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刺杀利威尔》快穿/走向野/结局不定

倒计时:四天!
今天晚上有事早点更,明天见!
杀破狼(17)
“没打过招呼就把你生生做成了一个标志来稳定民心,物化又神化。”
我拢了拢头发,一时不敢看他,
“对不住啦。”
“不用,我不在意。只是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这四年心血怕是白费。我不是战无不胜的神,巨人能嚼碎别人的骨头,也能嚼碎我的。”
我瞄了一眼他的手腕,还挺细,
“应该是更能嚼碎你的。嗯,我刚才应该跟你说过抱歉了,那我再说一次……”
“哈?”
“抱歉利威尔,那只能麻烦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死。”
想想也知道,我此刻“强人所难”的嘴脸有多么难看。但我还是重重地拍着利威尔的肩膀。
他没说话。
也不知道算不算答应。
我走出去跟利威尔班的人道别,隐约间听到佩特拉在和奥路欧拌嘴,内容大致是佩特拉让奥路欧换个地方抽烟说利威尔不喜欢烟味,然后奥路欧反驳她和兵长八字还没一撇为什么管那么多,利威尔本人都没说呛,说的佩特拉直脸红。
利威尔真的不抽烟了啊。
作为40岁的中年女人对于年轻人的话题也没什么兴趣,我微微一笑也没再多听。结果刚一回头就撞上埃尔文。
“埃尔文团长这是站了多久?”
我接过他手里的香槟,调侃他。
“不久。倒是您对利威尔的嘱咐都听到了。您还是一如既往的严格,连生死也由不得他自己。”
“人本就不是在该死的时候死的,而是在能死的时候死的。嘻,利威尔他有的是活头,命还长的很。”
埃尔文顿了顿,
“受的苦也长。”
“所以我说过,我对不起他。”
“但您不准他接我的职位,也算珍惜他了不是?”
我撇了撇嘴,埃尔文这个梗怎么还没过去?
“我不否认我有私心,想让他活得久一点又不成为我们这样的人。但私心还不至于影响我的判断——你也太小看我了。利威尔他有个习惯,我偶然发现的。之前每次与巨人战斗之后他都会去拿一些东西……”
我伸手戳了戳自己的胳膊,
“这里,调查兵团的徽章,大半是沾了血的,他都收着。”
“我记得利威尔洁癖很重。”
“是啊。一个重度洁癖把死人的徽章收藏整理的干干净净。我六年前,不对,应该是七年前跟你讲过利威尔不适合做团长。我现在依旧坚持这点,即使现如今的他变得成熟稳重。因为利威尔这个人,从始至终根本就放不下死亡。”
放不开死亡的人只会被情感束缚拖累,永远走不出悲伤的怪圈。
“所以你让他成为兵长,一个能悲天,能悯人的英雄。”
“对。让他保留悲悯的能力成为传奇,做他该做并且能做的事。而且有了人类最强这个活招牌,你们调查兵团近几年在内地才终于多了些话语权。至于剩下的该下地狱的事,就留给该下地狱的人来做吧。”
埃尔文转了转手中的酒杯,
“比如,我吗?”
帅哥,转酒杯的坏习惯就不要学了啊……
我回过神,
“不只你,是我们。这本就是我从加入宪兵团那刻起就决定好的事情。你不也是一样吗埃尔文?自你到调查兵团的那天就舍弃掉的东西……罢了,说说别的。今年103期训练兵应该是毕业了?调查兵团生源怎样,招到好苗子了吗?”
“还好。比去年人数多不少。”
“哦?来了挺多女孩子吧?”
埃尔文愣怔了一秒,突然笑出声来,
“嗯,没错。”
“不用谢我,哼哼,以前在地下……我是说,当初选中利威尔也确实考虑到他皮相不错,能充个门面的作用。”
“除此之外,男性也比以往多很多。”
“……”
大意了。
到底这位当年也是被大卫文斯莱特瞧上的男孩子。
可真行。
倒计时:3天!
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概还有5.6章就差不多ok了
写着写着怎么有点点心痛团长,虽说团长女主交流三句不离利威尔吧(……
但想后面单独安排一下两人的对手戏 我想一想……
明天见~
杀破狼(18)
那个曾经画满勋章涂鸦的本子早已被厚厚实实的会议记录取代,而几年前的勋章主人如今也没几个健在了。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伤感缅怀的好时候。
我的提案终于再次摆到明面上。
贵族代表利用我的资料力证难民问题已经严重危及到社会治安和稳定。我正惊讶于他们的突然转性并怀着满腔希望等待有利裁决。
贵族代表劳伦斯,也是匹西斯的棋友,人模狗样的清了清嗓子,
“如今玛利亚墙被巨人打穿,失去家园的玛利亚难民势必要夺回故土。调查兵团目前的可调派人数并不足以开赴玛利亚,再加上难民数量之多内地已经无法为他们提供粮食居所。所以我提议,将这些难民组成军队,打响玛利亚夺还战!”
