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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血寻梅:十六岁援交少女被害案


失踪少女王嘉梅
2008年4月29日,警方接到报警,报案人称家人王嘉梅失踪。5月5日新界北失踪人口调查组负责调查发布寻人启事。

王嘉梅16岁,家住大埔公租房太和邨,4月26日下午14时许离家出门后与家人失联。据报案的王嘉梅姐姐描述,王嘉梅身高1.49米,身材瘦削,约90磅,方脸大眼睛,黑色短发,最后离家时穿着黑色T恤,黑色长裤,拿着金色手袋。王嘉梅是在湖南郴州出生的,父母不久离婚,她和姐姐王院平跟着母亲王久凤生活。为了改善母女三人的生活,王久凤经人介绍认识了比自己大26岁的香港人,与其结婚。王久凤婚后向香港政府申请她和两个女儿赴港的证件,起初政府只批准了她的申请,王嘉梅和姐姐王院平只好留在郴州。2000年,王院平的证件获批,也追随母亲的脚步去香港,王久凤不放心留小女儿独自在家乡,把她接到东莞的寄宿中学就读。2005年,13岁的王嘉梅终于获批抵港,与母亲姐姐团聚。王嘉梅的继父在老人院做保安,并不宽裕,刚和王久凤结婚时,以为王久凤只有王嘉梅一个女儿,没想到生米煮成熟饭,凭空变多一个女儿,与王久凤起了龃龉。王久凤也高估了王嘉梅继父的经济条件,到香港后只能拾荒帮补家用。后来王嘉梅的继父得了胃癌,无法继续工作,一家四人的生计就压在王久凤一人身上。王久凤和两个女儿与王嘉梅继父关系日渐恶化,平日分开做饭吃饭,王院平和王嘉梅也从不叫继父“爸爸”。2008年2月,王久凤与王嘉梅继父签字离婚,因为无力供房,两家四个人仍旧住在同一屋檐下。
王嘉梅和姐姐王院平就读的都是大埔三育中学。王嘉梅聪明勤奋,不仅很快赶上学业进度,还在第二年获得学校的紫玛瑙奖,至少有一科成绩全年级第一。在精英班的王嘉梅,在老师心中是一定可以考上大学的模范学生。除了学习,王嘉梅在课余还会去兼职打工,贴补家用。
2008年1月王嘉梅突然向校方提出退学,老师极力劝阻,奈何王嘉梅心意已决,还是办理了退学手续,初中没有毕业就辍学了。
王久凤向警方提供王嘉梅男友阿俊的信息。阿俊与王嘉梅以前是同学,2007年圣诞节前后,王嘉梅在一家模特公司参加培训后与他疏远,而2008年1月王嘉梅退学时,正式向阿俊提了分手。阿俊想要和王嘉梅说清楚,找了很多次都没见到王嘉梅。王嘉梅离校前就有传言说她骗了同学的钱,也有人说她欠了很多钱,在做援交。
 
听说的凶案
警方公布寻人启事后,先后有两名男性与警方联络,其中一人叫阿邦,自称在4月27日王嘉梅失踪次日凌晨与王嘉梅进行性交易,早上九时分手,另一人叫谢彦德,他在4月27日晚接到朋友肥丁电话,肥丁说自己杀了一名少女。谢彦德转述的肥丁关于杀人的细节可信,警方认为肥丁杀害的很可能就是失踪的王嘉梅。新界北失踪人口调查组将案件转到案发地深水埗所述的西九龙重案组调查。
谢彦德4月27日凌晨与女友和一帮朋友在尖沙咀的的士高饮酒作乐,肥丁在零点左右加入,吸食K粉和摇头丸后有些不太清醒。早八时左右,谢彦德和女友乘计程车把肥丁送回他深水埗住处。当晚21时肥丁给谢彦德打电话,说自己不知怎么搞的杀了一个女孩,之后用菜刀砍下对方头颅,并分尸,因为不想看到死者的样貌,甚至撕下了她的脸皮。
22时肥丁又给谢彦德打电话,称女孩的头被他扔进了九龙城码头一带的海里。凌晨肥丁打了第三通电话,说他把女孩的尸骨丢进了市场猪肉铺的竹筐里。
第二天谢彦德与肥丁见面,肥丁不断追问谢彦德是否相信他杀了人。谢彦德对肥丁的说法将信将疑,就问肥丁是不是在开玩笑,肥丁回答自己真的是在开玩笑而已。此后肥丁与谢彦德一起玩乐时,丝毫没有异样。5月5日,谢彦德见到寻人启事,不由产生不好的联想,决定报警。
 
