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雁北堂] 斯格拉柔达——这是一本大童话

  
  山那边的天,像是着了火一般的红,湖水被烧成了一汪血。

  1. 耿戈罗布躺在一个粗树杈上,让透过林间的阳光晒着它的肚皮,嘴巴里嘎吱嘎吱的嚼着一块青竹片。
  “站住。”他懒洋洋的翻了一个身,噗的吐掉嘴巴里的竹渣。旁边树上经过的一只猴子被他吓得一抖,想跑没敢跑,停下来。
  “啥子事?罗布?”它问。
  “过来。”它翻了个身,把一只胳膊垫在脑后,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朝猴子伸出了它的另一只爪子,树桠虽然粗实,但也被它压的颤巍巍的晃着。
  猴子心里大叫倒霉,有些不舍的捏了捏手里的果子,怎么还是遇到这个恶棍了?
  “拿来。”这个黑眼圈的恶棍懒洋洋的嚼着竹片儿,有些乏味的打了个哈欠。
  “罗布,我……”猴子心虚的告着饶。
  “拿来。”罗布亮出一根尖锐的指甲剔了剔塞在牙缝里的竹纤维,竹纤维把它的牙齿磨的寒光四射。
  猴子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果子送了过来。罗布捡了一个,咔嚓咬了一口,却又把脑袋耷拉下来,叹了一口气,歪着脑袋盯着猴子,猴子被它盯的屁股一阵发凉。
  “你给我翻个跟头看。”它叹着气说。
  “锤子!”猴子不敢骂出来,撅着屁股翻了一个跟头。
  “嗯……”耿格罗布用胳膊支起脑袋,斜眼看着它,像是不满意。它赶紧又翻了一个,然后用尾巴倒吊在树枝上观察着那个痞子的表情,它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唉……”罗布看着掉在树枝上的猴子一眼,又把身子躺回去,朝猴子摆了摆手。
  “仙人板板的,咋个回事?”猴子有点不太相信这座山上最出名的黑眼圈恶棍就这么简单的放过了自己。
  猴子的果子很甜,甜的腻口。罗布并不太喜欢吃。所以它咬了一口,便吃不下了。山风吹的树叶哗哗的响,它一晃一晃的躺在枝桠上透过数着透过树叶的光影。它知道那只猴子还没有走。
  只是它厌倦了看猴子翻跟头----一个臭气熏天的大红屁股,有什么好看的?可猴子除了摘果子翻跟头还会做什么?
  阿吉吊在树上观察了这个家伙好一阵,才发现----这只恶棍原来是简直空虚寂寞的要死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它尚自有点不甘心的看着被勒索的那几个果子,真是不明白这只熊猫为什么喜欢抢猴子的食物吃。倒霉吧,好不容易翻山越岭的找了这么几个果子,因为她最近好像也不太高兴,吃的东西也少,瘦了许多,看着真让人心疼。
  一想起来她,阿吉就浑身燥热。那一身流光溢彩的金缎子一般的毛发,饱满的乳房,黑玛瑙一般的眼睛就像是一个黑洞,把阿吉的心都吸进去了。
  只是猴群里面的母猴全部都属于猴王,自然她也不例外,平时阿吉连靠近她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远远的望着,远远的望着。甚至,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吧?
  “我叫阿吉。”他默默的说。
  比起猴王来,它实在是太瘦了。猴群的繁衍需要强壮的基因,这就是现实。在自然规则面前,猴子的爱情就是一个屁,谁在乎呢?
  噗。罗布一翻身放了个屁。这些天抢劫到的乱七八糟的食物让它的肠胃有些难受。
  “恩,你叫阿吉?”耿格罗布歪着头看着它,一下一下的丢着手里的果子。
  “是,我叫阿吉。”猴子有些受宠若惊的,把倒掉的身子翻起来,做好了逃跑的准备,谁知道这个恶棍又想出了什么花样?这一段时间以来,这座山简直被他闹得翻了个个儿----这只熊猫的胃口简直通着一个宇宙,吃掉了这半边山所有能吃的东西。
  自从它来到这里,猴群鼠群鸟群都搬迁了,食物虽还不甚匮乏,却无人能受得住它的欺凌。它是这片丛林里最强壮的动物-----连猴王也不行。
  猴王,它曾经的兄弟,它们一起在一个树杈上长大,可现在它却连看它一眼的兴趣都欠奉。而她却是这位富贵兄弟的宠妃,不离左右。阿吉唯有去进献食物的时候,才有机会从她的身边走过,她身上发出的那种雌性激素的芬芳每次都让它激动不已。
  偶尔她也能分到阿吉的果子,她小口小口的啜食果子,就像是……
  果子。阿吉懊恼的看着重新陷入那种寂寞的黑眼圈恶棍,那只果子被咬掉了半个,湿哒哒的在它的爪子里晃来晃去。
  算了,走吧。阿吉看看天色,天边像火一般的红,还未到黄昏,山那边却像是烧着了一般。或许运气好,还能再找到一个呢?
  一个行者从山外走进来,走在被天空染成了血一样湖边,用手中的木杖点着水里的石头,“石头血,涅槃云,婆娑万物一俱焚。”他笑着唱,“竹子花,梧桐木,可怜他来无栖处。”他哭着唱。
  他身上破烂的麻衣一半红一半黑,疯疯魔魔在湖边的石头上又跳又叫又哭又笑。
  阿吉吓坏了,他曾无数次从老猴子的嘴巴里听说这种直立行走不弯腰的动物---比罗布还要可怕,比云豹还要残忍的,老猴子比划着脑袋大声说:人!专吃我们的脑子!
