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集
我们这一桌的客人大部分是地道的朝鲜农民,他们皮肤黝黑,身材消瘦,穿着破旧。他们的生活虽然艰辛,但此刻却非常开心,大快朵颐,一边喝酒一边谈笑风生。
有两名五十多岁的男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国际大事,聊到美帝国主义,因为观点有些不同,他们争得面红耳赤,我看着觉得非常有趣。
我皮肤白净,个子很高,但穿着破旧,在众多宾客之中,虽然有些与众不同,但也没有明显的特别之处,所以也没有人过于注意到我。
我和林美恩只顾吃东西,也不主动和其他人打招呼。坐在我们这一桌的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
小伙穿着军装,器宇轩昂,他不时朝我和林美恩看过来。我发现小伙几次想和林美恩说话但都忍住了。
在大家吃饱喝足,婚宴就要结束时,小伙终于忍不住朝我们走过来。他盯着林美恩看了一眼,试探性地问道,这位女同志,你是不是叫林美恩。林美恩抬头看了一眼小伙,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是谁啊?我们认识吗?
小伙笑着说,我是铁牛啊,小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玩。林美恩眼睛一亮,兴奋地问道,你真的是铁牛哥?小伙笑着说,是啊,我们十多年没见过了吧。林美恩笑着道,是啊,自从你去当兵后,我们就没见过了。
小伙和林美恩你一句我一句,开始叙旧,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通过他们的对话,我得知小伙的小名叫铁牛,小时候经常和林美恩在一起玩。现在小伙混得不错,当兵之后,留在了部队,因为立过两次军功,现在是部队里的干部。
谈到部队里的生活,叫铁牛的小伙非常骄傲。说自己在部队如何英勇,如何受领导的器重。在我看来,小伙是故意在林美恩面前炫耀,有点飘了。在得到林美恩多次赞美之后,小伙才注意到林美恩身边的我。
可能我穿着太过于寒酸,被小伙看扁了。他不屑地看了我一眼,问林美恩和我是什么关系。
当林美恩告诉他,我是她家亲戚之后,小伙的语气才变得和善一些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给我一支,笑着道,你们常年生活在农村,一定没抽过这种烟。
我接过烟瞥了一眼,是朝鲜著名的727香烟。在朝鲜我虽然经常抽727,但在小伙面前我佯装自己没见过这种香烟。
惊讶地问小伙这是什么烟?小伙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燃烟,深吸一口之后,缓缓吐着烟雾,骄傲地跟我说,说了你也不知道,我只想告诉你,伟大领袖也喜欢抽这款烟。
我故作惊讶道,伟大领袖都抽这烟吗?这烟太了不起了。见我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小伙脸上满是优越感,淡淡地说,那当然了。身为部队里的干部,我会骗你吗?
我看来看手中727香烟,没有点燃直接抽,而是放进了破旧的棉袄口袋里。看到我如此举动,小伙笑着道,舍不得抽吧?也难为你了,这么名贵的烟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抽的。你知道这烟多少钱一盒吗?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小伙骄傲地说,三十块元一包,不是朝元,是人民币哟。小伙怕我不知道人民币是哪个的货币,又补充说人民币是中国人用的货币。我故作吃惊状道,你们干部平时买东西都用人民币吗?
小伙高昂着头颅,自信地说,谁说不是呢,部队里的高级干部,现在都流行使用人民币和美金。我好奇地问小伙,为什么要用人民币和美金买东西。小伙得意地说,我就说你见识短浅吧,用人民币和美金可以在高档的涉外商店购买进口货。
小一边抽烟一边得意洋洋跟我炫耀,他完全把我当成了一个没见过世面,地道的朝鲜的农民。林美恩都听不下去了,差点就爆出我中国人的身份了。我示意林美恩不要透露我的身份,林美恩才忍住没说。
小伙虽然喜欢炫耀,但没什么恶意。在我恭维他一番后,他都有些飘飘然了。我和小伙聊得正起劲,我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我从兜里掏出华为手机一看,发现是老马给我打来的电话。我按下接听键,老马在电话那头对我一顿劈头盖脸地臭骂。
我能理解老马的心情,这几天我音讯全无,老马联系不到我,肯定也着急了。我慌忙跟老马解释,我这边出了点事,手机没法充电,所以没和他联系。老马骂了我一顿后,情绪才平静下来,跟我简单介绍了店里的生意。
我问老马金孝珠最近怎么样了,老马说金孝珠准备嫁人了。我知道老马是开玩笑,笑着问她金孝珠要嫁给谁。老马厚颜无耻地说,我不在罗先的这段时间,金孝珠耐不住寂寞,被他英俊帅气的模样吸引了,如果我再不回罗先,见到金孝珠就要叫她嫂子了。
老马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我直接说了一句滚,就挂断了电话。我挂断电话,才发现周围好多客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拿着智能手机,不解地问林美恩,他们怎么了,这么这样看着我。
林美恩反问道,你觉得呢?我这才意识到刚才和老马打电话,我们是用中文交流的。我不但用中文和老马交流,而且满口国粹,骂得周围宾客一愣一愣的。除了我流利的中文引起他们的关注,我手中的智能手机,也让他们感到惊讶。
因为此刻,我穿着破旧的棉袄,破旧的棉靴,俨然就一地道的朝鲜农民。就我这样的形象,拿一部智能手机,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这时候一个端着碗,嘴角粘着米粒,鼻涕甩得老高的小孩跑到我跟前。他指着我手中的智能手机道,叔叔,你用的是阿里郎智能手机吗?我在电视上见到过。我看看小孩,苦笑着点点头。
小孩接着说,阿里郎智能手机很贵,你真有钱,居然买得起这么贵的手机。听说阿里郎手机可以拍照。朝鲜小孩满脸羡慕看着我。
小伙本来在我面前充满优越感,见到我使用智能手机后,满脸惊讶。他也完全没想到,我这样的一个朝鲜农民,居然能用得上智能手机,而且能讲一口流利的中文。小伙和我说话的语气也变了,开始重新打量我,问我从事什么工作。
我跟小伙说,自己是惠山人,在罗先从事对外贸易方面的工作,在罗先商贸城有自己的店铺。因为经常和中国人打交道,所以中文说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