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登录天涯账号,发现东北农村诡异故事(二姨讲给欠儿登)这个帖子竟然已经十年了。还有不少回帖询问关于故事主角的结局。为答谢厚爱,决定回填这个十年的大坑。好久不动的电脑里还有之前没完成的一些故事梗概。现在将其重新整理,继续讲出来。故事依旧是独立成章,并没有按照时间线的顺序来写,但会交代主角结局,以答谢长情的网友。新来的朋友可到以下网址观看第一部。https://tuoshuiba-image.oss-cn-hangzhou.aliyuncs.com/system/tybbs/post-16-824582-96.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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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农村诡异故事2》
第一个故事:年猪
东北农村什么节日最热闹?大年?其实在二姨的记忆里,是小年。小年的习俗很多,尤其是送灶王爷,吃灶糖这都是小孩儿喜欢凑的热闹。虽然现在这些习俗简化了许多,但在二姨的年代里,送灶王爷上天是很被重视的。尤其在他们屯子。大家会将年猪赶在小年的头一天杀好,然后将猪头供给灶王爷以期待王爷上天能给说说好话。有人要问了,不是要用灶糖将灶王爷的嘴封上,不让他说话么?其实在农村,灶糖更多是进了口无遮拦的小孩儿的嘴里。大人更重视灶王爷是因为农民希望五谷丰登——无非就是填饱肚子,那管着炉灶的神仙可不是除了降雨的龙王外最重要的神仙么。二姨的屯子都是会提前将年猪选好杀掉,将猪头煮熟,供在灶台,在猪嘴里塞几块灶糖。还要念叨着:“上天说好话,闲话不必说,来年锅灶满,六畜五谷丰。”二姨是跟着姥姥记熟了这些话的。送走灶王爷还有大块儿糖(东北对灶糖的称呼)吃。对小孩儿来讲,吃糖很好,杀猪更好玩。
姥姥家的日子在屯子里算是中上。这全源于姥姥姥爷的勤劳能干。那时候在屯子里,只要你肯下苦大力,去开山地、去拉木头、去搬石头,那还是能攒下挺大的家业的。姥姥更比屯子里其他的老娘们能干一百倍。除了农活,家里还养着鸡鸭鹅狗猪。后来手头富裕了,还养了一头耕地的牛。单说这猪,是开春儿就去大集上抓的猪羔子。回来用泔水野菜一点点喂养大。到了年底,也有个一百来斤。这时候公猪就可以当年猪杀来吃肉。母猪可以留下继续下崽儿。养几头猪也看当年秋收的年景儿。收成好了,姥姥就会抓个四五头。收成不好,就养两头。喂猪的活随着二姨的长大便由大姨传递到了二姨手里。姥姥爱干净,家里院子总是扫的干干净净,对猪圈的要求也高,没事便让二姨拿着铁锹给猪铲粪,或者打几桶井水冲冲猪圈。铲出来的猪粪就堆在园子的土坑里。一层猪粪垫一层土,沤了做农家肥。二姨在七八岁的时候是不爱干这样的活儿的。不嫌累,嫌弃臭。但是大姨已经能干其他更重的活计了。总不能将活计压在一个孩子身上。虽说心不甘情不愿的接下了喂猪喂鸡的活儿,二姨也没偷懒。每次淘米水都和刷锅水都会立马给猪送到食槽里。平时看到山边地头的野菜也会随手就薅上一大抱,混着苞米面煮上一大锅,够猪香香的吃几天。
这年,姥姥去集市上抓了四个猪仔。一母三公。其中一个公猪是黑白花的,其余三个都是白色的。从集回来就把几个小家伙散在猪圈里。猪圈已经铺好了稻草,食槽也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二姨看着几个小家伙觉得可爱,就拿了根一米来长的细柳棍儿戳他们玩。那三头小白猪刚到个陌生环境,很是怕人,躲着棍子满圈的跑。只有那头小花猪,不服不忿的样子,咬住二姨的棍子跟二姨拔起河来。二姨很喜欢这头有个性的猪,管它叫小花,每次喂食的时候就偏向它。一瓢连汤带水的猪食浇下去,总是将干的往小花猪那边巴拉。平时摘点樱桃托捧儿等山果子,也不忘给小花分点。日子久了,这猪竟然通了点人性。每次二姨过来喂食或者打扫猪圈,它都会拿两个前腿扒在猪圈边上,哼哼唧唧的要二姨拿小木耙子给它挠痒痒。二姨回家来,院门一开它就趴猪圈往门口看,见是二姨就哼哼的叫唤,来人不是二姨它就将腿一收回圈里趴着,谁也不搭理。那时候的二姨正是猫狗都嫌的年纪,家里的老狗被她欺负的见到她一头扎进狗窝里不出来,老猫也是从来不钻二姨的被窝,只有这头猪,乐呵呵的跟二姨互动。大姨拿棍打它,它就哼哼着冲大姨喷气,豆大的猪眼瞪着,后腿还一蹬一蹬的做攻击状。而二姨拿棍打他,打疼了它也不叫一声,实在疼了就拿嘴去叼棍儿跟二姨抢。二姨稀罕它,夏天来了,每隔三五天就会打水给它冲凉,那是圈里其他猪都没有的待遇。这猪还有个不同之处,就是不吃馊东西。农村人养猪,都是剩菜剩饭折箩一起,汤汤水水的喂。即便熬猪食也是农闲时,只吃两顿饭没多余剩东西的时候。因此农村的猪基本不挑食,泔水啥的呼呼的都吃的香。只有这个小花是特例。
夏至这天,屯子里庞爷过大寿,二姨跟着姥姥去吃席。宾客走后姥姥帮着收拾碗碟桌椅。庞爷德高望重,他过寿大伙都喝得尽兴,酒席也吃的盆干碗净。庞奶奶知道姥姥家养猪,将席面上的残渣都折在一起,用喂大箩(农村的大桶)装起来让姥姥拿回家喂猪。姥姥索性将刷盘子碗的水都倒在里面,毕竟带着油腥,对猪来说是顿大餐。娘俩儿抬着喂大箩摇摇晃晃的回了家。偏偏大姨知道二姨去吃席了,晚上已经喂完了猪。二姨就将喂大箩放在房檐下,进屋睡觉了。夏天闷热,这一桶的泔水一晚上就已经发酸了。第二天一早二姨起来喂猪,将一桶泔水倒进食槽,那三头白猪早就欢叫着拱进食槽里吃的叭叭作响,小花却只是闻了闻,然后扭头不吃。还冲着二姨直哼哼。“这是咋了,这么好的饭菜怎么不吃?别是病了吧?”二姨忙喊姥姥过来。“小花不吃食了,妈你快过来看。”姥姥过来看看,皱着眉头说:“这都是你平时好吃好喝惯得吧,这猪精神好的很,啥病没有,肯定是嫌弃猪食馊了不肯吃。”在农村,人的观念就是猪吃泔水狗吃粑粑,没见过猪还敢挑食的。姥姥直接让二姨饿着它,不许再给它添饭。二姨眼瞅着小花跟她要饭无果,蔫蔫的回稻草垛趴着去了。二姨于心不忍,悄悄的上山去寻找野菜,回来偷偷的剁碎了还往里扔了两个长芽儿的土豆,趁姥姥不注意,倒进猪圈里。小花似乎知道这是二姨给他开的小灶儿,将前来争食的三头猪都拱到一边,自己吧唧吧唧的吃的欢,边吃边晃动小尾巴。给二姨逗得不行。时间长了,这猪跟狗一样听话。二姨甚至能用小鞭子赶着它去道边自己吃草。村里人看见二姨拿着小棍放着猪,总要逗着二姨说:“二丫,人家放牛你放猪,放牛的能骑在牛背上,你是不是要骑猪啊?”二姨不是没动过这心思,只是小花太胖,脊背溜平,坐上去就滑下来被其他人笑够呛。
一次给小花放风,孙老六家的狗忽然挣脱栓狗绳子从障子(屯子人称木围栏为障子)里跳出来,冲着二姨就奔了过去。还是小花勇猛地冲了过去,利用体重优势把那狗撞了个跟头,又不依不饶的追在狗后头,愣是从狗尾巴上咬下一缕毛来。从此二姨更喜欢护主的小花了。跟二姨混在一起的刘小儿总是气二姨:“他二姐呀,你可不能对这猪太好了。猪么,过年总是要杀了吃肉的。你现在对他这么好,到时候吃不吃猪肉了呢?”。二姨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的。现在刘小儿提出来,二姨也犯了愁。养牲口养出感情来,还不是狗啊牛啊这种可以长养的,是头注定要杀了吃肉的猪。这真是把二姨为难坏了。于是二姨就跑到姥姥面前,死活要姥姥保证过年不杀了小花。姥姥并不是敷衍孩子的家长。她也知道二姨是真喜欢这动物。那种纯真的孩子的喜欢,将爱心和善意释放给生命的珍贵感情。她没骗二姨,只是很无奈的说:“丫头,咱家养猪就是杀了吃肉的,你见谁家把猪养老的?又不是牛能干农活。”“不行,你要杀杀那两头白的,小花要不你就留着当种猪呗。”二姨放赖。姥姥哭笑不得:“咱买来猪羔子的时候,人家都给劁了的。咋当种猪?”二姨听了一愣。本以为小花能像村里老赵家的猪一样,当个种猪,每年都有人拉着去配种,那样就能活的长远。没想到小花是买来就失去功能的小太监。(农村的猪仔本意是吃肉,抓来的时候基本都是劁了的。因为不劁公猪肉会很骚,脾气也烈,不好养)。二姨更心疼小花了。姥姥只好对二姨说:“人有人命,猪有猪命。它投生就是六畜道,那是老天的安排。你就在它活着的时候对它好就得了。”二姨太小,并不懂得命的道理。但一个小孩子是没办法当家做主的。猪不是她说不杀就不杀。那就只能按姥姥说的,在它活着的时候对它好。于是在秋天,二姨满山遍野的跑去找山梨、山葡萄、核桃等好吃的,回来就跟小花一人一半分着吃。小花在二姨的照顾下长得膘肥体壮,生生比那三头白猪胖了一大圈儿。二姨又喜又愁。这猪长得好证明自己真的对它好。可是长得越胖,离死也越快啊。就这么愁来愁去的,终于等来了落雪。
冬至,一年中至阴的一天。天早早的黑了。二姨这天却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踏实,睁着眼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刚睡着,却又坠入梦中。梦里一团模糊的黑影子跟她说话:“小姑娘,你照顾我一年了。我来谢谢你。”二姨梦里疑惑道:“你谁呀?我不认识你,咋还照顾你了呢?”那影子闷声说:“小姑娘,我前世杀孽太重,被罚三世畜生道。第二世投生猪胎,来到你家。你管我叫小花。”“你是小花?”二姨在梦里大吃一惊:“你还能说话?你不是猪么?”那黑影子看和二姨解释不清,只能从头说起:“我不是猪,之前也是人。我投胎的时候就知道会是畜生。第一世我做了马,在人间活了五年,拉了五年的车,挨了五年的鞭子。这一世我做了猪,刚投胎的时候,我还有点人的意识,闻着猪食恶心,是小姑娘你心好,喂我好吃的,给我冲澡让我干净。虽然慢慢的我适应做一头猪,但我真的感激你。在你家我没遭罪,这在上天的规则里是行不通的。猪胎是惩罚,做猪就要吃馊食,睡泥地。我这一年过得太自在了。如果不报答你,我积累的业债会在下一世还回来。我知道你舍不得杀我。不过猪的命运就是要被吃肉的。我已经知道会死在谁手了——是四十多岁一个男的,留着胡子,额头一道疤瘌。左手小指头少了半拉儿。等你见到他,就让他杀了我吧。这是我前世欠下的杀孽,要用命来还的。”
二姨虽然听过几个神神鬼鬼的故事,但是此时的她并不太相信这些。只是疑惑屯子里并没有这样长相的人,要怎么找这个人来杀小花呢?那团黑影似乎看出了二姨的疑惑,笑着说:“不用着急,到时间人家就会出现的。这是世仇,走到天边都得报的。我只是遗憾没法报答你对我的好,我死了你还得伤心。故而先过来跟你说明白。小姑娘,我死了你不用难过,我还有一世的畜生道,我想投生个猫狗儿,能久久的陪着你。”
二姨还想问什么,忽然听见院子里狗嗷嗷的叫起来,声音渗人。二姨就猛地惊醒了。还把睡在旁边的大姨给蹬醒了。大姨嘟囔着二姨睡觉不老实,给她过来掖一下被子,却摸到二姨浑身滚烫,脸上也汗湿了头发。大姨吓得不轻,赶紧喊醒姥姥点灯过来查看。二姨已经全身烧的通红,嘴里还嘀咕着不知道什么。姥姥只当是白天二姨胡跑着了风,赶紧去捅开了灶火煮姜汤。却不知道二姨小孩子眼睛干净,第一次走梦被吓到了。第二天一早,在被窝里捂了一宿的二姨依旧没有退烧。姥姥这才着急起来,忙拎着鸡蛋找后屯里出马的周老太太去了。周老太太收了鸡蛋,点了香问了大仙,回头跟姥姥说没事,就是有东西过来吓着小孩子了。回头拿黄纸去小庙子烧了就好了。姥姥又请了黄纸,当天就去小庙子里烧了纸。果然,晚上二姨就好了些,能喝点粥了。二姨烧的迷迷糊糊,也将梦忘了一大半。等身上全好了,又出去放马似的玩,将这梦忘到了脑后。
