一抬,轻而易举的扼住夜魔罗的喉咙:“刚才鼓动我杀你,又一再的说玄冰会汲收我发散的热力。我犹豫不绝,正中你下怀吧?”触手之处极是细,根本就像是衣服底下不过只裹了一根骨。
“如果一步步将月引进冥界,是你一盘密谋以久的棋。那么此时,也正是你的关键时刻。为什么要等这里。因这里是忏悟道地虚空之口,你曾经从这里释放大量妖鬼及孤檀优刹母。所以现在,你在这里等待身魂相合!”轻弦唇角牵动,笑意更深,“你这把骨头里,聚了你的元神。它并非是你的替身!”之前他不敢动手,一是怕玄冰汲力,二是怕他故意弄个替身来跟他讲话。他聚魂出逃冥界这么久,散魂与人言语并非难事。
但轻弦不是笨蛋。从言语之中细枝末节已经了解。夜魔罗久待的时刻已经来到,寂隐月和洛奇必是已经在这虚空之内。毁了他的元神,就算那肉身重生,他也无法再回归人间!
轻弦说话之间,手已经加力。那干枯的骨头开始咯咯作响。一股彻寒自冰而涌,急急冲入面前的躯体,与他的手劲相抗。轻弦没有动用真气,完全是用自己的手劲在狠拧他地脖子。生生用肉身自蕴的热力与这彻寒相抵!
从洛奇那里,他学会一件事。就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心存希望。这世界的确已经太让人失望。但并不到绝望的地步。一如她寻找父亲,就算理智不停的告诉她,失踪数年的父亲存世的可能是多么渺茫。就算自我麻醉也好,至少没放弃过希望。于是,在最后的最后,她见到了父亲一面!解开了父亲的愿,亦成全了母亲的愿。从而,他们地灵魂得到救赎。如果一开始她就放弃找寻,如果一开始她就没怀有这一腔热血。她根本撑不到,前往那华阳山!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当他一路看着她,他便可以了解。那就是,悍守天路并没有错,华阳的平衡并非是无用。但坚持这些的同时,亦不会放弃自己的本心!他是岳门的骄傲,华阳忠贞的门徒。华阳三圣依旧放在他心中的神龛里。绝不会因华阳的过错而被摧毁。但他更多了一样。那便是希望,他相信总有一天,总有那么一天。人间界会解除这样的苦难!
“太迟了轻弦,你扼不断我的喉咙。玄冰便是夜魔罗,夜魔罗就是玄冰。无论这躯壳如何地破败,我的元神之力源源不绝!因这玄冰,在这里汲收的,不仅仅是妖。人。鬼的力量。还有天地的精元!”夜魔罗岿然不动,身体干枯。声音艰涩,却有如不折的骨骇。
“总要试一下。”轻弦咬牙加力,手指节已经泛白泛青。他眼瞳微缩,毁了他地躯壳,趁他元神不稳之时破败他地魂体。绝不让这冥界逃兵来到人间!
正在此时,突然白影一晃。一股热力挟带阴彻急裹而至。似是生眼一般一下挤进轻弦指间,生生一股弹力向外反顶。轻弦眉尖一抖,错眼间那气息已经凝旋而来,一只手已经搭上轻弦的腕:“松手!”枫自山崖跃下,有如闪电,人不到气亦裹顶,随之人已经贴向他们中间。他眉尖微蹙,微惨的面色盯着轻弦:“松手。”声音轻轻,却带出一股肃杀之气。
“松手,你儿子就再也回不来了。”轻弦低语。
“你不松手,他才回不来!”枫手猛的一拉,另一只手极快化手为刀平切向轻弦的肋间。轻弦动亦不动,生生挨他一下,只觉气血乱翻。唇角泛出一丝血红,“岳轻弦,你跟你爹一个模样!”
夜魔罗黑洞的眼看着这两人,嘴唇却抖出戏笑。像是轻弦扼的,根本不是他的喉咙。他更像在看戏!突然之间,他身体一抖,一股急彻之力猛地自下而上窜顶上来。轻弦顿时觉得五指一下失了感觉,像是被急冻一般立时泛麻。与此同时,他猛地向上一拔,身体有如一支满弓弹出的箭,哗地一下将轻弦虎口生生扯裂,而他的身体已经急弹向上,划出一道黑色的光弧!
轻弦一惊,急急欲纵气向上追拿。这边枫手快的一拉的扯,手臂如蛇一般缠绕住他。这招抖出一股寒气,瞬间将轻弦臂间各脉封个死紧!
夜魔罗离地而飞,却在空中荡飘不止。他慢慢张开手臂,有如一个大风筝一般的飘摇。却不远离他们视线。轻弦瞪着枫:“郁天枫,你不放手,我连你一起杀!”
“我不用你杀。”枫眼眸已经眯成一条线,嘴唇慢慢泛金。他手心一顶,一股灼力急窜而出,“与其你把力量浪费于此。不如交给一个有可能把月带出来的人身上!你杀不了他,玄冰已经吸收太多的力量,你不动法,单凭武技,根本没机会!”
天空之中地夜魔罗已经蒙上一层霜蓝之雾的光罩,像是一个微蓝的大光球。他的身体在光球之中凝而不动,悬在半空。而他。似是听到来自冥界的声音,完全的进入到虚惘的状态。唯有玄冰,依旧静静的蔓布全山,像是用无数双无形的眼,在看着他们。
轻弦感觉到一股力量,不对,是两股。一股是灼热地华阳真经,一股则是阴彻的妖鬼之力。这两股气息交织在一起,却不相抵毁。形成细链,开始是冲撞。然后便融成一体。源源继顶而入,他的腕脉被枫顶住,却觉此时,他在顺着自己的脉息而引力。轻弦的眼一下瞪大:“你……”,枫猛的一拉他,另一只手压住他的肩,手心之中亦传来热力顶入他的脉息:“这是你们岳家欠我的,是华阳欠我的,把月带回来!”
那力量汲出一股泛金地光罩,玄冰似是有觉。轰然开出一股霜雾要与之抢夺。轻弦的身体自发开始融入热力,有如贪婪的吸血鬼在汲取这寒与暖交织的力量。他的脉络瞬间勃张,而他的眼却泛出血丝:“我不要,你给我滚开!”他突然暴怒起来,双肩猛的一抖就要强行挣扎。
枫紧紧裹住他,似拥抱一般将他拘在怀里。一手弯绕勾缠他的手臂。一手勾紧他的肩背:“不是给你的。是给他们地!”他的气息越来越轻,他的面容在轻弦的面前苍老。鬓发开始染上白霜,眼角开始下垂,皱纹攀上他俊若玉的面庞。只是他的嘴角,依旧浅浅勾起,带出淡淡地笑意:“我那天没说完地是,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亦会入天宗,而且。还是要娶雁来!”他没有机会与她相携共老。但曾经花前月下的点滴,皆是不能忘记的美好。所以。可以让月懂得情感滋味的人,才是他最后的希望!
“以热血灌入,催顶冥隐。逼真经出来相抵,这样连连的摧榨,才能让一直持续至今。早该尽了,冥隐气可打破人体的极限,以此来说,比华阳真经更加的完美。二者相融,才是真正强力。”枫地声音轻浅,“以灼息唤魂之术,让洛奇回来。把月,也带回来!”
枫地力量直接入轻弦之脉,与他体内的真经相融。让他们周身地光华越加的浓盛,与天空的莹蓝交相辉映。轻弦紧紧盯着他的容颜,看着他越加的干枯颓败。当他最后一句话说完,突然身体猛的一个下坠,被他们足下的玄冰一下收汲了进去!玄冰,只抢到了他干枯的躯壳。
轻弦本能的伸手去拽,却只拉住他半片衣袂,他怔怔的看着冰体,看枫慢慢缩成一个小小的黑点。他的眼看着那衣袂,视线有些模糊。在那一刻,他突然觉得,他与那些汲人鲜血的妖鬼根本没有分别,他最后收干了枫所有的力量。他可以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不是自愿的。但偏是这理由,让他更加痛楚!
他慢慢跪倒在冰面上,十指触那极彻的寒冷。他完全感不觉不到麻痛,直至自己的十指都泛了蓝意。或者是因为掺杂了妖鬼的力量,他甚至感觉到玄冰气流的涌动。那股气更像是柔柔的细抚,不是通过感官,而是来自灵魂。一层层的包裹慢渗,让他好像也不再觉得冷。他紧紧抿着唇,喉间微抖却没再发出声音。
最后的希望!枫开始让他来,是存了报复之心。是想为儿子,再找一个可以继者的人。而姓岳的,正合他的心意。但当枫向他倾诉了一切,随着这二十年的过往终是找到一个可倾诉的对象的时候。他郁郁难解的心结,仿佛也随之而开。还是要入天宗!是他的本心,他从未放弃过。当他了解情感无法成全的苦难与挣扎的时候,当他的心结终是得以解开的时候。他明白了,最后的希望,不是力量的源源相继。不是热力的持而不绝!而在于,月的心。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三十五章最后的希望(2)
洛奇侧着紧紧环着月的腰身,衣衫还是轻柔,眼瞳还是清亮。但是,他的身体是硬的。完全像是雕塑,精美的,却看不到生命的迹像。她现在没有热力了,那触体的寒冷要把她的灵魂都摧毁掉。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感觉到那寒冷的涌动,巨大的冰晶之内,那人体在慢慢舒展。一点点的,那容颜开始清晰起来,她感觉那气流在窜走,在月和那玄冰之间不停的窜走。
她的脸紧紧贴着月的肋侧,不停的更紧的去勒他。拼命的去想当初轻弦教她的华阳真经导气之法。她很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好好学习,不然就算时魂体也会有热度。她一定可以热,当他抱着她的时候,亲吻她,她就会变得很热。
她一想到这里,忽然搂着他的肩向上一跳。一下挂在他的身上,她双腿轻车熟路的一缠。看着他的眼睛:“老大,你不要死。”她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像寒冬保暖一样使劲搓着手然后贴到他的颈脉上,“夫君,你不要死!你醒过来,我天天都叫你夫君!”她说着,去吻他冰冷僵硬的嘴唇。眼底的泪终是落了下来,流进她的嘴里。那咸苦的味道与在人间无二。她的心,碎裂一般的痛楚。曾经的点点滴滴,已经融汇到她的灵魂里。如果他此时死去,她会愿念深重。他曾经说过,在他死去之前,他要杀掉她。但现在算什么?丢下她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的害怕!当初她爹跟她失散,她忍着恐惧,忍着痛楚,忍着思念,忍着悲伤,忍着无数可怕的念头。一个人找了四年!
现在。那种无数可怕的念头又冲顶而来。甚至更加可怕。她知道他很重要,但此时她才知道,他重要到已经淹没在她的灵魂里!这种将要失去的感觉,让她的心全是黑暗和惶恐,让她想尖叫想癫狂!
夜意心站在他们身后,她出了形体又怎么样?她什么也不能做,她是冷地,她是死地。她是完全没有热力的。她给不了月君希望,但他却给了她认同。原来死后也有痛楚的愿念,那痛楚并不是因为自己心中的执着,而是那种深刻的无力感。
她慢慢走到他们身边,看着洛奇那惶恐又有些近乎疯狂的模样。忽然伸手向着她:“主人,你去陪他吧?月君希望你陪她的。”
洛奇不停的搓手,不停地抱他,不停的亲吻他。努力睁大自己的眼。不让泪光朦胧他的样子。她完全没听到夜意的话,只是一味的想让他温软下来,清醒过来。
有如完全融汇在空气里,苍茫的天与地。像是无边的广原。已经分不清,亦没有任何地感觉。除了那无所不在的声音,不停的呼唤。月。你是我的,是我地!
是,我是你的。当他有知的时候,这声音就没离开过他。或者在他沉睡在玄冰里地时候,是这声音一直引导他的神魂不会溃散。
我是你的,完全是你的。力量是你给的,生命也是你给的,骨骼与发肤。血液与气息。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你组成的。是你地。完全是你地!
月,把你的身体交给我,灵魂也交给我。一切地一切,全部都交给我!你什么都不需要,不需要有意识,不需要有力量,也不需要有任何的感觉!
好吧,全部都交给你。我什么也不需要,什么也不需要!
这两种声音不停的交错,在这巨大无边的广原里四面八方的翻涌,越来越密,越来越强。完全找不到存在感。
突然,这声音之中,裹带了细细的嘶哑。却有如飓风之中绞了一条细丝,却是坚韧无比又破力非常,那细丝在风中飞荡,猛然一下让他疼痛!疼痛一来,他终是找到自己的存在。感觉像是那**又重新聚合,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全新拼凑,觉感也在一点点的恢复。那狂乱的声音依旧,但他被这细丝抽打,不停的抽打,很疼很疼。却越来越真实,那广原似是拉破一个小洞一般,让他看到一点点黑色!
