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布拉的二十五年三个月十四天


克里斯出生
(德布拉和父母妹妹)
德布拉1964年出生在柏林,母亲蕾娜特是德国人,父亲山姆是美国空军。因为山姆被派遣到亚利桑那州凤凰城,刚出生的德布拉跟着父母移居美国,一年后妹妹桑德拉出生。1978年,蕾娜特和山姆离婚,带着两个女儿搬去出租公寓,两年后山姆再婚。1983年在祖国德国找到新工作的蕾娜特决定搬回斯图加特。蕾娜特回国前曾问德布拉和桑德拉是否和她一起走,已经习惯美国环境的德布拉和桑德拉决定留下来,桑德拉跟父亲继母还有继母前次婚姻的孩子们住,德布拉留在母亲的公寓,找了些朋友和她同住分担房租。

(德布拉的高中毕业照)
父母分开尤其是母亲回德国对还不满20岁的德布拉影响很大,她觉得整个世界只有孤独虚无,也不知道要如何处理被抛弃的情绪。在充满变故的时段,德布拉不顾父母和朋友的劝告迅速和以前做脱衣舞男的地毯工马克结婚,几乎立刻就怀孕了。马克曾因饮酒和吸毒相关指控多次进出监狱。德布拉和马克的关系绝不是她期待的那种可以填补内心空虚的健康的关系,两人之间陷入了争吵、复合、互相指责的恶性循环,却又分不了手。
1985年10月2日克里斯来到人世。整个孕期德布拉都需要做两份工作维持家计,马克也在德布拉的坚持下戒酒,克里斯的笑容让德布拉觉得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德布拉,马克和克里斯)
可是克里斯对马克的意义未必同样深远。一次他带着小婴儿克里斯去吸毒人聚集的地点,得知此事的德布拉立刻报警并前去想要带走克里斯。这样的情况有过几次后,德布拉心知必须要做一个切割,她向法院申请离婚及对克里斯的单独监护权。
1988年11月克里斯三岁,德布拉和马克终于结束了四年婚姻。起初德布拉还幻想能够维持和马克的表面和平,她带着克里斯搬进马克母亲家,陪马克去参加戒瘾小组,但好景不长,还是经常接触的二人再次爆发争执,对被甩这一点充满怨恨的马克殴打德布拉,拿走她的车钥匙,还威胁会带克里斯离开。走投无路的德布拉给妹妹桑德拉的前男友吉姆打电话求助,吉姆提出可以让德布拉和马克住他家的空卧室,等德布拉找到新住处再说。

(德布拉和克里斯)
借住
吉姆是1947年出生的越战老兵,和前妻共同抚养2岁的女儿。吉姆没有工作,靠残疾退休金过活。从表面上看,德布拉和马克搬进吉姆家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德布拉新找了保险公司的全职工作,她外出上班时吉姆可以帮忙照看小克里斯,而德布拉支付的保姆费对吉姆来说也是额外收入。吉姆和德布拉相处融洽,吉姆的邻居也都认识了德布拉和小克里斯,知道她们是吉姆的房客。
1989年11月底时,德布拉申请到了一个两卧室的公寓,来年一月就可以入住。她买好了给克里斯和自己的圣诞礼物,把它们塞在床下,等节日那天给克里斯一个惊喜。德布拉以为日子越来越好了,殊不知她的世界即将崩塌。

