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8一下自己幽暗的成长经历~口味很重,请慎入~~实在接受不了可以选择离开

  14.
  我妈当年大肚子带着我的时候,曾短期寄居在乡下一个亲戚家,当时恰逢一个路过的算命瞎子,她和另一个孕妇一起结伴去算命。瞎子说:你肚里的孩子,是个女孩,我妈年轻那会是个不信鬼神的人,当时是陪另一个孕妇去凑热闹,听瞎子一说,便回答:不是男孩就是女孩,这个你可以随便说了。瞎子说,你这个孩子命里带煞,百鬼避让,不过三岁那年会有水灾的,但是有惊无险,很命大,只要过了这一劫就能平安养大了。我妈说他鬼话连篇,他又说,但你倒是命运凶险,三旬那年有大劫,熬得过去就好,熬不过去也许就折在那年,我妈听了很生气,啐他乱说咒人,便走开了。
  
  可巧三岁那年冬天,去我妈当初怀孕寄居的亲戚家的邻居家里玩,当地那时还没有通自来水,吃水都是靠院子里的深井。我隐约还记得那天飘着小雪,我在院里跟另一个小孩子玩,就记得西面院墙上,有个姐姐探出上半身,喊我名字,我答应了,就叫我过去玩,给我糖吃。我蹒跚笨拙的走过去,那时候真是小,懵懵懂懂的。后来学习到鲁迅先生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面讲到赤练美女蛇的片段,忽然联想起那时候,惊起我一身冷汗。从我走到墙边,必经那口井,平时都有铁井盖扣着,不知为何我走到井上的时候,井盖不知道什么原因坏掉了,连带我一起掉入井里。
  
  院子里另一个小孩的哭声招来了大人,把我妈急得差点疯掉。而让所有人都惊讶的一件事是,我一直飘在深达八米~十米左右的井水上,没有下沉。我至今还记得一个画面,是我在井底,仰望井口,只看得到隐约的人头,看不清面孔,听得到我妈急得嗓子都哑了喊我,我还欢快的回应,丝毫不知道危险。大人们一群慌乱,最后是邻家一个当兵的年轻人,回家探亲呢,腰上绑了长绳,大家在上面拉着,他下井去把我抱了上来。有意思的是,我抱上来之后,棉衣只湿了表层,竟然没有水浸入。
  
  失而复得,我妈经历大悲大喜。有人让她赶紧去请村里神妈妈来叫魂,免得孩子小,给吓掉了魂,一贯不信鬼神的我妈也干脆地去了,她太怕失去我。结果神妈妈看一眼,就说,你这孩子好着呢,根本没掉魂。放心吧。
  
  这事过去没几天,我再经过那家人门口的时候,(他们家门口是一个三岔口,平时人来人往的,),但是在大白天中午,我连续几次遇见一个老爷爷,穿白衣服,个子矮矮的,拄个拐棍,凶巴巴的,每次都吼我,说:小孩,以后离水远点,再掉进去没人管你了!每次遇到他,记得周围都没其他人,被他吼得害怕,回家就问我妈,说这个村有没有这么一个很凶的老爷爷,我妈说不清楚,但是应该没有。还说我是不是掉井里一回,给吓着了,做恶梦了,其实根本没有这回事。我还不开心呢。结果这话传到神妈妈那里,她就不请自来了,跟我妈说,这个有可能是井龙王(吼吼吼,大家别笑,这个事后来我妈说起来,我们也忍不住乐,井水居然还有龙王……不可思议)。让我妈去我落水的井边烧香上供,请人说道说道就好了。奇怪的是,我妈照做之后,我也真的没再看见,然后过了一段日子,就离开了那里。
  
  
  15.
  在经历我爸的暴力和虐待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太多精力顾及其他的事物。本来我是一个热爱马列思想,深信唯物主义的好青年,但是后来发生的不少事情,动摇了我。
  
