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纳德是布列塔尼乡村出来的,高中没毕业就退了学。1964年中法建交,法国在北京设置大使馆,伯纳德申请使馆工作获录取,成为级别最低的会计记账员,合同为期30个月。同年20岁的伯纳德在法国驻华使馆的圣诞聚会上与26岁的时佩璞相识。时佩璞穿中山装,个子瘦小,操流利法语。时佩璞是北京京剧团的编剧,因为曾在云南大学学习过法语,被大使馆聘为中文老师。伯纳德请时佩璞教自己中文,和时佩璞很快就成了好朋友。认识不久,时佩璞告诉伯纳德自己是女人,因为家里已经有两个女儿,父母想要个男孩儿,就把排行第三的她打扮成男孩儿,当成男孩儿来养,而长大后,时佩璞也就一直以男装示人。
伯纳德从未与女性交往过,他在布列塔尼念寄宿学校时和几个男同学有过关系,随之而来的罪恶感帮他下了决心:他以后不会再与男孩上床(这个决定的有效期绝不是一辈子,多年后伯纳德打破了自己的承诺)。可以说他对女性所知甚少。伯纳德得知时佩璞的秘密后,保证不会向其他人泄露这秘密。但是时佩璞的新身份也改变了伯纳德与这个好朋友相处的态度,他想要保护时佩璞,想要……和她做爱。时佩璞告诉伯纳德中国女人对性事非常保守,让伯纳德按照她的方式进行,于是两人在黑暗中行事,第一次伯纳德事后看见穿回内裤的时佩璞双腿之间有血迹。伯纳德认为他的经历与常人无异,时佩璞的第一次交给了他。
1965年,伯纳德从使馆辞职准备去巴西探险,时佩璞告诉伯纳德自己怀孕了。伯纳德离开中国前,在机场给爱人时佩璞打电话,两人在电话两头泣不成声,时佩璞安慰伯纳德说自己一定会等伯纳德再到中国。接下来的几年里,伯纳德和时佩璞一直保持着联系,时佩璞把两人的孩子时度度寄养在中苏边境的村子里。
1969年伯纳德再次接到法国驻华使馆的聘书,回到北京。过去的四年间,伯纳德和一名法国女孩交往,但他还是想要和时佩璞团聚。那是一个特殊的时代,起初政府批准时佩璞与伯纳德每周两次见面,由时佩璞教伯纳德政治思想。两个月后,上级给伯纳德换了老师,但学习地点还是在时佩璞家里。
伯纳德主动向两位新老师提出可以提供情报,他可以接触到从法国寄来的外交信函,信函涉及莫斯科和华盛顿的动向。伯纳德与老师们见面的地点就在时佩璞家里,因此他也换取了更多与时佩璞单独相处的机会。时佩璞没有参与伯纳德的间谍活动,她和伯纳德的交流大都围绕着伯纳德可以帮她买到些什么紧俏物资,或者两人以后一起在巴黎生活的愿景。
1972年伯纳德的合同到期不得不再次离开中国,时度度已经六岁,然而伯纳德还从未亲眼见过自己的孩子。
(时度度)
1973年11月15日伯纳德以旅游签证飞回北京,终于见到了7岁的时度度。时佩璞说为了不让外人怀疑时度度的身份,办理了领养手续。这次伯纳德没有通知在驻华使馆工作的朋友,得以与时佩璞和时度度度过了隐秘而幸福的几周。
(伯纳德和时度度,身后是时佩璞的母亲)
回到法国后,伯纳德与比他小六岁的男人蒂埃里同居,蒂埃里辞掉工作,和伯纳德靠失业金过活。伯纳德觉得蒂埃里比时佩璞要好相处得多。
(伯纳德和蒂埃里)
1975年伯纳德放纵够了,重新回到外事系统工作,蒂埃里陪他一起去了美国。伯纳德把蒂埃里当成伴侣,向他承认自己在中国有个孩子。他虽然不再爱孩子的母亲,却不想拆散她和孩子,所以他要把母子一起接到巴黎。蒂埃里接受了这个安排——他将和伯纳德,时佩璞以及时度度住在一起。
为了离时佩璞和度度近点儿,伯纳德申请了法国驻蒙古大使馆的工作。1976年伯纳德被派驻乌兰巴托,成为仅有的三名员工之一,兼任打字员,档案管理员,会计和文员。次年四月伯纳德飞往北京与时佩璞会面,返程时伯纳德乘坐的是来往莫斯科和北京的国际列车。两周后伯纳德乘火车抵达北京,续上了和“老师”的关系,答应继续为中国输送情报。自此伯纳德每六周乘火车到中国一次,每次待上一天半,行程安排很满:与老师接头,为乌兰巴托的新女友们采购,为时佩璞采购。
在乌兰巴托,伯纳德不缺陪伴和床伴,当地的年轻女孩们,从法国前来旅游的女人,还有伯纳德以表弟身份帮忙申请到蒙古的蒂埃里。在北京与时佩璞发生关系对伯纳德来说更像是一种义务,他对孩子母亲的义务。
1979年伯纳德结束在蒙古的工作回到法国,请在政府机构工作的朋友帮着签发了让时佩璞到巴黎讲课的为期三个月的签证。1982年10月9日,时佩璞和时度度到巴黎,伯纳德还在在中美洲的伯利兹工作来不及赶回,是同居男友蒂埃里接待的时佩璞母子。伯纳德回巴黎见到多年未见的旧日爱人时佩璞和他们的孩子时度度,他想的是“她老了。”伯纳德对时佩璞的爱已经消逝,但他决心继续为她提供生活用度。十六岁的时度度却让伯纳德高兴不已,他把母亲从布列塔尼接到巴黎,安排祖孙相见。伯纳德的母亲困惑不解的是时佩璞。伯纳德不愿意讨论关于时佩璞的话题,只说以后再看。
