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艾玛


珀斯是一个人口不到6,000的安省小镇,距离首都渥太华约83公里。1986年1月6日,艾玛出生了。她的母亲是学校老师,没过几年,父母又给艾玛和姐姐添了两个弟弟,一家六口过着平静的生活。


艾玛是个安静的女孩儿,和她的姐姐弟弟们不一样,她对竞技类运动不感兴趣,却像爸爸一样热爱艺术。
(艾玛写的诗)
少女艾玛吸引了很多朋友的注意,当然其中也有不怀好意者,艾玛不懂拒绝和保护自己,难免受到伤害。艾玛因为坏恋情最需要支持和关心的时候,她的父母闹起了离婚。艾玛的姐姐去外省上大学,幸运地避开了这场旷日持久的家庭战争。母亲雪莉情绪崩盘,她无法接受丈夫要抛弃自己和孩子,与比自己年轻的女性在一起的事实,整整三年都精神恍惚,最严重的一次,她举起了刀想要攻击丈夫。艾玛不得不报警请警察帮助制服自己的母亲。
艾玛的父亲阿詹把女儿当成了垃圾桶,把分居离婚过程中的所有不快和愤怒都向艾玛倾诉,艾玛承受不了这样的沉重,却又无法开口拒绝父亲。而母亲雪莉因为艾玛与父亲阿詹走得近认为女儿选边站,是对自己的背叛。
(艾玛在珀斯的家)
夹在父母当中的艾玛在16岁时逃离家庭,搬去朋友家住,不久由于受不了朋友父母的门禁要求再次离开,去和比自己年长10岁的男友同居。
两年后,18岁的艾玛终止学业离家去旅行,她投奔过上大学的姐姐一段时间,后来在安省取得了摄影文凭,在卑诗省取得厨师文凭,还去中国教过英语。


在外漂泊七年后,25岁的艾玛因为热爱海洋选择去卑诗省省会维多利亚居住。海边城市维多利亚人口不多,支柱产业分别为科技,旅游和零售业。 

2011年10月至12月艾玛寄宿在朋友麦卡拉家,麦卡拉和男友住在一所公寓。之后艾玛在同一公寓楼租了其他房间。麦卡拉觉得艾玛从那时起变得有些怪异,在咖啡厅做侍应生的工作没了后,她并没有着急找新工作,而是长时间在外行走,睡得很少,吃得也很少,有时候会带着沿途捡的石块回家。一晚艾玛与麦卡拉和麦卡拉的男友分享自己刚写的诗,谁知她念着念着就不停颤抖,哭了出来。
麦卡拉替艾玛担心,咨询了几位心理专家,希望艾玛去看医生,艾玛拒绝了。不久麦卡拉和男友去了菲律宾,本来就没什么朋友的艾玛这下只剩一人生活在维多利亚。接下来几个月她的情况不为人所知,她和父母联系主要是通过邮件,她的邮件总是显得积极又充满朝气,虽然她没有分享更多细节,父母也习惯了她内向的性格,没有多心。

父母不了解的是,艾玛开始了风餐露宿的日子,运气好的时候在酒店打扫卫生换住宿,有时在船上过夜,有时睡在森林里,到了来年2月,艾玛才向专为妇女所设的救助站求助,有了落脚之地。

夏天艾玛在海鲜餐厅找了厨师工作。就建在海边的餐厅主要靠外地游客的生意,所以通常只在旅游旺季营业。2012年10月31日餐厅准备结束这一季的生意,老板请艾玛在下一季2013年2月恢复营业后回来工作,艾玛同意了。

艾玛在救助站的前几个月里还算正常,除开餐厅的工作外,她常常去图书馆读书,或者坐在外面晒太阳。她结识了许多朋友:流浪汉,船主,在街头卖艺的艺术家,等等。与新朋友们交流时,艾玛总是耐心聆听,对自己的生活和情感却甚少提及。
艾玛似乎向往一种更纯粹的生存,夏天她戒了烟酒,咖啡和糖,开始了纯素食。九,十月开始,她几乎不吃什么食物,只是不停喝水,人迅速消瘦。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对她的表现越来越不安,害怕她有自杀倾向,艾玛除了总是拉上她房间的窗帘外,还会疯狂地把救助站的家具搬到路边。据她说,家具总是发出怪声,还想和她对话。艾玛把自己的财物一件件卖掉,捐掉,扔掉,好像要摆脱俗世枷锁。
 
