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归心为大家分享了“喜乐瑜伽”心灵导师源淼藏族外祖母的故事,获得了很多朋友的喜欢和共鸣,有朋友说,在阅读文字的时候,仿佛感受到了姥姥的开示。
对于作者源淼来讲,十岁女儿的离世,是她修行路上的重要一课。在极度的痛苦悲伤中,她曾多次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奇迹”却多次显现,让她最终晓知“生”的价值,决定走完自己的人生旅程。
源淼,“喜乐智慧”心灵导师
愿读到本篇的你,也能从这故事中,体悟到“生”的价值——时时可死,步步为生。
姥姥回到天上的“家”后,我沉默寡言了好一阵子,对世俗生活产生强烈的厌离心,经常以一种局外人的心态旁观这个纷纭的世界。不过,虽然姥姥离去了,世间仍有生动温馨的时刻,因为我还有一个女儿。
我的女儿叫源立元,这个名字是圣父所赐。孩子两岁时,姥姥告诉我,小天使要改个名字,而文殊圣父显现了“源立元”三个字。
源立元美丽聪慧,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在我怀孕初期,观世音佛母曾显现在梦境中,并告知我:“给你送个孩子。”于是,我便向观世音佛母描绘我希望孩子的眼睛、眉毛等五官长成什么样子。孩子出生后,果然正如我盼望的模样。
在每对夫妻只许生一个孩子的年代,家家户户对独生子女格外重视、珍惜,我家也不例外。女儿的来临,让我的世俗生活变得神圣且丰富多彩了!
关于我和孩子之间那些丝丝缕缕的亲情,我不想多加叙述,因为,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能理解母亲与孩子之间那种刻骨铭心的骨肉亲情。我只能说,我是一个尽职尽责、充满母爱的妈妈,甚至可说是溺爱孩子。我经常沉溺于孩子的每一个笑容、每一句稚气的话语之中,甚至连孩子的一声喷嚏都会使我心惊肉跳,就怕她生病了。
一九九一年春节,我发现就读小学二年级的女儿不仅变得异常消瘦,而且食欲不好。有一天,她对我说:“妈妈,我很累,而且骨头痛。”当时我正在厨房煮菜,脑子里随即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我要失去她了。
医院的检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孩子患了白血病!
源立元被送进北京儿童医院接受治疗,在治疗过程中受尽了苦。看着她备受折磨,我忍不住想:“是好是坏,快有个结果吧!”我不忍心看着孩子无休止地忍受打针、化疗、输血、抽骨髓等痛苦的治疗过程。
但这孩子多么贴心懂事啊!每次治疗完,她总会故作轻松地对我说:“妈妈,挺好玩的,我一点都不痛。”连她的主治医师都不禁眼眶含泪地表扬:“这个孩子不不娇气!”(写到这里,我泣不成声,强烈的母爱使我不能自已。因此,请恕我不能再回忆下去了!)
三个月后,女儿在我的抚慰下结束了幼小的生命。
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妈妈,您不要做蠢事啊!您永远是我的好妈妈!”那一年,她还不到十岁。
女儿走的那一刻,我很平静,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护持着我。当我走出医院,抬头看见满天星斗时,不禁开始寻找,心里想着:“哪一颗是我的星宿?我是不是也该走了?我一定也该走了!”
我是怎么度过那些日子的?说出来可能会令许多人难以理解。
一开始,我傻吃傻睡,人也变胖了,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刚刚经历重大伤痛的样子,因为我想努力假装坚强、努力模仿姥姥,学习并体验姥姥面对死亡的态度。但是,模仿终究是模仿,我内心深处的剧痛一天比一天严重。后来实在支撑不住,就关起门来大喊大叫,因为我知道,大闹一场可能会惊动时空中的百老,一旦她们出现,我一定要问个明明白白!
后来,观世音佛母总算出现了,她说这是为了锻炼我的心,也是为了锻炼源立元。她还示现孩子走时的境界:一群白衣天使簇拥着她,她的手里还拿着我送给她的头发——因为经过化疗,女儿的头发都脱落了,所以在她火葬前,我特地将自己的长发剪下来,覆盖在她的头上。此刻,她的神识舞动着我送给她的头发,与其他天使嬉戏着,一点儿也没有悲伤的样子。此情此景使我略微得到一点安慰,
但是,每当看到没有丝毫生气且空荡荡的房子,以及孩子的遗物时,总会令我忍不住悲从中来,越想越觉得这种“锻炼”方式太残酷。这怎么是“锻炼”?分明是害命嘛!
我后悔极了!回想起圣父问我的话:“你能舍吗?”我觉得自己上了一个天大的当!看来,当初发的那个“大舍”的愿,我恐怕是发错了!我哪里想得到,舍名、舍利还不够,还要舍去独生女儿呀!
刹那间,我觉得“普度众生”之类的愿望不过是无稽之谈。如同高山发生了雪崩,我的信仰一下子彻底瓦解了!