  阿吉抱住身边高大的连香树,用最快的速度藏进并不茂盛的树叶里。
  他瑟瑟的抖着,紧紧的闭着眼睛,他没看到我,他要走了,阿吉现在恨极了自己的大脑壳儿,它身上唯一一个比它那个富贵兄弟大的地方。它曾经还偷偷的为此自豪,它终于也有比过它的地方,可现在的这种自豪变成了它的恐惧,这种恐惧源自于它摘果子的时候也是挑大个儿的拿,况且脑袋呢?
  那个行者哭哭笑笑,弯腰捧起湖中的水,洒在脸上,阿吉听着这个叫做人的吃脑魔鬼发出难听的叫声,完了完了他发现我了。
  “山要死了,你要活了,你活万物死,你死万物生。”行者恶狠狠的指着湖水骂。“你生有何用?世间污浊,你烧不干净。你醒有何用?生灵愚鲁,你烧不清明。”
  “哈哈哈,不如睡着吧,让这自然去闹去,他们活着就是道理,让他们再活千年如何?别醒别醒。”
  “你要回去?你回不去了,你回去也没有家,何苦回去?你冲不破天,你烧不透地,这天地本就是埋你的坟墓,这些生灵都是你的羽尘,你看到没?你早死了。”他忽然指着那棵连香树,“那边树上猴子都快吓死了……”阿吉从指缝里看到他指着自己,吓得差点掉下去。完了他看见我了……
  “那只猴子,还有那一群猴子,这世界上所有的猴子,它们在替你活着,它们活着跟你活着有什么两样?”行者笑笑哭哭,哭哭笑笑,“他们的污浊愚鲁,自由良善,丑恶贪婪,是非黑白那都是你啊。你怎么就敢嫌脏?他们都仰仗你的恩泽。”
  “我要活。”行者挥舞着竹杖,“我也仰仗着你活着,你醒了,我便要死了,我不想死,所以我不让你醒。”
  恐惧让它虚弱的抱不住承载它的树枝,噗,阿吉没有摔死,它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散发着臭味的大毛团里。它睁开眼睛,愣了好一阵才发现,自己被一只黑色的毛茸茸的恐怖大爪子抓住了。
  “罗布……?”它眼前一黑。却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直接摔死在石头上,而是落到了这个恶棍手里,而罗布却随手把它扔到地上,连看也没有看它一眼。
  罗布在看那个行者。
  “那是个什么品种的猴子?”罗布噗的吐了一口竹渣,猴子颤抖的说不出话来。“怎么没见过?”
  “阿吉,那是个什么东西?”罗布又重新问了一次。
  “是……是……是人!”猴子颤抖着压抑着嗓子,生怕惊动那个食脑恶魔,四处都是危险,对于一直大脑壳猴子来说,谁都可以吃掉它们。
  “人?”罗布皱了皱鼻子,“人又是个什么东西?”
  “人……是吃我们的脑子的……恶魔。”阿吉抖成了一团,却开始有些感激罗布能记住它的名字,并且救了它。
  “吃脑子?”罗布看着那个行者歪了歪脑袋。“怎么吃?”
  “这样……啊……”猴子刚要比划老猴子教给它的动作,却突然叫着飞了起来。
  罗布把它团了团嗖的扔出来了,扔出去拍拍手。
  啪嗒。阿吉被黑眼圈的痞子扔到了食脑魔的脚边,它很干脆的晕了过去。
  行者仿似没有看到它,看着血海一般的湖,沉默。不再哭笑,不再悲喜。阿吉在昏迷中仿佛听见一声高亢清嘹的鸟啼。
  是什么鸟叫?为什么没听过?为何让人觉得……这么愤怒?
  “别怕。我不吃你。”行者俯身抱起阿吉,“你的脑子又骚又臭又藏了那么多龌龊事,有什么好吃的?”
  嗯?食脑魔在说什么?为何悲悯的让我这么平静?阿吉不抖了,然后睁开了眼睛。不吃我?那你他妈抓着我干啥子?
  “喂。”一个声音走过来,“放开它。”
  “原来是你?”行者看着那个声音的主人,轻轻的把猴子放到地上,拍了拍它的脑袋,阿吉愣住了,这明显是一个暧昧的动作,这个“人”是要做什么?
  “它是你的朋友?”行者笑问它,“你也终于又朋友了?可惜……竹子要开花了。”
  罗布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叫做人的东西,他身上披着丑陋怪异的麻布。
  “你是个没有家的家伙。”他突然看着罗布叹了一口气。然后扭头朝山外走去,没有再哭笑。“咱们都是没有家的家伙……”他渐行渐远。
  “他说什么?”罗布问阿吉。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听懂恶魔的话?”