冬至到年关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期间,小花似乎也愁闷了许多,吃的不多了。姥姥说通人性的动物都懂,死期将近了心里也怕。二姨心里一动,似乎想起那个梦来,但是本能的没跟任何人说。姥姥惦记着二姨的心情,跟姥爷商量着想把小花卖给别人家。好歹不死在自己家里,二姨看不见,能少伤心。姥爷这些事上一向听姥姥的,于是再有没养猪的人家上门打听卖不卖年猪的时候,就领着人家去猪圈里看。说也奇怪,别人还都没看中膘肥体壮胖的溜圆的小花,倒是那两头白猪很快被订走了。姥姥叹着气说,该着这猪要死在咱家的。可惜了二姨今年怕是没口福吃猪肉了。临近小年儿,那两头白猪已经被人牵走了。小花在这几天越发的黏着二姨。只要二姨走进猪圈,他就站起来哼哼着要二姨揪他耳朵。二姨越发不舍,只能拿着木耙子给猪梳身子,轻轻跟他说话安慰他。
这天,二姨正在院子里扫雪,忽然院外有人声传进来。不一会儿,姥姥领着一个背着袋子的陌生人走进院子。二姨看见那人的一瞬间就怔了神。那人四十来岁,留着络腮胡子,额头上赫然一个指头长的刀疤。姥姥把人请进屋,到了水。二姨只觉得这人长得扎眼,也跟着进了屋,悄悄的站在外屋地下往屋里瞅。那人接水的瞬间,二姨看见他的左手小手指短了半截!猛地一下二姨就想起来那个梦。小花在梦里描述的不就是这个人么,真有这个人?这人是谁?为什么会来我家?二姨真想冲进屋里问清楚。却听见屋里姥姥跟那人唠嗑:“三表哥,你都多上时间不上我家来了,上次来还是我俩刚结婚的时候呢。”那男人也憨笑道:“是呗,这些年没走动,快认不出你家门来了。这不快过年了,我妈一直提起你,我想着今年收成不错,就过来看看,顺便给你们稍点野味。往年想来,手上不宽裕,路上也走不起。”姥姥连忙推辞,只见那人从袋子里掏出两只野鸡、一只野兔、还有半口袋干蘑菇,最后竟然还掏出一包酸枣蜜。这在农村孩子的眼里不吝为天赐美食。二姨却一点高兴的样子没有。姥姥招呼孩子们进屋,给大伙介绍:“这是我三姨家的表哥,你们叫表舅。快点叫人。”大姨二姨乖乖的叫了表舅,那男人笑着往她俩手里塞蜜枣。一边说:“这么多年没见,你家姑娘都长这么大了。赶明带着他们去我家走走亲戚,老不往来,亲戚都不认识了。我家有个丫头也这么大,正缺玩伴呢。”大人们唠嗑,就把小孩子赶出去玩。
二姨蔫蔫的走出屋,捏着兜里的蜜枣来到猪圈前。小花早就站起来迎接二姨。二姨落寞的扭了小花的耳朵一下,轻声说:“完了,你说的那个人真来了。那梦要是真的,你可就要死了。”小花跟听懂了似的,也不哼哼了,就静静的站着拿眼睛瞧着二姨。二姨从兜里掏出蜜枣,递到小花嘴边说:“吃吧,你也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吧,尝尝。”说着眼泪就往下掉。大姨不知道二姨发什么疯,忽然跑到猪圈面前哭,还把那么好吃的东西喂猪,忙跑过来边抢边说:“二丫头你有病吧,这么好的东西喂猪?你不吃给我。”二姨却一闪身躲开,将兜里的蜜枣全抓出来扔进了猪圈里。气的大姨狠狠的给了二姨后背两下子。
晚上,表舅住在了二姨家。二姨也听说了表舅是个打猎好手。平时农闲了还帮着劁猪劁马。也会杀猪。姥姥准备将人留下过了小年再回去。正好杀了猪,拿些猪肉回去做回礼。二姨知道,小花梦里告诉她的事情一定会发生。只是她什么也做不了。
小年前一天,二姨躲了出去。她不想听见小花被绑起来凄厉的嚎叫声。她拉着刘小儿跑到后屯去了。刘小儿很奇怪问二姨:“二丫,你家今年杀猪咋没请老张上你家呢?”老张是前屯子的杀猪匠,过年前请他杀猪的人排长队的。往年姥姥会早早的请他过来杀猪,杀完了给一副猪下水做谢礼。二姨闷声说:“今年我表舅来了,他会杀猪。”刘小儿知道二姨为啥不高兴。往年二姨这疯丫头是最喜欢杀猪的,她都敢冲进猪圈帮着拉着猪尾巴。今年杀的是小花,二姨是一点心情没有。刘小儿只能逗着二姨说些笑话。但二姨却始终没露出一点笑模样。
傍晚,二姨和刘小儿回屯子了。二姨没回自己家,跟着去了刘小儿家。刘婶儿挺奇怪,二姨自己家杀猪不回家吃杀猪菜,怎么跑这蹭饭来。刘小儿悄悄的扯了扯刘婶儿的衣服不让她问。结果躲过了刘婶,却没躲过刘叔。刘叔在二姨家帮忙杀猪,吃完了杀猪菜回到家,见到二姨疑惑道:“二丫,你家今天都在找你,你咋不在家看热闹呢?”二姨撇撇嘴没说话。刘叔喝了点酒,有点上头,也没注意二姨的脸色不好看。直接跟家里人形容起杀猪的情形来。小花是被捅了三刀才捅死的。也不知道杀了那么多猪的表舅是怎么回事,那么老道的人愣是找不准动脉,捅了三刀才找对地方。刘叔摇头啧啧嘴:“那猪可是挺遭罪啊,比别的猪多死两回。”二姨听说这样心里早就难受的不行。想到梦里那黑影跟她说的,猪就要遭罪的,如果吃得饱睡得香,那必然死得时候要更痛苦。二姨想哭,可是谁也不会理解为什么会为一头猪而哭,就是从小玩到大的刘小儿也不理解。二姨只能将伤心闷在心里。第二天小年。二姨第一次缺席送灶王爷上天。她不想看见小花的脑袋被摆在灶台上。这年过年,二姨没动一筷子的猪肉。家里人默契的给二姨夹鸡肉,也没人提起小花。
大姨在这个年后有了一副嘎啦哈。(东北的小姑娘会用猪的关节骨玩一种游戏。缝一个布口袋,里面灌上沙子,叫做籽儿。猪的腿骨关节啃干净了,会分出阴阳两面。这个关节骨叫做嘎拉哈。四个嘎拉哈为一组。玩的时候把籽儿高高抛起,手则迅速的将嘎拉哈全部翻成阴面或者阳面,然后接住籽儿,算是成功。)那是小花的骨头做的。二姨从不跟她一起玩。后来大姨也明白了,将那嘎拉哈收起来,不让二姨看着伤心。
三年过去了,这天姥姥又要去赶集了。二姨依旧跟着姥姥去赶集。这次姥姥不抓猪仔儿了。家里的老狗快不行了。岁数太大,总是蔫蔫的在窝里趴着,看家护院的之能履行不了了。姥姥感激它这么多年忠诚的看家,准备让它自然老死,这次要买个狗仔儿接替它。二姨在一群卖狗崽子的摊贩前挑选。忽然,一个黑白花的小狗咬住了二姨的裤腿。二姨回头看时,那小狗已经将两个短短的前爪搭在了二姨的小腿上,哼哼唧唧的要二姨抱。几乎是一瞬间,二姨想起了小花。是熟悉的撒娇动作,是熟悉的花色。是不是小花真的投胎成了狗狗来找二姨了呢?二姨并不知道,她只是立即抱起小狗,央各要姥姥就买他。姥姥爽快的答应了二姨。回来了路上,二姨将狗狗抱在怀里不放,笑着跟姥姥说:“妈,这个狗叫小花。”姥姥听了一愣,却立即笑着答应了。
小花狗在二姨家活了十来年。忠心护主。死得时候二姨并没有很伤心,她很高兴。小花终于可以摆脱三世畜生道,重新投入轮回了。变成人之后,他会是什么样子呢?二姨觉得他应该是个可爱的小孩儿,会追着人叫姐姐吧。
第二个故事 长舌妇
提起农村妇女,大家首先想到什么?自然,勤劳朴实本分都是很好的形容词。不过八卦这一特征也是农村妇女摘不下去的标签。实在是农村农闲了没别的乐趣,大伙凑到炕上边做着手工活边东家长李家短的说个乐儿。要说好处呢,也挺大的,方圆几十里地的各种新奇趣事你都能从她们嘴里打听到。别说,这些事情大体还都对。二姨身边的很多趣事也是这么传听来的。要说坏处么,那就是有些人嘴里是真没有把门的。再加上想象力丰富,只要画个圆,她能给你描述出一只虎。
二姨打小儿就不喜欢凑在人堆里跟人一起叭叭。去别人串门儿,看见炕上盘腿儿坐着三五个中年女人嘻嘻哈哈,立马绕着走。一来是二姨的性子偏野,自小儿就被这些大姑大姨教育。她们见了二姨跑的满身是泥恨不得代替姥姥给二姨两棍子,嘴上更是不饶人,总说她没个姑娘样,以后没人要啥的。听得二姨头都大了。二来这也是姥姥对子女的教育得当。姥姥总跟孩子说,要多听少说,不惹闲话。姥姥就不大参与屯子里的妇女大会的,实在躲不开,也只站下听听就算了,然后找借口走开,绝不参与讨论。邓姑姑就十分欣赏姥姥的这个优点。邓姑姑喜欢清静,如果姥姥是屯子里那些大着嗓门到处说八卦的女人,可能邓姑姑待不了几天就得拔腿就走。
二姨家的东院,就是老王家。她家的大儿媳妇,就是农村典型的大嘴巴。这个媳妇打做姑娘起就喜欢到处串门传闲话,当姑娘的时候,有些事情大婶子小媳妇们还避讳她,等她嫁了人,就像人生开了挂,那是哪里人多就往哪里扎,钻进人堆里就不出来,绝对是屯里的八卦之星。就是在农忙的时候,也要凑到地边上跟旁边干活的人边干活边叭叭。只要听见一点新鲜的闲话,那必然是两眼放光,不传出去就心慌。马上盘算着这几天都要去哪家串门,或者回趟娘家?总之,一件八卦要是在她肚子里憋半天,她都着急的要挠墙。她这个人,说话还喜欢添油加醋,近处的事情她还不敢太胡说,要是离得远的事,她能靠着想象把事情说出花儿。看着别人一脸的不可置信追着问的样子,心里老有成就感了。这真是老王家老大平时不爱动手,她挨揍太少了。(此处绝非崇尚家暴。在那个年代,扯闲话的女人也的确容易挨当家的拳脚教育。现在可不兴这样教育媳妇。)
她在屯子里自有一帮拥护者,都是和她一样爱打听消息传话的媳妇们。不过大伙儿对她们这帮人,也就是面子上的交情,谁家也不敢深交。毕竟今天她过来串个门,看见你家晒褥子,明天屯子里就能传言你家小子十岁还尿床。其实呢?就是孩子手抖将水滴答到了褥子上。不过这媳妇唠嗑的精神头来了,是不会看脸色的。哪怕对面的听众已经不耐烦的抖腿了,她都能拉着人家袖子非得把她想说的八卦说完再放人家走。
虽说她家就住在二姨家隔壁,可二姨打小儿就不往她家窜。只要冬天,她家屋里肯定一帮长舌妇坐在炕头上,这媳妇为了维护自己八卦组长的地位,经常弄些瓜子花生啥的放炕上的簸箕里搁着,就为了吸引大伙上她家说闲话,俨然将自家变成了屯子里消息传递的大本营。她婆婆王老太太很不满意有这么个碎嘴媳妇,说了她几次。可惜自己儿子是个老婆奴,并不觉得这是大事儿,还觉得自己媳妇人缘好呢。反倒因为这个,婆媳之间吵过几次,关系弄的很僵,那王老太太自然也成了媳妇嘴里的恶婆婆,在不明真相的群众眼里形象大幅下滑。
这天,这媳妇又兴冲冲的从外面回来了。边走边在道边招呼人:“三姐,二姑,都在门口坐着干啥啊,走,上我家,我家有新炒的瓜子儿,咱们一起吃啊。”那些跟她好的女人,也不知是不是真贪图这点零嘴,或者就是知道又有新鲜事听了,立马起身跟她去她家了。二姨远远的瞧着五六个女人跟着她进了院子,撇了撇嘴,心道不知道哪家又要无故遭殃,被嚼闲话了。
可巧,这天姥爷没事,在院里抽烟。那院子王老大在家修自己家的园子障子。见姥爷闲着,就腆着脸要姥爷帮忙。姥爷是个面软的,人家求上门,不好意思拒绝,只好拿了锯条过那院子跟着帮忙。一般农村请人帮忙,怎么着也得留顿饭的,可是那天姥爷帮了大半天的忙,快下晌了却拉着脸气呼呼的回来了。
姥姥见姥爷脸色不好,忙过去问:“你这是咋了,谁惹你啦?”
姥爷进屋先拿瓢从缸里舀了一碗凉水咕咚咚的灌下去,抹了抹嘴说:“一会儿跟你说,家里还剩下啥吃的没?”
姥姥惊讶道:“你去帮着整了半天的障子,那老王都没管你一顿饭呐?”
姥爷冲着屋外看了看,呸了一声说:“老王家那败家媳妇聚了好几个娘们在炕头说闲话呢,根本就没工夫做饭。老王也饿着呢,我要走,他还翻出不知道哪天烙的饼,都杠杠硬了,要请我吃。我心疼我这牙,还是回来吧。”
姥姥嗤的笑了。忙将灶上的火捅开,放上帘子给姥爷热苞米面饽饽。二姨他们已经吃完了,正在屋里炕上拆被头呢。(农村那时候没有被罩的,都是在被子上头用白布绷上一块被头,这样容易拆洗,看一家人家利索不利索,看看叠被露出的被头,有些人家几个月也不拆洗,都泛黄了。姥姥却是例行的一个月拆洗一回。)
饭热好了,姥姥给姥爷放上炕桌,摆上饭。姥爷盘腿儿坐着吃饭。姥姥笑道:“你爹现在越来越小心眼儿了,就因为帮忙没捞到饭,回家还拉拉脸。”把二姨他们几个孩子说的一乐。姥爷放下粥碗,闷声道:“听你妈瞎说,我生气是因为听见那老王媳妇又在那瞎传八卦。这回说到后屯老周家了。”
“老周太太家?”姥姥问道。
“嗯,说她二儿子家的老姑娘呢。”
后屯老周太太自从出马之后,总是为周边屯子人解决一些古怪的事,因此人缘很好。她也多次帮助过姥姥家,姥姥姥爷都对这个老太太抱有好感。因此姥爷听见别人说她家八卦,才会这么生气。
“老周家能有啥事怕人说?”姥姥皱眉。毕竟老周家在附近的名声很好,老周太太没因为自己出马就乱开价钱,遇到贫苦的也有免费给看事儿的,是个善良积德的老人。他二儿子家也是老实本分的种地人,一家六口,四个儿子两个姑娘,现在就剩下老姑娘还没嫁人,也十五六该说亲了。没病没灾没人祸,有啥能供人嚼扯的呢?
