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天气转好的时候，我和桂老师乘坐高铁前往嘉兴。这次的目的地是海盐县和平湖市，都离上海不远，二十多分钟的车程更像短途旅行。在此期间，桂老师和我简单讲了讲两所中学的情况：海盐元济高级中学这两年出了很多新概念大赛的获奖者，平湖中学不仅设立文学馆，甚至专门制作作品集，收录本校历年获奖者的作品。即使知道要去往的学校相对来说都很鼓励学生们的阅读与创作，这样不多见的情况也让我连连惊叹。
午后一点半，我们到达元济高级中学，一下车就听见广播里正在播放的音乐。初夏的阳光并不灼人，照在皮肤上微微发热，歌曲就这么从闪闪发亮的树叶中流淌下来，飘在半空。偶尔有几个学生走过，让我想起自己念高中时，午后独自横穿将醒未醒的校园，灌木蹭过裤腿，一天中最自在的时刻莫过于此。路过教学楼的时候，有个站在走廊的男生发现了我们，立刻很高兴地朝带领我们的曹老师挥手打招呼。曹老师也挥手，示意他赶紧下来，告诉我们那个同学正是上一届新概念大赛的获奖者。他也对我们这次的讲座很感兴趣，但碍于下午的课程，曹老师询问了详细情况后，倒是大手一挥，直接批了他的假。
同学们陆续走进报告厅，都是活泼愉快的样子，场地立刻就热闹起来。讲座上，桂老师首先提到《萌芽》四月刊采访的导演张律，以他独特的拍摄手段，引导大家抛掉“所见即所得”的惯性思维，避免在写作时只去复述看到的东西：“作为艺术工作者，他看到的一定是表面之外的。”他说起在来的路上，经过了学校的书店，发现其中余华的作品翻阅痕迹最明显，同时还有不少《巴黎评论》之类没那么“大众”的书籍。大量的阅读总是最重要的，尤其应该走出舒适圈，做到涉猎广泛而驳杂。
讲座结束后，有个女孩带着纸笔找到我们。她说自己在读高二，因为课程时间冲突，所以后半场才赶来，错过了不少内容，想请我们再简单和她讲一下。桂老师当即耐心地复述，很快又有几个同学围了上来，大家都没说话，只是听得很认真，不停地在本子上做记录。
平湖中学校门口的名字是少见的蓝色，进入校园后，这样的蓝色也随处可见，让我心中充满温和与宁静。时间还很充裕，老师们先带我们参观了校史馆。走过重重树影，步入第一条走廊，两面墙上贴满了学生的毕业照。起初以为只是部分班级，后来才得知十几年间所有的班级都在上面。一路看过去，能清楚地感受到发型和服饰的变迁，同行的老师不断回忆，某某年的自己应该在带哪个班。很久没有这样直观感受到时间飞速流逝，如果我是这里毕业的学生，在数不清的脸庞中找到自己，必然会更加感慨。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后来的讲座，我也因此难以克制地说了些抒情的话。时间自会淘洗出那些被你忽视的东西，多年前参加新概念作文大赛时，不曾想过直到现在，这件事还在发挥它微弱但恒定的力量。桂老师推荐了石黑一雄的作品，也谈到《萌芽》推荐过的电影《晒后假日》，如导演夏洛特·威尔斯在给影迷的信中所言，记忆中的细节总是变幻莫测，越是试图复述清楚，它们就越是闪烁朦胧。当我们回忆过去，便能获得一种新的感觉，那就是记忆对此刻产生的意义——比起“记忆”本身，这种感觉要更加可靠。同时，生活中常常会出现难以概括的情绪，所以我们不能将复杂的生活与情感简单化，更要去考虑如何才能呈现其中幽微的交织。
讲座结束后就是放学时间，对于不急着回家的同学来说，是非常好的提问机会。我们面前很快排起长队，令我意外的是，居然也有不少同学向我提问。很多问题也是我刚开始写东西时产生的困惑，甚至还有同学在我的经历中找到共鸣，希望我给出生活上的建议。我尽可能回答得细致一点，希望能帮到他们，后来又收到两张折叠的纸条——那两名同学因为赶车不得不提前离场，只能把感受写在纸上。其中有位同学写，她觉得我是很有趣的人，心中很多混沌的想法也因今天的讲座想要倾吐，希望自己可以大胆尝试。这让我感动坏了，立即珍重地收藏起来。
✒️ 责任编辑 / 杨鹏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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