  “嗯?他倒是不太像是会吃肉的东西。”罗布看着行者消失在丛林里,山那边的天,火烧一般的红。

  呜……
  一声鸣叫从湖面上传来。
  “什么声音?”罗布看着湖面,今天的怪事已经够多了。
  “是鸟叫。”阿吉回忆着他昏迷的时候听到的叫声。
  “怎么这么难听?”罗布手搭凉棚眺望湖面,湖面上红光粼粼,就像是湖底死了一头巨兽,这湖水尽是它的鲜血。却除了红光粼粼再也没有什么,也没看到有什么鸟。
  “没意思。”它在三十秒内便耗尽了自己的好奇心,扭头往丛林里走。
  高大的连香树深耸云端,一片冷箭竹林齐刷刷的在风里摇晃,不知名的灌木浆果正开得五颜六色,只是安静的可怕-----这里的小兽们都搬了家了。
  “罗布。”阿吉鼓起勇气跟在罗布的后面,罗布却像是没看到它一般的让它跟着,随手折下几根嫩竹枝,扔在嘴里嘎吱嘎吱的嚼着。
  “谢谢你……”阿吉对这个人见人怕的痞子还是有一些怯意。罗布突然站住了,侧着头像是在倾听。
  “谢谢你叫我的名字……”阿吉此刻仿佛得到了莫大的尊重,罗布的认真让它激动不已,这个大家伙好像也没有传说里的那么坏,它完全忘了就在一个小时前这个不错的家伙还抢了它的果子,并把它丢到了食脑魔的身边,想看看食脑魔食脑是什么样子。
  “别吵。”罗布皱着眉头打断它,然后狐疑的看着它们刚走过的竹林,那里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怎么了?罗布?”
  “你别跟着我。”罗布厌恶的看着阿吉,然后转身跳进了竹林。
  猴子有些失落,原本自己以为终于有了个朋友了呢,只是它的这位朋友比自己孤独多了……
  回猴群去吧。
  无论如何,那里总是一个家。
  只是自己千辛万苦摘来的果子,被新朋友抢走了。
  “可是它还记住了我的名字呢。”阿吉得意的跟自己说。
  猴群的规模并不大,连续几十年的迁徙跟躲避,让这个族群缩水到可怜的地步。二十七只猴子,已经差点儿累死了几代的猴王,不断的交配,不断的死亡,因为迁徙与对人的恐惧。繁衍已经成了这里的头等大事儿。
  那位富贵兄弟此刻正忙碌的按着她在一根粗树枝上繁衍。
  这让阿吉很是心碎,王的动作很不温柔,让她看起来就像是颠簸在风中的一片金色的叶子。
  阿吉胸中有种莫名的燥热,这种燥热是可耻的,源自于它的青春,像它这样的身份,命中注定一世童子了。这种青春的,可耻的燥热让它心烦意乱。
  “阿吉……”一只老猴子爬过来。
  “阿姆爷……”阿吉立刻心暖了一点,有些不好意思的回过头。这只老猴子是第一个叫他名字的人,第二个是位恶棍。
  4. 耿戈罗布穿行在丛林里,方才它听到了一个声响。那个声响不属于这里的任何动物,这种声响不同于那只被它抢劫的猴子。这让它有些兴奋,终于有新来的能让它欺负了。
  他完全忘了对于这里来讲,它才是新来的。它把这个山头祸害的够呛,完全没有客人的样子。这里虽然很富饶,却没有人愿意跟它相处,所以就都搬走了。
  “呜……嘎嘎嘎……”罗布听到这种叫声,跟在湖上听到的一样。这样的一个声音通常来自于一个即将产卵的竹鸡。可是又有些不大一样,寂寞的耿戈罗布追逐着这个无聊的声响。却没有找到声音的主人。
  越是找不到它便越是要找。
  它仔细的检查每一棵树,每一个荆棘丛,每一处石堆。终于懒惰还是把好奇打败了,他仰面朝天的躺在厚厚的竹叶上,重新开始发呆。
  “管它呢。”罗布嚼了嚼嘴里的竹渣,噗的吐出去老远。
  那个叫声依然在挑衅似的叫。罗布开始心烦意乱,长久的孤单让它寂寞的要发疯。它用脑袋顶在地上,然后用肥屁股转圈儿。嘭嘭嘭撞的身边的箭竹哗哗直响。
  一朵白色的小花慢慢的飘落下来,落到了它的鼻尖上,散发出一种怪异的芳香。
  它把眼球聚拢到中间盯着那朵小花,瞳孔相距太近,一朵花变成了两朵,一个鼻子变成了两个。阿嚏!
  花粉让它的鼻子有些过敏,这是一朵它从来没有见过的花。
  呼,它撅着嘴巴把花吹到一边儿。翻了一个身,乏了。
  呜……咯咯咯……那个讨厌的声音让罗布充耳不闻。
  罗布喜欢这样看这个世界,侧着脑袋,从地上的枯叶微尘看到山树天空,安静无聊的就像是自己。
  他寂寞到准备跟尘土交朋友了。
  阿姆爷是一只老猴子,跟阿吉一样,阿吉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老去的自己。他的父亲也曾经是很久之前的某个王,只是他没有他兄弟强壮,他保留了王的弱势的基因,然后庸碌安静的活到现在,只是他没有根阿吉一样愤怒。
  “你的果子呢?”阿姆爷问它。
  “遇到了罗布……”阿吉摊摊手。
  “噢。”阿姆爷摸摸索索的从身后的树洞里掏出来几颗鸟蛋,那是被某个不负责任的藏马鸡丢了的。“拿去给他……”
  阿吉也不客气,接了过来。它从来不跟老头子客气,甚至都成为了习惯。
  这时候的王终于忙碌完了,舒服的舒了一口气,然后离开她,躺在树枝上,开始炫耀似的用眼神巡视它的领地,他的族群。而她却沉默的留在原处,静静的看着她的王。或许不久之后,她就能生出一只或者几只的后代,会有阿吉,也会有一个王。
  “那个谁……”猴王一下子看到了阿吉,然后慵懒的朝他招招手,让阿吉送去本应该早就到了的食物。
  阿吉双手捧着阿姆爷的鸟蛋,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王……”
  “怎么是这个?”猴王有些不悦的看着它手里的蛋。
  “我遇到了罗布……”阿吉用眼角瞟着不远处的她。猴王发现它的眼神,便耻笑般的看着它,伸手把蛋砸到了阿吉的头上。
  阿吉没有躲,它依然看着美丽如昔的她。她看到猴王蛋砸了阿吉满脸花,只是轻轻的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
  这是阿吉的爱情,却永远不会属于阿吉。
  王一脚把它踢落枝头,她在阿吉眼中越来越远,阿吉越沉越低,一直到像是沉沦到地狱里去了,阿吉落在地上,然后看到她的眼睛正在看着它,有一丝担忧?
