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浴店女工异闻录

  124.
  我发现秦暮雨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但他的气色还是很差,我心疼地对他安抚道:“你不要怕连累我们。你做的很好。你一直都是我心里的大英雄。”
  “大英雄?我不是你的炮友吗?”秦暮雨眼底溢满爱意,一把将我拽进浴缸,一边用吻摩挲着我的眼睛和脸颊,一边柔声叹道,“我要做你一生当中最难忘的炮友……”
  听见“炮友”这两个字,我心底猛然又来了恨意,一拳头砸在他的胸口,嗔怪道:“你都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新时代的薄情寡义的词汇?你知道你当时说我只是你的炮友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吗?”
  说完,我便委屈得控制不住泪眼婆娑。
  秦暮雨摸住我砸在他胸口的拳头,看着我的泪眼,猛地一下将我按进怀里,轻声叹道:“怕你不爱我,又怕你太爱我,我能怎么办呢……才一天一夜没有见你,我却好似与你分别了千百年,你让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此刻,这委屈的心,这离别的苦,这殊途陌路的爱,仿佛都似一条条河流,他们汇集在一起,极度渴望得到一个发泄的出口。
  又是一夜痴缠……
  临睡前,秦暮雨看见我的手机亮了,主屏幕弹出来的微信未读消息的发送人备注是“南桥”。
  “你又把他加回来了!”秦暮雨气得一拳头砸在我脸旁的枕头上,虽不再逼迫我删除南桥的微信,但是已然醋意大发……
  由不得我解释,他已经吻住了我的唇,用他赤热的“情根”,再次给了我一顿“鞭打”。
  清晨我们一起送孩子上幼儿园,然后来到了足浴店。
  领班的王姐看见了我与秦老板十指相扣,便笑着打趣道:“什么时候能吃上你们的喜酒?”
  我自知秦暮雨很快就会再次变成14号房间的囚徒,想与他结成正果,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于是我对王姐说了一番豪言壮语:“谈婚论嫁多俗气,我要做一辈子的不婚族,想爱谁就爱谁,想离开谁就离开谁,潇洒又自在。”
  本来只是说这样的高调来劝慰自己的心,可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秦暮雨听完我对王姐说的话,脸色大变,拉着我来到14号房间,愤懑地抬手捏着我的下巴,瞪着我轻声问道:“你说说看,你不想嫁给我,你想嫁给谁?”
  我用力推开秦暮雨的手,冷眼看着他醋意横生的脸,严声回道:“虽然不知道我与前夫前一世有怎样的孽缘,但是有了那一段失败的婚姻以后,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进婚姻里。我谁也不想嫁,我刚才说的那样的话,并不是只针对你。”
  秦暮雨气得眼底泛泪光,低声说:“如果不是自己很快就会变成这间房里的囚徒,我一定会娶你的,会尽我所能给你最盛大的婚礼。可是,我没有那个福分。”
  秦暮雨停顿了片刻,又对我轻声说道:“至于你那个前夫,他只是有一世在你死后,给你用草席裹了你的尸身,又亲自给你掘了坟穴,将你安葬了,他免去了让你遭受曝尸荒野的苦难。可正因为他埋了不该埋的人,所以那一世他打了一辈子的光棍。因此,这一世你才会机缘巧合与他有了一段短暂的婚姻。你们的因缘本就不深,缘分尽了,自然就散了。”