(克里斯)
12月2日,吉姆向德布拉借车,他打算去商场买点儿东西。前一天吉姆刚带自己的女儿和克里斯去过商场,商场安排了圣诞老人和孩子们合影,才对圣诞节和圣诞老人有概念的克里斯兴奋极了,所以一听说吉姆又要去商场,便恳求妈妈也让他去。德布拉给克里斯穿上外套,等他吃完早餐,就看着他跟着吉姆走了。德布拉留在吉姆家洗衣服。
下午14:45,德布拉接到吉姆电话,说克里斯不见了。德布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抑制不住尖叫,邻居们都被惊动,纷纷出来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德布拉给父亲山姆打电话,一直在哭,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山姆不得不命令德布拉镇定下来,好好说话。德布拉问山姆是否应该报警,山姆建议她不必报警,克里斯很可能是在商场里走丢了,很快就能找到。
既然车被吉姆开走,德布拉也去不了商场,就留在家里等电话。她曾一遍遍教克里斯记住吉姆家的号码,让他有事时一定要打电话。德布拉在煎熬中等了半小时,还是忍不住报了警。
17:15,吉姆也给凤凰城警方打电话报告克里斯失踪。
走失
警察立即封锁所有出入口,搜查商场的每一个角落,然而一无所获。商场工作人员下午14:30后被吉姆求助,其称和朋友罗杰还有一个小男孩克里斯来和圣诞老人合影。吉姆要用厕所,把克里斯带进厕所,自己进了一个隔间,等他出来时克里斯就不见了。警探查理觉得吉姆的说法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他反复向吉姆核实克里斯走失的每个细节,还带他回到商场,要求他一一指出他和克里斯曾到过的地点。查理问吉姆使用的是厕所的哪一个隔间,吉姆指着其中一间,可是那个隔间里的马桶坐垫根本就是坏的。
吉姆直到午夜前才说出了和他还有克里斯一起在商场的朋友的名字:罗杰。罗杰是吉姆的高中同学,单身无业,和母亲一起住。警察到罗杰母亲家把他也带回警局接受问询。

(萨尔达特—老萨)
负责罗杰的是萨尔达特(以下简称老萨)警探,一个西班牙裔,看上去就既傲慢又不好惹的人物。起初罗杰和吉姆说法一致,他和吉姆还有克里斯到商场后克里斯走失。12月3日下午13时,罗杰在老萨充满压迫感的连环问话下崩溃,承认克里斯已经死了。他说前一天上午11时许吉姆带着克里斯接上他,吃过午餐后,并没有去商场,而是开车向西北到了沙漠。吉姆骗克里斯说要带他去找蛇,两人下车继续往前一丛高大的热带植物走去,罗杰换到驾驶座,将车开走。当罗杰听到身后传来三声枪响,他又开车返回去接吉姆。吉姆还和罗杰抱怨说:“这个小杂种再也没机会惹我生气了。”罗杰开车到商场,路上吉姆换上备用的鞋,把弹壳从车窗扔掉。
到商场后两人分头行事,吉姆去找工作人员假称克里斯走失,罗杰则去处理吉姆沾了血的鞋子。之后罗杰带着吉姆杀克里斯的枪乘公车回家,把枪藏在衣橱里。
最让人震惊的是罗杰和老萨说,克里斯的母亲德布拉是指示吉姆和他干掉克里斯的幕后主使。德布拉告诉吉姆和罗杰,自己根本就不适合做母亲,不想要克里斯了。她们三人对如何杀死克里斯商量谋划了好几天,吉姆用过期支票买了一把.22口径手枪。
罗杰带警察到沙漠,警察在他所说的地点找到了小克里斯的尸体,他后脑中了三枪。随后警方在罗杰母亲家的衣橱里以及商场后巷的垃圾箱里分别找到了一把手枪和一双有血迹的鞋子。

(克里斯被杀的沙漠)

(克里斯死时头上戴着这顶牛仔帽)
吉姆和罗杰

(吉姆)
吉姆没有念完高中,后来在社区学院拿了学位。1968年,21岁的吉姆入伍并参加越战。他负责驾驶卡车,曾杀死无辜的越南妇女和儿童。1971年,因从行进的吉普车上摔落,吉姆头部撞地造成脑损伤。在医院昏迷了几个月后奇迹般醒来的吉姆发现自己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了,花费更久时间做物理治疗,此后必须长期服用抗癫痫药物和治疗抑郁症躁郁症的精神科药物。吉姆智商测试的结果是84,低于常人。