那黑色越来越大,中间带着亮亮的光茫。突然一下完全的露出轮廓,是眼睛!洛奇的眼睛!洛奇,那抽打他的疼痛是她的声音,那真实的破碎是她的眼泪!她在哭,她的眼泪闪着光,冲开无边的广原,让他看到那个黑黑的眸。
但是,那重聚的身体却不能动。声音依旧在四周流窜,他可以看到她的眼睛,可以听到她的声音,可以感受到她泪水。但他,却无法触摸她,不能拥抱她。他越来越疼痛,从无知到有知,有无觉到有觉。这一切都是她给的,但是,她现在在哭泣,他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她的眼睛,只能感觉那强涌的声音在撕扯,不停的抗拒他的重聚。他需要血,大量的热血,唯有热血可以冲开这种让他陷入无知无觉的滞涩。但这里,却没有血。只有滞冷和纷杂的声音!
洛奇不停重复动作,身体紧紧贴着他。她尝试去催自己的脉气,像在沼离城催动刀砍血奴那样去挥展。但此时她是魂体,虽然因冥界化实。但没有热血热力的相依,她根本无法调动体内的力量。但她不停的尝试,鼓息,聚力,动脉,摧发!她可以看见他眼的光,他的眼还是亮的。就算他现在硬如雕塑,她知道他还活着。就算身后的冰体严寒不停的涌动,她知道他依旧是活着的。他是身魂合一的妖鬼,肉身仍存,其魂就不会破灭。
正当她机械重复再重复的时候,突然她觉得后腰拱出一股热力。这股热来的诡异,窜抵飞快,像是从人间拉出一条细缝,给她一缕温暖!她的泪水因这热力而更加汹涌,突然,她身体一动,她猛的一挺腰,双手顺着他的颈一直贴进他的衣衫,贴向他的后心。双掌搓转之间猛的向他的后心一拍,生生将自己的身份转成一个承热的中转站,逼迫灵魂的力量,让那涌动的灼热穿透她,从而过给他!
轻弦坐在洛奇的身后,双臂环裹着她,把她整个都抱在怀里。洛奇的手臂贴在他臂的内侧,十指紧紧相贴。以华阳灼力相合,她肉身内的一缕命魂维持她身体不僵。他双手夹着她的十指,双腿亦是盘着她的腿,她的后背贴在他的胸口。他的下巴微微拈着她的肩头,他像在操纵一个木偶一样操纵她。
枫散尽所有的力量给他,灼息唤魂之术是华阳招魂的至高之法。他体内强灼与枫掺杂妖鬼之力的冥隐相合,却引出更多不同的力量。以灼热之温穿透虚空,两个世界原本就如同对折的纸张。以灼将命魂引热,既而为她打开一条出路。但是,轻弦在吸收枫的招法当中,体会到了更多的东西。灼息唤魂,是需要最纯粹的真灼之力,若是在华阳山,他可以借助真祖元神共同辅助。
但是现在,太康阴寒,冥隐森冷。已经大大降低了他的热力,无法突透虚空,与其这样。就效法妖鬼,在体内分剥寒热,用冥寒之气入冥引路,以灼随气而寻。灼息贴合洛奇的肉身,既而借这一缕命魂操纵她在冥界的灵魂。她的灵魂与人间还有联系,不然她就是死魂。就借着一丝联系,将热力随寒包裹而入,该叫灼息引魂之术!
他双掌掌心相抵,旋转一半,既而一个回拍。他们的掌心猛的一灼,带出一股火热的气息。他的身体勃出金光,一条金龙在他背后蜿蜒攀爬。他的腿一动,她也随之一动。一躬之间,热灼已经亮在膝头。他胸口一震,洛奇也是如此,同时一股热灼亮于胸前。他不停的摧脉而引,他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急强的寒意!
他的下巴贴着她的贴,看她歪在自己的怀里,俨然成一个小木偶。他的额间微微泌出细汗,眼珠却黑亮粹灿,洛奇,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放弃。你一定会想方设法帮助他,那么,我就来帮助你!
其实很多时候,感情会让人脆弱,会让人增加恐惧和不信任,会让人患得患失,会让人觉得迷惑看不清楚。但亦有很时候,感情会让人坚强,让人觉得有力量。让人更勇敢,让人更加有希望!而他,正是如此。当他见她的时候,已经错开了时光。当他明白的时候,他早已经成了他们婚礼的见证。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变得勇敢和有希望。
因为爱这个东西,本来就该更加的光明。他心中有爱,更因此行而知道,不愿意失掉的悲伤和困惑。因见到了枫,知道那些过往,知道那些有爱敢爱。和有爱不敢爱的人。知道各有各的愿,各有各的悲苦。更见了夜魔罗,知道他所怀有执愿。他完整之后的力量或者无比强大,或者他现在已经吸收了月的身魂。但并不阻止轻弦继续他的希望,就像当年洛奇去找寻父亲一样!
光茫越来越盛,那条金龙开始盘旋在他们身周,不仅如此,在洛奇紧贴在他胸口的背上,也涌出一道金光,亦有一条龙纹虚影在慢慢的游走。
“出来了。”轻弦微微的笑,“看到了吗?洛奇,华阳真经的力量!”他低语着,忽然拉着她的手猛的一个后仰身,交错着她的十指将她的手完全的展平,既而一个翻腕,一柄缠龙金剑的虚影一下子抖飞出来!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三十六章灼息引魂术
那光剑虚影与轻弦聚热而成的金绞如出一辄,但略是细小些,因是影状,隐隐范着黑虚之雾。轻弦指尖汲热,将洛奇的手指吸贴在他的手上。他指尖颤动之时,洛奇亦是同时颤动,引得那虚影之剑,在空中兜转不绝。
而他内身所勃出的金绞,一直游走在他们身周,将那金色光晕,抖成如日一般的耀眼之景!
他指尖越动越快,全身灼热有如一个吸盘一般。让他每一丝长发都泛了金色,让他原本漆黑的眼珠,亦闪出金光来!他感觉气流涌动之外,枫的力量加上他的,已经将他的五魂完全的包裹,飞速的流窜在他的四肢百骸。那极灼的温度似是要将他的骨骼亦融化成血,最终蒸腾成一道飞烟。
夜意心慢慢伸出右手,她的手指渐渐连成一体,化成刀状。她细长的眼此时微微的睁大,那浓黑之中有如又蒙上一层不透光的黑布。极黑的,却再无亮彩。
她就用这样的眸子看着依旧紧紧贴在月身上的洛奇,她背向着巨冰,那冰虽然被锁链纠缠,但依旧在极慢的扭曲变化。像是要张开巨大的怀抱,将他们完全的包裹进去!
这种突然涌动的强寒与悸动感,似是因月君的到来而得到苏醒。无形的交织成网,在月君和巨冰之间交错。引得那铁锁发颤。冥寒更盛。
在这种情况之下,一个小小地生魂是没有任何机会的,她是不可能唤醒月君的。$首$发$她没有热。没有血,她不能再让月君醒来!在月君地心中,她是最重要的,而月君也希望与她一直相随。不如,去陪月君吧!他的灵魂正处在破碎的边缘,你们一起破碎吧!
她的眼角微微渗出血丝,唇边却抖出一丝笑意。你们一定是希望如此,不能一起生。便就一起死!
“月君,主人。你们放心吧。夜意心送你们一程,还会跟你们在一起!”她说着,右手已经完全化成夜刃,她便是刀,刀便是她。灵魂相融,已经不能分割。形体虽然是她为人时的模样,冥界依旧难辨她的气息。其实,她一样,也是妖鬼。由鬼而炼成的妖鬼!
黑刃寒光,于莹蓝之中森然。她长袖一翻,手臂已经猛地一个扬起。翻手之间,黑刃耀蓝光,划出一道镰弯之光影,向着洛奇的颈卷了过去。
洛奇浑然未觉,她的眼只顾盯着月看。刚才她腰底而起的热气给了她一线希望,让她又开始拼命使用华阳真经的调息方法。就在她调动真经的同时,腰底的灼气越加的分明起来,不仅如闪电一般在全身飞走。更是让她的脑中一激,一股麻痛又灼热的从后脑泛起。似是从天灵盖直接受到一下重击一般。
只是一瞬,她地手突然一下张开,指尖开始拈放。$兵,轻弦突然在楼中发招,监管他地人自然以为他意图逃跑。但是,此时却无人行动。因为风临止正站败楼外不远之处,一直盯着天空之中地金球!他没说动,便没人敢动。
风临止看着天空上巨大的光球,这种灼热地足以滞毁他冥隐的力量。但却让他没有任何阻止和躲闪的意图,连身体的反应都做不出来。他这两天都会来这里,看花洛奇,只是要看一眼,她没有变僵变硬。如果不看,他就会觉得缺了什么,说不上来的感觉,总是不自在。
所以现在,他似是被这灼热调动得,也有些烧灼起来一般。让他隐隐有些期待,这样的力量,她该可以睁开眼睛了吧?
他正看着,忽然轻弦操纵着洛奇猛的一个推送,手指皆交握在一起,像是一推一砸。一道急雷霎时脱掌而出。那极灼的晕气已经遍布方圆,这力道刚推出去,周围人皆是已经急急嗖闪而出。这道轰雷下来,这个驿馆不塌也要差不多了。主要是这灼力太盛,谁也不愿意当这没头没脑的炮灰。
而随着轻弦在人间发招,于冥界的洛奇也与他一般。身体已经急急反弹上去,一下竟然掠出数丈。在空中招展手臂,合指交握而送。自她身体之中而出的金龙,绕着白色的光电瞬间让她推送出去,在空中瞬间暴胀,急向着月和那巨冰之间送了过去。
洛奇眼中泛金,脑中轰然。但意识依旧存在,只觉灼气冲顶,像是有巨大推热之力在源源不绝顺着她的天灵盖而送。但这热越强,她便心中越是激昂。是表哥,一定是他。除了他,还有谁有这般的灼热,有谁有他这样的光耀?他在人间,她在冥界。但是,他依旧给她了热力,并且,延续了她的希望!
那热及推送,却需要洛奇以眼而看。若是打在月的身上,怕是要将他砸个稀烂。在她受灼热的过程里,虽然浑身灼痛,但渐渐却让她的眼底看到之前那种只能感觉却无法目及的寒彻之气。但在她被轻弦之热力牵引而跃的一霎,她却籍着那已经泛着刺白耀目的光中,看到了纠缠着的手臂!
蓝色气汇,自冰而出,已经探进月的身体,像是要将他的灵魂生生分离。那交错的气流,原来是无数的手臂。她一眼之下,手臂已经受轻弦操纵而动,说时迟那时快。她推手瞬间便猛的一个侧移,向着中央那些手臂打去,老子让你们拉!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三十七章夜魔罗真身复醒
洛奇一斩之下,旋光乱舞。夜意心只看到无数金蓝之光暴散开来,那光炽强,发出极白的光晕。若非她是魂魄,是依悟觉而视物,双眼会直接被晃瞎掉。
那光团绕,像丝丝金线,勒进巨大冰体里。冰面开始呈现裂缝,越来越深,金光映入冰中,亦灼灼闪亮。突然之间,夜意心听到一阵阵咯咯的响声。缠锁着冰的巨锁开始如蛇一般的扭动起来,但这样巨大的动作,亦不及一人细的动静重要。夜意心在这种突变之下,依旧发现,月君在动!他的身体依旧僵立,但他弯曲的手臂在微微的抖动。不是因为这冰体扭曲,亦不是因为铁锁的暴震,更不是因为强光的折射。她没看错,他的确在动!
洛奇被一股灼力牵引,一挥而出那股推力。在她打中那虚无的气手之后,看到冰体汇入强光。但在这汇入的一霎,她亦看到冰中的男子。那男人自冰中舒展了身体,像是沉睡多年终是因巨震而清醒一般。他的身体慢慢的舒展,像是伸了一个极舒服的懒腰。而包裹他周身的黑发,开始慢慢的散开如扇。让他白玉一般的容颜,完全的展露出来!
“该死的。”她暗暗咒了一声,她已经感觉到整间屋子在晃。虽然她不确定这里是不是一间屋,但摇晃感让她有种随时会塌掉的感觉,她胡思乱想之间,臂间又是一抖。这不是她地意识。而像是被人引导,一下调起她周身的脉力。掌心之间又开始勃张那种灼热的力,她双掌一拍。身体像是一根导管,在传达来自于人间地力量。冰体内里的金光夹在冰中,形成金线一般的要将整个冰体切割开来。她依旧看到自冰中伸出无数气流一般的手臂,探向僵立着的月的身体。
“还拉!”她怒吼出声,此时已经顾不得这种灼气会不会将冰全完摧裂,会不会将冰中那个妖怪完全的释放出来。她此时所想的,只是要阻止那些气手,不要再吞食月地身魂!她吼的同时。....双掌又是一个前推,这次是两股,两股灼力急推而出。她向着冰与月中间的气手,再一次弹击出去。这一下力量极大,那种摇晃感更加明显。铁锁已经完全扭收回去,看不到是回到哪里。那些乱伸的气手已经将金光完全砸碎,崩溅着有如天空之中的流星之雨。有些弹回冰去,有些飞散于空,而有些,已经渗碎进月的身体。
冰体的金光越渗越深。冰面开始扭曲。连带着冰中的人亦像是被扭曲分切一样。正是因此,那人的每一个动作,才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洛奇感觉浑身发空,身体像是被抽空一样。像是那两股灼力,已经带走她全部力量。正在她恍惚之间,冰咯的一声完全地开碎。如此巨大的冰体,碎裂的声音却非常细小。更像是牙齿不停的颤抖,碎裂的冰体在破碎的霎那,却突然形成气流。就像是被强灼蒸腾,还不及化水。已经成雾!但这气流却抖出蓝色的花形,越来越大,将月和冰中之人完全的包裹。
洛奇目欲呲裂,此时也不管是否被人牵控。亦不管这花形之气会不会将她摧碎。她此时脑中已经全空,连渗于血的逃生亦完全消失,她身体猛的一坠。就向着月扑了过去,嘴里哇哇叫着:“寂隐月,你再不醒过来。你小命没啦!”