  “原来如此,原来他只是前世埋我的人……”我黯然地低声叹道。
  “不是前世,是几百年前。”秦暮雨较真地对我纠正道,“你的前世是沈月吟,她是被那位前段时间你见过的老郎中,亲手埋葬的。”
  “你知道得挺多啊……”我幽怨地看着秦暮雨,意味深长地感叹道。
  “那是因为我认识你的时间早。”秦暮雨眯了眯他满是星光的眉眼,迷醉地望着我轻声回道,“若是你我缘分不深,又怎会累世纠缠不休呢。”
  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王姐在门口处对我喊道:“尘一,小香睿回来了,她在等你。”
  我开了门,和秦暮雨一起来到了足浴店的前厅里,看见了刚从老家回城里来的许香睿。
  “这是……新老板吗?”香睿看着高大英俊的秦暮雨,轻声问道。
  可秦暮雨却好似还未消气,根本就无心应付眼前的小丫头,自顾自走到前台里,翻看起今天需要去“上钟”的员工列表,并拿起笔在那册子上写写画画,估计又是在刻意给我挑选时间和顾客以及房号。
  “对,他就是秦老板。”我看着目光一直停留在秦暮雨身上的小香睿,轻声回道。
  “姐姐,秦老板他好帅气啊。”香睿看着秦暮雨忙碌的样子,轻声感叹道。
  我能从这个小姑娘看着秦暮雨目不转睛的神态里,明显感觉到她已经开始倾慕这位新来的老板了。
  “新来的丫头,你今天能上钟吗?”秦暮雨头也不抬地对小香睿冷声问道。
  “秦老板,我不是新来的……”小香睿走到前台边,继续看着秦暮雨英俊的脸,想要与他多说几乎话。
  可不料秦暮雨没有耐心听她说话,只是严声打断了她的话,并再次问道:“你今天能上钟吗?”
  小香睿自然是看得懂脸色的,她将到了嘴边的话都吞了回去,看着秦暮雨低头忙碌的模样,轻声回道:“秦老板,我今天能上钟。请尽量多给我排顾客,我特别喜欢这份工作……”
  “好,王姐,你把排在了尘一那里的男顾客,通通给我分到这个小丫头那里去。以后不许再给尘一排男顾客,再忙的时候,都不可以,听见了吗?如果再被我发现尘一给男顾客上钟,你就辞职吧。”秦暮雨将手里的笔扔在了桌上,一脸冷峻,对一旁的王姐严声说道。
  说完,秦暮雨走到我身前,当着王姐和小香睿的面,牵起我的手,暧昧地轻声说:“我秦暮雨的女人,是不能碰别的男人的。”
  我无奈地看着秦暮雨回道:“你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男顾客的脚和女顾客的脚,不都只是脚吗?本质上有什么区别吗?你这样给我弄成特例,以后在这里,大家会怎么看我?要不我直接辞职吧,我去换一份工作,再也不用给人洗脚了,你看怎么样?”
  此时,王姐和香睿都看出来气氛不对,遂默不作声都离开了足浴店的前厅,纷纷走进了长廊里,各自进客房里去忙工作了。
  “你想换一份工作?你又想离开我是不是?”秦暮雨像个大怨种一般,愁苦地看着我问道。
  我无奈地看着秦暮雨,轻声对他回道:“求你了,别一天到晚这样盯着我,我该去上钟了。你看,王姐已经给我排好了今天上钟的顾客,全是女顾客。你满意了吧?”
  说完,我拿起手机,将王姐刚刚发到我微信上的上钟提示,给秦暮雨看了一眼。
  125.
  秦暮雨看了一眼我亮出来的“上钟提示”,又拿出他自己的手机,看了看王姐给他发来的“上钟提示”。
  秦暮雨突然怒气冲冲地拨通了领班王姐的电话,厉声训斥道:“你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我让你给尘一排女顾客,你照做就是了,你给我排那么多女顾客干什么?!你是故意要气我的吗?你是不是到了退休的年纪了,不想干下去了?!”