当心灵被愤怒之情支配时,与天界的交通会顿时停止。
首先,我把所有的曼陀罗撤掉,又撕毁了一些佛像。望着平静的天空,我心中异常坚定,对着天说:“我要了结自己的生命,我要让祢们枉费心机。”想定之后,便逐步展开行动。
一心寻死的我,首先选中我办公的大楼。中央电视台的办公大楼一共有二十四层,我的办公室位于第二十二层,从窗户跳出去,一定会成功!于是,我在去餐厅的路上查看了落地的位置与路线,发现此处正好是最多行人经过的地方。我心想,不行,这会影响大家的情绪,而且招人讨厌。
既然此路不通,我便去药房买安眠药片。没想到安眠药是管制药品,每次限量六片,所以必须一次一次地买,积攒起来才够用。巧的是,三次取药时,有两次药剂师都拿错了药,给我的竟然是维他命C。
接着,我买了一把锐利的刀回家,想割断动脉。正打算行动时,门铃声却响了起来——原来是朋友们来看我了。我深怕万一他们发现我割腕,将我送进医院抢救,我还是得无奈地活着,便打消了割腕的念头。
最后我打定主意:离开北京,找个机会制造意外事故,也好对关心我的家人和朋友有个合理交代。
我选择了山东省的青岛市,因为我正好要去那里进行专题报导的采访拍摄工作。青岛是滨海城市,美丽而富足。当时,青岛市电视台的几位同行负责招待我,并介绍采访的内容和地点,我选择了一座海中小岛作为拍摄地。这座小岛上有个小学校,只有八名学生,却有三个年级,但真正令我感兴趣的,是前往小岛的水路布满了暗礁,而且风浪大,不太安全—这正是我所期待的。
由于我坚持要到小岛拍摄,青岛市电视台的同行只好同意安排,但必须等潮期。
还有两天就要上岛了,我在朋友的提议下,带着解脱的心情游崂山。崂山是中国道教全真教的重要道场,我对道教不太了解,只看见身穿蓝衣、头挽道髻的道士们岸然平静的神态。
途经一个小食摊时,朋友建议我品尝一下地方小吃,我同意了,并在食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忽然,小食摊的老板惊喜地叫了一声:“快看,张道长来了!”只见一个破帽遮面的老人,穿着一身农民衣服,腰间扎着草绳,从石径路上走过来。
我的朋友也显得很高兴,原来这位张道长是崂山最受人尊重的高人,许多人慕名从全国各地赶来拜访,却找不到他。他平时行无踪影,从不穿道服,一年四季都是一副农民装束。由于怕人认出他来,便在头上戴个破草帽,腰间系一根草绳。小食摊老板是当地人,自然认识这位道人,他兴奋地说:“你们有缘,一来就碰上了,有人在崂山住了几个月,都找不到张道长呢!”
我的朋友早就迎上去了,她有许多问题想请道长指点。
张道长简单地对她说了几句,然后转身指着我说:“最近一段时间不要出海,有水患之灾。你的路还长着呢,早晚都是死,你着什么急呀?”
说完这几句话,张道长扭头就走了。我的朋友是青岛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她非常信服张道长,听了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回去便向她的主管如实报告了。于是,为了我的生命安全,他们取消了上岛的计划,完全不理会我的气急败坏和争辩。
我只好离开青岛,前往泰山,住在山顶一家宾馆里。那天正巧有个孩子摔落悬崖,令许多游人觉得很扫兴。我不忍心让更多人扫兴,便再次暂时打消寻死的念头。
这家宾馆距栖霞元君—泰山娘娘的庙宇很近,使我很自然地接触了道士的修行生活、道家的教义和内涵。
在泰山,我得到了一些来自天界的治疗—在瑜伽梦境中,泰山娘娘为我调药,她旁边的小童很不情愿地把药端给我,我猜想他的意思大概是:这种人为什么还要关心她?
泰山附近有个地方叫曲阜,那是孔子的家乡,我去了孔子家庙及孔家祖坟——孔林。孔林古墓林立,绿草鉴赛,埋葬着往日的显赫和尊贵,而孔林的高墙之外却处处悬挂着“孔府家酒”的招牌。一切都如过眼烟云,如梦如幻。
不可思议的是,在泰山、曲阜这样正宗的古老中国文化背景下,我竟在无意中与西方的圣母玛利亚不期而遇。现在想起来,那时的行程应该在冥冥中受到了某种指引和召唤。
青岛寻死失败之后,经道教和儒家精神能量的潜移默化,我心里的痛苦虽大大缓解,但仍然心灰意冷。接下来,我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平阴县。
平阴县以盛产玫瑰花闻名,这里的玫瑰花栽种采农场作业,整片玫瑰花园,一眼望不到边。我一到平阴县,就在县政府宾馆住下来。
当天晚上,我经历了一个奇特的梦境—在梦中,有个陌生女人出现,她圣洁端庄,朴素的衣着中显露出高贵典雅的气质。梦里的人们告诉我,这个女人的儿子死了,她虽经历了一个又一个苦难,却仍然强忍悲伤,默默地为大家着想。
我从哭泣和难过中醒来,心情更加沮丧。我悟不出梦中的陌生女人是谁,与我有何关连?