泥足深陷

5月6日警方派出一组警员到肥丁在深水埗仁发大厦住家附近监视,另一组警员去王嘉梅家中取得她的电脑硬盘。王嘉梅的电子邮件除了证实大埔三育中学关于她在做援交的传闻外,还揭示了她突然退学开始出卖肉体的原因。
王嘉梅的姐姐王院平从大埔三育中学初中毕业后,花大价钱念模特学校,希望以后能当模特赚钱。那时各种媒体上都是打扮得光鲜亮丽的模特儿,王嘉梅跟着姐姐去模特学校也见到一些对这个职业的美好渲染,就产生了要和姐姐从事同样职业的愿望。王嘉梅课后去快餐店打工赚的钱都交给母亲养家,哪里还有闲钱上模特学校。天上好像砸了馅饼——2007年圣诞节假期,模特学校的星探找到王嘉梅,说她有做明星的潜质,还免费让她上了一个速成班。这个班上教的内容不是模特需要的资质和努力,而是做了模特就能发财,王嘉梅被成功洗脑,认为上学根本没用,和模特经纪公司签了约,开始旷课,到2008年1月,干脆退了学。
王嘉梅对姐姐说自己找到了模特助理的工作,每个月都有两、三万元的收入,还能获得模特学校的培训。事实上模特学校给她的免费课程,还与她签约,这一系列的操作都是骗局。模特学校先将少女骗去上课,以无限风光的未来诱骗她们从学校购买昂贵的化妆品,又和她们签约,要她们介绍新的女孩加入模特公司。王嘉梅与经纪公司签约时,公司提出资助五万元让她完成模特学校的课程,但要求她签十年长约,执行公司指定的所有工作。如果王嘉梅不服从或者提前退出,则视为毁约,需要赔偿公司支付的学费。

公司为了让骗局显得更加真实,为王嘉梅拍了宣传照,只是王嘉梅还需要交钱参加“试镜”。以广告商对身体的瑕疵非常在意为由,王嘉梅还被骗拍了裸照。可以说,到了这个地步,王嘉梅已经进退维谷还不自知。
签约初期,王嘉梅按照公司要求向身边的同学推销模特学校的课程,很多女孩儿都被骗了大笔钱财,等她们醒悟上当,当然对王嘉梅不会有好言语,很快王嘉梅在学校里名声一落千丈。王嘉梅意识到自己原来只是被利用的棋子,根本没有所谓的光明前途等着她,遂向经纪公司提出不再担任星探介绍新人去模特学校。经纪公司已从王嘉梅身上榨够了油水,除了以违反合约条款为由将王嘉梅解聘外,还要求她偿还五万元学费。
王嘉梅起初没有把这笔“欠款”当回事,可是经纪公司派出了讨债公司的人四处围堵王嘉梅,王嘉梅的正常生活完全被打乱,她不想牵连他人,与男友阿俊分手。经纪公司使出的杀手锏是王嘉梅此前拍的裸体模特照,他们威胁王嘉梅,如果她不还钱,就要把这些裸照散布出去,让王嘉梅身败名裂。王嘉梅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母亲和姐姐,走投无路之下,她做起了援交。王嘉梅以Kiki和Kimi的用户名,在论坛的“援交情报局”讨论区发广告招徕嫖客,标价1,500元至2,600元。

重案组的警察追踪援交情报局的留言发现有超过百人按照王嘉梅广告的账号与她联系。2008年一至四月,王嘉梅共援交十多次。
4月5日,王嘉梅在援交情报局留言描述有人与自己性交易赖账之事。
 