姥爷扫了一眼坐在炕上的几个孩子,哼了一声,似乎不想说。想了想,又把二姨他们几个孩子打发出去那屋里睡觉去。可是二姨的被子还没拆完,姥姥就让她留下了借着灯火继续拆。回头跟姥爷说:“啥话你就说吧,二丫跟我一样,嘴紧。”姥爷这才将在老王家院外听见的跟姥姥复述了一遍。
@不哭STO 2022-06-26 19:39:21
先去看老帖,楼主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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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
原来姥爷跟王老大正干活呢,那边屋里八卦声就传出来。刚开始还是区区咕咕的,可能后来说的实在来劲儿,就没注意音量,让姥爷听了个清楚。
老王媳妇:“哎我跟你们说,我才在道上碰上后屯的赵大嫂了,你知道她跟我说啥么?那老周家都知道吧?就看事儿那老周太太,她那二儿子不是也住后屯么?他家姑娘出事啦。”
这时候总会有捧场的。一个媳妇兴奋的问:“咋了咋了,这阵子没往后屯去,啥也没听说啊?”
老王媳妇见问,得意的卖关子:“你们不勤走动,能知道个啥?”“可不是,就大姐你消息最灵通了,要不是你,咱啥也不知道。你快说说到底咋了。”老王媳妇吊足了众人胃口,这才喝了口水,吧嗒吧嗒嘴说:“就他家,不是有个丫头么?今年十六啦。长得还行那个。”众女人都哦哦的表示知道。“她呀,偷人啦。”老王媳妇自以为已经压低了声音,其实声音大的院外的姥爷听得一清二楚。一个女人听闻惊讶道:“啥玩意?小姑娘家家的,咋能这么不要脸?跟谁啊你快说说。”“跟一个车老板子。还是个有媳妇的。那个热乎劲儿啊,听赵大嫂说,她亲眼见着的,人家赶车的进他家门,就在院子里就拉拉扯扯的,后来就俩人就进屋啦,一个钟头都没出来。”“得了吧大姐,她爸妈不在家啊?她就算偷人不进山,不钻苞米地,把人领家来?”一个还算有点心眼的媳妇表示不信。
@飞舞的木风 2022-06-27 15:35:39
哈哈哈,,,楼主回来了么。。。。今天无意中上来看下。。。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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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回来~
“啥呀,他爸妈去看老太太去了。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听说呀,”老王媳妇嘿嘿嘿的乐,“那车老板子出来的时候,还在系裤腰带呢,过了半晌那姑娘才从屋里出来,头发乱蓬蓬的,你说,不是偷人是啥?”“大姐,这话你可不能瞎说啊,那老周太太可有本事了,你没凭没据的传她孙女瞎话,小心她叫她家老仙儿整你。”“我没凭没据?我都见过那车老板子,就三十来岁吧,长得方方正正,个头挺高挺壮的。去年夏天还上咱们屯子后山拉过木头呢。你们记着不?”
一个媳妇想了半天说道:“好像去年上山拉木头的,是有这么个人。不过也没跟咱们屯子人咋说话,你有啥凭据呢?”“那是你们没搭上话,我可问清楚了。那男人姓胡,家里娶了老婆了。儿子都生一个了。平时不种地的时候就出来给人拉车挣钱。我跟你们说哈,那人见我还一副正正经经的样子,刚开始我跟他搭话人家还不搭理人的。没想到,表面长得老实,肚子里一下子花活儿。”老王媳妇恨恨的额呸了一声,想来是觉得自己魅力比不过那周家孙女,妒忌心上来了。
这时候一个媳妇打趣儿老王媳妇,压低声音道:“大姐,你别是看上人家跟人家搭讪,人家不搭理你,现在看人家跟周家丫头好,你妒忌了吧?”说毕一群女人嘻嘻嘻的笑了起来,怕屋外王老大听见,还故意掺杂些咳嗦。“去你们的,我可是本分人。对我家老王没二心的。”老王媳妇知道她们故意挤兑她,并不在意的继续说:“我那不是看见屯子里来了生人,怕有啥事,不得问清楚么。一天天的净我给这屯子操心。你们全是完犊子。”“是是是,这屯子没了你可不行。”这帮媳妇还想听八卦,恭维了老王媳妇一番。“我告诉你,去年我看着这个人挺扎眼,就记住了。那上些天,我去后屯串门儿,也遇到他上周老二家去的。你说一个车老板子,没事老去老周家干啥,还不是看上那小丫头了。啧啧啧,可惜了了,周家那丫头还没说人家呢,先破了身子,以后哪家要她,那头顶上一大片庄稼地啊。”说毕又呸了一声表示不屑,似乎这样就能表现出她的正经来。那些媳妇儿听了半天也没见啥实质证据,也有信的,也有不信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哎呀,我说话你们听着得了,还要啥实质证据?我又不能冲进人家院子里捉奸。”老王媳妇着急了。想了想,脑补了一堆的男娼女盗。又笑嘻嘻的说:“那赵大嫂说呀,可能这俩人都在一起挺长时间啦,那姑娘肚子都鼓起来了。你说这还能有假?”
“啥?”一群妇女震惊。这要是有了孩子可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那时候农村人,也有些寡妇跟鳏夫偷鸡摸狗的事情,大伙知道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顶多等人家走过去冲着背影给两口唾么。可是寡妇也不敢怀上孩子,那是偷人的实质证据,要被人知道,规矩厉害的给一起撵出去都是轻的。有规矩严格的大户人家就地埋了官府都不管。所以要是未出阁的小姑娘怀了孩子,别说嫁人了,那连带一家子都一辈子别想抬起头来。
“不能吧,周家规矩挺严的,要是家里姑娘做出这事儿,老周太太能打死她。”一个心里清楚的媳妇明确的表示了不信,并起身拍打衣服要回家,她并不愿意听这种八卦。这时候另一个媳妇低声说:“哎呀也没准,我上些天看周家姑娘过来找那院子的大丽来着,她就穿着一身宽松衣裳,在老刘家院里吃酸果儿。你说那果儿都青着呢,她咔嚓咔嚓吃好几个。完了还揣了一兜呢。”“也是,她走的时候我看着她了,好像是在道儿边想吐来着。”几个女人加入的信息顿时给了老王媳妇自信。她其实就是为了博眼球儿才说人家姑娘肚子大了,人家赵嫂子压根没提这事儿。这回一看形势都能对得上,几个媳妇越发兴奋了。那话题也开始往下三路走,生生把个未出嫁的姑娘说的跟窑姐儿一样的不堪,甚至最后大家开始呸呸的唾弃,似乎认识那骚婊子都脏了她们的眼睛一样。
姥爷在院外听得是一肚子气。要去分说,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听了一堆娘们的墙角儿,虽说不是故意听的,也不是体面的事儿。再说这种事情一个男人出头,那这帮娘们势必要把脏水连带到他身上。姥爷只能希望王老大进屋管管他媳妇,哪有这么糟践一个姑娘家的?结果回头一看,那王老大正听得津津有味,一脸猥亵的笑,似乎也想找个姑娘来那么点风流韵事。姥爷也不管他的障子了,扔下工具就要往家走。那老王还拉着姥爷要进屋吃饭,大概听了些香艳故事,想跟姥爷来个爷们之间的对话。姥爷瞅着那脸犯恶心,甩袖子走了。
姥姥听姥爷复述完,皱眉轻骂了句造孽。二姨那边早就拆完了被头,听完这些话愤愤不平的道:“那屋王大嘴儿可真不积德。周红梅可不是那样人。她要是那样人,我大丽姐还能和她那么要好?那天她来我也在我刘婶儿家。分明是我刘婶儿要将树上的果儿都摘了好腌起来。她过来顺道帮忙的。我也吃了好几个呢,没那么酸。她走的时候也是刘婶儿为了谢谢她强给她往兜里塞的果子。”
姥姥拉过二姨拆下的被头往下扯断掉的缝衣线,一边说:“谁说不是呢,那丫头看着就是老实的,老周家二媳妇仔细,总把自己的衣服给孩子穿,还不给改合身,这下让那帮欠嘴的抓住把柄了。那丫头次次来都穿那一套衣服,之前咋不说人家大肚子。”又瞪了二姨一眼说:“我可告诉你,你不许跟那院子大丽说这事儿,这事儿从哪儿传出去我管不了,要是从你嘴里说出一个字,我皮给你扒了。”二姨委屈,这些年她就算小孩儿口无遮拦,也没犯过传闲话的口舌。不用姥姥这么严厉的警告,她也知道这种闲话对于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是一种什么样的灾难。姥姥只是怕二姨跟大丽说了,大丽跟周红梅一说,那姑娘还不得跳河么。可是,这样的事情通过王家媳妇的嘴说出来,那简直是半个村子的媳妇都知道了。果然,不到三天,就有人在地头上偷偷的谈论老周家家风不好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几天的工夫,从这屯子里出来的谣言已然传到了后屯老周太太的耳朵里。老周太太饱经世事,知道难掩众口,只能先追查造谣的源头。依靠儿子媳妇是不成了,这屯子里人现在看见周老二两口子都互相挤眼睛,然后就打哈哈的散了,毕竟闲话不能当面说不是?老周太太只能找平时信得过的人问清楚。这天,老周太太托人给姥姥传话,让姥姥抽空去她家帮她绣个花样子。姥姥的手很巧,绣工也一流。只是平时活计太多,并不太做细致活儿了。但是周边人是知道姥姥手艺的,有姑娘缝嫁衣或者老人准备装老衣裳,都会请姥姥过去指点。姥姥不疑有他,带着二姨就过去了。进了后屯,挺多人跟姥姥打招呼,听见她要去老周家,眼神都有些躲躲闪闪。姥姥心下一惊,怕是那事情已经传到这屯子来了。拉着二姨叮嘱二姨不要瞎说话,就进了老周太太的院子。进了屋,才发现老周太太家就她一个人。坐在东屋大炕上,旁边柜子上供着仙家的名牌,用红布盖着。
“哎呀你来啦。还带着二丫啊”。老周太太并没有一上来就问她孙女的事情,而是和平时一样跟姥姥打着招呼,还顺手拿了一把干枣子塞给二姨。
“嗯呐,昨天不得闲儿,今天有空。”姥姥应和着。“大娘,你要做啥活计啊?”
周老太太却并没拿出任何绣活。愣愣的盯着姥姥看了一会,忽然就淌下眼泪来。
“大娘,你这是咋了?有啥事您说。”姥姥慌了。她心下已经知道周老太太必然是为了孙女的事情烦恼,却不想这平时万事都游刃有余的老太太竟然烦难到如此地步。
“二丫娘,我呢,从没拿你当过外人,你家有事我也能帮的都帮,你说是不是?”周老太太先问道。
“可是呢,大娘你对我家可是有恩的,不是你,这丫头死几个来回了。有事您就说。我这人你知道的,能帮忙我绝不推脱。”姥姥很诚恳的说。
“唉,”周老太太叹了口气。“老了老了,还能摊上这样的事,我老周家的名声算是完喽。”老周太太抹了一把眼泪。直直的看向姥姥:“二丫娘,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我家孙女的事情在你们屯子传遍了?”
姥姥不敢直说屯子人都在议论,怕刺激到周老太太。看这形式,老太太也是都知道了。她只好点头,又宽慰道:“大娘,我也是隐约听人家说了一嘴,谁也没当真。那起烂了嘴的瞎说的话,您别上心。”“我咋能不上心?我那儿子老实巴交,我那孙女一个人没得罪,被人糟蹋成个婊子了。”周老太太声音大了起来,身子气的直咳嗦。缓了会又说:“我知道你是个嘴严心里有数的,叫你过来就想问问你,这话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我在那屯子不信别人,你当可怜我那孙女,告诉我实话。”
姥姥迟疑不定。她本心是想告诉周老太太是谁造的谣,可是想起周老太太的本事,又怕说出去她真下功夫去报复王家媳妇,那她心里也过意不去。周老太太看姥姥的样子就知道,姥姥是知道造谣的人是谁的。其实她心里也有成算,李家屯就那几个走街串户的长舌妇,她只是不能确定到底是哪一个而已。
见姥姥犹豫,她就又说道:“二丫娘,你不体谅我,也得想想我那孙女,眼瞅着要嫁人了,传出这个话来,她还有人要么?我跟你说,我听见这话当天就把那丫头叫过来了。话还没学完呢,我那孙女就哭的不行,进屋拿了剪子就要捅脖子以证清白。你也有姑娘,要是有人这么糟蹋二丫你咋办?”姥姥想到要是二姨真被说成这样,她可能拿了剪子就去捅了王家媳妇了。顿了顿开口道:“大娘,这话也不是一个人传的,不过起头的是我们东院的老王媳妇。”说罢,就把姥爷听来的一一跟老周太太说了。周老太太听完,气的直拿烟袋锅子敲炕沿道:“你说说你说说,这起烂了嘴的,看见点啥事都能传成这样。”
原来,那车老板子是周老太太娘家远房亲戚,住在后刘沟、平时并不走动。赶巧一次周老二上山砍木材,周围的山头被看住了。只能往远了找。这俩人恰巧在山上碰上了。一叙年景才知道是亲戚。车老板子是个热心肠,就赶着车帮周老二把木材运了过来,俩人认了亲戚。周老二准备翻新自家房子,那阵子总上山,自己家没马车,就总麻烦人家帮忙运送,亲戚之间用车起码省点费用。一来二去的都熟悉了。
赵嫂子说的事情也不完全是无中生有。那天情况是车老板子正赶上有户人家跟他雇车,要去趟哈尔滨。这趟车正好跟周老二跟他约的时间撞上了。他就想着过来跟周老二说一声改天帮他出车。周老二不在家,周红梅自己在家看家呢。他进院子周红梅就迎上来问有啥事。他说完了事儿想走,周红梅却看见了他大衣襟被车套子挂了个大口子。周红梅想着自己家老麻烦人家出车,人家只说是亲戚,平时都少要或不要车钱,这会儿看见人家衫子都破了,她就想着给缝两针。车老板子连说不用,这就是赵嫂子看到的拉拉扯扯。后来周红梅还是把人让进屋给他找了针线缝上了。人家也是本分汉子,谢过丫头就披衣服出门。哪里有什么系裤腰带的事情。缝衣服总共不到一刻钟,又哪里来的一个钟头?这都是农村人嚼舌根的夸大其词。可是话传着传着就不是这个味儿了。再说那天去大丽家玩,是贪嘴吃了几个果子,把胃给酸着了,所以呕了一下,这就能传成有孩子?这不是丧天良么?这话现在传了两个屯子了,再传到车老板子住的地方,人家媳妇听了不得闹腾?以后这亲戚是不是不能走动还得结仇呢?