(伯纳德时佩璞和伯纳德的母亲)
时佩璞在巴黎参加了很多活动和演出,签证也得以延期一年。她作为经历过文化大革命的神秘的中国人,在法国的文艺圈里颇受欢迎。
美国中央情报局通知法国政府,法国驻华使馆曾在七十年代发生过泄密事件。那时候中美尚未建交,美国与中国的文件往来都通过法国驻华使馆传递。法国政府对泄密事件展开调查,曾在北京工作的伯纳德进入他们的视线,得知他正和一个中国人还有一个混血小孩儿同住,伯纳德的嫌疑更大了。伯纳德于1969至1972年在驻华使馆工作,1977至1979年在驻蒙古使馆工作,期间法国使馆共有500份文件失窃。
1983年6月30日,原法国驻华大使馆工作人员伯纳德和中国人时佩璞被捕,两人均被指控替中国盗取情报。伯纳德向逮捕他们的特工介绍时佩璞为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的母亲,这令特工们都很吃惊——时佩璞穿着男装,短发,完全看不出是女性。法庭下令为时佩璞进行体检。
伯纳德向时佩璞提出结婚,他以为只要他们有了正当的婚姻关系,就能证明清白。时佩璞回答说太迟了。
几天后伯纳德在监房里收听晚间广播时得知时佩璞的体检结果,司法部发言人宣布刚刚遭到逮捕的中国的马塔哈里是位男性。随后的六个月伯纳德和时佩璞被分开接受审讯,直到1984年1月底,当局才把两人带到同间审讯室,伯纳德聆听时佩璞版本的和他的爱情故事,并不完全赞同。时佩璞接下来的话足以击溃伯纳德:“我从没有告诉过伯纳德我是女人。我们默认的是我可以做一个女人。当时我因为自己没有男性的生殖器官,认为我是女性。”时佩璞又说虽然时度度不是她所生,却的确是伯纳德的亲生儿子。
一周后伯纳德和时佩璞再次被提审。法官很不耐烦地提醒时佩璞不要撒谎,时佩璞说的是:“我以为法国是民主国家,我是男是女真的重要吗?”这次审讯完毕,伯纳德和时佩璞被关押在一起,伯纳德想要时佩璞亲自确认:“所以是真的,你是男的。”“当然。”时佩璞没有丝毫犹豫。
数日后时佩璞因为健康原因被获准可以在家等待开庭(她到巴黎前曾发作心脏病),伯纳德被关在监狱里,抑郁情绪与日俱增。夏季快要来临的时候他接到又一则坏消息,时度度经血检证实并非他的儿子。时度度是新疆的维族人,被贫困的母亲卖给时佩璞。伯纳德信赖过的对他很重要的人和羁绊居然都是假相。他用短小的折叠刀割喉自杀,没有成功。
时佩璞的辩护律师声称时佩璞和伯纳德是两个同样脆弱的人,互相被对方吸引,也愿意相信对方。时佩璞为了让一切更加圆满才捏造了怀孕生子的谎言。假使时佩璞真如情报机关指控的,是中方的高级间谍,他为何没有趁开庭前逃回中国?
伯纳德的辩护律师对法庭花了足足两年时间研究时佩璞的性别和伯纳德的性向颇为鄙夷。律师当庭展示了伯纳德被控泄露给中国的部分情报,其中包括向法国总部申请汽车后视镜及奶酪拼盘的文件。律师质疑诸如此类的文件是如何对法国的外交利益造成损害的。其实伯纳德在大使馆的级别之低,基本不可能接触到核心机密。
陪审团仅用一小时时间即裁定伯纳德和时佩璞间谍罪名成立,两人各被判有期徒刑六年。一年后,时任法国总统密特朗对时佩璞特赦,又四个月过去,伯纳德也获得自由。时佩璞出狱后留在巴黎,偶尔参加戏剧演出。伯纳德与蒂埃里重聚,与时佩璞和时度度几乎不再联系。
(时佩璞和时度度)
当局对时佩璞的体检巨细靡遗,带着侮辱人的意味。的确,对于时佩璞性别的确认与时佩璞和伯纳德是否从事过间谍活动关系不大,法庭对这一点的寻根问底像是狗仔挖狗血花边新闻,也代表了对同性恋情仍持歧视的主流社会的态度。法庭要求医生确认时佩璞是否具有女性生殖器官,是否做过变性手术,是否有过肛交,是否具有将男性生殖器官缩进身体的能力。医生体检的结论是时佩璞为具有男性生殖器官的男性,没有进行过变性手术,没有肛交的痕迹。但是时佩璞向医生展示了他的特殊技能,他可以将自己的生殖器官缩进身体藏起,对女性特征不熟悉的人没有仔细观察,的确会认为他是女儿身。
伯纳德在时佩璞后交往过男男女女,至少可以认可他是双性恋。他对时佩璞的性别知情,他就是害怕离经叛道而选择和爱人一起向世人隐瞒同性之爱,他如果以为时佩璞是女人,那他爱过的就是身为女人的时佩璞。无论如何,又有什么区别呢?就像时佩璞所说的“是男是女真的重要吗?”在感情中,爱上的是作为一个人和独立个体的对方,还是作为男性或女性的对方?