她一扑地瞬间,有种万箭穿身的感觉。不是痛,而是又冷又热!无数强冷和强灼的气流在飞窜,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让她产生地真实被穿体的感觉。像是身体被打了无数个破洞。但又被这些气流充盈。让她持续的“哇哇”声也嘎然而止。但是,在她坠下的时候。她清楚的看到了。月正在抬头!
老天啊,从来不知道。他一个动作可以惹她落泪,而这个动作,再是平常不过。只是在抬头向上,只此而已!
这里已经是光影乱舞,眼前已经黑黑花花的一片,但每一个光圈都变成他的容颜。因她的泪光,更交叠出更多更多他地容颜。
他伸出手,动作还有些僵,但却准确无误地接住她。随即他手臂一勒,已经将她压进怀里。她可以感觉到他的身体不停地勃气,像是有气流不断的冲进他的身体。那里面寒热交迫,有如一万柄利刃在他的体内肆虐。
他紧紧的抱着她,手指却去找她的手,五指与她的手交握在一起,然后抵着她的腕微微的向后一抖。她忽然觉得那种牵制身体的束力瞬间消失了,像是那条维系的线被他掐断了一样。这种牵制一撤,她马上觉得极冷。周身热力一下子完全消失,身体空荡荡的却灌满的寒意。她身体一阵乱抖,更紧的去贴合他。
月半眯着眼睛,看着流光满溢之间的男子。气流飞窜在他们身周,穿进他们的身体。有如他们皆无体的虚影,而每一股气流,都带有冷更热这两种强横的力量。
那男子开始是曲蜷着,但是现在已经变成半跪的姿势,并且慢慢站立起来。而此时,他的容颜,竟然开始隐隐有些像月。他的黑发在空中纠缠扭曲,那极长的飞丝却像是被无形的手在轻轻绾束。因他黑发的飞扬,他的身体完全露出来,修长而健美的身形,正是因为没有衣衫的相掩,才将他每一块完美的肌体展现出来。而此时,有气流已经飞窜在他的身周,渐渐包裹,让他自足尖开始,一点点着上丝缕,有如空气可以化衫一般的妖诡。
在月陷入神魂溃散的虚无的时候,因洛奇的声音揪住他即碎溃元神地一丝柔软。他是借着这一丝开始重新找到自己的所在。在他苍茫里,他可见的,便是那流泪地眼。声音像鞭子一样抽打。把揉碎的神魂一点点重聚。唤起了他遗失很久的痛觉,因心会疼痛,神魂才不会淹没。因心的疼痛,神志才能支撑。然后,他的目及便可以扩大范围,开始只能看到她的眼。既而便可以看到她的全身,因突然而至的灼热,将突顶而来地强滞逼退。他才能一点点找到自己力量的根源。那被面前这个人欲抽走的力量,他才能再度抢夺回来。
“和我想的有些偏差,但,还不错。”那男子微微一笑,只见他启唇,声音却像是直接贯入脑海。他的长发已经自动绾结成一束,身上亦着出一件青蓝色的长衫。谦秀而俊雅,眼眸却是湛蓝如海。
“夜魔罗。”月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自己都有些惊异,这三个字像是堆在心头。等在唇边一样。“二十一年的玄冰浸润,你的灵魂本就是我的。你地命早就是我的,但是,你却杀我?”他轻轻出声,声音有如魔铃一般抖出一股旋力。冰已经完全消失,像是根本也没存在过一样。
洛奇的脸埋在月的怀里,一时间被这声音弄得有些神魂乱摇。月摁着她的头,夜魔罗的话只有他能明白。他重聚碎魂之后,看到了完整的洛奇。但那时他的身体不能动,因满身都是飞窜的强滞。在强拉他所有魂力。夜魔罗的声音铺天盖地,魔音让他地元神动荡,不由自主的被他蛊散。
对,他寂隐月的力量是他给的。神魂是他用玄冰保留地,命亦是他续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但有一样不是,就是花洛奇,是他的情感之源,是他的觉感之源。这个,已经凌驾在他的魂力之上,所以不会被他的魔音淹没。
不但不会被淹没,而且。这凌驾于灵魂之上地情感。亦需要所有力量为之服务。所以,他只消抓住这力量地一点源头便不肯放。他的灵魂重新聚合在苍茫之中,眼前地光影便是突破口。他之所以身体可以动,是因这灵魂强行切割这突破口,用他最为娴熟的手法,已经与灵魂相汇的动作,借着那突然而入的强灼,生生撕碎了所有的滞涩。然后,他才能抬头看,才能伸手接!
“我捡到了,就是我的。”月低哼了一句,这句是洛奇说的。捡到了就是你的,没错,就是我的。
“好吧,反正也是托你的福,我才能解开束缚。”他笑着微微晃动了一下颈脖,像是多年不用,有些僵涩。他的笑意忽然有些微凝,半抬了手臂看着自己的五指:“你,居然…….”他抬眼,正触到月的一双眸子,那眼眸黑中带蓝,这种变化让他的面容微微抽搐起来。
月凝睇着他,唇角忽然浮起一丝嘲弄,这种表情竟然与他刚才的笑如此相似:“说过了,捡到了就是我的。”他说着,忽然手下一捏,洛奇突然在他怀里叫出声来。她本来有些神志混沌,结果他一捏她的手,让她觉得极痛。忍不住一呼,人却一下清醒过来。
她一抬头,皱着眉头刚要说话,忽然有些怔了:“你,你的眼睛……”
“你现在睡觉,就再也醒不了了。”他垂眼看着她,“叫夫君!”
她的嘴一下咧开了,突然有种冲上去咬他一口的冲动。那个大妖怪还站在他们面前,而且这里没门没窗搞不好不被妖怪弄死也要困死在这里。最重要的是,她现在一丝力气都没有了。一会真打起来,她连爬在他身上当背包都不行。他还在没事人一样的嗡声嗡气的让她叫“夫君”!
正在她发怔的当口,突然从四周传来“当琅,当琅”的声音,像是有锁链一下下在地上拖拽一样。还不待她回神,身后已经传来轻笑的声音:“寂隐月,既然你捡走我的力量。这会子,也该同仇敌忾了吧?”
月就像没听到一样,好像连那锁链的声音也没听到,只是盯着她看:“叫夫君,刚才谁说的,以后都叫夫君的!”他说着,一把将她抱高,让她脸冲着他。
但洛奇已经快抽抽了,她的脸歪搐着,双眼瞪得奇大无比,哆嗦着嗓子:“妈,妈呀!大头怪怪怪呀!!!”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三十八章可以输,不能倒
洛奇的眼快瞪出眼眶了,胸口泛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在他们身后的黑暗里,那锁链的声音连成一片,而最先踏出黑暗出现的,是一个有着巨头的人,简直像是一口大锅一样。他身高足有丈二,黑色包裹他的全身,那斗蓬的连帽甩在身后,确切的说,是勒在他的脖颈处。头发皆是直竖,有两三寸长,钢刺一样。以至他的头更显得巨大。他眼若铜铃,鲜红如血。让他其他的五官,都显得平平无奇。他手中拉着一条长锁,锁尾还陷在黑暗里。
随着他的出现,在他身边,又影影绰绰的出现与他同样的人。不仅在月的身后,洛奇眼角的余光看到周围也渐渐围裹而来。夜意心已经半瘫于地,面上呈现出一种极惧的神情。
“忏悟道冥阴之狱,镇阴世寒冰之晶魄。入锁触阵者,当受同罚之罪。”一个声音悠然而至,洛奇根本分不出是从谁的嘴里吐出来的。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场景让她肝胆皆裂。
“阵锁出形,那两界石,就该在你们当中了!”夜魔罗微睨着四周,唇角却浮起一种极是愉悦的神情。他的眼虽然看着四周,话却是说给月听的。
洛奇贴着月,冥界忏悟道的冥寒让她已经通体发僵,巨头冥兵更是对她视觉精神的又一挑战。想她花洛奇,也是阴阳界里转过的人。恐怖场景她地确是见过不少。但从未像现在如此觉得胆战心惊。想来,是受了忏悟道的影响。
她揪紧月的衣服,哆嗦着声音说:“老大。你,你不要,不要受他挑拨!”这夜魔罗地真身不知道在这里锁了多少年,如今因冷热相激裂冰而出,分明是想让月先去拼个你死我活,然后他从中得益。
月半眯着眼睛,眼珠蓝中带黑。这些巨头冥兵是锁冰的元神,玄冰受到来自人间极热的摧裂。冥锁便化出神体来,哪一个才有两界石?
他这般想着,身体已经行动起来。他身形一抖,瞬间有如一抹白刃之光,穿梭在冥兵之间。其速之快,让那些巨头冥兵霎时有点僵凝。
转眼间他已经一把将远退在黑影半瘫的夜意心给捞了起来,他的眼压根也没看,便准确无误的找到她的方位。他一把抓住她的左肩,就势一甩,夜意心地身体兜转之间突然扭曲起来。倏的一下。像是整个人缩小一般,一下收进他的掌心。他掌心一翻一弹,有如翻指拨琴一般,夜意心连声音都没发出来,更没任何反应般的,已经变成一颗莹蓝小珠。随之他兜手一荡,那小珠已经忽悠悠的一下让他吞进口里。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眨眼间便已经收势停步。白光凝止之处,他白衣如雪,气定神闲。洛奇目瞪口呆。指着他的嘴:“你,你……”
言语之间,身后已经传来“啪,啪”的击掌声。夜魔罗笑意戏谑:“当着冥兵抢魂。张狂的已经不是一点半点!”
洛奇压根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听身后大妖怪在挑拨,心下腾得窜起一股怒火。她一手勾着月的脖子,扭了头骂着:“住嘴吧,死乌鸦,有本事你自己打出去,别指望我老大!”
“要上去了。”月忽然低声开口,开口时动作已起。这是他地习惯。有特别大的动静的时候都会提醒她一下。其实提醒不提醒也就是个形式。他的中间所留的时间没一次是够洛奇反应的。不过就是个心理安慰。但对洛奇来说是不一样的,因为这样的月。让她觉得很踏实。
驿馆配楼已成残桓,轻弦坐在半倾的房檐顶,眼眸有些微微的焕散。此时天上太阳已经微微发蓝,蓝金地光照在他的身上,让他的面色也越加的惨淡。
风临止一跃而上,飘飘地落在他身边的檐梁间,他扫了一眼轻弦怀里的洛奇:“华阳轰天雷杀,将聚力逼于命魂一线。怎么她没醒过来?”
“寂隐月把我打通的线系切断了。.”轻弦静默了半晌,忽然悠悠开口。他说这话的时候非常平静,与他惨淡的面色截然不同。
止听了眼微微的睁大:“他进冥界就是去捞她的命,现在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若出来便带洛奇一起出来。他若出不来,也是与洛奇一起。”轻弦慢慢站起身来,再不看止一眼。他看着怀中洛奇,寂隐月地偏执从未改过。不过这样也对,若是他将洛奇拉回来。洛奇知道月依旧在冥界挣扎,必要忧心如焚,伤心痛楚。与其如此,倒不如不出来地好!
轻弦跃下残桓的时候,正看到雨萱站在一根未倒地梁柱边上,上面还顶着半扇破檐,晃晃荡荡十分的危险。他看了一眼她的面色,见她没有受伤的迹像,便微扬了眉说:“不要站在那里,快塌了。”
他的声音淡淡的,一副不假颜色的正经模样。却像是荒原之中的一抹绿,让人看了明目,让人嗅了清心。她听他这么说,轻轻笑了一笑,半是挪揄的说:“我是藤妖,哪有藤妖是被压死的?”
轻弦踱到她的身边:“纵不会被压死,突然倒下一片檐,也要被吓一跳。好端端的,讨那个刺激作什么。”说着,他便越过她往回走,雨萱微是怔愣,正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忽然听他低叫着:“还愣着作什么?回去了!”
没有半点客套,像召唤一个最熟悉不过的朋友,却是让雨萱心底微暖。她紧了几步追上他地步伐:“你把楼掀了。要回哪里去?”