  阿吉笑着摔在枯叶上,开心的死了---她为我而担忧。
  这可是它第一次引起她的注意,尽管如此狼狈。
  耿戈罗布做了一个梦。
  梦到山着了火,湖水也翻腾起火焰。它在火中逃跑,炙热让它窒息,皮毛与脂肪开始燃烧,无处可逃。
  然后它听到了一声凄厉的鸟鸣,一只无比巨大的火鸟,从天空划过,它身上的羽翼落下无数的火焰,把整个世界都焚灰化烬。
  它一下子醒了,第一次感觉到心跳的这么快。这种感觉是恐惧?它摇摇头,不肯承认。
  然后它就看到了一只乌黑的肥母鸡,站在离它不远的地方。
  这是啥品种的鸡?
  他轱辘一下从地上坐起来,看着那只丑陋乌黑的生物,甚至它觉得那只猴子的屁股都比它好看。
  可恶的它这是什么眼神?嘲弄么?
  肥母鸡是嘲弄它,呜……嘎嘎的叫了一声。
  这种嘲弄激怒了心情不太好的耿戈罗布。罗布偷偷的摸了一块石子儿在手里,因为它知道自己万万追不上一只鸟,哪怕是那是一只肥母鸡。
  它眯着眼睛瞄准,趁那肥母鸡一不注意,嗖的把石子儿扔了出去-----它就是用这一招赶走了原本栖息在这半边山坡上的那群竹鸡的。
  噗的一声,石子儿缺意外的打空了,只在了地上激起几片落叶,而原本落在那里嘲弄自己的肥母鸡却不见了。
  爪滑了?
  它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的胖爪子。捏了捏空气,一切都好,还是很有力量。
  那只肥母鸡呢?怎么会凭空消失的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连根毛也没留下。
  奇了怪,罗布随手拗断一根箭竹,把竹筒捏成一些竹片,捡了一片扔进嘴里,嘎吱嘎吱的嚼了几口。
  它每天需要吃很多的东西,竹子并没有多少营养,为了保持力量,它每天必须吃下几十公斤的东西。
  罗布喜欢嚼碎那些青翠的嫩竹,吸允里面略甜清香的汁液,而今天的这些竹片水分却少了很多,并且开始苦涩。罗布皱着眉头吐掉才嚼了几口的竹渣。
  连饭都不好吃了。低血糖开始让它变的更加暴躁。
  呜……嘎……
  一声难听之极的嘲笑,从竹林深处传过来。罗布扭头便开始奔跑。
  它没有被如此挑衅过。
  罗布跑过竹林,那嘲笑就在树梢,罗布跳过山涧,那嘲笑就在浪尖,罗布辨认着风向,嗅到了那个声音主人的气味。
  这是对它偏执的惩罚。
  阿吉,阿吉。”
  阿吉也在做梦,梦到它是猴王,她对它笑靥如花,它拉着她繁衍后代,使劲繁衍后代,不停的繁衍后代……
  睁开眼,却看到了一张老朽苍黑的老脸。
  “阿姆爷……”阿吉认出来面前这张老脸,只是虚弱,方才的坠落让它受了伤,浑身的酸痛让它觉得一动不能动,骨头应当是断了有几根。
  “唉。”阿姆爷无奈又怯懦,“我知道你娃儿的心思,可是那样的心思你万万起不得……这世界总要分出个尊卑来的不是?”
  阿吉没做声,它还在留恋梦中的繁衍,眼睛四处寻找着她。
  “等你到我这把年纪就明白了。咳咳……”它干咳了几声,不敢再说,因为猴王正在盯着它们。
  阿吉在猴王的身侧寻找到了她,她轻蹙眉头的样子,简直让阿吉可以再去死一次。阿吉痴痴的看着她。她却在看着她的王。
  “别看了别看了……”老猴子悄悄的拉着它。
  猴王轻蔑的看着它这两个最卑微的臣民,傲慢的走了过来。
  “王……”老猴子把腰弯的很低,头都快碰到了地。
  它的王没有看他,只是盯着想一具尸体一样躺在地上的阿吉。
  阿吉依然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这么美……
  猴王一脚踩住它的脑袋,耻笑着它。“你这样下贱的东西,真应该挖掉你的眼睛。”这个与阿吉从小一起玩耍长大的兄弟咬牙狞笑,“就凭你也敢妄想?”