“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2009年6月,时佩璞在巴黎去世。时度度成家,有了三个孩子。时佩璞死时,伯纳德因中风回到家乡的护理中心疗养。
(时佩璞穿着戏装)
(伯纳德年轻时和2017年)
美籍剧作家黄哲伦根据伯纳德和时佩璞的故事创作百老汇剧蝴蝶君,饰演宋丽玲(以时佩璞为原型)的演员BD王因此获得托尼奖。BD王后来在法律与秩序:特殊受害者系列中扮演心理学家兼FBI探员黄乔治。值得一提的是BD王是公开的同性恋者,他和男友通过代孕母亲育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先出生的孩子只在世上存活90分钟就夭折了,剩下的那个孩子在15岁那年出柜。
(BD王在百老汇剧蝴蝶君中的剧照)
(特殊受害者剧照:Benson,Stabler和黄乔治博士)
1993年黄哲伦又将剧本改编成电影,尊龙和英国演员杰里米艾恩斯主演。
(电影蝴蝶君剧照:艾恩斯和尊龙)
艾恩斯其实也在特殊受害者中出演过两集。第12季13集,蒙面男闯入一对女同性恋家中,将安暴打后绑在床上,当着她的面强奸黛比(饰演黛比的是犯罪心理里的探员JJ,演员AJ Cook)。安情况危殆被送入手术室急救,身为外科医生的黛比选择替爱人做手术。
手术结束,黛比向Benson回忆事发经过,作案人在施暴过程中说过要治治她的臭嘴(或Falmouth)。赶到医院探望女儿的安的父亲艾恩斯闻言非常震惊,Benson和Stabler意识到艾恩斯肯定有关于案件的线索。与此案类似的案子也曾在弗吉尼亚出现过,艾恩斯承认自己可能真的知道凶手的身份。艾恩斯是治疗性瘾的心理专家,出于医患保密协议,他不能向Benson和Stabler透露更多。Stabler和艾恩斯就性成瘾患者是否能被治愈有了分歧,Stabler认为他们不可能变好,但艾恩斯以自己为例相信性瘾可以治好——艾恩斯本人就曾是性瘾患者。
艾恩斯和女儿安是在Falmouth的家庭度假后闹翻的。这是一段艾恩斯不愿意触碰的往事,他只记得自己喝了很多酒,和什么人上了床,此后安再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Stabler怀疑并指责艾恩斯酒后强暴了亲生女儿。
黄乔治博士(百老汇蝴蝶君宋丽玲的扮演者BD王)分析作案人佩戴的面具代表印度教中爱和原谅之神。犯人似乎想要通过强奸曾经遭到过强奸的受害者让受害者得到救赎。这名罪犯的犯罪轨迹还曾出现在其他几个城市。
很快犯人再次犯案,最新的受害者用刀刺伤了他的手臂,于是Benson和Stabler有了DNA证据。Stabler伪装成性瘾患者参加艾恩斯组织的性瘾恳谈会,与其他患者交流。Stabler希望通过观察其他患者的言行,以及找到前臂有伤口的人抓住罪犯。
艾恩斯也以为自己真的对女儿做了永不可原谅的错事,他向Benson坦白。然而他还是觉得应该给行凶的犯人一次治疗的机会。安的老朋友琳达也到医院探视安,她也和安一家在Falmouth度假。黛比问琳达是否了解那晚发生了什么,琳达承认艾恩斯醉后与其发生关系的是自己,但当时两人都是自愿。艾恩斯并没有强暴女儿。安从琳达口中得知自己暗恋的琳达居然和父亲上床,感到自己被最爱的两人背叛,因此与父亲断交。
艾恩斯了解真相后同意配合Stabler找出罪犯。最终他们发现凶手不在治疗性瘾的病人之中,而是艾恩斯的助手。助手有机会接触到艾恩斯的案卷资料,也对艾恩斯与女儿的过往知情。助手被Stabler找到并逮捕。艾恩斯因为允许探员到诊所卧底违反了保密协议,只能选择关闭诊所。
(艾恩斯在该集的表演只能用炸裂形容,这集是SVU中令人难忘的前几集之一。百老汇蝴蝶君的宋丽玲和电影蝴蝶君的高仁尼在特殊受害者剧集同台,也是很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