(罗杰)
罗杰比吉姆大一岁,1948年生于内布拉斯加州。他的哥哥有智力残障,父亲是个酒鬼,喝醉了就会揍妻子和两个儿子。罗杰5岁时,父亲彻底抛弃了这个家,母亲不得不出去工作,由罗杰的外祖母照顾两兄弟。几年后罗杰和哥哥跟着外祖母和母亲搬到亚利桑那州,经济状况糟透了,番茄罐头都算奢侈的享受。
1961年,罗杰被超速的汽车撞,被抢救了三天才苏醒。他遭受严重脑损伤,自此常常发作癫痫。他的成绩一落千丈,在高中最后一年退了学,靠打零工糊口。他因为小偷小摸或和其他男性在公共场合互相爱抚有很多犯罪记录,结婚又离婚。29岁时,罗杰不得不搬回母亲家,母亲体弱多病,靠福利金过活,罗杰除了照看母亲,就是把自己灌醉。罗杰的智商测试是88,同样低于正常人。
1989年六月,高中同学吉姆和罗杰偶然重逢,两个社会边缘人交流了各自的经历后一拍即合,不仅会相约出去玩耍,还会互相串门。罗杰在吉姆家见到德布拉和克里斯,他和吉姆也一起带克里斯出门过。
认罪供词
3日中午,警察建议德布拉先去父亲和继母家等消息。德布拉的父亲山姆和第二任妻子住在位于凤凰城东南约60英里的弗洛伦斯小镇。傍晚时分弗洛伦斯当地的警察上门,要德布拉和他一起去监狱等候,凤凰城的警察正在赶来的路上,他们需要和德布拉谈谈。德布拉由一个朋友陪着去监狱,在医疗室等了一个多小时。20时前,老萨来了。他一进医疗室介绍完自己的身份就要求德布拉的朋友出去,让他和德布拉单独说话。
半小时后老萨打开门,宣布德布拉被捕。戴着手铐的德布拉被押上警车,跟老萨回到凤凰城。警方不允许德布拉打电话,她的家人和朋友也不能探视她。三天后老萨提交了对德布拉的审讯报告,称德布拉坦白事先知道克里斯2日会被杀,她想要克里斯死的原因是害怕克里斯会像他的父亲马克一样走歪路。然而报告中的供词并没有德布拉的签字,老萨和德布拉的谈话没有第三人见证,整场问话也没有被录音。
德布拉所说的她和老萨的对话是完全不同的一个版本。老萨把她的朋友赶走后,将椅子拖到她面前坐下,说:“我们在沙漠里找到你儿子的遗体,他是被枪杀的。你被控谋杀。”德布拉大喊:“什么,你说什么?!”而老萨的回应是:“别在这儿给我装疯卖傻。我肯定会搞清楚真相的。”
几乎是德布拉被老萨审讯的同时,吉姆在自家被捕。他承认12月2日和罗杰带着克里斯去过沙漠,但是杀死克里斯的是罗杰。之后二人试图湮灭证据,开车去商场,报警称克里斯失踪。
吉姆坚称德布拉和克里斯被杀无关。
庭审
媒体以“圣诞老人谋杀案”和“1980年代最臭名昭著的谋杀”这样耸动的标题报道克里斯的案件,检方宣布会对德布拉,吉姆和罗杰求偿死刑。最先接受庭审的是德布拉。
开庭前检方向罗杰提出,只要他能够出庭指证德布拉和吉姆,就能获得较轻的二级谋杀定罪及21年刑期。罗杰和律师商量后拒绝了这一条件。吉姆也拒绝出庭指证德布拉。
检方提出了德布拉为了金钱选择杀掉克里斯的理论,原因是克里斯名下有一份$5,000保金的人身保险。且不论$5,000值不值得杀人,这份保险也不是德布拉购买,而是她就职的保险公司为所有员工提供的福利,每月需要支付的费用是2美元。德布拉甚至都没有在保单上签字。
德布拉的辩护律师是政府委派的免费律师,他在开庭前向法官申请调阅老萨的人事档案,法官拒绝了这一请求。
除了老萨所谓的德布拉的有罪供述外,检方针对德布拉的指控没有任何物证和人证。即便如此,一心求定罪率的检察官也铁了心要把案子办下来。检方的明星证人就是老萨。老萨出庭称德布拉向他供认罪行。检警的态度是虽然老萨问话时没有另一名警察或第三人在场,虽然问话没有录音,虽然问话的记录警方也无法提供(因为老萨向陪审团和法官表示他把问询记录给扔了),虽然德布拉既没有见过供词更没有签字,虽然德布拉自始至终都不认罪也不承认曾对老萨认罪,但是老萨代表的可是法律和正义,所有人都应该相信老萨在和德布拉25分钟的谈话中成功令德布拉认罪。