啊呸。
我转着笔,大有将其转飞螺旋升天的趋势。
我转笔转的可好。十个手指挨个轮一遍都不会卡住的。如果转笔可以杀巨人,我大概能杀出10倍的利威尔。
我一边不找边际的想,一边瞧着贵族大腹便便满脸油脂的蠢样阵阵发笑。
这什么狗屁提议?打着夺还战的名义,把难民驱逐出去逼着他们白白当巨人的口粮,还拿着我的报告作幌子?!
在场的人一个个都精得很,不用我来点,谁都能看明白其中的把戏。
只是贵族代表的提议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
我懒懒散散地站起身,
“好。针对劳伦斯代表的提议,我们进行表决。少数服从多数,我和匹西斯司令一起统计保证结果公平。开始吧。”
在场一共有12人。除去我和匹西斯,会有10个人表决。
当四比六的结果呈现在面前时,我甚至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那四个人真没良心。
等我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四个人,属于少数方的四个人,代表着不同意。
我“啪”地一声将笔摔在桌子上。它飞着冲到对面被匹西斯拦下了。
“都疯了吗!”
“玛丽,你冷静一下。”
“你们都疯了吗?!”
“帕拉迪斯司令,”
劳伦斯站起身,肚子太大将椅子挤出一段距离,刺啦刺啦,像马克思定理课上秃顶教授那只永远被信号影响的大麦克,
“您对结果有什么不满也不应该这样。我们是上等……”
“上/你/妈/的/狗/屁!”
我真想把本子扔到他那张恶心的脸上,但在场一共有六个这样的人。
扔都扔不过来。
我喘着粗气强自镇定,呼吸间像夹着一个巨型鼓风机,
“还有两个人。匹西斯司令?”
匹西斯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用我刚刚扔出去的那支笔敲打着椅子扶手。他掀开眼皮,目光像锐利的刀片,一寸寸刮过在场的每个人。
只在遇到我时微微顿了一下。
“我,不同意。”
六比五。
还好,保持对等。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如果结果持平,按照规定提案会被暂时搁置。上次暂时了一年,这次不一定搁置多久。
“我也……”
这次,不一定搁置多久。
……
不一定的意思,长则无期。
我是最关注难民问题的人,这么多年各方资料都是第一个汇总在我这里。
最血腥,最黑暗,却也最真实。
只是一年罢了,难民全部涌进露丝和希纳。我看到的,听到的远不止是当初和利威尔所见伤害小孩只为一块面包这种,简单,的事。
露丝所有大区已经停止接受难民,甚至看到有难民偷偷跑进来直接乱棍打死。
反正不会有人为难民,这群劣等的“外/来/人/口”收尸。军方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草草了事,凶手根本不会收到惩处。
而希纳就更聪明了。它大门上漂亮又坚实的雕花钢筋几乎是凿进泥地,怕是巨人都扯不开的严实。驻扎兵团和宪兵团日夜巡视,人人拿着居住证明随时等候排查。
打架斗殴。抢劫偷盗。民与兵斗。打砸抢烧。奸淫放火。
甚至人吃人。
只是一年的时间罢了。
照这样下去人类熬不到下一个一年。
这次提议是把难民送回玛利亚,那下次的命令会不会直接“就地斩杀”?
死了之后大火一烧,灰烬就地掩埋,来年变为丰富的养料。而在这片土地里生出的小麦各个颗粒饱满被做成喷香的面包送给家家户户?
我想想便觉得不寒而栗,满脑子只有鲜红两个大字“吃人”。
玻璃外的阳光刺眼,照在我的脸上像是酒会的大吊灯晃得人头脑发懵。
我想起当初外围那个被火烧灼全身却舍不得放开面包的小男孩。
活得越久越痛苦。埃尔文这样说,我认同。
可明知痛苦,所有人包括那些难民依然在努力地生存。因为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也认同。
死亡对难民来讲是解脱吗?
难民的死对大部分活着的人来说是有益的吗?