  我相信,这个世间,一定有一些现象,不是科学能够完全解释的,甚至完全不能解释。包括我妈的死。
  
  小时候,我身体孱弱,眼睛太干净,总是看见东西,忽然发烧,又忽然好转。我妈说,总是很安静的盯着某些空气看,不知道在看什么。这个我是完全不记得了。
  
  后来被我爸积累了一肚子的怨气和戾气,但是我不发泄,心里仿佛有千军万马奔流澎湃,我什么都不能做,乖乖的扮演好孩子好学生。因为我知道,当我们是孩子的时候,做一个学习好的符合大众期望的孩子,会有许多特权和便利的,谁都会下意识给好孩子开绿灯,以为学习好,其他的也就一样好。所以,千万不要轻视儿童,我们以为他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思考,其实儿童也有自我意识,他们的悲伤和痛苦一样深刻。
  
  从看不懂的时候,就开始坚持看周易,推背图,葬经之类的书,别笑我,其实我压根看不懂,阴阳五行奇门遁甲,我什么都看。天文地理中外历史文学政治,我什么都看,我想搞明白,想了解得更多,也想偶尔找到什么方法除掉我爸。
  
  但我始终没有自己做到,头上三尺有神明,他最终也没得善终。
  
  16.
  这里要八一下我爸在市郊的那个宅子了,简直是多年的噩梦之乡啊。
  
  占地很大,小城市土地不贵啊,尤其那时候。我家前面是一条马路,最近的居人的邻家也有几百米。东面的宅子,据说人家刚搬走没几年,西面的宅子,据说主人走了十几年去贵州了,我家后面有一条小街,然后正北面(就是我家后面)是一个荒宅,这个宅子不知道荒多少年了,地基特别高,高出路面接近两米,大门口下了台阶有一个电线杆子。院子是四合院的建筑,奇特的是,南屋比其他四面的房屋都高出许多,因此就算在盛夏,除了中午阳光能射入院子,其他时候院子里光线都阴暗,院里的荒草有接近一米高,正屋,也就是北房,房间里长了一棵树,穿透了房顶,破瓦而出,很奇特的景观。小时候会跟附近的小孩结伴进去探险,然后有一个大叫的其余的都会吓得魂飞魄散的跑掉。
  
  我妈是在我高三时期去世的,在她去世前大约一年,有一天放学回家听她讲了一件事,那天,家里来了客人,吃过饭,我爸送客人们离开。(以前我们家跟饭馆似的,三天两头有我爸的朋友来吃饭拜访)。我妈一个人在家,当时快黄昏了,她忽然听到后街有一个中年妇女在哭,一直在哭,我妈就走到后面的房间对着后街喊:谁家的大嫂啊,什么伤心事,别哭了。但是哭着一直没有停止,我妈就想,谁家的,是不是跟男人拌嘴了,家里人也不来劝劝。后来听着哭得伤心,就出门绕到后街去看。就见街上空荡,没人,在后面的荒宅里哭,我妈这个人确实一直不信神鬼之事,什么也没多想,就觉得哭着那么惨,都躲没人的院子里哭了,去劝劝吧。于是上了那家宅院的台阶,然后绕进院子,就觉得光线昏暗,还嘴里一边喊着:大姐啊,什么过不去的事啊别哭啦!结果还没看到人,忽然觉得一阵发凉,眼前一团白色人影“呼”的一下窜过,速度非常快,同时哭声戛然而止。我妈当时一愣,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赶紧回身往家跑,腿都吓得发软。回家后关上院门,重重房门,坐在床上大喘气。吓得全身都是冷汗,浑身发抖。后来问她,她也说,没看清究竟是什么,但当时,一贯不信什么脏东西的她,破天荒觉得发毛,给惊倒了。
  