  “王,请饶了它……”阿姆爷把腰弯的更低,恳求着。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猴王一脚把它踹了个跟头,阿姆爷在地上翻滚了几下,继续站起来弯着腰恳求,“王,请饶了它吧……它是真的遇到了罗布……”
  “罗布?哼哼……”猴王哼哼了几声,踩着阿吉的脚又加了更多的力气,阿吉的头快被踩到泥土里去了。
  阿吉还在看着她,她也在看着它们,眼睛依旧明亮着,或有一丝不忍,却更多的是冷漠。
  “罗布?”这个名字曾经给它带来过屈辱,它现在把这种屈辱发泄到脚下的阿吉身上。阿吉的脖子快被它踩断了,嘴巴里开始汩汩的往外冒血。
  老猴子自然知道猴王为什么容不下阿吉,绝不是因为那几个被抢走的果子。可是此刻它的勇气已经用光,再也不敢冒犯它的王。它怯懦的弯着腰,悲伤的看着将死的阿吉。
  猴群中其余的猴子都噤若寒蝉,离得它们远远的,不管平日里阿吉曾经如何的跟它们一起生活,却也还不值得它们替它说话------它们也从来不敢看王的母猴。
  “你说我是该驱逐你还是该杀了你?”猴王弯下腰来,凑近阿吉的耳朵。“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连你也是……”
  阿吉开始窒息,摔断的骨头已经疼到没有知觉,脖子也要被踩断了,颈椎骨在胸腔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这些闷响从血液里传到阿吉的耳朵里,却让阿吉很想笑。
  “我想把你怎么样就能把你怎么样,你这个下贱的东西。”这位王者低声嘲笑着被他踩入尘埃的兄弟,早就忘了它们拥有同一个母亲。
  嘭……
  从一棵山毛榉树后面闯进来一个巨大的东西,黑白相间,凶神恶煞。
  “罗布?!!”所有的猴子都吓了一跳,包括它们的王。
  罗布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一群猴子,它皱着眉头看了看四周,也看到了被踩在地上的阿吉。
  “我在找一只黑色的胖母鸡。”它问猴群。猴群四散逃离,黑白色恶棍的传说的像是瘟疫,尽管它们中间甚至有一些从未见过它。
  “我在找一只黑色的胖母鸡。”罗布走到了唯一还没有逃离的猴王跟前,比划着,“有这么大,长的很丑,呜嘎嘎的叫……”
  猴王的腿有些软,有点踩不住脚下的阿吉了,这让阿吉终于有机会喘了一口气。
  “你们看到了没?”罗布皱着眉头问它。
  猴王摇摇头,它觉得有些尴尬,它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想保持住自己的王风。可是尽管它是猴王,可也只是只猴子。在罗布眼里,猴王跟阿吉并没有什么分别。
  “那谢谢。”罗布扭头走了,它礼貌的像是一只麋鹿。
  “谢谢?”猴王惊异的看着罗布消失在丛林里,然后笑了,笑的越来越大声,笑的前仰后合,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它跟我说谢谢……”
  阿吉也还没看笑的前仰后合的王,虚弱的寻找着那片金色的叶子。
  “你听到没?它跟我说谢谢!”猴王恶狠狠的抬脚重新踩住阿吉。阿吉也开始笑,笑的比哭还难看。然后它想叫喊,却喊不出声音。

  “你踩着的是阿吉吧?”
  猴王的笑声戛然而止,那恶棍怎么又回来了?
  1. 罗布伸手把猴王扔到一边,蹲下来看着奄奄一息的阿吉。“怎么才一会儿不见,你就变成了这个尿样?”伸手戳了戳阿吉的大脑壳。“还活着没?”
  “活……活着。”阿吉吐掉嘴巴里的血跟泥土笑着说。
  “活着就起来。”罗布拍拍手,然后扭头看着被它扔在一边的猴王,猴王有些尴尬,物种的差距让它看起来有些单薄。“你为什么打它?”
  “我……”猴王怎么都不会想明白罗布为什么会知道一只卑微下贱的猴子的名字。
  “我问你为啥子打他。”罗布皱着眉头。
  “因为……”猴王绞尽脑汁的想找出一个合适的不会引起这个喜怒无常的恶棍发怒的理由,谁知道它们两个什么关系?罗布为什么会替那个贱种出头?
  “咳咳……因为他是猴王……”阿吉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旁边的老猴子赶快去扶住它。老猴子方才要逃跑,跑了几步却始终放不下阿吉,便又咬牙回来了。
  “猴王?”罗布眯着眼看着猴王,伸手啪的抽了它一个跟头。
  “你……你为什么打我?”猴王又气又羞,他不能容忍在最卑贱的猴子面前丢掉尊严。
  “你为啥子打它?”罗布扣了扣牙缝。
  “因为我们都是他的……”阿吉奄奄一息的走过来挡住了罗布。
  “你是他的?”罗布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怎么是他的?
  “你……你为什么打我?”猴王又气又羞,他不能容忍在最卑贱的猴子面前丢掉尊严。
  “你为啥子打它?”罗布扣了扣牙缝。
  “因为我们都是他的……”阿吉奄奄一息的走过来挡住了罗布,尽管它很感激罗布救了它,但是它觉得这终归是自家事。
  “你是他的?”罗布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怎么是他的?他是你娘?”
  “不是……他……”阿吉转过头看着他的兄弟,“是我们的王。”
  “王是啥子屁?啥子屁的王?”罗布斜眼看着它,“这世界上没有谁是谁的,从今往后。”他顿了一下,很认真的说,“你就是你自己的,谁的也不是。你,就是你自己的王。”
  阿吉笑了。它的大脑袋耷拉着,颈骨被踩的错了位。但是它都忘了疼,我是自己的?它忽然想起来,她呢?它急忙去寻找。
  她也没有逃开罗布,她坐在树枝上看着下面的闹剧,然后看到阿吉看她,她赧然一笑。阿吉立刻忍着剧痛把脑壳竖起,装出一副我没事儿的样子。那个可怜的王,没有再说话,只是满含怨毒的看着阿吉与罗布。
  我们每个人都应该看童话
  @蛇从革 2012-6-30 20:41:00
  柔柔你安心写帖子吧。
  我已经把孩子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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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屎你!!!老娘跟你拼了!!!