以下是26岁的艾玛人间蒸发前最后留下的行踪。
11月20日,艾玛去青年会取消会员,进出四次。每次要走出青年会大门前,她都会驻足在门前,很谨慎地观察外部情况。




11月21日,艾玛雇佣拖车将自己因机械故障无法正常行驶的旧马自达车拖回维多利亚,她告诉拖车司机自己准备开车回家给父母一个惊喜。司机记得艾玛安静而有礼貌,谈到回家计划时整个人都显得很高兴。
11月22日,艾玛在日记写下想搬去日本,列出了将私人物品运回珀斯母亲家的详细安排。
11月23日,已经很久没有与母亲谈话的艾玛半夜突然给母亲雪莉打电话,哭着说想要回家。雪莉安慰艾玛说家门随时为她敞开。雪莉还对女儿住在救助站一事毫无察觉。
11月24日,艾玛又给母亲打电话,说不确定自己有勇气面对她,请妈妈不要帮她订回家的机票。
同一天晚上艾玛给母亲打了第二个电话,有些歇斯底里,说没办法打包自己的行李。母亲雪莉感到女儿的状态非常不对,决定飞去维多利亚看女儿。
11月25日,艾玛给雪莉打电话,这回她镇静了许多,再三说着自己可以应付打包的问题,让母亲不用担心,也不要到维多利亚来看她。雪莉答应女儿不去维多利亚,又说如果艾玛需要,她随时可以去陪伴。
11月26日警方查到的监控显示,下午艾玛站在一幢公寓楼外,等住户进出时好跟着进楼,她敲开一户陌生人的门,请对方借她电话,并承诺会用银行卡付费。艾玛要找的人不在,于是她留了言。
11月27日,雪莉联系不到艾玛很着急,于是按照艾玛前几次使用的号码拨了回去,这才了解到艾玛自2月起一直住在救助站。救助站的工作人员拒绝向雪莉透露艾玛的私人信息,仅仅告诉她艾玛处境安全。
当晚艾玛给雪莉打了电话,再次请求母亲带自己回家。雪莉之前打包的行李都还没拆,于是立刻订了去维多利亚的机票。
11月28日凌晨4:30,艾玛给雪莉打电话,请她不要到维多利亚。雪莉假意同意取消去维多利亚的机票,但还是按照原计划登上了飞机。
7:00am艾玛的车被从路边拖到了一间酒店的停车场。艾玛见到车上的罚单后,眼泪汪汪向停车场工作人员询问是否可以允许她将车在那里再停一晚,工作人员同意了。
8:23am艾玛在附近的7-11超市买了一张预付费200元的信用卡,买完卡后艾玛停在门边向外张望,停留了一阵子才离开超市。
10:00am 艾玛在家乡认识的朋友朱利安在巴士上看见艾玛在潘多拉街边行走。朱利安办完事后发现艾玛还在原地,于是问她是否想要谈谈,艾玛摇了摇头。
艾玛随后到了免费食堂,在那里遇到一个朋友。她告诉朋友自己不太舒服无法说话。一小时后艾玛再次出现在潘多拉街边。下午艾玛在市中心走来走去,艾玛的朋友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向警察报告了情况。
5:54pm 艾玛回到同一间7-11超市买了一支预付费手机,此前艾玛从没拥有过手机。艾玛重复了和早上一样的奇怪举动,她将脸贴在门上朝马路张望,似乎在等人或者是在查看什么情况。


6:00pm艾玛到了救助站,工作人员告知她的母亲雪莉正在飞往维多利亚的路上。艾玛显得很慌张,立刻跑了,工作人员追了出去可是没有追上她。
6:10pm 艾玛在救助站附近打电话找了出租,请司机送她去机场。车子开出没多久艾玛却对司机说自己没有到机场的60元车费,可是她身上还带着刚买的200元信用卡,她的存折里还有2000元。艾玛让司机把自己载回上车地,司机注意到艾玛的举止有些不对劲,艾玛问司机为什么司机联络用对讲机里不断发出噪声。
艾玛下车,用借记卡付了车费。
6:15pm 与艾玛认识的丹尼斯看见她光脚站在十字路口却迟迟不动,上前问艾玛是否在找人,又或者是否她被人跟踪,艾玛毫无反应,一直在向四周看着。艾玛随即让丹尼斯陪自己走走,丹尼斯问了些问题,艾玛就抛下丹尼斯独自走了。

7:17pm 丹尼斯担心艾玛,去附近打电话报警,两名警官赶到皇后酒店门口,向艾玛问话。艾玛在前三十分钟几乎都只是点头,摇头或者说着简单的是或不是,后来才告诉警察自己正在散步,一会儿会去朋友家。警方问她是否很不开心,是否有想要自杀的倾向,艾玛都否认了。因为艾玛不像会伤害自己或对他人造成伤害的样子,警察只得于晚八时左右离开。

