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慕荷
～～～～～～
前两天，参加了一个农村的葬礼。
虽然中国人讳谈死亡，但总是要经历的。近年来，不知道大家注意到一个现象没有，那就是葬礼上的哭声越来越少、越来越弱了。难道是亲人去世，人们不怎么难过了吗？记得小时候村里死了人，丧事场面真可称得上隆重，哭声持续不绝，远远的就可以听到。亲女孝子在灵棚里哭得瘫坐在地上，乡邻们拉不起来者有之；哭得一口气提不上来，晕死过去者有之；丧事办完之后，儿女们哭得嗓音嘶哑说不出话者亦有之……但现在的葬礼上很少见到那种悲恸欲绝的场面，也很少听到令人不禁潸然泪下的哭声了。那时候在农村，谁家死了人，到出殡的时候，真可谓街号巷哭，有半条街都会被哭丧的儿孙们排满，那场面很是浩荡。尤其是以前的农村，过世的老人往往孩子们七八个，加上儿媳和孙辈，就是嫡系的子孙们也能有好几十人。出殡时，子女儿孙们要从灵棚拖着沉重的步伐，手拄哀杖，鼻涕一把泪一把，每走几十米远，以孝子们打头的男人们都要回头对后边棺木磕头跪拜，跟在棺木后边的以儿媳闺女领头的女性送葬人则要站在当街或大路上哀哭上一阵子，送葬的队伍才能再向前行进。尤其是老人在世时的不孝之子，乡亲们更是在路上多设障碍，目的就是为了替老人惩罚不孝子孙。如此反复很多次，直到把十多人抬动的老人棺木送到坟茔地，入土为安。
村子里的好事者都会站在街边路旁，看哭丧的队伍中，哪个孩子哭得最痛，哪个孩子是真正的伤心痛哭，哪个孩子更多的是装腔作势，哭给乡邻看。我们小孩子则往往会跟着队伍一路随行到地里，看送葬的队伍如何哭叫着转坟。当孝子抓起一把土扔到棺材上，管事人吆喝一声“合坟”，一众忙客开始挥动铁锹填土埋棺时，总会有闺女坐在地上哭得声泪俱下，感天动地。甚至还有一些拧性的儿女要跳到坟坑里去护住爹娘的棺木！那场面，在幼小的我们心里，是极其强烈的震撼！
也许是不同的地方不同的风俗，也许是年长之后的我们对事物的感受力不像小时候那么敏感，婚后我在婆家村子里见到的葬礼，沉重的气氛要削弱许多：出殡时所有人都是被三轮车或小货车拉倒地里去的，在车上大家不是痛哭而是聊起了家常，缺少了路上走几步一叩首，女人哭、男人喊的过程。这个葬礼就显得尤为轻率。尤其是这些年，随着社会的进步，坟茔地里早早准备好的挖掘机也让埋棺的过程显得机械而生硬，再也见不到当年管事人的一声吆喝，几十个乡亲邻里挥动铁锹掘土埋棺，孝子孝女、儿孙后代们哭天抢地、声嚎力竭、痛哭流涕的场面了。
仪式仍在，但哭声相比以前少了许多。就像我这次参加的亲戚家的葬礼，整个过程中很少听到哭声。可能是社会文化环境变了，当今的人们已不需要通过大哭来表达孝道获得认可。也可能是如今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寿命较之几十年前，也延长了。故去的亲人八九十岁了，最大的儿女也得六七十岁了，哪里还哭得动呢？中国古代讲究以孝治天下，求忠臣于孝子之门。父母长辈去世，仿佛总要哭天喊地，哀痛得无以自拔，饭水不进，形容枯稿，能大病一场最好。现在看来很是做作，像是一种表演。
葬礼上没有哭声总是不太对劲，所以就产生了“哭丧人”这个职业。在农村还有儿女请人唱“白头戏”的风俗，花钱请“戏子”哭丧人代哭，来营造些氛围。
这次的葬礼上，我生平头一次见识了所谓的“白头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戏子身穿白孝，头戴白花，在灵前跪拜，以儿女的身份开始唱辞，口口声声“我的亲娘啊”，叫得天崩地裂，哭得涕泪横流，满脸的戏妆也被泪水哭成了一脸花。周边围坐着儿媳闺女和孙女们，在灵前的香盆里添纸烧香，时不时以五元、十元的票子打赏着戏子精彩绝伦的表演！
我在旁侧看了一会儿，便从灵棚里退出了，戏子那声泪俱下的哭腔让我受不了，见哭兴悲的悲悯之心总是让我潸然泪下。明明知道戏子是在演戏，可是情绪却总被她哀怨悲伤的唱腔牵动着。儿女子孙尚且没有因为戏子的假戏真做感同身受，我这算哪门子事儿啊？！
封建社会讲究以孝治家，以孝治天下。当今社会，“孝”依然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百善孝为先”！孝道不仅表现在父母去世时要把丧事办得多隆重，葬礼上的哭声多么响亮，更重要的是父母在世时的奉亲养老，让老人有个幸福的晚年。
所以，老人去世，葬礼上儿女哭不哭似乎无所谓。社会在进步，人们也在接受死亡，活到天年，寿尽而终，本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既然如此，那就尽人事，顺天命，做个好人吧。
～END～
感谢您的关注！
您的支持是我前进的最大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