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集
金玉婷离开后，我问老马现在去哪里。老马说家里放那么多现金不安全，先去银行存钱。我觉得老马说得有道理，既然不打算还钱大飞，家里没必要留这么多现金。我和老马回到公寓，取了钱袋就下楼直奔银行。
下楼之前，老马揣了一把匕首，我问老马为什么带匕首。老马说今时不同往日了，他得罪了大飞，得防他一手。和老马在银行存钱后，老马说肚子饿了，让我请他吃一顿好的。我问老马想吃什么，老马说想吃烤肉和冷面。
我和老马步行来到一家冷面馆，冷面馆有两层，一楼是大厅，二楼才是就餐区域。我们大步走进冷面馆，两名穿朝鲜传统服装的女人迎了过来，热情地指引我和老马上了二楼。二楼空间很开阔，客厅中间放着五六张圆桌，此外还有三间包厢。
服务员问我们在外面就餐还是在包厢。我问服务员有什么区别。服务员说在包厢就餐要包厢费。我问包厢费多少钱。服务员说三十人民币。老马摆摆手说，我们就两个人，不需要包厢。
服务员给我们拿来菜单，菜单是双语的，除了朝鲜文，还有中文备注。可见平时来这里吃饭的除了朝鲜人还有中国人。菜单上的冷面有五六种，此外还有烤鸭肉和烤猪肉以及各种炒菜和糕点。
老马点了两份冷面，又点了烤猪肉和炒菜。虽然有些浪费，但我看老马心情不好，又加了两个菜。对老马我从来不小气。老马说想喝酒。我说大冬天的喝啤酒太冷了。老马说，冬天喝白酒才带劲。
我不喜欢喝朝鲜白酒，觉得口感差。老马坚持要喝酒，我只好舍命陪君子。等酒菜上来后，老马先给我倒了一杯白酒，又给自己满上。然后端起酒杯道，兄弟，感谢你愿意帮我还钱，虽然没有还给大飞，但我真的很感动，这杯酒我敬你。
老马仰起脖子，一饮而尽。我端起酒杯道，咱俩谁跟谁，一切都在酒中。我也一饮而尽，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
冷面馆只有我和老马两个顾客，四名穿民族服务员的朝鲜姑娘为我们服务。酒菜上齐之后，她们站在墙角说起悄悄话，时不时还瞄我们一眼。很快我和老马就干掉了一瓶白酒。老马的脸红了，眼睛也红了。
我们说了很多话，从大学时代聊起，一直聊到他和金玉婷分手。老马说他一路走来太不容易了。本想到罗先干一番事业，现在惨淡离开。我跟老马说，你其实可以留下，没必要离开。
老马说，我现在欠大飞一屁股债，继续留在罗先他不会让我好过，弄不好还会连累你。我说，咱哥俩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大飞要是真敢动你，我跟他拼命。
老马说，你要是为我拼命了，金孝珠就要找我拼命了。我离开罗先后，你一定要好好的。在罗先做生意大有可为。我在俄罗斯挣到钱后，会来罗先找你的。
我担忧地说，你在罗先做生意人生地不熟，去那边怕不是个好主意。老马说，你放心好了，老包不是经常往俄罗斯跑吗？此外，我有个表哥也在俄罗斯混，我可以去投靠他。
我又端起酒杯道，既然你去意已决，兄弟我只能祝你大展宏图。老马看着我道，兄弟，你说爱情是什么啊。我说，爱情大概就是想天天和她在一起吧。老马说，我感觉我失恋了。老马认真的表情让我忍不住笑了。我说，你娃都上小学了，你还失个屁的恋。
老马说，为什么金玉婷要嫁给李明浩，我很难过。当年我创业失败，老婆跟野男人跑了我都没这么难过。老马说完，眼角居然有泪水溢出。
和老马相识这么多年，我从未见他哭过。上大学期间，因为家里穷，曾经一个月吃馒头没有哭。大学毕业后创业失败没有哭。在珲春被杀手追杀没有哭。现在这个坚强的大老爷们居然哭了。我赶紧止住笑容，安慰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金玉婷虽然没嫁给你，但她爱你啊。
老马擦掉眼泪道，我离开罗先后，你帮忙关照一下金玉婷。如果李明浩对她不好，你要告诉我。我点点头道，我会帮忙照看金玉婷的。
老马说，我把服饰店的库存清理完就准备离开了。我说，不用着急，在罗先大飞暂时不敢胡来的。老马说，离开罗先后，我得先回老家一趟，看看家里的儿子和父母，明年再去俄罗斯。
我说，这样也好，确实要经常回家看看。老马又道，我现在混成这个鬼样子，没脸回去见父老乡亲了。老马的话我深有感触，我混到现在也没混出个名堂。我和老马喝了很多酒，出冷面馆的时候，外面的天黑了，呼呼的冷风吹来，我们格外兴奋。
我和老马勾肩搭背在罗先街头招摇过市，男人之间亲密的举动，并不能引起朝鲜人的关注。朝鲜人把男人之间的友谊称为同志情。朝鲜男人大多在部队待过，朝鲜男兵手牵手很常见。在我们看来有点不可思议，但朝鲜人觉得没什么。
我和老马回到公寓，一觉睡到傍晚。起床来到外面，天已经下起雪。我和老马的胃都不舒服，决定找个地方吃点稀饭。我们找了好几家餐馆，都不卖稀饭。朝鲜人一般不下馆子，他们下馆子也不会点稀饭，所以朝鲜餐厅一般不卖稀饭。
最后，我和老马在街角的见到一个老人摆摊卖烤红薯。我和老马走过去，见到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妇人，戴着头巾蹲在墙角。墙边放着一个小炉子，几个红薯放在炉子上烤。老妇人穿着破旧，头发全白了，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
我用朝鲜语问老妇人红薯怎么卖。老妇人说一块钱一个。我递给老妇人五块钱，老妇人把炉子上烤好的三个红薯递给我，又准备从兜里掏钱找零。我朝老妇人摆摆手说，不用找零了。
老妇人感激地看着我，她用颤抖的手从摊位上拿起一袋花生送给我。我收下花生，跟老妇人说了声谢谢。老妇人冲我们笑了，额头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了。雪越下越大，老妇人把红薯卖给我们之后就收摊了。我和老马吃着烤红薯朝商贸城走去，走了几步，我回头看了一眼老妇人，她已经收拾好摊位，在风雪中推着小推车朝远处挪去。
老马说，她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还要出来摆摊啊。我叹了口气说，为了生活呗。老马说，她没有退休金吗？我说，应该没有吧，我也不清楚。我国都有那么多老人没退休金，她没退休金不稀奇。
老马哦了一声不再说话，来到商贸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和老马先去了服饰店，因为老马要和李智恩谈谈。服饰店等几天就要关门了，李智恩需要另谋出路了。
对罗先女孩来说，她们不担心出路，如果不想赚多的钱，她们可以听从国家的安排，进国营工厂工作。如果想赚更多的工资，也可以进我们中国人投资的企业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