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追凶
2014年1月4日下午15时后,市民崔某在龙仁高速的休息区停车去上厕所,在停车场似乎听到有人呼救的声音,他停下脚步,判断求救声是从停着卡车的那一侧传出,朝声音的方向走去。崔某见到两名男子合力试图将一名男子推进一辆现代索纳塔轿车,被推的男子奋力挣扎,手抓住后座的车门,不愿意上车,但敌不过两人,还是被塞进车后座。推搡的男子也立刻上车,车门旋即关上,车辆发动开上高速。崔某注意到车辆行驶过程中,后座的门还被打开过,又很快再关上。崔某记下车牌号,拨打报警电话112向警方报告了索纳塔车辆前进的方向。
警车与索纳塔在高速路上展开追逐,在中央高速公路南原州收费站附近,两个警察厅的三辆高速巡逻车同时追赶索纳塔,驾驶疑似挟持人质车辆的司机将车速增至每小时150公里,场面极其紧张。警方在距离南原州收费站300多公里的地点安排巡逻车拦截索纳塔轿车,甚至鸣枪警告,才逼停索纳塔。16时许警方逮捕了包括司机在内的三名嫌犯,遗憾的是,被劫持的受害者因失血过多已经身亡。在逃避警方追捕过程中,受害者仍在挣扎,嫌犯为了控制他,用刀刺伤男子大腿动脉,血液喷溅在车座和车窗上。
(蔡洪德)
警方通过受害者随身携带的钱包内的身份证件确认他的身份,他叫蔡洪德,39岁,住在首尔市。三名嫌疑人年纪都在20多岁,分别是李A、柳B和郑C。警方对三人分开审讯,李A表示不认识蔡洪德,被抓前正准备将他带到庆尚北道安东市的一处废弃房屋。警察追问李A,既然与蔡洪德素不相识,为何要劫持他,是否受人指使,犯罪的目的何在。对于警方的问题,李A拒不回答。柳B和郑C却很快扛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向警方招供,案件的主使是李A,李A曾用过故意伤害罪的犯罪记录,还是剑道高手,刺死蔡洪德的正是李A。当时柳B开车,李A和郑C坐在后座,绑住蔡洪德的双手。李A见无法全身而退,也只得交代罪行,承认有人付钱请他办事,他和柳B郑C是收钱帮人解决麻烦的黑道分子。至于出钱要求绑架蔡洪德的,是名为李相恩的女子。
2013年10月,李相恩给李A打电话,之后两人一直通过即时通讯工具Kakao联系,商量绑架蔡洪德的具体计划,短信阅读后立刻删除。12月,李相恩和李A在江南区的咖啡馆见面,将蔡洪德的照片和具体信息交给李A。据李A所说,李相恩分四次共付给他195万韩元作为报酬。
(李相恩被捕)
(李相恩)
1月5日,警方逮捕李相恩。李相恩,40岁,是蔡洪德的事实婚姻前妻。李相恩坚称从未想过要伤害蔡洪德,只是想从他那里拿回属于自己的一亿韩元。李A等三人佐证李相恩的说法,李相恩始终要他们不要弄死蔡洪德。但是有一次李相恩曾指示李A把蔡洪德弄瞎,李A回说弄瞎蔡洪德后续不好处理,李相恩没有再回复。
李相恩与蔡洪德的同居事实婚姻存续于2010年8月至2012年11月,按李相恩所说,蔡洪德没有收入,靠她每月给人上钢琴课养活,两人分开后,她还按月给蔡洪德70万韩元赡养费,前前后后蔡洪德花了她一亿元。再加上蔡洪德一直不停骚扰她,又对外散布关于她的谣言,她就决定请人帮忙讨债。
警方以“前妻追债”为动机公布了案件的进展,蔡洪德的亲友对媒体如此报道蔡洪德的遭遇非常不满,尽管蔡洪德生前没有向他们指责过李相恩,他们在蔡洪德住处找到很多关于李相恩的证据,说明李相恩。蔡洪德的好友出面澄清真相,驳斥了李相恩所谓蔡洪德靠她过活的谎言。蔡洪德每个月靠继承的房产的房租就有850万韩元的收入,还有教职,根本就不会为生计发愁。
命运的邂逅
2009年的一天,住在首尔市狎鸥亭洞汉阳公寓202室的35岁单身男子蔡洪德收到一个包裹,他拆开包裹才发现收件人其实是住在隔壁201室的邻居,就按照包裹上留下的电话号码与对方联系。住在201室的是名叫李相恩的女子,蔡洪德连声道歉,李相恩让他不要太在意。以此为契机,蔡李二人相识。