  领班的王姐慌慌张张地跑到了足浴店前厅里,来到秦暮雨面前低头说道:“对不起老板,我错了。”
  “你哪里错了?你说!”秦暮雨怒声问道。
  “我不该给你排那么多女顾客,我现在就去改。”王姐低声回道。
  “以后不要给我排任何一个女顾客!我最烦那些女人了!你听见了没有?!”秦暮雨火冒三丈地对王姐吼道。
  “好的,我知道了。”王姐低头回道。
  “去忙你的吧!别一天到晚自作聪明!”秦暮雨很是不耐烦地对王姐说道。
  此刻,看着秦暮雨满是怒气的侧脸,头一次觉得这个男人生气的样子竟也挺迷人。
  我看了看“上钟提示”,赶紧去更衣室换上了工服,来到了13号房间。
  上午很忙,连着给三位女顾客洗脚,直到下午两点钟才下钟,刚走出13号房间,站在走廊里,就听见前台那边传来年轻女人的哭声。
  “秦老板,是那位大叔先摸我的,事情不是他说的那样,我没有勾引他,我才十八岁,都没有谈过恋爱,我怎么会色诱他呢……秦老板,你不要相信他说的鬼话。”这哭声,听起来像是小香睿的声音。
  我慌忙来到前厅,发现小香睿站在秦暮雨跟前,哭哭啼啼,一副柔弱又委屈至极的模样。
  而一位“地中海”的大叔正冷着脸翘着二郎腿坐在前厅里的沙发上。
  地中海大叔一脸鄙夷地翻了翻白眼,对小香睿说:“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挺会装啊?今天你们不赔偿我一万块钱,我是不会走的,把我惹急了,我就报警!”
  秦暮雨从前台的抽屉里拿出一包炫赫门,亲自给地中海大叔点了一支烟,对他客气地说道:“小姑娘初来乍到不懂事,你消消气,一会儿我让其它的技师再给你好好按摩按摩足底,让你疏通经络,神清气爽。”
  “她不懂事?她懂的可多咯!她连她爸的银行卡号码都给我报出来了!你们培训员工挺到位啊,知道让人把钱往别的地方转账,到时候警察调查起来,你们就可以装无辜了……”地中海大叔阴阳怪气地感慨道,还时不时地瞟一眼小香睿,然后接过秦暮雨递来的烟,猛吸了一口烟,开始在那里吞云吐雾。
  其实我一听这些话,大致就能猜出来是怎么一回事。但我一时半会儿真插不上话,我站在角落里,想看看老鬼秦暮雨是如何处理这种棘手的问题……
  “这你就误会我们了,我们可从来没有那样培训自己的员工。小姑娘初入社会,被歪风邪气蛊惑,做错事,你大人大量饶恕她这一次吧。为了表示诚意,今天你在我店里所有的消费项目全部免费,你看怎样?”秦暮雨谦卑地对地中海大叔回道。
  地中海大叔翻着白眼嘲讽道:“不行!你们必须赔偿我一万块钱。洗个脚,按按摩,这个小姑娘竟然半途加价,要我给她五千块钱,她才愿意好好‘伺候’我,这不是抢钱吗?北京的天上人间,那里的尤物一晚也才多少钱?!这个土里土气的乡野丫头,真是狮子大开口!她配吗?”
  “你这个老秃驴!你骂谁是乡野丫头!你没钱来这种地方干嘛?!你还想问我们老板要一万块钱?!我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讹我们的钱?!你怎么不去抢银行?!”小香睿被地中海大叔激怒,指着地中海大叔破口大骂道。
  “嘿!你还敢骂我?!”地中海大叔气急败坏站起身来,扬起手来就要给小香睿一巴掌。
  秦暮雨反应快,上前一把抓住了地中海大叔已经高高扬起来的手。
  秦暮雨捏着地中海大叔的胳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声说:“男人要有男人样,你怎么能动手打女人呢?更何况她看起来应该比你家中的儿女年纪还小吧?你有女儿吗?”
  地中海大叔皱着眉龇牙咧嘴挣扎了一番,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挣脱开秦暮雨的手,他恼羞成怒对秦暮雨骂道:“你们就是一伙儿的,我要报警,让警察端了你们的淫窝!”