周老太太拉着姥姥将心理憋屈说了个干净。又道:“我虽然是个庄稼人,但也知道礼义廉耻。我教出来的孩子没一个不守规矩的。就我那孙女,我那天也拿拐杖结结实实给她打了一顿。”“为啥打红梅姐,她又没有错。”二姨为红梅愤愤不平的插嘴道。“小姑娘家家的,不懂得避闲,家里没别人,让男人进屋就不对。”周老太太接受的是封建礼教,以她的规矩,即便有正当理由,红梅也是不该让人进屋的。姥姥说道:“孩子没经历过啥事,想到不周到,心是好心,只是被有心人传坏了。那孩子现在咋样了?本来就受了这么大委屈。”“在家哭了两天了,眼睛都肿的没法见人。他爹正好出门上外地请工匠去了,要不听说了还得一阵好打。她妈现在都不敢过来看我呢。娘俩只敢猫在屋里对着哭。”周老太太叹了口气。“你想咋办呢大娘?要不我回去跟屯子人说说,虽然我嘴笨,但话还是能说明白的。”姥姥实在想帮这可怜的周姑娘找回清白。
“哼,这事儿不用你,知道了正主儿了。我还奈何不了她?”周老太太冷哼一声阴下了脸。她平时是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的,待人也总是笑脸相迎。可这被人骑在头上泼屎盆子的事还是第一次。二姨也第一次看见周老太太的脸上露出狠色。“你回去啥也不用说,就当没这回事。我自然有办法收拾她。”周老太太叮嘱道。“大娘,都是乡里乡亲,那老王家媳妇平时嘴就那样,大伙都知道她啥人你啥人,就算置气你出手也别太重。”姥姥期期艾艾的为王家媳妇讲情,怕老周太太一出手非死即伤的就完了。只是她也知道,王家媳妇这次缺大德了。她快活了嘴皮子,人家姑娘就算找来全家帮着澄清都不一定有人信。“我不用点手段,她真当我老周家好欺负。再说我孙女这事儿,如果不闹大,怎么澄清都会有人不信。她那破嘴,也该有人给她个教训。”周老太太并不听劝,反而越发强硬。姥姥见劝不动,也只好叹口气。拿了周老太太借口让做的活计带着二姨回了家。
@ty_喵苗秒妙1 2022-06-29 10:32:36
可以催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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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来晚了,抱歉。每天更新。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就看见王老大慌慌张张的出门去找村里的赤脚张。等赤脚张满头大汗的看诊出来,看热闹的都围在了道边上了。还是那几个快嘴媳妇,一马当先一叠声的问:“咋了咋了,老张,老王家谁出啥毛病了?”
赤脚张苦着脸不知道咋答话。他咋知道那是啥毛病啊?一大早被从被窝里捞出来,衣服都没穿好就被拽着进了老王家。老王家那媳妇正躺床上哼哼呢。他过去一看,那人话也说不了,哭的满脸鼻涕眼泪。只张大个嘴让他看。好么,嗓子眼儿里长了鸽子蛋那么大个脓疮,舌头也肿了。他赶忙问是烫着了?上火了?吃坏东西啦?那媳妇比比划划的他也看不懂。王老大也着急,话说的颠三倒四。原来夫妻俩昨晚上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那媳妇睡前还跟他学屯子里的新八卦呢。谁知道半夜就哼唧着说嗓子疼。王老大只当是上火发炎,给她灌了几瓢凉水,没当回事。谁知道到今天早上就不行了,话也说不出,脖子肿的跟脑袋一边粗。他这才着急忙慌的来找赤脚张。
赤脚张说到底也就学了几年的土医术,哪里碰到过这么凶狠的案例。这喉咙里咋能说烂就烂?是能下刀割还是能用膏药贴呢?汤药是别想了,肿成那样,连水都喝不下去了。他想细看看,上去一碰那媳妇脖子,那媳妇就直着喊疼,口水流了一大襟,给他嫌弃的不行。上刀子吧,那是咽喉要害,不小心就没命的事。他只能草草给了贴止疼膏药,连连说自己看不好,让她家赶快去找镇上大药房的坐堂大夫。果真,一会儿就见王
老大急匆匆的出门去刘婶儿家借马。出门都来不及安上马鞍就骑上奔着镇上去了。
老王家被折腾的人仰马翻。几个孩子只会围着那媳妇妈呀妈呀的哭。此时王家老太太还没过世,看着媳妇忽然得怪病也愁的不行。几天下来,那镇上的好大夫请了个遍,只是大夫出门都连连摇头,都说不知道病源,没法治。也有草草给开些下火消炎的汤药凑合的,也有怕砸了招牌直接就走的。那时候西医还不流行,这种发于体内的不明病症,很多中医是不敢轻易下刀治的。而找西医花费太大,农村人也承担不起。几天下来,屯子里人都议论纷纷,都奇怪这媳妇的病来的凶而奇怪。只有姥姥知道,这是周老太太在给老王媳妇下马威。
那媳妇在床上挺了几天,屯子里跟她好的陆续去探过病,那媳妇疼的不能吃不能喝,瘦了一大圈,再也没有在村头传播八卦那种指点江山的跋扈劲儿了。她只以为自己要死了,见到谁过去都哭得肝肠寸断,指着几个半大孩子身子直哆嗦。也是,好歹她是个母亲,还有娘的天性,想着自己死了几个孩子没了依靠,不由的悲从中来。却没反省自己在传八卦的时候,别人的孩子受到了怎样的伤害。
姥姥心软,在探过病后偷偷的跟姥爷说了老周太太找她的事情。姥爷抽着烟沉默不语。他没办法说谁对谁错。也不想姥姥掺和进去。但是姥姥又说:“当家的,你说老周太太当时的意思,好像不是想要她命,她死了,哪个能帮她姑娘澄清那些谣言呢?我估摸着,老周太太就是等着她家没招,去请她呢。要不我去提醒一下王婶子,告诉她这可能是虚病,让他请仙家来看看。这样我也不算给周大娘泄密。要是能救了那媳妇,也算给那几个孩子留个亲妈。”姥爷想想也是,老周太太要是想让这媳妇死,更惨的方法也有都是,她家的老仙儿不是吃素的。现在就是折磨她,明显是想报复。冤家宜解不宜结,由姥姥去提醒一下,能了解了这冤家也好。
姥姥想好了说辞,去找了王老太太。老太太已经被媳妇的病折腾的愁容满面。几天的时间,请大夫的钱已经掏空了家底儿,媳妇的病却不见好,她已经束手无策了。见姥姥来说,也有可能是虚病,猛然醒悟。赶着让儿子去后屯请老周太太来。
王老大却犹豫了。他娘过来跟他说可能是虚病的时候他心里就一咯噔。想到她媳妇咋说老周家闲话的,他就不敢去求周老太太。万一人家过来,知道了是她媳妇造的谣,还不得给治死?可是那媳妇躺在炕上却听见了娘俩的谈话,忙比比划划的要王老大快去。她被折磨的要生不得要死不能,有什么办法都要试试的。就是死也比现在嗓子刀刮似的难受强。
王老大只好穿衣服,拿上家里所有的鸡蛋,还带上半袋子的细粮,去请周老太太。路上碰上了赤脚张,正从一家门里出来。出来就埋怨他:“你媳妇那到底啥病啊,城里大夫给说了没?是不是还过人呐?(传染的意思)”王老大赶忙问咋了。赤脚张说:“这不这几天,跟你媳妇要好的几个娘们嗓子都疼了起来,倒是没你媳妇严重,可也折腾人。都是嘴里长泡,吃不下饭。你没看村头现在冷清了不少?都在家养病呢。净折腾我了,挨家挨户给看,那些老娘们也不漱口,一个个熏死人。”说罢还嫌弃的吐了口吐沫。王老大听说,心下顿时知道了,这病肯定是因为周家引起的。那些人都是参与传播周家闲话的。看来周老太太真的报复了。他更不敢硬气了,只能提着礼物恭恭敬敬的进了后屯周老太太的家。
周老太太的小儿媳妇把他堵在了门口,楞没让他进屋。态度倒是挺好,只说家里老人不舒服,最近不看事。王老大心里明镜儿似的,周老太太的气还没撒完。只能扑通跪下求周老太太救命。他可不敢明说让周老太太高抬贵手,那不是摆明了承认自己媳妇就是传播八卦的正主么。这个时候他还期望能蒙混过关呢。
周老太太直接让他跪了一个钟头才慢悠悠的从屋里拄着拐杖出来。低低的瞅了他一眼,慢吞吞的问:“这不前屯的王老大么,你家出啥事了来找我呀?”王老大不知道咋回话,只能说自己媳妇得了怪病,要死了。求周老太太看着几个孩子的面子上过去帮忙看看,又忙将鸡蛋粮食往周老太太面前推。
周老太太却拿拐杖将鸡蛋篮子打翻了。说:“我家仙家呢,向来只收有良心的人的供奉,那些缺德带冒烟儿的人送来的东西,他是一口不动的。你这些东西我可不收。脏了我的手。”王老大看实在搪塞不过去了。只好连连磕头,说:“周大娘,周奶奶,您看我那几个孩子的面子上过去瞅瞅吧。我那媳妇大错特错了。我给您赔罪。您饶了她吧。只要饶了她,咋地我都答应你。”
“是么?看来你心里知道你媳妇拥护啥得病的呀。”周老太太恨恨的瞪着他。王老大不敢回话。只能磕头。半晌,周老太太才说:“也行,我也过去找她说道说道,事情总得见面说清楚才行。”王老大见周老太太肯起身,忙爬起来前面领路。周老太太却让小儿媳妇跟着出门,边走边喊:“老仙儿要出门看病了,有没有人跟着过去看热闹的啊?”
