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5月19日晚上,住在山东东营的李洁接到老师电话,对方告知李洁的女儿姚金易晚上没有回宿舍睡觉,学校的老师试着找了很多地方,也联系不上姚金易。23时许,焦急的李洁开车连夜奔赴北京。
(新东方外国语学校)
姚金易16岁,远离母亲在北京昌平的新东方外国语学校上学,住在学校宿舍。姚金易很小的时候李洁和前夫离婚,独自抚养女儿长大。李洁的经济宽裕,足以提供给姚金易优渥的生活,她打算以后让女儿高中毕业后出国留学,所以一年前才把她送去北京。
姚金易失踪前直到20:48,李洁还和女儿在微信上聊天,当时姚金易撒娇想要2,000元买礼物。宠爱女儿的李洁马上就打了钱,可是姚金易却再也没有回复信息。李洁以为女儿下了晚自习回宿舍洗漱,然而等了很久姚金易还是没有动静,李洁给她打电话发信息都没有回音,李洁只好给姚金易的校长和老师打电话,请对方帮忙查看,宿舍管理员确认姚金易不在寝室。向来乖巧的女儿会去哪儿,李洁想不出来,一路上不停给老师打电话,请他们报警,被拒。
20日凌晨00:42老师说学校里一个名叫王祎哲的男生称和姚金易在外面开房,老师还问李洁,姚金易是不是谈恋爱了。更离奇的是老师说姚金易擅自离校违反校方规定,要李洁到学校接受处分。虽然姚金易深夜和男同学单独相处让李洁非常惊讶且完全不信,姚金易又还是不接电话不回短信,李洁想着至少知道了女儿的下落,稍微安心了些。姚金易曾经和母亲李洁提起过王祎哲,此人对姚金易纠缠不休,还造谣她抢了别人男朋友,姚金易不堪其扰,甚至想过转学。李洁劝慰女儿暂时上完本学期再做打算。
可是一早,学校老师再次打来电话,姚金易的尸体已在教学楼601号办公室里被找到,警察正在调查。李洁被堵在路上,如五雷轰顶。
晚19时,李洁在法医鉴定中心见到姚金易的尸体,女孩儿穿着校服,满脸是血,脸部肿胀,右脸有紫斑,鼻子大量出血,头发上有血迹,胳膊上有淤青,头部有伤口,脖颈上被掐的痕迹明显,裤子上全是血。法医初步验尸结果说明姚金易系被他人扼压颈部致使机械性窒息死亡。
(王祎哲)
姚金易的尸体被发现几乎同时,警方接到一个投案电话,打电话的正是自称和姚金易开房的同级不同班同学王祎哲。王祎哲17岁,父母靠开洗脚城发家,母亲是一家商贸公司的老板,出于不明原因,王祎哲的父亲被判入监服刑。王祎哲自上中学起就在学校寄宿,很少和父母交流。他在学校老师的眼里并不是很张扬爱出风头的学生,不过私下他完全是不同的人,和几个同学有一个微信群,在里面经常污言秽语。学校里对他崇拜爱慕的女生不少,有几个心甘情愿接受他指使,替他欺凌其他同学,欺骗他看中的女生。
后来王祎哲向李洁承认,第一次和女生发生关系是在14岁。
2015年底学校举办的元旦晚会,姚金易表演了一段舞蹈,引起王祎哲注意。2016年1月1日王祎哲要到姚金易微信,2月提出交往,被姚金易拒绝。之后王祎哲对姚金易展开疯狂追求,还是屡屡被姚金易否定,事事都要顺自己意思来的王祎哲根本接受不了失败,公开放话说会让姚金易付出代价。
王祎哲到案后,向警方交待罪行称正在和姚金易交往,19日晚上他和姚金易约好去601号办公室发生关系,不想事后姚金易反悔,提出要告诉老师,王祎哲害怕被校方知道此事,一时冲动勒死姚金易。
警方没有在案发现场找到姚金易的手机,王祎哲承认是自己拿走,将手机交给警方,里面的通话和微信记录全被删除。王祎哲自己的手机中在案发前后的通讯和微信记录也被删除。警方通过技术手段恢复了这些王祎哲想要隐藏和掩埋的线索。
根据监控和手机,警方尽可能还原了姚金易最后的活动轨迹以及王祎哲在作案前后的行踪。
5月19日晚,刚和母亲微信联络的姚金易接到同寝室友刘子林的电话,几分钟后,刘子林又给姚金易打了一个电话。刘子林对姚金易说学生会临时通知成员21时去601号办公室开会,姚金易从自习教室去了601办公室。她的身影被教学楼其它监控拍到。
601号办公室在六楼最角落,是学校给老师准备的办公室,但并未被作为办公室使用,学校把它改成话剧排练室,它是教学楼里唯一没有安装监控的房间,晚上几乎不会有人在那里活动。601有一个正门和一个侧门,通常侧门上锁,正门开着。晚自习结束后,保安照例巡逻,经过601时发现正门反锁,没有异常。
(601号办公室,后被改造成教室)
22:02,学校围墙附近的监控录下王祎哲翻墙出校。23:39,王祎哲打车进入北京市区,在一家酒店登记入住。23时许,学校的马老师收到王祎哲短信,其称和姚金易在一起,她手机没电,两人正在找地方充电,非常安全,让老师放心。老师过了两小时左右才将此消息通知姚金易的母亲李洁。
酒店的监控视频显示王祎哲于次日凌晨00:45下到酒店前台去取外卖。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王祎哲删掉姚金易手机的很多记录。