轻弦略哼了一声:“这里这么大,怎么会亏得咱们。哪里舒服就去哪。”
咱们?雨萱笑意更是深起来。她喜欢这样的称呼,很随意。又让人觉得很贴心。她看着他的神情,月君虽然是精美,但却淡漠如水。但轻弦不同,他神情温雅,气态和亲。偶而淡淡关怀,就会让人觉得很温暖。站在他地身边,总会让她觉得安全。
就算太康的温度让她不适,坚冷冥彻的泥土更不可能给她半点滋养。即便是这里的水。也让她觉得入体凝冰,丝毫得不到浸润。但就算是如此,她依旧喜欢呆在他的身边。虽然他的心事很多,让她怎么也看不透。他情怀如海,她也触不到。但还是喜欢,从很久以前,在播云城看他策马扬沙,凝眸执缰那一刻,便就喜欢!如今,她也站在他的身边。与他并肩看同样的方向。已经让她觉得很满足,虽然在他心里,她永远不可能重要到占领他全部神魂。她也从未想过要独占他整个心怀,她想要地,不过是小小角落。
她跟着他的步伐,他身高腿长,步履如风。她就小跑着一直走在他的身边,尽量去跟随他的节奏。他侧眼一睇,忽然停了脚步看着她:“别动。”
她一怔,本能的一个急停。晃了两下才站稳,真是一动也不动了。轻弦倒了一下手,把洛奇半扛并抱在左肩。腾出右手来向着她:“你脸上沾了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指尖已经向着她的鼻。略了拂了一下。她僵僵的立着,两个眼珠子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指尖打转,都快成斗鸡眼了。直到那微暖的触感在她鼻尖一荡,那痒痒地感觉一直传达到心里。心跳仿佛骤停,直到他缩了手,才开始轰隆隆的打着巨雷,撞得她胸口直痛,然后。便是一股烧灼。直到耳后根。
“你心里难过吗?”她看着他淡淡的笑意,他轻浅的动作给了她勇气。让她终是将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我?”轻弦微怔,看着她泛起红晕的面容,突然他心下一闪,眼眸凝深起来。她让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喉间微嗽了一下。
他笑意更深起来,**一丝悠远的味道:“说难过,不如说是遗憾更好些吧?”看来还是太明显了啊,雨萱看出他的焦灼。或者是这段时间,洛奇无声无息,才激起他内心的波澜,让他很难再掩藏。或者,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会掩藏的人,只不过以往埋地太深,连他自己都没发觉。难过?与其说是难过,不如说是遗憾吧?没错,就是遗憾,遗憾他发觉太迟,已经失之交臂。
“遗憾?”她回味着这两个字,她恍神之间。他已经走远了,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如昔。她看不到任何萧索的味道,的确,岳轻弦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可以接受任何地结果,却绝不会自怨自艾,这也正是,他特别而华美的地方。或者也正是因此,他可以如此坦然的来到太康。过往让他心中创痛,但不会让他动摇。他可以输,但不会倒!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或者自己的软弱,正在于此。她无法接受成为妖鬼的事实,一味的还想与太康形形色色的妖鬼区分开来。却不懂得,在溃败的废墟里站起来。每当她对血格外敏感,心中对热血渴望加深地时候,她就非常地恐惧。是因她的心里不肯接受,不愿意承认这已经成为她机体地一部份。与他相处越久,就觉得自己越软弱。她将此归结于她中了毒,是魅黑加重她的罪孽,让她变得更卑微。她跟着他,却成了他的负累。因她时时需要他含有真经的热血,以化解她的冰寒与痛苦。让她觉得总是低人一等,其实是她,不肯站起来。
她抚着眉,忽然轻轻笑起来。她大步追上他,扬着声音叫他的名字:“岳轻弦。”
他回身看她追上的身影:“怎么?”
“今天格外寒冷,放点血给我吧?”她半歪着脑袋要求,理直气壮的样子,“不然我又要化藤了。”
他颊边**浅浅动人的小酒涡,略扬了下巴点头:“行,回去给你。”每当她有嗜血之愿的时候都畏之如虎,百般折磨的自己生不如死。但是今天的雨萱,格外的明亮。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三十九章寒与炽,恶与善

月纵身而起,在冥兵逼压而上的瞬间又宛若白光。因洛奇与他贴的很近,所以他每一个动作,都如此分明。她见他扬臂,翻掌,拧腰,侧身,他的眼微微凝垂,精致的容颜静漠如水。他将战斗亦化成一支舞,就算他削去别人头颅,那动作看起却更像是在抚摸花瓣。
无论是衣袂飘飞,还是长发扬掠。都美妙动人到,像是排演过千百次的舞步!以至于她已经忘记了身体萎迷与裂痛,脑海之中,不由自主的回想到了最初。那悬空而飘的轿子,扬纱而起的轻雾。以及,雾影飘渺之间那张,毫无表情的美丽容颜。
曾经以为,与他的相识便是血腥恐怖的开始。总是觉得,就算她后来砰然心动,当初的相识,也是恐惧与华丽并存。但现在想来,就连最初的最初,也只记得他的美,而淡忘那浓血与死亡的怕。或者从她见他那一刻起,她已经被他吸引,灵魂已经不由自主想要追逐,只不过,她浑然未觉而已!
她已经听不到锁链啸抖的声音,甚至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不到寒冷,更没有那种催肝裂胆的惧意。比起刚才那种与绝望并行的恐惧,此时更让她觉得平静。他常说,是她教会他情感,让他明白什么是喜怒哀乐。她何尝不是?从与他相处,每一步深深浅浅的走过,让她也越加明了情感的真谛,好在有他陪伴。她才能慢慢了解得更深刻。
月荡在空中,这身体比以往更加轻,更灵巧。更柔软亦更坚韧。力量流淌在脉息里,让他每一次呼吸,都更好地吸纳冥寒的真力。这最接近于地之力的地方,人世间百般流传地冥界,却让他焕然新生。
洛奇借轻弦的轰天雷杀,将灼热贯注,却不让他有任何滞毁之感。
因这轰天雷杀,并非带了杀毁之意。而是含了救赎之心。更包含了洛奇的焦灼与希望,孜孜不辍的情感。在那一刻,这股极强的灼力,裹带极强的冥寒,却成了完美的融合。
他的眼墨蓝如黑,交错地锁链飞转如龙。在他看来却像根本没动一样,冥锁出魂的巨头冥兵,黑压压的遍布,却在他眼底,成了木偶!
在那一霎。他已经完全感不到冥隐的存在,这种无形的罩子,已经自外而入内。再度提升他的觉感,却不再阻碍他任何触知。
他们都没有两界石,虽然已经聚魂成体,在他看来还是虚无。没有两界石的寒魄之感,他之所以会当着冥兵去收夜意心的魂魄。一是因洛奇,这把刀是他送给她的,自然要替她拿走!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想探他们的反应。此时他觉感极盛。任何对方地情绪波动他都会有觉。
但他们没有,他们就像是完全机械的。只会对着所感觉到的魂体之点而拘拿,却并无任何波澜。如果是真正的高阶不会如此,他们的悟觉体依旧非常鲜活。任何不良的行为和态度。都会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有所反应。
当初夜魔罗会那样说,目的也是跟他一样。所以说,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是有两界石的,只是放出来消耗他们罢了!
所以他选择向上,避开锁阵。而夜魔罗就像与他通魂一样,两人没有任何对话。但行动之间却配合默契,他一直在下面兜转。身体已经拉出影状。而那些冥兵拉出锁阵。招招锁他。而对于已经离开阵界的月,竟然毫无感觉。即使夜魔罗行动如电。在月的眼里依旧分明。他根本没有聚力还手,只是像一个在无数织网里钻来钻去地滑鱼!
这样一来,那隐于这些锁阵之后的真正拥有两界石的人,很快就会藏不住了!
他左臂挟着洛奇,忽然轻轻说:“一会出去的时候不要胡思乱想,会丢魂地。”
“哦”洛奇有些恍神,只顾抬眼看着他。
“来了。”他低语了一声,洛奇根本什么也没听到,亦没有感觉。只觉身子被人往上一提,接着便有一种极强的压力急坠而下。像是突然有个东西从上面蒙下来,瞬时让她有种从内里被挤爆的感觉一样。连声音都被挤在嗓子里完全发不出来,眼耳口鼻被这种压力一逼,登时脑中轰鸣一片,眼前一下发黑。霎时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月眼睛看都没看,突然右手向上一翻,“轰”的一声巨响。他的掌心触到一个极凉的东西,亦是手掌,准确无误与对方对个正着!
“妖鬼入冥,拘走死魂。释放强囚,亦纳其真力。韩霁月,三界容不得你了!”这声音与刚才开口说话的如出一辄,虚无的黑暗之中,显现出一个紫色地身影。那人掌心与月相对,身体形成垂直倒立之姿。长发下垂,遮住他半张脸孔,只看得到他那双紫莹莹地眼睛。
此人气息沉定,周身彻寒无比,其形实而力沛,亦有脉震之感。而从他的眼睛可以看出,入冥界为职之前,是人间界地强妖!妖力依旧丰沛,又聚纳冥死之力,受地之力浸润。所以他聚魂成体之时,无声无息,简直与这冥界之空,完全相合!
“两界石,在你那里!”月突然一个撤掌,身体倏的一坠,既而猛然拔起。身体飞旋如梭,抖出一道极蓝的光耀,单手一推一旋,瞬时人已经转成一个尖锥。旋转之间,冥隐气遍布全身,为他蒙出一层蓝影纱雾。极快的**一股尖啸,便向着他胸口而去!
那人见月毫不试探,直接便起杀招。其心之笃,就像是眼睛可以看到两界石在哪里一样!他双瞳一缩,面容开始微微扭曲。呈现出一种灼烧之势,像是自内而外,开始焚出火焰。他的身体突然由寒变热,周围黑雾蒸腾之间现出张张扭曲的脸孔!
炎龙附体,火之精魄,入冥而入地力,以暗沉之光固我元神。冥狱幽鬼,为我所驱,世间纷争,因我而止,大罗龙炎阵!身周似起诡息叹语,身体倏然抖而化长。烈焰霎时灼烧,遇冥气而焚,而下方冥兵之锁亦是受到灼力一般。开始变得通红,锁成网阵,隐隐见龙体在网阵上游走。由虚及实,越来越大!
“炎龙古满江。你镇守此狱一千三百年,都未升阶。就是因为,你灼灼之火,不甘冥寒收纳!你本该入归天界,只因一招之差而败北。心有不甘,如何得道?”夜魔罗突然开口,说话之间身体已经猛的一旋,霎时那大网一下兜上他的身体。那灼火一下窜上他的全身,他却依旧如故,蓝气包裹之间,像是火中而起的精瓷。他一兜,双手径自伸出一拽,手中抓了满铁锁,猛的一拉一震。那些锁,竟然瞬间让他折成千万截。他身体不停,双手交握之间收收肋,既而猛然一推,掌心一放之间。一股急寒突然而至,随之他亦纵身而上。
“夜魔罗,你是冥界之阴彻之冰。如何破我炎阵?”那龙体一分成九,以极快的速度布出龙腾。月已经化作光影一般,兜绕着直追最侧的一条。他分身虽快,但月看得分明。
更是因,这镇狱的炎龙,一直心有不甘。愿念,终是与他虚化出来的分身不同。夜魔罗的话,给了他最大的提示!
“炎虽烈,冰虽寒。冷热相克,其力难脱。只不过,炽寒之间,终有一线,为不寒不热,中依之地。一如人心,善与恶,总不能如此清明而分。而愿念,正是因此而生。既生愿而不散,继而成怨。你心中的不甘愿,一千三百年都无法化解。看来冥界渡魂之气,也难渡你悟真!今日你拘不住我,体中华阳,已经是我最大助力。”夜魔罗的声音源源不止,但他的动作,却丝毫不应开口而受影响。
蓝光极盛,蓝光之间,更挟带金灿之色。华阳之灼,一旦生出愿念,亦可与寒冥相融。比如枫,他的愿便是其子。他注入玄冰的热力,可以去除那些孱弱的妖鬼,留下强大而淬净之力。
像是在为玄冰洗涤,去除玄冰的杂质一样。而岳轻弦,亦是如此。即便他是将力量交给洛奇,也没有不同。他心中所怀之愿,便是救助他认为重要的人。一如人心的善恶,善中有恶,恶中有善,大多数人都是如此。不能摒除,亦无法分割。但需要,认清楚,并且坦然的接受。
月的身体飞旋如电,已经完全看不清其形。只见一道旋光乱转,冲破那些扭曲的脸,急撞那火灼的焰!他一向如此,只要结果,不问过程。
千百次的战斗已经让他的身体成了一部机器,面对什么样的敌人,用什么样的招法,已经深入神魂,不需要思量。
他指尖兜转极快,在飞速行动之间,手指已经像套上一层薄薄的蓝手套。而指尖锋锐,有如尖刀。他要以寒相迫,剖开炎龙之躯,找到回去的路径!分割线
第三卷比较纠结也比较长,现在是到了故事的最后阶段。但是离完结还有一段时间,因为很多关键所在都要在这卷里展开。虽然最近卡的很厉害,但是,我攥拳跺脚脸朝天,我是不会烂尾的!!!嗯嗯!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四十章洛奇回魂
轻弦抱着洛奇坐在车上,这个驿馆已经半毁,不适合他们再住。他们大略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在残馆凑合了一天。止便带着他们前往太康另一端的一处官馆住。因太康太过寒冷,所以他着人找了一辆配炉的车让他们上去。
车子刚行了一半,轻弦便感觉怀中的洛奇有些发僵。这种细小的感觉让他的心一下子揪痛恐惧起来,他往她怀里塞了一个手炉,不停的用掌心给她过气。他实在害怕,这缕命魂一旦断绝。他怕这结果,他根本不敢想。突然间,洛奇的身体一弓,像是有股气充盈进她的身躯,将她顶起来一样。随着这一弓,从她的眼耳口鼻开始渗出血来!