一般周老太太看事,是给事主保密的。一对一在屋里把事情说清楚。这样不损了事主的面子,对大伙都好。这样大张旗鼓的帮人看事儿还是头一回,屯子人自然有好事儿的跟着来。等到了姥姥家屯子,已经跟了十来个喜欢八卦的爷们娘们了。周老太太到了老王家门口,也不进屋,就让王老大把他媳妇拉出来。王老大心知道老太太这是要当众解气,为了媳妇能好,只能认了。还得将自己家的大木圈椅抬出来请周老太太坐下。
那媳妇经过这些天的折磨,已经瘦得不成样子,蓬头垢面的被人搀了出来。周老太太开始请仙家上身了。她拿了三支香点上,嘴里大声的说:“老仙儿老仙儿请下山,看看谁人造孽端,喉舌肿大因何故,仙家来给说事缘。”念了三遍,忽然浑身一颤,口里再说话已经变成了懒洋洋慢吞吞的样子。众人都知道仙家来了。谁也不敢大声说话,只敢互相递个眼色。姥姥也听见外面大张旗鼓的请仙儿,心知今天就是捅破事情的时机,也偷偷出了屋子,站在自己家院子里远远的看着。二姨正洗了衣裳回家,见旁边院子里围了一大群人,其中还有好些个平时愿意嚼蛆的老娘们,就不去凑这个热闹,回到自家问了姥姥缘由,跟姥姥在院里一起偷偷的瞧。
那仙家慢吞吞的说:“是哪个老王家媳妇得病了要请我呀?”王老大忙帮着媳妇回话:“我是前屯的王宝柱。我媳妇前些天嗓子里忽然长了脓疮,好些天不吃不喝了,盼望老仙儿能赐下灵药,救她一命。”
“哦。是那个惯于东家长李家短的长舌妇呀。”老仙儿依旧慢悠悠的说。“见我老仙儿驾到,她咋不跪下呢?”以往别人找周家问事儿,从来没有跪下请求一说。大伙都不知道这老仙儿今天摆的什么谱。王老大却偷偷踢了他媳妇一脚,给她给踹跪下了。
“你们不知道说她莫名其妙得了这个病,我却知道她这病的来源。还不是口舌不净,造谣生事,污人清白。既然嘴里不干净,那就别说话,别吃饭了。”老仙儿忽然大声的说,说完抹搭了一眼,就不再言语了。
听见老仙儿这么说,大伙有点眉目了。有人早就怀疑这媳妇嘴里是瞎话。也有人觉得这是周老太太自导自演,给自己孙女报仇来了。可眼见着这些怀疑的人就被老仙儿打脸了。“救她呢,也不是不行。她可知道错了?知道就磕头。”老仙儿像是考虑了半天,才慢慢的说道。那媳妇到现在还能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什么得病么,为了活命哐哐的就往地下磕头。
老仙家也没让她停下,直嗑的脑袋见血,才悠悠的说:“得了,你这罪就是在赎你的口孽。我是慈悲的,见不得你家孩子没娘,不然你死了下地狱,还得受那拔舌之苦。扶她起来,上前我看看。”王老大忙把媳妇拉起来。扶着凑到老仙儿旁边。老仙上手在她脖子上捏了一下,那媳妇疼的浑身哆嗦。一下子吐了一口带着脓血的痰出来。然后忽然感到了一阵轻松。嗯嗯啊啊试了试,好像好多了。
被仙家上身的周老太太忽然一笑说:“要说呢,这病也好治。你去找些七十岁以上老太太的金汁做药引子,再把我这药丸化了给她喝下,半个钟头就好了。”“这金汁是啥呀?是要用金子泡水?那我这倒是有个金戒指。”屯子人没听过,纷纷议论到。“哦,金汁儿就是人中黄,拿水泡上,澄清了的汤”。老仙一本正经的解释。“哎呀妈呀,是屎汤子么?这药引子能喝下去么,恶心不得啊。”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掩住口鼻,似乎自己已经闻到那金汁的味道了。
金汁当药引子,还要七十岁以上老太太的。(金汁入药,古来有之,只是从没有现拉现用的。应该是老仙儿故意恶心人)王老大苦了脸。旁边有人提醒他,你妈不就够岁数么,快让老太太去厕所拉点啊。王老太太实在没想到自己的大便也能给儿媳妇做药引子,一时间不知道这老仙是不是在说笑话。王家媳妇听了这话,明知道老仙儿是给老周家找场子来了。可是刚刚老仙儿只是上手捏了她一把,她就好多了,要不听老仙儿的,不喝这药,估计自己是好不了。想到了屎汤子,那媳妇一阵恶心,嗓子又疼了起来。连忙给老仙儿跪下,磕了好几个头。老仙儿见众人也恶心够了,就呵呵一笑。说:“罢了,你不愿意用金汁,那就用童子尿吧。”童子尿好找,一会就有小孩给尿了整整一大碗。老仙儿从袖口一挥,一颗药丸子就落入了那黄乎乎还带着泡的尿液中,估计孩子也有点上火。王老大憋着气拿了根苞米杆子把那药搅和化了,让她媳妇趁热喝。王家媳妇为了活命,捏着鼻子就灌了一大碗。周围人纷纷咋舌。又感觉这次老仙儿看事不同往常,似乎狠厉了些。不过谁也说不出什么,老仙儿看病,找的药引子更怪的也有,什么死耗子尾巴,狼睾丸啥的。这不过是碗童子尿罢了。
喝了药,老仙又念叨了几句:“我本慈悲心,不忍你受苦,只是口舌贱,缺德必受辱。稍后病业消,要保谣言无。”说完了,那老仙儿幽幽的叹了口气,老周太太浑身一哆嗦,回神了。不到一刻钟,那媳妇就开始吐了起来。她几天水米没打牙,连着那童子尿带着胆汁吐了一地。然后在众目睽睽下,那脖子就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嗓子也能发声了。
老周太太就坐在那静静的看她遭罪。直到她接过王老大递过来的水漱了口,才面色严厉的问:“老王家的,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啥到处嚼老婆舌,说我孙女不正经?我孙女挺大个姑娘,还没嫁人就被你害了名声,这个仇咱们再算算吧。”王家媳妇屁也不敢吭一声,就低着头任老周太太骂她。过了一会,周老太太也骂累了。缓了神说道:“你能说话了吧?现在当着乡亲的面好好说说你是怎么传的瞎话吧。”老王媳妇实在没脸再提当初自己怎么编排人家姑娘的。这几个妇女凑在一堆儿悄悄的说和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可是两个心态,明显这王家媳妇脸皮还没修炼到位。倒是有两个最近也跟着嗓子的疼的媳妇在看热闹。看到周老太太的手段被吓着了。自己也跟着传瞎话来着,现在自己嗓子也疼,是不是老仙家已经找上门来了?过几天喝尿的会不会变成自己?带着这样的惊吓,她们都想赶快为自己开脱,于是赶忙站出来,将当天老王媳妇儿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看周边老爷儿们多,将那些荤话都掩去了。
周老太太听得心都哆嗦了。但想着日后乡亲们还得处,今天只惩处首恶就好。于是忍着没发落。反而让小儿媳妇将周红梅和车老板子的事情来龙去脉当众讲了个一清二楚。当着众乡亲的面分辨明白了。大伙儿这下清楚了人家姑娘的委屈,也理解了周老太太的做法。一些人更是义愤填膺的指责起王老大管不好媳妇。这边老王家人已经在众人鄙视的目光下抬不起头来。那媳妇不敢面对众人的怒火,推说难受进了屋里猫起来了。老王太太一个劲儿的给老周太太道歉。王老大在乡亲面前丢脸丢了个遍,当天晚上第一次抽了自己媳妇两耳光。这个事情不久后就被屯子里依旧喜欢八卦的媳妇们拿出来到处说,倒是应了那句老话: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老王媳妇因此在村里好几年也抬不起头来。经过此事,屯里传闲话的少了。喜欢到处串门唠嗑的也忌讳多了,不再敢添油加醋的嚼舌根了。村里气氛清静不少。从此,老周太太在附近村屯的声望更高了。不过她再也没用老仙儿的能力为自己解私仇了,因为老仙儿也处于修行中,不能擅用法术,否则对修行不利。
古人说沉默是金。没事喜欢搅弄是非的人,最终也逃不过被是非缠身的下场。管注自己的嘴,多听多看,是非自然分明。第二个故事,长舌妇,完结。
十年没来天涯,有点故地重游的唏嘘。各位可以将自己的看法留个言,我也不至于觉得自己在自说自话呀。
第三个故事:村头傻子
小山村的日子就像村口蜿蜒流淌的小河,静静的流逝着。这年秋天,正值秋收季节,天气爽朗,二姨跟着姥姥姥爷在地里收苞米。三人每人挎着个土篮子,地头已经堆了一大推掰下来的苞米棒子。二姨的脸晒的通红,手下却不闲着,顾不得胳膊被干啦啦的苞米叶子划出的道子,抓住苞米只一扭,就把掰下来的苞米扔进篮子里。
“老二,过来歇歇喝口水吧。”姥姥将装水的葫芦递给二姨。二姨抹了一把满头的汗,接了水咕噜噜灌了好几口。“水不多了,我去泉子那里灌点凉的给我爹。”二姨将土篮子放下,拿起水葫芦往南山的小溪边走过去。
二姨家的苞米地就在西山下,顺着苞米地里一人宽的小道儿,就能走到山下的西河沟。西河沟的水是大河水与山泉水汇拢而成。滋养着屯子里上百口人。平时放牛的,割地的,都就近从溪水边的山泉口取水。也只有附近屯子里的人知道哪个湾儿是山泉的冒水口。山泉水总是比溪水的温度低很多,水也干净。周围被村民用山石围了个小石坝。方便踩着取水。村民也都守着规矩,放牛放马的,自己喝水从泉口取水,却将牲口领去下游喝水,并不会弄脏了泉口。
二姨哼着小调儿走向泉子。远远的却看见一个人影正在泉子边的浅水湾里扑腾水。屯子里的人都在西河沟洗澡,不过不在饮水泉口边洗澡是共识。二姨看到这个办事儿没六的家伙蹙起了眉头。将嗓子憋粗了喊了出来:“哎,那是谁啊,在泉子边洗澡,你洗完了别人喝你洗澡水咋的?”河里洗澡的影子听见声音身形一顿,慢慢的转过身子来。二姨这会也走近了,看清了那人不由唉呀妈呀一声叫出来。原来那是个半大的小子,约莫有个十三四岁了。竟然脱得全身光溜溜的光腚洗澡呢。屯子里人都挺保守。平时洗澡都是男的一帮女的一伙,大伙找个背静的浅水湾一块洗澡,一边大声聊天一遍互相搓搓背。这样离得老远儿就能听见人声。姑娘要是听见一堆老爷们的声儿就会自动自觉的拐去旁边避讳。民风淳朴,也罕见有偷窥大姑娘小媳妇洗澡的流氓出现。即便有那么一两个,不被剽悍的老娘们追着挠成血葫芦,回去也能被全村人揪出来,当着全屯子被爹妈打成烂狗头。有时候干完农活的人回家前去溪边也就洗洗胳膊涮涮脚,除了七八岁的小孩儿,哪有懂事儿了还光腚在敞亮河边洗澡的人。
二姨也没成想看到这么个长针眼的景象,不由一嗓子叫了出来。“不要脸!”二姨气的不知道骂什么好。十一二岁的姑娘,最是自尊心强的时候,看到了这个景象,怎么想都是自己吃亏,于是赶紧扭头要回去叫姥姥姥爷给自己撑腰。却没成想,那水里的男孩子听见她骂人,没像其他人一样慌忙的找衣服套裤子,而是直愣愣的直接从水里走出来,似乎不知道自己唐突了小姑娘。等到姥姥姥爷闻声赶过来看清楚了情况,还以为这小子故意在二姨面前耍流氓,姥爷立马捡了根儿苞米杆子要上去抽他,他才惊慌失措的捡起衣服要往河对岸跑。对岸早有放牛的刘叔听见响动,赶着牛就把他截住了。拿着牛鞭子就给了这小子几鞭子。顺手就拿放牛绳给这小子给捆上了。
姥姥这边正给气哭的二姨抹眼泪呢。见刘叔已经抓住了那小子还捆上了,忙大声说道:“她叔,让人家把衣裳穿好了,你别再打了,兴许也不是有意的,外屯来的孩子不知道规矩,你给打坏了人家父母心疼。”一边又对二姨说:“你也是的,女孩子家家的,咋咋呼呼干啥,回头屯子里人笑话你。”二姨撇嘴咽下气,狠狠的瞪那小子一眼。却看见那孩子只是茫然的四下看,啥也不辩解。被刘叔和姥爷推搡着往屯子里走了。刘叔是个正直汉子,平时将二姨当亲闺女看,见二姨吃亏就气不打一处来,边走边跟姥爷说:“也不知道哪来的混小子,带回去让屯子里人认认,要是附近的,让他父母过来领着去你家赔礼道歉。不能让二丫头吃亏。”姥姥带着二姨将掰下来的苞米装进麻袋,一人扛一袋也回了家。
到了村口,那小子早被村里人围上了。二姨平时也是个扎着翅膀到处窜的野丫头,最初的尴尬羞怒过去后,并没有跟一般内向的女孩子一样躲事儿,反而直接走上前去,将这小子做的不地道的事儿原原本本的讲给屯子人听。也没添油加醋的将自己说成受害者。说完了冲那小子一抬头,哼道:“我有冤枉你么?”那小子似乎是被吓蒙了,或者被一群人你一嘴我一嘴的数落的不知所措,并没有回答二姨的问话,反而讨好似的冲二姨嘿嘿一乐。屯里人一看这状况,顿时将这小子的表现视为挑衅。好家伙,光着身子调戏小姑娘还 不够,被抓了还敢嬉皮笑脸的不认错。顿时脾气火爆的刘叔就又给了他一鞭子。“你笑啥笑?做错事了还有脸笑呢,你哪个屯子的?爹妈是谁?怎么教出你这么个混蛋玩意的?”。那小子被抽的一哆嗦,不敢笑了。却也没回答刘叔的问话,只是瑟缩的往边上躲了躲。一边瞪着眼睛看着围着他的乡亲们,似乎不懂为什么被捆着捉过来被一群人围着骂。