  我是自己的?我是自己的王?
  阿吉是一只猴子,且是猴群中地位最为卑下一只。它生在这个猴群,它安分的扮演着属于它自己的角色,这个角色从阿姆爷,从从前,从恒古,这样的传承让无数个阿吉与阿姆爷们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因为它们属于猴群,这一点从未改变。作为族群附属物,它们不可或缺也可有可无。
  阿姆爷眼睛觎着猴王,徒劳的伸着爪子想捂住阿吉正在笑的嘴巴,它害怕极了。这种逾越的话,会引起猴王的报复,驱逐或者处死。
  它知道这只黑眼圈痞子的临时正义,并不会真的能让阿吉的命运改变。离开猴群?那可怎么活?
  而猴王,这只猴群里继承了最优秀的种群基因的猴子,此刻却一言不发,它还很年轻,它继承的王位并不能给予它太多的城府。
  “我才是王。”它看起来有些歇斯底里,“我要驱逐你们。”
  阿吉抱了抱阿姆爷,然后笑着把它推开。然后艰难的拧着头,四处寻找着她。
  她也没逃跑,她依然坐在高高的树干上,安静的看着这发生的一切。阿吉挺起胸脯,慢慢的走到那棵树下,然后扬起脖子朝她大喊。
  “我叫阿吉。”
  “我知道啊,阿吉。”她也冲着阿吉笑了。
  “我要走啦……”阿吉笑着大声喊。
  “那再见了。”她盯着阿吉摆摆手,“阿吉。”
  猴子们又开始陆陆续续的回来,却也只是远远的看着,它们开始跟着孤独的王在歇斯底里的叫喊,驱逐它们驱逐它们……
  罗布皱皱眉头,“真讨厌。”然后问阿吉,“你做了自己的王,还要不要做它们的王?”
  阿吉吐掉嘴里的血沫子,笑着说,“它们的王,有什么好做的?”
  自由是在猴群里做一只猴子,在熊群里做一头熊,在竹林里做一棵随风摇摆沙沙作响的箭竹。
  可罗布说,那有什么好?那是啥屁的自由?什么都是一群一群的。哎?你们跟着我做什么?
  “那我们去哪儿?”阿姆爷悲愤的看着这只罪魁祸首,若不是它,它们便不会被驱逐出猴群,现在倒好了……它竟然还好意思问出这样的话来?
  “这座山这么大,这座山外面还有山,山的外面还是山……去哪儿不行?干嘛跟着我?”罗布厌恶的看着他。
  “你……”阿姆爷很生气,它早就忘了罗布原本就是个为祸一方的大恶棍,它从猴王的脚下救出两只猴子并不是因为它的正义,而是不知道为什么的临时起意。而它说的那些山,山外面的山,的确可以装下无数只猴子,但是那里也有豹子,也有狼。
  这些就是做了自己的王的代价。
  阿吉的离开是被阿姆爷背着,事实是它从跟那只母猴子说完再见就昏倒了。对于当时的阿姆爷,连猴王的驱逐都成了恩赐。如果还有办法留下来,如果阿吉没有昏倒,它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
  它老了,不想做什么王,这一辈子也没想过。因为它很幸运,没有遇到一只耿戈罗布。
  可怜的阿吉。阿姆爷悲哀的想。
  耿戈罗布不在乎这两只猴子以后该怎么办,在它眼里,只有吃饭才是头等大事。这座山上有这么好的一片竹林,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呢?
  罗布走了,老猴子果然就没有敢跟着,它的懦弱深入骨髓,这一辈子都是习惯听从命令,阿姆去摘些果子来,阿姆给我捉虱子,阿姆去引开豹子……
  他并不缺乏拼命的勇气,却从来没有过今天这么彷徨。少了那些命令,它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活。
  该去哪儿?
  天从红变成了黑,夜晚的降临也带来了一场小雨。
  阿吉依然未醒来,若不是它浑身滚烫,阿姆爷都以为它已经死了。稀落的雨滴打着摇摆不定的箭竹,阿姆爷折了一枝连香树,遮着躺在地上的阿吉,有几朵白色的小花,跟着雨水落在了阿吉的身上。
  “这是什么?”阿姆爷活了这么久,山上的一草一木它都叫得出名字,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小白花。
  “这是竹花。”一个难听的声音说。
  “是谁?”老猴子吓了一跳,四处看,他老眼昏花,却什么都看不到。“是谁在说话?”
  “是我。”
  “是谁?”老猴子吓得瑟瑟发抖。
  “是我啊,小东西。呜……嘎嘎。”一个乌黑圆滚的东西从树林里跳了出来。
  “竹花?竹花是什么花?”老猴子吓了一跳,四处看,他老眼昏花,却什么都看不到。“是谁在说话?”
  “竹花,就是竹子的花。”
  “是谁?”老猴子吓得瑟瑟发抖。
  “你又是谁?”
  “我是阿姆……”老猴子想逃跑,可看了看脚下躺着的阿吉。
  “阿姆是什么东西?”