1-     皇后酒店; 2-     艾玛停留的救助站; 3-     艾玛两次购物的7-11超市; 4-     艾玛曾经工作的海鲜餐厅
11:00pm 艾玛的母亲雪莉下飞机找到救助站,工作人员说前晚艾玛并没有回救助站休息。午夜左右雪莉向警方报告艾玛失踪。
11月29日凌晨5:00,名叫威廉的男性驾车从艾斯奎莫尔特(维多利亚西北约5公里)驶向沙尼治途中,被一名突然出现在路中央的赤脚陌生女性挡住。威廉停车向该女子了解她是否安好,女子说:“没事,就是我爸。”女子称自己要去某地,威廉搭载该女子至离她所述目的地最近的一处加油站,5:15分女子下车。威廉在电视上看到对艾玛失踪的报道后,意识到自己搭载的女子就是艾玛。

至此再没人见过艾玛。警方接到雪莉报警后找到艾玛的车,从车里发现了她的护照,电脑,相机和其他私人物品。艾玛在7-11超市购买的手机预付卡从未被使用过,她存折里的现金也没有被取过。12月5日,警方追踪到有人使用艾玛的预付费信用卡买烟,此人告诉警方自己在附近捡到的卡。此地离11月29日艾玛最后出现的地点约35公里。 
艾玛失踪后,她的母亲雪莉和她的朋友以及志愿者组成了搜救队,在维多利亚周边进行了搜索,她们覆盖的范围包括公园,步道,小岛,但凡有人提供见过类似艾玛女性的线索,她们都会去附近寻找。警方调查的重点对象,除了盗用艾玛信用卡的人之外,还有两人。
 
朱利安

法国人朱利安与艾玛在珀斯的音乐节上结识,两人一起去划船,散步,艾玛只是把朱利安当成一个散步的朋友,可是朱利安动了心。又一次散步途中朱利安吻过艾玛后,艾玛明确表示自己并不想要发展恋情,而且打算很快就要离开家乡珀斯。
朱利安一头雾水,不停往艾玛家打电话想要和艾玛谈谈,艾玛没有接电话,而是请父亲阿詹让朱利安不要再骚扰自己和家人。此后两人没有联络。
朱利安在艾玛到维多利亚14个月后的2012年也到了维多利亚。大部分认为他在艾玛失踪一事上有嫌疑的人就是因此判断朱利安一直在跟踪艾玛,甚至不惜从珀斯追到维多利亚。但按照朱利安自己的说法,他根本不知道艾玛到了维多利亚,只是想要在一个骑单车就可以生存的城市定居,这才到了维多利亚。
一天朱利安在街头见到艾玛,和她打了招呼。朱利安邀请艾玛共进晚餐,艾玛没有接受,于是朱利安把自己的工作地点告知艾玛,请艾玛随时可以去找他。
朱利安没有艾玛的住处和联络方式,此后在街上两次遇到过艾玛,那时的艾玛显得心不在焉,完全没有聊天的欲望。
朱利安最后一次见到艾玛是在2012年11月28日,当时他正搭乘巴士去政府部门领取健康卡,艾玛在街边走着。艾玛的长发散乱,穿着很大的外套,背着好几个包,似乎迷路了。朱利安办完事回来,发现艾玛还在原地彷徨,于是他问艾玛想不想谈谈,艾玛摇了摇头。
警方对朱利安进行过多次问话,他也通过了测谎,得以排除嫌疑。
 
绿衣男

2014年5月,艾玛失踪17个月。一名身着绿色T恤的男子右手抓着一团纸走进温哥华市中心的二手服饰店。温哥华距离维多利亚约114公里,需要搭轮渡或乘飞机才能抵达。该男将纸团朝着店主夫妇一扔,说着:“这是寻人启事,上面的人没有失踪,她是我女朋友,她是因为憎恨父母才逃跑的。”男人让大家不要烦他和他的女友,之后转身走出店外。店主立即报警,警方迄今未能确认男子身份。

 
2014年7月有匿名人士提供在咖啡店见到的一名女子,认为和艾玛很像。警方公布了这张照片,可是之后有人向警方告知照片上的人是自己,而非艾玛。

(左为匿名人士提供的咖啡店女子照片,右为艾玛)
雪莉从艾玛车里找到的电脑里找到了一些她的记录。她的最后一篇日记像是遗言,她希望读到这篇日记的人了解她已经死去。

to everyone 
from dead Emma
hello
I figure someone will be on this computer at some point and will read this
okay, so I’m dead floating about on energy or not
watching dying stars, reviving stars
and dreaming milky dreams and shadow dancing on your timelines
or whatever
good luck every heart
I love you
–Em
 
2015年警方在安大略省珀斯的雪莉家搜出可卡因,大麻,一袋七捆现金,锯短枪管的散弹枪,一支双膛散弹枪,子弹,以及弹簧刀。雪莉被控非法持有武器非法持有毒品等一系列罪名。经过一个月的调查,警方撤销了对雪莉的指控,改为指控她的儿子马修。

雪莉至今还在寻找女儿,艾玛消失超过八年,如果她还活在人世的话,应该已经35岁了。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