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客人开了一间包厢,把整个场子的妹子都换了一遍,最后看中一个姑娘。
这个姑娘不是场子里最美的,也不是最差的,属于中上等;但客人看中了,就是最美的。
二人在一间包厢唱歌聊天,两小时后客人把妹子带出去了。
翌日,妹子便不再来上班。
客人把她养起来了。说是养起来,一分钱不给,只是吃喝游玩用度不需妹子花钱罢了。
但妹子毫不计较。因为这个客人说一口嗲里嗲气的“你们妈咪”湾湾腔,跟咱大陆人的发音完全不同。加以此人二十七岁,年轻帅气,在此读书。她觉得有个这样的男朋友倍有面,走到哪儿似乎都带着一股子洋气,好像瞬间变身上层贵族了;说话也嗲里嗲气“没有啦”“人家不是啦”,舌头再也捋不直。
两个人正式谈起了恋爱,再未进过风月场。
他有时会回岛。每次离开,二人如两只饿狗,把对方的肩膀、脖子、脸颊、额头,啃的血肉外翻;在不知情者眼中看来,如遭野狗袭击,惨不忍睹。
她甜蜜娇羞地说:“这是爱的印记。”
他一般回去四五天或一周便过来了,回去不会给妹子留一个子儿,来也不会给妹子带一个子儿。
武汉市不算很差的城市,赫赫有名的气派武广(武汉国际广场购物中心)等闲人不敢进,许多人一辈子都不会进,甚至不知道有武广的存在。但他说武广的东西都是白菜价,用不用得上的都买回租房内做摆设,只因便宜忍不住想买。
他操一口特色湾湾普通话说:“你们大陆的东希太便宜啦!我都想买回来啦!”
他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不系中国人啦!”
但他不会给妹子一分钱,最多带妹子去武广买衣服,或昂贵化妆品,舍得花钱,就是不给。
他说,他家不能接受娶妹子。他们俩想结婚,只能在我们这边打结婚证,一个在那头,一个在这头,他会时常过来看她。终生不要孩子。
她同意,带他回老家办婚礼。
家人不同意。
她愤然恼怒、疾言厉色:“你们没一个人真心替我做想!你们不懂爱情!我出去死在外面再也不回来!”
家人妥协。
她拿出自己的所有积蓄在老家办了一场简单的婚礼,整个过程他蹲在门外看热闹嘿嘿笑,犹是局外人。不称呼任何人,也不与任何人打招呼。——这帮穷酸乡巴佬,门外走着鸡,边走屁股边拉屎;脚下蹿着狗,人缝里找吃的;门前的泥巴,屋后的山崖,都使他看不起。
在他这就是一场玩笑,何必当真,你愿意办你就办,反正对我没有任何影响。湾湾到内地娶妻,那边不留痕迹。在她这是一场感天动地,然而只感动她自己。爱情是什么?大概就是一厢情愿,把旁人的清醒合理化自己的想象。爱情是什么?爱情是鬼迷心窍!
没有人真的爱你,你爱上的是你的想象。
两个人办了婚礼,也拿了结婚证。
接着,他毕业回去了。
回去之前,他买的所有电器:微波炉、洗衣机、空调、电视机之类,有的全新包装未拆,一样未留给妹子,全部折价卖了。并且是带着妹子一起联系卖家,一起二手货交易,也没有给妹子留一个盘子(武广买的成套未拆封精品餐具!)。
他要妹子重新租房。他租住的公寓退租,妹子租的嘈杂居民区,十平米的单间带卫生间,里面除了一张床一无所有。然后要妹子找份工作,再买辆小电瓶车上下班。妹子一切照做,每日下班回来没有洗衣机,自己手洗衣服。
但他给她寄来了电脑,因为他要视频裸聊。
房租他出,但不会给妹子生活费,一分不给。
他说:“你要学会自己赚钱自己花,不能靠我。”
每个月他会来一次,呆一周。每次来带许多钱,带着妹子满世界消费,都是高档场所,吃喝玩乐,大把花钱,毫不吝啬。把钱花得一分不剩,然后拍屁股走人。从来不会留给妹子一分,也不会问妹子需不需要钱。
如此大半年过去,终于腻了。
他在那边的电脑面前,对着视频这边的她说:“我们离婚吧。”
非常突然,突然得不真实。
只是在她突然而已,在他一切尽在掌握。
两个人在哪里办理的结婚手续,便在哪里办理的离婚手续。没有一句歉意,没有一句安慰,没有半点补偿,拍拍屁股潇洒登机而去。
她消沉了。这个打击她承受不住,行为语言已非常态,旁人无法体会,亦无法理解。
一个人只要脚踏实地,不好高骛远,能意识到不是同等付出不是爱,便不至于受如此大的伤害。一个人只要没有太强的虚荣心,认识到自己也不过是个寻常人,便不至于被骗得体无完肤。越是柔顺听话的女人,越得不到男人的偏爱,他会觉得没有挑战性,慢慢生乏味心,乃至厌弃。
便这般,她白白的成了二婚,而他抖落身上的灰尘,轻装上阵。
再沉重的伤痛,时间都是最好的疗伤剂。
三年后,她已是大公司白领,有了自己的车。跟他那年她二十三岁,此时二十八岁,思想渐趋成熟,也有了自己的感情。旧日伤痛再也对她构不成伤害。
一日,突然接到他的信息,要来武汉。
她驱车去机场接他。熟练的驾驶技术,单手打方向,进退之间游刃有余,与他曾经认识的她判若两人。
那一刻,坐在副驾的他久久不语,最后幽幽说出一句:“没想到你变这么好了。”声音甚轻甚低。
她心里在冷笑,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自此,他们再未见过,亦无联络。
她回家便把他拉黑了。
两性情感之间受到伤害与欺骗,最好的报复不是与之为敌、死死不放过,而是让自己变更好,让对方再也配不上。
如果她离婚后从此一蹶不振,三年后他路过武汉顺路来找她,只会看笑话。因而,你只有越变越好,别人才会高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