(老萨出庭作证)
老萨口中德布拉的杀人理由是不想让克里斯重蹈其父亲马克的覆辙。
检方为了增加老萨证词的可信度,摧毁德布拉的人品,提高胜率,找来德布拉的父亲山姆,继母,妹妹桑德拉,前夫马克及德布拉最好的朋友多萝西作证。在这些人口中,德布拉是一个禽兽不如的人,酒鬼,享乐主义者,虐待克里斯。山姆甚至表示如果德布拉再怀孕,她肯定还会把那个孩子也杀掉。
桑德拉称德布拉为了和男友约会,经常把小克里斯送到亲戚家,自己就曾帮德布拉带过克里斯好几个月。德布拉经常对克里斯大呼小叫,完全没有耐心。桑德拉还给出了她相信德布拉杀孩子的原因:德布拉和保险公司的同事约会,对方明确说过不愿意和德布拉结婚,不想给别人的孩子当爸爸。
为德布拉作证的包括吉姆的邻居,德布拉的同事,德布拉前男友的父母,还有几个月前克里斯患甲状腺疾病住院时的主治医生。他们都说德布拉对克里斯的教育很得当,不溺爱,讲规则,克里斯很明显依赖着德布拉。
德布拉向陪审团说明自己从未向老萨交代过指使吉姆和罗杰杀人,说明自己不是杀害克里斯的主谋。

(吉姆出庭受审)
1990年10月陪审团裁定德布拉一级谋杀,合谋杀人,虐待儿童及绑架罪名成立,她被处死刑。罗杰和吉姆在之后的分开庭审中也被判处死刑。德布拉是亚利桑那州历史上第一个被判处死刑的女性。
一个简单的法律概念:Innocent until proven guilty
无罪推定原则指的是一个人在未被证实或判决有罪前,在法律上应被假定为无罪。无罪推定是联合国国际公约确认和保护的基本人权。检方在控诉嫌疑人时,负有举证责任,需要提供足够的证据证明被告有罪。
德布拉不是一个完美的人,老萨,桑德拉和罗杰都提到过她利用了吉姆。吉姆对德布拉的迷恋不是一个秘密,德布拉直接拒绝过吉姆的表白,但之后还是带着克里斯搬进他的公寓。德布拉想要省房租,想要吉姆帮自己照看孩子。吉姆费尽心力想讨德布拉欢心,德布拉未必不知道自己准备搬走的消息会让吉姆难过。吉姆对德布拉用心到,在狱中还给德布拉写信示爱。
马克直到今天仍坚信德布拉是害死克里斯的元凶。他后来信了基督教。
德布拉和父亲山姆还有继母显然也有龃龉,不然他们不会替检方作证指摘德布拉的人品。不过1998年山姆临终时却为自己指证女儿感到后悔。那时德布拉在亚利桑那州的监狱服刑,是狱中唯一的女性死囚。
桑德拉和德布拉的关系除了血缘亲情还掺杂了羡慕,嫉妒,依赖,以及在父母离婚之中选边站,有时两人相处融洽,有时势同水火。桑德拉永远会在家庭战争中支持父亲山姆,而德布拉和母亲蕾娜特更亲近。德布拉学习好,受男孩欢迎,桑德拉对此当然是很吃味的。姐妹之间的争斗会演变成你死我活的战争吗?德布拉的案子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多萝西听德布拉说过无法忍受克里斯和生父马克长得实在太像了。这也许能够成为一个歇斯底里的人的杀人理由罢。
可是,无论德布拉道德上有多少瑕疵,即使山姆,桑德拉,马克,德布拉的继母和好友说的全是实话,他们都没有德布拉杀人或雇凶杀人的证据。法律不能阻止人们互相憎恨,但不能因为憎恨给任何人定罪。
枪杀克里斯的究竟是吉姆还是罗杰,警方并不知道。警方没有对二人进行枪击残留物测试。罗杰说自己同意参加杀人,是由于德布拉提出可以从克里斯的保险赔付里给他$250元酬金。吉姆没有交代过杀人的理由。两个人的智商都低于正常水平,且脑部受过创伤,他们供词的真实性和可靠性都值得商榷。案件真实的动机也许永远不会有答案。
德布拉是幕后真凶吗?完全有可能。或许她是一个心如蛇蝎的母亲,为了钱为了新男友为了报复前夫唆使对她死心塌地,脑子又有点儿不太好使的吉姆帮她除掉累赘。法律不能因为可能给任何人定罪。
山穷水尽
德布拉的案子让本就四分五裂的家人彻底反目成仇,母亲蕾娜特成了德布拉唯一信任并可以依靠的人,她在德布拉被判死刑后从德国飞回亚利桑那,聘请新的律师,试图寻找证据帮助女儿翻案。