4-5时左右,王祎哲给同学刘钰泽发微信,说自己杀了姚金易。刘钰泽回复说会删掉自己手机从4月开始所有和王祎哲,姚金易有关的微信和通话内容。
6时许,王祎哲打电话给母亲吕红霞,说在酒店的浴缸里企图割腕自杀。吕红霞7时许赶到酒店将王祎哲带去医院治伤,路上王祎哲用母亲的手机打电话报警。
(王祎哲和母亲吕红霞)
清晨保安巡查到601号办公室时,注意到侧门开着,正门旁放了一张桌子。
6时许姚金易的室友刘子林在601号办公室第一个见到姚金易。随后多名同学赶来,姚金易躺在地上,头上盖着校服,起初同学们以为姚金易睡着了,后来觉得情况不对,报告老师。老师试了试姚金易的脉搏,意识到她已死去,报警。
姚金易的双臂摆在身体两侧,头发散乱,鼻孔,嘴部和头部均有流血,胳膊腿部有淤伤,下身尤其是臀部下方有大量血液。601号办公室的地面上有大片血迹被处理过的痕迹。
法医的尸检报告没有指出姚金易生前是否遭到性侵,李洁拒绝在报告上签字,将女儿的遗体冷冻在法医中心,飞到全国各地区寻找专家重新尸检。湖北同济法医学司法鉴定中心和西南政法大学司法鉴定中心的法医专家为姚金易做了补充司法鉴定,确认姚金易身上因遭到击打受伤,姚金易的会阴部和肛门部有撕裂和出血,死前发生过性行为,下体的撕裂伤符合受到较大外力形成的特征。
王祎哲供述自己从601号办公室逃走时,王祎哲离开601号办公室时,姚金易仍有呼吸,但他不仅没有施救,反而带走姚金易的手机。
姚金易所住的是两人间,刘子林是唯一的室友,两人平素关系淡漠,很少联系。因此5月19日姚金易被害前刘子林给她连打两通电话,把她约到案发现场,乃至第一个发现姚金易尸体都显得相当可疑。刘子林在姚金易死后十几天都没有去学校上课,以受到惊吓为由拒绝配合警方查案。刘子林是否受王祎哲所托让姚金易去601号办公室,而她对王祎哲犯罪计划知道多少,参与案件的程度,都不为警方所知。
至于王祎哲告知罪行的刘钰泽,其对王祎哲疯狂迷恋,扮演着一个狗腿的角色。接受警方问询时,刘钰泽承认因为害怕牵扯进王祎哲杀人的事件,选择删掉微信和电话记录。
5月20日李洁还没见到女儿的遗体前,新东方学校的老师已代表王祎哲的母亲提出是否可以用金钱赔偿的方法解决问题,此后很多年里,李洁从未接到王祎哲或其父母的道歉,反而是王祎哲的律师数次试图要与李洁达成赔偿和谅解协议。
案件开审后,王祎哲和辩护律师依旧主张姚金易主动邀约发生关系,事后却要告发,导致王祎哲不知所措错手杀人。检方根据恢复的所有通讯记录证明姚金易从未和王祎哲交往,两人不存在男女朋友关系,没有自愿发生关系的前提。且601号办公室位置偏僻,积尘已久,姚金易不至于会主动选择作为第一次发生关系的地点。
2017年6月,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对王祎哲一案作出宣判。王祎哲违背受害者意志,采用暴力手段强行与姚金易发生性关系,其行为构成强奸罪;故意剥夺他人生命致人死亡,其行为构成故意杀人罪。王祎哲到案后没有如实供述强奸杀人的犯罪事实,不能认定自首,性侵未成年人情节严重,对其强奸罪从重处罚。王祎哲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无期徒刑,因强奸罪被判处有期徒刑7年,刑期合并,执行无期徒刑。由于行凶时王祎哲尚未满18岁,属于未成年人,无期徒刑已是量刑的上限。
(王祎哲)
王祎哲提起上诉,认为一审判决认定他强奸罪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且对他所犯故意杀人罪量刑过重。王祎哲的辩护律师指,检方没有证据表明王祎哲在与姚金易发生性行为时违背对方意愿,也没有证据表明王祎哲在发生性行为时使用暴力,无法排除王祎哲和姚金易系自愿发生性行为的可能性。
新东方学校出具王祎哲的成绩单,老师证词等关于他在校期间表现良好的证明,希望法庭以此对其从轻处罚。
2018年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二审驳回辩方上诉,维持原判。
2021年5月19日,北京市昌平区人民法院就李洁对王祎哲提起的民事诉讼作出判决,认定王祎哲和母亲吕红霞承担案件90%责任,新东方学校承担10%责任,要求王祎哲向李洁书面道歉,吕红霞向李洁赔偿丧葬费,死亡赔偿金,住宿费,交通费共计140万元,向李洁赔偿精神损害抚慰金10万元。
(姚金易遗像)
2018年4月,李洁把女儿的遗体运回山东东营火化。姚金易小名妞妞,喜欢喝牛奶,吃苹果和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