  “阿姆……是一只猴子。”阿姆简直吓坏了,这一定是山神在说话,要惩罚我们背叛猴群。
  “猴子?”那个难听的声音停了一下。紧接着一个黑影从竹林里跳了出来。阿姆爷捂住脸,从指缝里偷偷的看。
  原来是一只乌黑圆滚的肥竹鸡啊。被小雨浇的全身的羽毛都贴在圆滚滚的身子上,更是丑的可笑。阿姆爷立刻就有些生气,一只肥竹鸡也敢吓唬我?
  “你是猴子?”那只肥母鸡一跳一跳的走过来,歪着脑袋看看阿姆,看看阿吉。
  “滚开。”阿姆爷更是有些不悦,竹鸡是这个丛林里最孱弱的种群,在旁的动物看来,它们只是一个个跳动的大肉块儿。阿姆立刻就开始怀念猴群来了---原来在猴群,这样的竹鸡怎么敢这么冒犯自己?
  “猴子?”肥竹鸡没有滚开,只是若有所思的说,“好像以前我也认识一只猴子……”
  阿姆厌恶的看着它,现在的竹鸡真是胆子大。
  “我想起来了,我以前真的认识一只猴子。”肥竹鸡歪着头开始咯咯笑,圆滚滚的身体开始神采飞扬。“是的是的,它上天入地,翻江倒海,搅得一个世界不得安宁,哈哈,还把天捅了一个窟窿……天破了……我就来了。”
  “胡说八道。原来是一只疯鸡。”阿姆爷啐了一口,伸爪驱赶它,“快滚开滚开。”
  “胡说八道。原来是一只疯鸡。”阿姆爷啐了一口,伸爪驱赶它,“快滚开滚开。”世界上哪有这样的猴子?阿姆爷心里想。
  “真有这样的猴子么?”一个虚弱的声音问。
  “阿吉。你醒了?”老猴子欣喜的看着醒过来的阿吉。
  “世界上真有这样的猴子么?”阿吉没有回答阿姆,而是看着那只肥鸡。
  “呜嘎嘎,当然有啊。”肥母鸡笑的依然很难听,“它可威风的紧呢,它踩着云彩飞过天空,山林清风都对着它笑,它落在山头,万物生灵都为它欢呼。它是那样的一个英雄,那么自由,那么慈悲。”
  “后来呢?”
  “连老天爷都怕他,它还要做老天爷的干爹呢。”
  “后来呢?”
  “后来……?”肥母鸡突然愣住了,“后来怎么了?后来?我忘了……唉?我是谁?”
  “后来……你问什么后来?”肥母鸡突然愣住了,眼睛里开始迷茫,“后来怎么了?后来?我忘了……唉?我是谁?”
  “阿吉,别听它的。你看它就是一只疯鸡。”阿姆爷继续伸爪赶着。“滚开这里。”
  “我相信。”阿吉咳咳的从地上站来起来,摇摇晃晃。“我相信世界上有这样一只猴子。”
  “你也疯了?”阿姆爷吓坏了,“怎么可能有那样的猴子?”
  “它是谁?”阿吉重新蹲下来,看着那只疯疯癫癫的肥鸡。
  “什么它是谁?”肥鸡一脸迷茫的看着阿吉。
  “就是那只猴子,那样的一个英雄总得有个名字吧?比如说我,我是阿吉。”阿吉笑着指着阿姆说,“那是阿姆。”
  “你叫阿吉?那是阿姆?我知道。”它魔障的看着阿吉,“阿吉,我是谁?”
  “瞧着没?它就是疯了。”阿姆爷撇撇嘴。

  3.罗布很懊恼。它想不通到底是它自己的胃口变了还是食物变了。这些原本鲜嫩多汁的箭竹为啥子突然间变得这么干酸苦涩。
  不好吃的东西它吃不下,它吃不下就要血糖低,它血糖低了就脾气不好,看什么都不顺眼。
  雨水落在岩石上,腾腾的冒着蒸汽,它们被太阳晒了一天,还没有落凉。这终究是有些不对的,往年这里从来不会热,甚至,再往上走一点还能看到雪。
  “轰隆隆……”几声闷响从远处传过来,又传出去很远。罗布歪着头仔细听着,这是什么声音?打雷么?不是。它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突然有些担心。
  原本安静的丛林突然变得有些躁动,成片的鸟雀从远处的林中惊起,乌压压的越过罗布的头顶,受惊的鹿群越过山脊,飞快的跳过灌木,整个山都变得影影重重。
  “山塌了……”一只野羚羊叫喊着跳过。
  “山塌了,山塌了……”神经质的松鼠群。
  山塌了?罗布随手抓过一只跑过它身边的兔子。“什么山塌了?”
  “那边……那边……山掉下来一个角……”兔子惊恐的说,指着一个方向。
  “是那里?”罗布扔掉兔子开始奔跑。
  “原来罗布是个傻子?”那只被它丢掉的兔子看着它奔跑的方向,它不明白为什么这只黑眼圈的大祸害不逃命,而是朝山崩的方向跑。
  雨越来越大,山上没有太厚的土壤让雨水存起来,多余的雨水汇集成溪流,冲刷着这个山林里的慌乱。罗布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奔跑过。
  斯格拉柔达,是一座山。
  这曾是某些神灵们的名字,它们庇佑了这里亿万万年,它们让这山林美丽富饶,河流湖泊穿过这里,无数的生灵在这里仰仗它们繁衍生息。它们温柔似水从不暴虐,因为传说里她们是四个姑娘。
  姑娘们都有一副好心肠。
  罗布在泥泞里奔跑,在所有的生灵都在逃离的时候,它朝着斯格拉柔达奔跑。
  夜雨里的斯格拉柔达,像极了四个正在哭泣的少女。
  姑娘啊,你为何伤心落泪?