(蕾娜特)
1993年12月,亚利桑那州最高法院驳回德布拉的第一次上诉。一名律师到狱中会见德布拉,愿意免费为她辩护。律师和助手收集了老萨办过的案子的资料,认为老萨办案有不遵从程序乃至违法的行为存在,法庭也曾因为他的不规范拒绝将一些证据和供词纳入陪审团考量范围。即便如此,1996年德布拉的第二次上诉还是被驳回了,法官的判决中提到德布拉的供述和老萨作证说的有罪供词基本一致,而老萨行为不符合办案规定的其他案件与德布拉的判决无关。1997年法院拒绝审阅德布拉律师提出的减刑申请。
1998年1月29日是对法庭确定对德布拉执行死刑的日期。德布拉在毒气室和注射死刑间选择了后者,狱方对她进行了死刑预言。1月12日,州政府下令暂缓死刑执行。
接下来的15年里,德布拉和律师所有的上诉请求皆被驳回。

(德布拉)
老萨的黑历史
亚利桑那州州立法庭记录在案的老萨对法庭说谎,隐瞒事实,威逼嫌疑人认罪,或违反嫌疑人的米兰达权益继而将他们定罪的行为,曾至少在八起案子中被发现。法官在其中五起案子因老萨的违规,将警方的证据排除在外,另三起案子里,警方对老萨做出了停职处分。
1984年11月,老萨对一名头骨骨折被固定在病床上的嫌疑人问话,嫌疑人已经无法说出自己的姓名,老萨还是设法得到他的有罪供述。法庭拒绝根据老萨的审问记录对嫌疑人定罪。
1986年11月,老萨对大陪审团作证称一名谋杀受害者被枪击四次,可是法医仅验出受害者中枪一次。法官因为老萨说法和法医报告的不一致将案件打回,要求警方确认受害者被杀的真实原因。
1989年2月,老萨对法庭表示嫌疑人的儿子记不清最后一次见到嫌疑人和受害者出现的时间。事实上嫌疑人的儿子明确记得当时的时间。在此时间之后数小时,还有其他证人见到活着的受害人。老萨故意隐瞒了嫌疑人儿子讲述的时间,只是为了证明嫌疑人是最后接触受害者的人,有作案嫌疑。法官得知老萨篡改证人证词后,驳回检方对嫌疑人的起诉请求。
1989年10月,老萨对一名躺在病床上插管的病人嫌犯进行审讯,尽管对方的健康状况极差,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老萨还是对他录了口供。法官因嫌犯的身体和神智在接受问话时根本不可能同意被审问,也不可能做出真实的供述,没有将口供纳入法庭证据。
1990年6月,嫌疑人拒绝继续回答老萨问题后,老萨仍然逼问他问题,并获得了有罪供述。老萨出庭表示嫌疑人从没有拒绝接受问询,而辩护律师向法庭念了老萨的审讯记录,其中明明白白写着嫌疑人不同意再继续接受问话。法庭以此将嫌疑人的口供排除在陪审团考虑的证据之外。
1990年11月,老萨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要求警官将一名青少年带进审讯室,将其上手铐并问话。法庭因老萨拘留嫌疑人及获取供词的程序非法,拒绝将该青少年承认杀人的供词列入庭审证据。
自1973年起,老萨就有过多次利用工作之便与女性发生性行为的不良记录。他曾谎称一名女摩托车手超速,尾随截停对方并试图勒索对方与其发生关系。摩托车手假意服从,提出要换一个地方见面,摆脱老萨纠缠后,立即将此事报告警方。老萨的上级对此事展开调查,老萨坚决否认曾有过不端行为,但没有通过测谎。
2009年老萨以不驱逐一名女租客为条件,要求对方与其发生关系。该租客将事件报警。
老萨对德布拉的妹妹桑德拉的问话录音里,老萨说:“她——的裙子很漂亮。她把衬衣拉起来,拉到眼睛的位置……把她的(胸部)暴露给我看。我是根本没有注意啦——我知道,你看,我的工作,我的职位,我知道她想要干什么。我知道她的目的——。但是你看,我是找她问话的。……(她的计划是)如果他被我的胸部吸引,我就能顺利脱罪。”离谱的是德布拉被拘当天的照片中,她穿的根本就不是衬衣和裙子。
老萨又告诉桑德拉,将德布拉押回凤凰城的路上,德布拉提出可以用发生性关系换取她的自由。
老萨对桑德拉说,德布拉承认在克里斯被枪杀前两次试图亲自谋害孩子,一次给克里斯的早餐里加过氰化物。氰化物的毒性应当不会让克里斯食用后没有任何中毒反应。
老萨还说,德布拉和狱友说自己是杀死克里斯的真凶,并不后悔自己的罪行。
老萨对桑德拉说的这些谎言使得桑德拉相信姐姐德布拉真的策划了克里斯的死亡,加上她对德布拉的夹杂了嫉妒和不满的情感,促使她出庭为检方作证,指证德布拉。
四分之一世纪之后

