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别墅


1974年8月15日上午旺角警署接到报警,报案人是洗衣街137-139号国际大楼13层的长城别墅旅馆的工作人员。国际大楼建于1965年,共16层,每层五个单位。自建成以来,国际大厦的单位被很多私人或公司买下,作为短租公寓,钟点房或旅馆出租。13层被业主命名为长城别墅,此次案件发生在5号房。

长城别墅的工作人员提供如下情况:凌晨1:30左右,一男一女前来住宿,男子姓梁,身材高大,说话很有礼貌,女子浓妆艳抹,烟不离口,像是特殊行业从业者。两人自一年前起经常前来住宿,差不多每周来一次,算是熟客。工作人员交给二人五号房的钥匙,两人进门后没有出来。早晨六时许,梁姓男子拎着两个袋子从房中出来,说要赶去上班,请工作人员于上午十一点叫醒女伴。男子说完发现将钱包落在房中,又回去取了钱包,几分钟后将房门反锁,离开。
上午十一点,工作人员按照客人吩咐去敲五号房的门,很久没有回应,于是工作人员用备用钥匙开了门,屋内拉着窗帘,漆黑一片,仅从公共走廊的灯光隐约可见女客人用白色床单蒙着头和身体躺在床上。工作人员上前继续喊着请客人起床,对方还是没有动静。接着工作人员推了推客人,感觉不太对劲,揭开了盖在客人身上的床单,几乎被吓死过去。
女客人已经死去,全身赤裸,双眼的眼皮,鼻子,上下嘴唇,耳朵,乳头以及外阴都被割掉,眉毛和头发也被剪得参差不齐。因为没了眼皮和嘴唇,女客人似乎圆睁双目并在咧嘴大笑,再加上她手指与脚趾涂着的红色蔻丹,在昏暗光线下折射出的一点点反光,这个景象着实恐怖至极,令人难以从脑海中抹掉。
法医推测死者约三十出头的年纪,身高五尺二寸,身材瘦削,脖颈上有淤痕,应是被人勒死,死亡时间在几小时前。死者遗失的器官和身体部分是在死后被人割下的,因此五号房内没有太多血迹。
房间内除了一副胸罩外,没有任何其他衣物,现场也没有留下指纹,显然凶手杀人后非常镇定自若地清理了现场,还将受害者的衣物和身体部分带走。
次日警方在报纸上刊登根据长城别墅工作人员的描述绘制的疑犯梁姓男子的头像。男子年约四十岁,身高五尺八寸,皮肤较黑,说话有潮州口音。

8月17日旺角警署接到一通电话,对方让警察去五号房的冷气机查找警方想要找到的十二件东西。打电话的人只说了这些就挂了电话。警察根据这通电话回到还未解封的长城别墅,将五号房的冷气机拆解,果然在冷气机与墙面之间的缝隙里找到了受害者失踪的所有身体部位,一共十二件。
法医将已经脱水干掉的十二件人体部分浸入水中恢复弹性,再将其一一复位到受害者的身体之上。绘图师根据复原的死者绘制了其生前样貌,于8月18日再在报纸上登出受害者画像,向大众征求线索。

第二日清晨有一名妇人到警局报案,称报纸上的受害者很可能就是自己失踪数日的女儿。妇人将随身携带的女儿照片交给警察,警察认为照片上的女子和受害者面目相似,便带着妇人去停尸间认尸。虽然受害者的面貌受损严重,妇人还是根据她的身体特征认出死去的就是女儿刘富敏。 

刘富敏,34岁,1958年与一名海员结婚,十二年后离婚,独自带着两个女儿生活。因为经济条件限制,刘富敏离婚后和母亲及两个女儿租住在荃湾大河道华丽楼,月租四百元。刘富敏一人承担了全家四口的生活用度,也许是因为心中苦闷,她在工作之余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很快入不敷出,无力维系。为了填补亏空,刘富敏选择了捷径,靠出卖身体为生。
1973年,刘富敏在旺角上海街的美发室做暗娼。后来辗转了几家“发廊”,失踪前在奶路臣街焯烨正宗女子美发厅上班。8月14日晚十一时,刘富敏在美发厅接了电话后离开,就再也没有回来。
未几,报纸收到一封署名为长城杀手黑野狼的人寄来的信,黑野狼在信中嘲弄警方无能,拥有如此多线索居然还不能找到凶手破案。长城别墅凶杀案的离奇进展轰动全港,警方试图从多方寻找有用的信息。
刘富敏在美发厅的同事和朋友认为刘富敏除了工作时的“客人”,没有认真交往的男友,以此推测与她一起出现在长城别墅又将她杀害的“黑野狼”是约一年前与她有生意往来的“客人”。警察收集了刘富敏留在美发厅和家中的所有客户名片,根据上面的地址和电话,一一去核实身份,最终将调查重点集中在四名男子身上。