  “给你脸你却不要,那我只能像撵疯狗一样,把你扔出去了……”秦暮雨冷着脸,淡漠地回道,并抓着地中海大叔的胳膊,像拖死尸一般,三两下把地中海大叔拖出了足浴店的大门。
  就在地中海大叔在门外拿起手机准备报警的时候,巨型犬阿烈突然狂奔到门外,朝那位地中海大叔扑去,吓得地中海大叔撒腿就跑,而阿烈却没有放过地中海大叔的意思,它一路追赶着地中海大叔,跑出了我们的视线。
  小香睿一副柔弱无辜模样,眼泪汪汪地凑到秦暮雨跟前,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解释道:“老板,事情不是他说的那个样子的,我……”
  “你闭嘴。”秦暮雨厌倦地闭了闭眼,忧心忡忡地看着门外,直接打断了小香睿的话,并严声对她警告道,“下次你再闯出这样的祸事,就主动辞职离开吧。”
  “秦老板……”小香睿用哭腔喊着秦暮雨。
  “你去忙吧。”秦暮雨再次打断了她的话,连看都不愿意看小香睿一眼,只是边朝角落里的我走来,边冷声对小香睿说,“凡人畏果,菩萨畏因。你如果想为自己的明天求一个好的结果,你就应该从眼下开始,好好修行。别到头来自食恶果,却怨老天不公。”
  听完秦暮雨这番话,恍惚间看着他,只觉得他周身佛光闪闪。
  也突然发现,这个男人只有面对我时才会有万种柔情,也才会时而疯癫时而暴躁……
  而在其他人面前,他却是清冷孤傲而又杀伐决断。
  “你是不是又只顾着上钟,忘了抽空吃午饭了?”秦暮雨走到我身前,将我的手放进他的手心里,温柔地看着我轻声问道。
  说完,他拉着我的手走向了14号房间。离开前厅时,忽觉后背发凉,我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小香睿,却在这个小姑娘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丝妒恨。
  ?
  126.
  只与香睿对视了这一眼,我便明白,以前那个声声叫我姐姐的小姑娘,以后怕再也不会真心喜欢我了。
  来到14号房间以后,秦暮雨给我打开了保温饭盒,温声对我说道:“吃饭吧,这是我让刘姨给你煲的鸡汤,好好补补身子……”
  我也属实是饿了,拿起筷子,看着秦暮雨问道:“你吃饭了吗?”
  “实话告诉你,人间这些饭菜已经不合我胃口了……你自己快趁热吃饭吧。”秦暮雨轻声对我回道。
  “哦……”我若有所思,但着急填饱肚子,便没有立即追问秦暮雨变胃口的事情。
  吃饱喝足以后,我看着坐在榻边发呆的秦暮雨,好奇地问道:“你不喜欢吃这些食物,那你这几天陪我和孩子吃饭时,岂不是很不开心?你告诉我,你到底喜欢吃什么呢?”
  秦暮雨眼底闪过一道幽光,他伸手抓住我的胳膊,一把将我捉进了怀里,忧郁地看着我说:“我喜欢吃人……”
  “吃人?!”我惊愕地看着秦暮雨,脑海里已经开始浮现他吃人的画面。
  “尤其是喜欢吃你……”秦暮雨狼吻住我的唇,吻到我耳鬓边时,低喘着柔声我道,“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人性,像野兽一般扑食你,你会怎么办?”
  我被他吻得游魂荡魄,浑身无力,一边贪婪地吻着他的唇,一边悄声回道:“我会让你吃了我,这样你就欠我一条命,来世必定要来我命里偿还我……”
  “嗯?这不像你现在的作风啊?”秦暮雨诧异地看着我,疑惑地问道,“如果有一天我丧失人性,变成了食人魔,你不是应该拿你的匕首刺我吗?”