一条船上有一个人,另一条船上有一百个人。上帝的按钮紧紧攥在我的手里,我该不该,能不能摁下去啊?我到底该选择让哪条船上的人下地狱啊?而我又何德何能,凭什么决定别人的命运啊?
暂时搁置让人类自相残杀或者送难民集体去死。
怎么看都是无解的题目,辩论几年也辩不出结果的冲突。
我却要即刻给出答案。
唇瓣之间似是抹了千层质量上好的强力胶,嘴皮粘在一起,紧紧的撕不开。
我的身体机能一切如常,只是口干舌燥,仿佛脱水的病症。有一根长长的管子,从头皮到脚踝一点点抽干力气。我变得干瘪瘪,像一个行动迟缓,无知无觉的僵尸。
接着,僵尸用细如蚊蝇的声音说道,
“……我,同、意。”
“额,您说什么?”
脑子里有弦崩断的声音。
是两方力量不断拉锯,然后崩断了的声音。
那一刻我的心脏被挖空一大块,流着血,凉嗖嗖地刮着穿堂冷风。
“我同意。”
匹西斯放下手中的笔,胡子颤了颤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静默。
劳伦斯得意地拍拍手,喜笑颜开,
“嘿!不愧是帕拉迪斯司令。七比五,那明天就编排队伍启程好了。”
“但是……”
我合上本子,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下提了唯一的条件,
“主帅必须是我,由我亲自来带兵攻打玛利亚。”
如果上帝最终选择炸毁一个人的船。
那上帝就也跟着一起,下地狱去吧!
恭喜女主解锁新死法(不是。
女主不会白死,也不会只是简单的“以命还命”。她不圣母,也不是赎罪,再说也赎不起那么多条命……
后面会慢慢阐述的,一个用死亡做的局:与恶龙缠斗已久,自身亦成为恶龙。
女主这次死的不一般der~
即使到后面章节也会有呼应。
“历史事件中所谓的大人物,其实只是给事件命名的标签罢了”
然后关于炸船那个题也蛮有争议的,我当时看动画的时候就有在想,关于送难民去玛利亚夺还战这个决议。真挺不是人,但当时那种情况似乎也……没办法……就像匹西斯后来说的,这是“全人类的罪”。以后再说吧~
倒计时:两天!
明天见!
我来了!
今天晚上时间充裕会更新很多,也许会更完(?)大概。
倒计时一天!
杀破狼(20)
我最怕见到的人就是埃尔文史密斯。
以往库谢尔也好,薇诺娜也好,我勤勤恳恳的当着每个角色。虽然各自结局凄凉倒也不曾亏欠过什么人。
但是我亏欠玛丽安娜帕拉迪斯。不只因为我将她的死甚至死后的名声搞得一团糟。更是因为即使到现在我拼了命的向原主靠拢,还是有种“鸠占鹊巢”的愧疚感。
原主太优秀了。她是人杰,佼佼者,那只高贵美丽的雀。
而我与她处在完全不同的世界,是只普通无趣又懦弱的鸠。
躲在她皮囊下的是一个自卑胆怯的灵魂。
而这个灵魂却享受着原本属于她的真心实意。
尤其面对埃尔文史密斯,严丝合缝的男人偶尔流露出的罕见深情,这份愧疚汹涌的能把我吞噬殆尽。
他现在站在门前。
埃尔文史密斯是典型的外国帅哥,像是丹麦的雕塑。
金发,蓝眼,高大,沉稳。每次见到他我都要闭嘴惊艳。
可此刻我连站起来冲他笑的勇气也没有。
对王政,军民,匹西斯,我可以坦坦荡荡说无愧于心。
但是面对埃尔文,我只是个自私胆小的逃兵,于公于私都是。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窘迫,
“明天的演讲稿想好了吗?”
瞧,多体贴的男人。一句话,我就知道他明白我的想法和处境。
“这呢,你看看够不够慷慨激昂?不行帮我润色一下。”
他坐下来接过浏览,
“还不错。你说的越动人,将来民众才会越愤怒。具体情况那日调查兵团的代表已经跟我讲过了。”
我必须在任何人面前逞强,但是面对埃尔文可以不用。
也许最终我还是没有足够坚定到无所谓任何肯定和认同。
“你说,我做的决定,会是正确的吗?”
“帕拉迪斯司令不会问这种话。”
“如果只是玛丽呢?”