(2013年引用第五修正案的老萨)
2013年美国联邦第九巡回上诉法院终于受理德布拉的上诉。老萨被要求出庭陈述案情,他引用第五修正案拒绝说明当年对德布拉录口供的细节。第五修正案规定公民不得在任何刑事案件中被迫自证其罪。
3月14日,第九巡回上诉法院以德布拉没有接受公平公正的审判推翻了1990年德布拉的有罪判决。上诉法院指出检方没有在辩方要求时交出老萨的从警记录,这一点侵犯了德布拉作为被告的权益。德布拉所谓的有罪供述是对她定罪的唯一证据,然而这一有罪供述仅仅由老萨的证词支持。老萨作为警官和证人的可信度在确定德布拉有罪供述的可信度以至将德布拉定罪上极其关键。即使当年的陪审团成员中仅有一名陪审员在了解到老萨的诸多不良办案记录之后,对老萨作证的德布拉的有罪证供产生疑问,因而不裁决德布拉有罪,这也会导致陪审团无法作出一致裁定。如果审理案件的法官在审判时知悉老萨的历史,也很可能要求检方重新提交证据,将德布拉的案件延期审理。检方极力攻击德布拉的人品以说服陪审团将其定罪,但同时,他们又扣留了会让人质疑老萨人品的证据。
7月8日,亚利桑那州检察官办公室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会重新审理德布拉杀害克里斯的案件,并对她求刑死刑。

(德布拉和蕾娜特的“重逢”)
9月6日,法官批准德布拉以25万美元交保假释,德布拉的支持者为她筹措假释金,戴着电子脚镣的德布拉和母亲蕾娜特终于团聚,一年后蕾娜特因癌症在瑞士去世,由于德布拉仍然是犯人的身份,不能出境,她没能见母亲最后一面。
2015年3月23日,法官最终驳回了针对德布拉的谋杀指控,德布拉现在是一个和其他普通人一样的自由的人了。她为了这份自由,在死囚名单上待了23年,作为囚犯活了25年3个月14天。这是德布拉的半生。


(德布拉)
恢复自由后,德布拉飞去瑞士给母亲蕾娜特扫墓。她住在凤凰城,在律师事务所兼职,养了一条狗。


(上为吉姆,下为罗杰)
吉姆和罗杰也曾通过律师上诉要求减刑,法庭没有接受他们精神疾病的减刑理由,两人至今仍在死囚名单上。
如果克里斯还活着,他应该马上就要过37岁生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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