这一下,把轻弦给吓得不轻。他一手托住她的头,那鲜红的痕迹像是尖刀一样割伤他。原来是这种感觉,他终是深刻体会。他想起在沼离城的时候,洛奇和他聊天,他说与迎舞之间少了一种感觉。而当这种感觉侵入他的心神的时候,却让他如此痛彻心扉。
洛奇的变化让止也微微怔愣,面上略崩紧了起来。他刚要坐过来看一眼,突然洛奇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身体弓得越加的明显起来,以至让她怀中的手炉都滚了出来。
轻弦一把托起她来,面上呈现出一种古怪的神情。一种绝望与希望并存,痛楚与喜悦同生的神情。他拍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抚去她唇角的血丝,口中已经低哑出声:“洛奇,洛奇你听得见我说话吗?”他有些激动,忍不住开始去晃她。他的手一直在拍她的背,那“咯咯”的声音像是喉咙里卡了一块骨头,让她痛苦的挣扎。
她地睫毛开始抖动。嘴角也开始微微抽搐起来。静止太久的身体终是有了一丝鲜活的气息,连带她地手指亦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她每颤抖一分,轻弦就跟着她颤抖一分。$$只不过他更剧烈。他不停的拍她的后背,想帮着她将气导顺过来。她是先有这种颤抖,然后才渐渐有了脉息,非常乱,像是杂草一般毫无章法。让轻弦根本不敢再给她过气。生怕将她的魂再一次丢失掉。
她倏地一下张开眼睛,这动作非常突然。眼瞳还是焕散的,看不到一丁点地光。随着她眼睛的突睁,她的五指一下扭曲起来,身体也随着开始扭折。喉间的“咯咯”声,夹杂了一声:“老大!”这声音不像从嗓子里发出来的,但随着这一声。她整个人一下子软了下来。那纷乱的气息,终是顶出她地鼻腔,让他听到她呼吸的声音!
他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眼眶开始泛潮!他一下一下的抚她的后背,两个月,她终是醒过来了。太康已经进入严冬,总是不停的下雪,让他的心冰冷到了极点。她醒了,带来一丝暖意。让他也觉得,一切还是有希望。
雨萱一直坐在他身边,静静的看着他。直到洛奇发出声音,她才极快的探手过去,指尖倏然之间变得极细长,然后便化成藤须一样,瞬间攀上洛奇的手腕。她地表情很是平静,眼神亦没有太多变化。但从她微微抖转之间。碧色长发流泄出极动人的光晕。
轻弦怔了一下。但他很快知道,雨萱在帮她引脉。续脉络丝引。生法藤妖以生气而注,帮助洛奇的五魂,在最快的时间里归附其体。
止的面上微微一缓,但很快,他身体一动,已经窜出车去。车子依旧在缓行,大街上人们皆是各自碌碌。除了天空有些阴惨之外,一切都是如常。但止已经感觉到了,太康山上,强大的冥界虚空之力!
洛奇可以出来,月肯定也会出来。不然,照轻弦所说,月会在临死的时候,先杀洛奇。....他之所以出去,当然不是为了迎接月的归来。而是他感觉到那虚空之力当中,有着熟悉不过地力量之源,而且,比之以前,更加强悍!止急掠而上,速度奇快无比。眨眼间已经到了盘山步道,但比之更快地。是一道白影,确切的说,是白光。兜旋着自山下飞转,在掠过他身边地时候,生生拉出一声轻啸之音,让他的耳畔一阵嗡鸣!同时,太康山深处,腾起一股巨大的蓝色斗状烟雾,像是一个巨大的烟囱在倒吸一样。止有些微微发怔,不由自主的略停了步,回身看着已经空荡荡的身后,那个是月吗?气息是,但是,速度却匪夷所思。他根本没看清楚,连他,都居然没看清楚!
轻弦感觉到月的贴近,但从他感觉到,到月一下跃上车辕,似是连思维都不及变幻。月一挑帘子进了车驾,同时低语:“回府去。”这驾车是太康官馆的马车,驾车的车夫是识得他的。见他鬼一样的突然出现,显然让车夫吓了一跳。半晌都没回过味来!
轻弦与月目光一对,一时之间,两人都觉得对方有点不一样。并不是容貌有异,也不是神情有变。而是觉得周身气罩,在贴触间,有些不同。
月一见雨萱的藤触缠在洛奇的腕上,便生生止住要伸手去抢的动作。他一撩袍摆坐在他们对面,眼却凝在洛奇的身上不动了。
“你把他杀了,还是把他放了?”轻弦静了一下,先开口道。这个“他”指的是夜魔罗,他知道月心里明白。
“他出来了。”月半晌才应了一句,“是你放了他,不是我。”
轻弦一噤,他终于明白了。他来到太康,无论是否愿意加入魔宗,结果都是一样。夜魔罗要的,是让他代替枫。最终的结果,正是如此。他可以不管夜魔罗的死活,亦可以不管月。但不能不管洛奇,于人心,夜魔罗比他更了解。从一开始,他就苦心策划,最终,他得到了这个机会。
如果说,这当中洛奇是关键,他利用了月对洛奇的重视。细想,其实不然。有没有洛奇这个人存在,都无碍他的整个计划。如果没有洛奇,月得不到任何情感的认知。月会是一个最忠实的工具,他依旧会去华阳擒拿轻弦。即便一次不成功,也会再三再四。利用华阳与羽光的嫌隙,总会让他找到漏洞。孤檀的出现,必要引至冥界开虚空,而他会指示月前往冥界。无情无感的月,一定会遵从。而同时,只要轻弦到了太康,枫必要向他坦白多年的旧恨。以轻弦一贯的个性作风,定是以此为恨。不管是为了其父,还是为了其师。为了弥补曾经的过错,轻弦很难不出手。所以说,与其说洛奇是关键,不如说,洛奇是意外。夜魔罗不过是善用了这个意外,一步步的让月进入冥界。更是让轻弦,心甘情愿的为他服务!
当然,这当中也有他无法估算的地方。就是,他忽略了情感的力量。月不但没成为他的器,反而拿走他的部份力量。一定是如此,不然,如今的月,气息已经浑然不觉。寒彻之感完全收进体内,但是,力场逼压,更胜从前!
轻弦跟着他回到太康山脚下的城主府,但这里气息太寒彻,明显比驿馆更盛。轻弦知道,月一定是在这里面设了供他练功的地方。所以导致这里连树都是死黑之色。
雨萱此时已经收了藤须,但她的身体也开始微动起来。轻弦知道这是她化藤的先兆,她耐不住这里的阴寒,无法再以人形相持。当他们下车的时候,雨萱已经化成一条细细的碧藤,盘绕在轻弦的臂间,细细的藤须已经缩进他的手心里。借他的体温,以回缓这里的彻骨。
月将洛奇抱起来,他知道时间不会太多,必须要让洛奇快些好起来。玄冰即是夜魔罗,真身已醒,其魂力要回归。这种回归的范围,遍及整个山坳。这漫布山谷里的玄冰,其实是他逃出冥界,散布的魂力。当他将这种魂力完全汲收的时候,也正是他向三界宣战的时刻。到那时,太康还能不能保存已经是个问题。
况且他们抢走两界石,离开忏悟道。冥界很快会追来,而且这一次,绝不会像上次孤檀那样,冥界会先给人间界自理的机会。不过就算是再快,也有一个时间差。就是两个虚空交错之间的时间跳跃。正如他去追洛奇,直觉两人在冥界呆了没有几日,实际上已经过了数月一样。
紫竹已经得到消息,急急的带着人迎了出来。他们六月出门,这一走已经是半年多。他们走了不久,太康便经历了一场风云色变,天空变得极是阴惨,自太康山开始直至漫布整个魔宗,既而向南倾泄而下。当时有四堂纵控,这片惨雾没在魔宗停留太久,但即便如此,雾气过后,还是有人莫明奇妙的死掉了。突然间的猝死,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与她一起的小三凉就是这样没的,当时她正在院里洒扫,一下子跌在地上,再也没醒过来。不过除了这些,太康依旧如故。城官将这里掌管的很好,其实就月在的时候,他基本也不理城务。
打仗也不关他们这些人的事,北方平静了很多年。七君虽然召募血河,但属地还是相当安定。只是,洛奇不在,院里死静一团。让紫竹都有些不习惯了!前些天听说止君已经回来,但月君一直未归,让她心中也是惴惴,现在终是回来了。让她实在有些欢心雀跃,像是之前洛奇笑笑闹闹的声音,又一下充斥了这里一般。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四十一章夜魔罗的因由(1)
凿山而成,深入山腹的魔宗正殿,打磨光滑的内壁,巨柱耸顶而立有如擎天。壁内兽首百态,张口拱臂托起的明珠,耀出蓝色与白色交织的清辉。高阶大座上,夜魔罗端坐肃目。依旧是玄衣墨氅,连帽罩住他浓密的黑发,唯有一双紫中带蓝的眸子,烁然生光。
阶下高旷的殿前,立着三个人,一个是自源平而来的蛊漠,一个是月前已经完成任务回返的渺心离,还有一个,便是风临止。
这三人容颜各异,却神态如一。静而淡漠,眼眸内一片清冷。殿内自是静静,高旷而冰冷。但有气流涌动,无声亦无形。但于台下三人眼中,却是目可视及。自殿四周,从大门,侧门,甚至顶端,山顶内侧。皆涌出一道道气旋,宛如花影缤纷,盘恒而汲收,不断的归向夜魔罗的身体内。他坐而不动,眼神不移,唯有唇角微微上扬,**一丝惬意般的微笑。
不错,他便是这玄冰,原本只是冥界狱底冰海的玄冰!
冥界有四海,为冰海,火海,忘魂川,愿苦泯。忘魂川引渡世间幽魂,愿苦泯涤去所有强愿。而冰海则镇住不安亡灵,火海焚尽所有怨怼。四海于冥界造界之初便存在,冥域三千因四海不绝而生。幽罗古道,循环不止。纳死而引生,从而成为三界生物归来往去的源头,是其终点,亦是其开始。
天界一向只纳强法,不若冥界如此宽宏。世间苦楚无数,因冥界四海,从而少生折磨。让魂清而出世,从而全新感悟世间悲欢,以承生死往复,得以不绝。
他是冰海玄冰,无数不安的亡灵在此忍受冰彻苦楚。它们生时的愿,在冰海之中得到彻镇和粉碎,若不能消除。便无法脱离。
一日复一日。冰海汲收愿魂,从而也生出魂力。换句话说。他才是地之真神所衍生的子民。他从那些愿魂之中,得到其悲,其痛,其哀,其苦。他生出魂魄,却非如一般人物那样拥有五魂。他无命止,所以不死不生。也正是因此,他得不到救赎。
他所了解的悲欢皆是从愿魂之中得来。但是从愿中而来,他却并非只是强愿。他有自己的了悟,自己的感知。是世间的纷争,人间的波折。让这些灵魂,身死却魂不安。他知个中的苦楚,却不了解个中地由来。他开始向往冥界之外地地方,想知道那虚空之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想知道三界之中,是不是也有同他一样地灵魂。有悟觉。而无命止。
当他从浩无尽地冰海之中聚出实体,亦想同那些愿魂一样,循环不止,以感悟人间情怀,最终达到无限接近地之力的境界。从那些愿魂之中,他知道天地乃大,有无限包容之力。天之力至强,地之力至尊。人之力至容。无所不含。无所不包。当于天地兜转,经历无数。自可达至顶尖,成就至真之道。
不过,当他聚出实体的时候。才明白,天地乃大,但有些东西却不能相容。他是玄冰,是冥狱之中最阴寒的冰魄。他在冥界便可镇魂,但到了人间,彻骨冥死之气会让人间生出惨祸。所以,这便是他的命运,他生出灵魂,但灵魂得不到天地的认同。他更不可能离开冥界,去找寻自己的悟真之路。因为三界之中,打从开始,也没为他这样的灵魂,架桥铺路。命止不全地,皆要摧毁,不该存在!
于此他实在不解,冥界最大三道,修罗道,忏悟道,弥生道。这三道皆有道主,是冥界最强最接近地之神的人。他的魂体在冥界兜转,想一见这三道的主人,让他们给他答案。他已经生出灵魂,为什么不能像所有灵魂一样循轮。世间多少大恶之人,冥界依旧会给他们机会。而他从伊始,无恶无怨,并且是玄冰之魂,精彻无比,但却为什么,依旧要守在这冰海之内,不给他更进一步的机会?