  18.
  那时候,我爸还是会间歇性的打我妈。不管她是平日里,还是某次小产后,一样打,我已经高三了,马上就要熬出去了。
  
  我妈去世前一段时间,她回了娘家一趟,带着我妹妹。走之前,还跟我爸说好好照顾我。结果当晚我下晚自习回家,发现他喝得醉醺醺,而且不开门,不让我进去,我喊爸爸你开门,他听到了,就是不开,一直僵持到半夜里,他说一句:我不开门是为了你好,我要让你进来,就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事了。我一边惊讶于他这次酒后怎么有良知了,一边被他的警告给吓到了。然后离开家,去路边给我妈打公话,唉那个时候还没兴起人手一部手机呢。我忍不住在电话里哭,说我爸不让我回去,急得外婆外公一起给他打电话,让他给我开门,但是我爸接了电话就是不理会,最后直接不接。我一个人在网吧里做了通宵,对着电脑,什么都没做,想哭,但对自己说,不要哭,不要哭。
  
  当时外婆他们劝我妈再住几日,说等他酒醒了就好了,这么多年,他们始终都不知道我爸是个怎样的人,根本不知他的真实面目。但我妈心里有数,头一天回娘家,第二天天刚亮就坐车赶回来,回来第一件事是去学校给我请假,让我回家好好睡觉。回到家,发现我爸继续醉中,我妈刚指责他一句,说他大半夜怎么能把孩子拦在外面,露宿街头?结果招来的是一顿暴虐的殴打,我拉也没拉住,我妈说你回屋去,睡觉去,别管了。打完后,他就走了,出门了。
  
  我抱住我妈,她的眼睛被打青了,嘴也肿了,有血,我嚎啕大哭,我说妈妈你跟他离婚吧,等我上了大学毕业了,我养你,不让你再吃气,我好好孝顺你,妈妈我们走吧,……那一刻走的愿望那么强烈,让我不顾多年的沉默和隐瞒,把我爸对我做过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样一气说出来,我那时候,情绪激动,难以控制,居然没有发现,就在那时候,也许我妈最后的希望,眼睛里最后的那点坚持的火焰,熄灭了……
  
  19.
  多年之后我依然内疚,那也许就是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为什么不再忍一下,也许我妈还可以一起坚持下来,也许她就不会死了。那么现在的我,就不会这么孤单。不会在过年的时候,想我该去哪里?哪里是我的家?在外地奋斗的时候,痛苦难过的时候,想打个电话哭诉一下,都找不到她。
  
  甚至当时我都埋怨她,为什么那么平静,为什么不保护我,为什么不带我走?听我说完之后,忽然悲痛地喊了一声:畜生啊……畜生……喊得嗓子都裂了。然后没有了下文。我爸回来后,清醒后,也没有见争执和厮打,我以为我说的一切都导致暴风骤雨,甚至后悔说出,怕我妈会被打。但好像一直很平静。
  
  我是在物质上面比较娇惯的孩子,我爸这人,钱上不小气,现金平时就在他写字台右手边第一个抽屉里。我高中时也没有住校,我妈是一直担心条件差我住不惯,影响学习。但其实我巴不得住校。
  
  那段时间每天回来,也没有打斗的痕迹,让我吃惊,也不解。
  
  高三的学业很紧张,饶是我成绩很好,也要专心一点,我想早一点念大学,早一点离开,早一点工作赚钱,带我妈和妹妹走。
  
  然后到了冬天,周日的一天晚上,学校放假休息,我在家吃饭,晚饭后我妈还一直问,说要不别去上晚自习了,在家好好呆着吧,于是给班主任打电话请假,老师说正是学习紧张的时候,没什么事情就要来上课,然后我去了。晚上回来的时候,我爸我妈睡了。
  
  第二天清早,我六点多起床,上学之前,敲敲我妈的门说,妈我上学去啦,我妈说,去吧,好好学习,小猪猪(我以前很瘦,我妈希望我胖点),你是妈妈的希望。我当时微微诧异,心里一暖,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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