还是姥姥最先看出点问题。她一直观察着这个孩子,没跟周围的乡亲一样义愤填庸的骂,也没没完没了的问。这孩子就像不懂世事一样,谁说话他看谁,但是又不对话语进行反应,只是看人脸色,别人要是没瞪他,他就冲人微微的笑,要是口气凶的问他话,他就低头不看人脸。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是个哑巴?姥姥拦下继续问他家住哪里的刘叔,说道:“这孩子是不是个哑巴?还是吓着啦?咋这半天一句话没有呢?”众人这时候也觉察出怪异来了。别的孩子犯错,被这么一大帮大人围着,早就把家里情况说了,生怕父母来接的晚了挨大伙的打。怎么这个孩子半天问不出一句话,就知道呵呵笑呢。姥姥上前把他手上的绳子给解开了。温声问道:“你别怕,我们不把你咋地,你会不会说话呢?”那小子看姥姥跟他好生说话,就抬头看姥姥的眼睛,然后又堆起笑呵呵笑起来。
“完了,不单是个哑巴,还是个傻子吧?”老张婶子觑着眼细看看那小子,啧啧两声。众人听说也不由的互相嘀咕起来。“这是个什么事儿啊,跟个傻子叫半天劲”,“是呗,傻子能知道啥,光腚洗澡都是轻的,前屯我姑姐家的小闺女,两口子干仗脑袋被她男人一扁担打破了,就傻了,那还是个媳妇呢,大冬天的啥也不穿就能往出跑,那不是当年就跑山里被狼叼走了么,人傻了哪知道磕碜,冷热都不知道呢”。众人正在议论纷纷,一阵咳嗦声传来,屯子里岁数最大的老李太爷叼着烟袋锅子拄着拐杖走了过来。众人纷纷给老太爷让道。又将事情给太爷讲了一遍。“哦哦,”太爷一边听着,一边答应着,又细细打量了那小子一阵。回头跟大伙一锤定音了。“确实是个傻子。看着人眼睛里没东西。都别扎堆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回头让屯子里几个外屯嫁过来的媳妇都回娘家打听打听,是谁家不省心的孩子跑丢了,赶着给送回去吧,一个傻子,说话听不懂,你们能研究出来个什么。”说着磕了磕烟袋锅,又回头跟姥姥说:“你家丫头没吓着吧,幸好不是个武疯子,小姑娘家没经历事儿,回去熬点芥菜根儿水喝了定定惊。”
姥姥跟着答应了。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秋天的早晚还是挺凉的,大伙儿见没事了,也就三三两两的回家烧火做饭了。只有姥姥还看着那孩子,跟太爷提了一嘴:“舅爷,你看,天也晚了,今天再找这孩子的家也来不及,咋安置他呢?”太爷将已经灭火的烟袋锅又含进嘴里裹了裹,低头想了想说:“让他先跟我回去凑活一晚上吧。跟你们谁家去都不合适,都有姑娘在家。庞三又去省城走亲戚了不在,屯子里管事的也没有。可我家来吧。”说着,缓缓踱到那小子面前,招手让那傻子跟他走。傻子茫然的跟着太爷向村东头走去。姥姥看着他,低头跟姥爷说了句,怪可怜的,也就拉着二姨随着姥爷回家了。本以为这傻子就是屯子里的一个小插曲,却不想这能引出后面挺多不可思议的事儿来。
第二天屯子里的几个婶子就自发的回娘家打听消息去了。看着那傻子的穿着,也没埋汰到要饭花子的地步,大家就觉得肯定是附近屯子谁家的孩子跑丢了。也有那心眼儿多的觉得不对,农村人闲了来往走动的都勤,这附近的几个屯子都没听说谁家有傻儿子的。这孩子还能走个几十里过来洗澡?备不住是拐子拐的孩子,不听话给打傻的,肯定不是附近人,出去打听都白打听。大伙也不以为意。等后半晌打听消息的媳妇都回来,聚在村口大树下把打听的消息这么一说,大伙都面面相觑,觉得人家有心眼的就是尖,这附近四五个屯子,方圆四十多里地都没有丢孩子的,更别说是个傻子了。那个年头,小子是家里干活的顶梁柱,比丫头要重要得多。即便是傻子,只要不是武疯子,就能让人带着下地干活。一口吃的养一个壮劳力,再说也不是灾荒年头,是个有人性的家庭都不会主动丢弃孩子的。大伙就又都感叹一番。商量着明儿再往远处打听打听。只是连续打听了十来天,范围都快奔着省城去了,也没打听出这个傻子的来处。大伙慢慢信了这是个拐子拐来的孩子,被打傻了。中途自己逃脱了误打误撞的跑进了咱们屯子。人们对傻子的关注开始慢慢淡去,各自忙着各自的秋收活计。偶尔心善的大娘大婶会把蒸的窝窝头塞给跑出来在地头闲逛的傻子一个,换来傻子满脸的憨笑。
太爷家也不能长期养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傻子。傻子回来呢,家里有什么就给口吃的,不回来也不会特意去寻。大伙总觉得傻子会像流浪汉一样,最终顺着路往下一个屯子走。慢慢就过着讨饭的生活了。可是这傻子却没跟大伙预料的一样。最初他还是会回到太爷家里的,吃点剩饭,在下屋里窝一晚上睡觉。但太爷的孙媳妇是个厉害的,家里并不富裕,不想平白无故养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傻子。渐渐的,会看脸色的傻子开始不回太爷家了。他抱着一床江大娘给的破棉被在村边上的一个破窝棚里住下了。一个看瓜地的窝棚,几块木板搭起来苫上点稻草就成了。不过是瓜成熟那几天临时凑合住的地方,在这深秋的天气御寒的作用几乎没有。清晨起来,看那孩子抖抖索索的从上霜的窝棚里钻出来,在挨家挨户的去寻剩饭菜吃,看见的人心里都不落忍。村里人同情这个半大的孩子,几个大叔商量一下,一起上山砍了两棵树,就在窝棚旁边给他搭了个小土房。土房不大,好歹不透风,里面搭个炕,冬天不至于冻死。傻子就这么着在屯里住下不走了。说他傻,是指他不懂得和人正常交流,但是生存能力却还有。村里如果谁家地里往回运秸秆,叫上他,他会老老实实的帮你背,不吝啬力气。谁家扒苞米,让他过去,他也会有样学样的搓苞米粒。干一下午活,给他一顿热乎饭,他又能咧开嘴嘿嘿的傻笑。他不会做饭,却知道去对他释放善意的人家要灶坑里烧着的柴火,回来塞进自己的炕洞里取暖。就这样,傻子在人的接济下过了一个冬天。村里小孩儿也不再怕他,甚至跟这个大高个儿处的很好。常常见这傻子跟在一群孩子后面疯跑,头前跑的最快的通常是二姨,上山滑爬犁,河沟里打出溜滑。竟然有点隐隐盖住二姨的孩子王的意思。
姥姥就是时常接济傻子的其中一个。虽然家里并不宽裕,却依旧将姥爷的旧裤子改短了,给傻子做了棉裤。见傻子头发长了,也叫家里来,烧了热水给他洗洗头,篦下虱子,再拿剪子剪短了。傻子会安安静静的坐着任姥姥摆布,捯饬干净了拿上姥姥给的窝头回自己家吃。后来,只要看姥姥在院里干活,不论是打扫院子还是劈柴,他都会跑进来帮姥姥干活。姥姥看着他总是叹气,为什么这么好个孩子却生成个傻子?又总嘱咐二姨,家里做好吃德的时候记着点傻子,看见傻子衣服脏了回来提醒她,她去拿回来浆洗。就这样,那傻子由一开始的惧怕二姨,到渐渐的跟二姨熟悉。每次见到二姨也会先呵呵的乐。捉到蝈蝈蚂蚱也会跑来跟二姨献宝。二姨倒是一视同仁,身为孩子王的她总是会收到屯子里小孩子各式各样的进贡的,视傻子送的和其他人的也没区别,统一收着大伙一起玩。
开春了,大伙开始忙活种地。这种细致活傻子是不能帮着干的。他总会将一把的种子扔进一个坑里,或者是填土的时候用力的将土压实在蹦上几次,然后冲人呵呵笑。大伙无奈,却不会撵走跟在后面总想帮忙的傻子,中午在地头歇着的时候依旧递给他干粮看着他撒欢。老人感叹,吃百家饭,穿百纳衣,每天嘻嘻的笑,或许旁人活的不如这傻子开心。干活累了,总有人逗逗他,让他叫一声,他就啊啊啊的喊出来。似乎帮大伙将劳累和烦恼一并喊出来。那时候大伙都没发现这傻子身上的蹊跷,直到到了村东头刘老七儿子娶媳妇那天。
@玄玉生 2022-07-04 09:16:15
等更。。。(第一部当时就整理成了txt,现在还在电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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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您的用心,希望《东北农村诡异故事2》您依然能喜欢
刘老七儿子今年十七了。经由媒人做媒。将后屯的李家姑娘说给他当媳妇。春忙一过,刘老七就张罗起婚事来。农村人并不大操办,也得在院子里摆个三五桌。请娘家人及远近亲朋吃个席。
这天春风很暖,柳条抽绿。天刚擦亮刘老七家门扇上就贴上了大红的喜字。新郎官穿着身干净衣裳,胸口扎了朵大红花,打扮的利利索索的准备去后屯接新娘。为了彰显重视,刘老七特意跟前院后院的借了两匹马,将自家牛车打扫的干干净净的铺了褥子,栓上马车去迎亲。屯里人是一家有事大家帮忙。大伙将自家的家伙事儿都拿出来,唢呐喇叭腰鼓齐全,吹吹打打的将气氛搞的十分热闹。刘七婶也一改往日的抠唆,去镇上割了肉,买了酒,还买了老长的两挂鞭炮。用杆子支在大门口。院子里则打扫的十分整洁,借了周围邻居家的桌椅板凳,摆了四五桌。屋里两桌是专门备给娘家切儿(客人)的。七八个小孩子在院子里钻来钻去,又被母亲们喝止,兜里塞把瓜子儿赶到院子外玩耍。姥姥跟刘老七家前后街,自然一大早就赶来帮忙。和关系好的媳妇们一块儿,摘菜洗菜,摆碗碟儿。男人们则聚在一起抽烟袋,侃大山。眼看着时辰也到了,刘七婶就打发跟在姥姥身边凑热闹的二姨去看看迎亲队伍回来了没有。二姨跑出去,身后跟着大大小小四五个孩子。站在道边等的时候,远远的大道上出现了接亲队伍的人影。二姨儿拍着刘小儿的肩膀,让他回去给刘七婶报信,自己则和一群孩子打打闹闹的迎了上去。
没跑多远呢,就见傻子忽然从道边的苞米杆儿垛后面冲了出来。二姨以为傻子又是要跟他们一起玩,也不甚在意。却见傻子并没跟往常一样呵呵呵的笑,而是神情焦急的展臂拦他们。二姨他们几个孩子不明所以,只是怕傻子不懂事搅和了人家成亲的好日子,就没再去迎亲,拉着傻子往刘老七家返了回来。二姨算是几个孩子中懂事的,她掏出自己兜里的瓜子儿,塞给傻子一把。跟他说:“今天不跟你玩了,一会新娘子来了我们还看新娘子去呢,瓜子儿给你,找地儿嗑瓜子吧。”刘小儿也报信完毕出门找二姨几个汇合,看见傻子在也说:“你边去玩吧,我们一会还得点鞭炮。你啥也不懂,崩着你。”几个孩子就这么把傻子拦在刘老七家门外。傻子拿着瓜子却没跟以往一样嘻嘻的赶紧吃。而是倚着门框子往里看。屯子大人看见他并没有往出撵,估计以为傻子想蹭点好吃的。再说傻子今天并没脏兮兮的,看着并不寒蝉,大伙就没在意他,任由他靠着门框子盯着木杆子上绑着的鞭炮发呆。
迎亲的队伍回来了。一路都有人跟新郎官道喜。一行人热热闹闹的走到家门口。刘小儿早就抢了点鞭炮的活儿。规矩是新娘下车进门前先放一挂鞭炮,开席前再放一挂鞭炮。刘小拿着灶里点着的秸秆儿,吹灭了明火冲着鞭炮捻儿一杵,那鞭炮就哔哩啪啦的炸响起来。周围小孩儿一阵叫好拍手。只有傻子被鞭炮声吓得一缩头。在鞭炮碎屑的漫天飞扬中,新娘子下了马车,被两个婶子扶着进了院子。院子里早摆好了草席,刘老七两口子在乡亲的笑声中坐了上座。由新人磕头。拜了天地,再拜父母。又是夫妻对拜。傧相终于喊了礼成。大伙这才由围观的一圈开始找位置坐下等待开席。桌子上的菜就上了一道凉拌菜,一个炸花生米。早有馋酒的老爷们先干了一盅酒。刘小儿没忘了自己的职责,去灶下取了点着的秸秆儿准备放第二挂鞭炮。傻子却不知道从哪钻出来,拽着刘小儿的手不让他去点鞭炮。大伙不知道这傻子忽然发什么疯,上来两个男人把他跟夹小鸡仔儿似的拎到了障子边儿。傻子却猛地挣开,又去抢刘小儿手上的秸秆儿。两个大叔忙去拦着,又给他拉近园子里,关上了园子门。此时院子里闹哄哄的,并没几个人注意到这儿边。只有二姨几个小孩儿看见了,忙跑过来跟着进了园子。二姨吓唬傻子说:“你别犯病哈,今天可是刘七叔家的大喜日子。你今天发疯明天全村人都不能搭理你。”