若是说,命止不全的,便不该存在。但既然是如此,为什么他依旧生出魂魄。神之所言,万物皆有因,有因必有果。因果循环不止,从而生生不息。既然给他因,为何不给他果?
后来,他见到修罗道主。他只是玄冰而生的残魂,连最低等级的冥兵都算不上。但他心中惑不得解,冰海无法凝止,魂魄便得不到镇摄,或者正是如此,道主愿出魂语,与他相晤。
道主说,冥界最初,曾有冥鸟魉雀,于冥界各处飞掠。魉雀以愿魂为食,那些不安之魂,最终皆被其裹腹于中,再不得轮回。此法虽然残霸,但因此让人间生平。世人皆知,入冥不安者当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而那无间地狱,便是魉雀之腹。
后来人间因妖孽丛生,致使物种极度扭曲。妖怪无所不在,人类不能安渡。每日冥门大开,离魂无数,苦怼难平。冥界难收大量死魂,于是便放出一对魉雀,以震世间。让它们吞尽世间愿魂,还人间生平之景。
但是,这魉雀离开冥界之后。因这世间繁华也生出愿念来,它们不肯再回归冥界。不但食取死魂,亦掠生人之魂。它们沾染人间之气之后,便化出人形,称霸北地,据占冥门。以其不世强法,令万妖臣服,左右世间。最终导至世间大乱,三界就此难持。不得以而毁界重生,令万物皆尽泯灭。
当三界重组之后,万物于此再度复生。但魉雀以及其他妖怪的残魂之力依旧存在,不过在此之上所衍生出来地妖怪,便无法于当初那样极尽悍法,令三界皆束手无策。三界为防止旧境重现,便制定相应条律。以魂而辨,五魂不齐者便杀无赦。
之前便是因冥界插手人间之事,放出魉雀以至祸乱更深。所以此后,三界便有例互不相扰。除非有异事生变,非使得冥,天二界出手不可。人间再乱,也与冥界无干。除非五魂不齐者滋扰世间,否则冥,天二界绝不出手。而他。自冰海而生。五魂不齐。照例便该亡于冰海,不得再出其界。他虽有悟。有慧。有智。知其源,懂其因,是其慧达所在。但因五魂之故,便不可再进。这便是他的命运,不可离冰海,不可离冥界。
道主的话,没能解得他的惑。若是因前有魉雀造祸于前,便抹杀所有五魂不齐者的存在。他便不能甘心。亦不能了悟。既然承认他的慧,却不肯再让他锤炼。只让他生于海死于海,无休无止的在这冰海这中与愿魂为伴。再不能近地一步,亦不可登天上路。
一切的一切,都因他没有命止双魂,实在是笑话!
冥界无法解开他地惑然,亦因他在地存在让冰海不安。所以便将他锁在忏悟道地阴冥狱里,让炎龙看守他。炎龙之火,固灼其寒。可以锁得住他聚出之体。但却锁不住他心中地强愿。
他借冰海之镇力,无限摧引出冰,将他的真身自封在巨大地玄冰之中。但摧招动气之中,亦有强愿之思,溢在冥界之空,兜转不绝。终是有机会,离开这森诡之地。
他本是冰海之魂,其魂与冥界之气无二。渡魂引魂之力。皆成他地助力。他送出这一缕愿魂。随着这些兜转的魂魄,一丝一缕的。来到人间!
他本能的与人间最相近的力量相合。那便是阴寒的北方高山峻岭。这里是忏悟道的出口,虚空关闭,却依旧有冥寒外溢。常人辨不出,只道北方多霜雪。而他,便可以归隐于此,以他透达的魂之目,魂之悟,一点点地汲收这与冥界完全不同的气息。
日与月,皆是天养之精。水与木,自是地生之魄。与冥死不同,皆有生力。这种力量让他何其快哉,更让他坚定自己所想。即便是五魂不齐,既然生出,便有权利历经这过程。天与地,是万物父母,自然他也一样,要受天与地的恩养。
经过多少年,他已经不记得。但他的悟觉,贪婪的吸收这些新鲜。他的魂力最初只是一颗小小的冰晶,慢慢隐在河底。但渐渐的,冰封整条谷溪。借地水之力,增加他的力量。有些细小地生物,被冰河所吞,魂力被他所收。后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更有慧达的生物,慢慢接近他,却很巧妙的避开他的捕捉,借他的冥寒之气,一点点滋生自己的魂魄。从而成妖成鬼,达成更高之界。每一件,都让他觉得妙不可言。这,便是经历,是过程。是他心心向往的,人间!
他在世间呆的越久,越是了解地深刻。这世间地生物,光有三界相容是不够的。他见过很多暗魅地妖鬼,虽然不是冥界而生,却与他一般无二。
夜鬼是自骨骸,尸土之中衍生的妖鬼。他们出生在阴暗,潮湿和腐烂里。但却有着,其它灵魂不可匹敌的明澈。他们对生魂和死魂的敏感,更胜于那些精心苦练的人和妖怪。他们对灵魂的驾驭,比冥兵只强不弱。但是,他们没有命止。他们不能轮回,他们的力量再强,也不可能得到天界的垂顾。他们永远不能去冥界,永远无法经历下世。而在人间,他们亦不被承认。他们因孱弱的体魂,无法抵挡强法的摧残。却因以魂为食,让冥界深以为恶。
鬼偶门是人类所建的古老宗派,他们这一支追溯至祖有冥鬼血统。鬼是不能和人通婚的,鬼气会让人的生气慢慢败坏,从而腐其内里。但在最初万妖横行之际,与魉雀同时来到人间的,亦有许多冥鬼。他们汲收天地之力之后,便慢慢衍生出与活人无二的骨血。而在那时,亦有鬼与人通婚的传言。
但后来万物皆毁,一切皆从尽毁开始重建。在此而生的人类,有一些便收纳了这种诡异的力量。他们是人,但他们却有着敏感的对魂魄的感知,不仅如此。亦可以收纳死魂,归力为自己所用。他们无法像夜鬼那样千里纵魂,所以便以墓土,死尸身上的某些东西为信。造出与其生时完全无二的面目。借此导引其魂,将其力禁封于傀儡之中,供他们操纵。鬼偶门经过千百年来的锤炼,技法更加高妙。他们一向远离中土,为保持尸身的完好,便常年隐于苦寒之地。
鬼偶门的弟子,皆是五魂俱全的人类,但同样的,因其技法的残忍。深为人间界所不齿,隔三差五便有所谓正义之师前来倾剿,导致鬼偶门江河日下,人丁凋零。
他慢慢明白,世上有很多与他相似之人,之妖,之鬼。有些五魂不齐,便直接被人摒弃。有些是因出身缘故,招法所限,便为世间不容。他们要么不能轮回,要么,即使是死了,也要受地狱之罚。这本是三界的错漏,却要由这些人来承担。如果世有第四界为魔,将三界不收之魂力一一收纳,世间或者不会有这么多的纷争。
夜鬼亦有可取之处,人会生病,有时因先天不足,而有时,是因食体暗魅依附。夜鬼以其慧达,可深透其魂,将病魅驱除,不可不谓天下最强妙手。而有些人孱弱,但其内里亦有可用之力。鬼偶以分力而蓄,以偶制而固其力,亦可让人发挥其最强之功,不可不谓强驭之师。
他们并不是一无可取,况且他们皆是悟觉双全,有良好的分辨之力。比起那种只知食肉,悟觉尽失的鬼杀、暗魅残魂更有存在的理由。三界却将此一概而论,以魂辨人,以技量人。根本不给他们任何的机会,如何不生乱,如何不引祸?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四十二章夜魔罗的因由(2)
夜魔罗的眼神由远而近,慢慢落在殿中三人身上。一个夜鬼,一个鬼偶门仅剩的后人。还有一个,风临止。他入玄冰那年,十七岁。如今,依旧保持了十七岁的形貌。他是一个杀手,从十岁开始就是。以孩子的童真无害接近对方,然后给对方致命一击,从不曾失手过!
中原四地,战火不绝,因最后一个古遗的灭亡,让各方势力皆投入到争夺天下的行列里。此消彼长之间,各种门派应运而生。有自古而存的御羽天宗,隐天都,三圣门,号称人间支柱。亦有一些新兴之派,各为其势。皆投入到占地据势之中。除了争战,一些必要交晤也必不可少。横纵联合,以强凌弱,从而扩大据地。当然,还有必不可少暗杀之盟也因此有如雨后春笋。
世间多流离,无主孤苦比比皆是。不想淹没于世,便要苦苦挣扎。而风临止,便是当中一个。他自小便被人收养,其养父便是诸多暗杀盟系的一员。中立于各地,只为生存而杀戮,只消你出的起价钱,何人头颅皆可为君奉上。暗杀不比拼法,并非是技高者便可胜出。
风临止入冰之前,最后一次任务,便是去杀魔宗四藩王之一南藩王。当时魔宗已经开始于北方夺权,夜魔罗借普通人之体聚养魂力,收归了当地的夜鬼为其所用。并且收罗大批党徒,四藩王皆是常人,却因心中有领导之才,胸中有图霸之性,从而归服魔宗。夜魔罗借他们的势力,让他们出面争夺领地,用以休养生息。征战之中,自然会触怒一些中原之派。不能大举以攻,便行暗杀之事。
这次任务,风临止花费三年时间,先是入南藩为奴,一点点接近正主。然后伺机动手,取其性命。他以常人之力。居然避过夜鬼控魂,于强手林立之中得手。不仅如此,更成功脱逃。这种事每年皆会发生不少,夜魔罗在逐渐涉世之中,更是了解许许多多他于冥界无法彻悟的东西。人间的纷争,固然让他眼花缭,而个中精妙,更加让他乐在其中。杀手在他眼中。不过有如蝼蚁。力量不值一提,但杀手之行,实在让他叹为观止。而风临止,更为他演绎出一场极为精妙的杀戮。
可于千军万马之中横行无忌,取头目之项上人头,其势固然危慑三军。其力固可让人惊叹。但是,能在群敌环伺之中,不动声色,可出可退,视千军于无物。并非是因他强法动天,而是因他心思慎细,稳准狠三则,无一不足。才更让他抚掌称叹!那一次,南藩王身死,风临止无声无息离开魔宗。甚至都没有人怀疑他。直到点查魂印之奴少了他一个,才知道他是那潜伏于府的杀手。但是魂印,却是夜魔罗找到他的凭据。
见到风临止之初,实在让他叹一声“好”。他于乱世之中,却依旧心如磐石。不但细慎,更无惧。眼中无喜悲,心中无善恶。不但身体条件百里无一,其意志之坚忍更是姣姣。若经由玄冰引魂,将强力导入,加上其得天独厚。便会锋锐无比。风临止也是五魂俱全地人,但是,要在这世间生存,他同样要满手鲜血,将来死去,其魂必要受到冥界之罚,受那冰火相煎的苦楚。
风临止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唯有强大。才成生存。唯有比别人更凶残。更狠毒,更细密。更无惧。才能在这世间有立足之地。如此,更是夜魔罗眼中的精品。如果他从婴儿时期便入冰,或者他也是一具极好的器。将来入得冥界,抽干其力,将其体封于玄冰,冥界便再不会来追讨夜魔罗。不过也没有关系,他纵不能成为一具良器,但却是一把好刀!将力量赋与他,绝对值得!
人间的苦悲,皆从各人心中的愿而来。而愿,则是因经历而成,于是便成因果!漠是,离是,止也是。乃至于枫,夕,以及醉,全部都是。还有月,从他出生开始,就是!
“宗主,属下已经派人前去召唤醉和夕。他们一个羁留羽光,尚未有信。一个已经深入华阳。”漠地声音让夜魔罗略一回神。
他轻抖了一下袖子:“醉一定会回来,收回罗堂之人,不用再涉羽光。至于夕,他所要做的,亦正是我想做的。虽然目的不同,但结果一样。不必再管他了,就当是成全他!”三圣门的高手,夕,你的不甘愿,我最是了解。为魔宗领兵多年,所以现在,我也该成全你一次。至于能否保全灵魂,享受最后的成果,还要看你自己的了!
夕曾经是三圣门地高阶,其借风雷电之法,足以挤身三圣门前十。不仅如此,他胸中更有雄兵百万,兵书自在他眼底心里。调兵遣将,布计划策,放眼魔宗,无人可出其右。他与三圣门的恩怨,便是他郁结难舒的强愿,总有一天要解决。他夜魔罗,于冰海生魂,所见强愿无数。如何不成全他?
死或者生,其实都不重要。他看重的,是比生死更高远的地方。如今的七君,已经成鼎势,每一个,他心中都有位置。在他眼里,每一个都有存在地必要。而这种存在,并不拘于生死!
“宗主如今真身而归,魔宗霸行天下已是必然之势。之前玄冰之内所放妖鬼已经荡平西北,前路皆是康庄。如今再趁势而扑,华阳与羽光,亦是囊中之物。离愿意再度挥兵而上,成宗主先锋!族灭华阳,以慑其心!”离低声说着。
“天下并非我所愿,如今诸事已成,只需静待便可。你的人偶之前已经消耗不少,如今正好可以将拘得华阳弟子之魂,封于偶中。以备他用!”夜魔罗轻笑一声,忽然问,“岳轻弦怎么样?”