隔天上午,朋友带我去参观玫瑰花园。大约十一时左右,天忽然阴了,接着下起了大雨。朋友说:“我带你去个地方避雨。”还很神秘地加了一句:“先别问,去了你就知道。”
我们驱车到了一个村庄,待雨停之后,步行穿过村子,来到一座有着哥德式建筑物的山脚下。朋友告诉我,这是圣母山,山顶上的教堂是一位奥地利神父在一百多年前修建的。这里与泰山、曲阜为邻,黄河则在不远处流过,此时,漫山遍野的玫瑰花开得正艳。
上山顶要爬一段很高、很长的石阶,这条石阶路就叫作“苦路”,路的两边竖着石碑,碑上刻着从玛利亚怀孕,到儿子耶稣基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重要情节,一共有十四个“苦路”故事。
我一边走,一边读着石碑上的故事,当读到圣母玛利亚失去儿子后依然安详从容这个段落时,我便想起了前一晚的梦境。及至到了山顶,注视着Yesu被钉在十字架上的雕像时,我哭了。
那一次,我在圣母的教堂里面对这位西方的伟大母亲,静静坐了三个小时,觉得身心轻松了许多。
同时我也在想,中国的佛教、道教,与西方的天主教、基督教,究竟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白云深处的那个世界有矛盾吗?有国界吗?有理论之争吗?为什么人间却有这么多争执、这么多因为认识的角度不同而产生的偏见?
寻死没寻成,倒平添了许多问题。
抛开纠缠不休的理论问题,直接面对自己的生离死别,我开始反思:事实上,我和所有人一样,一直朝着死亡奔跑,片刻也没有停息。
确实,正如张道长讲的:“你着什么急呀?”生命持续不停地衰老,时间每分每秒都在消逝,犹如倒映在水面上的图像,瞬间就不见了踪影。衰老和疾病迟早会将我们赶入死亡,就像牧人将牛羊赶入围栏一样。世上没有所谓的不死地域,无论置身何处,都不能免于死亡。在某一天,死亡一定会来临,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因为死期不是人们能预知的,因此,大家总认为死亡是以后的事情。然而,这其实是一种自欺。
无论是谁,都得独自走向死亡。到了那一刻,金钱名誉或亲朋好友,都帮不了忙,除了自身的修行证量之外,一切都无济于事。
因此活着的时候,就要有意识地修习。正念正行所留下的印证和能量,会被储存在细微的意识里,在面临死亡时,能提供帮助。如果我们相信来生,那么死亡就像换衣裳一样,不过是脱去旧的衣服,换件新的,就是如此简单。
经过一番参悟,我精神上的空间变得更深广了,不知不觉地从哭哭啼啼、寻死觅活中解脱了出来。
寻死的经历在某个层面上,使我更加冷静地认识到宇宙中那个永恒的存在。我决定与天道融和,顺其自然,无为而为。
我所亲近的人当中,不仅有西藏活佛、僧侣,还有道教的道长、天主教的神父、Jidu教的牧师、伊斯兰教的阿訇,以及中南美洲的萨满。他们分别以不同的感悟向我传递同一个讯息:要爱大自然,要虔诚律己。
虽然他们的修行方式及宗教仪轨有很大的不同,我却能透过种种“人化”的格式一路寻归,体会那至高至真的存在,回到无染无垢、熠熠闪光的真如境界。我得出结论:为了获得神的祝福而修行,是相当坚强,却不够伟大;伟大的修行者修行的目的,不是为了得到某种庇佑,而是为了服务他人。
在接受多家媒体记者采访,被问及“你师父的情况”时,我答道:
“我的第一个师父是我姥姥,然后是每一个在有意无意中指点过我的人,因为冥冥中的上师告诉我,心胸要像海洋般博大,要以万法为师,甚至包括伤害过我、侮辱过我的人,他们也从另一方面成就了我,同样可以称为师父。”
我无数次告诫自己,既然无路可逃,不如对待自己苛刻一些,要修就修最高的,直达宇宙本体,绝不浪费生命在高不高、低不低的层次上打转!
在苛刻谨慎的修行路途中,我保住了自己的纯良和率真,同时升华了自己的虔诚和能量。
生死人间的历练,使我愿从心起:我要向人们昭示“生”的价值,使人们接受“死并不能彻底解脱痛苦”这个观点;我要抱持一颗镇定恒常的大无畏之心,走完自己的生命旅程。
来源:《时时可死,步步为生》
作者:源淼
归心之旅整理编辑,内容略有删减
源淼,生干北京,现旅居美国。曾任中央电视台环保纪录片导演。从小深受藏族外祖母的影响,得以触摸喜马拉雅山雪域高原古法,于1985年得喜乐瑜珈九部功法的传承。1999年在美国创办新世纪基金会,提倡和教授喜乐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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