蔡洪德1974年出生于庆尚北道闻庆市的富裕家庭,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蔡洪德自幼喜爱表演,1994年考入位于首尔市的中央大学戏剧电影系,父母为了庆祝他上大学给他在狎鸥亭买了公寓做礼物。2004年蔡洪德经教授推荐赴美留学,在波士顿的大学取得视频媒体专业的研究生学位。2008年蔡洪德回到韩国,在母校中央大学任讲师。蔡洪德曾在韩国多次开展,展出自己的3D全息投影视频作品。
李相恩比蔡洪德大一岁,她对蔡洪德说,自己毕业于梨花女子高中、梨花女子大学,并在波士顿大学取得博士学位,现在梨花女子大学任教授,同时也是首尔交响乐团音乐总监,月收入超过千万韩元。李相恩自称父亲是外交官,母亲是播音员,父母住在旧金山,还说母亲准备在平昌洞给她买一套10亿韩元的房子。
(李相恩演奏钢琴)
因为两人相似的留学经历,都曾在波士顿待过,又都在艺术领域奋斗,蔡洪德对李相恩很有好感,几乎是顺理成章和她交往。
一段时间后,蔡洪德的母亲来到首尔,在儿子家住了几个月。李相恩为了讨好蔡母,经常给老人家送花,给她做饭。蔡母腿部受伤,去医院看病,李相恩陪同前往,等在治疗室外,见到蔡母看完医生出来,李相恩哭了,说很难过自己不是蔡家人,无法一起进入治疗室照顾蔡母。
蔡洪德先后收到李相恩父亲寄来的五十多封电子邮件,信中李相恩的父亲对蔡洪德愿意接纳自己“丑陋的女儿”表示感激,拜托蔡洪德好好照顾李相恩。蔡洪德被李相恩父亲的朴实深深打动。
蔡洪德与李相恩相处一年后决定结婚,但就在婚礼三天前李相恩告知蔡洪德,自己在美国期间曾结婚生子,孩子已经9岁了。蔡洪德非常震惊,可是他对李相恩的感情战胜了被瞒骗的痛苦,他仍按照原计划,在2010年8月28日与李相恩举行了婚礼。不过两人并没有登记,属于同居事实婚姻。
(李相恩和蔡洪德的婚礼)
蔡家上百名亲友赶到首尔见证蔡洪德的人生大事,李家却只有包括李相恩的父亲、哥哥、继姐和侄子的四人参加。李相恩对蔡洪德说,母亲因结肠癌化疗严重脱发,不愿意在公开场合露面。于是蔡洪德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岳母。
婚礼由蔡家出钱,蔡母还给了李相恩600万韩元,又替新人买了戒指。
12月蔡洪德应李相恩请求出资2.5亿韩元替她在江南区开了一间咖啡馆。李相恩从来不会向蔡洪德知会咖啡馆的经营状况,咖啡馆的盈利也悉数归她所有。
重重谎言
李相恩向蔡洪德坦白的一次婚史和一个孩子,绝不是她唯一的秘密。婚后李相恩搬进蔡洪德的202室,蔡洪德无意中发觉李相恩父亲寄来的电邮,IP地址竟然不是美国,而是韩国大田。
原来李相恩的父亲一直住在韩国大田,甚至都不会使用电子邮件,也没有电邮账号。被蔡洪德揭穿后,李相恩支支吾吾只得承认五十多封邮件其实都是自己冒充父亲寄给蔡洪德,但她又说做这些实在是因为爱蔡洪德太深。
蔡洪德帮李相恩开咖啡馆当月,也就是两人在一起四个月时,李相恩离家出走,以在咖啡馆住的借口与比自己小11 岁的男子张某同居。李相恩怀上张某孩子后流产,打着孩子是蔡洪德的名义去找蔡洪德的母亲要慰问金。此后李相恩又以蔡洪德经济困难为借口请求蔡母出售房地产补贴金钱。蔡母心疼儿子儿媳,不断给李相恩钱,蔡洪德蒙在鼓里。
而对李相恩的婚姻状况一无所知的张某取得父母许可准备与李相恩结婚,甚至签订了婚房的购房合同。
蔡洪德对妻子的行踪起疑,一番调查后发现张某的存在,去找他对峙。张某大吃一惊,李相恩对他说蔡洪德是自己同居的室友,是一个变性人,生物学上是一个女人。张某根本没想到女友是有夫之妇。气愤不已的张某同意和蔡洪德合作摸清李相恩的底细。两人查出李相恩居然同时与11名男子交往。
税务师金某用自己的名字为李相恩开通手机,并帮李相恩支付话费。
保险规划具某按李相恩的吩咐将蔡洪德的保险受益人改为李相恩。李相恩和具某后在蔡洪德不知情的前提下取消了蔡洪德的保险,将蔡洪德按月缴纳的保费据为己有。李相恩使用具某名下的信用卡消费。
2011年8月,男子李某给李相恩发邮件说:“我爱你。”
男子金某于2012年4月23日至26日和李相恩一同去济州岛旅行。
2012年6月起,婚庆专家柳某与李相恩约会。
李相恩经常与不同男子进行BDSM等变态行为,李相恩通过短信确认此事,蔡洪德才反应过来为何总是看见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