  我想起很快就要和这个“活生生”的秦暮雨别离,心中猛然一阵钝痛,我忍着悲伤,泪眼婆娑地望着秦暮雨回道:“别人要伤我,我肯定会还手。是你的话,我会舍不得。”
  秦暮雨眼底霎时溢满泪水,他神色凝重地看着我,双手捧着我的脸,颇为严肃地对我说:“你给我记住了,如果真有那一天,我连你都不认识了,你一定要我送你的这把匕首,杀了我。”
  我即刻就想象了一下秦暮雨变成食人魔的样子,想象自己为了保命拿出匕首刺杀他……
  我摇着头,对秦暮雨哭着说道:“不行,我做不到。”
  秦暮雨苦痛地皱了皱眉,双手轻轻捏着我的肩膀,郑重其事地对我说:“想象一下,我会杀了你和你的孩子,你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孩子,到那一天,你也必须杀了我。”
  秦暮雨越是这般严肃地跟我说这件事,我越发觉得这件事迟早会发生,我无助地看着他的脸,默默地流着眼泪……
  “尘一,不要哭,是我错了,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秦暮雨心疼地将我抱进怀里,轻柔地吻着我的双眼,一点点吻着我脸上的泪滴,一遍遍地对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是错了,我不该和你说这些,我错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望着秦暮雨愁苦的脸,哽咽着问道:“你早早的就让虹姐把这匕首给我,还让虹姐怂恿我,遇到危险,就拔出匕首来防身,难道只是为了训练我熟练地使用这把匕首?你说过,只有我能杀掉你。可是,你这番处心积虑地把我留在身边,又给我百般恩宠,难道只是为了有一天,在你变成恶魔时,让我杀了你吗?”
  “不是的。”秦暮雨心疼地紧紧抱着我,在我耳旁低声说,“这匕首,本就是你的东西,我让阿虹把它送给你,也只不过是物归原主。我把你留在身边,只是因为我太爱你了,爱到几近疯魔。你不要哭了,看着你哭,我的心都要碎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和你说这些……”
  忽然,虹姐推开了14号房间的门,看着我和秦暮雨正拥抱在一起,惊诧地叹道:“咿呀,这都哭着缠抱在一起了?师父啊,你俩爱得这样惨,要不和我同一天结婚吧?”
  虹姐关上房门,站在门口处,苦笑着看着我和秦暮雨。
  虹姐叫秦暮雨师父,看来她知道秦老板就是师父,她之前只是和师父串通好了一起骗我……
  “师父恐怕不能去参加你的婚礼了。”秦暮雨满眼怜爱地看着我,轻轻擦着我脸上的泪,对一旁的虹姐冷声回道。
  “为什么啊?!你不是答应了给我做证婚人的吗?我父母都不在世了,你再不去我的婚礼,我该多难过啊,师父!”虹姐激动地看着秦暮雨问道。
  秦暮雨为难地看了一眼虹姐,转而落寞地看着我,低声对虹姐回道:“师父等不到你结婚的那一天……”
  “我还有一个月就举行婚礼了啊!师父之前不是说有一百天的时间吗?怎么现在又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吗?为什么啊,师父?!”虹姐来到师父跟前,红着眼眶,望着师父追问道。
  “阴间那边买通的关系,临时变卦了,我也没有办法。”秦暮雨淡漠地看了看虹姐,转而继续哀伤地看着我的脸,轻声对她解释道。
  “花了那么多金条,他们竟然临时变卦?!这婚我不结了!都没有证婚人,结什么结?!孩子我也不要了,我现在就去医院把孩子打掉!本来我就不太想再结婚生孩子了,是听了师父的劝,才做的决定。师父都有难了,我还有什么心情结婚?!”虹姐忽然像得了失心疯一般,情绪亢奋,神神叨叨地说道。
  秦暮雨一副看透人心的老谋深算模样,冷眼瞟着虹姐,轻声讽刺道:“你可拉倒吧,你这婚又不是为了我结的。我去不去你的婚礼现场,一点也不重要。你打不打胎,那是你的事,千万别拿我当借口,我身上背的人命太多了,我可不想无缘无故再多背一条人命。”
  虹姐愁眉苦脸地抱怨道:“南桥非要回来参加我的婚礼,说什么要在婚礼现场亲自把妈妈的手交到新郎的手里,要让新郎知道,永远都不要欺负他的妈妈。可是我一点也不希望他回来啊,我怕……”
  虹姐用满是敌意的眼神看了看我,话到嘴边,突然不说了。
  秦暮雨是绝顶的聪明,他是自然明白了虹姐话里话外针对的人是谁。
  秦暮雨倦乏地闭了闭眼,对虹姐训诫道:“你这不是有毛病吗?你如果怕南桥回国参加你的婚礼,你干嘛早早就把你婚期的事情告诉他呢?不要总是把所有的过错归结到别人身上。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你自己,都是哪里做得不对。”
  就在怼人的这件事上,我觉得秦暮雨排第二的话,没人敢排第一。
  127.
