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3月2日,福冈县警察以遗弃孩童致死的罪名逮捕了39岁的女性碇利惠和她的朋友48岁的赤堀惠美子。这起案子中的受害者是碇利惠的亲生儿子碇翔士郎,2020年4月18日死去时仅五岁。
(碇利惠)
碇利惠1981年生,在福冈的小城宇美町度过了少年时代,高中时父母离婚。碇利惠在学生时期是个安静但总是带着微笑的和善的女孩儿。20多岁时,碇利惠和上班族男性结婚,2012年,夫妻两以3,000万元贷款在篠栗町购买了很好的二层小楼,两年后碇利惠生了第三个儿子翔士郎,一家五口过得幸福平静。翔士郎作为最小的孩子,备受父母宠爱,碇利惠的母亲也最喜欢这个小外孙。至此为止碇利惠的人生都循规蹈矩,邻居们看到她或丈夫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时,都觉得这是一个令人羡慕的家庭。
这一切从2016年4月的一天开始悄然改变,碇利惠给翔士郎报名上了幼儿园,因而结识与翔士郎同间幼儿园的赤堀同学的妈妈。赤堀妈妈自称优奈,34岁。碇利惠和赤堀每天接送孩子上下学时都会遇到,起初碇利惠只是礼貌地和赤堀打招呼,虽然也把和大家都不熟悉的赤堀拉进了妈妈群,却没有想要和她深交。身边的朋友们都说赤堀喜欢说谎,为人粗鲁,不好相与。可是不知不觉的,赤堀的魅力征服了碇利惠,每天男主人上班出门后赤堀都会到碇家作客。碇利惠和赤堀成为密友后态度越来越奇怪,和邻居聊天时总不太耐烦的样子,随便应付几句就要结束谈话回家。
34岁的赤堀优奈其实已经43岁,真名赤堀惠美子,婚前姓宫崎,1973年生于福冈大川市,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是家中老幺。宫崎家的爸爸是个木工,工场倒闭后只能靠送报纸为生。惠美子成年后,父母向左邻右舍借了几百万无力偿还,和三个孩子连夜跑路,扔下惠美子的外公外婆面对不满的债主。类似的事件在宫崎家发生过不止一次,也许是天性使然,也许是言传身教,惠美子也变成厉害角色。
宫崎惠美子小时候个子比较大,但个性开朗,总是扮演电视里的搞笑角色逗同学发笑,她在同学录上写下做保育员的理想。后来她越来越胖,性格也有些变化,爱对同学吹嘘自己买了奢侈品。惠美子上的私立高中不允许学生课余打工,她偷偷打工的行径被同学知道报告了老师,此后这个同学饱受惠美子的欺凌。
宫崎一家都是创价学会的信徒,惠美子的哥哥因挪用公款约2,000万日元被捕。
惠美子二十出头时在酒店做妈妈桑,2001年,28岁的惠美子在大川与比自己大6岁的卡车司机结婚,她花钱大手大脚,特别喜欢名牌包包,丈夫和她约会时就不得不向自己的父母借钱用于女友挥霍。丈夫提前给惠美子270万元用于支付婚礼费用,没想到礼毕就接到举办婚礼机构催促付款的通知,原来惠美子根本没有付钱,丈夫不得不分期付款,至于惠美子将钱花到了哪里,丈夫完全没有头绪。
一年后惠美子以丈夫的名义借了数百万日元后,取走丈夫卡上所有存款,毫无征兆地开车跑路,留下大笔债务给丈夫。接下来的几年丈夫辛苦还债,并在惠美子缺席的状况下申请了离婚。
惠美子后来在篠栗町再次结婚,改姓赤堀,与身为普通上班族的第二任丈夫育有一儿二女三个孩子,一家人住在出租公寓。
碇利惠与改年龄用假名的赤堀惠美子成为密友,其实都在惠美子的股掌之间,惠美子一步步实现着自己邪恶的计划。起初惠美子会装作无意说漏嘴,让碇利惠知道幼儿园其他孩子的妈妈都在说碇利惠的坏话。惠美子的耳边风在碇利惠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碇利惠再见到那些妈妈时,总觉得对方笑里藏刀,和她们慢慢疏远,甚至采取了回避的态度。一来二去的,惠美子成了碇利惠唯一的朋友。那些妈妈根本就没有说过碇利惠的坏话。