“他现在在太康,状态渐复。”风临止轻声应着。
“他收了枫的魂力,华**粹尽在其体。枫说他自胎起便受暖药相固,果然不假。居然可以探魂引冥,导出强力,实属奇材。”夜魔罗唇角微抿,低语,“听说随他同来的,有一个沼泽的藤妖,中了魅黑却无异化。止你可见了?”
“不错,那藤妖粹练生之法,续脉络丝可谓出神入化。她身体隐隐聚有寒热两气,估计是在城底之时,月导寒给她。岳轻弦以血相融,所以保得她现在如此。”止应着。
“既然轻弦将她带来,必是想借冥寒之气替她驱毒。如此更好,他总归也要有求于我。看他正道人情,要顾哪个?”夜魔罗紫眸烁闪,更带蓝光,“此次逃出冥界,虽然算不得圆满。不过也好,我正愁没法子压制这两个,当下真是天助我也。天,亦会助我。真是稀奇!”他眼眸微弯,再无之前借体生魂那般涩涩,而是光华尽现,更有妖娆之色。
他看殿内三人皆面无表情,显然不太了解他话中的意思,但也全无究其根本之意。让他唇间笑意更是深浓起来,他原本是想借月之体,收其聚纳冥隐之气,借其体为器,将本来之躯依旧留在冥界。这种互换皆于玄冰之中完成,借玄冰以掩耳目。只要夜魔罗其体仍在,冥界对付月这样的妖鬼,自然是不会太过妄动。就算月在人间生乱,也是人间之力以清除,冥界不会加以干涉。这样夜魔罗自月的身体里重生,才谓完美。
可惜,轻弦灼息引魂,打出轰天雷杀。断其冰体,分化其力。他只得就此出逃,真身离冰,冥界定要出高阶擒拿。而月受花洛奇的蛊引,其心保持一丝清明。从而自中取利,得了他一半之力。此番回返,甚至不上山来见他,摆明不再受他驱驭。
至于轻弦,枫那段过往固然让他饱受疚痛折磨,但这个人着实意志坚顽,心中无愿,自然密不漏风,玄冥难以侵入。就算他出手帮助洛奇,等于间接帮了夜魔罗。但此人其心依旧,很难驾服。而两个人,若是就此脱离,于他不是好事。如此锋锐,他又岂能放过?不过现在看来,这两人还未必无隙可入,终归将是魔宗创界的两大力支。当中关键,便看其心了!
月因洛奇而生情,情之所系,必被所牵。而轻弦,既然已经将藤妖带来太康,又安能舍她而不顾?
“你们回去便安守其地,各自休养。漠你召魂至令,之前所掠之地,皆交于四藩统领,若有敌来争抢,能守则守,不守则毁城退境,无需跟他们拼死拼活。离你静心制偶,诸事不必理会。”说着,他指尖一弹,一个晶莹蓝霜之物向止游荡而去,“此精魄给你,助你狱蝶九杀突破玄境,固稳身魂合一之体。我等共谋,乃为魔界。不仰天,不俯地,亦有无限强力,源源不绝!”
止指尖一收,精魄拢于袖中。三人同时曲膝:“我等共谋,乃为魔界。不仰天俯地,只拜玄冰!”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四十二章静养
轻弦正往后院踱去,这个院子原本是为血河所设,很是清幽。而且连院还有一个密院与厢阁通壁,里面有一个大空场,很适合练功。他随着月回来之后,月便让他和雨萱住在这里。月的府邸虽然不小,但西面半扇少设客院。更因离曾经住在这里过,有一个院子清出来让她制偶,所以基本上没什么让人住的地方。算起来,这个供血河所住之地,已经相当不错了。
院内虽然也栽花木,但可在此存活的,皆是些耐寒植物。更因多年浸受妖鬼之气,已经半是妖化。虽然还未出魂,但叶色皆是浓碧至黑,土亦是铁冻如石。雨萱本是藤木之妖,于植物有着一种同根般的情感。她来了之后,便以生气汇木,让这里的绿意更是繁盛了些。此时虽然是隆冬,但这院内却更添碧意,很是悦目。
他进了院子,这个院子虽然不大,但有东西两厢,中间以正堂花厅相隔。轻弦把主厢让给雨萱住,自己则住在西厢里。
想来自己来魔宗时间已经不短,之前一直因洛奇的事而无暇顾及她。当初是他让她来魔宗以求生机,但是他却没能帮上她的忙。倒是她时时为他挂心忙碌,实在让他有些过意不去。
洛奇这两天好了许多,有月,紫竹等人围在她身边团团转。他不愿意扰了她,或者再惹寂隐月的不快。所以没在往那边去,倒是雨萱,出人又出力,帮了不少的忙。
他进了院子,东厢的小院里静静的,没有雨萱气息的涌动,估计是又去帮忙了。他略抚了一下眉。慢慢踱进正堂花厅里。一抬眼便看到桌上摆着几盘点心,皆是做成花叶之形,红红白白衬在青花盘子里,霎时好看。
他在华阳的时候,因父亲是城主,师父又是华阳掌门。自然是锦衣玉食无数。各地珍馐美味,也着实吃过不少。很多食物,无论烹制多精,有时他搭眼一看便知其所用之材。但眼前这几盘,他还真是一眼看不出是用什么做的。只觉精致讨巧地紧,忍不住勾起他的食欲来了。他随手拈起一块桃花型的,放在眼前看了看,触手极是酥软。但却不失其形。粉嘟嘟又泛着淡淡的花朵香气,一个劲的往他鼻子里钻。他微笑了一下,便径自往嘴里一丢。有些淡淡的甜味,居然没尝出是什么做地。让他不由的微扬了眉毛,手底下忍不住又拿了一块。
他这边第二块还没往嘴里送,突然听到“咣”的一声。吓得他一下把手里的东西给扔桌上了。脸不由的有些泛红,有一种偷吃让人拿个正着的感觉忽忽往心里钻。真是怪了,明明摆在这里,不就是让他吃的吗,他还偷偷摸摸做什么?他一回头,正瞧见雨萱正俯腰捡地上的盆,她也不管自己一裙子水渍,把盆掀过来往边上一搁便一步窜过来。看了一眼桌上地东西,再瞪着眼瞧他:“你,你吃了?”
他被她一问。登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讪讪的抖抖指尖的粉沫,哼着:“不,不是给我做的?”
雨萱瞪着他半晌,忽然噗一声笑出来。她一边笑着一边开始把盘子往自己那边收,一副全都拿走一块也不给他的样子:“你这人真是的,问都不问一句就拿来吃,不是给你地!”
“喂,不用这样小气吧,都拿走了?”轻弦看她一边收着一边还眼角偷瞄着他,让他玩味之心顿起。一伸手便又从盘子里抄出来一块。这次是绿色的。
“还我。”雨萱急得摞下盘子来跟他抢,看他面颊带着淡淡红晕,眼中还笑着戏笑。一时间有些错愕,难得他能收了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偶而耍无赖的时候却更是动人了。
“吃一块又不会怎么样?”他笑眼弯弯着,又准备往嘴里搁。他见雨萱一副急头白脸的样子,忽然心下一动,低语着:“这个。什么做的?”
“你刚没吃出来吗?”雨萱哼着。眼中笑意更深了。
他看着她的表情,忽然眼瞳微凝:“这。这个不会是。
“拿过来啦!”雨萱趁他发呆一把将小点心夺过来,然后一个旋身一手托两盘,将四个盘子全给端走了。
轻弦呆了一会,眼见她一抹绿影就往内阁里闪。忽然低叫了一声:“朗雨萱,你拿土疙瘩供在盘子里蒙人啊你!”
“我又没有要你吃!”她的声音飘忽忽的传过来,这等于承认了,那东西就是她用土精和水元制的。
轻弦地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还好。一知道马上觉得肚子里翻腾起来,一股说不出的难受搅在肠子里,然后就开始一阵紧一阵的痛起来了。他捂着肚子,几步追到东厢口,没敢大声嚷,冲着厢阁里低叫着:“喂,我现在肚子疼了!”
“你那是心理作用。”雨萱放好了东西,拐出来看他撑着门框,一副脸发青的样子。忍了笑,却还是过来扶他:“土精又吃不死人,我就是闲来无事,做出来好看的,谁叫你拿来就吃!”她看着他额间微微泌出汗,一时间也有些担心起来,“要不,我配些顺肠的药,你泄一泄就好了。”
他简直哭笑不得,静了一会,突然压低声音在她边上说:“你,不许告诉洛奇!”那家伙是个超级大喇叭,这种丢人的事他才不要让她知道。
他看着一副快笑弯了腰的样子,更觉得痛得紧了。他不由的把身体的重量卸了一半到她肩上:“不行了,你扶我躺一会去。”
雨萱撑着他慢慢往西厢走,笑意满满之间眼中还是关切。今天地轻弦,和以往不一样,让她觉得他们似乎又离近了一些。以往他从想不起吃东西,每每她热了又热,最终总是凉成一坨。她知道他心事重重,诸事又不肯多言。就算她想替他分担也不能够。但是今天,他也能偶而耍下无赖,也会很好面子的不想别人知道他的糗事。也会面红,也会撒娇。
其实练习杀法的藤妖是会吃血腥之物,化**形之后亦与人类饮食无二。只是她是练生法的,唯有只食土与水的精元。才能保持法术地粹净。只是有时她会把这些精元加以调制,做成很美味的点心模样,也算是给自己加些意趣。却不成想,今天让他给吃了。
虽然她知道他八成是心理作用在作祟,但还是忍不住牵挂。这边把他安顿好,她便忙忙地往药楼去,想给他配点清肠地药服上一剂,省得他这般想着别扭。
她这边刚出了院子。正瞧见紫竹陪着洛奇在花园子里散步。洛奇这两天好多了,虽然精神有时有点萎迷。但她的性子是闲不住地,她一眼瞧见雨萱,忙着伸手招呼:“萱萱,你也出来逛啊!”洛奇天生自来熟,当初在沼离城。没两天就给雨萱起个亲呢地称呼。开始雨萱还不太适应,后来也习惯了。反倒觉得,她这般与人亲近实在让人难生厌意。
今天洛奇穿了一件及腰的纯白短袍,边襟皆裹着细绒,连扣子都是一颗颗的小绒球。里面是一件过臀的白色双摆长襟衫,边襟拉着暗绣银纹。下衬一条白色溜绒小裙,这种款式雨萱从未见过,将裙做这样短,只及大腿。然后内衬一条合体的裤,长靴一直到膝上。
虽然都是白。但有暗绣的花纹,以金,银这两种线纳织进去。阳光之下,格外的动人。这身打扮很衬洛奇,她不喜欢大裙子大袍,让她觉得行动不便。但这般来就好了很多,不但不扰她的行动,亦不失女孩子地清丽。她的头发皆绾在头顶,束了一个翻花的蝶髻,碎发荡在双鬓。更衬她小脸很是清俊。
雨萱迎了过去,托着她的肘说:“今天看起来好了很多,估计再养养就不用再引脉了。”
“嗯嗯,我现在也觉得好多了。”洛奇点头看着她,初醒的时候,意识总是时而昏溃。不知道是不是离魂太久,眼耳口鼻有时也会莫明渗血,吓得紫竹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不光是紫竹。她自己也怕。动不动老跟个七窍流血一样。谁心里都怕的慌。人活一口气,真是一点不假。当初在冥界地时候。就是拼着一口气,将生死至之度快,一心只想把月给唤回来。如今他安全了,他们也回来了。她一觉自己四肢僵麻,动不动七窍流血,原来憋的那股子劲头一去,人肯定是怕的。
好在有雨萱在,人家可是沼离的名医啊,肯定医术是比老大要高明的。雨萱帮她续脉固魂,让她那离体很久的魂魄可以很快固位。果然是高手,洛奇都啧啧称叹。不过她是不敢当着月的面赞雨萱的医术的,不然月起了性,定是不让她再治了。
“这些天别忙着动,该养养精神才是。”雨萱瞧着她的气色,低声说着,“早起霜露重地时候更别出门,这里阴彻的很,最是伤内的了。”
“嗯嗯。”洛奇一副很是受教的样子,忽然歪着头看她,“你忙忙叨叨的作什么去?”
“我正想去药楼拿点子补药,没事也可以帮轻弦调治一下。”雨萱脑筋动的快,笑笑说,“这太平景也不见得长远了,该早点准备才是。”
“是啊,是啊。”洛奇一叠连声的应着,“那个大妖怪跟着我们一块跑出来了。不知道又想害谁了呢!还好表哥有你在,你真细心体贴。”
雨萱脸微微泛红,握了她的手说:“你快些回去,虽然说是晌午。但这里也没大太阳,呆久不好的。”说着她看看紫竹,紫竹会意,扶了洛奇说:“主人,咱这就回去吧,别给朗姑娘裹乱了!”说着,她冲雨萱笑笑。便扶着洛奇往回走。
洛奇一边回眼看着她,一边叫着:“萱萱,没事来找我玩呀。还有表哥,我们一起玩色子啊!”