  “哼!师父你不疼我了!”虹姐气愤地对秦暮雨撒娇道。
  “是,我不疼你了,你赶紧去找你的小未婚夫去吧,他能好好疼你,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快去吧。”秦暮雨冷声对虹姐回道,说完话,也不转脸过去看一眼虹姐。
  “哼!”虹姐像小孩一般,在秦暮雨面前跺了跺脚,转身就夺门而去。
  论撒娇这一块,虹姐排第二,我绝不敢排第一。
  虹姐走后,秦暮雨无奈地低声叹道:“都过了不惑之年了,她还整天疯疯癫癫的,都是被我惯出来的。”
  我天真地看着秦暮雨说道:“其实你还是很疼她的,之前为了给她续命,亲自借我的身体去南方给她做了衣冠冢,眼下也是为了成全她,才想方设法买通阴间的判官,让自己的魂魄重获自由,才有了这副肉身,好替换下虹姐,打理这里的生意。”
  “那你就错了,实不相瞒,我为她做的那些事情,那都是为了你做的,你知道她前世是你什么人吗?”秦暮雨凝神望着我问道。
  “啊?虹姐与我前世还有缘分?!”我懵然看着秦暮雨问道。
  “嗯,很深的缘分。你猜猜你们前世是什么样的关系……”秦暮雨眉眼温柔至极,看着我轻声回道。
  “很深的缘分?她该不会前世是沈月吟的娘亲吧?”我诧异地看着秦暮雨满是柔情的眼睛,大胆猜测道,“难道是姐妹?”
  秦暮雨轻蹙眉头,眼底深情脉脉,望着我轻声回道:“她的前世是你的乳娘,她哺育你长大,后又跟随你来到我家小洋楼,看着你跟我在洋楼的小院里拜天地,后来随你回娘家省亲,在你路上遭遇秦家杀手追杀时,她为了给你争取时间逃命,她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我恍惚地惊叹道:“原来如此。这世间人与人的缘分,竟如此巧妙绝伦……难怪这一世虹姐如何伤我,我虽是有过一时的气愤,最终我都对她恨不起来……”
  “她不知道以前的事情,以她这一世的脾性,她如果知道前世的因缘,指不定要怎样作闹不休了。”秦暮雨无奈地叹道。
  “原是为了救我丢过命的故人,那她结婚时,我可得多给她随一些份子钱。”我低声感慨道。
  秦暮雨挤了挤眉头,严声对我回道:“你可不许去她的婚礼现场啊,南桥会回来,别撞见南桥了,他可比阿虹难缠多了。你不用惦记给阿虹随什么份子钱,这个足浴店这些年盈利的一大部分钱都被她拿走了,她有的是钱,不缺你这三瓜俩枣的。再说了,她最近看你的眼神像刀子一般,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嗯……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不去了。本来她大喜的日子应该很高兴的,别看见我以后就生气了。”我回过神来,觉得秦暮雨说得确实是对的。
  “我说你啊,时而聪明,时而傻,怎能让我放心得下……”秦暮雨忧虑地叹道。
  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轻声对秦暮雨回道:“你如果那么不放心我,就好好留在人间,不管你是人是鬼,你总归是我的依靠,你在就好。时间到了,我得去上钟了……”
  “不去了吧,你都连着上钟六个小时了,你回家休息去,别累着了……”秦暮雨将我的手握在手心里,轻声劝道。