(碇利惠和赤堀惠美子)
接下来惠美子需要做的是挑拨碇利惠的家庭关系,她谎称碇利惠的丈夫有外遇。碇利惠把惠美子当成可信赖的人,也接受洗脑与丈夫关系恶化,2019年5月碇利惠与丈夫离婚,独自带着三个孩子搬到出租屋生活。
惠美子以帮助碇利惠调查前夫外遇及提起赔偿诉讼为名,从碇利惠处骗取了她的离婚赡养费和政府给的福利津贴等共计1,200万日元。惠美子吹嘘说自己和黑社会有交情,他们会派人帮碇利惠办事。碇利惠以为惠美子能帮她找到前夫出轨的证据,从而通过法律途径从前夫那儿拿到更多钱,却不知道连前夫出轨都只是惠美子编造的谎言。
惠美子又通过手段令碇利惠断绝与其母亲的关系。碇利惠的娘家宇美町就在篠栗町北部不到10公里处,开车半小时就能到,结婚成家以来,碇利惠和母亲常互相走动,母亲挂念三个外孙,有事没事都会来看望碇利惠一家。可是碇利惠从决定离婚到离婚一个人带孩子,种种变化都没让母亲知道。
碇利惠每月收入含生活保障金及儿童津贴在内约20万日元,大部分都交给惠美子,后期干脆由惠美子保管碇利惠的存折。惠美子让碇利惠卖了车子,在网上变卖碇利惠的物品,还用碇利惠的名义在网上借钱。碇利惠抱着惠美子把之前的1,200万日元和每月自己的收入都用在调查前夫和帮自己打官司上面的想法,再苦再难熬也担了下来。她哪里想得到惠美子用骗来的钱让自己的三个孩子参加芭蕾,钢琴等各种兴趣班,给自己买奢侈品,还和丈夫去柏青哥店赌博。
惠美子吓唬碇利惠说黑社会在碇利惠住处室内安装了十几台监控摄像头,并派人随时监看,让碇利惠不要给孩子吃太多食物,只要孩子们保持饥饿的状态,发育不良,就有助于赢得和碇利惠前夫的官司,拿到更多赔款。由于惠美子控制着碇利惠的经济,碇利惠交不上房租被房东赶了出来,新搬的出租公寓离惠美子家非常近,这当然又是惠美子的安排,便于随时监视碇利惠的异动。除了需要按月支付的各种费用,碇利惠和三个孩子的食物都由惠美子发放,惠美子只在碇家四母子饿得不行时才会给一些米和面包,分量不足以填饱肚子。惠美子指定碇利惠根据三个孩子的年龄逐渐减少食物分量,碇利惠不得不把米熬成稀粥,用大量的水填补空空的胃。两个大一些的孩子还算幸运,中午的午餐由学校提供,他们周一至周五每天至少可以吃一顿饱饭,最小的翔士郎眼见得衰弱下去,碇利惠好几次向惠美子求助,翔士郎走路没有力气,惠美子三言两语就打发了碇利惠。
因为担心被幼儿园老师举报虐儿,惠美子让碇利惠给翔士郎办了退学。被关在家里的翔士郎虽然还小,却本能地讨厌控制自己母亲,令自己一家处于悲惨境地的惠美子,每次惠美子到碇家都会受到翔士郎的埋怨。惠美子除了自己殴打翔士郎,也指使碇利惠教训翔士郎,把他关进壁橱做规矩。碇利惠虽然不忍心,却只能任由翔士郎被锁在又黑又小的壁橱里,自己出门哭。
所有的孩子如果“多吃了”食物都要受到惩罚。没多久,不仅是学校,幼儿园,连邻居们都注意到碇家的孩子不太一样。
从2019年9月至2020年4月儿童指导中心在不同缘由下对碇家共家访16次,却只有5次见到三个孩子。即使在五次与孩子面对面的机会里,工作人员与碇利惠的对话也总是被在场的赤堀惠美子以各种借口转移话题或打断,所以工作人员从未真正深入了解过碇家的情况。
碇利惠的母亲对女儿离婚搬家的情况都一无所知,还是努力寻找着她们的下落。老人家去女儿原来住的二层小楼吃了闭门羹,只得在篠栗町范围内到处打探,终于通过停在停车场的碇利惠的车,确认了碇利惠的新住处。老人家每天都去公寓,就想能遇到外孙。等了很多天仍旧无法接触到女儿和外孙的老人去儿童指导中心求救,一次又一次,却从没有得到任何帮助。老人最后一次拜托儿童指导中心之后的第十天,翔士郎被活活饿死在家里。
以下是按时间整理与案件相关的主要事件。
2016年4月,碇利惠与赤堀惠美子认识。
2019年5月,碇利惠与丈夫离婚,独自抚养三个儿子。
2019年6月,赤堀惠美子骗取碇利惠离婚得到的1,200万元。