可惜傻子从来听不懂人说的话。他依旧没有原因的想阻止刘小儿去放那挂鞭炮。眼瞅着刘小儿踮着脚去点鞭炮了。这挂鞭炮挂的比较高,刘小儿踮脚够不着,就踩着一块儿石头去够。这边傻子忽然从院子里抓起两大块土了疙,冲着院子里的桌子就扔了过去。围坐在桌子旁边唠嗑的人被忽然从天而降的土块儿扬的满头满脸的土,惊的忙起身拍灰。一桌人起身也影响到其他桌的人,大伙都纷纷起身避让。这时刘小儿已经点燃了鞭炮。噼啪声中,刘小儿从石头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身子往旁边一歪,他忙伸手抓住旁边的木杆。却没成想木杆儿并没绑紧。他一抓,半挂鞭炮带着响儿就倒向了门口停着的马车。两匹马被砸落在身上的鞭炮炸的浑身疼,立时惊到了。猛地扯开了栓在障子上的缰绳,奔着大开的院门冲了进来。连带踢翻了三张桌子,直到身后的车架被倒下的桌子椅子卡住才停了下来。早有反应快的老爷们儿上前去,拉缰绳的拉缰绳,套马腿的套马腿,闹了好一阵儿才将马平复下来。刘老七被吓得腿打站儿,直着声的问有谁伤着了。众人纷纷互相搀扶着起来。却发现并没有人重伤,只有门口放鞭炮的刘小儿被马车挂了一下肩膀,青了半边。其余的人虽然都挤在院子里,却因为之前被傻子扬土起身避让,都离了席躲在一边,没被惊马踩踏。两个大婶儿被倒下的桌椅砸了脚面,红肿了,骨头却没事。屋里坐席的两桌人听见动静纷纷出来看情况。见一院子人乱糟糟的,又有两匹惊马,唬得只以为得踩死了人。听见只是磕碰了点,纷纷放下心来。跟着出来收拾桌椅。虽然经过这一大乱,喜事还要继续办。况且惊马并没伤着人,是不幸中的大幸。刘七叔和七婶定了定神儿,找了傧相说了几句。傧相就出来打圆场。傧相向来是屯子里最能说会道的人,一张嘴就把这事儿说成了逢凶化吉。众人也拾掇好了桌椅板凳,将轻伤的两个人并几碗荤菜送了回去。其余人纷纷回到席上继续吃喝。席间不由的纷纷稀罕,都知道大伙能侥幸从马蹄下安然无恙是因为这傻子事先扔了两个土了疙。隔天大家看傻子的眼神就不一样了。似乎是在探究这傻子是误打误撞还是真的有点啥预知功能,不然为啥平时都蔫不拉几的不惹事,偏偏就那天,先是不让刘小儿点鞭炮,后又扔土块儿子让众人离席呢?只是傻子依旧是那傻呵呵的样子。端着刘七婶给他送的炖鸡头鸡爪啃的无比的香。谁要是过来问一句:“傻子,你咋知道那马要惊呢?”他就直愣愣的看看,然后嘿嘿的乐。让问话的人感觉自己好像也被傻子给传染了傻病,摇摇头走了。最终,大伙只能将这件事归结为巧合。毕竟一个连话都听不懂的傻子,怎么会知道未来的事呢?只不过经过这事儿后,村里对傻子好的人多了起来。傻子住的矮土房外经常会放着煮熟的苞米、烙的粘饼子、金黄的窝头。傻子也不用饥一顿饱一顿的过日子了。
转眼入夏。傻子跟着二姨他们一起去西河沟疯玩了几次也终于知道不能独自脱光了下水,不能去泉子旁边洗澡。刘七叔的儿子感激傻子帮他们家度了一劫,经常带他一起洗澡。傻子在这个夏天终于干净清爽的跟个正常孩子一样了。只要他不呵呵的傻笑,外人都看不出他是个有毛病的小孩儿。傻子在这一年间身体也抽条似的窜高了一大截,看上去倒很有点俊后生的样子。于是北山脚儿下的孙奶奶就动了点心思。原来孙奶奶只跟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过日子。只是十来年孙奶奶的儿媳妇连续生了五个丫头片子。被屯里人戏称为五朵金花。迟迟抱不上孙子的孙奶奶愁得慌,儿媳妇也因此觉得愧对孙家,在家更是对丈夫婆婆言听计从,低头干活从不忤逆,孙奶奶也无法苛责媳妇。孙家盼孙子的心全屯子人都知道。平时谁家小小子从她家门口路过,都能被孙奶奶摩挲个半天。看着傻子天天闷不声的跟在姥姥身后帮着干活,孙奶奶就羡慕得不行。虽说是个傻子,可也有一把子力气,挑水劈柴放马喂猪这些活计都能干。能当个干孙子也不错。要是再过几年还是没有孙子,给大孙女招个孙女婿入赘似乎也可行。孙奶奶的这个想法不敢跟儿子媳妇提,就趁着没人跟姥姥说了一嘴。姥姥并不敢给乱出主意。一来这傻孩子虽然暂时在屯子里住下了,可万一哪天被父母寻回去也有可能。二来孩子毕竟傻,总会让人各种操心,一念之间就领进门,相处一段时间发现各种麻烦撵出来,更伤人情。即便是个傻子也是个人,不是猫儿狗儿,这么做不地道。孙奶奶见姥姥没积极支持,也觉得这事急不来。儿子媳妇能不能答应也是个事儿。但心思一旦有了,对傻子就更好了。家里炒个黄豆,蒸个野菜包子总是不忘给傻子一份儿。傻子慢慢的也跟她家越来越亲近。
这天傍晚,天气闷热的不行,一丝儿风也没有。大伙在村口大石堆聊完天,四散了准备回家睡觉。却见傻子一个人蹲在北山上的石砬子上发呆。(石砬子:山上突出裸露的岩石)北山被屯子人称为后山,是周围最荒的山。山上就是石头多,薄薄的盖着层土,净长些低矮的灌木和荒草,不像东山西山的树木郁郁葱葱。孙奶奶家就住在村里最北的那趟街(读GAI)。背靠着后山。傻子坐在石砬子上正好能看见孙奶奶她家。几个平时待傻子很好的大叔喊他:“那孩子,快点回家吧,一会儿看有雨再把你拍着。”傻子就跟没听见一样,一会忽然站起身,在石砬子上蹦蹦跶跶起来。好心的大叔忙上山去拉他下来。那石砬子不高,离山下直线距离也就十几米,但是爬这种满是石头子儿的山路挺麻烦,一不小心就要滑到。两个大叔好容易爬上去,那傻子却死活不下来,拉他下来他一转身又爬上石砬子,冲两人啊啊啊的大叫。谁也不理解他到底要干什么。只当是这傻子在发疯。到底是强拉硬拽的给他弄下山来。傻子被抓下山就跑到后街上,冲每个后街住的人比比划划,指着山上的石砬子啊啊的叫唤。有人猜测着问他“你在山上看见兔子啦?”“石砬子上有蛇?”,却得不到傻子的任何回答。见没人懂他的意思。傻子又开始往孙奶奶家里冲。农村老太太睡觉早,天刚擦黑就躺下了。这时候正睡得沉。倒是几个孙女在院里嘀嘀咕咕的说着闲话。见傻子忽然冲进来,吓了一跳。 傻子又开始冲着她们向后山石砬子比划。可是谁能懂傻子的表达呢。几个人闹腾的动静终于给孙奶奶吵醒了。她披衣服起身,见傻子跟几个孙女在院子里不知道比划什么,看傻子神情是焦急的不行。孙奶奶忙让儿媳妇点了煤油灯,把傻子拉屋里说话。傻子却死活不进屋,反倒拉着孙奶奶往屋外走。大伙莫名其妙。周围的邻居也出来看热闹。孙奶奶经历过惊马事件后,总觉得傻子是有着常人不了解的预知能力的。看傻子这么着急,肯定是又有什么事。当下让儿子媳妇孙女门都跟着出了门。傻子带着人就往他自己住的土屋走。几个孙女并不愿意跟着,傻子的屋子到底不收拾,即便夏天开门通风,里面的味道也不好,走到村口石头堆那就坐在不走了。孙奶奶却一直提着油灯跟着傻子进了土屋。她儿子媳妇跟着进屋转了一圈,实在坐不住,也去看着孩子们。孙奶奶跟着傻子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发现傻子安静了下来,就准备回去。傻子却死死抓着孙奶奶的手不让她走。这时忽然一阵狂风卷起,风中带着及其浓烈的土腥气,这是夏天下大暴雨的前兆。孙奶奶的儿子媳妇忙抱起岁数较小的两个孩子,带着另外三个孩子要往家跑。傻子却冲出来急急忙忙的跟他们招手。孙奶奶还来不及跟着往回跑呢,那急雨已经噼噼啪啪的打了下来。雨势几乎是骤然间就大了起来。豆大的雨点子打在身上都疼。几人没跑几步就被雨打的睁不开眼。只能立马折返一窝蜂的钻进傻子的土屋里。土屋挤挤插插的塞进了这些人,都转不开身。外面闪电四起,惊雷恰似轰在耳旁。几个小孙女浑身湿透,两个岁数小的已经哭了起来。孙奶奶的儿媳妇不由的抱怨:“你个傻子到底犯啥病了,带累我闺女挨浇。”一边把孩子的衣服脱下来拧水。孙奶奶却看着漫天大雨出神。一时回神跟儿媳妇说:“别抱怨了,在这躲会雨。这雨势急。估计下不久,一会雨小点再回家。”又把油灯拨亮。几个人就都凑合在地上蹲的蹲,坐的坐。那雨却越下越大,仿佛瓢泼。不时的惊雷闪电将夜空照的透亮。约莫过了一个钟头,隐隐听见有闷闷的轰隆隆的声音传过来。但雨声太大,却听不真切。又过了很久,那雨势渐渐转小。可是傻子的屋子前却被雨水沁的泥泞不堪,雨水形成水流惶惶的向西河沟汇了过去。孙奶奶叹了口气说:“今晚上回不去了。他媳妇儿,你抱着孩子去那炕上凑合一宿。我和他爹等雨停了再叫你。”傻子被占了睡觉的地方也不生气。他自己找个墙角靠着睡着了。雨就一直下了一宿。孙奶奶和他儿子都一晚上没合眼。凌晨起来,天已见亮,两人叫醒了孩子们出门回家。雨已经停了。通往村里的路因为铺上了石头子儿,倒是不泥泞。孙奶奶边走边跟儿子说:“哪天你有空,整点碎石子回来,把那傻子门前的小道儿也铺上点,这一下雨根本没法走人。”待走到家门,孙奶奶一家人都不由得惊叫出声。她家的三件土房早就塌了半边,刘奶奶睡的东屋被几块半米高的大石头压塌。后园子也被大大小小的碎石头砸的稀巴烂。几棵大腿粗细的杏树都被拦腰撞断。听见他们的喊声前院的人都跑了出来。看到这情况也不由的目瞪口呆。这几块大石头分明就是后山那石砬子塌了滚下来的。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孙奶奶家房子上。如果昨晚上他们都睡下了。今天可能就都埋在里面了。孙奶奶左右邻居也都出来了。他们家也被山上滚下的碎石和树栅子波及到了,只不过一家是猪圈受损,砸伤了猪仔。一家是仓房被石头把屋顶砸穿,人却都没受伤。半夜雨大,听见声音也没出来细看,一早上起来看见这种情况才后怕的不行。大伙想起了傻子昨天的种种举动,立即认定是傻子预知了要发生祸事,昨晚上就是特意提醒孙家避难的。于是前院的老江忙让孙奶奶和小孩子们往自己家去休息压惊。自己和孙奶奶儿子媳妇前去收拾家里的剩余东西。东屋里的铺盖衣裳算是湿透了。混着泥水往外扒。那时候大家都穷。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玩意。人没事就算损失不大。就是房子肯定要重新盖起。孙奶奶在屯子里人缘好。左邻右舍都愿意出力帮忙。当天就有人不顾湿寒的上西山砍树。又一群人帮着把旧屋推倒,和泥、扎稻草辫子等。孙奶奶和儿媳妇就在当院支起锅,把抢出来的苞米面做成窝窝头感谢帮忙盖房的人。几个小孙女在屯子熟人家凑合了三五天,一栋新的稻草房就盖起来了。盖房这几天,孙奶奶跟儿子商量了,要让傻子给她当干孙子的事情。儿子媳妇都没二话。于是孙奶奶又央各大伙盖了个偏房。虽然是东西朝向却干净整洁。这是给傻子留的小屋。孙奶奶准备跟傻子住一起。几个孙女住主房的西屋,儿子媳妇住东屋。几天下来,屯里人也都知道孙家要收养那个傻子了。都说这是善事。傻子也得因果善报。当事者本人傻子却没有一点的变化。他像是随遇而安的鸟。只是从村西头搬到了村北边。他的行李孙奶奶都没让带过来,将自己媳妇的压箱底儿找出来给傻子做了身干净衣裳。傻子也从此有了名字:孙雨兴。
头些天,村里的孩子依旧傻子傻子的叫他,他也依旧嘿嘿嘿的傻笑答应。孙奶奶却不高兴,特意将孩子都叫拢过来,点名几个孩子头儿。其中女孩子头自然是二姨。男孩子头儿好几个,毕竟屯里孩子多,混的小帮派不同。孙奶奶把他们叫一起,很严肃的拉着傻子说:“这是我家大孙子,叫孙雨兴。以后你们别没大没小的,岁数小的都给我叫哥,比他大的叫他兴子。别再傻子傻子的叫。我再听见,给你们一拐杖。”又把存下的杏干分给众小孩儿。二姨自然是没二话。她希望傻子过得好,只是这哥还是叫不出口。于是也跟着兴子兴子的叫。慢慢的,傻子适应了这个名字。每当跟着孙奶奶出去放鹅割草,听见地头有人叫他兴子,就会冲人家嘿嘿嘿傻笑。孙雨兴在屯子待了五年。死于一场意外。他的死换回了屯子十二条人命。这是另一个故事。二姨提起他,总是很慎重的说,是大雨的雨,兴起的兴。是个傻子,却是个比聪明的人都更好的人。
邓姑姑曾经和二姨谈论过傻子。那时二姨总想帮傻子寻找来历。不过邓姑姑总是将话题岔过去。似乎并不愿意帮助傻子回到本家。不过一个秋天的夜晚,似乎是风太轻柔,邓姑姑坐在院里跟二姨仰头望着月亮,神色越来越温柔。二姨趁机又想央各邓姑姑问傻子的来处。邓姑姑这次没回避,只是轻轻的说:“二丫,人都有来处,也都有归途,在人家走一遭也都有各自的命运。他是合该来这里,也合该在这里。”二姨听的半懂不懂。邓姑姑叹了口气。说:“我来的地方,只要是村里人丁兴旺,人人内心善良。总会出现一个残缺一魂一魄的人。我们那叫守村人。在旁人看他是傻子,其实只是他跟老天求来的,用自己的一魂一魄换取周围乡邻的安宁幸福。只有守护的时间到了,归西极乐方领回自己的魂魄,这是他来人间的历练,也是修行。那孩子原本并不该归于此处,但他对此处生了依恋,想护着这儿善良的人。那是他的宏愿。我何苦趁他少了魂魄懵懂之际破了人家的苦修。等到时机到来,他自然会回去的。”又轻轻抚了抚二姨的头发说:“人和人就是因缘际会,你也不用帮他遗憾,他现在看起来是傻子,看世间却可能比谁都通透。咱们未必比这个傻子活的明白。”二姨似乎是懂了,又似乎是没懂。但这都是后话了。二姨的一生中遇到过那么多人,但到老了还是能记着这个傻子。记着这个傻子的大名,并嘱咐小辈儿回老家儿的时候要去那坟上帮她看看。这就是傻子修行中的福报吧。
@ty_喵苗秒妙1 2022-07-10 12:13:37
咋了?忘记账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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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前几天去了山里,网不好。现在回来了,持续更新。感谢等待!
