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集
因为偷生产队的粮食，小郑全家都受到了牵连。村里的干部组织了批斗大会，对小郑一家都进行了批斗。那次批斗大会之后，小郑的脑子就出了问题。有人说是被生产队的人打出问题的，也有人说他本来脑子就有问题，不然也不会偷生产队的粮食。
总之，小郑的脑子出问题。小郑的脑子出问题了，村里人虽然一如既往讨厌他，但对他也多了一丝畏惧。平时见到他，都是躲得远远的。小郑脑子出问题后，没少给家里人惹麻烦，村里的干部也经常找小郑父母谈话。
以前小郑犯病时，家人会把他关在家里，不让他出门。直到有一次他犯病时，家人把他关在家里，他居然在家里放火，还好村里人发现及时，不然小郑和他们家房子可能都烧没了。至此以后，家里人也不再管他，他们一家人和村里关系很紧张，平时也很少来往。
我爷爷心肠比较好，现在他们家一旦遇到什么事，都没有人帮忙，只有我爷爷愿意帮忙。他们一家人都觉得我爷爷是好人。林美恩告诉我这些的时候，脸上满是骄傲的神情。
我说他爷爷的确是好人，不然也不会收留我这个外国人。要知道朝鲜户籍管理非常严格，他爷爷这样贸然收留一个外国人，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
好在我们中国人的长相和朝鲜人区别不大，我的朝鲜语讲得比较地道，所以冒充他们家远房亲戚，倒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即便如此，我觉得也不能在他们家待太长时间，必须想办法尽快回罗先。
我和林美恩坐在房子门槛前聊天，直到暮色四合，凉风渐起，老爷子也没回来。林美恩生火烤了几个红薯，我们蹲在门口一边吃红薯，一边等老爷子回来。
冷风吹在身上，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我抬头向远处看去，发现一群朝鲜妇女蹲在小水坑边洗白菜，路上还有人用小铁架车拖着大白菜。
我问林美恩他们是不是很喜欢吃白菜，林美恩说他们更喜欢吃泡菜。冬天要来了，村里人现在都忙着腌泡菜了。
因为冬天到来之后，可以吃的菜少了，所以腌制泡菜格外重要。大部分朝鲜人家里，在入冬之前，都会腌几罐子泡菜，冬天餐桌上唯一的菜可能是泡菜。
这和我们过去很像，我记得小时候母亲喜欢制作各种腌菜。我上学的时候，都会在书包里放些瓶瓶罐罐，里面都是母亲制作我腌菜。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老爷子还没有回来。我和林美恩都有些着急了，我提议出去找老爷子，林美恩说外面黑灯瞎火的，他也不知道爷爷在哪里，我们最好在家等他。林美恩担心爷爷回来肚子饿，把中午我和老爷子没吃完的剩菜剩饭又热了一下。
大概晚上九点的时候，我听到村子里传来狗吠声。其实在朝鲜农村很少见到狗，听到狗吠声确实让我觉得新奇。林美恩说村子里确实有人养狗，狗是生产队队长家养的。听到狗吠声，林美恩非常高兴，因为她断定是爷爷回来了。
狗吠声过后，我见到手电筒的光照了过来。我还没看清来者是谁，林美恩就蹦蹦跳跳含着爷爷，向光照过来的方向跑去。半分钟之后，我就见到了老爷子和小郑同志。
小郑同志背上扛着的东西让我很好奇，我凑近一看，让大吃一惊。因为小郑同志扛的是一条枪，我对枪械了解不多。还是和老马在延吉时，碰过仿真枪。现在见到小郑同志扛着一条步枪一样的玩意，我有些兴奋，又有些害怕。
兴奋的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枪，有把玩一下的冲动。害怕的是小郑脑子有问题，万一犯病，朝我开枪该如何是好。这让我不由想起了，和老马在延吉被神秘杀手追杀的时候，顿时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也算福大命大。
我问老爷子找到牛没有，老爷子说进屋再说。进屋之后，林美恩点燃油灯，把热好的饭菜端了上来。朝鲜的农村，停电是常态。如果哪天整夜不停电，那反倒让人不习惯。这是林美恩跟我说的。
朝鲜农村虽然经常停电，但好歹通电了。这比国内七八十年代还是要强不少的，那时候国内不少村庄都没通电。林美恩没叫小郑吃饭，小郑见到有吃的，第一个吃了起来。这让林美恩皱起眉头，非常不悦。
倒是老爷子满不在乎，一个劲招呼小郑多吃点。桌上的饭菜是中午和老爷子吃剩下的，本来就不多了。小郑同志见到有肉有蔬菜，也顾不上吃相，狼吞虎咽，让我都瞠目结舌。老爷子还没吃上几口，小郑同志就把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表示自己还没吃饱。
我上午和林美恩赶集，在集市上买过一些粮食和猪肉。见小郑同志没有吃饱，老爷子让林美恩再去做点吃的。林美恩虽然有些不情愿，说那些粮食和肉我送给他们家的，不能用来招待外人，就这么浪费了。
老爷子说小郑不是外人，还说我也没吃饱，不能让我饿着。林美恩问我是不是饿了，我摸摸头说是有点饿了。林美恩笑着看了我一眼，又白了小郑一眼，就去捣鼓吃的了。
昏暗的煤油灯下，老爷子眉头紧锁，表情非常严肃。小郑同志只顾吃东西，一言不发。他背上的枪放在桌上，我想拿起来把玩，小郑瞪了我一眼，说不要动他的东西。小郑这种脑子有问题的人都有枪，这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老爷子跟我说，小郑他爹曾经在民兵组织干过，枪是他爹当年用过的。小郑虽然有枪，但是没有子弹。小郑平时偷他爹的枪，也只是用来唬人。
聊完枪的事情，我们又聊到丢失的牛。我问老爷子找到牛没有。老爷子说已经找到了。我说既然已经找到了，那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老爷子说牛虽然找到了，但问题更加严重了。我问老爷子为什么更严重了。
老爷子说他们找到的是牛的尸体，他和小郑找到牛时，牛躺在水沟里，已经奄奄一息。我看了小郑一眼，问小郑牛是不是他杀死的。小郑脸色大变，暴跳如雷，说他没杀死。小郑同志情绪激动，我怕他精神病又发作，慌忙称自己相信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