他愣住了。
我向后靠去,像讲述自传一样说起原主生平。
我今天想把玛丽安娜帕拉迪斯讲给他听,就当是弥补原主,也是给埃尔文一个不太完满的交待。
“我家室不错,父母都是官员。我从小跟着他们见识过不少大人物。那些贵族,官员见的多了,恶心的事也知道的多。所以我认为必须有人站出来,发声,带领人民扭转腐败不堪的政局,往外走。”
埃尔文似乎也想起什么,
“我记得当初训练兵时期,你和我讲过。你那时候像个愤青,写诗写文章,歌颂自由,暗讽王政。”
“嘿嘿,那时候年轻不懂事,总觉得我会成为民主的领袖。我不愿走父母安排的路,自己报名加入了训练兵。我写了很多文章发给报社。”
“然后那时的教官,好像叫博朗克,他记了你的处分还要你在训练时大声朗诵处分书。”
往事历历在目,原主的尴尬和悲愤连我都能感受到。
“那时我就知道,没用的。我在城外挥舞着刀枪,打不到敌人,还会被城墙上的敌人轻飘飘拿弓箭杀掉。于是我加入了宪兵团,一路越爬越高。我想要让发炎流脓的伤口曝露在阳光下,首先要撕开附在伤口上密不透风的大网。”
我成为了驻扎兵团城墙北部最高总司令,真真正正的权贵。
“可当我处在这个位置上准备大展拳脚,从上到下改革的时候,才真正明白‘身不由己’四个大字怎么写。”
我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成为一只可以接触到伤口的蛆,整天和成熟的苍蝇为伍。但我与他们不同,每天都在谋划着如何顶开封在我头上的那只大网,像个偷偷摸摸的间谍。
只是我顶不开。
每每我飞到大网上,就会有无数只成熟强壮的苍蝇将我活活撞击下来。他们连在一起,将那层网填补的更加严实。没有机会下手,找不到脆弱的地方。
既然找不到缺口,我来当这个缺口。
“那张网织了太多年,跟茧一样厚重。从内部改变太难了,只能有一把尖利的刀从外部脆弱的地方下手,用力刺破它。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或者说这把刀必须来自你们调查兵团。”
现在的玛丽安娜帕拉迪斯是最出名的苍蝇,她一步步被伤口滋养的肥壮硕大,气势汹汹。哪怕她死了,也是横亘在伤口下有标志意义和收藏价值的标本。可让伤口意外的是,他们精心雕琢的标本竟然不安分地腐烂发臭,臭到引起网外的不满,臭到竟然慢慢在腐蚀大网的边缘。而这时,网外出现了一把刀。
里应外合,才能撕裂这张网。
埃尔文盯着袖口绿白色的自由之翼,庄严的像是承诺,
“会有那么一天的,玛丽。你的选择,我不会让它成为错误。”
但愿吧。
埃尔文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想留他吃晚餐,但他说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后天是壁外调查的日子,也是选择调查兵团的103期训练生第一次参与的调查。
明明还都是孩子啊。
他起身望着我,似乎要把我的样子刻在眼眸里。
我已经老了,年老色衰,曾经的风光美艳不再。但对于埃尔文史密斯来说,玛丽安娜是一个绮丽而遥不可及的梦,这无关年龄,只是心境。
他是深爱她的,霍乱时期真挚的爱情,纯粹的近乎虚幻。
如果说埃尔文连人性都已经舍弃,那么玛丽安娜之于他则是珍贵的,唯一的,属于人类的牵连和救赎。
而现在唯一的救赎也自私地离开了。
断线的风筝,飘的越来越远,直至被侵蚀的面目全非。
我想埃尔文这一眼,看的也许不只是一个深爱着的女人。
也是那个马上就要消逝了的,尚有一丝情感与私欲的自己。
他向我敬礼,心脏礼。
他转身,同样是标准的军姿。
从我成为玛丽那刻起,一直一直都在划清与埃尔文的界限。
可他现在划得清清楚楚,我看在眼里却想哭。
玛丽这一生华丽显贵,但只有我知道她活得辛苦,甚至提心吊胆。
如今我让她自私地坠落,痛快地解脱。
最后一次了玛丽安娜,就替你再自私一回吧。
我快步,近乎于奔跑的冲向他,伸出手,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拥抱了埃尔文史密斯。
在碰到他的刹那,埃尔文坚实的后背猛然一僵。我感受到头顶的呼吸加重几分,鼻子一酸还没来及仰头,眼泪唰地一下自己砸在了埃尔文肩膀的徽章上。
毫不犹豫,我索性把下巴垫了上去,促成一个最亲密无间的拥抱。
我说,
“埃尔文史密斯,我告诉你个秘密。”
“玛丽安娜帕拉迪斯,她真的很爱很爱你。曾经是,现在也是。”
从训练兵第一眼见到你开始,一直都是。
杀破狼(21)
隐隐约约,我觉得我在死之前还会见到利威尔。
就当是直觉吧。
直觉真是个好东西,给所谓的莫须有找了一个切实可寻的唯心依据。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我认定会见到他,因而晚饭吃的慢条斯理。
我推开门回到住的地方,对眼前的“不速之客”毫不惊讶。
甚至轻松地耸了耸肩,
“吃饭了吗?”