蔡洪德忍不下去了,决心离婚。2012年11月19日,两人在律师事务所签订了解除同居关系的协议书,由于李相恩出轨证据确凿,李相恩同意支付蔡洪德7,000万韩元赡养费,每月给蔡洪德70万,共需给100个月。
其实7,000万不足以补偿蔡洪德给李相恩花的钱,除去蔡母给李相恩的各项补贴外,李相恩从咖啡馆挪用经营资金,蔡洪德共亏空约2亿韩元。
哪怕是戏剧性的因包裹寄错而发生的邂逅,也是李相恩一手策划。一次李相恩听到蔡洪德和朋友在走廊里聊天,说起蔡洪德的哥哥支持蔡洪德的艺术事业,把自己名下父亲的遗产转让给他,好让他在首尔买一家几十亿韩元的剧院。李相恩意识到蔡洪德是一条大鱼,故意写错收件地址,制造了机会结识蔡洪德。至于伪造的父亲的邮件、痛心不是蔡家人而无法照看生病的蔡母,都是李相恩的精彩表演。
李相恩的身世也是部分虚构的,她在密歇根州立大学得到硕士,而不是波士顿大学的博士。她高中和大学的母校,不是梨花女子学校,她本科毕业于庆园大学。她当然也不是梨花女子大学的教授,不是首尔交响乐团的总监。相反的,她因学历造假被抓包,曾被钢琴课的家长起诉诈骗576万韩元,被学校开除。
李相恩21岁就在韩国结婚,生下一个儿子,她的母亲带着儿子住在美国。李相恩在美国留学期间
再婚并生了第二个孩子,她只将第二段婚姻和第二个孩子的情况透露给蔡洪德。
蔡洪德没有向亲友揭发李相恩的丑事,但把调查李相恩所做的笔记、录音和照片共四十多份文件都存在电脑里。他死后家人才获知李相恩的秘密。
雇凶
蔡洪德给李相恩留了体面,但他不知道的是,李相恩没有打算就此收手。
2013年12月30日,蔡洪德收到一条来自陌生人的短信,对方说:“教授,我想咨询一下拍电影的情况,请您告诉您方便的时间。” 其表示自己有一个艺术电影项目,总预算约19亿韩元,希望能聘用蔡洪德为电影导演,曾经尝试艺术电影项目失败的蔡洪德感到很兴奋,立刻给外甥发短信,告知自己要开始一个新项目。
这个项目当然是李相恩的编造,李相恩很清楚什么样的条件对蔡洪德最有吸引力。
蔡洪德和陌生人约好于2014年1月4日下午15时在首尔市冠岳区洛城洞的咖啡厅见面。他赶往咖啡厅的路上接到母亲的电话,他告诉母亲自己正要去和人谈事,晚些再联系。14:50许,蔡洪德在咖啡厅与两名男子李A和柳B见面,他们让蔡上了一辆现代索纳塔轿车。车上藏着第三名男子郑C,蔡洪德刚上车就被三名歹徒控制,手被绳索捆住。
郑C驾驶载着蔡洪德的车辆朝岭东高速公路行驶了一会儿。3点30分左右,郑C将车停在出站龙仁休息区,准备和李A柳B轮流去洗手间。蔡洪德趁三人不注意解开了手上的绳子,跳下车求救。
蔡洪德在高速休息区短暂逃下车,被市民目击,搅乱了李相恩的安排。
李A三人作案的索纳塔轿车,刺死蔡洪德的刀,捆绑蔡洪德的绳索,与李相恩沟通的电话都由李相恩出资,李A、柳B和郑C准备。李相恩同李A初次接头的咖啡馆,就是后来李A三人通过短信约蔡洪德见面的咖啡馆。2014年1月4日,李相恩为确保万无一失,包下了咖啡馆。
李相恩原来的计划是,由李A三人将蔡洪德带到庆尚北道安东市一个村子的一处废弃房屋,那里是李相恩娘家的旧房子,李相恩的舅舅曾住过,后来无人居住。屋子通水通电,有基本的生活用品,足以应付李A等三人及蔡洪德数日的食宿。实施绑架前,李A等人曾到废弃屋探路,村民在案发后辨认出了他们的样子。
废弃屋距离首尔约3小时20分钟车程,距蔡洪德父母所在的闻庆市却只有约50分钟。尽管李相恩没有交代,警方推测李相恩故意把绑架地点定得离蔡洪德父母家较近,目的是向蔡洪德的母亲勒索赎金。蔡家在闻庆市拥有价值数亿美元的房地产。
(李相恩原定的劫持蔡洪德的废弃屋)
三名劫匪被以抢劫罪和杀人罪判刑,李A获有期徒刑25年,柳B获有期徒刑13年,郑C获有期徒刑12年。李相恩被判抢劫罪和过失杀人罪,获刑10年。所有被告及检方均提起上诉。李相恩称只想图财,不想害蔡洪德性命。蔡洪德的母亲带着儿子的照片出席庭审,李相恩的家人无一出现。
在上诉庭上,李A三人推翻之前的供词,咬定李相恩煽动并预谋杀人。法庭以李相恩应该能判断绑架勒索案件一定会致使受害人受伤害,且她在犯罪后毫无悔意,维持有罪判决,裁定她需服刑1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