雨萱笑眯眯的看着她离去,心下微舒了一口气。难怪轻弦常说,洛奇总会让人觉得有希望。因她总可以在无形之中,化解别人地苦闷,让人觉得活着还是有希望的。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四十四章情怀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月在洛奇魂力安固之后便入寒潭练功,将所收之力尽数纳入其体。转 载自 没他管束,洛奇可算是山中无老虎,尽情的耍乐了一番。
洛奇一向是个乐天知命的人,这次南下,一去便是半年多,所历经的劫难自是不可一言尽说。也更是让她明白人生苦短,很多眼前当下,才是最为重要而需要好好把握的。不管现在的太平只是一时虚景也罢,但每一日,都值得好好珍惜。她终是明白,迎舞为何总是无惧。并非是无惧,而是与其担心未知明日,不如好好把握当下。
她很想念迎舞,但很奇怪的是,她不像以前那样惴惴,害怕迎舞又遇上什么危险。因为她真正了解迎舞所想,知道她每一日,必都不会浪费。而超出她能力范围之外的事,她一向随遇而安。于是,她也像迎舞那样。尽情享受每一个早晨,每一个午间,还有每一个晚上。她是一个爱玩爱闹的人,很难静得下来。于是她便把自己所知的游戏,全都拿出来与人分享。若是喜欢,便凑过来一起同乐,或是不喜,她也不会强求。
她不会担忧明天而夜不能寐,亦不会因身边无刃而觉得不安。这种把心放在肚子里,稳当当的感觉实在是好。让她每一日,都觉得迎舞从未远离!只是有一件事,让她觉得有些难过。那便是在月入冰的时候,轻弦告诉她,七君之中的郁天枫,是月的父亲!
她难过不仅仅是因轻弦所告诉她的那段过往。而是轻弦说,他在月归来之时。已经告诉他,枫是他地父亲,但月竟然毫无反应!
轻弦觉得很悲哀,佛说,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
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但这碌碌世人,有谁能做到?枫为了月。不惜离经叛道,反出师门,投身魔宗。受玄冰之苦,将身上所附真经,尽数交托玄冰。所为。只是月那无知无觉的一丝气息。因爱生忧患。因爱生怖畏。世人皆是如此,枫也不例外。轻弦所悲哀的是,枫的一片爱子之心,月却全无所觉。他明白,父母所付出,从不会要求子女回报。但感恩怀德,也算是祭他在天之灵,以慰他这二十多年来的苦楚。只可惜,没有!
月固然从洛奇那里得到情感。但他并未学会全部。他无法理解亲情。他对枫全无亲情之觉。更无人教他什么是父子之情。想来枫也早已经知道,所以宁可一直都不告诉他。洛奇正睡的迷迷糊糊。忽然一片冰凉的柔韧贴上她地面,激得她脑瓜子一下清醒了过来。不过她这次没哇哇叫,她已经习惯了。月没事就会拿她地脸当玩具,而且根本不分时候。她一缩脖子,翻身看着他。上次进寒潭,是他们去归栖岭之前。他在里面呆了三天,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就让她有一种极绚惑的感觉。
而这一次,呆了五天。让她那种感觉更加地深刻了起来,他依旧肌肤如雪,黑发如墨,眸若星灿,唇似桃花。但比之以往,更加妖冶。他的眼眸黑中带蓝,有如浸在露水中的葡萄,更像暗夜里的远星。光影明灭之间,总让人迷离。特别此时是深夜,屋内只放了一个支盏,上面是一颗明珠。珠光暗淡,而所有光华,皆因他明媚。
“你会变老吗?”她怔怔的看着他,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样一句。她突然想到枫,她只见过他一次,但就那一次就够了,枫看起来绝对不像是有像月这么大儿子地人。
“魂力弱了就会变老。”他坐在床边,歪着头看着她,“冥隐气充斥我的体魂,将它保持在最完美的状态。”
“那惨了。”洛奇眨巴着眼睛,“你不会变老,我会。我会变成老太太,到时你看起来会跟我孙子一样的。完蛋了,大家都会说我老牛吃嫩草!”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忍不住伸手去捏她的脸,“睡迷了?”
“谁睡迷了,凉气一激我就醒了。”洛奇半支了身看着他,一脸正经的说,“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再过十年,你看来就像我弟弟了。然后再过十年,就会像我儿子了…….”
他凝着眼眸看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被他盯着发毛,撇着嘴说:“你,你看什么看。”
“我想知道你老了以后是什么样?”他突然凑了过来,那股彻寒地感觉让她一下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地声音轻轻的,又开始有些发飘。
“你,你今天怎么不要血了?你以前出寒潭不是要吸血地吗?”她喃喃的说着,老了什么样?她也不知道,谁知道她能不能活到老?
“我并不觉得滞涩,很奇怪,但这样很好。”他伸手一把捞住她,她让被子捂的暖乎乎的,实在让他很想抱。
洛奇被他那寒气一裹,本能的开始缩。但真是很奇怪,他的寒气散的很快。像是身体在吸收一样,还没等她摆出与严寒对抗的姿态,已经觉得那股彻寒在消散。让她不由自主的吸吸鼻子,伸手去摸他的脖子:“真的好快啊,你现在不像个冰疙瘩了。”
“是啊,看来夜魔罗的精魄之力,加上岳轻弦的轰天雷杀。已经完全异化了我的身体,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以热血为引,就可以摧引冥隐气了。”他抱紧她,“这样很好,不然我还要在太康再找个血河。”
他抱着她,声音低若轻歌,眼眸半睁半闭,一副极是惬意的样子。洛奇窝在他的怀里,明白他的意思。虽然从她的血液里。他可以找以更多地情感,可以体会更深的点滴。但他也同样会心痛,他对心痛的承受力很差。他自己知道,所以他不要再试。她忽然轻声问:“你老大没有找你么?你不去见他,他到时过来打你怎么办?
“他不会。”月半眯着眼睛,轻声哼着。拿走他一半的力量,同样也不可避免的接触到他灵魂的深处。他的回忆。他地曾经。甚至他地由来。这些东西,一样进驻到月的脑海。只不过,夜魔罗的愿。并非是他寂隐月地。夜魔罗给了他力量,而他也为魔宗杀人。在冥界,他是捡走了夜魔罗所分散的魂力。但同样的,也打开了拘压他的束缚。
如果这是一场交易,他们两不相欠。从今以后。他不会再受任何人控制和左右。他要过自己的生活。
“他不会来杀我,他不做没把握地事。”月轻轻说着,夜魔罗地魂力侵入,有了很多叨扰他的东西。但也有一样是好的,那便是了解,一如了解自己一样!
“你说他没把握杀你?他打不过你?”洛奇怔愣着看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是要留着力量对付更重要的人。如果他此时来杀我,那岂不是没把握去赢更重要的一仗?”他伸手去握她的手。“其实我也一样。与其浪费时间再上太康山去见他。不如静养。这样,才能赢更重要的一仗。”
洛奇静了半晌。似是明白过来。她看着他的眼:“你捡了他的力量,所以了解了他地想法。你捡了他地力量,所以冥界,也不会放过你,是不是这样?”
他感觉到她的手微微发紧,指尖不由轻轻抚过她地手背:“我不需要任何人放过我。”他垂下眼眸看着她,突然说,“我想看你变老!”
她眼底有些泛潮,吸了吸鼻子笑起来:“我也想看到。”她去握他的手指,“还有一件事,是表哥告诉我的。他说,郁天枫,是你老爹。他入魔宗,是为了你。”
“嗯,我知道了。他之前就告诉我了。”月把下巴抵着她的肩。
“你没有感觉吗?”洛奇靠着他,因他的宁静,让她也有些醺然起来。
“我说我没有感觉,你会因此嫌弃我么?”他半眯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不会,那也不是你的错。”洛奇凝了眼眸,忽然重重一点头,一脸笃定的说,“我肯定会让你学会的。”
“真的吗?”他唇角微牵,让他整个面容都如梦如幻。
“真的,等你有了儿子,你就明白了。”她笃定的说着,“到时你当了别人的老爹,你就懂了。到那个时候,你老爹就一定会很开心的。”
“那你得先生出来才行。”他低声哼着,忽然伸手探向她的衣襟,让她的脸一下红烫起来。压低声音说着:“小,小竹在外面。”
“你不出声就行了。”他笑意更深起来,指尖拨开她的襟口,隔着她的肚兜触到她的胸,让她整个人跟被电击了一样哆嗦起来。他微偏了脸,唇触到她的耳后,那里她格外的敏感。他实在对她太了解,让她一下就麻酥成一滩水。
“我不可能不出声。”她全身有种被小虫子咬的感觉,她挣扎着与身体自我意识对抗,“到时那个我就不是我了。”她有些语无伦次,他听明白了。明明是想笑,但身体受到她温软的诱惑,出口的声音却如同低吟一般的微喑:“别管了。”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间,微微的痒,伴随着他的唇,便灼成轰然的火,他的手已经挤进她最后一层布里。指尖所触让她不由自主的低唔出声,这种细小的声音于他就是一种诱惑和刺激,让他越缠越紧。
是啊,别管了。比起他的怀抱,还有什么值得她在意?他不了解父子亲情,这不能怪他。他没当过别人的父亲,亦不曾当过别人儿子。玄冰给他力量,却没有给他情感。唯有他自己成为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他才能真正一点点的体会。到那时,枫一定会很开心。而到那时,月才算真正懂得情感真谛。他会了解亲情,从而便不会排斥洛奇的亲情。因为终有一天,他与她之间,也会满溢亲情!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四十五章情怀(2)
月一早起来便让风临止叫去太康山了,风临止亲自来唤,月自然要去。而轻弦便趁这个时间教洛奇如何更加自如的导引华阳真经。
其实在沼离城的时候,轻弦曾经教过她一些导气的方法。洛奇可以借此用很普通的武器去切割血奴的头颅。而之后,由于洛奇魂魄离体,轻弦借助灼息引魂将自己的力量以洛奇的魂魄为导引,从而也帮助洛奇将真经贯行全身。
洛奇血中的热力,是来自她的母亲。岳鹤云作为岳家后代,自成胎起便受到暖药的烘培。她有极佳的身体条件,而洛奇是鹤云的女儿,继承了其母良好的血质。虽然她从小没受到过系统的功法教育,但巴梁山为她的体魄提供了最佳的锻炼场所。加上鹤云在最后愿尽的一刻,将魂魄的余力交给洛奇,这种已经混有妖鬼之力的真经,却在洛奇的体内完美的融合。
想来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正是洛奇遇上了月,成为他的血河,她才因此而得知其母的真相。更是在与他朝夕相处,为他奉血的同时,亦是受到自浅而深的冥寒浸润。所以才能如此完美的融合鹤云最终的魂力,没有任何的不良反应。否则,鹤云最后的好意,便会直接将洛奇送上黄泉。一步一步而来,一环一环相扣,因见到鹤云,而让轻弦明白,冥寒之气与华阳真经是可以融合的。从而到了最后,他才敢如此孤注一掷,以洛奇的魂魄为引,助他们一臂之力。
那个密院,原本就被洛奇改成了练功场。而现在。更是发挥最大的作用。轻弦自从收了枫的力量之后。可以灼息引魂,以引魂而授,更加轻车熟路。洛奇本就不擅长记背口诀之类地东西,她比较擅长实际操练。轻弦便以其魂为引,完全放弃口诀地传授。详加分解动作,助她脉引全身,由魂至体。完全相合。
以洛奇的年纪,现在起步已经太晚。她不可能在行练功法之上再有任何大的作为,但轻弦依旧要教。其一,至少让她更灵活更敏锐,可以自保也是好的。其二,洛奇是鹤云唯一的后代,若是父亲知道鹤云有子尚存,他也定会如此做。虽然她不姓岳,但也有岳家地血。岳家的子弟。终究与华阳不可分离!
师父和父亲。并非是无情无义的人。如果他们真能做到断斩人间一切情丝,无情无义。他们也不会痛苦至此,悲哀并不在于曾经犯错,而是因往事不可追忆。
伤痕累累地回忆,只会深入他们的灵魂。纵然时间可以掩埋一切,他们始终无法原谅自己。世上总有苦悲,若他们真是自私或者会更幸福一些。纵然天地难容,但至少亲人相聚。他们正是为了天地的平衡,纵是得到百姓的拥护。但却被至亲所憎。这才是他们的悲哀。而更悲哀的,是他们会一直承受来自内心的自责。自我的鞭挞远比别人加诸的更甚。
所以,他如今这样做。有一部份是为了父亲和师父,纵然弥补已经太迟。但至少,没有完全绝望。鹤云还有洛奇,那是她与寒天相爱地证据,是她不悔地延续。雁来还有月,他正一步步的了解更多的情感,枫保存了他们最后的希望,月一直存活至今。
而他们尚存于世,对于师父与父亲而言,这也是一种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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