绝境
警察在援交情报局的讨论区上找到一则不同寻常的留言,4月28日下午13:28由匿名人代替Kimi发出。该帖子的内容是介绍王嘉梅的特点及拉生意。4月26日王嘉梅失联,如果肥丁真的杀害王嘉梅,那么她在4月27日已经遇害,怎么可能在28日请人打广告?发帖人与一名曾和王嘉梅在网上联系的人IP地址相同。此人正是5月5日见到寻人启事向警方承认与王嘉梅在4月26日早晨进行性交易的阿邦。
阿邦4月20日第一次与王嘉梅交易,王嘉梅先收了1,500元后提供服务。阿邦对王嘉梅印象很好,于是一直与王嘉梅发信息聊天,4月27日凌晨第二次约王嘉梅。两人在深水埗港铁站见面后去了酒店。王嘉梅穿着黑色T恤,黑色长裤,带着金色手袋。王嘉梅情绪低落,和阿邦提起自己被人逼得想死,但没有多谈。阿邦给了王嘉梅2,000元,早上九时许两人退房分开。
与王嘉梅网上闲聊的时候,王嘉梅告诉阿邦自己本想要好好努力让妈妈过上好日子,不想被模特学校骗得欠了五万元。她通过援交已经还了超过五万元,可是这笔钱利滚利,永远都还不清。讨债的人给她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在五月前她不还一万元利息,就要再还十万。讨债公司的人还假扮客人与王嘉梅交易,偷偷拍了她的性爱视频。4月5日王嘉梅在援交情报局提起的客人赖账,就是讨债公司的人做的。眼看四月将过,王嘉梅根本筹措不到一万元,她拜托阿邦帮自己在网上宣传,多做几次援交才够还利息,免得裸照和性爱视频被放到网上,自己将生不如死。
阿邦同情王嘉梅的遭遇,在和她第二次见面的次日开了帖子。他给王嘉梅打电话,在网上给她发信息都没有得到回应。5月5日,阿邦从警方发布的寻人启事照片上认出了王嘉梅,立刻向新界北失踪人口调查组报告。
阿邦的证词经过核实属实,他不是杀害王嘉梅的凶手。
 
杀人犯落网
西九龙重案组的办案重点回到被谢彦德举报的肥丁身上。鉴证人员追查到王嘉梅4月27日9:16(以阿邦的证词判断,她刚刚与阿邦分手)在网上与人交易,约好下午13时在深水埗港铁站见面,到时电话联络。王嘉梅手机于4月27日下午13:04最后一次拨出电话,当时她手机定位在深水埗港铁站附近,与对方通话53秒。王嘉梅通话的号码是储值卡,无法确认身份,但这个号码与上午和她约定见面的人留下的手机号码相同。IP地址定位到这个人住在离深水埗港铁站不远的石硖尾街仁发大厦。被密切监视的肥丁住在仁发大厦。

5月6日晚23时,警察逮捕归家的肥丁。第二日凌晨,留守仁发大厦的警察将肥丁的舍友辉仔抓获。
在仁发大厦肥丁和辉仔所住单位内,警察在厕所地面提取到尚未清洗的血迹,窗帘,座椅,电脑开关及一张光盘上提取到血指印,此外室内多处亦有血迹。
肥丁被捕后没有抵抗,马上承认了杀害王嘉梅并分尸弃尸,但他坚称杀人的过程完全没有记忆。警方将他押到九龙城码头,他交待的弃尸地点打捞,可惜一无所获。肥丁说他除了把王嘉梅的头颅扔进大海,又把内脏切成小块冲入下水道,无法分割的骨骼则带到石硖尾街的市场,趁卖肉的商家不注意混入放置肥肉和大骨的竹筐中。警方到市场的各家猪肉摊去取样,时隔多日,未能在竹筐中测出人的血迹。

仁发大厦肥丁单位的血迹经DNA比对,全部属于王嘉梅,血指印与肥丁指纹相符。
警检急需找到受害者遗骸等直接物证,请渠务署协助。渠务署的记录显示,从4月26日王嘉梅失踪之日起,仁发大厦附近都没有清洗过污水管道,如果肥丁将王嘉梅的内脏冲入马桶,很可能王嘉梅的内脏还残留在污水渠内。警方封锁仁发大厦及附近大楼的交通,渠务署工程部门派人在周边的污水管道内寻找证物。工程人员从肥丁住所的马桶开始,循着污水管的路线寻找,在传出类似人体腐烂气味,及管道疑似堵塞之处锯开污水管,在其中搜寻提取证物。5月8日及9日,警方及渠务署共找到二十三块人体组织及内脏,法医测试证实其中九件属于王嘉梅。
5月9日,肥丁丁启泰被控谋杀,丁启泰否认指控。
 