第四个故事:雪山遇狼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几场大雪下来,满眼望去都是一片莹白。姥姥终于闲了下来,跟姥爷说,要带着全家北上去看望她三姨。二姨应该称呼这个老太太为三姨姥。姥姥说自从她娘过世,最近的亲戚就是这个三姨了。现如今老太太岁 数也大了,前两年表哥过来串门就说过老太太身体不像早些年硬朗,姥姥总想着要去看看,但大舅还小,家里又忙,一直拖到现在。今年是一定要过去瞧瞧的。姥爷听了也没二话,姥姥收拾行李的时候,他就出去准备马车了。三姨姥家住的远,赶车也得一大天儿能到。二姨听说要出远门,兴奋的跟什么似的,将自己的宝贝弹弓和冰滑子也偷偷的塞进行李里。(冰滑子,用一根粗铁棍弯成U形。再将U型的底部向上弯折,使其能够套到鞋上,孩子们会用一只脚在后面蹬雪地,套着滑子的脚依靠铁棍往前滑动。灵巧的孩子蹬滑子比跑步快的多,二姨的滑子底面已经被磨得锃亮,成为了二姨冬天游戏的法宝。)姥姥准备了水和干粮,收拾了半车的礼物堆在车上。三姨姥家也在山里,山货并不稀奇。姥姥给三姨姥缝了床满棉的褥子,给嫂子买的新头巾,给表哥的孩子们做的棉手闷儿。再带上一袋高粱,一袋苞米。两口袋细粮。那时候细粮比如大米白面还是很难得的。家家只是留着过年才吃。收拾利索了,将家里钥匙交给隔壁刘叔家。让老刘家帮着照看下鸡鸭,自己家要去走亲戚。刘婶满口答应,让姥姥放心的去就行。于是第二天清晨,天刚擦亮儿,姥姥就催着孩子们赶快就着热粥吃点饽饽,一会好出发。
喝了热粥,大伙忙包裹好了出门上了马车。马车上垫了厚厚的稻草,姥爷用苫布和几根豆角架给家人在马车上打造了个简单的遮风窝棚。姥姥带着孩子们钻了进去。姥爷扬鞭,马顺着大道哒哒哒的跑了出去。刚开始二姨还兴奋的将脑袋探出去看风景,不一会儿就被风吹的迷了眼,赶忙缩了回来。姥姥将怀里抱着的碳炉子往二姨身边凑了凑。娘儿几个挤在一起取暖。姥爷在车辕边坐着赶车,浑身包裹的跟个棉花袋似的。就这样还得时不时从怀里掏出酒葫芦抿两口烈酒驱寒。走了半天的路,眼瞅着到了晌午,姥姥指着前面的屯子跟姥爷说:“咱们去那边屯子要口热水喝,你也歇歇脚儿。都快冻透了。”姥爷答应了一声,到屯子口叫停了马车。屋里早就有人听见停马的吁吁声,推门出来了。眼见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娘。姥姥忙先下车,走到院门口大声打招呼:“大姐,我们往北边串门子去的,走了一上午了,孩子冻透了,能不能上你家喝口热水啊?”大娘顿时展示出了东北人淳朴的热情劲儿,赶上来开了院门。招呼大伙进屋。
大娘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儿,跟二姨也都差不多大,在炕上坐着玩嘎拉哈呢。见有生人进屋,忙往炕里缩了缩,又抬起眼睛偷偷打量。姥姥一家进了屋,并不上炕,就在炕沿边儿轻轻的坐了。那大娘早就打开大锅用水瓢蒯了一大瓢开水。拿两个大碗倒了水送了进来。姥姥边道谢边接过,先给几个孩子都喝了,然后递给姥爷,最后自己才喝。大娘进屋一个劲儿让二姨他们几个小孩上炕,二姨几个孩子在外面还是很懂规矩的,没有姥姥的允许并不敢胡来。大娘看了,就让他们去火墙边坐着暖脚。又问姥姥往哪边去,姥姥说了三姨姥家住址。大娘惊讶道:“你去老凤山那边?那离这还得一百多里地吧?你天黑也不一定走到啊。”姥姥说:“下午赶路脚程快些,实在不行就只能再找个地方找宿儿(读xiu,三声)了。我还是十多年前去的我三姨家。当时是夏天,天长,我记着走了一天,天黑到的。”大娘笑着说:“你这媳妇也糊涂,夏天天多长呢,这冬天下半晌就黑天了。越往北边山越密。你呀,也就再走两个时辰就得找地方歇下来,不然就得困在山里喽。”姥姥姥爷歇够了,身子也暖和过来,就跟大娘辞行。将兜里的烤花生抓了两把递给炕上的小孩儿,再要塞点什么谢礼,大娘却坚持推辞不要。临出门大娘还一个劲儿的叮嘱姥姥一定要赶天黑前找落脚地方,别冻着孩子。姥姥连声道谢,出门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下午风小了些,姥爷点上了烟袋,叼着提神。揣着手跟姥姥说:“媳妇儿,你现在去三姨家还能找到么?我可没去过一回。”姥姥并不以为意,“到地方现打听呗,都十来年了,我记着道儿也都忘差不多了。上次三哥过来说,去那就提断指老三,人家那都知道他。”二姨吐吐舌头,看来自己这个表舅还挺有名头。只是上次来自己家串门的时候二姨压根没怎么搭理他。现在也就模模糊糊的有个印象。“我表舅不是杀猪的么?那边杀猪匠那么吃的开啊?”二姨问。姥姥给了二姨一个脑瓜崩说:“什么杀猪的,你表舅一手好枪法,会开弓射箭,在那边是出名的猎户。都打到过老虎和黑瞎子的。”“是么?”二姨眼睛骤然亮了起来。二姨这假小子性格,这段时间爱上了弹弓,总拿自己那副弹弓出去打鸟。跟屯子里的孩子们吹着自己百步穿杨,其实连几米高的树上的家雀儿都没打到一只。骤然听说自己表舅就像故事里的武松一样打到过老虎,顿时将其想象成了小说里的暗器高手一样。只是表舅的形象似乎和说书先生描述的高大俊朗不咋搭边。二姨表面故作镇定,其实已经想好到地方一定要缠着表舅跟他上山打猎了。
@桃花树下桃花仙_ 2022-07-11 23:23:55
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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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本人。又回来一位老朋友,很欣慰。
@兰妮飘云 2022-07-11 23:51:25
邓姑姑的故事还有吗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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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的,会慢慢更新。
虽然姥爷有意的加快了脚程,但一匹马拉了五个人,还是走不了多快。眼瞅了天渐渐暗了下来。姥爷眯着眼睛往远处找炊烟。姥姥还真没预计着要找宿儿的。上次来,是跟着一伙人去的。三辆马车一起走,大伙顺路,说说笑笑的就走完了全程。虽然半夜走了山路,那也是大月亮亮晃晃的,人多也没怕的。这忽然就自己一家人,还有三个小孩子,冬天可不敢走夜路。姥姥也钻出帐篷跟着四下张望。
远远的连绵的山脉透着青幽幽的影子。大道两边却是白茫茫的一片被雪掩埋的大地。姥姥已经不记着上次来的时候,这附近是否有大型的村落了。只是越靠近山,屯子的规模就越小,有的只是三三两两散落的小屋,也就十来户人家。终于在天彻底黑掉之前,姥爷发现了一个小屯子。不靠道边,倚着山脚,四五户高高低低的石头房子坐落在那。屋里昏黄的灯火透着窗户映着雪地浅浅的发亮。
姥爷没等走到近前就勒停了马车,自己先去前面探探路。 毕竟人生地不熟的,贸然去求宿,也得打听打听人家愿不愿意。或者人家防备心强,就得再往前找。姥姥远远的瞅着
姥爷走进了一户人家,不多时,一个人影提着灯笼随着姥爷赶了过来。姥姥知道今晚住的地方有了。忙招呼几个快冻透的孩子下车。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见姥姥跟几个孩子站在雪地里忙招呼着快进屋,一边把路让出来自己走在雪地里。姥爷连说:“大兄弟谢谢你,不着你让我们住下,往前不知道还得走多远呢。”“这说的啥话,出来走动谁还没个不方便的时候,借住个炕头还算个事儿。”那汉子自称姓王,性格也爽朗。将姥姥一家带进屋里,又让孩子们上炕上取暖。这回二姨几个没再客气,走了一天,在车里算冻的不轻,被屋里的热乎气熏得都有些迷糊了。王叔一边让座,一边跟姥爷说:“老哥你先坐,我去我哥嫂家给你们取点吃的去。”原来这屯子就是王姓一家子。那四五户人家都是亲戚。王叔媳妇前几年去世了,他没再娶呢,跟着哥哥嫂子混伙食。不多时,王叔端着一簸箩苞米面饽饽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对夫妻。肯定是他哥嫂了。
王大嫂很会做人,进屋瞧见姥姥要起身迎她,忙笑着说:“快坐快坐,我们这儿地方十天半月的不来外人,刚儿兄弟过来说有人找宿儿我还不信呢。”姥姥连忙把去三姨姥家串门的事儿说了。又不好意思的说:“十来年前过来一趟,我这也是脑子不好使了,忘了夏天走一天,冬天一天到不了,这不,眼见儿看到了也天黑了,要不是遇到你们家,我们这一家子都得睡野地了。”王嫂子拉着姥姥往炕上让:“没事没事,你们就在我兄弟家住下,他一会儿过去我家住。咱家没说道。嫂子你也不用外道。先上炕吃饭。看看孩子脸都被风呲啦通红。”姥姥姥爷上炕吃饭。王叔坐在炕头陪着,边问了点家长里短。当听说姥姥要去找的亲戚是断指老三时,一拍大腿乐了。“你们找的是老凤山我三哥家?”“嗯呐,那是我亲姨家我兄弟,咋的你认识?”“你早说是我三哥,我嫂子得现杀鸡招待你们。”王叔嘿嘿的笑着说。王嫂子听说姥姥是表舅亲戚,果真起身要回家再炒个鸡蛋端盘酱菜。姥姥姥爷赶紧拦下说:“这就够吃了。热汤热饭的都麻烦了,还现炒菜干啥。你们跟我表哥都认识?”王嫂子笑着说:“姐啊,三哥可是救过我的命呢。你早说是实在亲戚,我真杀鸡去。今天晚了,明天你们咋说也得再住一天,咱们好好叙叙。”
原来王嫂子没嫁过来之前,住的地方离三姨姥家并不太远。有次跟着爹娘穿山间小路去卖粮,在林子里遇到了带崽儿的野猪。野猪护崽儿,见有陌生人冲撞了猪仔儿,冲着生人就冲上来。王嫂子她家三口手里并没有趁手家伙,被野猪逼得三口都上了树。正巧儿表舅带着弓箭在林子里转悠打野兔子呢。听见人求救声就摸上来看看。只见三人都搂在树上,王嫂子被吓得手都快抱不住树了。那野猪还在树下转圈喷气的想撞树。表舅开弓一箭,射中了野猪的后颈,野猪皮糙肉厚,虽然被射中要害,却没立即倒下,转身冲着表舅冲过来,表舅忙抽箭再射,中了野猪肚子。野猪却也冲到他跟前儿。把他冲倒在地。等王嫂子的爹跳下树,捡了块大石头过来帮忙时,表舅的手指头已经被野猪咬掉了一截。“唉呀妈呀,你就是表哥救的那女的啊”姥姥惊讶道。“我 三姨跟我说表哥手坏掉是因为个姑娘,我还以为是我嫂子呢。”姥姥顺嘴说了出来,忽然意识到王嫂子嫁人了,人家丈夫和小叔子还在屋里,顿时收声,不觉得有些尴尬。王嫂子却爽朗的笑道:“三哥那时候定亲了,要不你当我爹没看上他啊,要是早点认识三哥,你当有这老王头的事儿”。
王家兄弟俩也不以为意,都笑着说:“可不,当年刘秀秀可是远近闻名的俊闺女,到我家是下嫁了。不过当三嫂却还不够格。”姥姥看这两兄弟是心胸宽大的人,也就不为自己的口快烦恼了。二姨竟然不知道自己那表舅还有这等英雄救美的故事,一时间又将其跟小说里的侠客联系起来,心里对表舅暗暗有些佩服了。唠了会嗑儿,王家兄弟就拉着还在兴头上的王嫂子回去休息了,一边说着:“瞅瞅你,一唠起来没完,没看见人家赶了一天的路,孩子都困得打瞌睡了。等明天多少话不够说的。”王嫂子边走边回头跟姥姥说:“大姐,你们别外道,家里被活和褥子都在柜里随便盖。明早上我给你们送饭过来,咱们一起吃啊。”姥姥被她的爽快打动,也笑呵呵的答应了。大家吹灭油灯,合衣睡下。一宿无话。
第二天一早,大伙早早的起来洗脸梳头。不一会,院外就响起来王嫂子的声音:“姐,你们起来没?”姥姥忙开门出去。果然王嫂子拿着吃食走进来。苞米面饽饽一大簸箩热气腾腾的。一会儿工夫,王家兄弟也捧着一大盆粥进屋来。炕上顿时坐满了人。大伙吃了饭,姥姥的意思是立即启程。却不料王嫂子死活不让走。最终还是王家弟弟说道:“大姐你们就再住一晚上吧,明天我领着你们去。你们道儿也不熟,正好你们有车,我也好几年没见着三哥了,怪想的。”姥姥也正愁着路不熟,见他们这么说。就没推辞又住了一天。这天下午,王嫂子果然杀了鸡,小鸡炖蘑菇老香了。二姨几个孩子过年一样高兴,连姥姥都跟着喝了一杯酒。跟王嫂子相见恨晚的唠个没完。
姥爷和王家兄弟喝了酒,醉醺醺的跑去王大哥家吹牛去了。王嫂子跟姥姥在炕上闲聊。话题还是离不开表舅。王嫂子口中的表舅是老凤山的大拿。二十岁不到时就跟老猎户上山打回了老虎。十里八乡的姑娘听见三哥的名字都会暗暗心动。二姨总觉得跟自己印象中那个杀猪的表舅对不上号,不由插嘴问了句:“我看我表舅长得还没王大叔好呢,就因为能打猎就有那些姑娘喜欢啊?”王嫂子噗哧一笑:“小丫头你可真是小看三哥了。你三哥的能耐哪止于打猎。你三哥在老凤山上,飞禽走兽都得听他的呢。”“啥?”二姨甚至怀疑王嫂子依旧喜欢着表舅,要不也不能这么帮他吹牛。二姨满眼的不信,“表舅要是有这能耐,还上山打啥猎,坐山头上喊一嗓子,让野兔子野鸡都飞过来让他抓得了。”姥姥也是多年不来三姨家,对表舅了解不深,听王嫂子的话也不大信的。但是人家猛夸自己弟弟,也不好太过谦虚,显得假。于是也就势问起了表舅的事。毕竟这些事情通过外人口里说出来还挺好的,你真自己去问,以三姨和表舅的内敛性格,是不会吹嘘这些事儿的。
@桃花树下桃花仙_ 2022-07-11 23:23:55 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吗? ----------------------------- @凝波 2022-07-12 22:16:56 是本人。又回来一位老朋友,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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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树下桃花仙_ 2022-07-13 11:36:39
你没回来这些年,我年年都会去认识你的地方,留言,回来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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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天涯没以前热闹了,我回来晚了。让大家等的太久。希望这个续写能让大家喜欢。
王嫂子抓起一把炒苞米豆,给了几个孩子,又塞给姥姥一把,边嚼边说道:“三哥年轻时,的确就是打猎出名,那时候连老王他们这边都听说过他的名号。说他那猎枪打什么动物都只用一枪,从不补枪。不过咱们枪子儿贵,三哥那时候打野鸡兔子啥的都用弓的。一箭射出,野鸡兔子都是眼睛对穿。皮毛不损,拿到集市上能卖个好价钱。”二姨听到这就插话说:“我们屯子谢老五的弹弓也是嘎嘎准,从小练,我也能打准。”王嫂子哈哈大笑说:“备不住你们家遗传的打猎手艺,你要是个小子,跟你舅学学,没准真能成把好手。不过你舅舅虽然靠着一手枪法打出名,但让附近的猎户由衷佩服、让老凤山的胡子闻风丧胆确是近些年的事儿。”姥姥听到这儿也不禁惊讶了。“老凤山还有胡子在么?”近些年无旱无涝,挺多胡子都下山干正行了。不过老凤山深山老林里还有胡子存在也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