他表情略微阴婺,翘着二郎腿,一手撑在沙发靠背上,一手搭在大腿。
我见他不理我,索性换个问题,
“怎么上来的?你的职位应该还不够。”
他扬了扬头,拿下巴说话,
“哈?你这是什么问题?死之前脑子也不好用了?”
我打眼一扫,四敞大开的窗户。是有点蠢,忘了这位的能耐。
“行吧。说说,来找我干什么?”
虽然我也知道利威尔这个人不存在“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概念。
也没指望今晚的利威尔会比平时散发多余的柔光。
他的嘴皮子仍跟他立体机动的刀片一样尖锐,
“来听听你的遗言。”
……臭小子!
利威尔是真有本事。
我与匹西斯交谈的快活,与埃尔文告白的温存,到他这才不过寥寥几句已经血压飙升。
关键还气不起来。
今天我讲了很多话。
我把原主讲给埃尔文听,了结了他的遗憾和她的心愿。
但面对利威尔的人自始至终都是我,不是原主,是我。
那就把我讲给他听。
我走向窗边,今夜天气好得很,满天繁星。
他走过来立在我身边,他说,
“看样子明天会很晴朗。不错,是个送死的好天气。”
“你在生气吗利威尔?”
“你知道我一直讨厌送死。自己送死,看着别人送死……”
他顿了顿,
“就算是你送死也一样。”
看来埃尔文没有瞒他真相。
“哦哦?你知道决议是我通过的。那你要怎么做呢,利威尔?一个做尽你讨厌的事的始作俑者就在这里,要杀掉我吗?”
他瞥了我一眼,又看向夜空,语气冷飕飕,
“为什么杀你?我想不出比你更好的方案所以不杀你。再说,你也活不过明天。”
……臭小子!
总有种教导主任和问题学生的感觉,令人头大。
“我很讨厌这样的夜晚。”
问题学生的话突兀的匪夷所思,
“说不清楚,但每次这样的夜空都是死别的前兆。”
话音刚落,利威尔身后的法兰微微仰头看向外面的星空。
至于伊莎贝尔,她没有头。
他们去世之前也曾一起看见过这样美的夜吗?
“别怪人家星空啊,利威尔。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不过是数次的相遇和别离。只是因为相遇时鲜有多大的惊艳,而别离总是难舍的痛苦,才显得深刻。星空是一如既往的,你在以后还会遇到数不清数不清这样美好的夜晚,也会遇到更多珍惜你的,值得你珍惜的美好的人。”
“遇到过。”
他紧紧盯着一颗明亮的星星。我能感受到他在尽力克制颤抖的声线。
“遇到过,但我伤害了她。”
“那就道歉,求得原谅,然后好好赎罪。”
他说,
“没机会了。我后来才知道面粉厂发生了爆炸,尸骨和粉尘碎在一起,分不清了。”
……
有什么东西瞬间扼住了我的喉咙,鲜艳的噩梦重回脑海。
颜色,温度,疼痛……
我大声的干咳,扶着窗台直不起身。
“喂,还好吗?”
脸上泛起冲血的潮红。我顺着胸口努力平复呼吸,像刚刚用完药的哮喘病人。
薇诺娜,薇诺娜。
利威尔的眉毛拧在一起。
我突然意识到,薇诺娜的死束缚的不只是我。
那个创伤是我和利威尔共同的枷锁。
它是禁锢我灵魂的铁笼,也是封锁利威尔的链条。
他心中的猛兽被鞭挞,被折磨,偃旗息鼓。
戾气和锐气被打磨,消逝不见。
还恨吗?
恨。
只是……只是,算了吧。
算了,罢了,累了,不值得。
说到底没人能真正放下恨,但恨是个双向消耗品。耗到最后,不然就算了吧。
不是不计较,只是此时的我更愿意释放他心中的野兽,放过他,也放过我自己。
“她会原谅你的。”
……
“在说什么蠢话?”