肥丁其人

肥丁原名丁启泰,1984年出生,重约220磅,父亲是货车司机。肥丁五岁那年,和父母弟弟一家四口出游遭遇车祸,其母不幸身亡。目睹母亲死状的肥丁自此性情大变,医生认为他除了精神受创外,还因车祸中头部受到撞击造成脑器质性精神障碍。两年后,肥丁的父亲再娶,肥丁性格内向,始终不肯接受继母。肥丁八岁时在学校霸凌同学,医生对他做了精神评估,他被转到特殊学校学习,变得愈发孤僻暴戾。1999年,肥丁因殴打伤人被判进男童院,他读到初一就中止学业,在社会上游荡。肥丁靠打工和卖盗版碟赚钱以后马上搬离父亲和继母家,在仁发大厦出租房开始了吸毒酗酒的恣意生活。
谢彦德是肥丁17岁送外卖时结识的朋友,后来一直保持着交往。
肥丁试过很多不同工作,最近在深水埗开店卖公仔,每个月收入两,三万元,一半都画花在毒品和嫖妓上面。与肥丁一起被抓的辉仔,是他的小学同学,肥丁因为难忍独居的寂寞,让没有住处的辉仔和自己同住。平日辉仔时常往返内地做生意,有时借住在其他朋友家。
4月27日早晨,肥丁被谢彦德和女友送回仁发大厦,他在网上约王嘉梅13时到港铁站,随后又吃了一粒摇头丸。13时肥丁接到王嘉梅电话,赶到港铁站与她见面,两人一起吃过午饭,肥丁带王嘉梅回了住处。之后如何将王嘉梅杀死,肥丁只说完全记不起来。他对警方说,和王嘉梅回家后,马上给了对方1,500元,两人洗澡上床,等他恢复意识,已是下午16时,只见王嘉梅躺在床上,两眼圆睁,胸前和嘴角都有血迹,没有呼吸和心跳。肥丁猜测自己是吸毒导致神智失常,错手掐死王嘉梅。他害怕要坐牢,就下楼去市场捡了垃圾袋,泡沫,砖头回家。肥丁先拿走了王嘉梅钱包里的几千元,把王嘉梅的尸体搬到厕所,用菜刀割开她的喉咙放血,再用刀砍下她的头颅和四肢。接下来肥丁扯出王嘉梅的内脏,用刀剁成小块冲进马桶。晚上肥丁把王嘉梅的头装入纸袋,再套上塑胶袋,乘巴士到九龙城码头丢弃。再次回家后,肥丁把王嘉梅的遗骨带到石硖尾市场,悄悄塞进猪肉铺的竹筐。肥丁此后把菜刀和用来分尸的砧板丢到楼下垃圾堆,将染有王嘉梅血的床具清洗过后扔掉,又剪烂了王嘉梅的身份证,八达通卡和钱包。
4月28日,肥丁杀死王嘉梅的第二天,他又花了1,000元召一名15岁援交少女到住处,在杀死王嘉梅的床上与少女发生关系。
 
判决
庭审中控辩双方争论的焦点在于肥丁作案杀人分尸之时是否受毒品影响神智不清。2009年7月29日,陪审团商议三小时后一致裁定丁启泰谋杀罪名成立。法官结案时说丁启泰的行为用野蛮形容也不夸张,罪行严重,以谋杀罪处以终身监禁,非法处理尸体罪处四年有期徒刑。
王嘉梅的母亲王久凤一直不愿接受女儿做援交又被杀害的事实。
丁启泰的父亲在他被抓后四处奔走,还没等到开庭就因病去世。
肥丁曾两次提起上诉,理由仍是犯案是受毒品影响。法官认为他在杀人分尸时三次打电话向好友告知犯案细节,说明行为清醒有序,遂驳回上诉申请。
2011年4月,肥丁因为在监狱与另外四名囚犯殴打三名囚犯被控,肥丁脱罪,他的两名同案犯分别获得加刑。2012年10月,肥丁第三次上庭,他与三名囚犯勒索另一名囚犯不成,将对方殴打至入院治疗。案件因证据不足被撤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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