2019年8月,赤堀惠美子保管碇利惠的存折,开始限制发放粮食给碇家。
2019年9月,幼儿园和小学注意到碇利惠的三个孩子都很瘦,联系了篠栗町的儿童指导中心。儿童指导中心对碇家家访。
2019年10月,碇利惠因为生病无法继续工作,就向政府申请了福利金。每个月20万元都进了赤堀惠美子的口袋。
2019年11月,幼儿园老师对日渐消瘦的翔士郎非常关注,赤堀惠美子因而指使碇利惠不要送翔士郎去幼儿园。儿童指导中心继续对碇家家访。
2020年1月,碇利惠为翔士郎办理退学,以防幼儿园的老师继续上报疑似虐待的情况。儿童指导中心接到消息后与多方面讨论,决定建议碇利惠将翔士郎送去另一家幼儿园,以确保翔士郎能够受到照顾和教育。
2020年2月,碇利惠主动联系儿童指导中心,推说会自己替翔士郎找合适的幼儿园入学。碇家的邻居向儿童指导中心举报碇家三个孩子看上去非常奇怪,怀疑有虐待行为发生。警方派警察去碇家调查。
2020年3月,因为疫情学校停课,碇家的大儿子二儿子失去了在学校吃午餐的机会,开始和弟弟一起挨饿。
2020年3月11日,儿童指导中心对碇家家访,认定翔士郎虽然瘦却很健康,就没有继续调查。
2020年3月12日,碇利惠的母亲发现女儿家连续几天都没有亮灯,非常担心,找到儿童指导中心报告女儿不寻常之处,请求查看女儿和外孙的安全状况和生活条件,并希望能够代替女儿抚养外孙。碇家没有亮灯的原因是碇利惠拖欠了水电费。
2020年3月下旬碇利惠因为拖欠房租被房东驱逐,领到230万日元的临时搬家补助,带着孩子们搬到新的出租公寓,离赤堀一家步行只需要15分钟。因为钱都由赤堀控制,碇利惠没有按时缴纳天然气,水电和房租费用,屋里断水断电,生活变得相当困难。
2020年3月31日,碇利惠的母亲再次拜访儿童指导中心,儿童指导中心依照3月11日家访的记录解释说碇家没有问题,不需要政府干预。
2020年4月初,碇家断粮,惠美子还没有给碇利惠任何粮食,四母子饿了几天什么都没吃。碇利惠不得不向所有想得到的人求救,有一个朋友给了些吃食。
2020年4月8日,碇利惠的母亲第三次拜访儿童指导中心,希望工作人员能够告知申请外孙抚养权需要办理的手续,工作人员拒绝碇利惠母亲的请求,理由是三个孩子的危险程度非常低。
2020年4月9日,碇家又一次断粮,四母子仅靠喝水维持生命。
2020年4月13日,儿童指导中心最后一次对碇家进行家访,出面应付工作人员的是赤堀惠美子,她声称碇利惠患有社交恐惧,不愿意与工作人员会面,但是孩子们情况良好。
2020年4月18日,18:30,翔士郎蹲在地板上无法移动,碇利惠向赤堀惠美子求救。19:00赤堀惠美子到碇利惠家,当她触摸翔士郎的脚时,翔士郎有些微反应,于是惠美子让碇利惠不用担心,就回了家。
22时许,碇利惠发现翔士郎呼吸异常,借用家附近商店的电话联系赤堀惠美子。十几分钟后惠美子和丈夫去碇查看情况,拨打了急救电话。急救人员上门时翔士郎已经停止了呼吸,最终翔士郎在医院被宣告死亡。此之前的十天内,翔士郎和妈妈还有两个哥哥都只喝了水。
翔士郎死时体重约12公斤,远低于同龄孩子的平均体重18.9公斤。法医检测翔士郎胸腺萎缩,这是严重急性营养不良或受到虐待才会导致的结果,翔士郎是活活饿死的。
惠美子命令碇利惠不得向他人透露前夫外遇之事,也不准她邀请亲友参加翔士郎的葬礼。政府颁发的50万安葬金被惠美子收走。附近居民在翔士郎葬礼后的第二天见到碇利惠和惠美子有说有笑一起回碇家。
翔士郎死后,惠美子担心自己会被警方调查,就让碇利惠删除了两人之间所有的短信和电话记录,并用新手机每天早上给自己发短信报平安,以此了解碇利惠是否被捕。
2021年3月碇利惠和赤堀惠美子正式遭到逮捕。被调查之初,碇利惠对警察表示自己并不后悔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