  “不行,我还是得忙起来,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我将手从秦暮雨的手心里抽离,看了一眼他忧郁的眼神,转身离开了房间。
  秦暮雨也跟着我来到了走廊里,我们各自走进了自己“上钟”的房间。
  一忙起来就停不下来,这座城市里的人,为了生活奔波劳碌,全靠着一双脚,将他们带到烟火人间的最深处,去追逐,去迷惘,去希冀……
  而我的工作就是伺候好这些人的脚,不过我大多数的顾客非富即贵,穷苦的人大都忙着去生存了,根本没有多余的财力和精力来足浴店里消费。
  但我的同事,除了秦暮雨曾是出身显贵的大户人家子弟,其他人都是生活在底层的劳苦人民。
  下午上钟时,这位女顾客看起来比较特别,她衣着朴素,素面朝天,扎着低马尾,十指干净整洁,没有做美甲,脚上穿着一双旧平底鞋,而她随身携带的包是那种地摊上几十块钱的帆布包。她并不像一般的女顾客那般,戴一身名贵装饰。
  我在给她洗脚的时候,她上身坐得笔直,双手无所适从,一会儿悬空,一会儿搁在大腿上……
  我看得出来她很拘谨,我能为她做的就是给她好好洗脚,让她慢慢放松下来。
  过了十几分钟,她忽然轻声问我:“你们这里最高的消费项目是什么?”
  “最高的消费项目是洗脚按摩加上全身按摩。”我抬头看着她轻声回道,双手娴熟地继续给她按摩着足底。
  “给我做最贵的套餐,我一会儿给你加钱。”她略显局促地看着我微微笑了笑,对我低声回道。
  这是我见过的姿态最谦卑,要求却最豪气的女顾客。一般要最贵套餐服务的女顾客,都是十分地傲娇的,而她的眼神和语气,都好似是在礼貌地请求我……
  “好。”我点头应道,给她擦干了双脚,示意她躺平了,我给她的双脚、双腿和双手,以及后背和颈椎,各个部位做起了按摩服务。
  这是一个体力活儿,但目前为止,我只对女顾客做这样的服务。一套做下来,我已经汗流浃背。
  “你再给我好好按一按背部好吗?”她趴在床上,对我低声请求道。
  “没问题。”我用衣袖蹭了蹭额头上的汗珠,又开始给她按摩背部。
  她侧着脸轻声感叹道:“真舒服,我这辈子,活到五十岁了,一直都在伺候别人,第一次享受这种服务,真是太舒服了。难怪,我爱人他连家都不想回,一有空就跑到你们这里来洗脚,有时候一待就是大半天,他还会带着足疗店里认识的小姑娘去宝格丽买首饰……”
  听完她的这番话,我心中五味杂陈,婚姻当中的那些男人所标榜的“贤妻良母”,最后都活成了“免费保姆”,辛苦半生,劳碌半生,换来的却是男人的冷落和背弃。
  我也是曾经深陷婚姻泥潭中的女人,此刻越发心疼这位大姐。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是轻声对她说道:“以后记得常来,如果您先生是这里的常客的话,应该办了这里的会员,一会儿去前台查一查就知道了,以后你来这里消费,直接从他的会员卡里扣钱就行。”
  忽然,这位女士坐起身来,从她的帆布包里拿出了手机,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对我说:“你看,这就是我先生和那个足疗技师的合影,是我的一位朋友在珠宝店偶遇他们,偷拍的照片,你认识照片里面的这位小姑娘吗?”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