  是闪电?还是雷声?或者这夜雨冷冰?
  还是这贪婪的万物生灵?
  别再害怕了,也不要哭泣,
  那些让人伤心的旧时光终究会过去。
  你看我们,
  这么无耻的仰仗你,却从未靠近。
  聆听你的声音。
  你的愤怒或者来源于此?
  或者你这么寂寞,
  我却这么无情?
  雪崩。积雪与寒冰变成洪水,冲刷着这片山。高耸的水杉与连香树们抵挡不过,被洪水连根拔起,山立刻变成了海。耿戈罗布奔跑着怒吼,洪水冲过的地方,曾经有一大片竹林。
  山很高,它跳跃在被冲倒的树木尸体上,今天它吃进肚子的食物并不能给予它太多的能量,况且原本它就不是善于奔跑的动物。
  更不会游泳,在这样愤怒的水里,怕是江豚也活不下来。
  罗布笨拙的跳跃终于抵挡不过山洪的力量,它的怒吼换不来洪水积雪的退却,一块尚未融化的坚冰,轰隆隆的像是一座奔跑的小山,把它撞了下来。
  在它沉下去之前,它看到从雨水里飘落了一朵白色的小花。
  第三章
  飘啊飘啊飘啊。
  无数的小白花像雪片一样落下来。罗布看着它们从虚无中落下来,死了?罗布伸手打了自己一拳。
  恩,果然死了。
  它舒服的躺在黑暗里一动不动,那一拳让自己毫无疼痛。真安静啊,没有猴子,没有松鼠,惹人讨厌叽叽喳喳的肥鸡。
  只有这些花。
  这是些什么花?还挺好看的嘞?罗布仰着头看着,任那些白色的小花落在它身上,把它埋葬。
  “好孤单啊。”它翻了一个身,毫无睡意。
  罗布从来不肯承认自己的孤独,即使它活的那么混蛋,从来不肯让任何别的生物接触它。可是现在死了又有什么打紧的?老子就是很孤独,可老子就是看不上你们那些一群一群的。
  它不再饥饿,不用强迫自己吃那么多食物。那些嚼起来嘎吱嘎吱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它抿了抿嘴巴,嚼了几口空气。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白色的小花终于耗光了它的耐性,于是它决定走一走,好好看一下这个死后的世界。
  @铁铁铁铁铁鱼 83楼
  别再害怕了,也不要哭泣,
  那些让人伤心的旧时光终究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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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仙倒影 2012-7-11 15:44:00
  伤心的旧时光终究会过去,但是过程是痛苦的,并且终会留下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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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也不怕,疤也不怕
  “可是……好孤单啊。”它毫无睡意。
  罗布从来不肯承认自己的孤独,即使它活的那么混蛋,从来不肯找一个朋友。可是现在死了又有什么打紧的?老子就是很孤独,可老子就是看不上你们那些一群一群的。
  它不再饥饿,不用再强迫自己吃那么多食物-----事实上这里压根儿也没有可以吃的东西。那些嚼起来嘎吱嘎吱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它抿了抿嘴巴,嚼了几口并不存在的空气。
  它尝试着站起来,咦?我的力气呢?
  原本这个最强壮的恶霸此刻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浑身都软绵绵的。它现在突然不愿意死了,因为死了不能动。
  白色的花雨,无边无际。
  罗布挣扎,它相信它是被一根看不见的锁链捆住了。它曾经称霸整个山头,祸害整个丛林,现在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这让它开始愤怒----死竟然是这般的没有趣味儿。我为什么死?我死了要做什么?
  它因为要上山而被洪水淹死了,它死了就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要死!”它愤怒的喊。“我要活,我要到山上去。”
  “山塌了。”一个声音说。
  “塌了我也要去!”
  “你去山上做什么?”那个声音耻笑它。
  “我要去……”罗布咬着牙。
  “你走的时候,何曾想过要回去?你回去做什么?你不是要自由么?现在你不是自由了么?”
  “哈哈哈哈哈。自由就是把我锁在地上?我要追逐风,追逐闪电,我要越过竹林,我要……”
  “没有锁链。”那个声音说,“真的,没有人要把你锁在这里。这里又没有猴子能让你欺负。”
  @海的温度 2012-7-12 9:14:00
  罗布在纠结。但愿他能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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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安,海哥
  “噗噗噗……”罗布接连放了几个屁算是回答,事实上他的肚子里只剩下了这些气体。
  “是你自己不愿意起来。你又懒又馋又胆小,怕人笑你,怕人看你,怕人知道你胆怯,怕人知道你是……”
  “闭嘴!!!”
  “所以,你就让大家都怕你,离你远远的。生怕别人看不起你---你跟那些可怜的猴子没有什么两样。哈哈哈哈,王是啥子屁?屁是啥子王?”
  罗布不想听这些,可是那个声音还在说。
  “你看你现在像一滩烂泥巴,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还怪什么锁链……你孤独你又怕孤独,哎?你是要孤独的活,还是自由的死?”
  “我要活,我也要自由。”罗布大喊,“我要去格拉斯柔达!”
  “你连自己都救不了,你还要去救它们?”那个声音说,“你看看这些花儿,这是一个征兆……”
  “闭上你的鸟嘴!”罗布跳起来朝虚空里打了一拳。果然没有什么看不见的锁链。
  咔……咔……轰……
  突然虚空里像是什么东西破裂了,罗布眯起眼睛看到了一道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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