反正就很麻烦,作为玛丽安娜的我要给他说明白薇诺娜这回事。
长长叹了口气,我指着自己的左眼,
“这只眼睛……”
“已经瞎了?”
“……不是。我这只眼睛,能看见些不寻常的东西。”
他的表情不太好形容,像是在看一个发疯的神经病。
能理解。
“我没跟其他人说过,也能猜到别人听到后的反应,跟你现在差不多吧。快死的人没必要骗你。我,能看到活人背负的人情债。”
杀破狼(22)
利威尔靠在窗台,双手抱胸,对我的论断嗤之以鼻,
“阴阳眼?大晚上发什么疯?”
我被他气得胸胀,伸出手指着他身后,
“你身后,有…..”
等等。
他身后,没有薇诺娜?!
我愣了愣才回想起我一直都没见过薇诺娜,明明她是利威尔最大的人情债。
难道因为薇诺娜身上的灵魂是我,所以最后连灵魂都留不下吗?
“我身后怎么了?”
“……当我胡言乱语吧。既然如果无法赎罪不如就留着那道疤痕。日日观瞻,永不遗忘,当做对自己的惩罚。每次迷茫头脑发懵,拿出来看看,让它流血,让它疼痛。清醒了就继续向前走。”
你不知道也好,连灵魂都不配拥有的薇诺娜值得成为你的伤疤。
利威尔的表情看起来莫名其妙,不过很快也就释然了,
“她曾经问我信不信轮回。如果是你的话会相信吧,命运,轮回这些,阴阳眼司令?”
这次我回答的斩钉截铁,
“信。命运这个东西很神奇,你和那个人说不定也会在某个时间以崭新的身份重逢。到时候可对人家好一点啊。”
利威尔很是顺从的点点头,下一句,
“就像你对埃尔文那样?”
……臭小子!
“利威尔,给你讲个故事。听说过杀破狼吗?”
“没有。”
“一种命格,代表着动荡和变化。有这种命格的人,命里有血,血里带风,注定一生孤苦,漂泊无依。匹西斯,埃尔文,还有我,都是这样的人。每只杀破狼都不愿把大起大落的灾难带给周围,让所有人一起颠沛流离。所以总是尽一切可能避开与别人建立关系。”
我冲利威尔笑笑。
大概是笑的太苦太难看了,他别过眼,
“别笑了。然后呢?和埃尔文,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也是什么杀破狼?”
“你本应该是。埃尔文他很看重你,想让你成为分队长将来接他的职位。但我让你成了兵长。当然,如果以后形势严峻你也有可能临危受命,那都是后话了。至少现在,你不需要走到我这步。”
你不需要舍弃太多,不必抛弃人性,成为注定孤苦,终生颠沛的杀破狼。
你可以悲悯,可以有人的情感,可以质疑,可以宣泄,拥有着完全的自我。
“为什么?”
“因为……”
已经进入生命的倒计时,还要浪费时间重复一遍我给埃尔文的话实在太无趣。
玩心大起,
“如果我说,我不让你成为杀破狼是因为心疼你。舍不得你受苦,舍不得你背负太多沉重的生命,舍不得你午夜梦回总被愧疚惊扰,舍不得你把自己变成看着别人甚至逼着别人送死的决策者,舍不得你迫于形势做出违心的抉择。我说完了,感觉如何?”
“哦?”
利威尔凉凉地挑了挑眉,
“这样啊。那我现在觉得特别感动,眼泪已经流到眼角,马上就要哭出声来。恨不得现在下跪宣誓终生效忠于玛丽安娜帕拉迪斯司令,以我的生命起誓并且请求您明天带我出征,让我随侍左右,同生共死。”
……
“话可真多啊。”
“我本来就很能侃。”
“实话呢?”
“以上。”
“……”
“实话:疯女人大脑灌水还不如巨人脑子好使,人类选这种胸大无脑的花瓶当司令看来是想自我灭绝没救了。当官当成这样还不如回老家烤烤白薯。在司令决策文件上撒把米,鸡都比她强。”
“行了,你闭嘴吧。”
想说的嘱咐之前已经说过了,聊天一时停滞有些尴尬。
匹西斯我送了他军方最高指挥官;埃尔文得到了原主的告白;至于利威尔……
我想了想,缓缓掏出那把训练场上拿出来的枪。
“干嘛?”
“送你……”
弹道“咔嚓”一声复位,
“去死。”
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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