四名嫌疑人中的梁兆平住在元州街廉租屋。负责查访他的警察在对应地址只见到一名年老男子,其自称是梁兆平的叔叔,告知警方梁兆平独居在另一处,与自己联系很少。警察简短询问后,感觉梁兆平的叔叔对梁兆平也不甚了解,便告辞准备回警局。经过靠近门口的一间小房间时,警察无意朝开着门的房内瞥了一眼,见到床上有一个咖啡色皮箱,突然起了疑心,便要求梁叔叔将皮箱打开检查。梁叔叔显得很慌张,推说不是自己的皮箱,自己没有钥匙等等。警察见状,不顾他的阻拦,将皮箱撬开,从里面搜到梁兆平和刘富敏的身份证,两人的合影,女式的衬衫,裤子,袜子及手提包,还有一把刀。
皮箱中的女式衣物被证实属于死者刘富敏。
至此梁兆平成了警方通缉的对象,几日内,警察根据梁叔叔的交待,搜索了梁兆平的另一住址,可是他早就跑了。
8月22日,刘富敏的家人为她举行了出殡仪式,仪式完结之前,刘富敏的弟弟出人意料地举起一把菜刀,口中念念有词,猛地将菜刀劈在刘富敏的棺材之上。刘富敏的遗骸和棺材以及菜刀一起被送去火化。据说这是一种茅山道术,可以让冤死者化作厉鬼追凶。
这种法术是否有效未可得知,就在刘富敏被火葬的前一天傍晚,有一个中年男子似乎神志不清受了重伤,而被巡警送往医院。当时该男从深水埗基隆街的一处建筑工地踉踉跄跄出现,头部有较大伤口,口鼻都在流血。他步伐不稳走到一家鞋店,询问店员有否看见自己的女人刘姑娘。店员道他精神有问题,没有理睬。及后男子继续在附近徘徊,走了一段时间后昏倒在地。巡警上前查看时男子醒来,大喊有鬼,问警察有没有看见刘姑娘。警察见男子伤势颇重,一边问他的姓名及住址,一边请路人拨打急救电话。
男子没有回答警察的问题,被送入医院后医生为其缝合头部伤口,此时警察检查他换下来的衣服,在口袋中找到一张印有长城杀手黑野狼标题的剪报,以及一张照片。照片正是刘富敏,背后写着“金玲”,“已代为割肉”的字样。刘富敏在美发厅上班时用过金玲的艺名。
巡警无意中找到了被追缉的重犯,立即将此情况报告上级。待男子麻醉药效褪去恢复意识时,看见病床前围满了警察。警察向男子表明他是长城别墅案的嫌犯,男子听到这话企图冲过警察的防线逃走,奈何刚刚动过手术体力不支,很快就被制服。
被逮捕的男子没有再反抗,对警方的问话完全配合。此人的确是警方追捕的梁兆平,38岁,建筑工人。他和刘富敏是在美发厅认识的,起初只是性交易的关系渐渐变了质,梁兆平喜欢上刘富敏,常约她一起吃饭,看电影,两人几乎每周都去长城别墅和其他钟点房约会,因此长城别墅的工作人员都知道两人是熟客。
梁兆平不时会给刘富敏供给金钱,他以为刘富敏是认真和自己交往,多次向她求婚,可是刘富敏总是找借口推脱。后来梁兆平更发觉刘富敏新交其他几位“男友”,对自己更加疏离,不禁怒火中烧。
8月14日晚,梁兆平约刘富敏到长城别墅幽会。梁兆平先和刘富敏去酒吧,喝得酩酊大醉,凌晨一点半到长城别墅订了五号房。刘富敏给梁兆平两丸药“助兴”,梁兆平服下便要拉着刘富敏求欢,不想刘富敏竟然要求梁兆平支付4000元才同意发生关系。梁兆平在酒精和药物的刺激下使用暴力掐住刘富敏的脖颈将其强奸,发泄欲望之后才注意到刘富敏已经被自己勒死,更用刀将她的部分器官割下,藏进冷气机与墙之间的缝隙之中。梁兆平在天亮前仔细清理了房内的血迹和指纹等痕迹,用床单盖住刘富敏的尸体,把她的衣物和手提袋装入两个袋子,一起带走。
8月15日上午十点左右,梁兆平返回叔叔住处,在厨房清洗作案时所穿衣物,临走前留下一只咖啡色皮箱,并告知叔叔自己要去澳门一段时间。
梁兆平向警方供述,自己之所以割掉刘富敏的眼皮,嘴唇,鼻子,耳朵等等,是为了掩藏她的身份。作案后,他一直在九龙区的街头游荡,眼前时时出现穿着红色衣物的死者刘富敏,仿佛是要索命。梁兆平倍感害怕,慌乱中逃到了建筑工地的高楼层处,失足落下。
1975年4月七名陪审团成员以五比二的比率裁定梁兆平谋杀罪名不成立,误杀罪名成立,法官以误杀罪判处梁兆平十年有期徒刑。
长城别墅在刘富敏一案后不到一个月又早遭到一对劫匪闯入行凶,两名工作人员一人被砍至重伤,另一人受到轻伤。业主为了改善风水将长城别墅改名为怡园别墅。六年后,一名50岁女性在怡园别墅遇害,被发现时全身赤裸,经法医勘验系被人用绳索勒死。此案至今未破。三十一年后,国际大楼四层的另一间旅馆百花宾馆发生凶案,女性工作人员遭到抢劫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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